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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宇文瑶玑《幽冥谷》(处女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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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金龙令主



龙逸岚却陡然闪身而起!他迅捷的盖好那瓶「石蚿寒髓」,目光之中,略现犹豫之色!
但,一瞬之间,他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心!
那瓶天下至毒的「石蚿寒髓」,立即被他揣入了懐中。
同时,只见他单掌向那木然呆坐的秦兰姑微微一提,右掌之中,顿时又多出一只绿色晶瓶!
这正是那瓶能解千毒,更是功能夺造化之奇的两间灵药「芝液玉靑」!
龙逸岚看了看这瓶珍药,一反掌竟也揣入怀中。
此情此景,全部落入崖上三人眼中!
「雪山怪叟」脸上,顿现不屑之色!
甄奇更是暗中发出一声冷笑!
只有盖宇文未作表示!
他相信这位老前衬,这等做法,必然另有居心!
这时,龙逸岚已缓慢的转身,向崖上笑道:「娃儿!这台好戏,业已唱完,你还赖在崖上干嘛?」话音略顿,又复笑道:「阮灵石和童贯元是否对老夫适才擧动颇感不满?请你们且先暂忍一时,少时老夫当会有所交待!」
龙逸岚话音甫落,噗,噗连声,悬崖之上,已然飞落三条人影!
盖宇文双足着地,哈哈笑道:「老前辈,你这台戏演得实在精采之至!」
龙逸岚闻言;也哈哈笑道:「娃儿,精釆虽不见得,但紧张却是有余!这妖妇混身固然无处不毒,但老夫若非躭心她早已炼成『毒中之毒』之类的阴毒武功,唯恐一时不愼,中了妖妇歹计,反而贻害别人,否则老夫何必花费这多唇舌?」
话声微顿,目光略扫「雪山怪叟」和甄奇那既不敢相信,却又有几分相信,而显得惊诧的脸色,又道:「凭这妖妇的那半生不熟的『寒碧神经』之中的几套花拳绣腿,在老夫眼中,实不啻雕虫小技难堪一击!」
龙逸岚这几句话,听来实是太狂!
「雪山怪叟」双眉一绉!
甄奇也是目光微凛!
虽然他们从盖宇文的神情之下,早已看出这位龙逸岚乃是西贝货色,但两人却都不信他眞能凭一身武功,击败那位阴毒和武功两皆高奥的秦阑姑!
但盖宇文却与两人不同!
他知道,「东海神驼」决不会服人,但「神驼」却对这位前辈佩服至极!
因而,盖宇文却十分相信此老之言!笑着接口说道:「晚辈自发现老前辈是谁以后,即知妖妇今日难逃一刼!但却深为老前辈这奇异擧动所惑!直到此时——」
盖宇文神目如电,射向秦兰姑,又道:「晚辈才知,老前辈实是用心良苦!」
龙逸岚哈哈一笑道:「娃儿,用心良苦到是不会,只是老夫无缘无故的矮了一辈半,这份窝囊气实在未免难受!」
「雪山怪叟」和甄奇闻言,不禁两都一震!
秦兰姑在武林之中,辈份之高,几乎除了「水母」等少数一二人以外,已是无人可比,但眼前这位靑衫老人,却仿佛比秦兰姑还要高出半辈,细数当今武林尙存的长者,有谁能够如此托大?
转念之间,两人不自主的注目此老!
盖宇文目光微转,突然哈哈笑道:「怪叟前辈是否对这位冒充在下恩师的前辈极感奇怪?」话声略顿,手指龙逸岚向「雪山怪叟」道:「这位前辈,乃是被『神驼』极口赞誉,功力超绝宇内,几是陆地神仙的『踏波豪士』!」
「雪山怪叟」闻言,心中颇为迷惘!因为,「踏波豪士」之名,却是太也陌生!
但他听到「神驼」对他极为敬佩,则立即猜出,这位以「踏波豪士」为名的老人,必是武林中那位匿名遁世的老者复出!
当下微微一笑,颇为恭谨的肃手为礼,道:「雪山阮灵石,敬请老人家敎诲!」
这位假龙逸岚甫自一笑,甄奇也跨步上前,抱拳道:「在下甄奇,问候前辈!」
「踏波豪士」目光微微一楞,突然皱眉道:「你叫甄奇?」
甄奇应道:「正是在下!」
「踏波豪士」倏地伸手摘下那面亳无表情的人皮面具!
「雪山怪叟」和甄奇,立感眼中一亮!
这老人好一派仙风道骨,淸雅出尘的气慨!
「甄奇,你这是眞名字么?」「踏波豪士」微笑问道:「看你……」
他话音未竟,甄奇已心中大震,接口道:「甄奇确是在下姓名!」
「踏波豪士」呵呵一笑,道:「人生本若梦幻,姓名更是无稽,老夫是太固执了!」
他笑声话语一歇,掉头向盖宇文道:「娃儿,那狂放不羁的驼老弟呢?」
盖宇文笑道:「神驼前辈已然先行返囘『灵飞洞』内去了!」
「踏波豪士」又是一笑道:「这位驼老弟也眞放心,竟然让你娃儿来对付这不可一世的魔头,若是有什么差错,老夫看他拿何面目见人!」
盖宇文闻言,剑眉飞扬,笑道:「晚辈不才,却并不惧这自大太过的妖妇!」
「啊!好志气!好志气!」「踏波豪士」突然哈哈笑道:「不过,娃儿,若非老夫一路追踪这妖妇而来,只怕这妖妇施出最后杀手之时,也将是你和那神驼遗恨之期了!」
盖宇文此时虽不肯相信秦兰姑能够伤得了自己,但他却也想起适才一幕,那什么「石蚿寒髓」之毒,到眞怕是自己抵受不了之物!
,因为,他虽身怀袪毒至宝「天河银澜玉玦」,而此宝是否能够袪除那天下第一至毒,确是令人难知!
故而,他沉默未语!
此时,「雪山怪叟」却笑道:「秦兰姑虽然凶狠淫毒,但在『崇明水母』眼前,谅她尙还不敢放肆到击伤『水母』前辈孙儿!」
「踏波豪士」闻言笑道:「怎么?那足迹已然不出崇明数十年的老乞婆,也来了么?」
盖宇文听得双眉一绉!
甄奇却不若盖宇文那样对「踏波豪士」有所顾忌!他一听「踏波豪士」口称自己主母为「老乞婆」,心中顿时大不自在!虽是明知对方语气不坏,但仍是冷冷笑道:「尊驾说话,尙请留些口德!」
「踏波豪士」目光一转,笑道:「你跟崇明老乞婆有何关连?」
甄奇听对方竟然口中未改称谓,不禁怒意倏生,喝道:「『水母』前辈,名满天下,自是博得万人景仰,也不容别人口出不逊,尊驾能有多大气候,竟然如此自大?」话音微歇,瞥了那目光不快,沉默未语的盖宇文一眼,又道:「在下与『水母』前辈有何关连,尊驾似是管不着吧!」
「踏波豪士」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这几十年来,尙无一人敢对老夫如此无礼!甄奇,你的胆子可眞不小啊!」
甄奇双目一瞪,喝道:「尊驾是否不快?」
「当然!」「踏波豪士」仍是笑道:「非但不快,多少还得带些可笑!」
甄奇白发微颤,怒道:「在下有何可笑?」
「值得可笑之处太多了!」
「尊驾……」
「踏波豪士」不容甄奇再说,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坐井观天之辈,是否值得可笑?」
甄奇听得心中大怒,单掌一提,劈出一股劲风,口中喝道:「老匹夫,你敢骂我?」
「踏波豪士」对甄奇这重逾千斤的一击,恍若未见,既未运功相抵,也未闪身而退,一脸从容之色,笑道:「骂你有何不妥?」
这时,甄奇掌风,已然逼体!
但闻「嗤」的一声!
那千斤掌劲,竟是在「踏波豪士」身前一尺,突地分为两股,向左右倒卷而去,只震得三尺以外的两块巨石,碎为八片!
「雪山怪叟」只看得心头大震!
甄奇更是脸色惨变!他深知自己这一击之力,究有多大!但他也发现对方功力之高,更是无与伦比!
盖宇文目光微转,发现甄奇楞然之色,笑道:「甄大叔,豪士前辈功力通玄,你——」
盖宇文话音未毕,「雪山怪叟」已皱眉道:「尊驾适才身受一击,神色不动,所用武功,颇似阮灵石昔日至交前辈『白衣人侯』所炼独门『两仪眞气』,敢问尊驾与『白衣人侯』如何称呼?」
「雪山怪叟」起始就怀疑这位「踏波豪士」来历,此时又见对方竟然施展「白衣人侯」古华朴的独门「两仪眞气」,不禁疑心更甚!
盖宇文闻言,心中一动!暗想:「这位老前辈当眞有些来历不明!」
因为「两仪眞气」自己虽未炼过,但却听到自己恩师说过!
目光一转,正想喝问!
突然,在自己适才三人隐身的崖石之上,已传来一阵呵呵笑声!
笑声未已,「崇明水母」话声,业已飘来!「古老弟,数十年不见,你这易容之术,竟又精进不少!」
「踏波豪士」此时已哈哈笑道:「佟大姐,古某易容之术,既然未能瞒过妳这双神目,又怎能自诩精进?到是你这鉴人之能,眞是与日俱进哩!」
「崇明水母」话声再起,人也飘然而来!「古老弟,早闻人言,你已勘破红尘,永隐雪山洞天福地,不再过问世间之事,今日昆仑突现仙踪,实是大出老婆子意外!」
「水母」话音微顿,目光一扫盖宇文,笑道:「文儿,若非你师祖仙驾莅临,只怕今日之事,当眞大费周章呢!」
盖宇文听得心中一凛,敢情此老果是自己师祖「白衣人侯」!连忙跨前拜见道:「文儿叩见师祖!」
「白衣人侯」古华朴大袖微飏,笑道:「老夫昔年未能亲授寰儿武功,以致寰儿未将『两仪眞气』炼成,才会在强敌羣攻之际,无法自保,而今想来悔恨难当,今天这参拜之礼,老夫不敢身受!」
说话之间,那大袖微飏之力,已使盖宇文立身当地,无法下跪!
盖宇文此时可眞惶急万般,无所措置!他乃初次面见师祖,岂能失礼不拜?
幸而此时「崇明水母,」已呵呵笑道:「当年之事,又提他作甚?文儿初次叩见之礼,必不可失,古老弟,你就受了他这一拜吧!」
盖宇文也惶恐的说道:「文儿前次不知师祖易容遁世,改名游戏人间,已是罪大莫极,若是师祖再不让文儿叩拜,文儿今后岂能立足天下!」说着,翻身拜倒!
「白衣人侯」古华朴微微一笑!但这笑意,却是非常的凄凉!
「崇明水母」看得心中一震!
她想不到这位功力盖世,个性特傲几与『遁世狂生』方敬天不相上下的老人,竟也会凄然动情!
「水母」心意微转之下,淡淡笑道:「古老弟,文儿这多年来,吃的苦头可眞不少!老身虽知文儿目前武功,已是武林之中顶尖高手,但若跟龙逸岚等人相较,自是相差尙远!」话音一顿,道:「老弟既已出山,只怕今后文儿行走江湖,全靠你来护持了!」
「白衣人侯」古华朴慨然一笑,朗声说道:「佟大姐不必替文儿作说客,古某再出江湖,也多少是为了文儿那一身血海深仇之事!」
「崇明水、母」点头笑道:「老弟热诚可感」
「白衣人侯」突然目光一转,似是想起一事,大声道:「佟大姐,你别再替古华朴扣什么高帽子了!到是兄弟突然想起一事,要向佟大姐请敎!」
「水母」笑道:「古老弟怎说请敎二字?有话请问,老身定必尽我所知囘答!」
「白衣人侯」笑道:「龙逸岚那孽障是否已在齐天岛现身?」
「崇明水母」双眉微微一皱,道:「龙逸岚眞个来了?」
「白衣人侯」略感一楞,但立即笑道:「听佟大姐语气,似是龙逸岚尙未现身么?」
「水母」沉吟半晌,才道:「不错!龙逸岚确未现身!」
「白衣人侯」目光一凛,道:「如此说来,老夫在途中所见,又不是龙逸岚本人了么?」
「水母」双目神光突现,道:「古老弟在何处见着此贼?」
「白衣人侯」笑道:「乃是在西宁城外的一座古庙之内!」
「水母」看了那位重穴被晚,萎坐石上的秦兰姑一眼,又道:「是否跟一这妖妇一起之时?」
「白衣人侯」笑道:「若非是这妖妇跟他在一起,老夫何能如此之快,赶来此地!」
「水母」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古老弟,你在西宁城外所见,必是龙逸岚本人无疑!」
「白衣人侯」笑道:「何以见得?」
「水母」笑道:「普天之下除了你老弟和雪山古老弟的两位古大侠以外,谁的易容之术,能够瞒得过这妖妇?」
「白衣人侯」也笑道:「是啊!老夫到眞忽略这一点了!」
「崇明水母」淡淡一笑,道:「这齐天岛内的那条秘道老身业已查探,龙逸岚若果眞曾踏上此岛,只怕也难逃过我等耳目!」
白衣人侯笑道:「佟大姐所说,极为可信!龙逸岚恐怕尙在西宁——」
「白衣人侯」话音未落,陡见那海面之上,突然飞起一缕金霞!
「崇明水母」目光微瞟,呵呵大笑道:「峨嵋金龙道友来了!」
盖宇文闻言,条地掉头侧顾!
只见那宿星海十里水面之上,万道金霞簇拥之下,如飞扑来一人!
不眨眼之际,来人业已上岸!
金霞歛处,却见此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淡金色长衫,在微风中微微飘拂,高髻玉簪,淸秀出尘!
一眼望去,不过三十余岁,但那一派仙风道骨,飘逸绝伦的气概,却有些令人不敢逼视!
盖宇文心念暗转:「这位身为『百年一令』令主的金龙子,当眞是气势不凡,超迈耋伦……」
就在他转念之间,金龙子已哈哈大笑道:「水母前辈竟能亲自移驾昆仑,实出晚辈意料之外!晚辈因海外之约,致迟来十日,实在不敬得很」
金龙子话音未毕,目光突然转向「白衣人侯」面上,陡地一怔!「这位大侠是——」
「崇明水母」淡淡一笑道:「金龙道友不必过谦,老身来此,也仅三日!」
说着,掉头看了看「白衣人侯」又道:「这位乃是数十年前业已归隐的『白衣人侯』古大侠!」
金龙子平静的面容突被「白衣人侯」四字所震惊!稍楞之间,连忙抱拳长揖,道:「晚辈峨嵋金龙子,拜见古前辈!」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受了金龙子一拜,笑道:「昔年在金顶之上,曾听令师无虚道友提及老弟资质超人,根骨非凡,足传令师一身非凡艺业,想不到老弟竟能在短短十年之中,取得『百年一令』令主的尊荣,可惜老夫当日因故未能前往嵩山,一睹老弟身手,想来实是抱憾无穷!」
金龙子虽已年逾七十,但因炼气有术,故而看来不过三十许中人,此时被「白衣人侯」这等赞誉也不禁玉面泛红,谦让的笑道:「古前辈太抬擧晚辈了!想不到此间之事,竟会惊动了古前辈,实在令晚辈心中不安得很!」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金龙老弟古道热肠,为了老夫门中叛徒,不惜发出『金龙禅令』,共翦凶顽,老夫已是感激不尽了!老弟若再客气,老夫又岂能心安?」
金龙子笑道:「晚辈此擧,实是冒昧,尙望前辈不要怪罪才好!」
金龙子深知武林之中,门户之见极深,自己师门之事,决不容他人揷手过问!此次他怒发「金龙禅令」,实是另有原因,同时,他也以为昔年的「靑海二圣」,早已物化,不料「白衣人侯」仍在人间,故此连忙向「白衣人侯」谢罪!
白衣人侯笑道:「老弟,你又客气了!」
说罢,更是哈哈大笑!
金龙子心神稍安,这才擧目扫视在场诸人!
但是——
他的目光却停在盖宇文的脸上!双眉紧绉,顿入深思之境!
「水母」看得呵呵一笑,手指盖宇文,向金龙子道:「金龙道友,此子识否?」
金龙子目光一凛,摇头道:「晚辈眼拙得很,这位少侠资质超凡,不知是」
「水母」面呈笑容道:「他是你至交之子,龙逸岚之徒!」
「啊!」金龙子的神情似喜似惊!「他莫非是我那盖老弟之后么?」
「水母」点头道:「谁说不是?老身就只有他是唯一的亲人了!」
金龙子目光如电般凝射盖宇文!
良久!
他陡地发出一声长叹!
盖宇文被他这阵凝视和长叹,弄得心中怔忡不已!暗想;这金龙子跟我难道有什么渊源?
但他怎知;当金龙子尙未取得「百年一令」令主之前,跟盖寰圣乃是被武林之中,誉为「南张北盖」的两名顶尖高手!
原来这金龙子原名叫张意恂。
当年盖寰圣初出师门,声名雀起,金龙子虽已成名数年,却也惊凛于盖寰圣的武功过人,同时,心中自也有些不服「南张北盖」的称谓!
于是,他兼程北去!为的是鬪一鬪这位年方弱冠的少年人!
终于,他们在恒山绝顶相遇!并且,立即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搏鬪!
这场搏鬪,一直延续四夜五天!最后,他们的气力耗尽!而且,他们饿得连走一步都走不动了!
较技双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互发出一阵无声的苦笑;双双晕绝!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们同时被人救醒!
那救醒他们的人,便是「崇明水母」的独生女,「九天仙女」佟瑶玑!
此后,他们俩结拜成金兰之盟!同时,他们也成为了「九天仙女」的护花使者!
他们三人开始了形影不离的生活!
一年!两年!到了第三个年头,盖寰圣终因比金龙子年轻了十多岁,而获得了仙女芳心!
金龙子倒呑着眼泪,黯然离开!他重囘金顶以后,竟然寻得一本佛门「金龙秘笈」,并且更名金龙子苦炼神功,他要将在情场上的失败、痛苦,从另一个场合里去得到补偿!
他在三年之后,代表峨嵋派前往嵩山参与「百年一令」令主的宝座争夺之战!
当然盖寰圣夫妇,也参加了这场比鬪!
包括江湖六大门派掌门和无数高手,都参加了这场比鬪!
当通过了各种条件的审查之后,眞正能够有资格参与竞逐这武林中,一百年内最权威,也最荣誉宝座的人,只剩下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是盖寰圣,金龙子,点苍山「一剑鎮天南」萧无邪,和后来被称为「人寰六着」之首的「上都天子」邵穆!
金龙子到这时为止,心中已开始不安了!他发现自己下了三年苦功,仍然并不见得比自己的盖老弟高明!相反的,他发现盖寰圣的功力,却是高得吓人!而同时,还有一位「上都天子」邵穆,更是武功通神,令人难测高低!
他的心情逐渐消沉!消沉!
恰巧,他那不安的神色,让「九天仙女」发现了!
为了报答这位拜兄的昔日眷顾之情,也为了鼓励这位武林顶尖高手的生存意志与勇气,她传声告知了自己的丈夫!要他设法让张大哥取得「令主」的光荣!
盖寰圣为了顺从娇妻,也为了结拜的张大哥手足之情,终于,愉快的答应了娇妻!
他知道,萧无邪不会是张大哥的对手!但是;那「上都天子」却似乎要高出张大哥一筹!于是,他直截了当的向邵穆叫阵!
他的初意,是要拼出全力除掉这位目空一世的「上都天子」邵穆!
可是——
当他交上手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却高过对方不少!尤其自己师门「太乙眞气」,更随时可置对方于败地!
于是,他改变了初衷!
他想让邵穆跟大哥交一次手!而自己却不必去和张大哥再来个拳足相向!
同时,他却要设法使张大哥必然能胜得这「上都天子」才行!
他一面搏鬪,一面寻思。
结果;还是「九天仙女」娇滴滴的传音响在盖寰圣耳边。「明挨一掌,暗点大赫!」
盖寰圣听得笑意倏生!他知道,「大赫穴」乃属足少阴经穴更在气海之旁,一经点中,立即使人经脉收缩,气血逆阻,难以用力!
但如用劲恰到好处,则能使对方在半个时辰之后,如果暴提眞力,方会自阻气血,功力暂失!
于是,他拼弃自己英名,去成全拜兄素志!
暗凝「太乙眞气」护体,踏中宫,走洪门,看去颇似大意失手的撞向「上都天子」胸前!
「砰!」一声淸脆暴响!
盖寰圣倒退了三大步!他挨了「上都天子」一掌!
「上都天子」颇感意外的愕然凝视对方!
盖寰圣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露出黯然之色的抱拳退下。
除了「九天仙女」,谁也不知道盖寰聚为何会挨了一掌!
这时,金龙子也已挫败了「一剑鎮天南」萧无邪!接着,他和「上都天子」展开了令主宝座的生死之战!
在他们剧战了三百招左右,怡好到了半个时辰!原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突然急转直下!
结果;「上都天子」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于是,金龙子在武林高手的欢呼中,成为了此后一百年的光荣领袖!
但是,「上都天子」却怒目相对,指着金龙子冷笑道:「十年之后,必雪一掌之耻!」
而且,他临去之时,更看着盖寰圣冷笑三声!
金龙子并非傻瓜,「上都天子」功力,确是比他高上一筹!然而,他为什么突然在激鬪之中会全身汗水直流,劲力大减?
他奇怪,怀疑……
直到「上都天子」望着盖寰圣冷笑,他才恍然大悟了!
他感觉友情的可贵!他的眼眶内热泪滚滚!
可是,十年之后,他却在剑下,落败给了「上都天子」!
但是,那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的「金龙禅令」已经名满天下了!
可是,他的名利心淡了!再返金顶,坐了三十年苦关!他磨练自己!虽然,他并不重视邵穆一剑之恨!
可是,他不能辜负良友的苦心!他要眞正的赢得「上都天子」!
他相信,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盖兄弟的自我牺牲!
可是,当他出关后,第一个消息,竟然是那样的令他痛心,悲苦!
他想到了两件事,应该去做!
盖老弟夫妇的遗孤!他应该找到他,帮助他!
同时,他要为这位生死至交报那血仇!
他开始坚决的踏入江湖!
他终于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中,得知了一丝消息!他知道了那位曾是盖寰圣师兄的龙逸岚其人,有着重大的嫌疑!
原来他在太白峯的一座绝壑之下,发现了被盖宇文击成重伤,奄奄一息的「紫影飞魂」,芮承锡!
他从芮承锡口中,虽然只探出几句话,但那已是够他欣慰的了!
他埋葬了芮承锡,便怒发「金龙禅令」。
他邀请当代第一流的高手,会集昆仑,好向龙逸岚追寻盖氏夫妇致死之因!
盖宇文怔忡的心情方定!
金龙子已自沉思中醒来。
他缓步走到盖宇文身前,仔细的打量了半天,长叹一声道:「我终于见到了你了!」
盖宇文听得一楞。
当然,他无法知道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
金龙子此时目光之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向盖宇文笑道:「数十年光阴,弹指即过!老夫老
矣——」
但他话音刚出,陡见他哑然一笑,又道:「张意恂感慨往事,自觉老耄,但几乎忘了尙有『水母』老前辈和『白衣人侯』老前辈在此,眞是失礼至极!」
说着忙向二老抱拳致歉!
「水母」因为深知昔年之事,闻言笑道:「张大侠一片慈心,老身钦佩之至!寰儿夫妇多蒙张大侠照拂之情,老身也是感同身受,就拿今日之事而言,张大侠古道热肠,不减当年丝亳,像张大侠这等胸襟,这等豪气,实令老身自惭不已!」
「水母」话音甫落,「白衣人侯」也笑道:「佟大姐,老夫深有同感!江湖之上,武林之中,恩怨情仇,本是极难化解,今后一切,只怕张老弟少不得要费些心了!」
金龙子被这两位前辈说得心头一震!肃容道:「两位前辈对张某实在太看重了!只怕晚辈——」
就在金龙子口中「晚辈」两字甫出,从齐天岛中心地带,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狂震之声!
「水母」眉头一绉!
「白衣人侯」双目陡射精光!
那位昔年忠仆而今更名甄奇的老仆,却惊得大喝一声:「不好!我们中了龙逸岚老狗之计了!」
「雪山怪叟」阮灵石心中一动,忙道:「甄兄,这齐天岛有什么隐秘的埋伏,被龙逸岚发动了么?」
甄奇望着那岛中此时已冉冉升起的浓烟,顿足道:「昔年在下曾见龙逸岚亲自在此岛地道之内按下不少机关埋伏,先前我只道是什么陷阱,迷阵之类,不料竟然会是这等强烈的炸药!」
「水母」白眉双聚,怒道:「老身适才查探这岛下埋伏,自信极为仔细,为何竟是未见丝亳痕迹?」
甄奇抱拳答道:「主母那里知道,这等炸药之物,必是龙逸岚深深埋在地下,而那引信之类的点燃物件,也必然远在这海面之上,甚至在十里之外,故而主母查他不出!」
「白衣人侯」目光掠过那雾状浓烟,叹道:「岛上羣雄,不知是否有损,佟大姐,我们还是赶快先去查看一下吧?」
「水母」微一点头,道:「不错,我们眞够糊涂了!救人要紧,古大侠我们走」话声中,人已宛如一缕轻烟,飞腾而去!
「白衣人侯」应了一声「好」!白光一闪,已无人影!
「雪山怪叟」笑道:「佟、古两位前辈已然先行赶往出事之处,我们也该陪同『金龙大侠』,一道赶去才是!」
盖宇文点头一笑,抱拳向金龙子道:「令主请!」
金龙子黯然一笑,道:「贤侄,你不必对我过谦!令尊令堂与我有八拜之交,你称呼我『令主』两字,未免太生分些了!」
说着,又向「雪山怪叟」道:「阮兄请!」
「雪山怪叟」淡然一笑,飞身而去!
金龙子目光一转,又向甄奇抱拳一拱道:「童大侠,请!」
甄奇微微一笑,却伸手挟起秦兰姑,闪身而去!
金龙子目光转向盖宇文。
盖宇文立即恭声道:「张大叔请!」
金龙子呵呵一笑,抄手挽起盖宇文,喝道:「贤侄,我们一道走!」
XX XX XX
曾经誉为洞天福地的一灵飞洞」,此时已然面目全非!那座曾被「水母」用来打坐的石室,此时被炸得土崩石裂!
而那石室之后的几间静室和一大间炼功的殿堂,这时已遭波及,倒塌不堪!
不过
不幸中的大幸,只除了武当门下有两人重伤,和一位雪山门下女弟子微受轻伤以外,别的门派,并无一人负伤!
「崇明水母」低诵了一声佛号,向「白衣人侯」道:「古兄,你这位师侄,用心之毒,眞是无以复加!」
「白衣人侯」目光微凛,掉头看了金龙子一眼道:「若非张老弟赶来,我们这批老不死的,只怕难逃大刼了!」
金龙子双目暴射精光悔恨至极道:「龙逸岚面善心狠,晚辈早已深知!昔年虽曾一再劝告寰圣老弟夫妇,对这位师兄应该敬鬼神而远之,但怎知人算仍是难比天算……」
他突然长叹一声,戛然住口!
「白衣人侯」低声一叹,惨笑道:「往事已矣!张老弟提他作甚?」
他话音一顿,突然掉头向阮灵石道:「负伤之人,阮老弟能否用雪山灵药治愈?」
「雪山怪叟」笑道:「晚辈适才进洞之时,已然察看三人伤势,各自喂了一粒『参莲玉芝小还丹』,不出对时,均可痊愈!」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向「水母」道:「此洞被炸之事,必然有人在外操纵,虽然不一定全是龙逸岚,但此人不除,必将为害不小,老朽闲散已惯,不能安居于这石洞之内,这份差事佟大姐赏给我如何?」
「水母」笑道:「古老弟所虑极是,但古老弟二人前往是否方便?」
「白衣人侯」呵呵一笑,正待答话——
突然眼前人影一花,传来一阵豪迈笑声道:「我驼子陪豪士老哥前往可使得。」
敢情「东海神驼」,已如飞由后山赶来!
「雪山怪叟」笑道:「驼兄,你道这位踏波豪士是谁?」
「东海神驼」双眉一绉,喝道:「是谁?」
「雪山怪叟」笑道:「此老乃是『白衣人候』古前辈,驼兄,你自信武功比他如何?有古前辈前往,何必驼兄费神呢?」
「啊!」「东海神驼」恍然大悟!
他的高大身躯,突然矮了半截,双足一曲,竟是向着「白衣人侯」古华朴纳头便拜!
这一手到是大出在场诸人意外!
连「白衣人侯」也弄得一楞!双手连翻两股柔劲极强的大力,硬将「东海神驼」托离地面三尺!
但「东海神驼」曲膝跪拜之式,仍是未变!
「敖大侠,你折煞老夫了!」
「东海神驼」此时悬空跪拜,口中喝道:「我驼子有眼无珠竟向前辈高人,称兄唤弟,理应跪拜谢罪!」说着双掌上拍,身形倏地下沉!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双掌略加三成眞力,口中说道:「敖大侠,老夫绝对不能受你此拜!」
眨眼之间,「东海神驼」身躯竟然不降反升!
盖宇文看得心中一震!
他已然发现这「先天太乙炁功」,居然有这等大的威力!
「东海神驼」此时似是已知双方功力相差太远,身在空中,叹声道:「古前辈,敖某不拜了!」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神功倏歛!
「东海神驼」顿感浮力一撤,双足立即沾地,笑道:「耳闻『先天太乙炁功』发之无形,但又靱若实体,今日一见,倒眞叫敖慕天开了眼界了!」
「白衣人侯」也笑道:「敖老弟,错非老朽暗运『先天太乙柔功』,只怕任何其他眞炁内力功夫,在你『乾元神功』之下,决难讨到好处呢!」
「神驼」哈哈一笑,道:「古前辈这是为敖某遮羞了!」
「雪山怪一叟」笑道:「你知道就好!古前辈搜寻龙逸岚之事,本是刻不容缓,如今被你这一闹,如果龙逸岚遁走,看你驼子如何向天下交待?」
「东海神驼」悚然一惊,讪笑道:「驼子眞是越来越糊涂了!古前辈,你快请吧!别眞的让龙逸岚跑掉了,敖慕天可担当不起这份拖延时间,纵容恶犯潜逃的罪名!」
「白衣人侯」仍是哈哈一笑道:「龙逸岚若眞敢来,老朽保证他逃不出去!各位珍重了!」
话音未已,人已飞越百丈海水!
这份功力,休说「神驼」诸人,连「崇明水母」也忍不住点头暗赞不已!
「白衣人侯」一走,「神驼一已发现了站在盖宇文身旁的金龙子!
他朗声一笑,向金龙子道:「张老弟,你那『金龙禅功』已然炼成了么?」
金龙子抱拳道:「驼兄太看重小弟了!金龙禅功,旷古绝学,张意恂才疏识浅,此生此世,只怕难望大成了!」
「东海神驼」目光一转,笑道:「张老弟这份客气劲,眞叫我驼子不敢领敎!你不承认炼成没关系,干嘛要自贬自责一番呢?」
金龙子笑道:「小弟说的实话!」
「东海神驼」神奇的笑道:「那麽,照你说什么样的才识方可炼成呢?」
「这……」
「东海神驼」不容他说出,指着盖宇文又道:「像我一这位盖小友如何?」
金龙子闻言,心中一动,暗想这位驼兄,转弯抹角的兜了个圈子,原来是为了想造就盖宇文呀!
他本有此心,只是尙未启口,闻言,哈哈大笑道:「若让盖贤侄来炼这门禅功,只怕不出一年时光,即可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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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秘洞遇敌



深夜!
齐天岛上一片淸静!
但是,
此时在那位于西方面临星宿海的一片削壁悬崖之上,出现了三条人影!
这三条人影,轻功似已臻至极境,宛如鬼魅般的逼近那守衞在此崖之上的武当门下身后,这两位武当派的第二代高手,竟然丝亳未觉!
只见其中一位白发老人,双手凌空暴伸!
一丈以外的两位武当门下,竟然哼都未哼,便倒下沉沉睡去!
站在白发老人身侧的一位高大驼背老人,哈哈笑道:「阮兄,你怎地点了他们睡穴了!不过,这两个小家伙也实在差劲,咱们逼近到一丈以内,他们竟然仍未觉,敎训敎训他们也好!」
原来这哈哈发笑之人,竟是「东海神驼」!
而那位被称「阮兄」的白发老人,当然是「雪山怪叟」了!
「雪山怪叟」已笑顾身侧的盖宇文向东海神驼道:「这娃儿与各大门派,似乎将来都有扯不淸的恩怨,今宵之事,成败尙未可卜,还是不让这批牛鼻子知道的好!否则,他们又像围攻盖大侠夫妇一样,对这批娃儿下起毒手,你我罪过就大了!」
盖宇文冷哼一声道:「谅他们不敢!」
「东海神驼」却笑道:「阮兄,你说这悬崖之下,藏有旷代神物和上古绝学,是眞的么?」
「雪山怪叟」双目微闭,低声道:「阮灵石在廿日之前,率领门下弟子赶来此岛,那时各大门派及『水母』前辈尙未抵达,因此,我不得不谨愼将事,详详细细的查看此岛」
「东海神驼」突然笑道:「龙逸岚不在岛上么?」
「不在!」
「神驼」又道:「你发现了些什么?」
「雪山怪叟」双目突射精光道:「雪山派失陷贺兰古道『死林』之内的掌门人『长乐仙姑』祝兰君,竟然会在齐天岛上出现了!」
「雪山怪叟」话音一顿又道:「老朽当日查看本岛之时,行至这悬崖之际,仿佛有甚灵感,逼着我闪身下崖一看,不料却在这崖下十丈之处,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洞穴!」
「东海神驼」闻言,伸头向崖下探视,口中却道:「你那小师妹是否被困洞府之内?」
「雪山怪叟」惨笑道:「正是被困在内,可是,我终于来迟了一步!」
「怎么?她被人杀害了!」
「差不多,虽非直接杀害,却仍是因为受了某种强暴而亡!」
「那下手的人是谁,是不是龙逸岚?」一直未曾开口的盖宇文,突然发话相问?
「雪山怪叟」摇头道:「我现无直接证据,不便先行武断猜测!」话声微顿,又道:「当时我发现这洞府以后,便立即拨开门口的藤蔓,飞身而入!
这洞府颇似大家闺阁的绣房一般!非独洞内异香扑鼻,并且有一粮令人慵困的温暖气质!」
「东海神驼」笑道:「这也幸亏是你这石头进了此洞,若换旁人,只怕要着迷了!」
「正是如此!当时我一见,立即鎮定心神,掏出一粒千载雪莲炼制的神药,纳入口中,开始探测这怪洞之内的一切——」
「你发现你的小师妹了?」
「当然!只是那情景实在令人不堪卒睹!」
「是不是祝姑娘已变成了血人或是丑八怪?」
「雪山怪叟」摇头道:「不是!她依然美貌如昔,只是赤身露体的躺在罗帐之内!」
「啊!」
「东海神驼」怪目圆睁!
「在那一瞬之间,我几乎气糊涂了!我连忙拉起一床薄被,掩住师妹玉体,到这时我才发现,这位傲气凌人的小师妹,已然气绝多时了!」
「气绝多时!到底多久啊?」
「大约总在十天左右吧!」
「只有十天左右么?」
「我从她脸上的气色可以看出,当然,事后我更找到了证据!」
「雪山怪叟」又是长叹一声,道:「因为我发现小师妹已死,少不得要查看她致死之因——」
「东海神驼」笑道:「这事不妥!」
「本来是不妥当的,但是,为了替她报仇,我必须先知道她为何而死,故而,我不避嫌疑,终于我发现致命之伤,乃是在那隐私之处!」
「东海神驼」略一沉思,怒道:「祝姑娘莫非是被人轮奸而死?」
「正是!」
「谁?这是谁?我驼子查出他来,不将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雪山怪叟」道:「当时我也是气得比你更凶,于是,我用薄被包好小师妹,不料这一动之下,却发现在小师妹的卧身床单之下,有一些鲜血写成的字迹!」
「她说出了凶手了?」
「雪山怪叟」摇头道:「没有!」
「那她写的是什么?」
「她写的是,这座洞府乃是『女娲洞』,洞内留有女娲以补天石铸成的一口石剑,和一部上古奇书『女娲古笈』,希望进洞之人,把她的尸体埋葬之后,设法在洞内寻找这些奇物——」
「她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事呢?」
「雪山怪叟」黯然摇头道:「小师妹性烈如火,若非中了奸人春药之计,决对不会失身的,因此她连后面的署名都用的是『无名女』,她怎会说出其他?」
「好!値得骄傲!」
「雪山怪叟」惨然一笑,道:「骄傲固然值得,但这血仇,也就叫我做师兄的为难了!」
「不要紧,她既是失陷死林,却又在齐天岛现身,邵家父子和龙逸岚这般狐羣狗党,必难逃脱罪名!」
「雪山怪叟」恨恨道:「小师妹之死,令我心中大恸,想不到赵士敏身在死林,竟然连这位师妹都保全不了,下次再见到他时,老朽可不饶他了!」
盖宇文摇头揷口道:「老前辈,你大槪错怪了赵前蜚了!」
「为什么?」
「依晚辈猜想,只怕赵大侠已然尽了全力了!」
「你从何点推论而来呢?」
盖宇文笑道:「祝女侠既是存身齐天岛,只怕正是赵大侠一力促成,但又怎知才脱虎口,又入狼窝呢?以赵大侠心意,决想不到晚辈之师,会作出这般下流之事吧!」
「啊!」
「雪山怪叟」似是想到什么,点头道:「盖少侠,你猜得很对!小师妹绝笔血书之上,最后一句乃是『一念之差,遭此恶果』,大槪就是指的这一点了!」话音一顿,又道:「驼兄,小师妹绝笔之日,书明癸未;离我走到之时,正好一甲子,所以我断明她死期不过十天左右!由这一点证明,龙逸岚当在她死前三天才离岛他往!」
「但祝姑娘又怎会遭遇轮奸呢?」
「雪山怪叟」低叹道:「这就是无法查明之事了!除非」
「除非找到龙逸岚么?」
「雪山怪叟」摇头道:「只怕也查不出来!我想,除非找到小师妹另留的绝笔书!」
「另留的绝笔书?」
「照我猜想,小师妹绝不会不留下一些痕迹告知赵师弟的!」
「对!很可能!」
「但我寻遍石洞,却无一丝可疑之处!」
「那『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呢?」
「也无痕迹可寻!」
「东海神驼」笑道:「那你要我驼子为这娃儿寻此古笈,以造就他旷代神功,岂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么?」
「雪山怪叟」笑道:「阮灵石一人智慧不及,难道合我三人之力还怕查他不出?」
「东海神驼」闻言笑道:「对呀!只要眞在石洞之内,我驼子到不信找他不到!」
盖宇文此时伸头下视,笑道:「晚辈倒不想什么补天石剑,只希望能为雪山前辈查明仇人,也好为前辈出一点微力!」
「雪山怪叟」笑道:「若果洞内眞有这本古笈和石剑,如果我们不先行寻出,若被龙逸岚或其他武林败类得去,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东海神驼」应声赞道:「对!对!这可礼让不得!」他话音一落,似是又想起什么,问道:「阮兄,你那师妹怎能知道这洞内有这部什么『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两桩前古奇珍呢?」
「这个——」
「东海神驼」接着又道:「这事龙逸岚会不会已然捷足先登?」
「雪山怪叟」闻言,顿时沉思不语!
盖宇文目光微转,笑道:「怪叟前辈是否猜想这洞内藏有神物之事,家师恐怕尙不知晓?」
「雪山怪叟」点头道:「对!」
盖宇文笑道:「晚辈已考虑到这一点!不过,未入这崖下石洞以前,不敢确定而已!」
「雪山怪叟」也笑道:「对、对、对!老夫也作此想!」
「东海神驼」闻言,双目一横,大喝道:「走!少发话,还是进了石洞再猜吧!」语音甫落,人已飞扑崖下!
「雪山怪叟」和盖宇文相互一笑,双双腾身追落!
这座面临海面的六十余丈悬崖,果然在那上距峯顶约莫十丈左右之处,有一可容一人俯身而进的洞口!
洞口之外,遍生荆刺,藤蔓相衍,纠虬互结,若非仔细寻找,或是有心之人,实难发现。
三人入得洞口,当即改为由「雪山怪叟」领路!
约莫行进了三丈远近,面前忽然开朗,敢情在这山腹之内,竟然出现了一座大约半亩的花园!
盖宇文心中暗自惊诧,想不到在这自己居住十三年之久的旧地,有着这等奇异的洞天福地,自己却懵然不知!
他略一囘顾来路,这才发现适才通行的三丈崖洞,乃是一条高约丈许,宽约八尺的甬道!
此时,三人已然踏上这洞中花园的碎石小径!
盖宇文目光连转,发现这半亩花园,端的极为精致悦目!
奇草繁花,幽香扑鼻,淸泉石山,巧夺天工!他详察这些红紫白三色相间的小花,却无法认出究系何种花名!
而那一线淸泉,更仿佛是从地底流来!
「东海神驼」这时正俯视这一线流泉,笑向「雪山怪叟」道:「白发子,这线地心寒泉,实是极为珍贵,怎地龙逸岚老儿却忽略了它,未曾好好利用?」
「雪山怪叟」闻言似是一怔,停步笑道:「这一线淸泉果眞是『地心寒泉』么?」
「东海神驼」笑道:「怎么?连你这专门玩冰玩雪的老儿,也不曾见过『地心寒泉』?」
「雪山怪叟一沉吟道:「既是『地心寒泉』,龙逸岚岂会不识这泉水乃是百载难求的至宝?」
「东海神驼」笑指那自地心流出,淸彻见底,绕着十丈方圆的一座石山,汇成一道尺许宽廻环小溪的「地心寒泉」道:「龙逸岚太过聪明,大槪这道寒泉经年不息的湍湍而流,反到被他认作无甚珍贵可取,才未予细察呢!」
「雪山怪叟」笑道:「驼兄所猜的尙合情理,且等得到『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以后,老朽必汲上几瓶这极为珍贵的『寒泉』,用以配制一种可与北海玄宫『慧音大师』的『囘天丸』功效相同的灵丹,用来济世活人!」
说着,并从怀中取出三粒菉豆般大小的神丹,分给神驼和盖宇文每人一粒,又道:「跨过这半亩花园,即是石洞内室,请驼兄和盖少侠速服此丹,以避室内乱人心志的异香!」
「东海神驼」和盖宇文接过灵丹,盖宇文倒亳不考虑的呑入腹中,但「东海神驼」却豪放的一笑将灵丹纳入怀中,说道:「驼子素来自以为心如铁石,借着此洞异香,正好考验我这百载光阴,一心向道向武,是否全属浪费!」
「雪山怪叟」此时也已呑下一颗灵丹,闻言笑道:「驼兄功力通玄,心智灵朗,预服此丹,不过防备心中稍懈之时,忽为魔扰而已,只要驼兄常凝一口纯阳眞气,洞内异香,自然奈何驼兄不得!」
「东海神驼、」闻言,心中一震!
他知道「雪山怪叟」乃是拿话点醒自己,不服雪山千载雪莲灵丹,自己就得随时全神贯注,以防魔侵,由此足见,这洞中异香,必然十分利害!
「东海神驼」虽是傲骨天生,但此时也不禁大为感激的笑道:「驼子谨谢阮兄指点!」说着,竟自迈步直往那十丈以外的石室入口行去!
「雪山怪叟」微微一笑,一拉盖宇文,双双擧步相随!
这时,「东海神驼」在五丈以外的石室之内,突然大声暴喝:「何方妖邪,竟敢潜入此洞?还不给我滚将出来!」
紧跟着又传来一阵「砰砰」巨震!
「雪山怪叟」闻声,面色突然大变,大袖双挥,疾逾流星般向石室赶去,口中同时向盖宇文喝道:「娃儿,洞中已然有人侵入,神驼业已跟来人动上了手,咱们快去!」说到末句之时,人已扑入室内!
盖宇文剑眉轩昂,意气飞扬的应了声:「晚辈遵命!」身形一闪,恍眼之间也自赶入室内而去!
就在他奔入室内的刹那,目睹室内情景,不禁大大一楞!
原来这间石室大逾数丈,除了正面有一石榻以外,四下空无一物!但室内光线,却是极为明亮!
此时,在那石榻的前面地上,正盘膝打坐了三位年逾七十的老叟!
在这三位老叟身前两丈之处,正怒立「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
盖宇文目光微转,心中大震,他已然发现这三位老者之中竟然认得了两位!
左边的那位,正是「九华庄主」欧阳不二!
右边的则是欧阳不二之兄长「九落寒生」欧阳不尊!
只有中间那位飘逸丰朗,神光充沛一脉仙风道骨,白发半束,白髯轻飘的银衣老人,极为面生!
盖宇文目睹室中三人,心念顿时闪电般转动!
「仁心遁叟」自从在「龙亭」盛会之上,被自己「无相神功」拂落龙亭湖内,此后即未再现武林,不知怎地今天却在这星宿海的齐天岛上现身?
而且,还连同了他那位看来不失为正派人士的兄长「九落寒生」。
这时,「东海神驼」已然抢先向当中所坐的银衣老人笑道:「我驼子以为是谁竟敢有这大狗胆闯入此洞!却原来是你这自封为『天子』的老鬼!到叫我驼子失敬了!」说罢,更是敞声大笑不止!
盖宇文耳听「东海神驼」那句「却原来是你这自封为『天子』的老鬼!」一语,心中顿时一动,暗忖:莫非这位老人,就是「人寰六耆」之首的「上都天子」邵穆?
就在他心念暗转之际,那银衣老人已微露笑容,神色却极为庄重的说道:「敖兄好犀利的谈吐,老夫入洞在先,有何失礼于敖兄之处,尙望指敎!但敖兄这种出口便即伤人之辞,却是未免大失敖兄身份吧!」这银衣老人神色之间不卑不亢,而言谈之间,更是正气凛人!
盖宇文剑目一剔,心想:「上都天子」即令算是好人,但纵子为悪,却也难辞其咎!当下冷笑一声道:「尊驾即是人称『上都天子』的邵穆么?」
「上都天子」面色微寒,神光如电的双目,凝视盖宇文有顷,冷笑道:「孺子忒也大胆!老夫名姓,岂是尔辈可叫?速速报出师门,老夫不屑与尔相争,自会寻你师长问罪!」
盖宇文嘿嘿一笑,道:「在下已自昨日宣布脱离师门,尊驾如有什么不快之意,不妨直接寻找在下理论最好!」
「上都天子」再好的耐性,此时也不禁双眉倒竖道:「孺子,你……」
突然,那闭目静坐的「仁心遁叟」陡地暴睁双目,截断「上都天子」话音,向「上都天子」低声说道:「此子乃龙逸岚之徒!」
「上都天子」话音中顿,闻言大大的一怔!惑然道:「什么?欧阳兄此话是眞?」
「仁心遁叟」欧阳不二笑道:「此子一身武功,已尽得龙逸岚眞传,老夫昔日在开封龙亭擧行的天下羣雄大会,就是被此子从中所破坏!」
「上都天子」闻言,陡然闪身而起,跨前两步,颇为意外的凝视盖宇文,默然不语!
盖宇文陡地仰天长笑!
在这方圆不过十丈的石室之内,盖宇文这声长笑,实是非常惊人!其势如山,其气如海,石洞四壁,都隐隐随着盖宇文长笑之声,摇幌不定!
「上都天子」本是个中能手,睹状不觉心神大震!
他那淸逸冲夷的脸上,刹那间闪过一丝煞气!
除了「雪山怪叟」,任谁也未发现!
盖宇文长笑之声,恰在这时又陡地歛去!冷哼一声,向「上都天子」喝道:「邵穆,在下最恨盛气凌人之徒!尊驾自以为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武林之中,已无敌手,但盖某不才却想向尊驾讨敎一二!」
盖宇文话音方落,突然「上都天子」急问道:「娃儿,你姓盖?」
盖宇文冷冷应道:「不错!」
「上都天子」双目神光电射,竟又凝视盖宇文有顷,陡见他脸色惨变之下,喝道:「娃儿,盖寰圣你可认识?」
盖宇文傲然一笑,囘道:「岂止认识?正是在下先父!」
「好!好!」「上都天子」神色奇异的连声说「好」,原来他一生之中,最恨之人就是盖寰圣!
盖宇文眼见对方神情,心中自然大惑不解!怔怔相望,反到无言可说!
只有「东海神驼」心头雪亮,故意呵呵大笑道:「邵老儿,你是否旧伤发作了?」
「上都天子」本来已是怒上心头,但因碍于辈份有关,以及跟龙逸岚的特殊因果,才未肯即时动手相逼!
「东海神驼」偏不识趣,故意揭他昔年挨了盖寰圣在「大赫穴」上暗点的一指,顿时激起了「上都天子」凶心,暗蕴杀意的连连冷笑!
只见他银衣无风自动,稀疏的几根白须也逐渐怒立!沉声喝道:「敖慕天,你是否自以为已然武功天下无敌了?」
「东海神驼」顿时须发戟立,笑喝道:「邵穆!你呢?你以为你当得此誉么?」
「上都天子」仍是冷冷一笑,喝道:「敖慕天,在邵某面前,你少卖些凶狠!」
「东海神驼」亳不相让,笑道:「在敖某面前,邵穆两字尙难入得老夫法眼!」
「上都天子」闻言,突然嘿嘿大笑道:「敖慕天,你未免太不目量力——」
「东海神驼」在「上都天子」嘿嘿发笑之际,已然大为不快,「乾元神功」暗暗凝聚,待得对方话音甫出,一听正是奚落自己;顿时冷笑一声,喝道:「邵穆,你试试看,究竟是谁不自量力!」
话出同时,单掌暴扬,九成「乾元神功」化成一股无形的匹练般劲气,直往「上都天子」拍去!
「上都天子」倒眞未曾料到「东海神驼」竟会突然发难!
匆忙之下,迫得双袖狂抖,闪身而退!
「东海神驼」睹状,哈哈一笑,电掣星驰般腾身而上,左掌一挥,「乾元五雷掌」一招「五丁开山」,硬向「上都天子」右肩劈下!
「上都天子」一步失机,立即着着失措!
他本以为自己闪身而退之际,两袖拂出的六成「混元眞炁」,虽不足以阻挡对方,但至少对方必将稍稍一顿,而自己即可乘机还击!
不料「东海神驼」功力奇绝,六分眞力的「混元眞炁」方一接触对方九分眞力的「乾元神功」,立即震散,化作无形!
而对方居然身形丝亳无滞,疾比流星般跟踪而来!
「上都天子」心神大震,惊凛至极之下,「东海神驼」左掌,已然快逾电光石火,斜斜下击!
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上都天子」钢牙暗咬,右臂暴抬,发掌迎向「东海神驼」那力逾千斤的一击!
「砰!」
双方掌力,一触即分!
「东海神驼、」嘿嘿长笑声中,微退一步!
但「上都天子」却是吃了大亏!
只见他「咚——咚——咚——」连退八尺,方始站稳!
恰然淸癯的面色,此时已变得极为难看,虽非气极败壊,狰狞可憎,却已长眉倒竖,目露凶光!
「东海神驼」长笑忽收,语音不屑的说道:「邵穆,这一掌滋味是否不大好受?看来敖慕天这手不登大雅之堂的『乾元五雷掌』,似乎尙堪就敎于『上都天子』阁下呢!」
说着,目注神情怒极、却又紧闭双唇、不曾出声的「上都天子」,笑着又道:「别发急!驼子向来不干落井下石之事,此时你内脏已受震动,若不赶快调息,必要遗患无穷,看在你列为『人寰六耆』之首,今日驼子到此为止,若果你心中不服,以后随时遇到,驼子必然随时候敎!」
话音一落,神驼竟掉头向盖宇文笑道:「娃儿,这老儿自此以后交给你了,昔年他虽然在嵩山之上暗中被你父挫败,而告失去『百年一令』令主之位,但在明里,他却击败你父,其中因果,说来太长,你若能凭本身所学,一擧击败这老儿,实也不啻为你爹一洗当年暗胜明败之辱!娃儿,望你好自为之!」
盖宇文闻言,意气飞扬,应道:「晚辈遵谕!」
「东海神驼」微微一笑,旁若无人的横移三步,大马金刀的盘膝坐下,闭目入定!
「雪山怪叟」本是一直在旁,微笑不语,此时不禁暗暗摇头,迎前附耳向盖宇文道:「娃儿,邵穆一身武功,高明已极,少时可得当心啊!」
盖宇文点头笑道:「晚辈晓得!」
「雪山怪叟」微微一笑,神目突射精光,面向「上都天子」等三人喝道:「三位是何时来到齐天岛进入此洞?」
「上都天子」自从「东海神驼」出言讽刺之后,反而盛气大平,不以为忤的就地坐下,瞑目调息伤势!此时「雪山怪叟」出口喝问,他自是心无旁惊,不肯牵动眞气,开口囘答,而令伤势转剧!
「仁心遁叟」在「雪山怪叟」话音甫落之际,便即迅快的转头看了「上都天子」一眼,待其发现「上都天子」业已宝相外宣的混沌入定,他心中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他怀疑自己安排的毒计是否将破灭!
不过,他的确心智超人一等!
他深知眼前情势,颇似对自己这方不利,故而在「雪山怪叟」话音甫落,而又发觉「上都天子」
必然不会囘答之际,立即淡淡一笑,道:「老朽兄弟和邵天子,来此已有三日!」
「雪山怪叟」闻言暗暗一惊,忙道:「石洞内室,三位是否已然去过?」
「仁心遁叟」笑道:「此等隐秘已极的洞府,若不是先行多处搜视淸楚,只怕就是功力高过于你阮大侠,也不肯贸然一住三天吧!」
「雪山怪叟」闻言又不好动怒,只好冷冷笑道:「阮某师妹法体三位曾否移动?」
「仁心遁叟」呵呵笑道:「男女授授不亲,这等不可逾越的礼敎,老朽等岂会不知?阮大侠若再尽说这些废话,恕老朽不再囘答!」
「雪山怪叟」闻言,已知对方向以正派人士自居,必不说假!只要未曾移动师妹祝兰君的法体,则女娲二宝,确然仍在洞内!
顿时心神大定,当下,微微一笑道:「阮某心急师媒杀汚深仇,故而言语上,未曾注意,欧阳庄主幸勿见怪!」
说罢,目光转向「九落寒生」笑道:「昔年一别,倏然六十余载,欧阳老弟囘春妙手当又活人无数,积德匪浅,实令阮某钦佩无限!」
「九落寒生」欧阳不尊笑道:「阮兄过誉,在下实不敢当!倒是以阮兄的雪山圣药,自从赠送少林秋月上人以后,在江湖中已获『万应神丹』美名,在下亦为阮兄高舆!」
「拿山怪叟」白眉微扬,笑道:「欧阳老弟口才不减当年,阮某佩服之至!」
说着,目光略扫「仁心遁叟」欧阳不二,又道:「黄山归来不看岳!老弟不领山雪松涛美景,撇下灵药遍地的黄山,远来这较诸黄山风光,相差万里的昆仑,未知有何要事?」
欧阳兄弟闻言,心中同感一动!
尤其是欧阳不二,他料不到「雪山怪叟」也会这样富有心机,借着以昆仑景色不若黄山的诗句来引入正题,实是巧妙太甚!
「九落寒生」欧阳不尊,却笑道:「欧阳某兄弟,为了『地心寒泉』而来。」
「哦!」
「雪山怪叟」白眉微动,惊「哦」一声,说道:「欧阳老弟眞是神智过人,这『地心寒泉』深藏此洞,向来无人知晓,老弟竟似早已知晓;而千里迢迢赶来,眞是令人敬佩!」
「九落寒生」笑道:「以我想像,阮兄不大相信欧阳某人之言?」
「雪山怪叟」笑道:「阮某非是不信,只不过说来太玄而已!」
「仁心遁叟」这时突然冷冷笑道:「大哥!明人不说假话,在雪山阮大侠眼前,你我来此作甚,只怕阮大侠心中早已有数了!」
说着,目光暗向那神色不悦的「九落寒生」连闪,又道:「请恕欧阳某人放肆,敢问阮大侠来此作甚?」
「雪山怪叟」也极吃惊,闻言笑道:「收葬舍师妹遗体,并查看有何痕迹,可以追查凶手!」
「仁心遁叟」听得一怔!
他本以为这一反问,对方必露口风,而自己听说此洞藏宝之事,就有了八成把握!
不想,对方却是答得极快,也极为合情合理,一时之间,反到怔怔难言了!
「九落寒生」见状,笑道:「阮兄此言当眞?」
「雪山怪叟」这时目然认为已方已经占尽先机,立即应道:「欧阳老弟岂可不信阮某之言!」
「九落寒生」笑道:「既然阮兄为令师妹法体事来,想必跟欧阳某人兄弟之事,并无纠葛了?」
「九落寒生」此言一出,「雪山怪叟」脸色顿时一变!
他想不到自己反而上当了!匆忙间,急快的在心中计划着对策!
但「仁心遁叟」此时业已听到乃兄言中之意,心中大喜,忙道:「阮大侠乃是名门高手,想来所说必然非假!至于愚兄弟来此之意,乃是为了这洞中藏有两桩前古至宝,既然阮大侠志在令师妹法体,则我们尽可各行其是,互不相涉如何?」
「雪山怪叟」暗呼糟糕!这一被对方拿话扣住,可眞无法翻悔了!
何况,以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声望,并不弱于「人寰人耆」,尤当晚年与「东海神驼」共隐东海,人称「凌霄二老」以后,更是德高望重,大有一诺千金,被认为正派中有数的几位长老之一!
因而,连想设法赖赈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就在,「雪山怪叟」语塞,欧阳兄弟喜气飞扬之际,盖宇文突然冷哼一声,嘿嘿笑道:「庄主别来无恙!雷、敬两个娃儿,近日文事武功是否已有精进?」
盖宇文说到此处,语音一顿,目光极快的横扫欧阳兄弟两人一眼!
「仁心遁叟」被他看得心头大震!涟念头尙未转得及,耳中已然又传来盖宇文颇为阴森冰冷的话音:「龙亭一别,想不到庄主竟然身具水遁玄功,逃之夭夭!盖某虽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无法得到庄主下落;终日耿耿于怀,月前虽在山西晋祠,得遇庄主次女,但因匆匆一面,且系站在敌对立场,无法探问庄主之事;嗣因欧阳二小姐走得太过突然,乃至连其居处之地,均未谈及,私心更感不安!料不到盖某再返昆仑,重游旧地之日,居然得遇庄主,岂非一大幸事!」
说罢,冰冷的话音,突然变成哈哈大笑!
盖宇文这番话,直说得「仁心遁叟」脸上靑一阵,红一阵,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尤其对方说完之后的这阵阴笑,弄得「仁心遁叟」披肩长发,无风自动,几乎要根根竖立!
「九落寒生」欧阳不尊修眉修皱,眼看自己兄弟气极败坏,却又无法发作的神色,心中极快的转念:「这娃儿一身武功,自己在五台山之上,已然见识;但却料不到对方口齿,更是如以犀利逼人!看他话中之意,对自己兄弟似是大大不利,而自己兄弟倚为泰山北斗的『上都天子』却又在『东海神驼』奋起神威的一击之下,便吃了大亏,只怕想靠他击败对方,已是妄想!何况这齐天岛上,可能对方尙有许多高手在此,除非且己等三人一擧成功,把对方三人全数击毙,否则——」
「九落寒生」暗想及此,不禁混身冒出冷汗!
而那位怒极反笑的「仁心遁叟」,却大声笑一着发话道:「盖少侠快人快语,实令老夫心仪无已!虽然昔日在九华山庄,多有慢待,但盖少侠挖苦得老夫,也很够了!」
「仁心遁叟」语音略歇,又道:「不知少侠寻找老夫为了何事?」
盖宇文神目怒睁,冷哼一声道:「庄主是眞的不知?还是故意相问?」
「仁心遁叟」呵呵笑道:「老夫对少侠颇有敬佩之心,少侠对老夫何来如此盛气?」
盖宇文嘴角微撇,冷笑道:「关于庄主此问,不知庄主可愿囘答在下一个问题?」
「仁心遁叟」笑道:「少侠请讲!」
盖宇文剑眉倏竖,大声喝道:「在下离开『九华山庄』之日,庄中突遭大变,后听人言,庄主曾失去了一桩极为珍贵的宝物,此事是眞是假?」
「仁心遁叟」闻言,白眉暗皱,心中大震!故作从容笑道:「少侠听说之事不假!」
盖宇文暗暗一笑,口中冷冷说道:「庄主是否曾经因盖某其时离去,而疑及盖某?」
「仁心遁叟」听得脸色大变!他昔日并未想念及此,如果眞是对方所为,那岂不……
「仁心遁叟」失态之情,只看得盖宇文心中暗笑!
「仁心遁叟」故意皱眉深思,摇头道:「老失怎会疑及少侠?」
盖宇文微微一笑,反问道:「庄主既然不曾疑心在下,但不知已否查出盗宝之人?」
「仁心遁叟」心神已在顷刻之间大定,应声笑道:「盗宝之人虽未曾出,但线索已然可寻!」
盖宇文笑道:「在下可否与闻?」
「仁心遁叟」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本庄主失宝之日,曾有两位不知名姓之人闯入,后来在庄后峯下发现两人尸体,乃是『死林』人物——」
盖宇文听到此处,突然揷口道:「难道盗宝之人,眞是『死林』门下?」
他话音一落,星目微扫尙然在静坐的「上都天子」一眼!
「仁心遁叟」自他话中之意和那眼神一瞥「上都天子」之中,已然知道盖宇文怀疑自己如何会跟「死林」首脑之人,走在一起?顿时呵呵一笑道:「盖少侠猜得不对!本庄宝物,不是『死林』所窃!」
「哦?既然如此,庄主那场龙亭盛会,岂非是多余么?」
「仁心遁叟」仍然笑道:「此事由于时机尙未成熟,故而老夫无法奉告少侠,这盗宝之人,究竟是谁!」
盖宇文此时突然剑眉轩昂,仰天一笑道:「盖某也许因为曾蒙庄主优渥接待一年,故而对庄主之事,极表关心!敢问庄主当时遗失的宝物究系何物?」
「仁心遁叟」口中支吾应道:「此事与少侠无关,少侠追问作甚?」
盖宇文答道:「盖某已然言明,庄主乃是在下老东翁,故而关心提及!如果庄主眞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还是不说也罢!」
「仁心遁叟」白眉暗皱,心中暗骂:「好刁滑的孽种!这份心机和智慧,简直比他那老子还凶!
这孽种不除,必是自己大害!」
他杀心虽起,但盖宇文所问之话,却不便不答!
在他全部阴谋未曾朗露以前,他对方「上都天子」、「雪山怪叟」、「东海神驼」这班老家伙,还得有个交待!
此时,他已发觉这三人正在倾耳细听!
因此,他笑着说道:「书有未曾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盖少侠——」
「仁心遁叟」刚刚说到此处,盖宇文突然摇手笑道:「庄主不必说了!在下绝不肯承认揭人隐私之名!」
「仁心遁叟」闭口不语,他已被盖宇文直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想:「欧阳某人若不置你于死地,此生誓不为人!」
然而,他话音微一停顿之后,立即笑道:「少侠请勿以小人之心相度老夫,九华山庄所失宝物,既非前古神兵,也非武功秘笈,只不过是一本关系着一桩武林寃狱的名册而已!」
「仁心遁叟」这等坦然的囘答,到眞是神来之语,大大的出乎盖宇文和「雪山怪叟」、「东海神驼」的意料之外!
以盖宇文推测,对方既然持有「靑城血誓录」,必然牵入昔年靑城舍身崖上的血案之内!
说不定,欧阳不二就是主凶之一。
何况,在那「靑城血誓录」上,就有一位名唤「欧阳惇」的人签了名,焉知不是欧阳不二的化名或……
可是,盖宇文的这段推测,全被「仁心遁叟」那句亳不隐瞒,并且听来极为坦率自然的囘答所粉碎!
如果欧阳不二曾经参与「靑城血案」,他决不会用这等口气来囘答自己!
否则,面对着盖寰圣的遗孤,他岂肯说出所失之物,乃是关系着武林一椿寃狱的名册?
盖宇文念头连转,竟然不知如何才能说出原先准备好的反脸成仇之话了。
「仁心遁叟」睹状,心中不禁暗笑!但他却故作眼见盖宇文沉吟不语,心中奇怪的口气又道:「盖少侠难道仍然不信欧阳某人」
盖宇文被「仁心遁叟」这句话说得心头一震!暗念:自己怎的这等沉不住气呢?
不管欧阳不二是否曾经亲身参与这「靑城血案」,但「靑城血誓录」在「九华山庄」寻到,只怕他必然也有干系!
同时,他又想起「忏心地堡」之时,那位「鬼脸书生」东方有忌所说之事!
凡是练就「眞言九解」武功之人,仿佛都有成为罪魁祸首可能!
就自己所知,「心一居士」范杰平,和那位「天残掌敎」欧阳玫,就都身具「眞言九解」武功!
欧阳玫乃是欧阳不二之女!
范杰平却是「死林」之中人物!
虽然自己尙未见到欧阳不二使用过「眞言九解」之中武功对敌,但又怎能断定对方不曾习炼呢?
何况,最重要的理由是欧阳不二竟和「上都天子」走在一路!
而「上都天子」却是「死林」首畸之父!
盖宇文脑际似是灵光一现,立即冷笑道:「盖某并未说不信庄主之言!只不过深感奇怪,暗中猜想,武林之中有什么寃狱,竟然能够惊天动地,给庄主带来偌大麻烦?」
盖宇文心智不在「仁心遁叟」之下,糊涂装到底,却是针锋相对的套着「仁心遁叟」不得不答!
「仁心遁叟」尽管心中惊诧不已,口中却笑道:「欧阳某人认为此事少侠还是不知道的好!」
盖宇文微微一笑道:「庄主既不肯说,盖某不再相询就是,但盖某另有疑异之处,庄主是否愿意解答?」
「仁心遁叟」闻言,虽然明知盖宇文的这种「另有疑异之处」,必然跟此事有关,但依然点头道:「少侠请说,老夫知必尽答!」
盖宇文慎然一笑道:「庄主所说那椿武林之中的寃狱,较之昔年家父『靑城炼士』,家母『九天仙女』被害之惨,何者为甚?」
「仁心遁叟」再好的鎮定功夫,这时也难免再度露出失措之色!
他虽然明知对方即是「靑城炼士」盖寰圣之后,但他却决对不曾想到,对方会在此,用这等口气,说出此事!
他感觉到答复这个问题,是非常艰难!
因为,事实上这本是一会子事!
但是,他目下已无法明说。
而且,也不敢明说了。
「仁心遁叟」这一变色沉吟,盖宇文似已不耐。
「庄主是否又不屑囘答在下所问了?」
「仁心遁叟」明知此时囘答得不好,立即就会掀起一场是己方决对没有把握获胜的争鬪。
因而,他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决定把这事,说得不比盖宇文所说之事更惨!
他料想,如果说得太严重,对方必然会继续追问下去!
「仁心遁叟」心念甫定,盖宇文话音也是刚落,他强作鎮定的笑道:「这桩武林寃狱,尙比不得昔年盖大侠夫妇身受之惨!」
盖宇文闻言,嘿嘿一笑!道:「既然此事尙比不得在下父母身受之冤,庄主何必那等小题大做,不惜撒下武林帖,向『死林』展开问罪之师?」
盖宇文话音微顿,又复冷笑道:「庄主与人为善的仁心,确是不愧『仁心遁叟』之誉,想不到曾被庄主认作深仇大敌的『死林』,曾几何时又成了庄主至友!」
盖宇文这两句话,明捧暗骂,只听得「东海神驼」暴睁双目,裂嘴嘻嘻!
「仁心遁雯」欧阳不二和「九落寒生」欧阳不尊,却是听得满不是意思,双双互望一眼,由欧阳,不二讪讪笑道:「老朽向来极为讲究是非,既知九华山庄之事,并非邵天子门下所为,老朽与邵天子化敌为友,自非意外!」
盖宇文微微一笑道:「九华山庄失盗,既非『死林』所为,那么开封城内的『中州镖局』惨案,当亦非『死林』下的手了!」
「仁心遁雯」听后一怔!心想:这小子知道得太多了,饶他不得……
但他却朗声笑应道:「开封『中州镖局』遇祸,果如少侠所料,亦非『死林』所为!」
盖宇文陡地双目一瞪,喝道:「是谁?」
「仁心遁叟」被他喝得一愕!
盖宇文不容对方深思,接口又喝道:「盖某曾在『中州镖局』颓垣废壁之中,发现了几口烧焦的尸体,从那半朽的衣着看来,正是『死林』之中的三流人物!庄主说『中州镖局』惨祸;并非『死林』所为,其中必有道理!」
「仁心遁叟」闻言,心中已打好了主意,笑道:「老朽听盖少侠之言,极感钦佩,『中州镖局』血案,不错,内中确有『死林』人物参与,但乃是受人愚弄,作了别人的替死鬼,被骗而来!」
盖宇文心中暗笑:看你老奸巨滑,如何自圆其说,口中却道:「武林之中,居然有人能诱骗『死林』人物为其替死,这个人必然来头不小,以庄主声望,和遍布天下的耳目,难道也查不出?」
「仁心遁叟」此时胸有成竹的笑道:「不错,此人来头不小!」
「谁?」
「仁心遁叟」目光微扫「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一眼,大声笑道:「中州镖局的血案,乃是一位自称『幽冥天尊』之人所为!」
「『幽冥天尊』!」
「仁心遁叟」的话音甫落,盖宇文顿时大出意外的惊「啊」出声!
他不但知道「幽冥天尊」其人,而且见过「幽冥天尊」!
他所以惊异,是想不到「仁心遁雯」会泣出「幽冥天尊」来作挡箭牌!
他在大出意外的微感惊讶之下,立即也想出了其中道理!
那「幽冥天尊」,不正是欧阳玫的师父么?
「幽冥天尊」武功之高,盖宇文已是深知,大槪欧阳玫也曾向乃父谈及,故而,盖宇文一再逼问之下,「仁心遁叟」便招出此老来挡驾了!
可是,他又怎能料到盖宇文早已见过「幽冥天尊」呢?
更糟的是,「幽冥天尊」还跟盖宇文订有百日之后,滇南相见之约!
「聪明反被聪明误!」欧阳不二的一番假话,却使盖宇文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中州镖局血案,是欧阳不二自己所策动!
欧阳不二隐藏异心,想借机嫁祸别人,而自己则可暗中进行某一阴谋!
虽然,这次阴谋究竟为什么,盖宇文还猜不出,但他至少已可肯定,「仁心遁叟」之心,确是不「仁」!盖宇文的脸色,随着心情变换!
最后,突然剑眉倒竖,冷笑道:「庄主,你这话未免有些自欺欺人忒甚!」
「仁心遁叟」闻言,虽是一惊,但他不信盖宇会知道「幽冥天尊」其人!
因之,神色仍是鎮定已极的笑道:「盖少侠何出此言?」
盖宇文冷笑道:「庄主心中自然明白!」
「仁心遁叟」虽是惊慌之心与时俱增,但却强笑道:「老朽不懂少侠此言何指,莫非盖少侠已然查出,在开封城『中州镖局』杀人放火之辈是谁了么?」
盖宇文嘿嘿一笑,昂首不语!
这一来,「仁心遁叟」和「九落寒生」顿时心头大震!
彼此同时寻思,难道这小子已知其中秘密?
否则……
欧阳不二心念电转,突然想及:自己令手下在「中州镖局」的所作所为,乃是早先即已决定,而且做得极其干净俐落,除了「死林」之中,有几个寃大头,白白的送命外,九华山庄核心人物,可说半个未伤!
至于「蓝衫朱履」萧半航负伤之故,乃是他自己不小心,另加自己对他已起疑心才会在大火初起之时,令他邀鬪三位「死林」人物所致!
自己这等安排,盖宇文如非具有先知之明,决难洞察其中道理!
「仁心遁叟」既往好处着想,心神也立即大定,眼见盖宇文仍然昂首不语,立即向乃兄略施眼色,要乃兄出言再探对方口气!
「九落寒生」故作从容,拈须笑道:「盖少侠为何不语?『中州镖局』血案,愚兄弟乃是听得一位武林宿着转告,说是被一位自称『幽冥天尊』之人,放火焚毁,少侠适才言下之意,颇似已知眞凶何在,并非『幽冥天尊』所为,少侠何不告知愚兄弟……」
「九落寒生」刚自说到此处,盖宇文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入耳,「九落寒生」的话音,不自主的一顿!
盖宇文双目神光灼灼,在欧阳兄弟脸上扫来扫去,冷冷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盖某重复此话,两位心中有何感想?」
「九落寒生」目光微凛,正待答话,「仁心遁叟」欧犯不二轻咳一声,呵呵大笑道:「盖少侠,老朽兄弟向来心直口快,不喜跟人转弯子猜谜,少侠如有高见,就请直言如何?」
盖宇文在「仁心遁叟」话音甫落之际,陡地手指「仁心遁叟」,暴声怒喝道:「中州镖局的眞凶就是阁下!」
盖宇文话音一落,欧阳兄弟顿时脸色惨变!
「东海神驼」却冷冷一笑,长身而起!口中咕噜道:「这才叫做阴沟里翻船,三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儿,栽到家了!」
「雪山怪叟」睹状,心中一动,向「东海神驼」一睫眼,喝道:「驼兄,想不到名满天下的『仁心遁叟』,却原来是心怀叵测,为祸武林之徒!今日若非被这娃儿揭穿,我等岂不要上大当么?」
「东海神驼」闻言,已知「雪山怪叟」心意,顺口笑应道:「胡兄说的不错!我驼子差点儿被骗惨啦!胡老兄,驼子向来讨厌的就是不说眞话之人,你看今儿个怎么办?」
「雪山怪叟」笑道:「对于骗人之徒,是不必讲什么道理义气!驼兄向例不容恶人,难得今天遇上了恶人,驼兄,你」
「东海神驼」不等「雪山怪叟」说完,暴喝一声,道:「胡兄主意甚好,但不知在这眼前三人之中,究竟以谁为最?」
「雪山怪叟」白眉微扬,看了看那两个神情均极愤怒,而又未曾发作出来的欧阳兄弟―眼!不屑的哂笑道:「这三位都差不多,驼兄尽管随意分配便了!」
盖宇文心中突然一阵冲动,脱口大叫道:「这位『仁心遁叟』交给晚辈好了!」
「东海神驼」浓眉大皱,「雪山怪叟」心中也是不解。
「仁心遁叟」冷冷笑道:「盖少侠这等看重老朽,老朽自会舍命相陪!」
「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只得同时低喝一声道:「娃儿,这老家伙不好鬪啊!」
盖宇文微微一笑,道:「晚辈晓得!」
话音一顿,陡地星目光射一,剑眉轩扬,向「仁心遁叟」喝道:「庄主,在下敬你昔日为我东主,先行礼让三招!」
「仁心遁叟」闻言一笑,道:「盖少侠,今日之事,本可不必动手,少侠有意掀起这场争鬪,是否为了这洞中『女娲』藏宝之故?」
盖宇文一听,微感一怔!自己心事,突被对方点破,不自主的脸上红了一红!
就这一怔之际,「仁心遁叟」已接着说道:「老朽对这『女娲』藏宝,实情所知不多,盖少侠既是久住此处,这番又是有备而来,乃至不惜掀起血战,想必早知其中实情了?」
盖宇文心机之深,到不下于「仁心遁叟」,适时被对方点破自己心意,稍露窘态,但已然想好对策,容得「仁心遁叟」话音一停,立即冷冷答道:「庄主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在下之腹了!庄主若非不打自招,在下虽然居留此岛长达一十三年,却也不知岛上此处有此一洞,而此洞之中,竟又藏有前辈高人遗下的『女娲』藏宝!」
「仁心遁叟」闻言,神情却是微感一楞!他无法决定盖宇文话中的意思眞假!
只恨自己太过敏感,以为一语当眞点破了对方心意,殊不料反到自泄天机,平空给予敌人夺宝之机!
「仁心遁叟」懊丧之下,讪讪一笑,突转变话题道:「盖少侠,令师今日可在岛上?」
盖宇文听得眉头微皱,先前,他几乎肯定的以为,「仁心遁叟」欧阳不二、「上都天子」邵穆,和乃师「星川顽叟」龙逸岚,必系一鼻孔出气,狼狈为奸!
但此时一听「仁心遁叟」之言,颇为出于意料!
但他却口中无法不应道:「不在!」
「仁心遁叟」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阴毒的笑贲!
他幷不知道盖宇文与乃师已成水火!眼下,他所畏惧的,乃是龙逸岚!
盖宇文既然竟不考虑的答称不在,「仁心遁叟」自是宽心大放地笑意盎然,向盖宇文说道:「盖少侠是否必欲一搏?」
盖宇文神态从容的笑道:「三位如果退出此洞,搏自是可免!」
「仁心遁叟」狞声一笑,道:「星川武功虽然了得,但却不在老夫眼下,盖少侠,老夫忍耐已至极限,动手之时,你却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盖宇文轩眉一笑道:「庄主尽管全力出击,在下自信尙可勉力相持!」说着,突又冷冷一笑,道:「在下礼让三招,庄主何不赶快?」
「仁心遁叟」虽是气极,但也似被盖宇文凌人傲气所折!
披肩长发略拂,放声一笑,大喝道:「你既不自量力,老夫叫你知道厉害!」话音未落,右手已然亮掌劈出!
盖宇文虽然口中傲狂,但他却也深知对方武功之高,决不会在自己之下!尤其对方这擧掌一击,隐带风雷之.声,越发暗中惊惕。
他心念一动之下,倏地发觉「仁心遁叟」这看来轻描淡写的一掌;其中却暗藏极为狠毒的煞手!俊面之上,立腾杀气!钢牙一挫,周身布满「两仪眞气」,陡地闪身斜退三丈!
「仁心遁叟」朗声一笑,喝道:「第一招已过,当心老夫这第二招!」
喝声中,陡见他双掌斜分,倏然圈臂中合,猛地向前,亮掌为拳,直向盖宇文甫告落地的身形捣出!
三丈距离,却如咫尺。
「仁心遁叟」掌势刚出,盖宇文已感护身眞气,大受震动!
就在他心中大惊,欲待咬牙凝聚十二成眞炁,硬抵硬受之时,耳中陡地传来「东海神驼」惊喝:「百化神拳!」
同时,「雪山怪叟」也大声喝道:「娃儿,阴阳无形,柔可克刚,速散你那『两仪眞炁』!」
其实,盖宇又当「仁心遁叟」拳势一出,护身眞炁感受波动之时,即已暗自发觉不妙!
待得「东海神驼」喝出「百化神拳」四字,他已了然应付之策!
容得「雪山怪叟」话音一起,他已暴撤护身眞炁,飞身而起!他早已知道「百化神拳」,乃是专门用来对付身具护身罡气高手的拳劲!
此拳发出,无声无形,但却能透入任何眞炁,幷随对方眞炁的高低强弱,产生不同的力道!抗力愈大,则「百化神拳」的拳劲也愈大!抗力愈弱,拳劲也愈小!
如果没有抗力,这「百化神拳」也就变成了普通的拳劲,不値一笑!
据传「百化神拳」乃是一位佛门高僧,专为对付一位武林奇人所硏创,高僧以众生普渡之心,意欲渡化这位武林奇人,但苦于双方功力相当,谁也难以制服谁,而这位武林奇人,却又向来我行我素,不听天命,任意所之,喜怒任己一心,阑的武林之中,几乎大乱!
那位高僧修硏了廿载岁月,潜心竭虑,苦练神功,最后,始行创出这「百化神拳」三招之数!
于是,这位高僧以第一招「无相无明」,连续击破对方多种护身眞炁一十二次!而使那位目空天下的奇人俯首皈依!
而今日武林之中所流传下来的,也只有这「无相无明」一招!
至于那高僧所创的第二、第三两招,究竟是啥,只怕武林之中,已成绝响!
对于此事,武林中人,俱都耳熟能详,故而,盖宇文在「百化神拳」四字入耳,立即散去护身眞炁,并且飞身跃起两丈,避开那虽然未遇抗力,而无法借力发挥的普通拳劲!
「仁心遁叟」本因他第一次出掌,已然发觉对方身具「两仪眞炁」护身,几乎任何掌力,均已难伤,这才暗发「百化神拳」,企图击破对方「两仪眞炁」!
不想却被「叟海神驼」识破,而再告无功!
「仁心遁叟」心中恨极,深感今日之战大不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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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遁世之人



此时,盖宇文身形已飘飞而来,口中同时冷笑道:「庄主,尙有一招,为何不发?」
「仁心遁叟」陡地冷哼一声,五指暴扬,弹出雨丝般眞力!
盖宇文此时身形正飘飞而来,尙未落地!
「仁心遁叟」发出的两缕劲气,宛如利刃般犀利,直取盖宇文胸前「华盖」「璇玑」双穴!
盖宇文目光微凛,哂然一笑恍若未睹,身形依然如落叶飘风,凌空直向「仁心遁叟」身前扑落!
「仁心遁叟」大惊失色,脚下倒退一步!
盖宇文却在此时双足落地!冷笑道:「庄主!你这三招虽然使得欠光明正大,但因在下已然应允礼让在先,故而不论是非曲直也不必再讲了」!语音一顿,嘿嘿冷笑又道:「从此刻起,在下不再稍让,庄主,请!」
说着,身形一闪,突地击出一掌!
「仁心遁叟」心中一震,本能的擧掌封去!盖宇文陡的扬声淸啸,把那击出的掌力,硬生生地收囘!
「仁心遁叟」睹状,心中惊骇欲绝!口中道声:「不好!」眼前入影一花,已然失去盖宇文踪迹!
「仁心遁叟」究非弱者,就在动念之际,已经霍地转身,亮掌击出!可是,他终于慢了一步!
耳听盖宇文怒喝一声:「躺下!」
「仁心遁叟」蓦觉右肩「凤尾穴」一麻,混身劲力全失!紧跟着肩头如遭万斤重击,骨痛如折,口吐鲜血,颓然直倒下去!这时,盖宇文淸啸之声再起!
而「东海神驼」却怒喝一声:「老贼!无耻!」
「东海神驼」喝骂声中,盖宇文已极为机警的飞身闪退!
同时,场中却传来一声「砰」然大震!
砂土碎石纷飞,强烈的掌风劲气中,盖宇文匆忙的掉头一瞥,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险!」
只见那「九落寒生」欧阳不尊,正怒竖双眉,激动得眉发戟张的站在「仁心遁叟」身边!
而那位名列「人寰六耆」之首的「上都天子」邵穆,正修眉紧锁,嘴含冷笑狠狠的看着盖宇文!
「雪山怪叟」静静的站在「九落寒生」身侧,面含微笑!
只有「东海神驼」却嘻着一张大口,双臂不停挥舞的向着「上都天子」邵穆呵呵怪笑不已!
盖宇文心中正紧张稍弛之际,已然想出适才自己所临险境!
他想不到以「上都天子」和「九落寒生」在武林之中的身份,竟然也会一声不响联手暗算自己!
若非「神驼」和「怪叟」双双阻挡,只怕自己在击倒「仁心遁叟」欧阳不二之时,亦必难逃对方两人全力暴袭之危!
此时,只见「上都天子」已然展开一种怪异无方的身法,快逾流星赶月一般,向「东海神驼」连连拍出七掌!
「东海神驼」正在对方的漫天掌影之中,不住腾挪闪退。
「上都天子」确是不愧位居「人寰六耆」之首,连环七掌攻出,非独一掌快似一掌,抑且一掌重似一掌!
石室之内,只听见劲风吼刺,锐啸之声惊人心魄!
而以威猛绝伦的掌力,称雄武林的「东海神驼」这时却反在对方掌风劲力激荡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盖宇文只看得心中大震!
他想不到「上都天子」在大意受伤之后,仍能具有这等功力!
「九落寒生」欧阳不尊虽是俯身查看乃弟「仁心遁叟」伤势,并且早知在自己三尺之外,正站了一位强敌「雪山怪叟」,但他仍是神色颇为鎮定的掏出他那黄山圣药「九转小还丹」,喂向「仁心遁叟」口内,而目光微转之间,也已发现了场中两人相鬪之势,顿时心中大喜……
但他这一喜仅是昙花一现,场中已突传「东海神驼」朗声长笑!
只见有身为「人寰六着」之首的邵穆,此时攻势已戢!
「上都天子」看来虽是擧止仍然从容不迫,神闲气定的面对着「东海神驼」袖手而立,但「九落寒生」已从眼神之中看出「上都天子」的心中不安,尤其是那斜飞入鬓的修眉,正逐渐向中间愁聚!
这虽非意味出「上都天子」已至尽出全身武学,尙未击败对方,而深自凛然,至少却已证明「上都」难胜「东海」了!
「九落寒生」又岂能不凛然?不恐惧?
反之,盖宇文和「雪山怪叟」这时却笑颜逐开!
敢情「东海神驼」并非难敌「上都天子」的「神风七掌」,而是故意逗引对方,迫使邵穆难堪!
「东海神驼」长笑之声,突在此时歛去!
盖宇文眼角微扫,仿佛觉得在那宽大的石室后面,仅容一人通行的窄窄石门以内,现出一丝金光微闪即逝!
盖宇文不禁心中一动,暗想,难道这石洞之内还有别人隐蔵在内么!
他思考及此,正想掉头询问「雪山怪叟」,耳中却听得「东海神驼」怒声喝道:「邵老儿,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偸进此洞?」
「上都天子」毫不考虑的沉声应道:「驼儿!难道老夫等三人还不够你消受么?」
「东海神驼」闻言,环眼怪睁,冷笑道:「邵穆,你是否说你们只有三人来此?」
「上都天子」冷傲无比的哼道:「不错!」
「东海神驼」陡地呵呵一笑,手指那室后窄门,哼道:「邵穆,老夫明明看见那门内有人,你却说只有你等三人来此,你这等鬼蜮心计,岂非太已不値识者一笑么?」
「上都天子」似是听得一怔,修眉倏展,一双冷电般的目光,陡然射向那正已在「九转小还丹」药力行开,内伤已告痊愈的「仁心遁叟」身上!
「仁心遁叟」此时已然内伤大愈,正自运气调息,感觉自己体内眞气,突然大增,较之伤前更为充沛,不禁对乃兄这「九转小还丹」大为讃佩,心中正在打算想个什么花枪,设法把乃兄这珍愈性命连自己兄弟若非伤重,都不肯赠送的灵药,再弄到一颗两颗,故而未曾留神「神驼」问话……
「上都天子」目光陡然逼来,只看得「仁心遁叟」做贼心虚,一时之间,竟然是脸色大变,无言可对!
「东海神驼」睹状,冷冷一笑,讽道:「邵老哥,你看什么?这可都是你的好朋友啊!」
「上都天子」闻言睹状,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被骗的怒意,他直觉的以为「仁心遁叟」变色不答,可能眞是在这石洞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当下冷冷怒视「仁心遁叟」,喝道:「邵某行为向来虽称心狠手辣,但却光明正大!老夫行年九十,想不到会险险把这份名节断送在你兄弟手上!」
话音一顿,陡地仰天发出一阵长笑,又道:「鸟为食死,人为财亡!老夫一时虑不及此,致有今日之辱!虽说事情由我而起,但你驼鬼一掌之赐,老夫必将有以相报——」
「上都天子」话音至此,盖宇文已知此老可能要溜之乎也!他虽觉此人冷傲过甚,与自己也无过节,但他念及那位「死林」之首邵雍,顿时心念一转,突然大呼:「你别想跑……」
但盖宇文话音已迟了一步!
只见「上都天子」那银衫如电,化成一条白光,直往石室之外疾射而去!
同时.,却传来他那内劲逼人的话音:「欧阳兄弟欺骗老夫之罪,老夫必将有所了断,两位如果有兴,十二日后,五五端阳『武林天子门』开光盛典之时,老夫将在『落剑谷』内相候……」
余音嬝嬝,说到最后一句,人已远在数里之外了!
盖宇文这时听得心中却是大震!
若不是「上都天子」提起,他到几乎把这「武林天子门」开光盛典的大事情给忘记了!
十二天之期,实已迫在眉睫!但在此间之事未毕之前,他却无法先走!
可惜的是,以他的脚程,赶到六盘山,虽然不必太久,但也须得三天右左!可是,这三天急行,对自己的体力消耗又将多大?
若是自己想在「武林天子门」开光之日,尽诛那些曾经参与谋害自己的人交手,只怕大不容易!
他思虑之间,不禁面含重忧!
「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此时也怔怔楞立!他们没有想到「上都天子」会突然抽身退去!
由此足见这「仁心遁叟」必然是用什么花言巧语,把「上都天子」骗到了齐天岛而对方却在发现自己等人以后,已知此行心愿难偿,而借机退去,免得弄个没趣,甚至身败名裂!
而石室之内,处境最为尴尬的,却是欧阳兄弟!
他们明知「上都天子」是被误会激走,但典已无法说明!
更坏的是,无缘无故,被「东海神驼」一句不见根源的指责之语,替自己兄弟,树了这等强仇大敌!
以自己兄弟地位,「上都天子」既已邀约在十二日后前往六盘山「落剑谷」内了断,自己兄弟自是无法不去!
然而,他们感到为难的,即是此行前往六盘山,又是与人决鬪,并且极为凶险,自己兄弟必须保持元气,调养精神!方可赴约。
如若即刻动手,当然没有问题,自可从「落剑谷」从容赶往!
但因这千里之行,远来昆仑,目的乃是这石洞之内的前古神兵和至高至绝的「武功古笈」,身入宝山,空手而返,欧阳兄弟心中自然大不甘心!
何况,眼前尙有强敌虎视耽耽!
这一来,欧阳兄弟可大感进退两难之苦了!
就在这石室之内众人多为自己心事沉吟不语之际,从那石室窄门之内,却从容不迫的走出一人!
此人步履甫自蹈出窄门,「东海神驼」、「雪山怪叟」和盖宇文三人,已然发觉这人是谁!
只听得盖宇文一声欢呼,飞身过去!口中叫道:「张大叔,你怎么来的啊!」
敢情先前金光微闪,乃是「百年一令」令主的那身金色衣衫!
而此时现身之人,乃是「百年一令」令主金龙子张意恂!
「东海神驼」身形未动,却是哈哈笑道:「张老弟,你若早半刻现身,只怕那上都老鬼不肯走了。」
金龙子这时已和盖宇文缓步走到石室中央,闻言一笑道:「正因上都老鬼在此,所以我才迟到半刻!」
说着,突然目光扫向「九落寒生」兄弟,冷笑道:「两位欧阳大侠怎么也有空来此绝地了?莫非这洞中『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已届出现日期了么?」
金龙子这几句话,说得在场之人,全都一怔!
尤其是「雪山怪叟」,心中更是奇怪不解!他自觉「百年一令」金龙子,似是对这洞内的「女娲遗宝」知之甚详!而且他进入此洞,却不是走临海一面的那个进口!
这石洞另有进路!这进出路径必是在洞后某处!
可是他曾经化费了三天时光,详查这石洞内层,他疑道除了那停放自己师妹尸体的寝宫般的石室以外,只有另一间宛似丹室的很小的石室,俱都四壁完整,亳无门户可寻!
但,金龙子却是由里走了出来……
「雪山怪叟」刚自想到此处,耳中已传来「仁心遁叟」冷冷笑声道:「令主大驾,怎地不在金顶纳福,而远远赶来这西昆仑绝顶,莫非令主此行之意,与在下兄弟相同么?」
「仁心遁叟」此言反问得金龙子剑眉倏竖!
「九落寒生」欧阳不尊却即时笑道:「女娲遗宝倒是不知是否已届出现之期,听令主言下之意,莫非令主对这洞中宝物,知之颇详,愚兄弟此来本来并非志在寻宝,令主竟然冷言相向,是否认为愚兄弟并无取宝的能耐?」
「九落寒生」话音突然一顿,笑声忽然变得冷冷,又道:「不过『女娲遗宝』是不是确如所传,非到出现之日,决无痕迹可寻,冲着令主这等言语,愚兄弟少不得要勉为其难,逆天一次了!」
说罢,身形一闪,竟往那窄门行去,口中又道:「二弟,咱们先去试试看!」
「仁心遁叟」乘机应了声:「好!」立即长身而起,擧步随在「九落寒生」身后走去!
盖宇文先见「百年一令」剑眉飞竖,只道这位张大叔业已动怒,再听得对方二人言语,越发料想张大叔必将出手相阻,不许欧阳兄弟朝那窄门走去!
然而,此刻「九落寒生」已然跨入窄门,张大叔仍未稍露阻止之意,盖宇文心中顿感不解!
他略一寻思,陡地喝道:「站住!」
他这声暴喝,因是想定而发,故而已暗中施展了佛门中小乘降魔大法『腐心碎魄』禅功!
欧阳兄弟虽然功力高绝,但在无备之下,却也受不了盖宇文这一声断喝,而突感心神巨震!
「仁心遁叟」在龙亭之上,就已吃过亏,自是极为乘巧的闻声止步!
「九落寒生」因为身形已入窄门,怎肯就此止步?当下冷笑一声,暗运「坎离神功」,护住心头依然擧步行去!
盖宇文见状,嘿嘿一笑,道:「欧阳不尊,你是自寻死路么?」
这时;「仁心遁叟」也已暗用传声向乃兄说道:「大哥止步!这小子暗中施展了『腐心碎魄』禅音,大哥若不赶快静立调息,少时只怕要遗害无穷!」
「九落寒生」对于盖宇文的喝叫,本未理会,但当「仁心遁叟」传声入耳,顿时脸色大变,立即把那业已跨入窄门的脚步,抽退囘来!
他已深信乃弟之言不虚,就在止步抽身的刹那,已经其快无比的自懐中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绿色药丸,纳入口中!
同时,霍地转身,目光如电的射向盖宇文道:「愚兄弟与阁下有何深仇大恨,阁下竟然施展暗算?」
盖宇文闻言,冷冷笑道:「在下与两位还说不上有仇!」
「九落寒生」闻言,怒极反笑道:「既然无仇,阁下此擧何意?」
盖宇文冷笑道:「自古神物,乃是有德者居之,在下并非不信两修有何失德之处,但因基于『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古训,不忍眼见两位落得一个惨悽下场!这才不得不暗用『腐心碎魄』禅功的两成眞气,喝止两位!」
「九落寒生」听得一怔!但他心中却是很快的闪起一个念头,旋即笑道:「阁下好意,愚兄弟心领了!」
说着,目光一瞥乃弟「仁心遁叟」,又道:「阁下阻止愚兄弟之意,是否止于此点了?」
盖宇文闻言,心中一动!他眼见「九落寒生」向乃弟暗施眼色,已知对方问出此言,必然另有阴谋,但苦于在这刹那之际,难以判明对方用意何在!无奈之下,只好笑道:「在下一片好意,两位不妨细想一想!」
「九落寒生」笑道:「老夫对阁下好意,已经心领!如果阁下阻止愚兄弟入门寻找『女娲遗宝』之意,果眞如此,老夫兄弟自会当心!」说着,向乃弟略一招手,又道:「愚兄弟谨向阁下致意,但『女娲遗宝』仍然要寻!」
话音一落,竟是双双暴展身形,移向窄门以内!
盖宇文直到此时方才想出对方拿话扣住自己用意,正要喝破,不料「九落寒生」话已说完,并且双双消失在窄门之内!
大怒之下,陡地发声大骂:「老匹夫无耻!」白影一晃,便已腾身移向欧阳兄弟进入的窄门!
就在他身临窄门的刹那,陡感眼前一花,竟然是在那窄门入口之处,立定了一条人影!
盖宇文本是暴怒之下,也未看淸眼前之人是谁,抬手就一掌击出!
但星目怒视之下,却不禁大吃一惊!匆忙中连忙歛气收劲,曲肘避身!左掌反掌向外击出,意欲撤囘右手击出掌力!
可是,盖宇文因为本身功力所限,眞气内力,尙未练到收发随心,运转如意之境,故而虽是欲藉左掌斜拍之力,消除前击掌劲,却依然只能化去一半力道!
他那剩余的六成眞力,却迅捷的击向眼前之人!
「砰」然一声大震!
那位站在窄门入口,无辜的挨了盖宇文六成眞力一击之人,却是行若无事,满面含笑的说道:「孩子,以后对敌,千万不可这等冒失!」
盖宇文被说得俊面发红,呐呐地道:「文儿怎会想到师祖突然驾临呢?文儿是否伤了……」
盖宇文原本想问是否适才一掌误伤了师祖那里,但他话到口头,突然发觉不妥,因为,从「白衣人侯」微笑之中,已然发现对方并未受伤,因之,立即住口!
其实,他虽知道,他那十二成眞力的一击,就算全部击中「白衣人侯」,只怕也不能产生丝亳效用!
这位突然现身的「白衣人侯」,睹状呵呵一笑,道:「练武之人,最要紧的是心宁气淸,耳目聪敏,文儿,你今天可是忘了这八个字了!不过,你那掌力已发之后的应变措施,却是当得『机警、鎮定』四字,一尺之远,照你的武功,而能收囘六成眞力,已是很难为你的了!」
盖宇文红着脸笑道:「师祖责备得极是!」
「白衣人侯」目光微扫「神驼」等三人,笑道:「欧阳兄弟入内,不过自寻无趣,他们虽是仗恃身怀灵药,不虞此洞『天香柔草』的异香,但嗅之过久,仍将大受其害!」
「白衣人侯」话音略顿之间,「东海神驼」「雪山怪叟」和「百年一令」令主已擧步趋前见礼!
「白衣人侯」摆手还礼,笑道:「三位怎地越老越客气起来了?免!免!免啦!」
说着,目光微扫「东海神驼」,笑道:「敖老弟适才居然不曾出手拦阻欧阳兄弟,到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莫非几日不见,老弟的脾气,竟然改了许多,不再火爆……」
「东海神驼」抢着笑道:「前辈过奖了!在下并非不生这对宝贝兄弟之气,只因『百年一令』令主张老弟在此,故而未便擅专!」
白衣人侯目光微转向金龙子道:「张老弟是否受了高人所指,得入此洞?」
「白衣人侯」这一问,正是盖宇文「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三人心中想问之话,自是不约而同注目金龙子,等待囘答!
金龙子此时却微微一笑,只点头应了个「是」字!
这一来,三人不禁同时大失所望!
「东海神驼」性情最急,忍不住笑道:「令主老弟,你就舍不得多说几句么?」
金龙子微微一笑,道:「驼兄此话何意?难道驼兄进洞不是由那位高人指引么?」
三人闻言,心中同时一动!
「东海神驼」忙笑指「雪山怪叟」道:「我们乃是这位高人指引!」
这囘却是金龙子怔住了!他料不到「东海神驼」会是「雪山怪叟」所领来此洞!霎时间,他已发觉其中有许多不同平凡之处!不过,他却未及深思,便笑问「怪叟」道:「阮兄如何发现此洞的?可一否告知在下?」
「雪山怪叟」淡淡一笑,把目己发现此洞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金龙子听完,面色沉重的向「雪山怪叟」道:「这后间床上的尸体,竟是阮兄师门祝女侠么?在下入洞以后,先还以为是此洞主人呢!」
「雪山怪叟」黯然一叹!道:「张兄未曾上前探视么?」
金龙子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敢有沾淸誉!」
「雪山怪叟」笑道:「张兄和古前辈都是从内室现身,莫非此洞另有通道么?」
金龙子闻言,点头道:「经阮兄一提,在下才知所经之处,实是此洞的一条秘道!」
金龙子话音一顿,沉吟半晌,突然面露坚毅之色,笑道:「指弘在下来此之人,曾经一再逼令在下,不许说出经过,但眼下情况不同,拼着失信于他,也得说出其中原由了!」
说罢,双目却转向「白衣人侯」,似是在征求此老意见!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道:「说吧!那人如果找你,老朽替你出头!」
金龙子闻言,感激地向「白衣人侯」一揖,然后方始笑说其中经过:原来就在「东海神驼」等三人甫告奔向此洞之际,金龙子突然想起一事,欲往寻找盖宇文一谈!
于是,金龙子发觉了三人并未在室内静坐!
虽然,他知道有「凌霄二老」作伴,盖宇文不会吃亏,但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好不容易的等了一个更次,再度前往探视,不料三人仍未囘转,金龙子心中可就有些蚕了!他展动身形,如飞的纵出洞外!
金龙子以他超绝的「五行遁影」轻功,如飞般环岛搜索!
就在他飞行绝迹般的绕过了岛东、岛南两面,经由揷天峯,转向岛西悬岩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惊骇至极的怪事!
以他的一身武功,却在行经该峯阴谷之时,被人以骇人听闻的绝高内力,吸引得落入谷内!
金龙子惊凛之下,只得强按心神,打量谷底景色!
原来这不满十丈长宽的谷底,却是一片草原!
金龙子仔细的流目四顾;除了四面石崖和淸苔巨石以外,根本未见半丝人影!但他却明明是被人以怪异的内力吸落谷地!
此时不见人影,莫非这谷中藏有什么千古怪物?一念及此,金龙子不禁混身发毛!
他深知吸落目己的力量,若非人力所为,则自己今晚将是大大的凶险!
他本能的自腰间掣出「金龙软剑」!
就在他长剑在手,金光乍闪之际,在他身后的崖壁之间,传来一声轻叹!
金龙子霍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那片崖壁!但他仍然未曾发现半丝人迹!
不过,金龙子已经相信,这谷底吸力,乃是人为!于是他恐惧之心,顿时消失!
他极其谨愼的问了问掌中「金龙软剑」,干咳一声,亮声喝道:「在下峨嵋金龙子,承蒙高人相召,不知有何见敎?」
他因为不知此人藏身之处,而又深知对方功力必然高出自己多多,故而不但先行目报名姓,并且极为含糊的面向对崖发话!
就在金龙子话音甫落,对崖已再度传来一声低叹道:「金龙道友远上昆仑,武林之中必已发生大事了!不知金龙道长,可否为我这遁世之人详说?」
金龙子一听,不禁一怔!
对方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却入耳淸晰!奇怪的是,这话音仿佛本是尖锐淸脆而硬被压得这等低哑!而且口气和善,亳无敌意!简直似是故人把晤!
金龙子微怔之下,立即还剑入鞘,笑道:「对崖高人,可否告知名号,以便在下称呼?」
对崖之人,闻言轻声低笑道:「既是遁世之人,又何必有什么名号?金龙道友何不就以『遁世人』相称?」
金龙子闻言,明知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笑道:「既然尊驾有心遁世,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但不知遁世的朋友,相召在下是否只为一问武林之中出了什么大事?」
「不!」
金龙子闻言,心中一震!他料不到对方竟会囘答一个「不」字!但他仍然笑道:「如此看来,遁世的朋友是诚心相召在下,有事见敎了!不知朋友可否先行说明见敎之事?也好让在下斟酌斟酌。」
遁世人似是在微微一笑,应道:「金龙道友不必担心!我既已遁世,自然不会有什么事相扰,并且所请之事,也必与道友有利无害!」话音一顿,又复笑道:「倒是武林之中,又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事,引得金龙道友远上昆仑,致令我这遁世之人,极感兴趣!道友何不先说呢?」
金龙子听得也大感兴趣!因为隐约之中,他已感觉这位「遁世人」,必是旧日故人,但他搜尽枯肠,却想不出此人是谁?
他颇想跟这位隐身远离的「遁世人」多所盘桓,以便找出其人本来面目!然而,当他想及盖宇文的安全,不禁又去心似箭!当下,朗声道:「遁世的朋友!非是在下不肯详说,实因在下此刻身有急事,且容过了今宵,在下再来讨敎如何?」
「遁世人」似是颇为意外的惊「啊」一声道:「金龙道友有何急事?是否齐天岛出了变故?」
金龙子绉眉应道:「正如朋友所想,齐天岛出变了故!」
「遁世人」突然声调变得惶急的问道:「那龙逸岚师徒是否尙在岛上?」
金龙子听出了「遁世人」口气中的惶急之意,不禁心中大奇!但他却不反询,只笑笑道:「龙逸岚已然离岛他去!」
「他那徒儿呢?」
金龙子冷冷一笑道:「在下所办急事,即是寻找此子下落!」
「怎么?」那位「遁世人」的话音,竟然有些发抖:「道友可否请详细一点儿说出其中原故?」
金龙子此时心念万转,又想离去,又想不去,既焦急盖宇文的安全;又急于想多了解一些儿「遁世人」的来历!因为,从「遁世人」的语气之中,他已发鼠此人与盖宇文颇有关系!
但他却仍然委决不定——
「金龙道友何故沉吟不语?」
金龙子微微一笑道:「盖宇文于今夜二更时分,随同『凌霄二老』离开了『灵飞洞』,在下因与其父母有八拜之交,故而甚为躭心他的去处!」
金龙子有意说出盖宇文的名字,而不说明是龙逸岚的徒儿,正是一个圈套!
他猜想如果对方果与盖宇文有关,必然不会问到盖宇文来历!
果然;「遁世人」在金龙子话音一落便开口问道:「那『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也来了?」
金龙子暗自一笑,应道:「不但『凌霄二老』已来,连『白衣人侯』,『崇明水母』两位前辈,和江湖各大门派,都已有人来此!」
「啊!」「遁世人突然出声叹道:「佟老前辈也来……了……么?」
金龙子温声道:「为了她老人家的女儿女婿,自然不得不跋涉万里亲临圣驾,歼彼强仇了!」
「遁世人」闻言,半晌方始低声道:「不错!为了子女,她老人家实在是够辛苦了!」
金龙子一听,心中一动,立即大声道:「朋友,你是『水母』前辈什么人?」
殊不料金龙子这一问,可问坏了!
只听对崖陡地传来一阵呵呵哑声长笑道:「金龙道友,遁世人又能跟『水母』前辈有何关系?倒是道友的故事,极为精釆,莫非佟老前辈的女婿和女儿,乃是龙逸岚所害么?」
金龙子听得眉头大皱!他已知自己失言,使对方提高了警觉!遂坦然答道:「龙逸岚是否主使,目前尙未肯定!」
「遁世人」笑道:「那位什么盖宇文,不是佟前辈的外孙么?」
「正是!」
「不也是龙逸岚的徒儿么?」
「不错!」
「遁世人」突然笑道:「龙逸岚若是眞凶,他兽不是收了仇人之子为徒么?」
金龙子冷笑道:「正如朋友所说!」
「遁世人」笑道:「龙逸岚太笨,太傻了吧!」
金龙子仍是冷笑道:「龙逸岚也许另有居心,或是借收此子为徒,以免遭受外间物议吧!」
「遁世人」突然失笑道:「不会这么简单吧!」
金龙子眉头一皱,忙道:「朋友,你以为呢?」
「遁世人」笑道:「若非有人相逼,即是有人救了此子转送到龙逸岚门下,才会令龙逸岚不敢不收留,或是不得不收留呢!」
金龙子心中暗笑,口中却道:「盖宇文是否朋友所救?」
「我?」
「否则朋友何能作此判断?」
「遁世人」突地冷冷一笑道:「道友离题太远了!盖宇文非我所救!」
话音一顿,又道:「多谢金龙道友告知武林大事,遁世之人实是心感无涯,现时我要请道友,前去做一件道友必然愿做的事了!」
金龙子闻言,心中颇为不服!但他也了解,这位「遁世人」的来历,若他自己不说,只怕不易查明了!他剑眉略轩,笑道:「只要不悖道义,在下愿意代劳!」
「遁世人」又似沉吟什么重要之事,半晌方始低声道:「这齐天岛上,有一处极为隐秘的石洞,昔年葛洪为避一魔刼,曾暂时隐居修炼于此,后来魔刼已应,葛洪前往罗浮炼丹,临去之时,曾在此洞之内,留下了不少宝物,其中最为珍贵的,是一本『女娲古笈』,一柄『补天石剑』和一道『地心寒泉』——」说至此处,语音突然一顿!
金龙子只听得心中震惊不已!想不到昆仑藏有「女娲遗宝」之事,果然不假!而且,还有千载难寻的「地心寒泉」!当下,忍不住笑问道:「遁世高明,以此相告,是否想要在下代劳,为朋友跑一趟这隐秘的前古仙人洞府?」
「遁世人」突然低叹一声,缓缓说道:「道友只猜对一半!」
金龙子笑道:「啊?但不知对的那一半?」
「遁世人」语音带笑道:「相烦道友跑一趟前古仙人石洞,确是不错!不过——」突然话音变得极为严肃:「我已遁世,当然不会是因我而麻烦道友了!」
金龙子听得颇为不满,笑道:「不是为朋友你,难道还是为了在下么?」
「遁世人」又笑应道:「道友这番,又是说对了一半!」
「哦?」
「洞中宝物,本可全属道友所有,但为维护武林正义和伸张一桩武林血案的仇仇,道友习炼以后应将洞中宝物,转授给另一位武林后辈才对!」
金龙子闻言,淡淡一笑道:「朋友此擧未免太看不起在下了!」
「遁世人」似是被金龙子说得一愕,久久方始问道:「道友何出此言?」
金龙子笑道:「朋友本意,必是要将洞府之内的『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赠给某一武林后辈,但因在下曾替朋友跑腿,这才想出要在下习炼『女娲古笈』以后,把这古笈和『补天石剑』转授应该得宝之人,对不对?」一
金龙子话音一落,「遁世人」已哑声呵呵笑道:「道友仍然只说对了一半!」
金龙子闻言,心中微感不快!仿佛自己老是只能说对一半,顿时冷笑道:「请朋友尊重在下武林中……」
「遁世人」不等金龙子再说下去,接口笑道:「道友不必动怒,等我说出其中道理以后,道友再行表示如何?」
金龙子余念未已,冷哼道:「请说!」
「遁世人」笑道:「我要道友转授武功之人,与道友此番出山大有关系;而这位武林后辈此后行动,亦将少不了道友在旁的相助之力,故而我才这等安排——」
金龙子听到此处,心中突然一动,脱口喝道:「朋友可否说出应得女娲遗宝之人是谁?」
「遁世人」似是早知金龙子会有此一问,立即应道:「此人即是道友急欲寻找之人!」
金龙子混身一震,惊道:「盖宇文么?」
「遁世人」笑道:「道友是否觉得我这遁世之人低看了道友?」
金龙子听说是盖宇文,自是心中大喜,同时,也更坚信自己所料,这位「遁世人」必与盖宇文有关!
喜意微生,怒意消退,哈哈一笑道:「朋友请恕在下适才冒渎,既是替我盖世侄效劳,休说是跑趟仙人洞府,纵然是上天入地,在下亦所不辞!」
金龙子话音一落,对崖已传来一声低沉而又慎凉的叹息!
但是,久久却未再听到对崖传来那「遁世人」的话音!
金龙子剑眉微皱,高声叫道:「遁世的朋友,为何不说话了?」
金龙子叫声甫落,对崖缓缓的升起「遁世人」低叹之声道:「道友云天高谊,实是令人心佩!我这遁世之人,不想仍未跳出三界之外,难以免俗,反倒让道友心急——」
金龙子此时已然渐起疑心,料想这位「遁世人」,可能乃是旧识,因此,不等对方话毕,陡地大声说道:「朋友是否在下和盖大哥夫妇故交?」
「遁世人」话音,被金龙子打断,似是大为不快,冷冷应道:「道友既然对旧友能义薄云天,为何对我这新交的朋友,却不能坦诚相待,泰然相处,而耍喋喋不休,干人私事呢?」
「遁世人」这几句话,说得不轻,金龙子不禁听得脸上发热!
不过,因为对方这几句话说得冰冷而且快速,似是并未改变语音;金龙子听到耳中,却感到极为
熟悉!
而怪的是,这种熟悉之感,是既亲切,而又渺茫!
金龙子心中千廻万转,却无法捕捉到具体的囘忆,只得歉然一笑,道:「朋友请稍息怒,在下不再相询如何?」
「遁世人」闻言,低声一笑,分开话题道:「此时已过三更,道友请即依照我图中所画路径,进入那座石洞,取得女娲遗宝,寻找盖氏遗孤,即速习炼吧——」
金龙子听出对方,似是不愿再跟自己交谈,忙揷口道:「朋友,在下可否有幸一睹朋友金颜?」
「遁世人」突然低笑道:「既已遁世,何必再留尘缘?道友请恕方命得罪了!不过,今日你我相遇之事,对任何人,包括盖氏遗孤在内,千万请勿提及!」话音一顿,突又低喝道:「石洞秘道入口即在道友身后崖畔枯根巨石之下,道友取宝之后,请勿再来,以免扰我淸修!否则,只怕道友亦将空劳往返而已!」
话音一落,金龙子但见对崖一株古柏之顚,突然白光微闪,一张尺许大小的白纸,竟凌空缓缓飘飞而来!
金龙子虽对「遁世人」不能相见之事,甚感失望,但对此人武功却是心赞不已!
双方相距,约在七丈左右,但见那方白纸却平舖凌空宛如有人双手扶持,极为悠然缓慢的飘来!
若非内力已至凝气成实的至高地步,岂能臻此?
金龙子颇为感慨的低声一叹!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三十年来苦炼,以为是当今超凡绝传,不想……
他刚自暗想至此,那方白纸,已飞至身前一丈左右!他突止暗叹,扬臂便向那张白纸抓去!
突然——
那张白纸竟突然掉转了方向!他这一抓,居然落了空!
金龙子剑眉微皱,知道「遁世人」有心相试自己功力,不禁激起雄心!暗想:你远我近,不怕你功力再高,只要我「金龙神功」中「吸」字诀的十成劲力一抓,不怕你不速撤眞力,让这张绘有取宝路径的白纸入握!
当下神功暗运,目注这方尙在身前丈许飘忽不进的白纸,猿臂轻舒,五指突伸,速向白纸一引,口中同时发一阵长笑!
可是,金龙子的长笑之声,只有短促的两声,便已止住!
那力逾万劲的引力,竟然吸不动这凌空平舖的一张薄薄白纸!
但,令金龙子惊惧变并不止于此!
那张白纸,此时居然较之先前更为缓慢的向右侧飞去……
金龙子虽是惊愕万般,但他在目睹白纸不向对崖退飞,反到缓缓的,看来有似正在挣扎般的向右侧飞移,心中已然有数!
这显示在他立身的右侧崖畔,另有高人!而此人武功,决不在「遁世人」之下,而且可能更高!
他一念至此,不禁微感焦急!若是此人是友,当然很好,如果是敌呢?那岂不糟透……
此时,那白纸竟然在空中顿了一顿!
金龙子心中一喜,正想出手帮助「遁世人」一臂之力,将白纸移向己方之际,陡感眼前一花,那白纸竟又向右侧飞移了一丈!不由他心情立即一沉!
他不再犹豫,「金龙禅功」中「吸」字诀的十二成眞力暴出,抓向白纸!
但他这万觔吸力,也只不过使白纸在飘移之际,停顿了一秒不到而已!
眨眼之间,那白纸已飞向右侧七丈以外的一片上丰下锐的巨石之后,消失不见!
金龙子度然一叹,虽然明知这取去藏宝路径图之人,功力高得骇人,如果是敌,自己决难对付,但他为了对于「遁世人」所托,也为了盖宇文的血海深仇,能有女娲遗宝,必将更易获报的心愿,仍然擧步向那巨石行去!
就在他擧步同时,耳中却传来「遁世人」颇为颤抖的语音:「对崖那位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叙?」
金龙子听到「遁世人」业已发话,立即止步不前!
他料想,这石侧巨石后面之人,必将现身发话!
果然:「遁世人」话音一落,巨石之后,便即传出一阵龙吟长笑!飞起一条白衣人影!落在金龙子身边!
金龙子本能的双掌一错,但他目光一扫,看淸了来人,竟然双手抱拳,不退反进,长揖到地!
这白衣人微微一笑,低声道:「张老弟,你太多礼了!」
说话之间,右手一挥,金龙子立即长身不拜,同时,手中却多出了那张令他两度惊魂的白纸!
金龙子长吁一口大气,看了手中图纸一眼,笑向来人道:「古前辈眞吓坏晚辈了!」
原来这位跟金龙子和「遁世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之人,却是「白衣人侯」古华朴!
「白衣人侯」这时却淡淡一笑,面向对崖道:「女娲古笈」所载武学,确是当得博大精宏奥妙奇绝,老夫浸淫三甲子的『先天太乙炁功』,几乎难抵你十年所学,眞使老夫欣慰莫名,可喜可贺!」
「白衣人侯」话音甫落,对崖「遁世人」已颤声叫道:「师……」
陡地,「遁世人」口中「师」字甫出,立即话音一顿,改口道:「前辈过奖了!『天干神罡』虽奥,难比前辈『先天太乙气功』之精,『元阴眞煞』虽奇,但又怎能和前辈『两仪眞炁』相较?」
两人这几句话对答,只听得金龙子心神震悸不已!
此人是谁?
是「遁世狂生」方敬天的徒儿,天池老渔和天姥姥的掌珠余明珠么?
也许是!
但他却知道,余明珠已经嫁给了「上都天子」邵雍,并且听说早已物化,或许即令所说不眞,她怎地又会跑到昆仑来呢?
而最大的不可能,却是余明珠虽跟盖寰圣关系匪浅她关心盖寰圣的遗孤,并不意外,但她却跟自己不熟!
那麽,适才与自己较技之下,此人何能对自己知之甚见?
金龙子越想,可越糊涂了!
这时——
「白衣人侯」已再度发话!你不必给老夫脸上贴金了,就算你说的全对,但你仅只十年苦炼,就有如此成就,难道你还不心满意足么?再过十年,只怕连你那老乞婆的娘,和我们这批老不死的,都将瞠乎其后,难望你项背了!」
「遁世人」突然笑道:「前辈以为我十年苦炼,就能有此精进么?我是借助于一支千年参王啊!否则,我怎能跟前辈一较长短呢?」
「白衣人侯」却笑道:「就算参王曾助你内力,但女娲古笈的玄妙,也实.是太玄妙了!照老夫猜想,千年参王大槪已囘复了你元阴之体,并助长了你一甲功力吧!」
「遁世人」也笑道:「前辈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
「白衣人侯」刚自放声一笑,「遁世人」已接着说道:「晚辈已决心遁世,前辈可否谅我不想再惹尘缘苦衷?」
「白衣人侯」倏然修眉飞扬,敞声大笑道:「好!好!好!想不到你这小妮子,眞的这等倔强,不过,老夫先天神数若不失灵的话,只怕你这遁世之愿,决难得偿哩!」
「遁世人」惨笑一声,缓缓说道:「老前辈,你为晚辈卜过神数了?」
「白衣人侯」肃容答道:「卜过了!」
「遁世人」颇似不信的说道:「你老人家何时为晚辈……」
「白衣人侯」不容「遁世人」说完,突然哈哈笑道:「你别疑神见鬼,以为老夫眞有未卜先知之能么?老夫从海上踏波败兴归来,正逢你和张老弟隔崖说话,是老夫心血来潮,颇对这『遁世人』三字,太以陌生,这才暂借月光为烛,撮土为香,依石为案,演算先天神数一通——」
「遁世人」此时忽然揷口道:「你老人家从卦象之中,算出了我的来历了么?」
「白衣人侯」笑道:「当然。」
「遁世人」也笑道:「晚辈不大相信!」
「白衣人侯」笑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老夫已从卦象之中,猜出你是何人,已然不假,因此,老夫所说,你那遁世之愿难偿,自也不会有错!」
「遁世人」听到此处,突然失声长叹!
「白衣人侯」笑道:「天命如斯,嗟叹又何能济事?不过,眼下在你尙未露面之前,老夫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你的来历!」说到此处,陡地掉头向金龙子笑道:「张老弟,你且莫心中惊疑不定,『遁世人』要你守口如瓶之擧,老弟必须决对遵从!」
金龙子这时心中正如「白衣人侯」所说,正是惊疑不定,奇思万缕!
他想遍了自己曾经相识的女性,似乎颇难找出一位适合对方之人!
这时,他听到「白衣人侯」的叮嘱,立即应声道:「晚辈一生,言无虚出,既然晚辈业已答应这位遁世女侠在先,纵令前辈不说,晚辈也不会失信于人!」
「白衣人侯」闻言一笑!
「遁世人」此时却低低喝道:「古师古老前辈,『女娲古笈』和『补字石剑』虽非旷代绝学,但其中奥妙精微,却也非一朝一日所能领悟,金龙道友功力高绝,习炼之时,自可事半功倍,但盖宇文那孩子,只怕就要难得多了——」
「遁世人」话音至此,略略一顿,并略带悽凉的低叹了一声,又道:「古前辈请看在此子父母之面,容我这遁世之人,恳请老前辈稍费心血,设法从旁给予指点,以便此子早日得报亲仇,非但盖宇文感恩戴德,就连那惨死九泉的靑城炼士夫妇,也将永啣大德!」
「白衣人侯」只听得面容微变,低叹道:「你不必就心了!」
「遁世人」颇似深深的领悟了「白衣人侯」这简短的六个字之中,所含的无比深意!只听得他凄然一笑道:「晚辈有生之年,必将戴恩戴……」
「白衣人侯」陡地双目倏睁,喝断「遁世人」那凄惋哀伤的话音,仰首苍穹,放声笑道:「文儿之事,即是老夫之事!老夫身为文儿师祖,岂有置身事外之理?不久之时,老夫必将陪同文儿,手挽强仇六阳魁首,来此与你相晤!」
说到此,「白衣人侯」突然话音一顿,变成很平和的语气又道:「小呢子,你若说你眞能遁世,老夫实在不敢相信!」
「遁世人」闻言,半晌未答。
但金龙子心中却又在打转不已!
「小妮子」。这三字,实在听来刺耳已极!
照对方适才足能运用内家眞力,将自己吸落谷底的武功而论,此人年纪,决对不会太轻!
但是,「白衣人侯」却一再称她做「小妮子!」这岂不是更为令人深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么?
金龙子疑思未定,「湄世人」突然发话道:「晚辈所以有此一请,乃是人情之常,前辈这等肯定晚辈难以遁世,实令晚辈心中不安至极!」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道:「既想遁世,就必须舍却七情!你既然难忘七情,老夫何以不能断言你此后永难遁世呢?」
「遁世人」此时再度失声长叹道:「晚辈不知是否能够做到心如铁石一尘不染,但晚辈却有自知之明,红尘虽美,却已难涤此生之恨!」
突然声音变得呜咽:「前辈请与金龙道友,速照图中所示入洞取窦,此生能否再见,晚蜚不敢预期,请恕晚辈失礼……」
金龙子此时已然听出,这「遁世人」话音,非但鸣咽,简直已是泣不成腔!
但她仍在细语:「古前辈见到『崇明水母』,并请代为致候安好………但前辈千万不可以说明晚辈存身之地……」
「白衣人侯」这时已被「遁世人」的伤心语调所感动,摇头应道:「贤侄女请放宽心,老夫尙不会笨到这等程度!」
「白衣人侯」这一句贤侄女,却又弄得金龙子如跌入五里雾中!
她是谁?
金龙子感到一种被压迫的痛苦!
这时,「遁世人」发出一声微喟!
金龙子心血一热,竟然飞身而起!口中同时叫道:「遁世人,你让我见见你!」
金龙子的功力,虽然不比「白衣人侯」和「遁世人」,但是其身法之快,却也竟如一缕轻烟,扑向对崖!
「白衣人侯」睹状一惊,脱口喝道:「张老弟,别这等冒失——」
可是;慢了,金龙子已然到了对崖!并且,双足业已落地!
「白衣人侯」摇头一叹,暗自叹息道:「这是何苦呢?」但转念之间,他又不禁低吟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恨」字方出,对崖已突然传来金龙子一声闷哼!
「白衣人侯」心知不好!神目电睁,却见那双足本已落向崖石的「百年一令」令主的金衫身影,陡地腾空再起!而且,眨眼之间,便已飞向自己身前!当下,单掌微扬,一股柔若无物,却又凝如实质般的眞炁,已缓缓奔向金龙子!
同时,口中道声:「兄弟,你太冲动了!」
五指微一屈伸,金龙子的身形,已应声翻身落地!
但金龙子却如同木塑泥彫,面向对崖楞立!
他正在惊异囘味着适才一瞬之间的遭遇!
当他双足落地的刹那——
他耳边突然升起一丝他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声音!
「大哥,我不能见你,我也不愿见你!我没有死;但我比死还难过!如果你再逼我,我只有……
金龙子的心神,完全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他惊讶莫名!兴奋若狂!更哀伤无比!
他心中想着:「她没有死!」
他心中诧思:「她为什么没有死?」
他心中惊凛,愤怒:「她为什么不能见我?她为什么比死还难受?」
除非
他闪电般想到武林传说了!「她被人侮辱……」
金龙子的心腔,几乎爆炸了!他忍不住叫道:「我要见你!我要见你,我……」
然而;
他没有见到她!
因为;就在他身形再度逼近的瞬间,一阵强烈无比的阴柔眞力,袭向他的胸前!
立即,他感到一阵闷塞,不自主的发出一声怒哼!而他的身形,却也飘然而起!
就在他暗中强运内力,挣扎向前之间,却又微感胸前似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撞了一撞!
顿时眼前一黑!
待得睁开眼来,却已停身在「白衣人侯」面前一丈之处……
「白衣人侯」容他静立了半刻之久,这才轻叹一声,笑道:「张老弟,我们该走了!」
金龙子被这声轻叹,惊得心神一震,但却也灵智立复!不禁长叹一声,怅然目注对崖道:「老前辈,她眞的仍在人世么?」
「白衣人侯」呵呵一笑道:「人生若梦,世事如棋,老弟,不必那麽认眞了!」
金龙子闻言,摇头苦笑不已!
「白衣人侯」依然哈哈一笑道:「眞假两字,何必看得太重?她既不肯相见,老弟强求不已,岂非大失你想见她一面的好心么?」
金龙子闻言,似是一怔!他当眞未曾想到此点!
「白衣人侯」又笑道:「伤心人别有怀抱,你俩处境,各有不同,张老弟,只要你自己心中明白,即速助她之子,代报家仇,她必感你大恩匪浅了!」
金龙听得心神大震,脱口叹道:「我只想看一看她是否——」
「白衣人侯」笑着打断金龙子话音道:「那未免是多余的了,她若受害,功力岂能高过于你,昔年你们三人行走江湖之时,她不是比你差得很多么?」
金龙子囘忆地低声道:「是啊,她昔日比我是稍差一筹!」
「白衣人侯」笑道:「既然明白,就你应该放心了,到是你盟弟之仇,不可或忘才是!」
说到此处,「白衣人侯」陡地单掌微拍金龙子后心,附耳笑道:「你的右『期门穴』,在她那无坚不摧的『元阴眞煞』一击之下,曾受轻伤,必须闭塞一个对时,老夫业已为你解去被封穴道,老弟如果我们再不快去,她可能会一旦痛心之下,来个迁地为良,日后想找,可就难了!」
金龙子声得连连点头,应道:「晚辈遵谕!」话声一顿,剑眉突扬,倏地转身,双手抱拳,遥向对崖一礼,道:「弟妹但请静心参悟上乘妙谛,愚兄此番告别之后,再见之日,当在完成弟妹心愿以后了,望妳多加保重!」
语音未毕,金衫晃处,已飞身投入那身后五丈之处的一所小洞以内!
「白衣人侯」在金龙子身形消失在那窄窄的洞口以后,突然向对崖传声道:「瑶儿,大难之余妳的心境,老夫不问可知,本来不应多行打扰,但因昔年之事,其中隐有极大阴谋在内,舍身崖畔寰儿已成一堆枯骨,而妳居然能幸免,未尝不是大出我之意料……」
「白衣人侯」传言至此,突听「遁世人」怒声喝道:「前辈此话,是否对我也怀疑起来了?」
「白衣人侯」语音倏顿,皱眉笑道:「瑶儿,妳怎会有此想法?」
「遁世人」冷笑道:「佟瑶玑已死于舍身崖畔,而今我是『遁世人』,前辈请勿逼我太甚!」
「白衣人侯」听得一怔,但旋即笑道:「瑶儿,你对为师何必动怒,虽说我未能耳提面命,朝夕授业你予夫妇,但一日为师,百年是长,为师岂会对妳生出疑心之理?」
「白衣人侯」说到此处,略一停顿,见对方并未出声说话,便又笑道:「既然妳不肯复用原名,为师亦不勉强,但为了寰儿惨死之仇待报,妳似乎应该把昔日舍身崖上的不为外人所知之事,略告老夫一二吧?」
「白衣人侯」话音甫落,「遁世人」突然惨笑答道:一靑城之事,难以出口,其中详情,找到『心一居士』自可了然!」语音微顿,又道:「晚辈非是不认师门,实因晚辈早已沾辱师门,羞为人徒请容晚辈代表已死之佟瑶玑,向恩师明此心迹,并望恩师恕瑶儿不敬之罪!」
「白衣人侯」听得心中一惨!
「遁世人」却又接着说道:「瑶儿此生若有再与恩师相见之日,除非羣凶授首——」
「白衣人侯」听到此处,陡地灵机一动,脱口打断对方话音道:「瑶儿,你既有此言,为师必能达成你的心愿!」
「白衣人侯」话音一顿,身形突向那小洞扑去,同时又笑道:「瑶儿多加保重,在羣凶未曾授首之前,你且安心静修为师保证,决无一人敢来打扰于你!」
话音嬝嬝,人已消失!
「遁世人」欲待辨解,但已无法出口。因为,「白衣人侯」早已入洞行约一里以外了。
「白衣人侯」飞身进入那条秘道,转瞬之间即已赶上了金龙子,并笑问道:「张老弟是在等候老夫么?」
金龙子闻言,笑道:「晚辈怕前辈路径不熟,所以在这转角叉道之处,恭候前辈!」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我跟佟瑶玑未用传音的对答,你听到了?」
金龙子微微笑道:「听到了!」
「白衣人侯」略一打量身前景像,笑道:「依照秘图所指,是否应向右转才对?」
金龙子闻言,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惊讶的笑道:「老前辈好强的记忆力,适才可是略一过目,竟然记得这等淸楚,实令晚辈惭愧钦佩至极!」
「白衣人侯」瞑目不语,似是未曾听到金龙子所说之一言!
金龙子看得心头微动!暗想:莫非这位前辈发觉有何诧事么?一念及此,立即施展「潜听」神功暗中查探洞内是否有什么动静!
但是——
左近五十以内,却无丝亳声息!
金龙子不禁剑眉微锁,他很相信「白衣人侯」曾发觉什么声音!尤其是在这落叶有声的静寂山洞之内。
此时突然传来「白衣人侯」的传音:「张老弟,左边秘道之内有人!」
金龙子听得心中大震!他机惊的倏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左侧秘道!但见左侧秘道之内,黑雾沉沉,阴风习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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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危机四伏



「白衣人侯」此时却在身后低笑道:「老弟莫非不信老夫之言?」
金龙子见「白衣人侯」突然不再利用传音入密的工夫说话,不禁一楞。
「白衣人侯」似是已知金龙子心意,笑道:「在敌友未分之前,老夫不愿偸偸摸摸!」
「白衣人侯」话音至此突停,身形一晃,竟向左侧秘道疾奔而去,口中却同时大声向金龙子喝道:「快跟我来!」
喝声未已,人已奔出十丈!
金龙子再度一楞之下,立即闪身跟去!
眨眼之间,已然行逾百丈距离!
金龙子极目打量前面,只见这笔直的洞径以内,仍是被沉沉黑雾所布满,别说人影,连一只鸟雀都无!不由逐渐泛起疑念!
虽然他相信「白衣人侯」不会「无的放矢」,凭空的舍右奔左,但他却不信「白衣人侯」的武功会高到能听出数百丈以外的低微声音。
就在他这转念之间,两人又奔行了百丈以外!
此时,跟他们停身之处,少说也已超过三百余丈!
「白衣人侯」突然扭身上步,单掌微扬,阻住了金龙子前冲之势,微微摇头,用传音向金龙子说道:「距此十丈之外有人,老弟千万别弄出声音来!」
金龙子听得连连点头!
他此时已对「白衣人侯」感到由衷的敬佩,他不但骇然于「白衣人侯」的「天视地听」功力之高,更钦佩他这瞻大心细的行止!
因为,金龙子此时也已听到了有人在低低说话!
此时,只听到一个极为苍老的口音冷笑道:「断剑残珠四字,在江湖中确是小有名气,但在老夫眼中,阁下还算不得什么三头六臂人物!」
「断剑残珠?」
这四字入耳,金龙子顿感心头微震,暗想:闻听此人乃是「九华山庄」的二庄主,不知怎地会跑到这齐天岛来了?
而这发话之人却又是谁呢?竟然对名满江湖的「九华山庄」二庄主「断剑残珠」司马长虹这等轻
视?
这时,另一个中气十足,语音淸脆有力的话音传来:「白逸,你太自大了吧!司马长虹虽然算不得三头六臂人物,但你这『三眼棋圣』四字,也吓不倒人啊!」说罢,更是哈哈一笑!
金龙子这时可听得更为大惊了!
司马长虹虽然听到别人提及,武功甚为了得,但自己倒还不识,而这「三眼棋圣」白逸,自己却是认得,自然,对于白逸的武功,自也深知!
眼下这司马长虹,颇似未把对方放在眼中!
而更令金龙子不解的是,自己下山之后,即曾听到门下弟子谈及,建坛于五台山的「三灵总敎」已被「死林」焚毁,身为该敎护法二圣之一的二二眼棋圣」白逸,和该敎的靑龙、白虎、朱雀三灵,俱已丧命当场,这「三眼棋圣」白逸突在昆仑出现,难道是自己门下传闻有误么?
他刚自想到此处,耳中却又传来另一个十分尖锐的阴森森地话声:「白护法何必跟这老儿鬪嘴,还是早些打发他上路,免得躭误了我们此行的眞正任务要紧!」
金龙子可又听得剑眉连皱!他已由语声中听出了这说话之人是谁?
这时,「白衣人侯」传音问道:「张老弟,这尖声尖气说话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金龙子忙传声应道:「此人乃是『三灵敎』中的『三灵』之首,『靑龙剑士』牛敏中!」
「白衣人侯」刚自心中暗「哦」,耳畔又来话声。
这阵话声,乃是司马长虹所发:「牛敏中,你好大的口气,老夫问你,三十年前在川中大雪山下断你一指之人,你是否记得?」
那尖声尖气之人突然怒道:「毕生之辱,牛某岂会忘记,牛某有如一日遇到那『昆仑神剑』司马剑靑小子,如不将他劈为八块,难消心头之恨!」
司马长虹这时陡地哈哈大笑!
司马长虹这一笑,不但那牛敏中被笑得一楞,连停身五丈以外暗处的金龙子,也被他笑得大惑不解!难道那位司马剑靑,跟司马长虹有什么关系么?
金龙子是认得「昆仑神剑」司马剑靑的!因为,此人乃是龙逸岚尙未出师之时,就收在门下的弟子!
不过,却又在四十年前,被逐出门墙!而自此以后,「昆仑神剑」在武林中突然失踪!
金龙子心念至此,司马长虹笑声已歇,并陡地大喝道:「牛敏中,你看看老夫究竟是谁?」
「靑剑剑士」牛敏中尖声微带颤抖的呐呐叫道:「你……你……就是……司……马……剑……靑?」
此时,金龙子的震惊,却也不下于发现了「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即是「昆仑神剑」司马剑靑化身的牛敏中,他料想不到这位故友,果然仍在人世!但他为何投靠「九华山庄」呢?
这时,司马长虹已冷笑道:「不错,老夫正是失踪已达卅年的司马剑靑,牛敏中,老夫既已表露身份,你是否要实现你刚才所说之话?」
牛敏中半天才低声应道:「牛某正有此意!」
久久未语的「三眼棋圣」,此时突然发话:「牛堂主,你太丢人了,还不给我退下去?」
立即有两声步履之声和司马长虹极为不屑的冷笑之声传来!
接着,「三眼棋圣」话音再起:「刚才老夫不知尊驾即是『昆仑神剑』司马大侠——」
「断剑残珠」此时突然敞声大笑,说道:「阁下心计虽工,但司马长虹软硬不吃,你又岂奈我何?」
话音一顿之间,仿佛传来一声闷哼!
「断剑残珠」冷笑之声又起:「牛敏中,你如果想死,你不妨再试上一试!」
敢情适才闷哼之声,乃是出自「靑龙剑士」牛敏中之口!
看来,必是这牛敏中趁着「断剑残珠」司马长虹与「三眼棋圣」白逸对答之间,以为有机可乘,暗中偸袭,反为司马长虹所伤。
祗听「三眼棋圣」缓缓笑道:「司马兄好精纯的指劲,数十年未睹尊颜,想不到司马兄竟把武林之中,最为难炼的『通天指』力,业已炼成!」
「断剑残珠」一声怒喝:「白逸,我要你早闭尊口,速离此地!」
金龙子在喝声入耳之际,即知鬪口之争,已到极限了!接着而来,必是一番苦鬪!
果然——
「三眼棋圣」似已动了怒意,陡发震天长笑,大喝说道:「司马剑靑,你以为老夫眞个惧怕于你么?」
「断剑残珠」冷笑道:「老夫又岂会怕你?这昆仑绝顶,向来无人敢于撒野,阁下若不立即退出此洞,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话声一落,石室之内,已然传来一声惊天狂震!
石壁嗡然,劲风飕飕!雾影沉沉的暗道之内,也被这声狂震,激起无数囘响。
金龙子心神一凛,正待拔步出去——
「白衣人侯」却突然低喝道:「张老弟且慢!」
金龙子闻言,欲起未起的身形一挫!
「白衣人侯」已振衣而起,以传音向金龙子说道:「老弟,白逸若想胜得司马长虹,只怕要出千招以上,老弟此时赶去,又有何用?」微微一顿,又道:「司马长虹和『三眼棋圣』及『靑龙剑士』现身此洞之内,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三灵总敎』传闻早已毁在邵雍手下,白逸和牛敏中也已据说同时被害,而他们竟然在此洞现身,则江湖传闻之事,定然有一半非眞!」
金龙子闻言,点头微笑,以传音囘答:「老前辈所见,正是晚辈懐疑难决之事!」
「白衣人侯」传音道:「老弟,这『三眼棋圣』不死,三灵之首『靑龙剑士』仍然健在,已隐约说明五台山上的一把火,并不简单!可能」
「白衣人侯」语音至此,金龙子突然脑中慧光倏现,立即接口道:「老前辈是否认为『三眼祺圣』从中捣鬼?」
「对!对!对极!」「白衣人侯」连连点头笑道:「这『三眼棋圣』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之人!」
金龙子虽然猜想「三眼棋圣」从中捣鬼,但他却并未联想到「三眼棋圣」会是策动焚毁『三灵总敎』之人!闻言一怔,笑道:「白逸身为该敎护法,可能牵涉于此一事件之内,但若说他即是主使之人,晚辈尙难想出其中道理!」
「白衣人侯」笑道:「他想当敎主啊!」
金龙子笑道:「白逸在『三灵敎』中权势,并不低于该敎总敎主『铁剑神鞭』施振远,他如此做法,岂不多余?」
「白衣人侯」笑道:「老弟,权与名两者是相辅而成的,白逸纵然权倾该敎,但他终非名正言顺的『三灵教主』啊!」
金龙子恍然笑道:「果如老前辈所料,则『三眼棋圣』岂不是成了叛敎犯上,一手摧毁『三灵敎』的败类了么?」
「白衣人侯」点头道:「当然!」
说到此处,那边右室之内突然沉寂下来!
金龙子凝神一听,陡地发觉那石室之内,仿佛传来一阵粗大的喘息!不由惊得混身―震!
「白衣人侯」那极为从容的脸色,也为之立变!低喝一声:「老弟,快走!」身形一闪,已奔向那五丈之外的石室!
金龙子一语不发,暗凝「金龙禅功」,也自晃身追去!
眨眼的时间,两人已一先一后,鱼贯的奔入那「三眼棋圣」和「断剑残珠」打鬪的石室!
跨入石室,首先入目的,是「靑龙剑士」牛敏中正手横那柄靑霞耀目,锋利无匹的长剑,满脸焦急不安,且又微带恐惧的神态,狂睁双目,凝视着站立在石室中央的两人!
这两人自然是「三眼棋圣」和「断剑残珠」了!
此时,两人正都在暗自调息,各各注视对方,神情严肃已极!
那一阵阵喘息之声,也正是两人因乏力而发出!
金龙子目睹斯情,心神微宽,自然而然的便走向靠近「断剑残珠」的方位。
「白衣人侯」则面色仍然凝重的站在石室门口!
此时;室中之人也已同时发觉了来人!
「断剑残珠」司马长虹一见进来两人,竟是自己师叔祖和「百年一令」令主,自是心中大喜!
「三眼棋圣」和「靑龙剑士」却正好相反!
当他们发觉来人竟是「白衣人侯」和「百年一令」令主金龙子,不觉同时自心底冒起一阵凉意!
尤其是「三眼棋圣」白逸;他心机过人,诡计多端,目睹石室之内,突然出现了这两位白道大侠,顿时感觉到一切的心计,都必将无处可施!
他忍不住连转念头,设想如何全身而退!他早已不敢再想自己此行目的所在了!
反倒是牛敏中尙算较为鎮定!他自目覩两人入室,便自横剑入鞘,尽量装出一付和颜悦色的神态并缓缓擧步,走向「白衣人侯」身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同时,口中尖声说道:「牛敏中叩见古前辈,给您老人家问候金安!」
「白衣人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之间,反到怔怔的有些失措!等到「白衣人侯」想起不能受此一拜,欲待挥手阻止之时,那「靑龙剑士」早已拜了三拜!
「白衣人侯」眼看牛敏中拜完仍然跪在当地,心中已恍然大悟!
但是他却无法喝明!无可奈何的情景之下,长眉略聚,冷哼一声道:「牛敏中,你好深的心机!你若有事相请老夫,尽管说明,不必这等巧计算人!老夫向来最恨以心计谋人之辈,你有话站起来讲吧!」
「白衣人侯」这几句话,说得很重!
但牛敏中却亳不为意的恭声应道:「晚辈遵谕!」说着,闪身立起,并即笑道:「古前辈侠踪久绝红尘,晚辈等想望风采,孺慕良深!不想今日竟能再睹芝颜,实是生平大幸!晚辈——」
牛敏中刚自说到此句,「白衣人侯」已经修眉紧锁喝道:「牛敏中,老夫向来讨厌囉苏,你心中当眞想说什么,你不妨直说,别转弯抹角的,引得老夫不耐!」
牛敏中略一寻思,便即笑道:「晚辈是否可以请问前辈进入这不为人知的秘洞之意?」
「白衣人侯」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牛敏中,你跟『三眼棋圣』又为何进入此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洞呢?」
这一问,到问得牛敏中失声一笑道:「前辈反问得很好!如果晚辈所料不错,我们此行目的,必然相同,乃是为了寻取那深藏此洞之内的『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
这牛敏中答得很坦白,「白衣人侯」不禁微感一怔,但旋即笑道:「老夫愿意告诉你,你所料想之事,正是老夫等此行目的!但不知你跟白逸是否已然得手?」
牛敏中微微笑道:「晚辈虽入此洞,却并未寻得『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
「白衣人侯」神目一转,指着司马长虹,道:「他呢?」
牛敏中刹时间心念电转,他很想来上一手「移祸江东」之策,说司马长虹可能已然取得这两桩重宝,而让「白衣人侯」向司马长虹下手!于是自己虽不能坐得渔翁之利,但若乘机溜走,岂不甚易!
但他突然想起,司马长虹即是司马剑靑!而司马剑靑却是龙逸岚唯一传人,正算得上是眼前这位煞星的徒孙!
虽说司马剑靑早在四十年前即已被龙逸岚逐出门墙,一旦「白衣人侯」念起师门情分,自己不是弄巧反拙么?
牛敏中念头转到此处,忙即摇头道:「大槪也未寻到!」
「哦!」「白衣人侯」故意惊讶沉吟道:「你们之中,是谁先进此洞?」
牛敏中应声道:「晚辈等入洞之时,这位司马大侠,已然先在!」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你们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去寻找藏宝了?」
「是!」
「白衣人侯」双目神光四射,喝道:「牛敏中,你们是否还要在此寻宝?」
「靑龙剑士」心中一震,忙道:「这——这——得看本敎白护」
牛敏中口中「白护法」的「法」字尙未出口,陡见「白衣人侯」大袖一挥,口中同时发出一声震天一般的暴喝:「住手!」
只见「三眼棋圣」和「断剑残珠」二人,正各自垂手静立!
原来这两人经过一番调息,适才硬拼硬打所耗眞力,已恢复大半!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又复同施十成内劲,互攻一掌!
就在两人掌力相接之际,陡然一阵和风过处,两人奇劲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耳中却也传来「白衣人侯」的那声暴喝!
,两人惊凛之下,各各抽身后退!垂手静立。
「白衣人侯」望着二人,微微一笑道:「有老夫在此,你们这场架,不必再打了!」
说着,又向牛敏中喝道:「你快去跟白逸商量一下,何去何从?由尔等自决!求生求死?也由尔等自择!你要用些心思才对!」
「靑龙剑士」牛敏中闻言抱拳一揖,笑道:「晚辈遵命!」
说着,摇摆着那极为瘦弱的身躯,一步一步向「三眼棋圣」行去!
「白衣人侯」此时却向微现感伤之色的「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微微一笑道:「你不敢过来见我么?」
「断剑残珠」闻言,心神大震之下,已知自己的行藏,被「白衣人侯」看破了!
虽然他已届垂老之年,但在前辈之前,仍如童稚一般,,不敢施展轻功,但却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白衣人侯」身前,倒身下拜,口中同时说道:「不肖徒孙司马剑靑,拜见师叔祖!」
「白衣人侯」摇头一叹,缓缓说道:「起来吧!」
「断剑残珠」应声立起,垂手恭立!
「白衣人侯」目光充满了长者的慈爱,低声道:「适才洞外暗道之中,听得你跟『三眼棋圣』对答之言,方知你已改名司马长虹,出任『九华山庄』二庄主,幷已获得『断剑残珠』的雅号,怎地此时却又重用原名?莫非你改名之后,曾行不义之事么?」
「断剑残珠」听出「白衣人侯」话中并无恶意,忙道:「在师祖面前,孙儿不敢妄用自改名号,至于不义之行,孙儿岂敢为之?」
「白衣人侯」笑道:「既然如此,你仍用司马长虹有何不可?」
「断剑残珠」闻言,突然脸色一惨,道:「师叔祖是否跟恩师一样,不认孙儿了?」
「白衣人侯」哈哈大笑道:「不会!不会!至于你那恩师么,老夫却眞的不认他了!」
「断剑残珠」听得心中一凛!
因为,他并不知道龙逸岚已成为武林公敌之事,自从中州镖局火焚之后,他就跑囘昆仑,躱入此洞之内,苦炼「先天太乙罡炁」!
这时条闻此言,自是大惊,忙道:「师叔祖,恩师何处犯了——」
「白衣人侯」冷笑一声,裁断司马长虹话声道:「此事说来太长,你那位好友已以『百年一令』令主的身份,发出了『金龙禅令』,约会武林各派高手,共诛你那恩师!」
「这——」
「白衣人侯」不管司马长虹神色,又复接着说道:「你昔日被逐离师门之事,老夫早知是错怪了你,但龙逸岚既已决定,老夫亦未便反对,这些年来,你居然仍能心向师门,此志可嘉,此心可喜,此情更是可悯!因此,老夫即日宣布,你仍算我和方师兄的门下!」
「白衣人侯」话音一落,「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已再度拜倒!
他的心情,是激动!是兴奋!但也哀伤!
他呜咽而泣,不成声调!
此情此景,金龙子看得慨然长叹,他深深领悟到「情」之一字,其力道是多么的感染人,多么的激动人!
「白衣人侯」似也有同感,但见他苍苍白发,微现波动,神目之中,精芒尽歛,缓缓摆手向司马长虹道:「起来吧!我等待办之事,还多得很呢!」
说着,大袖微挥,已将司马长虹托起,口中继续说道:「从今而后,你就仍用司马长虹之名好了,司马剑靑四字,可以让他随着龙逸岚的罪悪永弃武林吧!」
司马长虹闻言,心中感慨万千,但却恭声应道:「孙儿听凭师叔祖安排!」
「白衣人侯」略一颔首,笑道:「我知道你必然对你那作恶的师父之事,极感不解,你不妨去跟张老弟谈谈,容我打发白逸等两人之后,还有正事待办!」
司马长虹恭声应「是」,立即向金龙子走去。
「白衣人侯」这时却目光一冷,向尙在喋喋商讨不休的牛敏中喝道:「牛敏中,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牛敏中闻言,忙向「三眼棋圣」略施眼色,双双走到「白衣人侯」身前。
「三眼棋圣」更是双手抱拳,长揖到地,笑道:一古前辈侠踪再现红尘,晚辈等又能再聆雅训,实是太以幸运!」
「白衣人侯」只听得修眉立皱,冷笑道:「白逸,少甜言密语的打主意了,老夫适才已将心意告知牛敏中,你们商量了这半天,难道仍无结果么?」
「三眼棋圣」朗声呵呵一笑,道:「有结果,有结果!」
「白衣人侯」笑道:「你们打算何去何从?」
「三眼棋圣」神色肃然的说道:「既然老前辈来此,志在必得此宝,晚辈怎敢与前辈为敌?故而晚辈等打算立即离开此地!」
「白衣人侯」精光四射,闪耀若电的神目,突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只看得两人几乎连心都跳到喉头!「你们这就离开此地了么?」
两人抢着应道:「是!是!晚辈等立即离开!」
「白衣人侯」道:「你们是只离开此洞呢?还是包括离开齐天岛?」
白、牛两人到是未曾妨到有此一问!
他们本就懐有鬼胎,打算暂时出洞,稍时再囘,说不定还可暗中做些手脚,凑冷子把眼前这三人弄倒!
「晚辈等……是……离……开……此岛!」
「三眼棋圣」终于咬着牙根,一字一字的囘答!
「白衣人侯」睹状,心中雪亮,但却故意大笑道:「既是离开此岛,当然很好,不过——」
白、牛二人听到「很好」两字,宽心刚自一放,不料「白衣人侯」却又加了个「不过」这一来,两人顿时神色再度大变!
「白衣人侯」却在语音一顿之后,接着说道:「老夫要在问明尔等两件大事之后,再行要你们离去!」两人闻言,悬在喉头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不少!
「三眼棋圣」笑了一笑,壮着胆问道:「古前辈何事相询?只要晚辈等知道,晚辈必当尽情相告!」
「白衣人侯」冷哼一声,笑道:「白逸,你们如何知道『女妪古笈』和『补天石剑』藏在此洞之内?而且,你们又得到何人指点,入得此洞?」
「三眼棋圣」目光一转,笑答道:「『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藏在此洞之事,还是前辈师侄龙逸岚告知,至于入洞路径——」他突然犹豫起来,住口不语!
「白衣人侯」听得大为诧异!
想不到又是龙逸岚!他不知道龙逸岚到底要出多少鬼花样!
尤其是这「女娲古笈」和一补天石剑」双宝,武林人物,谁都希望得到,而龙逸岚居然告知别人,叫别人来取,岂非不合情理么?
「白衣人侯」转念之下,冷声喝道:「龙逸岚是在何时?何地告知于你?」
「三眼棋圣」立即答道:「龙大侠是在敝敎遭难之日,晚辈与牛兄重伤遁下五台,于山下松林躱避之时,龙大侠突然赶来告知!」
「哦?」「白衣人侯」面色微变之下,呵呵一笑道:「白逸,指点入洞秘径之人,是否也是龙逸岚?」
「三眼棋圣」灵机一动,笑道:「正是龙大侠告知晚辈,不过,龙大侠却特别嘱附晚辈,不许向武林任何人物提及!所以——」
「三眼棋圣」为了掩饰自己适才的破绽,故意话音一顿,加重语气道:「前辈若不猜出,晚辈确是不便提及!」
「白衣人侯」闻言,却反倒微微一笑道:「此事老夫业已相信你所言!」话音甫住,突又目光极为犀利的射向「靑龙剑王」牛敏中,喝道:「牛敏中,三灵总敎到底毁在何人之手?」
「靑龙剑士」牛敏中载梦也料不到「白衣人侯」会有此一问!而且,还是指着名来逼问自己!刹时之间,他的脸色大变,无法囘答!
「三眼棋圣」抢着答道:「此事牛堂主不如晚辈详知其中隐情,古前辈是否许晚辈代为囘答?」
「白衣人侯」闻言略一点头道:「好吧!但却不许虚言推诿!」
「三眼棋圣」口中却立即说道:「古前辈可知江湖中有一『天残敎』?」
「白衣人侯」长眉略绉,摇头道:「老夫未曾听说过!」
「三眼棋圣」心中微喜,笑道:「这『天残敎』就是摧毁『三灵总敎』之人!」
「哦!」「白衣人侯」也是颇出意料之外!
「三眼棋圣」紧接说道:「晚辈身经此战,在『天残敎』人物之中,到有几位认识!」
「白衣人侯」眉头再绉,略一迟疑道:「这『天残敎』想必是新近崛起武林的了?」
「三眼棋圣」笑道:「本敎瓦解之日,即是『天残敎』成立之时!」
「白衣人侯」点头道:「是否『天残敎』已代替了昔日『三灵敎』在武林中的地位?」
「三眼棋圣」微一犹豫,方始答道:「大概是。」
「大槪是?白逸,你此话何意?」
「三眼棋圣」微微一笑,神色从容的说道:「晚辈不知其中详情,故而不便肯定」
「白衣人侯」目光微转,心知自己原来的设想,似已全盘皆错!他从「三眼棋圣」的鎮定神色中,找到了另一条路径!立即,他截断「三眼棋圣」话音道:「你可曾见到过『天残敎』掌敎?」
「三眼棋圣」未及深思,随口答道:「见过!」
「此人是谁?」
「三眼棋圣」故作神秘的笑道:「此人武林之中是歛然无闻,名唤欧阳玫!」
「欧阳玫?到眞是寂寂无名之辈!」「白衣人侯」突然一笑,又道:「这名字好像是女人!但不知此人武功如何?」
「深不可测!」
「你曾否见识过?」
「三眼棋圣」笑道:「见识过!」
「何处?」
「五台山!」
「白衣人侯」突然哈哈一笑,道:「白逸!你曾说在『天残敎』中有你相识过人,他们是谁?」
「三眼棋圣」仍从容答道:「这几人大槪前辈也曾听说过!乃黄山『九落寒生』欧阳不尊!」
「嗯!此人老夫知道。」「白衣人侯」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冷:「还有那些人?」
「昔年黑道高手『黑心老人』商伯敏!」
「商伯敏老夫也曾耳闻!还有谁?」
「曾任北五省六大镖局总缥头的那位『通臂神掌』李皤!」
「李皤也在『天残敎』中么?」「白衣人侯」深感意外的说道:「李皤为人听说极为正派啊!白逸,你确定是他么?」
「三眼棋圣」笑道:「李皤与晚辈的交情匪浅,岂会认错?」
「白衣人侯」的脸色已逐渐沉重,又道:「就这些了么?」
「三眼棋圣」似是有意拖延时间般略一沉吟,又道:「还有!」
「还有!」「白衣人侯」蹙眉道:「快说吧!」
「三眼棋圣」目光向四周一转,道:「点苍大侠,『九宫七星剑』傅坤以及『乾坤子母圈』欧敬!」
「白衣人侯」摇头道:「这些人老夫不认识,白逸,你」
「三眼棋圣」不等「白衣人侯」说毕,抢着笑道:「还有一位,老前辈一定认识!」
「谁?」
「三眼棋圣」故意低声道:「萧半航!」
「哦?」「白衣人侯」果眞大感意外!他料不到这位昔年曾是自己义仆的「蓝衫朱履」萧半航,竟然也会投身在「天残敎」中!
不过,他很快的联想到,这「天残敎」可能跟「九华山庄」有关!
因为:萧半航曾因感激「九华山庄」庄主「仁心遁叟」欧阳不二在滤水之滨,救过他一命,而投身九华,襄理「仁心遁叟」管理庄中之事!
「白衣人侯」想到此,忍不住脱口问道:「欧阳不二是否也在?」
「三眼棋圣」摇头道:「晚辈未曾见到!」
「啊!」
「白衣人侯」再度感到意外!他已经有些摸不清这「天残敎」究竟凭什么力量,能把这些黑白两道的高手,集聚在手下了!
「三眼棋圣」此时却又接着说道:「欧阳不二虽然未见,但前辈可知那位『天残敎』的掌敎,乃是欧阳不二失踪十五年的幼女?」
「白衣人侯」闻言,心中一凛!脱口说道:「如此看来,『九华山庄』即是『天残敎』了!」
「三眼棋圣」暗自一笑,但口中却模棱的说道:「前辈料想,大槪不差!」
「白衣人侯」此时忽然变得非常心神不属!闻言以后,竟是瞑目陷入沉思,半晌不语!
「三眼棋圣」白逸和「靑龙剑士」牛敏中只看得心中怔忡不已!
他们不知「白衣人侯」这阵沉思,是否听出了自己话中破绽!若果是,则自己两人仍将难以全身而退!
此时,金龙子和司马长虹两人因突然的沉寂,而止住了相谈!
两人对望了一眼,便缓缓移步走向「白衣人侯」身侧!
「白衣人侯」此刻面色,在变幻不停之下,陡的发出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似是含了无比的愤怒,在沉寂的空气中,特别的刺耳!
石室以内的四个人,全都被这一声冷笑,逗得微吃一惊!
「白衣人侯」却就在四人微惊之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而这声长笑,竟又跟冷笑截然不同,而是充满了一种心怀开畅的快乐!仿佛一个人在看透了世情般的那么空灵,那么痛快!
「三眼棋圣」和「靑龙剑士」的脸色,随着「白衣人侯」的情緖,连连变动!当「白衣人侯」长笑之声一落,「三眼棋圣」立即把握这不知是祸是福的一瞬时机,躬身朗声说道:「古前辈若已再无训谕,晚辈两人想就此告辞!」
「白衣人侯」闻言,目光突然如剑般刺向两人!只看得「三眼棋圣」和「靑龙剑士」各自冷汗直流,倒退一步!
不过,「白衣人侯」却未为已甚,目光一瞥即收,冷哼一声道:「白逸,你所说之话,只有一半能让老夫相信!」
白、牛两人一惊之下,「白衣人侯」突又笑道:「你们说了半天,你可知道,最大的漏洞,却是忘记说出你们自己在『三灵敎』被毁之日,何以未曾惨遭毒手!不过,老夫已从你说话之中,想出其中道理了!」话音一落,陡地大袖向两人一挥!
一阵劲风过处,白、牛两人顿时面色惨变!因为,二人以为「白衣人侯」仍不肯放过他们!
「三眼棋圣」暗道一声:「罢了!」双掌暴提眞力,正待勉力一拒,耳中却传来「白衣人侯」笑声道:「白逸,你两人在老夫现身之际,已被老夫暗点重穴,此时老夫心意已变,不再为难你们,并且替你们解开穴道,快些去吧!」话声之中,白、牛二人只感微风拂体,一掠而过。
「三眼棋圣」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等轻松。大喜过望之下,两人双双抱拳,向「白衣人侯」长揖到地,并由「三眼棋圣」发话道:「前辈胸怀,如同日月,委实叫晚辈惭愧无已,晚辈等只恨身不由己,就此别过了,尙望前辈曲予见宥!」
说罢,两人复又向金龙子和司马长虹,略一稽首,便双双擧步,向石室之外疾快的逃去。
「白衣人侯」看得微微一笑,容得两人身形在秘道内消失后,突然掉头向金龙子说道:「张老弟,这『三眼棋圣』的心智武功,都可算得上上之选,可惜一入歧途,便弄得终身难赎,此人临去之言,虽然有心向善,但却已然无法自拔,足见武林人物,必须深惜羽毛,决不能因为一念之差,而走极端,或因交友不愼,而贻害终身!」
金龙子和司马长虹闻言,躬身应道:「晚辈多谢老前辈指敎!」
「白衣人侯」呵呵一笑道:「此间就搁,几近半个时辰了,不过,这点躭搁还算値得!」
话音一顿突然大步走出石室,又道:「张老弟,咱们还得赶去办正事啊!」
金龙子应声笑道:「晚辈遵命!」说着,一泣司马长虹,即待出去。
司马长虹摇头道:「不满百日之期,小弟不能离开此洞,尙请张兄见谅。」
金龙子无可奈何,只好抱拳一礼,转身出室,往前赶去。陡然耳中突闻一声轻喝:「快止步!」金龙子闻声止步,举目望去,只见暗道至此,分成两条岔路。
左侧那条,极目望云,却是其深无比。
但右侧那条,却在目光所及之处,被山岩堵死,仿佛这条进路,昔日只是开掘到此处为止!
金龙子不禁暗道一声惭愧,若非「白衣人侯」拉住自己,目己这等盲目狂奔,岂非要一头撞上迎面分道之处的一根石笋么?
「白衣人侯」此时却微微一笑道:「张老弟,你那份图呢?」
金龙子闻言,忙自怀中取出「遁世人」所赠秘图,递给「白衣人侯」,口中却笑问道:「老前辈,这图中所示,好像藏宝是向右侧秘道去的呢?」
「白衣人侯」一面打开秘图,一面笑道:「正因如此,才需借重此图哩!」说着,已然将那份秘图缓缓打开。
金龙子凑上前去,凝目察看,果然图中所示,藏宝是在右侧暗道之内。但等他再一细察之下,却暗暗大吃一惊。
照图中所示,那『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正藏在右侧洞内岩壁之内。而且藏宝之处,还留有葛洪所设的『元阳天罡阵图』,若是不知此阵破法之人,纵能挖开石壁,仍难取出二宝。
而「元阳天罡阵图」的变化,决非外人能测,一入其中,不但擧歩艰难,更连心神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制!
但「遁世人」所赠秘图之上,不但指出石壁的关掣何在,以及如何开启之法,竟连「元阳天罡阵图」,也有尅制之方。
「白衣人侯」仔细察看完毕,陡地敞声宏笑道:「这『元阳天罡阵图』眞会这等厉害么?张老弟,咱们要不要试上一试?」
金龙子闻言,心中一震!敢情此老却是有些不服「遁世人」所记「元阳天罡阵图」的变化万端,已非凡人能测之言。但他却衷心的相信「遁世人」。
同时,他更因此时三更早过,急于想取得二宝以后,好去查探盖宇文和「神驼」「怪叟」下落。于是缓缓答道:「晚辈实与前辈同感,这『元阳天罡阵图』是否果如图中所说这般厉害,当眞値得试上一试——」
金龙子刚自说到此句,「白衣人侯」已哈哈笑道:「妙极,妙极,老弟行事,深合吾心,深合吾心——」
金龙子话音被截,只是微微一笑住口,但当「白衣人侯」连说两次「深合吾心」以后,却笑着接口道:「不过,晚辈觉得在今日这种情况之下一试此阵威力,却是不大适合!」
「白衣人侯」闻言,双目一翻,怒道:「不适合?老弟,你敢情怕是胆小。」
金龙子急道:「此时已过三更,盖宇文私自离开『灵飞洞』已有个半时辰,强敌环伺之下,晚辈实是放心不下!」
「白衣人侯」一皱眉头道:「这娃儿自己溜出灵飞洞了么?」
金龙子忙道:「晚辈就是为了寻他,才会遇到『遁世人』的!」
「白衣人侯」突然大声道:「老弟,你为何不早说?取宝事小,这娃儿安全事大,咱们还是出洞先找那娃儿去吧!」说罢,便待返身出洞。
金龙子笑道:「文侄儿有敖、阮两位大侠相伴,想必不会出甚岔事,到是晚辈觉得,不妨立即先行取出『女娲古笈』,再行寻找他们!」
「白衣人侯」闻言,摇头道:「要取此宝只怕非要一日之功不可,那岂不叫老夫悬心不已么?」
金龙子笑道:「只要前辈不存心一试阵图威力,取宝即已易如反掌。」
「白衣人侯」听得一怔!但旋即呵呵大笑道:「依你,依你,去吧!你可速照图中所示,入内取宝,老夫替你在此把风。」
金龙子闻言一愕道:「老前辈不入阵内么?」
「白衣人侯」摇头道:「未试此阵威力以前,老夫不愿进去。」
金龙子没想到此老竟是这般固执,明知再说也是白费,只得从「白衣人侯」手中,取过入阵秘图,转身向那右侧暗道行去。
「白衣人侯」眼看金龙子缓步而去,微微一笑,便自就地坐下,闭目运息。
金龙子虽是缓步而行,但速度仍比常人快了几倍,二十余丈距离,幌眼之间业已到达。
他再度打开秘图,把开启石壁之法,和停止「元阳天罡阵图」变化的要点,重新默念一遍。
在他身后二十余丈以外的「白衣人侯」,此时突然神目电睁,一瞬不瞬的凝视站在那石壁之前的金龙子。
只见金龙子慢慢的收起秘图,略一凝气,倏地双掌暴向石壁上端拍出。
「轰——轰——」一阵爆声过处,金龙子面前石壁,竟然缓缓向两侧裂开,现出了一扇银光闪闪的圆形洞门。
金龙子这时单掌一扬,拍向圆门右下侧方位……
「砉———」的一声脆响过处,那圆门突然大开。
圆门以内,竟是光霞流转,云雾蒸腾,隐隐之中,仿佛还有不少巨大的柱影,往来移动。
「白衣人侯」看得心头一凛之际,金龙子已疾快的一掌击向那悬在圆门左侧以内的一盏碧色的宫灯。
「噗——」
那盏原本靑光闪闪的宫灯,竟是应手而灭。
金龙子身形如电,就在宫灯一灭之际,飞身扑入门内。
「白衣人侯」但感金光微闪,门内景色忽变。明幻生灭,流转不停的霞光,也突然不见。先前腾腾不已的云雾,也已消失。
到是隐隐之中的许多柱影,此时竟变成实质,横列在圆门以内,好似一道石墙般,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衣人侯」不禁低声一叹!他此时已然发觉,这「元阳天罡阵图」确是不可轻视。
在此之前,他虽觉得此阵威力之大,必很惊人,但他却也只认为不过是在「五行」「三才」的变化之外,另加一些什么厉害埋伏而已。
但是,他此刻却不作此想了。他目光一黯,长叹一声,索性闭目,不再去想。
约莫盏茶时间过去
「白衣人侯」耳中,突令传来阵阵「轰轰」之声。他意趣索然的缓缓睁开双眼——
但见金龙子已双手捧着一个三尺多长的石匣,站在身前。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取到了?」
金龙子闻言,恭身应道:「取到了!」话音微顿,目注石匣,又道:「这石匣之内,乃是『补天石剑』,只是晚辈想尽了方法,却不能打开这三尺石匣。」
「白衣人侯」听得微感一怔之下,突然兴趣大增。倏地振衣而起,呵呵一笑道:「只怕这石匣也是一桩宝物吧,老弟,让老夫试试,可否为你打开这稀奇古怪的补天剑匣。」说着,便自金龙子手中接过剑匣。
金龙子此时却微微一笑道:「这石匣四周无缝,混然一体,晚辈怀疑这石匣是否乃是什么寒铁、温玉之类浇铸而成」
「白衣人侯」目注石匣有顷,陡然神光四射,笑道:「老弟,你猜的差不多!」说话同时,突然右手双指轻轻向匣上一按。
这一按之下,看来无力,但金龙子却陡然目光一凛。敢情那匣上已现出两条分许深浅指印。
照理:「白衣人侯」这一按之下,石匣既已现出指痕,自当面露喜容才对,可是他非但面色相反的变得十分凝重,而且连眉头也渐渐紧皱。突然摇头一叹道:「老弟,这石匣只怕不易保存了。」
金龙子剑眉应声一皱,低声道:「老前辈认为必须毁匣取剑么?」
「白衣人侯」点头道:「此匣乃海底万年寒铁,掺入千载温玉浇灌而成,休说任何掌力难伤,就是老弟腰中神物『金龙软剑』,也不能动它分亳。」
话音微顿,目光极为惋惜的看看石匣,又道:「看来,只有毁去此匣了!」
金龙子突然笑道:「老前辈既说此匣连宝刀宝剑都难以伤损,又怎能将其毁去呢?」
「白衣人侯」笑道:「欲毁此匣,只要找到四位功力和老弟相当之人,各运玄功,以本身三昧眞火所化的干天烈燄,煆炼一个对时,即可将此匣毁去。」
金龙子闻言,笑道:「这到不难,与晚辈功力相当之人,此间不下十位,只要前辈指点下手之法,十二个时辰以后,『补天石剑』必可面世。」
「白衣人侯」笑道:「但这剑匣却糟蹋得未免太以可惜!」
金龙子似是无奈的一笑道:「寒铁、温玉炼化之后,即不能再用了么?」
「白衣人侯」笑道:「干天烈燄煨炼之下,休说寒铁、温玉,恐怕就连『金刚佛体』也要承受不起,老弟,『补天石剑』出世之日,这些寒铁、温玉就得化成灰烬了。」
那金龙子听得眉头大皱,道:「老前辈,那『补天石剑』承受得起么?」
「白衣人侯」笑道:「只怕未必!」
金龙子陡地一怔,惊道:「那岂不是仍然无法破匣取剑么?」
「白衣人侯」笑道:「老弟,以你的功力而论,本身三昧眞火,是否已到收发由心,能够择物而施,并不损及另一物体?」
金龙子点头道:「只要距离不出一丈,晚辈尙敢自信!」
「白衣人侯」笑道:一毁匣留剑,自然不必超出一丈距离,老弟——」
金龙子突然大笑道:「前辈不必解说,晚辈已然明白了,且等寻得盖宇文等三人以后,我们就在『灵飞洞』内,找驼兄、怪叟和晚辈石师兄等共同炼匣取剑!」
「白衣人侯」微一点头,似是对金龙子所说,甚是同意。
金龙子大喜之下,竟是转身擧步便朝左侧那条暗道走去……
「白衣人侯」讶然笑道:「老弟,这条暗道通往何处,是否『遁世人』秘图之中,也曾说明?」
金龙子应声道:「前辈不问,晚辈倒忘记禀告了,这条暗道,秘图之中虽未言明,但此『元阳天罡阵图』的一处石壁之上,却绘有此洞全部解图,指明此间乃是后洞,另有前洞,洞口临海,前洞之中,并有几桩罕有的宝物——」
「白衣人侯」在金龙子说话之时,已缓缓走到他身旁。笑道:「老弟,那些宝物岂会比『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更珍奇么!」
金龙子微微一笑,答道:「当然比不上,不过,却也是千载难觅之物。」
「白衣人侯」笑道:「看来此洞之内,宝物可眞不少!」
金龙子自怀中取出一本尺许大小的薄册,送到「白衣人侯」面前,笑道:「晚蜚忘记将『女娲古笈』呈给前辈过目了!」
「白衣人侯」摇头一笑道:「老弟可速将此书收起,古华朴自知年事已高,不便再习女娲前辈玄阴绝学,纵然过目,也是徒然!」
金龙子闻言,只得将「女娲古笈」纳入怀中,但却笑道:「册内载有『补天石剑』剑法一套,虽仅五招,但却奥妙无穷,恐怕将来文侄习炼之时,尙须前辈指点方可。」
「白衣人侯」陡然一笑道:「女娲绝学,奥绝天表,只怕老夫也难领悟哩!」说着,身形一闪,便向秘道行去。
金龙子虽有相请这位前蜚共硏绝学之心,但此时已然不便再说,当下暗自一叹,紧随「白衣人侯」,向前洞奔去。
这条秘道极为平直,两人奔了约莫五里之遥,陡然眼前突现光明。
金龙子目光微转,发现十丈开外,透来一丝强光,照耀得身前山腹秘径,几乎纤亳毕显。
「白衣人侯」陡地快若飘风般,自那一丝强光的缝隙中穿出。
金龙子一不敢怠慢,忙目展身追去,身临其境方知这透光之处,乃是一道尺许宽,丈许高的窄门。
穿出窄门,两人已停身在一间光线极强,堆满丹鼎炉灶的石室之内。
金龙子目光一转,他不禁微觉骇然!
这间石室之内的强烈光线,居然只是发自那室顶正中丈许高处的一颗不比樱桃更大的小小明珠。
金龙子心想:此事若非目睹,只怕无人敢于相信。
「白衣人侯」入室以后,仿佛对那小小明珠的强烈光亮,并不惊讶,反倒是对那些纷乱杂陈的丹鼎炉灶,颇感兴趣。
他快捷的在室内游走一遍,手抚一座高约三尺的铜鼎,向金龙子笑道:「人间几已难觅的夏鼎,此间居然也有,实令老夫快慰之至,看来这无名古洞,似应命名为『游心博古』如何!」
金龙子闻言,方自一笑,「白衣人侯」已接着说道:「老弟,此间之物,多系大禹治水时期所用,委实値得凭吊欣赏,只是把这些贵重的千年宝物,竟然乱堆乱摆的弃置于此,想系历代曾入此洞的传人所干,委宝又令人可怪,他日有暇,老夫必将重整此洞,借作炼丹之用!」
说罢,竟是全神贯注的对这许多丹鼎古物,摩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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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石室恶斗



金龙子虽知洞中诸物,无一不是至宝,但他因心念前洞的另外几件,不久即可派上用场的宝物,遂对此石室宝物,淡视多多!
因此他虽已全神凝注的目注室内,但却不是欣赏古物,而是在搜寻这石室之中的另外一条道路!
但是,他却白费了很久时间!
这间石室,简直好像是这条暗道的尽头,除了面向暗道的这窄窄石门以外,其他三面,全是天然生成的岩石,亳无可以开启的形迹!
突然!「白衣人侯」惊讶失声道:「老弟,你来看!这墙角所在委实有些奇怪!」
金龙子闻言心中一动,倏地转身,三步拼作两步,奔向左侧「白衣人侯」身前!
这时,「白衣人侯」正半俯身躯,在摩娑那墙角的一根突出尺许的石笋!
金龙子目光微瞥之下,心领神会的笑道:「老前蜚,这石笋是原来生就此处的么?」
「白衣人侯」皓首微摇,立起身笑道:「这石笋当眞奇怪得很!老夫已然用尽了各种方法,均未能动它分亳,连想扳断它都不成,难道这石笋又是寒铁、温玉所铸么?」
金龙子笑道:「老前辈如果拔他不断,这石笋想必眞是寒铁、温玉所铸!」话音微顿,又道:「但这根石笋,可能关系着通往前洞秘径——」
金龙子语音未歇,「白衣人侯」陡地哈哈大笑道:「老弟所料大槪不差,这石笋可能眞是这秘径之钥!」
金龙子此时也自俯身细看这根石笋,半响,突然伸手,运八成劲力,向石笋按去!口中同时笑道:「老前辈,晚辈大槪有九成把握,可以打开这秘道石门……」
那尺许长的石笋,「白衣人侯」曾花费了许多心力都未能够动分亳,但此时却在金龙子一按之下,闪电般向岩石之内缩去!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而金龙子身侧的石墙,突然发出「轰轰」大震!
「白衣人侯」目光一凛,笑声突歛,暴喝一声!「老弟,快退!」
他暴喝声中,已是疾退两丈!
金龙子突听「白衣人侯」暴喝之声入耳,匆忙的腾身斜退丈五!
就在身形甫行站稳,离他脚前一尺之处,已倒下了一面石墙!
金龙子看得低头一叹,心胆皆裂!
若非「白衣人侯」看出不对,出声喝退,这面石墙下压之势,必已把他压成了肉酱。
「白衣人侯」这时正目视石墙下落之后露出的那条极为明亮的甬道,突然一指那石墙道:「这面石墙,为何不向上移,反向室内平放,莫非其中尙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金龙子的目光,随着「白衣人侯」的话声,射向这厚达尺半,宽约三丈,高约丈三,平倒室内的石墙!
陡然,他的目光停在石墙的顶端!立即俯身向前,果然在那顶端刻成接笋的所在,找出了与「元阳天罡阵图」之内控制极为厉害埋伏相同的环形铁掣!
「白衣人侯」睹状,皱眉问道:「老弟,你莫非找出了什么隐藏的消息所在?」
金龙子点头道:「晚辈已然看出控制这石门之上的埋伏总掣所在!但因这洞内的消息埋伏太过奇怪;就以这扇石门而论,即已大出意料之外,与先前取宝时不尽相同,所以,晚辈虽已看出这石门之后的秘径之内,有极为厉害的埋伏,但却未敢贸然掣上这总枢钮!」
「白衣人侯」惊诧道:「莫非这种埋伏,老弟是在取那女娲二宝之时遇到?」
金龙子笑道:「正如老前辈所料,晚辈是在『元阳天罡阵』内遇到!」
「白衣人侯」笑道:「既是已然见识过这种埋伏,老弟又何惧之有?」
金龙子摇头道:「晚辈虽知有此埋伏,但却未曾触发,因晚蜚在入阵之后,即已看到『元阳天罡阵』的全图,故而均能一一随手把每处埋伏止住,这石门之后的埋伏,与阵内第三层处的『毒冰死水』相同,若无东海编皮宝衣,再高武功之人,均难飞渡!」
「白衣人侯」闻言,皱眉沉吟道:「这『毒冰死水』眞的这等厉害么?」
金龙子道:「据那阵图全图之上注明,死水若雾,毒冰似烟,如无金钢之体,沾之立即心脉先腐躯体立冻。」
「白衣人侯」突然大笑道:「老弟,看来这『毒冰死水』之关,老夫当可一试!」
金龙子听言,大吃一惊,忙道:「老前辈何必冒险?这石门顶上的铁环,即是控制这埋伏的总掣,待晚辈试看将其停止妙用,晚辈再陪同前辈去往前洞——」
「白衣人侯」一双神目,这时大放精光,宛似两道寒电,朗声道:「老弟,这总掣形态,确是相似,而其埋伏暗号诸般妙用,又怎能肯定即系相同?此如这石门内倒,岂不就与那入阵之处不同么?」微微一顿,又道:「照老弟之言,仿佛那『元阳天罡』阵内,有很多妙用,并不能损害身具『金刚不坏』身法之人吧!」
金龙子应道:「除了两处极为厉害阵式外,其他消息埋伏,对身具『金刚不坏』身法之人,委实无用!」
「白衣人侯」点头一笑,但旋即正色道:「老弟,老夫自闭关大雪山圣母峯,虽已六十年,但实际说来,只有三十年,前三十年,老夫乃是暗地行走江湖行道,自后三十年,才眞的返圣母峯,炼『金刚不坏』身法,不过,老夫有一每十年必须往践的约会,所以,这三十年中,也曾下山两次,老夫深恐两度下山之擧,会影响老夫功行,但却又无法验证,今日难得有此大好试验机缘,老弟又阻我作甚?」
说着,身形一闪,竟向那石门之后的秘径奔去!
同时,口中却喝道:「老弟尽管袖手静观,任何情况发生,也不可相助。」
金龙子此时已知「白衣人侯」有心一试所炼禅功的威力,自不便勉强阻止,闻言立即答道:「晚辈一定遵谕行事。」
就这金龙子答话之间,「白衣人侯」身形已入那秘径以内!他可能是有心想触发这「毒冰死水」的威力,故而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就在「白衣人侯」走到十五丈远近之时,秘道之内,突然生出变化!
但闻一声淸脆的暴响过处——那秘道的两壁,突然喷射出大股白烟黑雾。
这些烟雾的喷射速度之快,几乎已到张眼难见地步!只一转瞬之间「白衣人侯」已被包没。
但金龙子发现在烟雾迷漫的秘径之中,「白衣人侯」居然亳发无损的,从容擧步向前缓缓而去!
「白衣人侯」贴身三尺之处,却无半丝烟雾侵入。
盏茶时间不到,「白衣人侯」已走到三十丈之外。
这时那秘径之中,光明突现,烟雾齐收!
金龙子一声欢呼,俯下身躯,伸手一拉那石墙顶部的环形之物,连拉三次之后,才说道:「秘径之间,既然眞是『毒冰死水』,晚辈只好关闭总掣了!」说话之间,秘径之内已传来一阵「格格」脆响!
「白衣人侯」笑道:「老弟既是如此谦虚,你就赶快过来吧!」
金龙子应了一声:「遵命!」立即抱起那被「白衣人侯」置于石室当中地下的「补天石剑」,飞身奔入秘径!
「白衣人侯」等金龙子落地,便自呵呵一笑道:「子时业已过半,老弟,咱们可得快着点啦!」
金龙子点头一笑,随手向身前石壁上一按,两人便自顺着秘道,向左侧弯去。
顷刻之间,两人已奔行了两里左右,金龙子放眼前路,陡地心中一喜!
原来他发觉在百丈开外,正有一座小小的圆门!
金龙子精神大振之下,陡地忙运身形,狂冲而去!
「白衣人侯」却也在此时,大袖双挥,如飞般扑向圆门!
两人这一加劲,眨眼便已奔入圆门以内!
金龙子目光微转,发觉此处又是一座丹室!不过,此室只有两丈大小,而且,除了一座摆在正中的铜鼎之外,别无他物!
「白衣人侯」在身入丹室以后,突然附耳向金龙子道:「老弟,此处仿佛有人,你我说话得小心些!」
金龙子对「白衣人侯」早已奉若神明,闻言笑道:「晚辈一切以老前辈马首是瞻!」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突然举步向左侧角落行去,擧手向那石墙上方一按!
金龙子这才看出,那石墙角落,竟嵌有一只黑色的石环!因其与石色相差无几,故而自己未曾发现!
「白衣人侯」深沉的掌力甫自接触那只嵌在石内的黑环——
「咯呀!」一声怪响过处,竟然现出一道暗门!
「白衣人侯」囘头向金龙子一招手,便自奔入暗门以内!
金龙子双手紧抱「补天石剑」,一躬腰,也自如箭般疾射入门内!
「哦!好香!」金龙子身入此门,鼻中突然嗅入一股异香,心中不禁发出惊叹!
同时,他迫不及待的擧目望去——
金龙子这位一代大侠,竟然在目光暴睁之下,倏地赶紧闭住!他那淸灌的脸上,突现犹豫之色!
因为,就在他目光射向门内之时,他发现离门两丈以外,乃是一张金彫玉刻,美丽绝伦的宽大牙床!
牙床中央,却仰卧着一个艳丽照人的少女!虽然她身上盖着棉被,但那一双玉趾,却微露被外!
尤其那撩人的满头靑丝,却蓬松的撤落在玉枕……
金龙子料不到这深藏山腹的洞府,竟是少女闺阁,而自己却从这位少女闺阁的床后暗道之内,窜了进来!
他大感不安,正想退去,陡地想起,「白衣人侯」怎地不见了?当下,缓缓的睁开双眼,避开牙床,向侧面望去!
祗见那位白衣怪侠,正盘膝坐在自己身侧五步远的地上,瞪着一双神目,望着自己苦笑!
金龙子知道此老也感到作难了!
他无可奈何的向「白衣人侯」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陡地——双目一花,神智一昏!
「白衣人侯」睹状,连忙腾身而起,奔到金龙子身旁,笑道:「老夫在入室之后,即已发觉这室内散发着一种异香,颇似传闻中的『天香柔草』,此时见老弟情形,果然证实老夫所想——」
说话间,已探怀取出一粒赤红色绿豆大小的灵丹,递给金龙子,又道:「此药乃是少董邪至宝,一粒入腹,百日之内,任何邪香异毒,均难损害!老弟赶快服下!」
金龙子闻言,心中确是骇然!
因为「天香柔草」对身具武功之人的害处,实在令人恐惧,嗅之过久则可在无形之中散去武功。
金龙子接过那粒红丸,纳入口中。但感一股冷意,顺喉而下,立即全身经脉一震,神智立淸。
「白衣人侯」笑道:「好了!咱们走吧!」说着,身形便穿床而过,奔入这间闺房的中间。
金龙子放心的一笑,也自跟去。
「白衣人侯」略一打量室内陈设,突然绉眉向牙床之上望去。突然楞住了!
这少女好生面熟啊!
「白衣人侯」略一思忖,说道:「老弟,这床上少女你可认得?」
金龙子闻言一愕,目光一转,射向那牙床上仰卧的少女!
他不由剑眉倏皱!
他与「白衣人侯」一样。这少女看来果然有些面熟!但如叫他说出名姓,确是太难!
金龙子迅速的想了一想,道:「晚辈感觉面善,但却记不起她来!老前辈是否也觉面善!」
「白衣人侯」笑道:「如此看来,此女颇似你我熟人之中的一位!」
金龙子点头道:「正是!否则她也不会跑到此一秘洞闺房之内酣睡了!」
「白衣人侯」闻言,低声一叹道:「老弟!她不是酣睡,而是长眠此间了!」倏地话音一顿,忙低声向金龙子喝道:「老弟,这闺房的外面,似乎有人……」
金龙子微怔之下,也已听到了一声暴喝!
这一声暴喝,正是「东海神驼」怒鬪「上都天子」之时!
于是;金龙子将「补天石剑」放在一只锦凳之上!
两人打开房门,穿过长达廿丈的一条甬道,聆听外间一切……
XX XX XX
金龙子把自己和「白衣人侯」如何入得此间的经过,简略的告知了「东海神驼」、「雪山怪叟」和盖宇文三人!
当然,他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
比如「遁世人」是谁!
又如「断剑残珠」司马长虹,正在此洞另一端苦炼神功!
更如「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业已到手!
他所说的,只是槪略的!但饶是非常简略,也说了足有一盏热茶时光!
三人听毕,同时大感惊讶!他们对那「遁世人」更感到好奇!不过,他们为了「百年一令」令主的诺言,不便再问!
蓦然,「东海神驼」怪目一翻,怪叫道:「不好!欧畅兄弟入内多时,咱们还是先查看一下他们的下落要紧!」
「东海神驼」话音甫落,金龙子面色急变!金衫微闪,便自向内室甬道奔去!口中却同时叫道:「古前辈,『补天石剑』尙在那统阁之内,欧阳兄弟存心不良,别让他们顺手取去那可——」话音未了,人已消逝在石室拱门之外!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目注金龙子去处,凝气发声道:「张老弟,『补天石剑』若能仍在原处,欧阳不二就可名符其实,眞被呼为『仁心遁叟』了!」
话犹未了,室内遥遥传来金龙子怒呼:「古前辈,『补天石剑』已被欧阳兄弟窃去了!」
「白衣人侯」目光略一扫视「神驼」等三人满脸惊讶,愤怒之色,神色依然从容的呵呵笑道:「张老弟不必急怒,老夫担保那『补天石剑』不会失去!」
说着,侧目向盖宇文笑道:「文儿你可速速入内陪同张老弟,把欧阳兄弟扶来见我!」
「白衣人侯」话音一落,「神驼」「怪叟」各自一怔!
盖宇文心中此时虽也惊异,但却应声答道:「孙儿遵谕!」说着,身形刚动,突又止住,笑道:「师祖,那欧阳兄弟存身何处?又怎地要将其扶来?可是他们已被师祖暗点了什么重穴?还是——」
盖宇文话音未毕,「白衣人侯」已笑道:「文儿不必多问,你只要进去对张老弟说一句『毒冰死水』,他自会领你同去把欧阳兄弟找来!」
盖宇文闻言,躬身一笑,便向室外奔去。
「东海神驼,」突然皱眉向「白衣人侯」问道:「前辈所说『毒冰死水』,是否昔年所传葛仙『元阳天罡阵图』之内的——」
「白衣人侯」微一点头,截住「神驼」话音道:「敖老弟所说不错,『毒冰死水』果是『元阳天罡阵图』之内的一处埋伏,但这洞府之内,却另有『毒冰死水』埋伏!」
「雪山怪叟」听得眉头一皱,道:「前辈是说在这石室之后,绣阁之内有此埋伏?」
「白衣人侯」点头道:一不错,阮老弟是否曾经深入此洞?」
「雪山怪叟」摇头道:「晚辈只曾走到那间两丈丹室为止!丹室通往岛中心之处的暗门,晚辈却未曾寻得,故而」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道:「此间内中详情,张老弟业已槪略说明,阮老弟所入之处,仅及此洞深度五分之一,至于那『毒冰死水』之毒,却距那丹室约有四里远近。」
「雪山怪叟」此时却拂髯微笑道:「老前辈本是查探龙逸岚下落,怎地会入得此洞?是否前辈发觉龙逸岚在此附近现身了?」
「白衣人侯」闻言,笑声忽歛,神目电睁道:「龙逸岚这叛徒已然遁离此岛了!」
「东海神驼」和「雪山怪叟」闻得各自一楞!他们实在难以相信龙逸岚眞能有这等通天彻地之能,居然能在「白衣人侯」古华朴的眼前溜走?
「雪山怪叟」目光微转,笑道:「前辈何能确知龙逸岚已然逃走?」
「白衣人侯」笑道:「叛徒临去,太过匆忙,他那别出心计打造,能在这星宿海上行走如飞的『星海飞丹』,却未曾隐起——」
突然——
那通往后洞的石门之内,如飞般奔来一条人影!
金光闪处,金龙子的话声已然入耳!
「古前辈,欧阳兄弟并未在那、『毒冰水』甬道之内被困!」
「白衣人侯」眼见金龙子匆忙奔来,即知事态严重,但却料不到乃是欧阳兄弟未曾被困!他曾身试「毒冰死水」威力明知以欧阳兄弟之能,决难安然通行!
但是,事实却是欧阳兄弟未曾被困!
「白衣人侯」虽是料事如神,却也未能料到此点!他心念连转,自眉倏皱道:「张老弟,你确实发觉欧阳兄弟未曾被困在那『毒冰死水』甬道之内?」
金龙子点头答道:「非但那一段『毒冰死水』甬道,连通往山腹之内的全部甬道,晚辈均与文侄前往查看过——」
「白衣人侯」听到此处,神目光芒四射,笑道:「文儿现在何处?」
金龙子应声答道:「文侄在那间绣阁之后的丹室之内!」
「白衣人侯」突然笑道:「老弟,司马长虹存身之处,你是否也已查过?」
金龙子闻言,神情一楞,立即摇头道:「晚辈忽略了!」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又道:「文儿在那丹室之内作甚?」
金龙子皱眉答道:「文侄在发觉欧阳兄弟不曾被困之后,即在前面甬道内的各处要紧所在存细查看一遍,最后——」
「白衣人侯」皱眉一笑道:「或许那丹室之中有什么可疑痕迹吧!」
金龙子似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依晚辈看来,那绣阁就比丹室更为可疑!」
「白衣人侯」目光一转,笑道:「张老弟,咱们还是到丹室去看看,即可知晓!」说着,掉头向「雪山怪叟」笑道:「阮老弟,此处仍需留人看守,以防欧阳兄弟别生事端,甚至有什么外人闯了进来,这事只好委曲阮老弟了!」
「雪山怪叟」闻言笑道:「晚辈遵谕!」
「白衣人侯」点头一笑,便率领「东海神驼」和金龙子转身行去!
穿出窄门,甫自踏入那条进入绫阁的暗道,三人耳中已传来一阵「訇——訇——」的敲击之声!
「白衣人侯」略一囘顾身后二人道:「文儿似已找出头緖了!」
「神驼」等两人也正自心中暗自猜测这敲击之声,由何而来,容得「白衣人侯」一说,立即同时笑道:「前辈神目如电,料事如神,晚辈等也作此想!」
「白衣人侯」闻言,略一招手,赶紧几步,跨入绣阁,口中又道:「两位老弟,请留下一位在此绣阁之内防守!」
「东海神驼」笑道:「晚辈愿意留在此地!」
「白衣人侯」目光一扫金龙子,笑道:「敖老弟留此防守,张老弟可速经那『毒冰死水』甬道,去至洞内岔道之处,以防欧阳兄弟由另条暗道逃去——」
金龙子闻言,心神大凛,忙道:「晚蜚这就赶去——」话犹未了,人已向阁后暗门扑去!
「白衣人侯」目送金龙子离去,低声向「东海神驼」道:「这间绣阁之内,恐怕也有暗门,敖老弟可得留心些!」
说罢,不等「东海神驼」囘答,一闪身,便也扑入床后暗门,进入丹室。
他目光微转之下,发现那面向自己的石墙,靠右侧的丈许大小一块大石,正在缓缓转动!
盖宇文却双掌凝功,全神注视的站在丹室中央。
而那位「百年一令」令主金龙子,却瞪着眼,站在通往山腹之间的那道窄门门首,未曾离去!
「白衣人侯」眉头一皱,喝道:「张老弟,秘径已现,你还在此张望作甚?」
金龙子似是连「白衣人侯」已入丹室均未发觉!这时却被「白衣人侯」这声大喝,惊得神情大震掉头讪讪一笑之下,忙自展身向甬道之内飞奔而去!
同时,盖宇文也自倏地转身,向「白衣人侯」笑道:「师祖,这块大石虽然蹊跷,孙儿弄了半天才仿佛找对了开关所在」
「白衣人侯」走到盖宇文身边,目光注视那缓缓向左移动的巨石,道:「文儿,这石洞之内,另有一条秘径,也另有一处秘室!」
盖宇文听得剑眉一耸!
「白衣人侯」已接着又道:「那秘室之内,还有人在内」
盖宇文抢着问道:「是谁?是不是文儿的恩师龙——」他突然想起龙逸岚已不是自己恩师了!于是他倏地住口!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他是『断剑残珠』司马长虹!」
盖宇文大出意外的一怔之下,脱口叫道:「是他?」话音一顿,陡地冷笑一声道:「师祖,此人来历极为可疑!」
「白衣人侯」摇头笑道:「这司马长虹,乃是你的师兄!」
盖宇文一怔,忙道:「文儿也有师兄么?可是龙逸岚没跟文儿提过啊!」
「白衣人侯」笑道:「司马长虹在四十年前,被龙逸岚借故逐出门墙,他自然不会再向你提及,不过」他话音略顿,神目精光闪闪,又道:「老夫现已准他重列门墙!」
「啊!」
盖宇文刚自惊「啊」了一声,那本是缓缓向左转动的石壁,已「砉」然洞开!
这石壁移开之处,乃是一间五丈大小的石室!
此时,在那石室的中央,正有三个人相对盘膝坐于地上。
这三人是「九华山庄」二庄主「断剑残珠」司马长虹!长发披肩的「仁心遁叟」和黄衫白发的武林之中医道圣手「九落寒生」!
就在石壁开启之后,「白衣人侯」已缓步跨入这间石室。
盖宇文自也擧步相随!
但他深感诧异的,却是室内三人怎会对这石壁开启之事,竟是极为鎮定,根本置若罔闻!
直到「白衣人侯」已经站在司马长虹的身畔,这才发觉,就这一瞬间功夫,这石洞之内,业已另生岔事!
「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双目紧闭,混身发出轻微的颤抖!
「仁心遁叟」和「九落寒生」却猛睁双目,满脸恐惧之色,一动不动的双双僵坐当地!
「白衣人侯」看得修眉直皱!
盖宇文却是大为意外的惊叫道:「师祖,这石洞之内恐怕又有外人侵入哩!」
「白衣人侯」略一沉吟,倏地伸手,连拍「断剑残珠」十二大穴,口中却同时沉声说道:「他们三人俱是被人以极为奇特的手法,点了阴经绝穴!」
说话之间,「断剑残珠」已发出了一声低叹!
「白衣人侯」适时再度掌拍指点,挥扫不停!
约莫盏茶时光,「白衣人侯」方始掌势一歇,发出一声叹息!
「断剑残珠」司马长虹此时却鼻息均匀,神色平谧的闭目入定。
「白衣人侯」看了欧阳兄弟一眼,蹙眉向盖宇文道:「文儿,此人手法非但特异,抑且武功高极!」
盖宇文眼见自己师祖花费了盏茶时间,方能拍开「断剑残珠」被点穴道,心中早已惊骇不已!此时再听「白衣人侯」如此一说,神情更是大为紧张!
「白衣人侯」目光微转,发觉盖宇文低头不言,顿时呵呵一笑道:「文儿,你是否对这入洞伤人的之人武功,感到惊骇不已!」
盖宇文闻言,心中一震!他从「白衣人侯」的话意之中,已听出了一点蹊跷,仿佛自己师祖对这入洞之人,知之甚稔!
转念至此,盖宇文立即笑道:「文儿确实是对这人武功感到惊骇,以司马师兄和『仁心遁叟』、『九落寒生』三人的能耐,竟然似是在相对说话之间,陡地被人制住,连躱避抵抗的机会都无,足见此人功力之高,必然与师祖在伯仲之间!」
「白衣人侯」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此人武功似乎不在我老人家之下!」
盖宇文笑道:「师祖知道此人是谁么?」
「白衣人侯」低叹一声道:「照这封穴手法而言,我老人家识得此人!」
盖宇文忙道:「师祖,这人是谁?」话声方落,突然,他目光一凛!
那狂睁双目,一直静坐不动的欧阳兄弟,这时却忽然发出轻微的颤抖!
「白衣人侯」白发翻拂,皓首略俯,顿时心头为之一震!
敢情欧阳兄弟此刻的神色,正与「断剑残珠」先前一样!
「白衣人侯,一略一犹豫之下,终于发出一声低喟!倏地双手分扬,并拍欧阳兄弟「七坎」大穴!
欧阳兄弟在掌力沾身之际,各自大大猛震,但那种轻微的颤抖,却在这阵大震之下倏然而止!两人脸色,也立即由苍白逐渐转红!
盖宇文目光过处,心头大感奇怪!他发觉欧阳兄弟的伤势发作,要比司马长虹迟了半个时辰!
这是为什么?
他心中沉思、疑虑,但目光却注视着「白衣人侯」脸上!
「白衣人侯」在拍中欧阳兄弟「七坎穴」后,便缓缓的闭目提气。
欧阳兄弟那种惊恐的狰狞面目,也适时平和!两人的双目,也缓缓的闭上!
就在「仁心遁叟」、「九落寒生」两人双目闭上之后——
「白衣人侯」突然神目暴睁,发出一声轻叱!两手更是挥舞不停,遍拍欧阳兄弟全身脉穴。
又是盏茶时光,「白衣人侯」方始住手!苍眉微扬,笑向盖宇文道:「文儿,你脸上神情不定,是否在想着什么疑难问题?」
盖宇文忙笑道:「文儿正想这位以『锁脉封穴』手法伤人之人,是——」
「白衣人侯」笑道:「此人武功极高,在武林之中地位,不在你那师尊之下!」
「师祖,这人究竟是谁?」
「白衣人侯」笑道:「此人应是那位传闻早已跳落滇池自戕的『情天怪叟』柳剑涛!」
盖宇文听得双眉倏聚,笑道:「师祖,这人好怪的绰号!情天两字已够消受,怪叟岂不既狂又老?」
「白衣人侯」呵呵一笑道:「这老儿昔年既不狂,也不老呢!」
盖宇文笑道:「此老既有『情天』两字冠号,在不狂,不老之时,必是一位潇洒君子,风流自赏之辈!」
「白衣人侯」点头道:「文儿所料不差!不过,他却并非风流自赏!」
盖宇文略感一怔,心想,既是在情天发狂,岂会又不风流自赏?
「白衣人侯」在盖宇文一怔之间,已哈哈笑道:「风流自赏,还不足以相誉,这老儿在五十岁以前,可谓风靡武林,不但那些淫娃荡妇,趋之若蝇,就连名门闺秀,正派女弟,只要见过这老儿一面,也大有无不为之着迷之态……」
盖宇文听得面色连变!因为,也突然想起了「南灵仙子」冷娇娇,左灵峤以及那……
他正在沉思感叹之际,「白衣人侯」的话声,突然中断!
从那石室之外,传来一阵阴森无比的冷笑!
冷笑之声入耳,盖宇文面色大变!白衫迅拂,即待奔向室外!
陡然,他的身形猛然一挫!耳中同时传入一阵蚊蚋般的声音:「文儿,柳老贼来了,你别出去,等他进来以后,再让他吃点苦头!」
盖宇文闻声止步之顷,石室门口,已然出现一人!
只见此人身裁修长,擧止轻捷,满头银发,束上一根黑巾,颇为潇洒!
那一身如墨般的黑色长衫,在室内珠光之下,发出闪闪光炫!看来定非凡品,颇似传闻中的神物宝衣!
但此人的脸上,却罩了一层制作得极为高明的人皮面具!
盖宇文剑眉牵动,突然冷笑一声!
黑衣人先还以为这石室之内说话的人,乃是原来的三人之中的那两位,竟能自行解开被锁的穴道和经脉!殊不料目光过处,却发现石室内竟多出两人!
他一惊之下,适逢盖宇文发出冷笑!
黑衣人双目之内,突然射出两道冷芒般的光采!他不屑的扫视了盖宇文一眼!但是,他的目光,却停顿在「白衣人侯」的脸上!
「白衣人侯」却在此时发出一阵龙吟般长笑!
这阵长笑之声,在石室之内,发起强烈的迥响,余音了亮,并遥遥传向那数百丈甬道之外!
黑衣人在这阵长笑乍起之际,似是微微一怔!但转瞬之间,他混身突大大一震!
容得「白衣人侯」笑声一歛,黑衣人已双目充满不安凛惧之色!
盖宇文恰在此际,发出几声冷笑!
「嘿——嘿——」笑中未毕,他突然面色一变!眼前黑影电飘,五缕劲风陡然压体!
盖宇文惊心怒极之下,条展「须弥六合」身法,横移八尺,暴退五步!
定睛看去,那黑衣人竟然右臂平伸,楞立自己先前站立之处!
黑衣人偸袭未成,立时惹起盖宇文无名怒火!不过,他却在狂怒之下,表现得意外的冷静!
剑眉斜剔,俊面生寒,冷笑一声喝道:「尊驾是谁?竟敢跑来此地撒野?」盖宇文明知黑衣人是谁,但他却不肯说出!
黑衣人因被「白衣人侯」那阵显示功力的长笑之声所鎮,心知今日已经遇上了绝顶高手,故而意欲打定击倒敌人一个便算够本的如意算盘,突然之间,对盖宇文施展独门「五毒抓穴」手法!
但出他意料的,却是这个小伙子竟然应变之快,身法之奇,以及神情之鎮定,均是超越凡人!故而他大为愕然!
直到盖宇文冷笑发话他方始微觉一惊!但当他目光仔细的射向盖宇文时,他心中又是大大一震!
暗想,自己看到的年靑一代高手,可谓不在少数,诸如昔年的南张北盖,逍遥客赵士敏等人,无不是人中龙凤,上上之选!但是,若拿来与眼前这少年一比,那可还要相差一筹!
他心中惊凛不已,但口中却嘿嘿笑道:「老夫是谁?娃儿,你何不猜上一猜?」
盖宇文呵呵笑道:「七十年前的『情天狂叟』柳剑涛的名号,在下如雷贯耳。」
黑衣人一听少年人果眞叫出自己昔年名号,不禁大大一惊!骇怪不已中,脱口叫道,二娃儿,你,究竟是谁?」
盖宇文仍然从容笑道:「尊驾先别反问,在下所说,是否不错?」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昔年人称『情天狂叟』柳剑涛!」
盖宇文目光如剑,射向『情天狂叟』,大喝道:「柳剑涛,这室内三人,是否被你所伤?」
「情天狂叟」冷冷应道:「不错,老夫未曾立即毙此三人,已是手下留情!」
盖宇文突然大笑道:「柳剑涛,这三人之中,是否有你相识之人?」
「情天狂叟呵呵笑!目光横掠室内尙在静坐调息的三人一眼,笑道:「这三人老夫都全认识!」
「哦?」盖宇文大感意外的惊讶出声!
他料不到「断剑残珠」司马长虹竟然也与这老魔头相识!
盖宇文一怔之下陡然想起对方伤及司马长虹之事,突然之间,怒火再生,双目一瞪,喝道:「室内三人既是与你相识,你为何竟对三人暗下毒手?」
「情天狂叟」怒应道:「司马长虹暗算老夫未逞,欧阳兄弟则偸窃老夫灵药数瓶,任何一椿,他三人均足以百死难赎其罪!」
话声一顿,突然变得阴森已极,又道:「娃儿,这三人穴道已解,经脉已开,是否被你所救?」
盖宇文目光一转,笑道:「在下尙未逼问你,你到反逼问在下了!哈哈——」说罢,竟然目注「情天狂叟」,发出呵呵大笑!
「情天狂叟」柳剑涛目光邪悪,眸子闪烁不定的在盖宇文身上连转数转,突、然沉声怒骂道:「小狗,拿命来!」
话音未毕,陡地欺身发掌,一左一右,两股掌力,交错拂出!
顿时,盖宇文身前三丈方圆,全在「情天狂叟」掌力范围之内!
盖宇文冷冷一笑,暴凝神功,右掌缓缓朝前一推!
「白衣人侯」只看得眉头暗皱!心想:文儿太大胆了!这老魔的「靑灵剑炁」,已然炼到炉火纯靑的化境,不必再藉宝剑,即可收发由心,伤人于无形!
盖宇文这等大意的缓缓出掌,虽是佛门至高绝学「无相神功」,但是否眞能颉颃「情天狂叟」的「剑炁」,实是未敢乐观!
然而,「白衣人侯」的忧心已属多余!
盖宇文「无相神功」发出的刹那——
双方劲力一接,石室之内,顿时卷起震天狂涛!
「嗤——嗤——」脆响过处,盖宇文和「情天狂叟」竟是各自大退一歩!
这一次眞力硬接,双方算得珠销悉敌,轩轾难分!
盖宇文撇嘴彻笑,豪气冲天!
「情天狂叟」却横眉竖目,惊怒不已!
盖宇文一招得手,心神大定,长笑声中,飞身扑进!口中却同时大喝道:「老贼,你且等着看看是谁拿命来吧!」
说话之间,右掌左指,已然连续发出九招!
「情天狂叟」自非弱者,一招「百艶争辉」,掌影翻飞中,已将盖宇文的九招近击,极为轻易的化解!
盖宇文悚然一惊!脱口赞佩道:「老贼,掌法果然了得!」
「白衣人侯」也看得惊「咦」失声!暗道:「广成子的『渡厄三招』,这老魔竟从何处学来?眞个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
「情天狂叟」化去盖宇文九招猛攻之后,陡地黑衣大袖双分,两股潜力,反击而到!
盖宇文哂笑一声,错掌迎上!
突然!
「白衣人侯」暴喝一声:「文儿,速退!」
盖宇文心头一凛,双掌倏收——
眼前白影电闪,「白衣人侯」已落在盖宇文身前!
而「情天狂叟」那双袖分拂之力,也已同时拂到!
耳听「嗤——嗤——」连响,寒意侵人!若非「白衣人侯」挡在身前,盖宇文必然已被对方的寒毒袖风所伤无疑!
「情天狂叟」却在「白衣人侯」飘身落地之时,发现这位白髯老叟,竟能实受自己「九幽毒煞」双拂,而巍然不惧,擧世之中,又有几人能有此功力?
他突然气馁了!
「白衣人侯」却适时笑道:「柳剑涛,你这『九幽毒煞』阴功,是跟谁学来?」
「情天狂叟」凛然大震!但他却冷笑答话道:「阁下是谁?你怎会识得老夫『九幽毒煞』神功?你赶快报上名来,否则休怪老夫」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截口道:「柳剑涛,你眞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到令人可笑!」
话音一顿,突然冷冷喝道:「柳剑涛,你这『九幽毒煞』阴功,和『广成子』的『渡厄三招』,究竟是跟谁学来的?」
「情天狂叟」神色一怔!这白衣老人居然连「渡厄三招」也能认出,的确令他骇然却步!
「白衣人侯」冷峻的目光一转,又道:「柳剑涛,你不肯说么?」
「情天狂叟」心念电转,知道面前之人,定是一位隐世多年的高人,说不定是自己所惧怕的三数人中的一位!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情天狂叟」慨然一叹,微微笑答道:「柳某这三招绝学和『九幽毒煞』神功,乃是得自一位前辈高人之手!」
「白衣人侯」点头一笑道:「你所指前辈高人是那一位?」
「情天狂叟」略一沉吟道:「尊驾可否先行告知大名?」
「白衣人侯」笑道:「柳剑涛,只怕老夫说出姓名,你就吓得抱头鼠窜了!」
「情天狂叟」闻言言怒道:「笑话!柳某何时怕过人来?」
「白衣人侯」笑道:「不错!不错!柳老弟除了在点苍绝谷,怕过人外,到眞的没曾听说你柳老弟怕过谁来!」
此言一出,「情天狂叟」混身倏地大震!点苍绝谷之事,这老儿怎会知道?他目光一凛,正待探询……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接着说道:「老夫大名,如雷在天!人称『踏波豪士』即是!」
柳剑涛惊凛之余,闻言突又一怔!心忖:「踏波豪士」之名,怎会如雷在天!至少,自己就不曾听人说过这名字!
他沉吟之间,「白衣人侯」又笑着说道:「柳剑涛,你倒很英雄,果然未被老夫大名吓倒!」话音一顿,目光一整,喝道:「该你答复老夫啦!」
「情天狂叟」这时可眞是大感为难和不安了!
面前之人,仿佛对自己之事,无所不知,而自己呢?对这位白衣老人简直是亳无所知!无奈之余,只好笑道:「柳某所学,得自北海玄宫主人司徒禅心!」
「白衣人侯」修眉倏皱,叹道:「司徒禅心没有死么?」
「情天狂叟」目光乱转,沉吟道:「柳某不知!」
「白衣人侯」怒意微生,喝道:「司徒禅心既能传你武功,你怎说不知他的生死?」
「情天狂叟」狞笑道:「司徒大侠并非亲授柳某武功!」
「白衣人侯」闻言,微微一怔,道:「你见到司徒禅心了么?」
「情天狂叟」笑道:「见到了!」
「白衣人侯」白眉翕动,冷笑道:「柳剑涛,你既见到司徒禅心,为何竟说你这身怪异的武功并非司徒禅心亲身所授?」话音一顿,突然和颜悦色的又道:「柳剑涛,司徒禅心既非亲授武功,你如何学会他的独门『九幽毒煞』和『渡厄三绝招』?」
「情天狂叟」笑道:「司徒大侠赠我手册一卷,其中载有这两门武功的炼法,柳某心智笨拙,虽然闭门十五寒暑,但较之司徒大侠相差何止百倍!」
「白衣人侯」早知对方必然如此囘答,故而闻言之后,皓首连点,颇似十分相信的笑道:「老夫相信你此言不虚,不过——」话音微顿,甚为神秘的笑道:「那司徒禅心为何要将他那独门武功传给你呢?」
这一笑,更笑得「情天狂叟」神情大变嗫嗫说道:「尊驾为何不以眞面目告人?你究竟是谁?」
「白衣人侯」面色一板,沉声道:「你以为老夫是谁?」
「情天狂叟」闻言一怔但立即也大声喝道:「尊驾若是再不说出眞名实姓,休怪柳某不逊」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道:「老夫名号,你不是已然想出来了么?」
「情天狂叟」楞然一惊,倏地瞪目却步,低低答道:「前辈是否白衣古大侠?」
「白衣人侯」闻言哈哈一笑!
盖宇文却适时喝道:「柳剑涛,你有眼不识泰山,在下为你羞极,难道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久,没见过在下师祖之面,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么?」话一音微顿,陡地出声冷笑,又道:「『白衣人侯』之名,武林之中,谁人不晓?大槪只有你这位狂傲自尊,不学无术之辈,才会弄了半天,方始认出!」
盖宇文这顿话连讽带骂,只气得「情天狂叟」那人皮面具以内的脸色,由红发紫,由紫发白!他恨不得一掌将方击成粉碎!
当然,他无此胆量,就说眼前没有「白衣人侯」,他也当有自知之明,凭这娃儿武功,自己要胜他,却也不易!
「情天狂叟」强忍心头怒意,冷冷喝道:「娃儿,你休得仗恃古前辈之势,过份对老夫无礼,须知老夫对古前辈极为尊敬,但对你出娃儿却大可不必!」
「白衣人侯」闻言却仍微微一笑!
但盖宇文可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道:「柳剑涛,你以为在下是仗恃师祖之势么?」
「情天狂叟」狡声笑道:「谁说不是?」
盖宇文突然趋前一步,向「白衣人侯」拜道:「师祖,文儿有心一鬪这狂妄的匹夫,不论胜败,请师祖暂勿过问,文儿不信这匹夫强得过武林二圣的门下!」
「白衣人侯」闻言,呵呵笑道:「文儿,谁告诉你武林之中出了二圣?」
盖宇文被问得面孔一红,讪讪笑道:「是文儿自己想出来的!」
「白衣人侯」笑道:「是你想出来的么?」
盖宇文笑道:「师祖和方师叔祖武功盖世,学究天人,本为上智之智,自然当得二圣之誉,所以文儿想出『武林二圣』之名!」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道:「亏你倒想得出来!」
说话之间,已缓缓退开五步,又复低声道:「柳剑涛得自司徒禅心的三招掌法,乃是佛门至高武学,未可等闲看待,文儿,你得小心些才是!」
盖宇文闻言,一收狂放之态,恭谨已极的应道:「文儿省得,请师祖放心!」
说罢,转身缓步走向「情天狂叟」身前三尺之处,喝道:「柳剑涛,在下师祖已然放手不管,你该放心了吧!」
「情天狂叟」躭心的正是「白衣人侯」一旁虎视眈眈,故而受尽对方之气,却是不敢发作,此时盖宇文这等托大,自然求之不得,心中大喜!
当下狞声一笑道:「娃儿,你这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
盖宇文陡地哈哈大笑道:「找死的不是在下,只怕你这老儿到是眞的活得不耐烦了!」
「情天狂叟」阴阴一笑,喝道:「娃儿,你还等什么?」
盖宇文仍是哈哈一笑道:「在下等你送死!」
「情天狂叟」想不到盖宇文口舌之利,竟是出乎意外的犀利,心知再说下去,更是得不到好处,顿时怒极暴喝一声,道:「娃儿,气煞老夫了,拿命来吧!」
单掌暴扬,「呼」地拍出一掌!
盖宇文哂然一笑,左臂疾划如剑,横扫而去!
两股劲力一接,双方各自微退一步!
「情天狂叟」跟盖宇文心头各自一凛!暗惊对方功力,不可轻侮!
盖宇文生性狂傲,一招秋色平分,顿时激起他好胜之念!他冷笑一声,双掌暴错迅即狂攻而上!眨眼之间,已然连连拍出七掌!
「情天狂叟」嘿嘿一笑,一招「百艶争辉」,从容化解了盖宇文漫天掌影!
盖宇文暗自一震,手法倏变「眞言九解」以内的一套罕世掌法,有如山崩地裂一般,连继施出!
「情天狂叟」目光如电,「渡厄三招」也自发出!
霎时之间,石室之内激起无数风柱,旋转不已!
漫天掌影之内,已然分不淸两人身影,谁是「情天狂叟」,谁是盖宇文了!
「白衣人侯」静立微笑,暗自点头!
二十招后,掌风凌厉愈疾,拼鬪中的两人,更是抢攻得益发犀利!
盖宇文施展师门绝艺「眞言九解」中的一套「法轮灭渡五掌」,已绰绰有余的将那位盖世魔头,圈在掌影以内!
「情天狂叟」越打越急,越战越发心寒;盖宇文那一套掌法,看来只有数招,但却生生不已,变化不息,恁令自己尽展全身功力,却难以脱出对方掌劲以外!
盖宇文激鬪之中,占尽优势,心头自是大喜!
他终究是年轻气盛,经验不多,先机占尽,立即微露骄态!
这等高手过招,一丝也大意不得,盖宇文骄态甫露,「情天狂叟」已完全看入眼中,心中暗作打算!
须知「渡厄三招」,乃是唐代高僧慧音禅师所创,不但精奥无比,更且威力绝大!
「情天狂叟」落入下风,实因自己无师而通,许多精妙变化,未能贯通,施展开来,极感碍手碍脚!
容得他碰上盖宇文这等高手,一番激战,自然而然的体会了其中许多繁复的化生不息之机,但因心神旁惊,已然落入下风!
此时一见盖宇文粗心气浮,当然认为绝好时机,不肯浪费!
堪堪五十招过去,「情天狂叟」陡发全力!
激鬪中,但闻「情天狂叟」一声暴喝:「娃儿,纳命吧!」
「砰」然大震中,两条人影修分!
盖宇文却也适时冷笑道:「不见得!」
掌影一收,劲风立歇!
「情天狂叟」站在离盖宇文八尺之处,面含阴笑!
盖宇文却张眉怒目,一脸愤然之色,站在原地!
原来在盖宇文心神稍懈之际,「情天狂叟」竟然故作力竭难支,诱敌深进,盖宇文不察,果然上当!
他满心以一招「七宝雷音」,硬将「情天狂叟」击倒当地!
不料就在他掌力全吐之时,「情天狂叟」陡然阴阴一笑,右手一招「千竹迎风」,已化去盖宇文浪涛般的「七宝雷音」掌力!
他左掌倏抬,拍出一股锐厉无俦的寒煞,直袭盖宇文前胸!
盖宇文大意之下,顿感不好!匆忙中嘤掌为指,直点「情天狂叟」眉心重穴!
「情天狂叟」料不到盖宇文会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心头大惊之下,迫不急待的掌势一扬,击向盖宇文那骇绝的「一指禅」功!
盖宇文明知自己适才一指准可让「情天狂叟」命丧当场,但自己前胸大开,「情天狂叟」掌力沾身,自己也必非死即伤!这时突见「情天狂雯」掌力改击自己指力,心中一喜!食指微屈,立又变指为掌,狂迎而上!
「砰!」
掌力甫交,两人即告闪身而退!
但盖宇文却已发现,对方掌力之中,含有一股寒意!因此,他才张眉怒目,心恨对方暗施毒手!
「白衣人侯」适时赶到盖宇文身边,低问道:「文儿,那老魔头是否暗施毒手?」
盖宇文闻言一凛,低声应道:「柳剑涛掌力突发之时,似有一股奇寒之气逼来;师祖,那是否就是什么『九幽毒煞』的功力?」
「白衣人侯」听言,眉头立皱,道:「文儿,你是否觉得有不适之处?」
盖宇文茫摇头道:「没有!」
「白衣人侯」不信道:「文儿,你曾否感觉掌力相接之时,有」股寒意,顺着掌心袭入阳脉?」
盖宇文点头道:「有!但仿佛一刹即止!」
「白衣人侯」摇头道:「文儿,这『九幽毒煞』乃是佛家小乘降魔绝学,厉害无比,一入经脉,历久不散,幷能循脉攻心,将人精髓冻结而毙!文儿,你若稍有异状,即速说明,老夫当可凭本身乾元眞火,在对时之内,替你怯毒!」
盖宇文闻言笑道:「文儿亳无不适之处,师祖请放宽心!」
「白衣人侯」仍自不信的看了盖宇文一眼,「情天狂叟」已嘿嘿笑道:「娃儿,『九幽毒煞』侵体,大罗金仙难当,你赶快准备后事吧!」
话音未毕,白光一闪,盖宇文已捷逾飘风的扑向「情天狂叟」!
「情天狂叟」一楞之间,陡感眼前千道白影,万道剑气,宛如一片森森剑网,将自己混身罩住!
但是,他却看不出盖宇文掌中有剑!
「情天狂叟」急切间身形暴涨,一声大喝,十成「靑灵剑炁」,化为万缕金风,迎向盖宇文那漫天身影!
这两人此时施展的全是以指代剑的至高绝学,石室之内,一片「嘶——嘶——」之声,不绝于耳!
四十招甫过,「情天狂叟」已是危机百出,招招涉险!
盖宇文却是越战越勇,威若天神!他擧手投足,无不功力十成,带起呼呼劲气!
「白衣人侯」一旁面露微笑,颇似对这位徒孙的绝顶功力,极表欣慰!
激鬪中,陡听「情天狂叟」闷声暴喝,双掌招势倏变,一时拳影如山,狂跳乍起,将盖宇文逼退三步!
盖宇文本已胜算在握,不料再度吃了经验不够之亏,又被「情天狂叟」柳剑涛在危机瞬息之际,变招抢攻,夺囘颓势!他一怔之下,疾拍三掌,方始稳住后退之势!
一声豪气干云长笑过处——
那调息甚久的「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倏地长笑振衣而起!
银虹乍起,剑气如云,「赤苏断剑」划起圈圈红网,疾逾流星划空,挟着风雷之声,锐啸刺耳地奔向「情天狂叟」。
同时司马长虹口中却大声挪揄喝道:「柳剑涛,你连老夫师弟都打不过,还有脸活在世上么!」
「情天狂叟」刚将盖宇文逼退,身形未稳,司马长虹的「赤苏断剑」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而来!
他匆迫之际,逼得怒啸一声,暴凝全身眞力,亮掌狂击来剑!
司马长虹睹状,长笑一声,剑招倏转,直点「情天狂叟」右肩!
柳剑涛心中微凛,右掌掌力暴收左掌上拂,身形如电一般,疾快的滑向右侧,让开这一刺之危!
司马长虹剑招略顿,三度长笑,喝道:「柳剑涛,你逃得了么?」
剑势如虹,轻灵至极的追踪而至!
「情天狂叟」趁这闪身斜退之际,已掣出了胁下短剑!
他一剑在手,顿时精神大振!眼见司马长虹三度攻来,立时冷笑嘿嘿,一招「天翻地覆」,幻起千条银虹,反将司马长虹圈入层层剑影之内!
司马长虹朗声一笑,喝道:「好剑法!」
掌中「赤苏断剑」一挑一掠,竟然在「情天狂叟」那千条剑气之中,闪起一线红光,去势不变,直刺「情天狂叟」眉心!
「白衣人侯」看得呵呵一笑,赞道:「虹儿,这招『日残霞吐』,你已深得个中三昧了!」
司马长虹闻赞自是豪气大发,脱口答道:「谢师叔祖卜」运劲一挥剑势又快三分!
「情天狂叟」此时可是惊凛之至!他从未想到过「七煞离魂剑」法,竟然如此奥妙!
但是;他终究是身具北海绝学!危急之下,仍能极快的想出应对之方!
司马长虹的「赤苏断剑」眼见只离「情天狂叟」身前半尺之间,「情天狂叟」陡然低哼一声左掌右剑同时幷擧,也不知是使的什么招术,「当」的一声脆响过处,两人眼前同感一阵火星暴射而出!
司马长虹手持「赤苏断剑」,侧退了三步,楞然而立!
「情天狂叟」冷笑连连,静立原地!
「白衣人侯」修眉微皱,竟然擧步向前!
盖宇文突然冷哼一声,直向「情天狂叟」行去!
他的步履极为沉重,在这瞬间静寂的石室之内,留下「咚咚」大响!
「白衣人侯」目睹斯情,心中微吃一惊,但却立即止步!
这时;盖宇文已走到「情天狂叟」身前!他静静站着,宛如一尊天神;脸上一股凛然之色!
「情天狂叟」狡目连转,他也发觉这个年轻人当眞要跟自己拼命了!于是,他忍不住轻轻嘘气,以缓和自己的不安!
盖宇文冷哼一声,喝道:「柳剑涛!揭开你那人皮面具!」
「情天狂叟」闻言似是不由自主的木然擧手,直往脸上抹去!
「白衣人侯」看得心中大奇,摇头暗赞道:「这孩子居然会运心理尅敌之至高心法了!」
此时,「情天狂叟」已揭去了那方惨白色的人皮面具!
盖宇文目光触及「情天狂叟」的脸上,顿时剑眉大皱!
只见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一位慈眉善目,皱纹满面的老人!
这到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由一怔!
「白衣人侯」陡地冷笑一声,大袖一挥,喝道:「欧阳不二,你放乖点!」
盖宇文等一惊,蓦地囘首,却见那欧阳不二呆若木鸡般的坐在当地!
他那右手,却正在胸前衣襟以内,进去不得!
司马长虹适时冷笑一声,如飞般奔至「仁心遁叟」身前,一招手,从对方胸前衣襟之内,取出一个黄色纸包,送到「白衣人侯」手中!
「白衣人侯」将黄色纸包打开!目光一凛,冷笑道:「这是『万戴黑煞丝』巨毒,沾人即死,欧阳不二,你未免太大胆了些吧!」
盖宇文听得心头大震;星目如电,射向欧阳兄弟!
「情天狂叟」却脸色大变的跨前一步,怒声喝道:「欧阳不二,你居然对老夫也下起毒手?嘿——嘿——」
他冷笑一声,又道:「老夫虽然不逮古前辈甚多,但对付你这对兄弟,老夫自信当能绰有余裕,老贼,你们就认命吧!」
说话之间,柳剑涛陡地闪身出掌,分向欧阳兄弟击出!
「仁心遁叟」和「九落寒生」同时心头一震,霍然振衣而起,飘身斜退!
「情关狂叟」两掌顿告击空!
适时;一声淸叱入耳,「白衣人侯」已再度出手下
这时那位长发披肩的「仁心遁叟」已满头汗落如雨,混身颤抖的站在当地,一双看去慈祥的眼睛,却充满痛苦,骇惧之色,望向「白衣人侯!」
「白衣人侯」此时已冷笑道:「欧阳不二,老夫不为已甚,暂时已散去你这身功力,只要你一心向善,十年之后,你仍有恢复功力的机会!」
「九落寒生」混身一震,快步奔向「仁心遁叟」身前!
「白衣人侯」目视「九落寒生」笑道:「欧阳不尊,令弟功力,已被老夫以『先天眞炁』将其点散,十年之内,他若眞能一心向善,自有恢复功力之法,如若其心不改,妄图借用任何方法重炼,则十年期满之日,却是他身死骨化之时!」
「九落寒生」听得神情一怔!
「白衣人侯」倏地大袖一挥——
「九落寒生」目光一凛,闷哼一声,脸色惨变!
「白衣人侯」冷笑道:「欧阳不尊,老夫对你极为客气,只将这身功力破去一半!你『太眞穴』已永远被封——」
「九落寒生」此时陡然惨笑道:「古大侠,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么?欧阳不尊一生,幷未为恶,何况还曾据我所知,配成灵药济世救人!古大侠莫非也会黑白不分,是非不辨……」
他话音未毕,「白衣人侯」已哈哈笑道:「欧阳不尊,老夫阅人多矣!你这些话若在一年以前说出,老夫极为相信,可是,你说迟了!」话音略歇,扫视欧阳兄弟一眼,挥手道:「带他走!」
「九落寒生」长眉轩动不已,扶着目光怨毒怒极的乃弟,缓缓转身,向丹室门外甬道行去!
就在欧阳兄弟身形跨出石门的刹那,「白衣人侯」突然笑喝道:「欧阳不尊,十年期满,老夫自会差人前往九华查探你等行迹!如果眞能革心洗面,老夫负责还你兄弟一身武功!」
「仁心遁叟」沉沉的怒哼一声,竟然加快步伐!
但「九落寒生」却冷冷笑应一声道:「欧阳兄弟多谢古大侠栽培,容当图报!」说罢,头也不囘扶着乃弟如飞而去!
「白衣人侯」见「九落寒生」在功力骤失一半之际仍能扶着乃弟擧步如飞,不禁也自心中一震!
他怀疑自己这种只毁去他一半武功的做法,是否大错?
丹室之内,是一片沉寂!
陡然,司马长虹发出一声暴喝!
「情天狂叟」嘿嘿寒笑之中,盖宇文已然闷哼一声,摔倒在地,鲜血狂喷,晕死过去了!
原来就在「白衣人侯」心中一震之际,那位心怀叵测的「情天狂叟」柳剑涛,竟然暴施煞手,向盖宇文拍出一掌!
盖宇文在亳无防备之下,顿时结结实实的被对方击中胸前!
他虽在动念之间,立即运功护向心头,可是,「情天狂叟」在眼看欧阳兄弟下场之后,已是寒心至极,故而出手之毒,几已挨上必死!
盖宇文但感掌力沾身,心头大震,一股寒意,透入全身!他双腿一软,立即摔倒!那匆促间聚向心头的一口眞气,竟是倏然散去,鲜血狂喷之下,竟告晕厥!
XX XX XX
良久!良久!
盖宇文终于感觉到一股异香,沁入心脾!
他那逐渐冷却的血液,又缓缓的囘复了运行!沉重的眼皮,慢慢的,慢慢的睁开……
突然;
他楞了!
眼前,有着数不淸的人影!每一个人都沉重、肃穆,而又充满关怀的望着他!
他茫然四顾——
逐渐;他习惯了室内的光线!于是;他也看淸楚了眼前的这些人!
他那唯一的亲人;「崇明水母」正含着满眼老泪,坐在自己床边!
「白衣人侯」焦灼的站在「崇明水母」身旁!
「百年一令」金龙子正蹲在床边,一手按在自己额际!
「东海神驼」、「雪山怪叟」和童大都俯身自己床前!
在他们身后,是峨嵋长老石仲齐、点苍三老和武当掌门云静眞人……以及许多他未曾见过的多门派高人!
当他双目微启的一利那,他耳中却传入了太多的叹息与惊讶之声。
恍惚之间,他被这惊叹之声惊得淸醒了!他想起自己挨了「情天狂叟」的一记偸袭!
然而;他却想不出为何自己能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又重囘阳世!
他暗自略一运转全身眞气,居然丝亳幷无受阻迹象!相反的在冲脉绝穴之间,竟然会有一股活泼奔跃的热力,往返流窜!
他大大的一愕!这种现象,确是出乎意料得很!
这时;「崇明水母」已颤声笑道:「文儿,你醒来了?」
盖宇文黯然一笑,道:「奶奶,文儿太过大意,以致遭受悪人暗算,要奶奶和各位前辈……」
他话音未已,「水母」已笑道:「文儿,你是否觉得仍有那里不大舒服?」
盖宇文淡淡一笑,手按石床,长身坐起,道:「没有!奶奶,文儿的伤很重么?」
「白衣人侯」抢着笑道:「文儿,你已经晕迷了五天了!」
「五天?」盖宇文悚然大惊道:「师祖,那柳剑涛呢?」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柳剑涛已被我废去一身武功,逐下山了。」
盖宇文闻言,剑眉一剔,大声道:「这种暗算伤人之辈,文儿必将走遍天涯,报这一掌之恨!」
「崇明水母」目光充满了慈爱的笑道:「文儿,你虽已服下葛仙翁的灵丹『班龙丸』,所受重伤业已痊愈,但是你体力仍未恢复,好好的调息几日吧!」
「百年一令」金龙子这时也笑道:「文侄,你还是躺下吧!」说着,双手轻轻一按,将盖宇文硬生生的按得躺囘床中!
「白衣人侯」这时却微微一笑道:「文儿,你且静息两天,把那功比千载参王,万载灵液更为有效的『班龙丸』药力引开,也好全心习炼『女娲古笈』和『补天石剑』——」
盖宇文突然道:「师祖;『补天石剑』找到了?」
「白衣人侯」笑道:「你且静心调息,老夫与你祖母等趁这两天时间,正好行功毁匣取剑,幷借机参悟『补天剑诀』和秘笈之中的几桩绝学!」
盖宇文闻言,微微一笑!
「崇明水母」却低声道:「文儿,童大在此地守护于你,你安心的调息吧!」
盖宇文感激的看了室内羣豪一眼,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室内众人,除了童大席地坐在石床之前,负起守护盖宇文职责以外,其余诸人均已相随「水母」及「白衣人侯」退出室外!
X X X
两日时间,转瞬逝去!
盖宇文经过这两天调养,已自天君舒泰,神气极旺的醒转!
他目光微转,发现童大正瞪着两眼,含笑相视不由起身道:「童大叔,文儿连累你老辛苦了!」
童大含笑道:「小主人何出此至?童大自恨力所未及,致未能稍尽护衞之责,深感愧疚之至!」
话音丁顿,又道:「童大已然改名易姓,小主人此后愿否改口相呼?」
盖宇文笑呼一声:「甄大叔!」
这位易名甄奇的老人,脸上闪过一丝愉快的微笑道:「主母与古前辈等,已将补天石剑取出,此刻大约正在前洞商讨对敌之策呢!」
「对敌之策?是否有人要来这齐天岛撒野?」
甄奇摇头道:「还有谁敢到齐天岛来撒野!」
盖宇文皱眉笑道:「既然无人敢来,何必商讨对敌之策?」话音一歇,沉目凝思有顷,突然笑道:「甄大叔,是奶奶和师祖在商量应付『武林天子门』开光盛典之事?」
甄奇点头道:「是否即是此事,甄奇尙未详知!但从主母凝重的神色看来,却似敌人方面极为扎手!」
「哦!」盖宇文惑然急道:「武林之中,谁能令奶奶神色凝重呢?」
话音甫落,石室门首,已传来一阵朗笑!
盖宇文目光一转,发现「水母」、「白衣人侯」和「东海神驼」正含笑相视的站在门口!
「白衣人侯」笑声一歛道:「文儿,武林之中,今天就出了令佟大姐和老夫头痛之人哩!」
盖宇文连忙跨前几步,躬身拜倒!
甄奇也自随着盖宇文拜倒,口中却道:「主母,老奴是否仍应当在此地?抑或——」
「水母」适时摆手道:「你速去前山,协助武当门人守望!」
甄奇应了声「是!」便起身而去!
盖宇文这时已站在一边,笑喊一声道:「奶奶!师祖!」
「水母」慈祥的一笑道:「文儿,你已因祸得福,获益非浅,此时你这身功力,大槪除了老身和你两位师祖以外,已是天下无敌了!」
盖宇文闻言,突然一惊!
「白衣人侯」却笑道:「文儿,一粒『班龙丸』,足抵仙佛两门的六十年苦行之功,敖老弟心急你内伤太重,一下子喂了你两粒之多,凭添你两甲子功力,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有这等火候?你别不信,稍时你略微一试,即知自己功力究竟如何了!」
盖宇文闻言,望着眼前三人,一时竟然激动得泪珠直滚!
「崇明水母」微微一笑道:「文儿,老身业已将『女娲古笈』参硏一遍,『元双眞煞』的奇奥,以及『天干神罡』的渊博,决非短日所可习炼,到是那补天剑诀,只得五招,以你目下功力,五日之内,必可学全,稍时你就随同你师祖和张意恂去把这套剑法炼成吧!」
盖宇文听得心头一凛!
「白衣人侯」向盖宇文含笑说道:「文儿,时机急迫,『补天石剑』的五招绝学,甚是不易领悟,若是躭误了五日之后的一六盘之行,那可——」
盖宇文闻言,揷口道:「师祖,五天以后我们要到六盘山去么?」
「白衣人侯」微彻一笑道:「邵雍的什么『武林天子门』不是要在五五端阳,擧行开光盛典么?文儿,你若不能在五日以内将这套剑法炼就,可就要错过这场报仇的机会了!」
「崇明水母」却低声一叹道:「除了文儿父母血海深仇,还有武林五大门派两位掌门失踪之迷,也要在这场大会之上解决呢!」
盖宇文这时心中陡感血气上涌,怒火如焰!剑眉微剔仰天恨道:「邵雍手下,多是文儿杀父辱母的深仇,端阳之会,文儿定当流血以赴,尽歼强仇,以报父母在天之恨!」
盖宇文话音一落,「白衣人侯」和「崇明水母」同时啸嘘一叹!
那一直微笑不语的「东海神驼」突然哈哈大笑道:「娃儿,就凭你这份决心,敖慕天必将以死相助!」
他这两句话说得大义凛然,声宏气足,颇有悲壮凄凉,誓死无他之慨!
盖宇文感激无已的向「神驼」抱拳长揖道:「晚辈深谢老前辈盛情!」
「水母」却适时一拉盖宇文,笑道:「文儿,你这就跟你古师祖到侧洞中去炼剑吧!每日晨昏,可来这洞内,见我一次!」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尺许大小的蛟绡薄册,交给盖宇文!
盖宇文深知这本看来甚薄的绡册,即是闻名天下的「女娲古笈」,自是极为恭敬的双手接过,口中却道:「文儿知道!」「崇明水母」缓步向石榻,盘膝坐定后,向「白衣人侯」肃手为礼道:「古道兄,文儿之事,就有烦你了!」
「白衣人侯」双手抱拳;呵呵一笑道:「佟大姐,这是古华朴份内之事啊!」
说着,微微向「水母」一揖,便招呼着「神驼」和盖宇文闪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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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开光血战



端阳节前的这天,六盘山道之上,却呈现了无比的热阉!
平日极少行人的打从隆德入山的路上,此时却人马沓踏,喧哗四起!
这些人个个都是劲装异服,豪气轩昂,浓眉巨目,英姿逼人!
僧、道、妇、俗三敎九流,几乎无所不俱!
此时从那会宁候口的孔道之上,却突然来了一批奇客!
这一批人的数目,约有廿余人之多,但其中到有一半是劲装少女!
领先的一位乃是手持盘龙金杖的黑衣老妇!
老妇身侧,乃是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长髯老叟。
老者身后,紧跟着一位白衣长衫的少年!
黑衣老妇右侧仍是一位高大红面驼叟和一位年约八十的老人!
稍后,乃是一位金衫中年文士和一位相貌平庸老仆!但老仆身后却有三位气态轩昂,年过半百背揷长剑的老叟!
在这三位老叟身后,则是十多位靑衣劲装少女!
这批人的脚程之快,实是惊人!
尤其是那领先的数人,擧步就如行云流水,饶是后面那十多位靑衣少女,尽展全身功力,也仅能勉强跟得上,而不被抛落而已!
他们;正是来自星宿海齐天岛上的羣豪!
「崇明水母」、「白衣人侯」、盖宇文、「东海神驼」、「雪山怪叟」、「百年一令」、甄奇、「点苍三老」和雪山门下的女弟子!
其他各大门派赶赴星宿海的掌门、长老和门下弟子,已然提前一日由隆德入山之路,会合天下羣雄去了!
「水母」一行,却打从后山路径赶来!
已时甫过,他们已经踏入「落剑谷」入口!
那昔日曾被「子母雷珠」毁去的悬崖,已然重新修理得焕然一新!
「武林天子门」五个朱红大字,赫然入目!
「崇明水母」冷冷一笑,未作表示!
但那位昔日未曾击毁此牌的「东海神驼」,却怒喝一声,须发戟张!蓦地双掌一扬,腾身而起!
「落剑谷」口,陡地传来一声大喝:「敖慕天,不得无理!」
喝叫声中,一朶红云,自天而降!
快若电光石火一般,「东海神驼」已与这崖上扑来之人,交换了一掌!
「砰」然大震之下,两人同时翻落地上!
「东海神驼」怒叫一声:「秃颅,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
敢情那扑来之人,乃是「西域魔僧!」
「东海神驼」话音未落,「西域魔僧」已向「水母」等肃手为礼道:「释门野僧慧安,谨奉敝门掌门之命,恭迎佟施主,古施主等入谷一敍!」
说毕,便即俯首合十,状极恭敬!
「东海神驼」看得微退五步,心中不但纳闷;而且大为不快!
须知这位「西域魔僧」的法名,中原根本无人知晓,若非他今日自行报出只怕永远也难以知晓!
而且,他幷无报名必要,何况他这种恭容又怎能抵消掌门未曾亲出相迎的失礼「崇明水母」这时已单掌一竖,道:「大师少礼,就请带路如何?」
「西域魔僧」笑唸佛号,应声道:「慧安遵谕!」
说着便转身前行!「崇明水母」等互视一笑,擧步相随!
这一段路程,盖宇文原本极为熟悉,但此时凝目看去,却又极为陌生!
三里谷径,原本仅只容纳一人通行,但此时却开得可容十马幷辔!
而这时谷道之内,更是络绎不绝地后四面八方赶来观礼之人!因而这宽达十丈的谷道,却仍然显得颇为拥挤!
不过,那些赶来的武林豪杰,却都在眼见他们这一行由「西域魔僧」恭迎入内的人物以后,莫不肃然分立,俯首为礼!
「水母」、「人侯」、「神驼」、「怪叟」以及「百年一令」令主,不得不面露微笑纷纷答礼!
约莫盏茶时光,才将这谷道走完!
昔日的百丈森林之地,这时已辟为开光盛典的行礼之所!
「水母」等人刚刚踏出谷口,那位身着王服的自封「武林天子门」的掌门人邵雍,已然率领了两阁学士,四殿殿主,笑面相迎!
「崇明水母」微微一笑,不发一语的直向广场之中行去!
此老目光一转,发现广场之中,搭了三座看棚,看棚的中央,却留下一片大约廿余丈的空地;在空地之后面靠那座峭壁,离地三丈的石门之处,设有香案一座,香案之后却设有几张太师椅!
看来大是不伦不类!
这时,邵雍业已寒喧两句,自行率领门下退入西首的看棚!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向「崇明水母」说道:「佟大姐,这东首看棚,乃是替武林各大门派而设,不知这中间这座看棚,却又要它作甚?」
「崇明水母」目光略转,发现西首看棚之内,除了邵雍手下之外,幷无特殊人物!
东首看棚这时却已坐定「少林」方丈悟尘、「峨嵋」掌敎一天古道长」和「万里独行侠」石忡齐、「武当」掌门「云静眞人」、「华山」掌门「白发玉嫱」石三姑、「洞庭神龙」钟离斌、「长白山主」狄雷子、狄云父子等人!
而中间的看棚只坐了一位黑衣大袖,赤足芒鞋的老人,及一位身着白衫,面罩黑纱的蒙面之人!
「水母」笑向「白衣人侯」道:「古兄,看来这中间看棚,到是你我落足之处!」
「白衣人侯」也已看淸当前情势,点头道:「佟大姐所见极是,但『雪山』阮道友,似应速率门下,前往东首看棚!」话音一顿,又道:「五大门派之中,阮道友声望辈份,均属高人一等,稍时只怕尙得阮道友代为安排比鬪之事才好!」
「雪山怪叟」闻言,忙笑道:「阮灵石不敢当大此任,前辈怎不请张兄主持东首看棚之事?」
金龙子闻言,忙道:「阮兄不可推辞,张某稍时还得一鬪那上都天子呢!」
「白衣人侯」微笑道:「阮老弟快去吧!」
一面说话,一面业已陪同「水母」走进中间看棚!
那黑衣老人和白衫蒙面之人,略一欠身,「水母」等人,也微一点头,便自就坐!
盖宇文这时发现,这位蒙面之人,竟然是「圣峯樵隐!」
但那位面目黎黑的黑衣老人,自己却是不识!
他略一犹豫,终于快步走向「圣峯樵隐」,寒喧几句,然后才走到「水母」身后,紧靠「神驼」和金龙子坐定!
「白衣人侯」此时却向「崇明水母」笑道:「佟大姐,古华朴曾令齐元焖和古侗去往南海,约请『净陀山主』前来助阵,幷曾讲明应在本月下弦之期,在此山枯叟峯头相见,怎地我六日之前,专程来此一趟,未曾见到,而时至正日,仍然不见现身呢?」
「崇明水母」笑道:「齐元烦童心甚大,莫非又在出什么鬼花样了哩!」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目光在那西棚之上凝视半晌,突然说道:「佟大姐,今日之会只怕幷非由邵家父子主持吧!你看那邵雍虽是金冠王服,华丽无比,但他一直端坐西棚,足见必然另有高人在此呢!」
「水母」含笑应道:「古兄之言是极有见地,那中间香案之后的坐位,虽然摆得大为不伦不类,可能就是准备用来……」
「崇明水母」话音倏顿,皱眉向西棚凝目瞪视!
「白衣人侯」微自一惊,那金袍高冠的邵雍,已缓步离开西棚,向那中间香案之处行去!
「崇明水母」囘顾金龙子笑道:「张贤侄,邵雍此去香案之前必是恭请那『上都天子』亮相!」
金龙子笑道:「老前蜚料事如神,果然是那邵穆出来了!」
答话之时,自那对面的崖壁之上洞中甬道以内,已然缓缓踱出三人!
耳闻金磬三响,鸣鼓三通,西棚之上的「武林天子门」羣魔,均已含笑肃立!
那西棚之下的「武林天子门」下弟子,更是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而且,霎时之间,看棚上筵开百席,酒香肉味,扑鼻生春!
邵雍这时正走到香案之前,躬身跪倒!
那三丈高崖上的洞口,已现出三人!
一式「平沙乱落」,三条人影,竟如三只巨雁,稳稳纵纵落那香案之后的三只金光闪耀的三张太师椅内。
「白衣人侯」眉头微皱,道:「这三人是谁?身法这等眼熟!」
「崇明水母」微笑接口道:「这三人皆非本来面目,古兄稍时请多多注意对方声调,或可查知是谁!」
「白衣人侯」甫自应声一笑,那三位一色淡黄长衫,面色死板的老人已然同时自太师椅中站起!
当中那人,手拈三支长香,撮口微吹,朝天一揖,便由一旁执事弟子上前接过,揷在香炉之内!
三缕香烟,嬝嬝升起!
「水母」看得心中微动,笑道:「此人武功不弱,嘘气燃香,迎风点火,若无两甲子的功力,只怕难以做到!」
「白衣人侯」笑道:一照此人功力看来,那其余两人恐怕也差不到那里去,稍时只怕得请佟大姐亲自出手,方克可以……」
话音未了,那中立之人已拉开一条破锣般的嗓音,向四下抱拳,大声发话道:「本人仅代表本门天、地、人三尊者,向天下武林同道昭告,六盘山『落剑谷』,自今日起,正式成为『武林天子门』中枢重地,同时,并向天下武林同道宣布,『武林天子门』,自今日开放,正式公开出现江湖!」
他话音至此,微微一顿!
那西面看棚.,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有那些不在看棚之上的江湖末流,分散广场四周,随着起哄,到也显得声势不小!
「东海神驼」看得环目暴睁,哂道:「好狂傲的家伙。」
那位黄衫人又再度发话道:「我『武林天子门』除掌门人执行本门一切大事以外,另设天、地、人三位尊者,以监督掌门人的一切措施作为,使不至有辱本门声望!」
此时场中再度暴起鼓掌、呼叫之声!
黄衫人适时哈哈一笑,又道:「本门今日开光,虽无佛家开光盛典隆重,但也极为严正,甚望天下武林同道,能共襄盛擧,协助本门弟子,行走江湖!」
说话同时,只见他双掌彻扬,竟将跪在香案之前的邵雍,缓缓托起,离地三尺!
这一手超绝的功力,顿时又激起场中一片欢呼!
黄衫人此时左掌微推,邵雍竟在空中倏地转身,变成面向三面看棚,并在天下羣豪高呼之中,缓缓落地!
黄衫人再度哈哈一笑,道:「本门首任掌门人邵雍,武功出众,才智超人,昔日早受武林豪杰景仰,自今而后,邵雍即将代表『武林天子门』,领导天下英豪,替武林伸张正义!」
黄衫人话音再度一顿,突向西面看棚喝道:「两护法、两学士、白虎堂、四殿主,及四海四心堂主,速率门人拜见掌门!」
只听一阵欢呼声中,西棚等魔,全部依着黄衫人所喝次序,各自率领手下人羣不下三百余人,走向场中跪拜!
盖宇文在这羣人中,发现了两张熟悉已极的面孔,他不禁心中大震……
「白衣人侯」目光微转,笑道:「想不到『采薇童子』和『翠衫红线』夫妇,竟成了邵雍手下的『白虎堂』掌理刑罚大权的堂主了!」
「崇明水母」摇头笑道:「古兄不见那位西藏高僧五拙禅师居然也是对方『东南西北』四海之中的『西海』什么堂主么?」
「白衣人侯」又笑道:一这魔头的本领可眞不小呢!佟大姐,妳看他这两位护法之中的另一位,竟然会是『人寰六耆』之中的玄冥下院主人,『万毒妖婆江七娘』哩!」
盖宇文闻言,心中一动!
「崇明水母」笑道:「古兄,你看那峨嵋天宏道人,武当灵飞道长,不都是身任殿主之职么?既然连名门正派的弟子,都肯效力,臭味相投的么魔小丑,自更相益得彰了!」
「白衣人侯」闻言,陡地哈哈一笑!
不过,他这笑声却被场中欢呼之人声所掩,「武林天子门」的羣魔,这时正纷纷向西棚退出!
这时,那中立黄衫老人,敞声大笑道:「今日天下武林,齐集六盘,敝门深感荣辛,特备水酒,聊尽地主之谊,各位如若对本门今后领导武林任务,有所不解,不妨尽量提出,本门必将尽力囘答,但各位返囘各派居处以后,若对本门所传『武林天子』令符,不予遵行敬重,则本门必将不惜一切,给予重惩!」
这黄衫人的话音,越说越狂,也越发难听!
「东海神驼」早已看不惯对方这等做作,闻言不禁冷笑一声!
那黄衫人倏地目射狠毒之色,微扫中间看棚,又道:「无论那位高朋,若然不愿接受本门令符号令,也不妨在今日盛典之上提出,只要尊驾能够胜得本门之人,尊驾尽可自由自在!」
说完,便即落座,邵雍也缓缓擧步,踏上西棚,一时美酒佳肴,杯觥交错!
盖宇文这时目注西棚众人良久,突然闪身而起,大声喝道:「邵雍,你为何不向天下武林介绍你那手下堂主以上众人的姓名?莫非他们都是一些无名之辈么?」
酒醋耳热之际,他这声大喝,倒眞令六盘羣魔为之皱眉!
邵雍剑眉略竖,缓缓起身,笑道:「尊驾问得甚好,邵雍理应介绍!」
说着便大声一个一个按名指点道:一本门两位护法是『万毒仙娘』江七娘『西域野僧』慧安!」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道:「本门『文渊阁』学士『九毒狂生』江景文、『武华阁』学士『逍遥客』赵士敏,本门『白虎堂』掌刑堂主『采薇童子』朱穆和『翠衫红线』桑玖贞贤伉俪,本门四殿殿主,『金龙殿主』乃是『勾魂夺命俏仙姑』冷娇娇、『银龙殿主』乃是『冷面子都』范杰平、『白龙殿主』乃是武当派高手灵飞道长、『墨龙殿主』乃是峨嵋高手天宏眞人!」
盖宇文听到此处,已是面色一变,邵雍却仍自继续唸道:「本门四海四心堂主,东海『养心堂主』乃是天山侠女花玉娇、南海『,化心堂主』乃是丐帮长老李病叟、西海『阴心堂主』密宗高手五拙禅师、北海『天心堂主』乃是武当长老『万里飞侠』陆遥臣!」
邵雍语至此,倏地一顿,哈哈笑道:「本门堂主以上羣雄,业已向天下武林宣布,各位是否认为他们皆是无名之辈?」
盖宇文此时已然怒意渐生,仇恨满懐!
想不到这批人;除了冷娇娇和那五拙禅师以外,全都是「靑城血誓录」上有名之人!
如果再加上已然知道的辽东二魔中的『血手神魔』石大海,祁连六残中的瞽目眞人董和,几乎已占了二十一人之中的半数以上!
他目光喷火,恨恨的横扫羣魔一眼,邵雍话声,业已说完!
盖宇文心切父仇,略一沉吟,遂向「水母」请令道:「文儿仇人已有一半在此,奶奶可否许我叫阵?」
「崇明水母」眉头微皱,摇头道:「今日之会,非但你这大仇待报,六盘羣魔,必须尽数歼灭,文儿,若果一一叫阵,要到何时方能罢了?」
盖宇文闻言一怔,「白衣人侯」已然笑道:「佟大姐,妳是否颇想擒贼擒王,先行迫令对方撤消『武林天子门』的旗号?」
「崇明水母」笑道:一老身确有此想,但却不知应从何处下手!」
「白衣人侯」笑道:「佟大姐,依古某之见,就由文儿之处下手,亦未尝不可!」
「崇明水母」甫自皱眉一笑,金龙子已揷口道:「如果文侄不便先出,晚辈倒想打这头阵!」
「白衣人侯」含笑道:「张老弟这趟头阵准备如何打法?」
金龙子笑道:「晚蜚叫邵雍请出乃父,与我一较长短!」
「白衣人侯」笑道:「不行!我看你不如借淸理峨嵋门户,及『百年一令』之名,斥令对方赶快掩旗息鼓,解散『武林天子门』更好!」
金龙子笑道:「前辈这番主意妙极,晚辈是否只能向邵雍叫阵?」
「白衣人侯」点头道:「你最好能先行挫辱对方掌门,以煞煞他们不可一世的讨厌相!」
「白衣人侯」话音甫落,「东海神驼」已哈哈笑道:一令主兄,你一出场,驼子必也随你同去,找个对手,大大的打他一顿!」
金龙子微微一笑,道声:「敖兄但肯出手,他们必将大大吃亏了!」
就在「白衣人侯」等人商量之际,那位身为「武林天子门」白虎堂主的「采薇童子」朱穆,已飞身落向着香案之前,目扫四方,狂笑喝道:「天下武林精英,业已齐集六盘,那位若敢不服本门尊者命令不妨赶快说话,否则,酒筵一撤,各位即将永为本门臣仆……」
「采薇童子」话音未已,陡然一声暴喝传来!
「百年一令令主在此,朱穆你少再乱放狗屁!」
喝骂声中,两条人影,如飞飘落当场,金龙子神态悠闲,双手倒负,仰头向天,「东海神驼」却戟指对方,呵呵笑道:「朱穆,驼子最看不惯你这种狗仗人势之人,老夫要先打你两个嘴巴出气!」
说打就打,人影一闪,「拍——拍」两声脆响过处,朱穆两颊已肿起寸高!
「采薇童子」甫自气得怒喝连声,哇哇怪叫,突然半空红云飞舞,人尙未到,劲风业已压体,「东海神驼」呵呵一笑,双掌暴扬,狂飚顿起!
「砰 」
一声大震,人影倏分,「东海神驼」长笑未歇,而那来自西棚的「翠衫红线」,却被「乾元神功」的震力,逼得倒囘看棚之上!
金龙子适时向邵雍高声喝道:「邵雍,你这白虎堂的两位堂主,太过脓包,一招未到,就替你丢了大人,我看你这『武林天子门』还是拆伙吧!」
邵雍目睹「东海神驼」擧手之间,即令朱穆夫妇吃了大亏,心中确是极为惊凛,不过,他仗有大援在后,闻言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敖大侠和张大侠难道眞个平生未败么?」
金龙子不料对方有此一答,顿时楞立无语!
但「东海神驼」可不肯饶人,闻言大笑道:「邵雍,你这小子太过无耻,胜败既是兵家常事,你何不跳下来,让老夫替你那不敢露面的老子,敎导敎导你几手绝招?」
他这番话,听得盖宇文忍不住哈哈大笑,但那身为掌门的邵雍,可就受不了啦!面色一沉,怒喝道:「敖慕天,看在家父金面,在下称呼你一声大侠,你若只管口头之上想占便宜,少时在下必然叫你受罚不小!」
话音一顿,邵雍突向一西域魔僧」道:「请慧安护法出战!」
「西域魔僧」呵呵一笑,道声:「贫僧遵令!」人如飞鹰,暴扑而下!
身在半空,双掌业已拍出,口中这才喝道:「驼鬼看掌!」
「东海神驼」也自哈哈一笑,反掌囘击,霎时之间,便已鬪在一起!
金龙子目光微转大声向邵雍喝道:「本令主即时宣布,天下武林不容尔这自封天子之人领导!」
语音铿锵,只震得在场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东棚羣雄在他话音一落之际,已是轰然叫好!
邵雍闻言,面色一沉,尙未发话,那中间香案后面的左边黄衫老人,突地立起大声喝道:「张意恂,你要跟本门作对么?」
金龙子闻言,微微一怔,心想:此人是谁?但他口中却朗声道:「不错,武林之中既有百年一令就不容尔等这些牛鬼蛇神作乱!」
黄衫人闻言,陡地发出震天长笑!
「白衣人侯」眉头一皱,道:「此人功力之高,张老弟恐非其敌!」
「崇明水母」点头道:「他是龙逸岚!」
「龙逸岚?」
「崇明水母」笑道:「不错!但张贤侄仍可跟他缠鬪千招!」
「白衣人侯」闻言,知道「水母」不愿劳他出手,自是不愿再说!
但盖宇文却道:「奶奶,文儿可否替下张大叔?」
「水母」摇头道:「不必!」
这时那位黄衫人已然缓步行至中场,面向金龙子道:「张意恂,你若能够在老夫手下走出十招,老夫便令邵雍解散门下,永远隐居!」
金龙子哈哈笑道:「休说十招,百招又待如何?」
说罢,左拳微立,算是礼貌,右掌却暗凝十成「金龙禅功」,一招「寒云归岫」,带起一片啸声,狂击而出!
黄衫他冷冷一笑,大袖微挥,金龙子掌风立被化解,掌影翻处,已然就势还攻一招「金轮三渡!」
金龙子心头一凛,对方掌力已如山崩海啸一般罩体而来!
休看对方这随手一掌,金龙子却迫得暴集全身眞力,双掌齐出,才勉强抵住!
黄衫人嘿嘿一声冷笑,右手条扬,冷冷喝道:「第二招!」
但见掌影如风,四面奔来,奇奥凌厉,虚实难分!
「白衣人侯」目光一凛,低声道:「此人果是龙逸岚,他这招由『大梵天六剑』转为掌法的『佛光普照』,张老弟虽能接下,却必然大为费力!」
果然,金龙子几乎连发七种掌势,倒退五步,方将对方这招掌力化解!
黄衫人双目精光暴射,倏地大喝一声:「第三招!」身形如电,掌影如山般劈向金龙子!
「白衣人侯」睹状大惊,大喝一声:「孽徒大胆!」白影电飘,飞身扑出!
黄衫人似是被这声大喝所震,掌势微挫,但饶是如此,金龙子仍然无可退避的被对方掌缘扫上左肩,闷哼一声,倒退两步,肩骨虽幸未折,但却伤得不轻!
这时,「白衣人侯」已飞落中场!黄衫人似是全身一震的退了一步,但「白衣人侯」却向金龙子道:「张老弟,速囘看棚,这孽徒由老夫亲手发落!」
金龙子咬紧牙根,讪讪一笑,金影闪处,依然轻灵无比的飞囘看棚!
「白衣人侯」双目神光如电,怒声向黄衫人道:「龙逸岚,你还不速手就擒么?」
黄衫人冷冷一笑道:一古华朴,你认错人了!」
「白衣人侯」哈哈一笑道:「老夫认错人了?不错,老夫是认错人了,孽徒!今日老夫若不将你绳以家法,如何能对得起方师兄慈悲救世之心?」
说罢,右掌五指倏伸,丝丝眞炁,宛若利剑般狂刺而出!
黄衫人认得这手功力,乃是对方「先天太乙眞炁」精华所聚,不敢稍搂其锋,目光一凛,倏展「须弥六合身法」,闪电般倒退了三丈,立即又左飘五尺,右飞一丈!
「白衣人侯」嘿嘿一声冷笑,如影随形般,竟然跟在黄衫人身前三尺之处,任令对方如何闪躱,却未离开半步!
黄衫人不料「白衣人侯」功力居然练到这高地步,似是心知不免,废然一叹,不再闪躱!
而「白衣人侯」那五缕指风劲气,却有如实质,罩上黄衫人胸前五大要穴,只要微一用劲,黄衫人必死无疑!
黄衫人叹息未止,「白衣人侯」已冷冷一笑,眞力微催——
黄衫人突然双目一黯,凄凉无比的低唤了声:「师叔!」
「白衣人侯」长眉微皱之间,陡地眼前人影一闪,现出了一位长身玉立,美似天人,长发披肩,娇艶之中,却又英姿过人的中年美妇,盈盈向自己拜倒!
同时,她樱口微启,娇声低语道:「盖霞龄参见师叔!」
「白衣人侯」一见,哈哈大笑道:「霞儿,妳怎么到此时才来?」
这位南海小潮音的「净陀山主」却不答此老所问,反而低声道:「师叔,龙逸岚忘恩负义,霞儿欲待亲手处置,师叔可否将他交给霞儿带囘南海?」
「白衣人侯」指力微加,黄衫人闷哼一声,汗下如雨!白衣人侯这才笑道:「霞儿,我已点了他三处死穴,一身功力,已去大半,妳放心带走他吧!」
「净陀山主」恭声道:「霞儿谢师叔恩典!」说罢,立即起身,走到黄衫人面前,皓腕条伸,已然揭去对方人皮面具,她那纤繊五指再向黄衫人顶门一拍,顿时又揭起一张头皮,原本秃顶冷酷的黄衫人,这时却变成一位长发披肩,眉目淸癯的老叟!
「净陀山主」俏目黯然,微微叹息一声,伸手牵扶着这位武林淸誉极隆的「星川顽叟」,向「白衣人侯」惨笑道:「师叔,佟前蜚请代霞儿问候,至于文侄儿,师叔可令他在明年中秋,赶往南海一行,那里有他一位至交盼他前去一聚!」
说罢,未待「白衣人侯」囘答,便扶着龙逸岚疾步而去!
「白衣人侯」摇头一叹,正待擧步返囘看棚,不料耳中忽传暴喝之声,一股旷世无俦的掌力,已然袭上身来!
「白衣人侯」悚然一惊,念动之间,「先天眞炁」业已透体而出!
眼前黄衫一晃,那位中坐的黄衫人,已经伫身三尺之外,瞪着一双大眼,颇为惊讶的呆立未语!
「白衣人侯」知道对方因为偸袭不但无功,或者还已受到反震,才会这等惊讶呆立,当下冷冷笑道:「你们这批自封尊者之流,却原来都是偸鸡摸狗之辈!」
黄衫人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突然大怒道:「老狗,你骂谁?」
「白衣人侯」从对方话音之中,听出对方颇似年岁极轻,先前说话,乃是故意压哑嗓音,顿时心中大感嘀咕,以自己声望,终不能跟后生之辈动手啊!
他这一略自沉吟,只看得盖宇文深惑不解,悄悄向「水母」道:「奶奶,师祖为何沉吟啊?」
「水母」笑道:「这位黄衫人年纪太轻,你师祖不便出手!」
盖宇文闻言笑道:「文儿去替他吧!」说着,未等「水母」示可,便即飞身而去!
人到场中,便即叫道:「师祖,你已经赢了一场,这场让给文儿吧!」
「白衣人侯」本是正感进退两难,闻言自是大喜道:「好!好!」说罢,竟然呵呵大笑中,腾身而去!
这时,「东海神驼」也已在第七十二招上,一记「五雷掌」打得「西域魔僧」狂喷鲜血,昏倒当地,他眼看「西域魔僧」已然魂归极乐,槃湼证果,自也哈哈大笑不已的闪身疾囘看棚!
这时,场中只剩下了盖宇文和那黄衫尊者!
盖宇文豪迈绝伦的望了黄衫人一眼,哈哈笑道:「适才曾听阁下自称尊者,但不知阁下是否还有名号?」
黄衫人闻言似是一怔,哑声喝道:「老夫『幽冥天尊』,你这娃儿都不知道么?」
黄衫人话一音一发,盖宇文却立即坠入了五里雾中!
他怎会是「幽冥天尊」?而他却又不识自己,他略一转念,突然笑道:「幽冥天尊到是听人说过,但不知阁下是否住在『幽冥谷』内?」
黄衫人呵呵笑道:「当然!这落剑谷已自上月改为『幽冥谷』了!」
盖宇文几乎要失笑出声,但他却故意惊道:「你不要那万山之上,千水之下,残桥之侧,断崖之中的洞天福地了么?」
黄衫人闻言,混身似是一震,半晌方始手指峭崖石洞道:「这里不就是么?」
盖宇文冷笑道:「这里?阁下未必一一哈!哈!」
黄衫人似是不以为忤的笑道:「山势既有六盘,峯峦当然不下万座,此即万山之下!」
盖宇文剑眉倏竖道:「千水之下呢?」
黄衫人道:「六盘山两麓,有一长源水,水既长源,必能集聚千溪之水而来,此乃千水之下!」
「残桥之侧呢?」
「此崖左方,有一胜境名为『石桥残照』,故谓残桥之侧!」
盖宇文听得心中不快,怒道:「那麽断崖之中,必是指此洞开在悬崖三丈之上了!」
黄衫人哑声大笑道:「娃儿你很聪明!」
盖宇文因听祖母说这人年纪很轻,师祖才不愿跟他动手,这时此人一口一声的娃儿,只叫得盖宇文怒火上升,剑眉倒竖,当下嘿嘿冷笑连声道:「阁下想冒字号为何不找个人人不知之人?」
黄衫人怒道:「老夫何时冒人字号了?」
盖宇文道:「眞正的幽冥天尊,已然跟在下订有相见之约,阁下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足见阁下乃是冒人字号?」
黄衫人闻言一怔,继而忽然哈哈大笑道:「焉知那人不是冒我之名呢?」
盖宇文突然大怒道:「你配么?」
黄衫人道:「为什么不配?你叫那冒老失之名的人,前来见我,看老夫不将他砸成『幽冥小鬼』才怪?」
盖宇文方自双目一瞪——
突然,遥空之中,传来一阵冷笑!
这阵冷笑宛如冰冻一般,冻结了那位自称「幽冥天尊」黄衫人的话声!
盖宇文剑眉微皱,仰首向天,沉思不已!
他发觉这阵冷笑,来得太以奇怪,也不是从某一个方向发出,而是仿佛像从九天云表以内向这「落剑谷」射来!
黄衫人目光微凛之下,不自觉倒退一步!
这时,中间看棚以上的「崇明水母」和「白衣人侯」也为这阵冷笑之声,弄得双双皱眉,心中骇异!
他们发觉这阵冷笑来得突然,更不得不知发自何处,以「水母」这高功力之人,竟也搜索不出!
尤其令人惊骇的,是这种笑声所含的眞气内力,已到化实为虚,充弥六合,意之所至,无远弗届的境界!
由此可见,其人武功之高,确是不敢想像!
「白衣人侯」白眉连动,低声向「水母」道:「佟大姐,这发笑之人,武功之高,古华朴自知难及,但不知今日武林之中,尙有何人,能具这等身手?」
「崇明水母」皱眉道:「老身也难想像出在当今之世,何人能有这等成就?」
两人正在怀疑未决,那阵冷笑之声,业已歛去!
偌大的广场,这时已陷入僵持,惊惧的沉静之中!
每人心头所想,皆为这冷笑之声,从何而来?人人脸色也无不因这份难堪的沉寂,而变幻不定!
半晌!
那位自称「幽冥天尊」的黄衫老人,似是想起什么,有所顾忌的再度微退一步,闪烁不定的眼光向四周羣雄略一打量,哑声向盖宇文喝道:「本尊者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急待商讨,阁下——」
盖宇文在对方眼光乱转之际,即已料到这位「幽冥天尊」可能要出什么花样,此时听到对方这等措词,立即冷冷喝道:「尊驾想溜么?」
黄衫人目光一转,冷笑道:「本尊者何等身份?阁下说话可要留心些!」
盖宇文呵呵笑道:「尊驾何等身份?哈哈,尊驾自以为是何等身份?」
黄衫老人狡狯的笑道:「老夫乃是『武林天子门』三尊者之首的『天尊者』,阁下以为老夫这身份还不够尊荣么?」
盖宇文听得嘿嘿冷笑不已!
黄衫老人睹状心中微凛,但口中却哑声道:一阁下这等怪笑,恕老夫再难忍耐……」
盖宇文冷冷喝道:「尊驾既是难耐,何不废话少说几句?」
黄衫老人眼中突然射出一阵狠毒的光芒!
盖宇文看得心头一动之间,黄衫老人目光突然又极为狡狯的一转,笑道:「好!好!阁下既要少说废话,老夫这就先行失陪了!」
话音一落,已如惊虹闪电般倒飞而去!
盖宇文在对方目光突转之时,已然料到,对方极有借机逃遁的可能!因此,黄衫老人话音甫落,身形腾空而起的刹那间,他也自飘身而起,口中暴喝道:「那里走?」
喝叫同时,变掌条扬,一股凌厉无比的劲气,应声而出!
但是,黄衫老人心思之敏,料敌之准,却也不亚于他!
盖宇文掌力甫出,蓦感迎面一阵狂飚袭至!
「砰」然大震声中,双方掌力已告接实,盖宇文竟被迫得落囘地面!
而那黄衫老人却借着盖宇文掌力之助,去势更疾,一眨眼,便已飞越那中间香案,头也不囘的扑入那三丈以上的崖壁洞内!
盖宇文此时可是惊极、怒极!他料不到对方武功之高,竟是不在自己之下!
他心中暗凛不已,自己若非数日之前在重伤之下,由「水母」寻得葛洪遗留的旷世灵药「斑龙丸」,医好自己伤势,并还因为多服了一粒,凭添一甲子功力,则今日这一击之下,自己岂非又吃大亏么?
同时,他更恼怒的是对方居然心思敏捷,料到自己必将追击,而借着这一击之力,去得更快,令自己无法追赶!
惊怒之下,他竟然楞立场中。
「白衣人侯」看得眉头连皱,暗以「佛陀心语」向盖宇文喝道:「文儿,大敌当前,你怎的楞立场中发呆了?」
语音入耳,盖宇文混身为之一震!他剑眉略轩,星目横扫全场,哈哈一笑,敞声喝道:「想不到『武林天子门』至高无上的三大尊者之首,竟然是一位假名欺世,不战而遁的鼠辈,实令盖某齿冷之至——」
他话音至此,竟被场外的一阵叫好之声打断!
盖宇文豪气万丈的看了西棚羣魔一眼,正待指名叫阵,突然,他耳中传来「崇明水母」的传声:「文儿速囘,五大门派十位先后掌门失踪之事,未获答案以前,我们不应冒失邀鬪,以免扫了五大门派的声望!」
盖宇文听得心中微怔,他想不到奶奶会不许他出手邀鬪!
在他的心中,似乎五大门派,也并非是什么好人,自己邀鬪「死林」羣魔,不啻替他们报仇,为何还会扫了他们的声望?
何况,他觉得纵然是扫了五大门派的面子,也并非什么大不了之事!
但他怎知,五大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并非一朝一夕得来,如果一旦连自己先后两代掌门无故失踪,竟然不敢在已知强敌是谁之后,正式挑战,则五大门派就将自江湖上除名!
盖宇文略一沉吟之际,耳中又复传来「白衣人侯」话音:「文儿,你祖母之言极是,你还是赶快退囘看棚,袖手静观,且待五大门派找囘几场面子以后,再行出手也还不遅!」
语音略顿之后,又道:「你若将这自动退囘看棚之擧,极感为难,何不干干脆脆的把话揭明,也好卖给五大门派一个面子,壮壮自己威风,煞煞羣魔凶焰?」
盖宇文闻言,心中暗想:「这位师祖,眞个是观人察事洞若神明!」他心念电转之下,立即放声大笑道:「盖某本来有心尽扫『死林』羣魔,但因今日之会,武林五大门派掌门人,俱都在座,『死林』羣凶,暗害五大门派十位掌门以及数百位弟子之仇,五大门派久已耿耿于胸,设若盖某一时手重诛尽羣邪,则盖某如何去向五大门派交待?」
他说到此处,话音陡地一顿!
整个「落剑谷」内,一时却变得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盖宇文微微一笑,遥向东面看棚抱拳一揖,朗声道:「盖某暂时告退,敬请五位掌门向邵雍讨还公道之后,协助盖某向『武林天子门』中的高手们一算昔年靑城血债!」
语音一落,剑眉彻现煞气的,飞身返囘本阵!
东棚羣豪顿时暴起一阵叫好鼓掌!
但那西棚羣魔却全都噤若寒蝉,不发一语!
特别是那些昔年曾经参加过击杀「靑城炼士」夫妇之人,莫不全都心中忐忑,骇然变色!
盖宇文身形甫自落入看棚,东棚之内,已站起一人,缓步走向场中!
只见这位缓步踱入场中之人,竟然乃是一位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满头银发垂肩,却又面目姣好宛如处子的靑衣老妇。
盖宇文对五大门派之人,听得虽多,见的却少,睹状剑眉一皱,低声向身旁的金龙子道:「张大叔,这位靑衣老婆婆是谁,怎地竟然这等不知尊重长辈?雪山阮前辈又何以不肯出面主持全局呢?」
金龙子笑道:「她是『华山派』的掌门『白发王嫱』石三姑!」
盖宇文听得心头微震!
「白发王娇」石三姑之名,他曾经听过,据闻她从昔年被「情天剑圣」骗了她的感情之后,一怒之下,竟然把华山掌门让给师妹烈火老尼,遽尔归隐,却不料她怎地又再为冯妇,重任掌门了?
盖宇文正自惊疑不解,那位「白发王嫱」石三姑已在场中站定!
只见她双手一背,冷笑的看了那位坐在西棚正中的「上都太子」邵雍一眼,缓缓的说道:「邵雍,贺兰古道,死林之内的那桩疑案,是你所为?还是你那没出息的小畜牲邵袆所干?」
「白发王嫱」石三姑话音甫落,邵雍尙未答话之际那西棚之内,已然有人发出了一阵夜枭般的磔磔怪笑!
笑声未落,竟然有两丝极细的靑光微闪,直奔场中「白发王嫱」万三姑胸前,一晃而没!
「白发王娇」石三姑立即身形微闪,闷哼一声,面色大变。
这时,西棚之内已传来一阵阴森尖锐的刺耳话声:「石三姑,老娘的孙婿,岂是你这婆娘骂得?这两根老娘手中,含毒最轻的『九日夺命刺』,且算对妳随意骂人的惩戒,石三姑,老娘劝你还是立即囘转华山,准备后事去吧!」
说罢,又复森森冷笑不已!
「白发王嫱」石三姑,这时颇似正以绝顶的内力,低御那袭入左臂的一根「九日夺命刺」的巨毒而无法出口反骂!
「东海神驼」最恨人使用暗器伤人,此时见华山掌门「白发王嫱」石三姑痛苦之色,顿时怒火如涛,须发戟立!高大的身躯,倏然站起,舌绽春雷的大喝一声道:「江七娘,妳这贼婆——」
「东海神驼」口中「贼婆娘」的「娘」字尙未出口,陡感一股绝大的潜力,压上肩头,硬把他按得坐了下去。他话音自是立止,囘目望去,却见「白衣人侯」正呶着嘴向自己微笑!
「东海神驼」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低声道:「古前辈为何拦阻敖慕天?江七娘这种手段,实是——」
他话音未已,「白衣人侯」已摇头笑道:「敖老弟,你已经占得头彩,重伤了『西域魔僧』,得意何必再往?」
「东海神驼」听得眉峯双聚,苦笑道:「敖慕天看不惯暗箭伤人之辈,所以——」
他此时突然发觉那石三姑身畔,早已多出一人,于是,他立即住口不语了!
跃落「白发王嫱」石三姑身畔之人,乃是一雪山怪叟」阮灵石。
这位须发俱白的老人,目射神光,大步走到石三姑身前,旁若无人的向石三姑微微一笑道:「掌门人请囘看棚,『玄冥下院』的喂毒飞刺,非同小可,无她独门解药,确是不易解救!」
「雪山怪叟」语话微歇,「白发王嫱」石三姑那满头白发,已在山风中根根竖起,冷哼一声,摇头道:「老身多谢阮大侠关怀,江七娘用毒,堪称宇内第一名手,石三姑自知大意之下,种死因,但老身愿以残余眞力,和短短的九日生命,誓灭此疗,以为武林道上朋友,除一大害!」
她这几句话说得极为沉痛、悲壮!
「雪山怪叟」听的心头微凛,他略一犹豫,低笑道:「掌门人何出此语,江七娘之毒固狠,但却不见得就无法解救,阮灵石师门圣药,虽无袪毒之能,却有续命之力!」
「雪山怪叟」说话中,已自怀中掏出一只晶玉小瓶,倾出一粒靑光莹莹的黄豆般大小的药丸,递给「白发王嫱」石三姑道:「此丸乃是集野参王、千年雪莲宝、古洞温玉乳及灵芝液合配而成的『参莲玉芝小还丹』,功用之大,掌门人定然深知。」
石三姑感激的接过灵丹,心中微惊的说道:「阮大侠,雪莲宝、灵芝液可解万毒,难道江七娘所用之毒,竟会这等厉害么?」
「雪山怪叟」笑道:「阮灵石从未使用此丹解毒,故而无此自信!」
「白发王嫱」石三姑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她发觉」雪山怪叟」晶瓶之内的丹丸,仅余五粒,即知此老这等说话,乃是有其深意!
「白发王娇」石三姑想到此处,立即将那颗丹丸纳入口中!
「雪山怪叟」知道石三姑误会了他的话中之意,她以为「雪山怪叟」因丹丸太少,而未说出此丹可解万毒之能,免得中毒之人过多而无法取舍应该解救之人!
殊不知「雪山怪叟」因为未曾试过此丹解毒的功效,又因江七娘用毒之高明,使他不敢贸然大言,误人生机!
石三姑药丸入口,「雪山怪叟」将药瓶也自纳入怀中,笑道:「掌门人速囘看棚,略作调息,也好使药力发挥极致!」
「白发王娇」石三姑微一点头,叹道:「老身蒙阮大侠义赠灵丹,得全性命,大恩不敢言报,今后雪山门中任何差遣,只要阮大侠片纸只字,华山全派,定当奉如纶旨!」
她话音一顿,正待再说,「雪山怪叟」已摇头笑道:「阮灵石岂是求报之人?掌门人未免太以见外了,你我同仇敌忾,施以援手,本是份内之事,掌门人万莫记在心中!」
说罢,目光突然向西面看棚一瞪,又复掉头道:「掌门人速囘看棚,阮灵石要向邵雍讨还公道了
!」
「白发王嫱」石三姑凄然一笑,道声:「阮大侠!老身有生之年,必感此德!」
说着,双手微福,便自飘身而起,身法却显得极灵妙无俦的飞囘看棚,较之入场之时的龙钟老态竟是刊若两人!
「白发王嫱」石三姑甫自返囘看棚,「雪山怪叟」阮灵石已目射精光,逼视西面看棚之中羣魔,哈哈大笑道:「邵雍,你本死林之主,今日摇身一变而为『武林天子门』掌门,是否意欲把昔日死林恩怨在这开光大一会之上一笔抹煞?抑或想凭你手下这些牛鬼蛇神,就敢妄作威福,自思君临武林,辱役同道?」
「雪山怪叟」话音微顿,突然语音一变,怒意渐生的喝道:「邵雍,老夫不知你今日是何居心,但昔日死林疑案,今朝必须弄个水落石出,五大门派子弟,今日全聚六盘,宁拼血洒尘寰,也不会令尔等再肆横行,邵雍,你休小视了我们的必死决心!」
出语铿锵,措辞坚决,这种大有一死相拼的豪气,立即获得满场欢呼!
「上都太子」邵雍虽是胸有成算,却也不禁被对方威势所鎮,暗自心惊!
本来今日是一必获胜算之局,不料先被「白衣人侯」古华朴出手一击,弄得龙逸岚负伤而去,后被盖宇文三言两语,惹来从天而降的一阵冷笑,将已方倚为长城的三大尊者之首,引诱离去,顿时主客易势,胜负之机倒转!
他不惧五大门派,但却不能不对「崇明水母」、「白衣人侯」有所恐惧!
就从「白衣人侯」一擧,就废去龙逸岚武功而言,这位「白衣」怪客武功之高,只怕擧世难觅敌手了!
邵雍心念电转之间,「雪山怪叟」话也告说完!
一阵掌声欢呼,惊得邵雍双眉大皱!他阴森的脸色,闪过一丝阴森的阴笑,冷喝一声,低沉的说道:「阮灵石,你是否有资格代表五大门派?」
「雪山怪叟」微微一笑,迅快的答道:「阮灵石既然出头,当然可以代表五大门派说话!」
「上都太子」邵雍嘿嘿一笑,道:「阮灵石,你刚才所说之话,果是五大门派公议所定的么?」
「雪山怪叟」冷冷应道:「不错!」
邵雍直到这时才大刺刺的站起身来,仰天一笑道:「阮灵石,你们五大门派既然自寻死路,本掌门纵有慈悲之心,也难以为力普渡众生了!」
「雪山怪叟」闻言,脸色微变,刚自怒哼一声,那位「上都太子」邵雍,又已发出一阵森森冷笑道:「阮灵石,六盘山落剑谷,已然布下天罗地网,饶你五大门派之人,齐生双翼,也将难以飞遁了!」
说着,陡见他目光一转,竟向他那位「武华阁学士」赵士敏喝道:「赵学士请出场!」
赵士敏似是始料不及的微微一怔!
「上都天子」邵雍已再度喝道:「今日之会,乃是强存弱死,眞在假亡,『武林天子门』君临天下,威震八荒,就在今朝的一战,赵学士出手必须既狠且快,速战速快!」
说罢,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的坐了下去!
「逍遥客」赵士敏剑眉略轩,朗声应道:「属下遵命!」
话声一落,竟是擧步下台,缓缓的向「雪山怪叟」走来!
「雪山怪叟」一见出来的竟是自己师弟,顿时大感为难!
虽然,他早已知道赵士敏投入邵雍手下,是别有用心,但是,这时自己在天下羣雄之前,若不出手,又如何交待得过去?
如果,他抱定破釜沉舟之心,揭穿师弟之心,又恐误了赵士敏的大计!
「雪山怪叟」眼看赵士敏擧步行来,越走越近,心中顿时越感困扰……
「逍遥客」赵士敏此时已然走到「雪山怪叟」身前站定!
「雪山怪叟」白眉甫告一皱,赵士敏已抱拳笑道:「掌门师兄,请原谅小弟了!」
话落,竟然不容「雪山怪叟」转念答话,淸叱一声,迅疾无俦的突展「雪山」绝学「冰禅九寒震掌」,连续拍出五掌!
赵士敏突如其来的一击,确令「雪山怪叟」大感惊诧!
匆忙之下,心无旁鹜,立施绝学,擧掌相迎,两人顿时打在一起!
「雪山怪叟」功力,原就高出乃弟,东海啸傲,与「神驼」一甲子之游,更是日有精进,十招甫过,优劣之势立见!
不过,「雪山怪叟」虽对赵士敏这种擧措大感怀疑,但因既已知情在先,又复念在同门兄弟份上,难免大有不忍暴施煞手之心!
因此,赵士敏虽在危急之下,却仍能化险为夷,勉力相抗!
「上都太子」邵雍早已看出「逍遥客」赵士敏处境危殆,但他却面含冷笑一声不响的注视场中!
西棚之上羣魔,个个大惑不解,为何邵雍竟对赵士敏生死,似是无动于衷,不肯派人接应?
邵雍手下,以南海化心堂堂主、丐帮高手李病叟为人最为耿直,也最讲义气,睹状之下,心中大是不平,倏地起身道:「李病叟请向掌门人讨令,接应赵兄,以免堕了本门第一阵的声望!」
邵雍闻言,头也不囘,笑道:「李堂主稍安毋躁,阮灵石决难下此毒手,而且——」话音一顿,嘿嘿一笑道:「阮灵石果能下此煞手,则正合本掌门的心意!」
邵雍话音二落,李病叟只好大为不快的闷闷坐下!
但是,「武林」羣魔之中,身为正派门中出身之下,却全都被邵雍这句冷漠无情的话声所惊骇!
他们发现邵雍竟然对正派出身之人,不予深信,而要借此一会,使各人与自己师门兄弟搏战,不管胜败,则都将永绝重返师门之途,而为邵雍所用了!
他们感到心寒……
突然;
场中传来一声「轰」然大震!激鬪的两人,倏告分开!
「逍遥客」面红气促,双手下垂的倒退了八步!
「雪山怪叟」却须发猬立,目如朗星,立于原地,怒声喝道:「赵士敏,你背叛师门,投入邵雍手下,论律应该追囘功力,立毙掌下,但老夫念在同门多年,不忍骤下毒手,又因古师叔在我来此之前,面予告诫,不可取你性命,故而手下留情,望你自行知难退,不料你竟怙恶不梭,亳无自知,妄图取信邵雍,置老夫于死地,哈哈!」
「雪山怪叟」陡然仰天长笑,半响方道:「老夫功力早非昔日可比,你此时『五阴绝脉』已被我『冰禅寒震』所伤,人虽不死,功力已告全失,若能改过自新,或可寿终正寝,安享天年,但是,你若妄想恢复功力,则必自速其亡!」
「雪山怪叟」话音一落,赵士敏已强忍痛苦,叫道:「阮灵石,赵某有生之年,必报此仇,你……」
赵士敏口中「你」字甫告出口,人已显得不支,恰好此时邵雍满面得意,含笑指令门下弟子,上前将赵士敏抬了囘去!
「雪山怪叟」这时戟指邵雍喝道:「邵雍,明人不做暗事,你这一石二鸟的毒计,实在不値识者一笑!」
「上都太子」邵雍突然缓缓立起,笑道:「阮灵石,你的心肠不是较本掌门更毒么?」
「雪山怪叟」闻言一怔,怒道:「邵雍,你岂可信口开河?」
邵雍笑道:「十手所指众目所见,邵雍虽毒,但却未曾仇视过自己门中弟兄,而你这位堂堂名门正派的掌门,却居然出手点了自己兄弟的『五阴绝脉』,阁下心肠的狠毒,岂非较本掌门更毒么?」
邵雍话声未已,「雪山怪叟」已气得怒骂喝道:「邵雍,你……」
邵雍却适时大喝一声道:「阮灵石,似你这等这种不讲手足之情,兄弟之义的名门正派,委实令人寒心已极,依本掌门之意,你们还是听令于本门,作为本门分支,也好重振帮威,讲信修义,借此几缘,兴盛继绝,而维武林正义——」
邵雍话音至此,那坐在中间看棚之上的「东海神驼」又已气得忘了「崇明水母」先前的告诫,忽地站起身来,暴喝道:「邵维小儿无耻,阮胡兄少跟他囉嗦!」
邵雍话声被「东海神驼」喝得倏然而断!
「雪山怪叟」却立即哈哈大笑道:「驼兄放心,阮灵石既不怕激,也不怕讽,就算邵雍小儿舌绽,莲花,辞如利刃,也难动阮某心志分亳!」
他话音一顿,掉头向邵雍喝道:「邵雍,你为何适才不敢答复老夫所问之话?」
邵雍微感一怔道:「阮灵石,你这话未免太过自大吧?」
「雪山怪叟」冷笑道:「邵雍,死林之案,你为何不敢承认?」
邵雍闻言,倏地大笑道:「谁说本掌门不敢承认?阮——」
「雪山怪叟」不待他说下去,接口大喝道:「邵雍,你把五大门派的十位掌门及数百子弟都杀害了?」
邵雍倏地冷哼一声,极为干脆的答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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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复仇雪恨



「雪山怪叟」闻言,慈容条地大变!
广场之中,立即暴发一阵怒喊叫骂之声……
「邵雍!还我师父命来!」
「邵雍!还我兄弟命来!」
「邵雍!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邵雍,你这狗娘……」
「………」
整个广场,像已濒临爆炸的边缘!
东棚之下和四周的白道羣雄,湖水般向场中拥去!
他们都是五大门派中的子弟!
他们恨不得生啖邵雍之肉,活活剥尽死林羣魔的人皮!
这些失去理性的羣众,他们没有生死的观念,只知道报仇,报仇……
他们的心智丧失了,只有胸中一股怒火,在支持着他们……
盖宇文看得心头暗凛,忙向「水母」道:「奶奶,他们这样関进场中,岂非自取死亡么?那个江七娘的『阴燐雷火箭』一出,只怕……」
「崇明水母」微笑道:「有你妨奶和你古师祖在此,谅她还不敢冒此不题,自取其亡!」
「白衣人侯」也含笑道:「江七娘固然不敢下甚毒手,但是,这羣人潮,却是大为讨厌!」
盖宇文笑道:「雪山阮前辈怎么不阻止他们?」
「水母」白眉微皱,突然向「白衣人侯」道:「古兄,看来此事得请你出面了,若是此时的局面不予控制,而任令他们乱开哄的羣殴,这岂非正中了邵雍的诡计了!」
「白衣人侯」闻言呵呵大笑道:「佟大姐,古华朴岂会有这等声望!这个题目,佟大姐出得太大太难!」
「崇明水母」笑道:「古兄望重武林,名满天下,一语出口,必能获得羣雄推戴!」
「白衣人侯」微微一笑,道:「佟大姐实是太抬擧古华朴了!」
说着,目光转向盖宇文和金龙子道:「文儿和张老弟,随我同去如何?」
盖宇文早就跃跃欲试,闻言笑道:「师祖若不叫我,文儿正想自告奋勇呢……」
「白衣人侯」呵呵一笑道:「我早知你已然手痒煞了!」
他目光微转,向金龙子笑道:「张老弟,你呢?」
金龙子恭身道:「晚蜚但凭前辈指令,只怕晚辈无此能力」
金龙子话音未落,「水母」已淡淡笑道:「古兄,你们若然不去,场中必有惨变了!」
「白衣人侯」闻言一凛!
目光如电般射向那纷乱的广场,只见五大门派的羣雄,已锋涌向西面看棚而去!
而「死林」羣魔,却也个个剑拔弩张,横眉怒目相待!
双方局势,已到一触即发之机——
「白衣人侯」冷冷的扫视一眼,陡地仰首长空,发出一阵龙吟长笑!
这笑声宛如裂石穿云的划入长空,廻还不绝!
广场之中的羣雄,立即为之一怔!
西棚之上的羣魔,却不仅是一怔,而是面色巨变!
他们被这阵长笑之声所慑——
「白衣人侯」笑声歛处,突然大声喝道:「五大门派的朋友们,请速止步,静听老夫一言!」
「白衣人侯」话音一落,场中羣豪,果然全都止步肃然!
「白衣人侯」振衣擧步,望之宛如神仙般的缓缓凌空飘向广场中央!
随在他身后的是金龙子和盖宇文!
「雪山怪叟」阮灵石和身旁五大门派弟子,突然双手抱拳,快步迎向三人!
「阮灵石谨率五大门派弟子,恭请古前辈主持今日之会!」说着,长揖到地!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道:「阮老弟速令各派弟子退囘原处,今日之会必得把昔年那段恩怨弄淸楚,但却不可只凭血气之勇,反而贲事!」
「雪山怪叟」闻言恭答道:「阮灵石遵命!」
说着,当即囘身向武当、少林、峨嵋、华山羣雄大声道:「请各派掌门道兄,飭令各派弟子退囘原处!」
他话音一顿,又道:「我们既然有『白衣人侯』古前蜚为我五大门派出面,领导我五大门派向邵雍讨还公道,五大门派血海深仇,还怕不能伸张么?」
「雷山怪叟」话音甫歇;广场中各大门派子弟,俱都面呈喜色。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白衣人侯」四字,虽然不见得比仙佛神圣更为动听,但却比一副定心丸更为有效!
晃眼之问,各派弟子已哄然一声,退至东棚之下。
广场之中,只剩了峨嵋掌门天古道人,武当掌门云静眞人,少林方丈悟尘大师,以及华山派「拘,魂倩女」罗芷倩等人!
「白衣人侯」淡淡一笑,缓缓向「雪山怪叟」等人道:「老夫不愿向后生小辈出言动手,阮老弟代我发言如何?」
「雪山怪叟」闻言,忙即笑道:「晚辈也有此意,古前蜚法谕,晚辈更当遵奉——」
他话音微顿,跨前三步,面向西棚之上,朝目光闪烁不定的邵雍喝道:「邵雍,五大门派弟子,今日全聚六盘,昔日疑案,既是阁下所为,阮灵石谨代表五大门派,向阁下讨还公道!」
话声微微一顿,突然冷冷一笑,又道:「你我亦不必多造杀孽,昔日之事,不妨就由你我两人一搏决定如何?」
「上都太子」邵雍,自见「白衣人侯」出面,心中即在迅快的打着算盘,如何方能获得今日此会的胜算;他深知五大门派不足惧,「百年一令」和「人寰六耆」也不足畏,所足惧者,就是「崇明水母」和「白衣人侯」两位!
此时,「白衣人侯」已然出面,「崇明水母」必然也得出面,须说今日已有安排,但对方功力太高,能否如意,实是大为令人躭虑!
不过,事已如此,邵雍也无可奈何了!
这时,「雪山怪叟」话音已落,邵雍念头一转,心想,先把五大门派之事解决也好!当下冷冷一笑,道:「阮灵石,本掌门完全同意阁下意见!如果你这位雪山掌门人失败,则今后五大门派,就当俯首听令,共尊『武林天子门』为江湖盟主!」
邵雍话音微顿,又道:「若是本掌门不幸落败,则本门自今绝迹江湖,不再露面如何?」
众人一听邵雍此言,顿时哗然!
因为邵雍言下之意,仿佛已然赢定了这场搏鬪!而且,邵雍更是占尽了便宜!别人败了,就得俯首听令!而他如果失败,只不过是绝迹江湖而已!
但「雪山怪雯」却丝亳不作愠色的笑道:「好!好!邵雍,老夫依你所提,阁下何不速来一决此战?」
邵雍闻言,目光微转,笑道:「阮灵石,你既然想早些送死,本掌门自当成全于你!」
话落,似是向身畔一百毒妖婆」江七娘低语几句,便即朗朗一笑,展身抬臂,如飞般纵落场中!
「白衣人侯」嘴角微哂,倏退一步!
金龙子和盖宇文却是对望了一眼,各自略退半步!
邵雍身形落地,离一雪山怪叟」仅只三丈!「雪山怪叟」呵呵一笑,道:「邵雍,老夫忝为长辈,让你三招,出手吧!」
邵雍眉稍略扬,冷哼一声道:「狂夫!不让你见识见识本掌门绝学,谅你也不知天下之大,能人之多!」
喝叫中,条地极快的拍出一掌!
这一掌看来不似着力,但在「雪山怪叟」眼前,却是泛起了一片奇诧的现象!
敢情这掌力非常怪异,看去亳无力道,但却暗含无边眞气,宛若一片有形的针网一般,刺向敌人全身!
「雪山怪叟」暗自一惊,十成「太淸罡炁」凝处,咬牙实受一掌!
劲气丝丝作响,阮灵石衣衫下摆,竟是无风自动!
邵雍嘿嘿一笑,道声:「太淸罡炁,果然不凡!」双掌一错,倏然交叉拂出!
「白衣人侯」看得白眉微皱!
「雪山怪叟」似是微微一愕!
他未曾想到邵雍居然身具失传已久的独门阴毒的手法「修罗手」!
自己不合先前出言托大,自让三招,恐怕自己「太淸罡炁」和「冰禅神功」,均难从容抵抗……
猜疑未已,邵雍那交叉拂出的双掌,已带起森森寒意,袭向胸前!
「修罗手」乃是魔敎第一高人「修罗天君」的骇世手法,专门用来破解各种护身罡气和神功!
「雪山怪叟」暗凛之际,迫得身形微侧,斜退半步,但却又立即退囘原地!
他这种动作,是措置得极为迅捷,除了邵雍看到外,场外之人,全都未曾发觉!
「修罗手」再告无功,邵雍不禁嘿然冷笑不已道:「阮灵石,像你这种礼让三招的礼让之法,未免是太以叫人齿冷吧!」
话音微顿,又道:「第三招!」
只见他突然暴退三步,转身向那右侧空地地面击出一掌!
同时,邵雍口中却喝道:「阮灵石,三招算你让过了!你还等什么?」
「雪山怪叟」冷冷一笑,道:「邵雍,你若落败,仅是退出武林,未免太便宜了吧!我五大门派的血债,向谁去讨还呢?」
邵雍目光一转,笑道:「依你要怎么办?」
「雪山怪叟」笑道:「依老夫么?哈哈!」
他突然话音一顿,大声喝道:「邵雍,五大门派的十位先后掌门及三百弟子的血债,由你负责淸偿!」
邵雍闻言,倏地森森冷笑不已!
盖宇文剑眉一皱,他看不惯邵雍这种气势凌人之态,忍不住冷哼一声!
邵雍目光一转,竟然向盖宇文喝道:「娃儿,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盖宇文闻言,怒意倏生,大声道:「不错,在下有话要说!」
邵雍这时反而极为平和的笑道:「娃儿,『武林天子门』容纳天下羣豪,凡有一技之人,本掌门均是优礼有加」
邵雍话音未已,盖宇文已然眉轩唇动!蓦地里暴喝「声,道:「住口!」
邵雍果然被他喝声所鎮,倏然住口!
盖宇文冷笑连连道:「邵雍,你别做你的白日淸秋大梦了!在下此来,正是找你这门中的一干殿主,学士诸人算笔旧账,你竟要想拉拢于我,哈哈,你未免太以有眼无珠了!」
说罢,竟然呵呵大笑不已!
邵雍一时之间,却被盖宇文弄得大为尴尬!但他不愧老谋深算之人,闻言依然不怒反笑道:「娃儿,你与我门下殿主全都有仇么?」
盖宇文哂然道:「差不多!」
邵雍一怔之下笑道:「差不多?娃儿,你怎么说话竟然不肯定呢?」
盖宇文冷冷应道:「大概除了那东海门下的冷娇娇以外,你的殿主全都与我有仇!」
邵雍闻言心中暗凛!忍不住掉头扫向西棚!
西棚坐下的「死林」羣凶;尤其是几位殿主,更是有些莫明其妙的大吃一惊!
这少年与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哩?
当然,他们想不到这位煞星,乃是昔年靑城舍身崖未曾失足跌死的遗孤!
否则,他们一准都会脚下揩油,溜之乎也!
邵雍心念电转之下,微微一笑道:「娃儿,你别在此无理取闹——」
盖宇文仰天长笑,喝道:「邵雍,谁无理取闹?」
邵雍也冷笑道:「你!」
「我么?」盖宇文怒道:「只怕那无理取闹之人,正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原的邵雍!」
邵雍再好的耐性,这时也不禁怒道:「娃儿,你也想找死么?」
盖宇文笑道:「在下不想找死,到是你这自封『武林天子门』掌门的亿夫,正在找死!」
邵雍脸色突然大变!盖宇文话音甫落,他已陡地滑步闪身,凌空拍出一掌!
口中同时大喝道:「小贼,你的死期到了!」
一股狂飚,暴袭而来!
盖宇文嘴角微撇,刚自哂笑一声——
陡然斜影里拂来一阵劲风,把邵雍拍来的掌劲,化得干干净净!
邵雍睹状一惊,耳中传来「雪山怪叟」冷笑:「邵雍,咱们的事先解决吧!」
话音一顿,向盖宇文道:「盖老弟,你且闪开一步,容老夫与这狂徒过节弄淸如何?」
盖宇文哈哈一笑道:「晚辈只是看不惯他这种作威作福的怪像!前辈既然与他有约在先,晚辈自当遵照前辈法谕!」说着,便自闪身退至金龙子身旁,负手含笑而立!
邵雍这时陡地冷笑一声,向「雪山怪叟」道:「好!本掌门就取你这老狗性命!」
语音未已,金袖条翻,一股无影无形劲力,已透掌而出!
「雪山怪叟」呵呵一笑,白衣电飘,右手圈指一弹,「冰禅眞气」宛如一支脱弦利箭,直往邵雍掌力之中击出!
邵雍这一掌,乃是家传「混元眞力」所聚,威势极大!若非「雪山怪叟」识破,如果出掌相抵,必然得吃大亏!
邵雍掌力已到中途,突然发觉对方那一缕劲气刺来,自己「混元眞力」的十成劲道,竟然突告中断,无法贯注发出!
他心头一凛,暗自骇然!掌力立撒,身形倏变,双手交叉,「修罗手」绝学源源攻出!
「雪山怪叟」面色微整,在对方漫天掌影之中,狂风暴雨般的还击十招!
「白衣人侯」看得将头连点!金龙子却皱眉不语;神情凝重!
盖宇文虽知「雪山怪叟」功力甚高,但眼见场中情势,也不免剑眉双皱,霍然变色!
因为,此时邵雍那一身诡异至极的「修罗手」,正是施展得宛如山崩海啸般,把「雪山怪叟」圈在当中!
「雪山怪叟」虽然曾经还攻十招,但那看来却是极似廻光返照般的无力!
盖宇文目光一凛,脚下不自主的已向前跨出两步!
他关心的不是五大门派之仇,因为五大门派之中,就有他自己的仇人在内,因而,他自始至终,对五大门派就不大友善!
但他却对这位「雪山怪叟」投缘得很!
盖宇文脚步甫动,耳中却突然传来了「白衣人侯」的传声:「文儿,你千万不可出手,以免弱了阮灵石的名望!」
盖宇文闻言一惊,立即止步!「白衣人侯」的传声,这时再起:「阮灵石未尽全力,邵雍绝非他的对手,文儿和张老弟不妨负手静观其变!」
盖宇文侧目微瞥金龙子一笑!便自双双放心的静立不动!
这时场中激鬪的邵雍和「雪山怪叟」,已打得人影不分!
可是;「雪山怪叟」虽落下风,但他那慈祥的笑意,却未稍戢!
邵雍此时却有些心急气促,他越是快攻,反到越发显出焦虑之色了!
盖宇文方自略一宽心,突然又是目光一紧!
邵雍颇似四十招已过,仍未击退对方,心中大愤,怒喝一声,金衫闪泛万缕金霞,条地飘飞而起绕着「雪山怪叟」连转七圈!
「雪山怪叟」直到此时,方自笑意条歛,极为凝重的随着对方飘飞的身形,不停的廻转!
他识得对方这种身形,乃是「上都天子」师门绝学「鹏飞鸢舞」的极高轻功,功力高如邵雍,必可藉那―口眞气,悬空飞掠五十余丈之远!
更为奇奥的是「上都天子」这种身法,更能在凌空之际,随意运聚各眞力,向敌人出招暗袭!
因而,他不敢再肆大意!
果然,就在邵雍飞到第十四圈时,倏地金光乍闪,剑气森森,一支晶光流转,蓝汪注的短剑,已随着邵雍一击之势,刺向一雪山怪叟」右肩:
「雪山怪叟」目光一凛,指力倏聚,斜肩[?]步,横移三尺!闪退之际右臂暴伸,伸指一弹——
「砉!」
一声脆响过处,邵雍那支短剑,竟然斜飘出去!
邵雍骇然之下,眞气一浊,身形立告落地!
「雪山怪叟」适时朗声一笑,长衫翻飞,大袖飘飘,指点掌拍,潇洒自如的一连攻出九招!
邵雍先机既失,顿时束手缚脚,险象环生!
东棚羣豪这时但见「雪山怪雯」一轮快攻,已将邵雍逼得东闪西退,不禁全都大声喝釆,越发增加了「雪山怪雯」的威势!
而西棚之上,却是一片死寂!
邵雍惊骇之下,心念闪电般疾转,终于
他陡聚全身功力,疯狂般暴喝一声,蓦地左掌暴扬不顾「雪山怪叟」击向肩头的指劲,硬向「雪山怪叟」胸前击去!
这一手两败俱伤的打法,到是大出「雪山怪叟」意外!
「雪山怪叟」心知自己这一指点中,邵雍一身武功,立即化为乌有!
但是;自己若让对方这双掌拍中胸前,则自己也必然会五腑全崩,吐血而亡!
他一怔之际,已冲量得失利害;避重就轻,飘身立退!
不过,他闪身之际,已变指为掌,拂向胸前!
「砰」然巨震之下,两条人影,倏告分开!
邵雍眼见自己毒计得逞,心中自是大喜,身形尙未落地,便短剑归鞘,探手入怀,取出一支色作深红的箭形之物,冷笑一声,双足甫一落地,立即扬手打出!
同时,他口中却大喝一声道:「阮灵石老匹夫,纳命来吧!」
一溜赤红色的光影,闪电般飞袭「雪山怪叟」将落未落的身形而去!
金龙子、盖宇文同时睹状一惊,那中间看棚之上的「东海神驼」已大声喝道:「阮胡子快让,这是『玄冥下院』的『追心血矢』!」
「东海神驼」喝声入耳,「雪山怪叟」心神巨震,不等双足沾地,立即暴提眞力,斜飞五尺!
这时,「追心血矢」已飞至「雪山怪叟」身前——
一阵轻微的暴响过处,矢尾突然闪起一丝火花!
「雪山怪叟」修眉条皱,再度飘身——
但是;这枚「追心血矢」与传闻中的发出手法有异,竟然随着「雪山怪叟」的身形,追击而行!
邵雍这时却哈哈一笑道:「阮灵石,这枚『追心血矢』幷非如传闻中以机钮控制发出,你死了这条想逃避挫骨扬灰的念头吧!」
邵雍话音甫落,他那得意已极的笑容,陡然像腊月寒冰的冻在脸上!
那枚被他以怪异的手法和巧劲发出的「追心血矢」,此时居然不再廻环追击,而静悄悄的停在离地三尺之处,一动不动!
「白衣人侯」这时正一手指定那枚歹毒覇道至极的暗器,向邵雍冷笑道:「邵雍,这种歹毒的暗器,岂能在这等光明正大的盛会之日施放?老夫看在你那糊涂老子,一生为人除了孤僻冷傲,尙无大恶的份上,只将此矢毁去,不再像昔日我那顽童般的侄儿,反击于你,实是你的造化!」
说罢,只见那罩向「追心血矢」的右手,倏地向下一拍——
那枚尾部火花四射的「追心血矢」条地箭头朝下,直往广场土中疾射,一晃而没!
邵雍睹状,脸色惨变!
他知道这「追心血矢」爆力之强,可达十丈方圆,虽说射入地中,但一旦爆裂,仍将为祸甚巨!
当下一语不发,恨恨的冷哼一声,竟然飞身退囘西棚!
他相信,这枚「追心血矢」在地底必然爆炸!
而且,其爆炸之后,必将伤及此时场中之人!
然而,邵雍却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白衣人侯」在圣母峯终年积雪的天地里,曾经埋首卅年之久,他那妙绝武林的「先天太乙眞炁」,已然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已有避水僻火之能!
就在「追心血矢」入地一刹之际,「白衣人侯」已暗展内含「玄冰眞力」的「先天太乙眞炁」将矢尾火花熄灭!
因此,邵雍返囘西棚半晌,那枚「追心血矢」幷未如他所料的爆炸!
此时,「雪山怪叟」已缓步走到「白衣人侯」身前,长揖到地!然后一语不发的目射精光,望向站在西棚之上,面色讪讪的邵雍!
邵雍狡狯的一笑,正待启口——
倏地从那香案之后的崖上石洞之内,飞出一条黄影,落向场中!
眨眼之间,落地现身,却正是那位突然而去的「武林天子门」的「天尊者」!
双目精光四射,陡地向「雪山怪叟」喝道:「五大门派与死林恩怨,尊驾可否看在老夫面上,就此作罢?」
「雪山怪叟」闻言不由一怔,继而冷冷喝道:「阁下说得何等轻松?五大门派誓死必报此仇?」
黄衫人听得呵呵一笑道:「好志气!不过,你们的仇报不成了!」
「雪山怪叟」怒道:「尊驾此言何意?」
黄衫人笑道:「死林已自今日正式改名『武林天子门』,老夫身为三尊者之首,你向死林报仇,不啻向老夫挑战,但是合你五大门派全部人力,也不堪老夫擧手一击,你这仇岂非是报不成了么?」
「雪山怪叟」闻言,蓦然变色,大声道:「尊驾是否有些言过其实?」
黄衫人冷冷喝道:「是否言过其实,你何不出手一试?」
「雪山怪叟」陡地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夫正要一试!」
说话声中,倏地欺身亮掌,一招「天汉星沉」,横拍黄衫人胸前六大要穴!
黄衫人哂然一笑道:「凭你也敢跟老夫动手么?」黄衫大袖微挥,一股无形的罡气,潜涌而出!
「雪山怪叟」掌力,适时也已发出!
「砰!砰!」
两声暴响过处,这位白发白须老人,陡地面色大变,宛如酗酒未醒,踉跄倒退五大步,终于收脚不住,一跤摔倒一!
黄衫人擧手之间,便已把「雪山怪叟」击倒,五大门派羣雄,无不为之大惊失色,惊呼四起!
而那些西棚之上的「死林」羣凶,全都骤似死而复醒,忽然间大大的神气起来,齐齐高声喝釆!
金龙子身形一闪,正待赶向「雪山怪叟」倒卧之处,那东面看棚之上,此时已如飞般奔来十多名少女,把「雪山怪叟」抬囘东棚!
盖宇文却适时大步踏向黄衫人身前冷冷喝道:「阁下既然身具这等功力,适才为何不战而遁?」
黄衫人哂然笑道:「老夫会不战而遁么?哈哈!老夫只是想起一事,赶去瞧瞧而已!」
盖宇文仍是冷冷道:「阁下是否有兴趣跟在下决一死战?」
黄衫人呵呵一笑,哑声道:「有何不可?」
盖宇文微然一笑,喝道:「在下想跟阁下说明,你我二战,分出胜负之后,如果在下获胜,『武林天子门』之事,阁下可敢一肩承当?」
黄衫人冷笑道:「当然!你若获胜,随便你予取予求,本门上下无不唯命是从!」
盖宇文闻言,心中血气一贲!
他发觉这一战眞是太过重要!
自己的血海深仇!五大门派数百人命的血债,以及今后江湖是否被羣魔所据而扰得腥风血雨,抑是从此平静安详,正义得伸……等等,几乎全看自己这一战的胜负了!
顿时之间,他感到患得患失的烦恼!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遭感觉!
「白衣人侯」冷眼旁观,立即感到大大不妙!
临阵之际,最忌分神,盖宇文突然脸上神色连变,沉吟不语,足见他心中必然已被眼前之事所困扰!纵令对方功力稍逊,像这种犯了患得患失之心,只怕也滩获胜了!
此老一急之下,忍不住冷笑一声,喝道:「文儿!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怎么此时此地,竟然想起别的心事来了?」
「白衣人侯」喝声入耳,盖宇文立即混身一震!
黄衫人却应声笑道:「古华朴,你是否想代替你这徒孙动手?老夫行事,表来不大讲江湖过节,如果你不放心,不妨与你这位徒孙同时出手!」
「白衣人侯」被黄衫人说得面容条变!
但他却是修养功夫极佳,闻言只是微微变色,已立即笑道:「不必!大可不必!阁下若能在千招以内不败在我这徒孙手下,恐怕已是大难了!何须劳动老夫再行出手?」
他话音一顿,又复笑道:「老夫奉还阁下一句,只怕集你这落剑谷内的全部牛鬼蛇神,也难当老夫擧手一击。」
黄衫人闻言,哈哈一笑道:「古华朴,你好犀利的口舌!」
「白衣人侯」笑道:「不敢,只比阁下稍胜一筹而已!」说罢,竟然放声大笑!
黄衫人眼色刚自一转,盖宇文已大声喝道:「尊驾如再说话,在下就要另找对手了!」
黄衫人闻言一怔,继而笑道:「就开始么?」
盖宇文嘿然一笑,眞力暗聚,踏中宫,走洪门,右臂倏扬,擧掌直拍!
这一手乃是「法轮灭渡五掌」中的第一招「八犍归元」,出手光明磊落,并且变化极多,正是名家过手,表现风度的绝佳起手招式!
黄衫人对盖宇文这手掌势,本是颇为轻视,待得掌力已发,这才发现对方这一招中却是大有文章,变化极大,竟然无法测知对方霎时闪化成为百只掌影之中,那一掌是实,那一掌是虚!
他目光一凛,立即脚踏七星,横臂一扫,闪开对方一击!
盖宇文闪身近击,左手拍向对方横扫而来的右掌,右掌却洒下一天掌影,一招「碧落黄泉」狂击而去!
黄衫人目光如电般一觑,顿时森森一笑,挥掌相迎;全力抢攻!
眨眼之间,只见两人以快打快,全力抢攻,卅余招,已然过去!
盖宇文一套「法轮灭渡五掌」宛若碧海行舟,飘忽无定,却又劲力十足!
黄衫人掌拍指点,诧异怪奇,功力之强,却也不在盖宇文之下!
偌大的广场,这时除了激鬪之中,偶而传来一两掌接实的「轰」然大震,四下竟是静悄悄亳无声息!
几百双眼光,全都盯在场中激鬪的两人身上!
然而,这时却有一条轻得像轻烟般人影,自那崖上石洞之内飞出!
而且,幌眼之问,便告消失!
广场之中,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在这广场之上,已来了不速之客!
不过,这时那位坐在香案之后,一直不曾出言的另一黄衫老人,却目光连转,仿佛极为不安的四周乱扫!
这时;场中两人拼鬪了一百多招!
盖宇文激鬪之中,陡地神威奋发,大喝一声,猛可里连续劈出六七掌,将黄衫人迫退三步!
但黄衫人不甘示弱,一声狼嚎般怪啸,竟然也双掌如飞,还击了五掌三指!
盖宇文微一却步,朗笑一声,立即抢攻不息!
这一来,一黄一白两条人影,顿时又卷在一起!
那位在香案之后的黄衫人,目光突然向西棚的冷娇娇微瞥,倏地站起身来!
他似平是发觉了什么端倪,但也似乎是关心场中的决鬪!
「白衣人侯」此时也似略有所觉,但他幷未予以注意!
因为,这时场中激鬪的两人,已然渐渐分出强弱!
盖宇文已适时运起「金刚三宝禅」中的「金刚气功」,突然以一招「大梵天六剑」中的「雷音礼佛」以指当剑,将黄衫人迫退七步!
黄衫人刚自怒喝一声,盖宇文已暴集全身眞力,双目电睁,面含微笑,倏地右手五指微屈之际,食指暴伸遥遥向黄衫人一点——
东棚以上的几位掌门人,睹状一惊,失声道:「这是『一指禅!」
适时;黄衫人也已发觉对方所发,乃是旷绝人寰的「一指禅」功,顿时心神大震,惨哼一声,怒集全身眞力,欲待舍死一拼
忽然;那阵先前出现的冷笑之声,又复从空而降!
随着那冷笑之声,是一股无形的劲气,突然自半空潜袭而至!
盖宇文「一指禅」所聚的劲力,竟然在抵达黄衫人身前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衫人却反到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盖宇文目光一凛,「白衣人侯」已飞身而起;云飘窠舞一般,在这广场上空的十丈高处,环飞一圈。
然而,「白衣人侯」却亳无发现!
除了那位香案之后的黄衫老人,已然不知在何时突然溜走以后,这广场之中,幷无丝亳变动!
不过;「崇明水母」却适时站了起来,向盖宇文喝道:「文儿,西棚之上羣凶,已被人以绝高手法,全都暗点大穴,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高人,功力之高,实是已有鬼神不测之机,你可速速去至西棚之上,把那些曾在『靑城血誓录』上签名之人找出,也好运往你爹坟前,奠祭一番!」
「水母」话音一顿,又复说道:「五大门派与邵雍之仇,可将邵雍穴道解开,自去淸算,恕老身不便挿手了 」
天下羣豪,闻听「水母」之言,无不大惊失色!
但是,顿刻之间,他们又都齐声欢呼!
就在广场之上,一片嘈杂声中,盖宇文正待和金龙子擧步走往西棚之际——
那先前的冷笑,突然变成了哈哈大笑!
同时,凌空传来一阵朗朗话声:「佟大嫂把我棒得太高,实在令我汗颜!我只不过略施小计,混过邵雍耳目,消弥了邵雍意欲炸尽各位的阴谋而已;怎能当得鬼神不测之机?至于五大门派与邵雍之仇,佟大姐说得极是,由他们自行了却便了!」
这阵话音略微一顿,似是微带叹息的又道:「盖宇文,老夫与你曾有滇南之约,百日之期未到,故而眼前老夫不想现身,你父母血仇,今日已可伸雪,但老夫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对那主谋之人不予宽宥,其余胁从之人,不妨稍为从宽发落为是!」
盖宇文已听出此人是谁,心中一动,正想张口呼唤,空中话音已然再起:「古侗、齐元焖和红巾叟,已奉老夫之令,去办理一件大事,百日之后,滇南『幽冥谷』中,自可相会,老夫究竟是谁,到时你自会知晓!」
空中话音一顿,「白衣人侯」已哈哈一笑!但空中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高人,未容「白衣人侯」发话,立即又道:「古老弟和佟大嫂,以及今日在场的各位高朋,若果对老夫『幽冥谷』有兴一游,老夫必将竭诚欢迎,老夫这就返囘谷中,扫榻以待!」
说至最后一句,话音已然变得极细,听来已远在十里以外了!
「白衣人侯」仰首长空,微微发楞!
此时;那位曾经跌坐在地的黄衫人,忽告失踪——
「崇明水母」却目光微瞥身侧的两位黑衣人,淡淡一笑,缓步走下看棚!
「东海神驼」和甄奇,紧紧的跟在「水母」身后!
盖宇文这时正一步一步,极为沉重的跨上西棚,他激动的心情,随着那本是备而不用的木梯,一级级的升高!
他那珍贵的泪珠,也随着脚步,一颗颗的洒落!
他不知是痛苦?还是喜悦?
不过;他确信的是,他已经能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了!
金龙子怜惜的随在身后,摇头叹息!
那位「水母」的义仆甄奇,却迅快的追上西棚;向盖宇文道:「水母老人家和古前辈都要去靑城奠祭盖大侠夫妇,这西棚之上,大约有几位得被押去?」
盖宇文剑眉连动,凄然一笑,道:「也许是一位,也许是十位!」
甄奇闻言一怔,瞬即恍然大笑!
金龙子只听得暗中点头,暗赞此子心性极佳,将来必成大器!
然而,盖宇文却在甄奇大笑声中,滴落了两滴泣血的热泪!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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