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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怅望祁连

[入库] 摩云生《古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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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5:57: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在座群傑俱被這聲來得突兀的慘叫,震得大驚失色,倏然迎身上去,聚合在大廳中央,引目注去。
但見地上蠕動着一人,面現極端痛苦的表情,嘶啞顫喊不已。
「鐵骨拐老」依餘輝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識地眨了眨眼,引目再望,果眞不錯,地上所倒着的正是「鐵鞭神煞」楊玉稀。
「讓開!」一聲斷然的厲喝,衆人紛紛向兩側讓開,一條人影快若電掣,唰!地一聲,大廳中央多了一人。
雷雲本已步入內宅,突聞那聲慘叫,陡感凛懼,這慘叫聲,他似是極爲熟悉,那是他首次離開中嶽,第一次遇敵,所得到的戰果,正是「鐵鞭神煞」楊玉稀的慘叫。
他腦中的忖念,如電光石火,心說:「這不可能是『三絕二君』門人爲了恭敬我,而殺那『鐵鞭神煞』楊玉稀吧?……」
倏地轉回身形,正待走回大廳之時,腦中突起一念:「我旣然已做了綠林之盟主,我也得做個像樣一點的盟主。嘿!若是當眞有人毒戮楊玉稀時,我將會施用權威,置之於死。」
「死!」字在他腦中轉了兩轉,他身形倏的加快,身未到,喝聲已喊出。
雷雲一穩定身形,雙眸冷芒突迸,向四周一掃,冷冷地說道:「依堂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鐵骨拐老」依餘輝展顏一笑,說:「恭喜盟主。」
話猶未了,雷雲已軒眉瞪目,勃然怒叱道:「喜從何來?」
語氣生冷而低決,「鐵骨拐老」依餘輝心頭一凛,祇覺得雷雲冷酷的表情中,充溢着無窮殺騰之氣,斗然間,他連打了幾個寒噤,神態亦顯得不自在起來,心中却深沉地忖道:「在我計策,尙未實現之前,我必須處處表現出,對你忠心耿耿,獲取你對我的信任……這樣……到以後,我手掌大權之時,亦不至於遭人起疑竇,哈哈……」
想着,他心中起了暗笑,情緒亦現出得意之色,面泛淺笑地說道:「那是『鐵鞭神煞』楊玉稀,好像是他自喝的那一杯是劇毒之酒,現已命在垂危,奄奄一息之間,依此推測,盟主所飲那杯,却是無毒之酒了。」
雷雲駭然一望地下,頓感毛髮悚然,只見倒在地上的「鐵鞭神煞」楊玉稀躺在地上,周身不斷地抽搐,口中吐着菸黑之口沫,還不時發出嘶啞的呻吟之聲。
雷雲凝目再望,發覺楊玉稀俊面龐之上,已泛起淺淺的黑氣。
他不由大爲不解了,心忖:「看他的樣子,倒是中了毒……這倒是怪了……」
忙口中急喊道:「依堂主,你們楞着瞧有什麼用,快設法救他。」
聲落人倏的欺步上前,突疾伸右掌,中食雙指急驟,出指如風,疾若電閃般,俯身往「鐵鞭神煞」楊玉稀胸間「陽關穴」疾點。
「鐵骨拐老」依餘輝緩緩搖了搖頭,道:「盟主,已經遲了,他面上已現黑氣,現在閉塞他穴道,早已太遲,他所中之毒,早已蔓延全身。」
雷雲微慍,怒道:「難道你們見死不救?」雙目如電,射出懾人心神的冷芒,向四周一掃。
衆人祇覺雷雲目光神凛,竟是充溢着無窮的威力,震懾得衆人,不自覺地退後一步。
「呀!」悠長而嘶啞的呻吟聲,不斷地自「鐵鞭神煞」楊玉稀口中發出。
他每叫一聲,衆人臉色爲之變一下,顯然地,每人皆懼凛,「鐵鞭神煞」楊玉稀所中之毒,過於厲害。
楊玉稀飲下那酒,前後不過瞬息,他竟無法支持,這毒之劇,實是駭人聽聞。
「嘿!」一聲冷笑後,「鐵鞭神煞」楊玉稀竟霍地挺身而起,雷雲大驚失色,心忖:「我已經點了他『陽關穴』,而他身上之毒已蔓延全身,他竟然能如此矯捷地站起;……這實在有點不可能?」
楊玉稀身形一挺起,突雙臂箕張,周身骨格發出「格格」之音,竟撲身上前。
雷雲霍然大驚,倏而轉身,雙掌疾抬,挫胸護身。
忽覺身側衣袂飄風,身邊響起淸脆的嬌聲:「盟主,別急,忍耐一下,他祇不過是『廻光反照』罷了。」
耳邊話聲猶未了,楊玉稀已雙臂倏合,揮出一股凌厲絕倫的掌風,撲將上來。
雷雲倏地晃身錯步,挪向左側,閃過楊玉稀瘋狂般的一擊。
突然!一陣混亂的狂喊,但見人影亂閃,刀光劍影倏而閃爍,爲數不少的兵器,竟往「鐵鞭神煞」楊玉稀身上擊去。
雷雲方自閃過一招,身形欲定未定間,聞聲大驚,那些三絕二君門下,竟揮舞起兵器,擋住鐵鞭神煞。
頓時一聲大喊:「住手!」
但是,早已太遲,瞬息之間,「鐵鞭神煞」楊玉稀胸前、肩上已多了兩三道數寸長的血口,刹時,鮮血如注,灑噴如泉。
驟地裏,四周發出驚駭地喊叫,人影倏地四散。
「閃開,閃開……他中毒已深,噴出的血。」同時響起這急促的喊聲。
雷雲心中一驚,胆魄俱喪,心忖:「那酒所食之毒,忒是利害……」
忽想到方才自己選酒那一幕,刹時全身沁滴出汗水。
他不解地想道:「這是什麼道理,明明我所飲那一杯是有毒的……」
「碰!」一聲,斗然間將雷雲震醒,「鐵鞭神煞」楊玉稀身形晃了晃,倒了下去只見他臉上起了陣陣痙攣,口中嘶啞地咒道:「嘿!你安安穩穩地做那盟主吧……算你命大……嘿!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饒你……」
他似乎竭盡其力地喊出,咒駡雷雲,眼中充滿血絲地射出兇狠、怨毒的光芒,逼射雷雲。
雷雲見他那付恐怖的臉容,實不忍心再望下去,緩嘆一聲,轉目他顧。
目光及處,只見「美羅刹」婷玉忽緩步走向桌子,只見她緩慢地拏起桌上那兩隻酒杯,詳細地瞧了一會。
忽然!婷玉轉過臉來,艶麗如花的俏容露出一股忿怒之色,狠瞪垂死的「鐵鞭神煞」楊玉稀一眼,輕言了句:「好狠!」
這些動作,以及輕微的話,盡入雷雲眼中及耳中,不覺間,他心起疑念。正待走上前,問明那兩隻酒杯之事情。
楊玉稀又發出了慘叫……
這慘叫之後,再也沒有聲音再發出了,顯然地,「鐵鞭神煞」楊玉稀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腥臭傳入各人鼻息,那是楊玉稀傷口流出的血中傳出。
雷雲覺得有點心酸,也微微感到一絲懼意,他實不忍心再望那「鐵鞭神煞」楊玉稀的死狀,心頭難受的暗說道:「若是我飲了那毒酒,那我也會像他那樣?」想着,心中之驚駭,難以抑制。
一陣出奇的岑寂——
「三絕二君」門下,似是爲「鐵鞭神煞」楊玉稀死狀之慘而感到悲傷。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想到處理「鐵鞭神煞」楊玉稀的屍體。
那是「鐵鞭神煞」楊玉稀所中之毒,太過可怕,誰都生怕沾着楊玉稀身上流出的黑血而中毒。
雷雲沉默了良久,忽凄然一笑,似深懷抑鬱地說道:「你們設法將這屍身埋掉吧!敢情是我並沒有中毒,你們離去吧!」
說着,他緩閉了一下雙目,緩慢地轉過身子,突朗聲道:「婷玉姑娘,妳是否發覺那兩隻酒杯有所——」
話尙未了,「美羅刹」婷玉纖腰一扭,已飄身上前,口中嬌叱道:「盟主,你沒有必要爲這廝傷心,他祇是害人反害己而已——」
衆人正自不解,雷雲爲何未中毒,而「鐵鞭神煞」楊玉稀反而中毒之問題,一聞此言,遂凝神目注「美羅刹」婷玉,傾耳而聽。
「美羅刹」婷玉突一聲冷笑,道:「楊玉稀可謂之心靈頴巧,亦可謂心思狠毒之極。」
倏然一轉身,只見紅影一晃,在衆人眼中祇覺紅光一閃。
「美羅刹」身法如電,已去而復返地站在雷雲面前,手中却多出兩色銀杯。
忽見她纖手微揚,兩隻銀杯,脫手落地。
銀杯擊在石地,竟然沒有發出淸脆的響聲,而是沉濁的「啪」聲。
衆人腦中俱然忖起:「哦!這兩隻杯子,並非銀子所製。」
雷雲聰頴之極,一見此狀,倏然臉色大變,幾欲脫口而喊:「好狠」當他一發覺那兩隻杯子,並非是銀器,刹時洞悉了「鐵鞭神煞」楊玉稀之陰謀,其用心之苦,令人毛顫骨悚。
原來「鐵鞭神煞」楊玉稀痛恨雷雲,故取出兩隻非銀所製,而酷似銀器之酒杯,其中一隻令其呈現菸黑色,而斟入無毒之酒,另一隻未菸黑色,反而斟了劇毒之酒。
楊玉稀當初估計,雷雲定會運用權威逼令自己飲那看似含毒,實是芬芳內溢,絕佳之美酒,而雷雲定會飲那看似無毒,而有毒之酒。
他實未想到,雷雲竟毫不猶豫地,飲了那杯看似有毒之酒,而若無其事地退席。
楊玉稀臉色爲之大變,他看到雷雲年雖不大,然在飲下那杯無毒之酒時的刹那,曾不足以輕重地施用了一次五門信符。
他也發覺「三絕二君」門下,確實是聽從雷雲之命,瞬息之內,他絕望地忖道:「待會雷雲發覺這兩杯酒之陰謀時,怎會放過我呢?……」
他自忖無法再與雷雲爲敵,更知「三絕二君」門下,分佈天下,若雷雲當眞對己不利,自己將無法遁身。
而且,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未能不飲那看似無毒,而有毒之酒。
於是,他喝了那杯酒。
這一項事件,使得雷雲終生警惕,他感慨萬千地回到臥房。那臥房可算是富麗堂皇,從小生長在荒僻的山間中的他,並沒有對此刻生活,衣食住行富麗華貴而感到欣悅。
他深隱於恐懼及煩惱之中,而置身於生活富裕之環境之中,是沒有什麼值得可貴的。
他還記得,他離開大廳時,平素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皆拱手爲揖,示以對他恭敬。
他不再羨慕之權威,那是他以血、以淚換來的。
他以稚子之心,承受了恩師「中嶽之主」對他的誤解,以及心靈上的凌辱、虐待……
同時,他也承受了「三絕二君」所遺下的罪孽。
夜靜如水,濃霧籠罩大地,似迷糊帳帘,飄揚着、飄逸着……
雷雲解了衣釦,脫了衣衫……過了一會,又穿了衣裳,楞然地立在那富魔堂皇的斗室之中。
殘月似現若隱,斗室之內,漆黑一片,雷雲並沒有想到,以及需要——燈光,他沉慄地思索往事,以及惶恐地等待明天,等待明天,遭受心靈上的戳刺。
時光一分一秒的過去,慢得幾使雷雲頭裂腦脹,他曾粗暴地,喚來聽他使喚的小廝,又莫名其妙地趕他出去。這種情勢,顯出了他情緒的紊亂。
「我雷雲是死是活,就在明天了。」
他並不怕見「中嶽之主」歐陽梓,而是痛恨「中嶽之主」歐陽梓那付虛僞的臉容。
曾幾何時,他望着「中嶽之主」歐陽梓的臉時,臉上是露出眞摯、慈詳和藹的笑容。雷雲將會親熱地喚一聲:「大叔,或師傅。」
而現在,「中嶽之主」眞摯的微笑,瞧在雷雲久經顚沛的心靈中,變成了虛僞、陰詐的冷笑。
他不覺流出了淚水,他也珍惜地擧起手,用衣袖抹去他的淚水,不再讓它流出。
然而,他怎阻止得住呢?……
「大哥——」一聲輕呼,傳入雷雲耳中。他急旋身形,疾快的目瞥門外,只見門口站着,紅衣絕色麗人。
「什麼事使你傷心?」來人竟是「梨花女」門人,「美羅刹」婷玉,她溫和地說着。
雷雲心中一驚,忙擧起衣袖,拭抹眼眶中欲滴而未落之淚水。口中含糊地說道:「姑娘,來此可有什麼事沒有?」
婷玉,突纖手一揚,一塊方帕,竟似柳絮般,飄然襲至雷雲身前。
雷雲見狀,不忍過於拂其好意,伸手接過婷玉抛來之手帕,眼露感激的神色,說道:「姑娘若有事,請到裏面來。」
驀然,婷玉纖腰一扭,眼露恐懼神色,晃身掠至雷雲身邊。
雷雲不禁大疑,正待開口問時,忽覺自己唇邊接觸到一纖柔如玉葱的手掌,耳邊響起如蚊的細語:「別說話,快回到床上去。」
雷雲陡感一凛,突覺窗外傳入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極像是夜行人自屋頂落地所發出的聲音。
雷雲突雙臂一合,雙脚一頓,疾若電掣般,竟摟着「美羅刹」婷玉躍至窗下左角處。
說時遲,窗外那輕微脚步聲,突顯得增高了一點,極像是有夜行人臨近窗口,向內探視。
雷雲目光何等凌厲,祇見窗外雖然是黑暗一片,依然可以看出有兩個頎長高大的人影。
脚步聲似是已收歛,雷雲聽覺到的是人所發出的規律呼吸聲,他不覺大驚,忙急攝心神,收神歛氣,絕不使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呼吸聲,心中忖道:「這兩人不知道是誰?敢情他們已貼近窗口。」
良久——
雷雲這才聽到,衣袂飄風輕響,漸而漸遠。
他再也忍不住,倏的挺身而起,正待往窗外追去時,忽覺右手被一隻纖掌抓得緊,耳邊依然響起淸脆柔和的細語:「大哥!你別去,這事給你知道,對你沒有好處,而且——」
雷雲一剔劍眉,輕聲道:「起碼,我得去看看,那兩個是誰。」
婷玉焦急萬分的說道:「大哥,你還是別去,你若想知道此事,我可以告訴你,而且他們來此之目的,並非在你,而是爲覓我——」
話猶未完,婷玉祇覺掌心一股眞氣逆轉,雷雲已掙脫自己所制,身形似一塊枯葉般,輕若柳絮,飄出了窗外。
婷玉不由大急,想阻止早已太遲。
雷雲身形一落院中,歛氣運用雙目,如石火般的向四周一瞥,暗自推測,方才那聲音之去向。
他一輕身形,展起輕功縱術,像一隻夜貓般,似一縷輕煙地,向左側那片半人高的矮樹林處奔去。
瞬息間,他已抵達那矮林,同時也聽到了輕微的對話聲:「不可能的,那妞兒絕不可能三更半夜躱入雷雲房中,而且雷雲之身手也不弱,她一入房,雷雲勢必發覺……」
「那麼,她到那裏去了呢?」
雷雲微矮身形,閃至一旁,耳邊又響起那輕微的對話:「不行!我今晚非得找到那妞——」
「依大哥,我看還是算了,找到她之後,又能怎麼了,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妞兒,殺了可惜,不殺又——」
「是呀!不殺又怎麼?」語氣已轉激。
雷雲斗感一凛,暗說:「這兩人之中,其中有一個是『鐵骨拐老』依餘輝,另一個是誰呢?……」
忖間,不由微提身形,凝目望去,果然不出所料。
夜色矇矓之中,依稀可見那兩人面目,靠左側那人,正是「鐵骨拐老」依餘輝。非但是「鐵骨拐老」,在夜深人靜時,「鐵骨拐老」依餘輝竟是手拿鐵拐,身着勁裝,竟是全身配備俱全。
右側那人,雷雲是似曾見過而不識,但可看出那人,是個二十三四之少年人,容貌俊秀而挺拔,手提之兵器,是一炳精芒四射的長劍。
雷雲疑忖:「難道正是爲『美羅刹』婷玉而探我窗內不成,他們怎會想到『美羅刹』會到我房呢?『美羅刹』又爲何躱入我房內?……」
他暗自推算「美羅刹」婷玉進入自己臥房之時刻,以及「鐵骨拐老」依餘輝及那不知名之英俊少年臨窗之時刻,心道:「他們不可能發覺『美羅利』躱入我房,但……他們爲何猜測得出,她在我房內呢?……」
忽聞站在矮林中的那不知名少年又道:「依大哥,依我看,我們還是今晚別找,明天我們找『醜羅刹』商量,請她們兩『美醜雙刹』加入,不都解決了嗎?」
「鐵骨拐老」依餘輝似是沉思了一會,才答允道:「好吧!依我想『美羅刹』總不至於三更半夜,闖入雷雲之房,我們設法在明天阻止她見到雷雲就是了。」
雷雲一聞此言,心中大疑,暗道:「難道他們又有什麼陰謀不成,被『美羅刹』獲知,而生怕『美羅刹』告訴我——」
忖念一止,再抬目望時,矮林之中,人影已杳。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那不知名之英俊少年,不知何時已離去。
雷雲心中疑雲團團,遂挺身站起,疾若電光般,往臥房飛馳而去。
不需片刻,他已回到自己臥房。
「美羅刹」婷玉並沒有離去,見雷雲無恙歸來,似是忍耐不住地長吁一口氣,輕聲道:「大哥,你找到他們沒有?」
雷雲目光溫和地望了婷玉一眼,低聲問道:「妳爲什麼躱到我這裏來呢?」
婷玉突一掠身形,手法極快地抓緊着雷雲右臂,口中溫柔地說道:「大哥,你別動!」
雷雲一怔,忽覺婷玉那雙如玉葱般的纖手,在自己胸膛上緩緩地動起來,竟是替自己將胸前的衣釦解下。
他不由大驚,身驅微曲後仰,奇問道:「姑娘,妳這是什麼意思?」
他竟會錯意驚駭得無以復加,不覺注目前望,只見婷玉臉泛嬌羞地說道:「大哥,你別動,我是看看你肩上的傷好了沒?」
雷雲惑然道:「妳怎知我肩上受傷?……」
婷玉情緒忽現緊張,極快地解開雷雲上身衣釦,口中焦急地說道:「你那傷治療過沒有?」
雷雲微感心中一蕩,感激地望了婷玉一眼,心中喜悅的忖道:「總算還有人關心我。」
突然,他感到右肩傷處一陣刺痛。不覺間,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聲。
原來婷玉無意之中,觸動了雷雲傷處一下。婷玉陡聞呻吟一聲,極自然地花容驟變,似是關懷地說道:「大哥,我問你的話聽到沒有?」
語氣溫柔已極,但微微含着一股焦急的意味。
饒是如此,雷雲亦感精神一爽,神情大快,柔和地說道:「不要緊的,這一點傷,我還受得了。」
言至此,突然想起自己授業恩師殘酷而無情地慘殺自己,斗然間,臉色一變,語氣又復生冷道:「嘿!這肩傷我將會永遠不治療,這是我師父給予我的,我傷一天不好,我將會永遠記得我恩師之對我——」
他越說越激烈,忽然,他感覺到,不應以這種語氣,對待關懷自己的人,不覺緩聲地又道:「哦!婷玉,我說的是……」
婷玉並沒有因爲語氣生冷而不悅,反而俏容一改憂愁之容,臉泛喜色地說道:「你沒有治療,那麼『鐵骨拐老』給你的藥,你也沒有用了。」
雷雲心中大疑,急問道:「妳爲什麼問起這呢?」
此刻,雷雲上身之衣衫業已解開,斜在右肩,露出了業已凝結成菸黑色的血塊之右肩。
婷玉忽輕輕地「嗯!」了一聲,神色凝重地道:「大哥,你千萬別用『鐵骨拐老』給你的藥,他給你的藥是……」
雷雲倏挑劍眉,雙掌陡地抓緊婷玉雙肩,搖地問道:「婷玉,妳發現了什麼?『鐵骨拐老』要覓妳……」
說到這裏,突發覺自己過於粗暴,忙放抓緊婷玉的雙手,柔聲又道:「婷玉,妳將今晚發現的事告訴我……」
「美羅刹」婷玉眼泛關懷神色,輕言道:「我本來不知道件事,今晚我正待就寢時,突聞屋樑之上,有夜行人路過……」
她緩喘了一口氣,像是緩和一下情緒,繼續又道:「我一時好奇,匆忙穿上衣裳,飛身出房,在昏黯的夜色中,只見兩條人影,疾快無比地往院中那片矮林飛馳。
當時,我感到驚奇,心忖:『此處爲「赤眉門」門人,不可能有外人侵入……』
於是,我掠身上前,身形尙未到,我已聽到林中輕微的對話聲。
林中兩人竟是『赤眉門』門人之首席堂主『鐵骨拐老』依餘輝,以及『雲采門』門下『單掌修羅』冷如冰。
這兩人俱是『三絕二君』門人之中的權威人物,『鐵骨拐老』依餘輝那自是不用說了,那『雲采書生』麾下之『單掌修羅』冷如冰,人已如其名,性情之生冷,直如寒冰。此人年齡不大,但一身絕藝早已名貫武林,他對敵時從未出過雙掌,有時亦舞耍長劍,但少有少之,故武林人稱弟他爲『單掌修羅』。」
雷雲忽臉色陰沉,緩緩地說道:「『單掌修羅』、『單掌修羅』冷如冰——」
婷玉嫣然一笑道:「大哥,明天我指給你看,那廝武功極高,人品却是壞極,我眞是對他煩死了……」
忽然,她俏容暈紅,嬌羞無比地低了頭。
雷雲見狀,心頭一凛,內心之中突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但依然強自振作精神,摒棄雜念,問道:「妳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婷玉似知自己窘態,尶𡯓地一笑,繼續又道:「我聽到『鐵骨拐老』依餘輝似是和『單掌修羅』冷如冰商量一件什麼事般,祇隱約地聽到依餘輝說:『我們只要設法使雷雲殘廢……那麼「三絕二君」所創下之事業,都可由雷雲之手,轉入吾等哥倆手中了。』」
婷玉略一沉吟,道:「我記得他是這麼說的,當時我想到『鐵骨拐老』定有計謀不利於你……爲的是爭奪權勢。」
過了一會,那『單掌修羅』冷如冰又問了幾句話,那『鐵骨拐老』依餘輝忽發出輕微的微笑,道:『總有一天的,冷老弟,爲期不遠了,我早在幾天前,給了雷雲一包藥,哈……哈……那包藥非但無法使他肩傷復原,而且可使他轉惡……哈哈……冷老弟你可知那一包是什麼?』
我驚駭地摒住呼吸,凝神聽下去,祇聞『單掌修羅』冷如冰傲聲問道:『那一包是什麼?』
『哈哈……』一陣得意的狂笑後,『鐵骨拐老』依餘輝似是得意萬分地說道:『遊絲蝕骨粉……』
我一聞此言,頓時毫髮悚然,不覺間,身形挪動了一下,不料這一挪動身形,發出了一些輕響。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俱是『三絕二君』門中,一等一之高手,馬上發覺了我。
他們冷酷地拔出拐劍。這一來我大大吃了一驚,『單掌修羅』冷如冰不輕易亮出長劍的,此刻也拔出了劍,由此觀之,我知道他們那一段對話之後,事情極爲嚴重。
於是,我設法走道你房裏,想告訴你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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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5:58: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雷雲忿怒地右掌猛拍自己左掌,道:「好傢伙,我早就在奇怪,『鐵骨拐老』依餘輝對我之做天下綠林盟主之位,爲什麼這麼關心……哼!他要的天下綠林盟主是個殘廢無能之綠林盟主,好方便他施弄權威……」
婷玉發覺雷雲並沒有用那「遊絲蝕骨粉」,已然安心不少,焦急之情已歛,安慰地說道:「大哥,你知道了,我就放心了,以後你防備一點就好……唔!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說着,雙眸突趨明亮,如炬般瞥着雷雲一眼。
雷雲一歛怒態,忙道:「婷玉,妳別忙走,明天一早,我將會到東房處覓妳以及『醜羅刹』藍慧琳。」
婷玉大奇,疑問道:「你找慧琳姊有什麼事?」說着,竟緩步走近雷雲身旁,溫柔地替雷雲將胸前之釦釦上。
雷雲突感鼻息之中,迴蕩着一股芳芬的幽香,啟目望前,只見婷玉那嬌艶無比的臉龐,泛着淺笑,眼神凌厲而略帶柔意地注視着自己。
雷雲幾曾受到這種場面,對婷玉那份體貼,甚是感激,口齒遲滯地顫聲說了句:「婷玉……謝……謝妳了。」
婷玉盈然一笑,緩緩地轉過身子,蓮步輕點,冉然地向前走,臨走之前,又回過頭來,側首對雷雲含情地瞥了一眼,微笑道:「好吧!明天你來找我們吧!」輕微的話中,「美羅刹」婷玉姍姍然離去。
雷雲楞了一楞,突感思潮如湧,千頭萬緒,紛至沓來,他感覺腦中在這瞬息內,竟有說不出的凌亂。
徬徨——無情地侵襲着他。
他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他做了天下綠林盟主,還不到一個晝夜,他連續發生了兩件事,一是「鐵鞭神煞」楊玉稀敬酒之事,另一是「鐵骨拐老」陰謀之發現。
這才使他感覺到,以前自己之想法過於天眞,天下綠林盟主旣領導着一批爲人所不齒之魔鬼,豈是好當的,豈是雷雲這種未滿二十歲心高氣傲之少年所能勝任的。
這些,雷雲現在明白了,但他心中依然作如此決定:「我還是做我的天下綠林盟主,我也不管那些正派人物對我怎麼想……」
漫長的黑夜,漸漸消失了,東面天邊曙光已露,微弱的陽光從濃雲中射入雷雲所居斗室之中。
驀地,門外響起凌亂的脚步聲,隨着一連串急驟的敲門聲,驚動了沉思之中的雷雲。
□ □ □
旭日東升的當兒,雲夢山峯絕崖上,佔地數十畝的平坦高地上,四周揷着各式各樣之兵器,在旭日下,光芒閃爍,撩人眼目。
十二名名滿天下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被「雲采」門下高手,「單掌修羅」冷如冰,接引來此。
十二名高手之中,有名嗓一時,威震天下的「江湖三奇」之二「中嶽之主」歐陽梓及「江南俠丐」陸紹奇。
餘下些俱是由「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下俠義帖,柬請而來的爲人極正的俠義人物。
「中嶽之主」歐陽梓似是失去了往常的尊嚴,情緒顯得焦急與不安,不時凝目注視那深不見底的石洞。
驟然——
石洞深處傳來怪嘯聲,嘯聲尖銳刺耳,十二名高手俱然臉色爲之一變,尤其是「中嶽之主」歐陽梓更爲之心顫魂散,暗道:「此嘯爲『赤眉門』之長笛令……」
忖念猶未了,喧囂的雜笑聲,以及凌亂的脚步聲,傳了出來。
石坪上十二名高手頓時神情緊張,目光齊注於洞口,在他們心目中尙不信這一件事實。
那是罪孽如山的「三絕二君」五門會恭推一名未滿二十的正派名門之徒爲盟主。
衆人正在凝神注目洞口時,場地中央突起了一陣怪笑,只見「單掌修羅」冷如冰形態狂傲,手指石洞,對衆人道:「諸位俱自命爲正派人士,對吾等五門共推盟主大典,可有何感想否?」
「中嶽之主」歐陽梓陡然道說:「嘿!『三絕二君』推選盟主,自是好事,但那盟主若當眞是我那孽徒,我『中嶽之主』將以雙掌同會『三絕二君』五門。」
「單掌修羅」冷如冰仰天又是陣怪笑略停,生冷地又道:「歐陽前輩俠名四揚,被武林人士尊之爲名山之主,哈哈……但閣下若企圖一人之力,面抗天下綠林,未免太過狂傲了點吧?……」
「中嶽之主」歐陽梓勃然大怒,身形微晃,錯步聳肩間,身如一片枯葉般輕冉冉地掠至「單掌修羅」冷如冰身前,突雙掌齊揚,掌陡化指,指出如風,疾快無比地,往「單掌修羅」冷如冰左右「肩井穴」上猛戳。
「單掌修羅」霍然大驚,事出於倉卒,再加上「中獄之主」那份超凡入聖的功力,眼看已將點中時。
就在雙掌駢化之雙指,堪堪接觸到肌膚之時,「中嶽之主」歐揚梓倏地收掌撤招,身形微向後仰,垂肩駭指,口中粗暴地問道:「快說,快說……今天接任五門盟主者,到底是不是我那孽徒……」
「單掌修羅」冷如冰本是閉目待死,不料「中嶽之主」歐陽梓臨危收掌,啟目望時,只見「中嶽之主」歐陽梓在數日內,竟似換了一個人一樣,只見他瞪目軒眉,慈祥和藹的臉容上,竟隱藏着和他容貌極不相稱的殺機。
「單掌修羅」冷如冰不禁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全身刹時冒冷汗。
「江南俠丐」陸紹奇見狀,不覺暗自搖首嘆息道:「這也難怪歐陽兄……」
他疑惑地緊集雙眉,心說:「雲兒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眞的呢?『中嶽之主』豈是這等殘酷之人……」
他沉慄地思索他的愛徒「雙絕女」趙倩雲所說的,他心中早已對雷雲泛起了憐憫之念,他暗中決定,當雷雲出現時,要當面質問雷雲及「中嶽之主」。
「哈哈……」一聲刺耳的怪笑後,洞中飄然飛出一手提鐵拐之靑衣中年漢子,但見他一咧大嘴,得意的說道:「歐陽兄,別問了,五門之盟主,正是你之高徒,哈哈……你似是晚了一步,令高足已於昨日榮登『三絕二君』五盟之盟主,同時亦受天下綠林之推揚爲天下綠林盟主,哈哈……」
「中嶽之主」歐陽梓一聞此言,臉色驟變,倏的轉身,身形如矢地撲了上前,口中兇狠地道:「此言可當眞?」
「鐵骨拐老」依餘輝哈哈一笑,脚步一錯,猛地向下挪了三步,口中朗笑道:「敝人從不作虛言……」
話聲未落,石洞之中,魚貫走出十餘人,爲首者正是「中嶽之主」歐陽之徒,身後相繼走出的是,衣分靑、紅、藍、白、黃,各兩人。
雷雲神情並不黯淡,但也未見興奮之色,神態冷冷地走至中央,如巨石般屹立在中央。
「中嶽之主」歐陽梓幾乎雙目噴火,狠狠地瞪了雷雲一眼,忿怒地吼道:「孽障,孽障,你!你幹的好事……」
雷雲冷冷地望了「中嶽之主」歐陽梓一眼,臉上毫無表情,冷漠地說:「現在我已非『中嶽之主』之徒,而是天下綠林之盟主,你雖曾爲我師,但此刻師徒之情已斷,你已無資格,如此稱呼我……」
這幾句話,就如數柄利劍,毫不留情地,一柄柄戳入「中嶽之主」歐陽梓心胸深處。
「中嶽之主」歐陽梓全身起了陣顫抖,氣得連話都說不淸楚:「好!孽障……我算是瞎了眼……」
雷雲表面上依然是那付冷漠的表情,而心中却是痛苦已極,那份難受何亞於「中嶽之主」歐陽梓此刻之心情。
然而,他依然冷冷地說道:「哈!歐陽先生若認爲我之擧動,有辱你之師門,你不妨將在下遂出門牆?」
「中嶽之主」歐陽梓一聲厲吼,道:「談何容易,你若是吾門之叛徒,被逐出門牆,你可知應有之手續……」
雷雲冷冷道:「有何不知,須將所學之藝完全歸回師門……」
「中嶽之主」歐陽梓勃然大怒,厲叱:「好!我就廢了你一身武功——」
話落人起,但見靑影一閃,身形巨鷹般,猛向雷雲站之處撲去。
雷雲心中微驚,但神情依然是安閒而從容,微一晃身,錯步挪身,向左側跨了三步。
突聞依袂飄揚,獵獵作響,雷雲身後站着衣分五色之十人,不約而同地,掠身上前,齊齊遞掌出招,護着雷雲。
「中嶽之主」勃然厲叱連連,雙掌揚處,兩股劈空奇勁,隨之而起。
「蓬!」一聲巨響,刹時沙石四濺,塵土彌漫中,只見五色人影急晃,「中嶽之主」歐陽梓顯然是以一對十,無法過於從容。
但見他身驅被掌風相擊反震之力,挪移了半步。
雷雲飄身挪步瞬息,發覺「三絕二君」門下已對「中嶽之主」歐陽梓展開了攻勢,忙一聲巨喝:「住手!」
那十名「三絕二君」門下,確實將雷雲當作爲盟主,聞言後,不敢有違,忙收掌撤招,紛紛退至一旁。
「中嶽之主」歐陽梓粗暴地厲吼道:「孽徒,孽徒你出來,老夫絕不運用權勢。嘿!我就算是沒有你這徒弟,來,來,我和你先拼個死活……來,拼個死活再說……」
他似是受了重大的刺激,神志已現不淸,說起話,似已語無倫次。
雷雲對「中嶽之主」所說的話,同樣是感到鋒利如劍,緩緩地剜戳自己的心,他幾乎忍不住地,撲身上前,摟着自己的恩師,嚎啕大哭……
但當他目光一轉時,他的心情又冷硬起來,他發覺隨同「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同來之人,臉上一個個泛顯憤怒之色,目光兇狠地瞪着自己。
他念頭一轉,忽然朝「中嶽之主」歐陽梓厲喝道:「嘿!我當眞不知如何稱呼你才好,現在我已身爲天下綠林之盟主,而你依然是高居俠義人物第一把交椅……」
站在一旁的「鐵骨拐老」依餘輝突冷冷地揷嘴道:「是呀!一是天下綠林盟主,一是『江湖三奇』之首,這其中怎能以師徒相稱,哈……」
雷雲勃然大怒,語氣一歛,突狂吼道:「長脚人何在?」
話落,石洞中陡起那尖銳的怪嘯聲,「中嶽之主」及十一名高手俱然臉色驟變,不知雷雲此擧用意何在?
「鐵骨拐老」依餘輝亦不覺楞了楞,疑惑地望了望雷雲一眼,這一望頓使「鐵骨拐老」依餘輝心頭猛凛。
只見雷雲俊秀臉上,泛現出一片鐵靑之色,眉宇之間,隱現着殺氣,不時還雙眸冷芒大熾,狠狠瞪着每一個人。
石洞之中,怪嘯之聲突轉激昻,片刻之間,由石洞中走出一頎長之中年人,手拏着一支長笛,疾快地奔至雷雲身前,恭敬地將長笛交與雷雲。
雷雲接過「長笛令」一面對「鐵骨拐老」依餘輝冷笑道:「依堂主,『長笛令』在此,今日之事,爲我之私人恩怨,與五門無關,若有人擅自妄動,你以此令戮殺——」
說着手臂一揚,丈餘長的長笛,夾着怪嘯之聲,破空射至「鐵骨拐老」依餘輝身前。
依餘輝神情慘然地接過「長笛令」,心忖:「他到底耍什麼鬼……『中嶽之主』慨然承認是他之師,而又似與其有不可解之深仇,這究竟爲何?」
「江南俠丐」陸紹奇忽飛身掠近「中嶽之主」歐陽梓身側,一按歐陽梓右肩,低聲道:「歐陽兄,暫請息怒,令徒之事,可否由我來處理?」
「中嶽之主」歐陽梓神志恍惚地,點了點頭,目光依然兇狠地瞪着雷雲。
「江南俠丐」陸紹奇微一揚首,朗喝道:「雷雲,容我說幾句話可好?」話聲雖朗,神態竟顯得柔和異常。
雷雲疑惑地望了「江南俠丐」一眼,冷冷說道:「你若是想阻止我當天下綠林盟主的話,那是已經遲了,我於昨日,已接受了五門信符——」
「江南俠丐」陸紹奇一聞此言,心情倏沉,神色爲之大變,急道:「什麼?你是說,你於昨日已成爲天下綠林盟主。」
雷雲頷首道:「有什麼可值得你驚奇的?」
陸紹奇忽神情急變,凄然一聲嘆道:「雷雲,你可還記得倩雲吧?」
雷雲一愕,道:「我當然記得,但我要設法將誤會澄淸後,才去找她……嘿!你現在提起她是何用意?」
他說到這裏,忽似領悟了些什麼,突俊容一轉,神態轉緩,又道:「倩雲可告訴了你什麼沒有——」
話聲一歇,身形已然騰起,流矢般飛至「江南俠丐」陸紹奇身前,激烈地問道:「你說呀!倩雲可告訴我肩上如何受傷,我如何下山覓尋爺爺的仇人,以及我與『三絕二君』之關係——」
「江南俠丐」陸紹奇身形微退一步,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雲兒已將你之一切告訴了我,但是我不相信。」
雷雲突似遇到件極爲恐怖之事,身形倏退,俊秀的臉龐刹時轉變成一片灰白之色,突狠狠地抬臂一指,「中嶽之主」歐陽梓,憤然道:「你可以問他!」
說着,倏的一轉身形,朝「三絕二君」門下朗聲喝道:「走!我們回去——」
「江南俠丐」霍然大驚,急喊道:「且慢,我還有話說……」
雷雲倏然一轉身形,軒眉瞪目,怒叱道:「怎地?你旣然不信,還有什麼話可說?嘿!你們當你們的正派人物吧!去受人敬仰吧!我雷雲還是去做我的綠林盟主。」
話落人已騰身而去,竟疾快無比地,往石洞中馳去。一時之間,怒叱、喝阻之聲大作。
「中嶽之主」、「江南俠丐」首先撲身掠前,口中同時厲叱:「雷雲,慢走!」
雷雲身形已站在洞口,聞言後急頓身形,轉過身來,冷笑道:「怎麼了?難道說,你們阻止我回去不成?」
「中嶽之主」歐陽梓勃然大怒,道:「不錯!我寧可你死,也不讓你陷身於綠林……」
雷雲突發狂似地,揚首一陣傲笑,道:「哈哈……綠林之中自有敢作敢爲之好漢,哈哈……!而那晃名門、亮正派的人物,可能否有敢作敢爲之勇氣呢?哈哈……」
他笑着,抬臂一指,站在洞外「三絕二君」衆人說道:「俠丐,你忖量忖量,你們若想阻止我的話,你們得先將洞外這些人除去,哈哈……你們自命正派,將不至於如此殘酷吧?」
說着,竟緩緩地轉過身子,對洞外衆人,毫不理會,大步踏入石洞。
群傑直氣得毛髮豎立,「中嶽之主」歐陽梓幾乎咬碎牙,狠狠說道:「好!老夫就動手!」
雙掌一揚,疾若電光石火,猛然地往石洞左側推去。揚掌之處,凌厲絕倫的狂飈,傾叱而出,站在洞外之「三絕二君」門下俱然大驚失色,紛紛脚步挪身,向四周閃躱。
說時遲,那時快——
「轟」然一聲震天撼地巨響,頓時沙石四濺,石洞之側,被掀下片片巨岩,直如利劍戮剜般,整片岩石,片片墜落。
「鐵骨拐老」依餘輝忙一揚手中鐵拐,目光凛然地厲叱道:「歐陽梓,枉你自稱名門,這點規矩都不懂不成,你妄自毁損『赤眉』洞府,敝人身爲『赤眉』首席堂主,豈能饒你……」
「中嶽之主」歐陽梓直如未聞,哈哈狂笑道:「我要進去,哈!去殺我那孽徒……嘿……阻我者死,那個敢動——」
「單掌修羅」冷如冰似乎已知事態嚴重,「嗆啷」龍吟聲響,又拔劍在手,身形倏晃,長劍疾抬,平胸而擧,凝神待敵。
情勢已至劍拔弩張之勢。
「中嶽之主」歐陽梓忽一歛粗暴之態,雙掌挫於胸前,緩緩地向石洞走去。
「鐵骨拐老」依餘輝臉色驟變,心忖:「以『中嶽之主』一身功力,若強行硬闖的話,自己實無法抵禦……」
忽然他臉上泛起一絲獰笑,道:「我何必全力阻撓,讓他找到雷雲不是更好……」
他雖然這麼想,但表面上依然裝腔作勢地,擧起鐵拐及手中「長笛令」,緩慢地走近「中嶽之主」身邊。
他凝神戒備着,以防「中嶽之主」驟發攻勢。
在這種情況之下,「江南俠丐」陸紹奇所表現的神態,却是大反常情,愕然木然屹立着,雙目烱烱地望着「中嶽之主」歐陽梓一擧一動。
心中疑忖道:「雲兒之話,是否可信,以『中嶽之主』那身功力,且會貪婪『三絕二君』所遺留之秘笈,而不惜對自己愛徒下毒手……」
忖間,濃眉一挑,隨卽展顏一笑,道:「歐陽兄,你暫時先別動!」
「中嶽之主」歐陽梓微微一怔,似乎被「江南俠丐」一言,自噩夢中弄醒,雙目射放冷芒,向四周一掃,驀地他發出一聲幽然的長嘆,面目突轉兇厲:「唉!我爲這孽徒,恐怕會弄得雙手血腥,而殺孽深重。」
「歐陽兄,小弟有事請敎,不知可否在此過問?」「江南俠丐」陸紹奇神情凝重,雙目含兇地注意「中嶽之主」歐陽梓的表情。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及「三絕二君」門下等人,俱長吁了一口氣,情勢在表面上轉緩不少。
但聞「中嶽之主」歐陽梓道:「陸老弟,你有什麼事,請問吧?」
「江南俠丐」陸紹奇沉聲道:「雷雲右肩上之傷是怎麼一回事?」
「中嶽之主」歐陽梓一聞此言,陡然變色,急喝道:「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江南俠丐」陸紹奇見狀,心中疑雲陡起,心忖:「莫非『中嶽之主』當眞貪婪那『三絕二君』遺下之秘笈,而做那喪天害理之事?」
忖間,臉色亦深沉下來,目光一瞥,發覺在場諸人,包括「三絕二君」門人,都一個個凝神傾聽着。
陸紹奇心頓一凛,暗道:「若當『三絕二君』門下說出,『三絕二君』遺留下一秘笈,勢必造成一場浩刼……」
遂口中說道:「歐陽兄,此事由令徒傳入『雙絕女』之耳,而由『雙絕女』傳入兄弟處,這事實敎兄弟疑竇不解……」
「中嶽之主」歐陽梓臉上現出凛然之色,話聲微顫地說道:「那不是我……是那『寒天孤叟』古瑟霆……」
陸紹奇霍然大驚,急道:「什麼?不是您,而雷雲爲何說是您……」
「中嶽之主」歐陽梓突地一驚,神志頓時淸醒不少,略一沉思,臉上刹泛死灰之色,突咬牙道:「我得先找『寒天孤叟』……唔!雲兒恐怕沒有錯,這完全是環境所迫,使得他那麼做。……但是……雲兒憑什麼受到『三絕二君』門人的恭敬呢……莫非是他當眞是學藝投師……這不可能……」
他說到最後,神態又似瘋狂,大叫大喊不已。
「江南俠丐」陸紹奇聞言後,心中陡起寒意,一身破爛身衫,刹時無風自動,「簌簌」直響不已。
正在這時,「鐵骨拐老」依餘輝,忽身形微挺,掠前半步,凝神地聽着,心中疑忖道:「『寒天孤叟』古瑟霆和雷雲及『中嶽之主』之間,會有什麼關係呢?……」
「江南俠丐」陸紹奇心沉體顫,忽警惕地瞥向「三絕二君」門下一眼,心忖:「這麼說來,雲兒所說的都是眞的了。」
脚尖一點,人已蹤至「中嶽之主」歐陽梓身側,整個在他耳邊細語道:「歐陽兄,咱們暫離開此間,我有事奉告……」
「中嶽之主」歐陽梓微抬怒目,望了那石洞一眼,剔眉怒道:「我那孽徒怎麼處理,難道眞讓他陷身於綠林,而領導惡魔做那喪天害理之事不成?」
「江南俠丐」陸紹奇心神一凛,忖道:「這倒是件疑難之事,雷雲年幼無知,怎知天下綠林盟主之位之處理?放眼天下,綠林人物,不知從事生產,終日打刼家戶,欺凌良民,難道讓雷雲領導他們做那喪天害理之事不成!」
心念一轉,忙道:「歐陽兄,事不疑遲,咱們設法將令徒與你之誤會澄淸之後再說,咱們走——」
話聲一落,人已在三丈之外。
十名受俠義帖請來之高手,見「江南俠丐」陸紹奇已飛身離去,遂疑惑地望了「中嶽之主」歐陽梓一眼。
他們俱對陸紹奇及歐陽梓之對話而感到疑惑,「中嶽之主」歐陽梓突猛蹬一脚,嘆息道:「也罷!我設法覓到『寒天孤叟』古瑟霆,再來找雷雲……」
唰!唰!唰!衆人皆是名滿天下,技貫武林之一等一高手,展起輕功,往山下疾奔,身法自是不凡。
瞬息之間,山崖空地上,祇剩下「三絕二君」五門之門人。
絕崖之右側,突晃動着兩條人影,快越電掣般,飛身破空而下。
倏然!其中一個陡自口中發出一聲淸嘯,嘯聲淸越而高亢,「鐵骨拐老」依餘輝正待回洞,陡聞嘯聲,疾然一轉首,引目覓聲望去。
只見遠處兩條一白一靑人影,快逾電掣,有若強矢脫弩飛來,電光石火的瞬息間,兩條人影已到眼前。
「鐵骨拐老」依餘輝幾乎驚呼出聲,其中一個是衣着靑色道袍,長髯寬面,臉上一片冰冷之氣,祇剩下一隻獨目。
忽然!一聲驚呼:「師傅,是你。」
「單掌修羅」冷如冰欣悅地又喊道:「師傅,弟子冷如冰可想煞您老人家!」
來者兩人之面目,竟和死去之「三絕二君」之中「雲采書生」及「赤眉神君」一般無二。
那貌似「赤眉神君」之老者,突臉皮略一抽動,擧手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鐵骨拐老」依餘輝別作聲,然後,輕輕地說道:「依堂主,老夫之事,你暫先別問。」
「鐵骨拐老」依餘輝心神一凛,問道:「神君……你怎到現在才出現,在昨日,五門已聯推一姓雷名雲之少年爲綠林盟主……」
「赤眉神君」不待他將話說完,已搖手阻止,輕言道:「依堂主,別說了,這事我早在幾天前就知道了,現有一事命你去做。」
「鐵骨拐老」依餘輝恭敬地道:「神君有令,依某至死不辭——」
「赤眉神君」獨目忽然一亮,目注「鐵骨拐老」依餘輝手中之「長笛令」,臉皮突一抽動,一笑道:「依堂主,你將手中之『長笛令』交與我,還有一事是我之出現,且莫對任何人洩漏……」
「鐵骨拐老」恭敬地將「長笛令」交與「赤眉神君」,遂說道:「神君請放心,此事我絕不向任何人洩漏……」
而那「雲采書生」亦對「單掌修羅」冷如冰交待道:「你設法將吾門信符取到,後日子夜,在此地候我。」
刹那之間,「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又飛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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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對「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之突然出現感到驚駭。
但他們還是聽從「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之命,不將此事洩漏。
但是另外十二名「三絕二君」的門下,猝見「赤眉」、「雲采」兩人出現,似乎忍不住地將這消息慢慢傳出。
而「鐵骨拐老」依餘輝對「赤眉」及「雲采」出現之消息,並沒有隱瞞雷雲,同時他已暫時收歛了自己的野心。
雷雲聽到「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突然出現之消息,大爲震驚,已經消歛之復仇慾念又復燃起。
但他表面上絲毫不露聲色,他亦將「雲采書生」之令符,交與「單掌修羅」冷如冰。暗地裏,雷雲有了計劃。
於是……
□ □ □
快馬如雷馳,就在雷雲登了天下綠林盟主之位那日起,雲夢山下,飛出二十多騎,馬上人俱年輕力壯之少年壯漢,他們携帶着一道命令,傳至各地。
那是雷雲做了綠林盟主後,第一次發出命令,那命令是天下綠林同道,一月之內不得在外作案,若有違反,將遭至慘刑。
這命令,若是在「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未出現之前,雷雲發出的話,勢必遭受到無數人的反對,然而,「赤眉神君」在「鐵骨拐老」依餘輝面前,對雷雲做了五門聯合之盟主,絲毫不驚奇,不就表示承認了雷雲是五門所創人「三絕二君」的弟子嗎?
這消息雖是沒有洩漏出去,但「三絕二君」門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
當然,不會有人反對。
這些事情之中,當然有不少疑點,但是「三絕二君」的門下,怎會想到出現之「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是「寒天孤叟」古瑟霆及「芙容郎君」鄷齊遙所僞裝呢?
而雷雲心中的決定是:「我依然要探聽出爺爺的死因,『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之出現,表示『三絕二君』未死,我得再度離山,覓找『三絕二君』,但在一月之內,我尙是天下綠林盟主,我不能在這一個月中,造下殺孽。」於是他下令,一月之內,天下綠林不得作案,以及戮殺事件之發生……
同時,他下令「美醜羅刹」下山,任務是視察各地,防止綠林人物作案及戮殺尋仇事件。
然而,一個已現混亂的江湖,已經翻騰如沸水,豈是雷雲所能阻止的。
但是——
不管怎麼樣,雷雲下的命令,傳遍江湖每一角落,同時也震驚了每一個武林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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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淡疏的星月,映耀山林深壑,如罩一片薄霧。暗邃的天際中,沒有美妙的景色,而是陰鬱濃沉的厚雲所點綴着。
驀地!由絕峯之上,竄來一條黑影,如一縷輕煙般,快若流星,速逾行雲,瞬息之間,已達山脚,但是他又作一挺身之姿態,倏然而杳。
昏黯夜色下,依稀可見那黑影,穿着靑色勁裝,肩背之上,斜揷長劍,手中持着一極爲長形的包裹,極像個遠行的遊俠。
他站在山脚之下,遙望絕峯,略一思索,倏而劍眉一剔,輕聲自語道:「希望我一個月後,還能回來,也希望我回來時,依然是綠林盟主,繼續下那道不得作案之命……」
驟然——
一聲尖銳的怪嘯,自山峯上如電射般,傳了過來,雷雲霍然一驚,暗道:「不好——」
倏而,晃身形,直如鬼魅般,閃至一棵古齡松樹之後,隱住身形。
須臾之間,一條黑影如電掣風馳般,落在雷雲原先所站之處。
雷雲凝目一望來人,不覺心頭微慍,暗自怒道:「不知他又耍什麼鬼計!」
來人竟是良久對雷雲施展陰謀之「鐵骨拐老」依餘輝。
「鐵骨拐老」依餘輝身形一定,放目四下微一打量,口中忽輕呼道:「大哥,我是依餘輝——」
雷雲心中一驚,遂一揚首,豪邁地發出一聲長笑,大步踏出。
「鐵骨拐老」依餘輝一見雷雲,臉上刹時泛起喜色,喜叫道:「大哥,你要遠行是吧?」
雷雲冷笑一聲道:「不錯!你有什麼事沒有?」
「鐵骨拐老」依餘輝展顏一笑,道:「大哥肩上之傷,尙未痊癒,旅途恐有不便,我這是替大哥送藥來——」
雷雲一聞此言,忽悟及「美羅刹」婷玉所言之事,俊容倏變,霍地大怒道:「不必了,你所送之藥,還不是『遊絲蝕骨粉』。」
「鐵骨拐老」依餘輝一聞「遊絲蝕骨粉」五字,頓時臉色大變,全身陡流冷汗,惶恐地說道:「大哥,別多疑,我這次所送的却是治療傷勢之良藥……」
雷雲冷笑道:「陷害盟主之罪,該當何罪?嘿!我因事情尙未探明而已,不然的話,你早就喪命多時!」
「鐵骨拐老」依餘輝臉上刹時一片死灰之色,痙攣不已,但他仍是城府極深,心思靈巧之人,故作若無其事,朗聲一笑道:「大哥多疑了,敝人以『鐵骨』稱名於世,凡做一事,皆拏得起,也放得下。不錯,敝人曾以『遊絲骨蝕粉』代靈藥給大哥,那是敝人對大哥之身份有所疑竇而已,而現在『赤眉神君』已現身,而且言明大哥是神君之傳人,故敝人疑念已消。我之前來,完全是爲說明此事而來,同時帶上『神君』所製『五鳳玉梨丸』所磨成的粉末,專爲大哥治療肩傷而來。」
雷雲一聞此言,疑念大起,心忖:「『赤眉神君』,竟承認我爲傳人。這倒是怪……」不覺心中覓找「三絕二君」之念,更爲濃厚。
「鐵骨拐老」依餘輝倒眞是拏得起,又放得下,若無其事地一揚濃眉,展顏一笑,道:「大哥,我這藥絕不是『遊絲蝕骨粉』了,試想我依某有天大的胆,陷害大哥,不就等於對抗天下綠林嗎?就算我胆敢陷害,『神君』再現,我焉有命在?」
他巴結地上前一步,殷勤地自懷中取出一翠綠色小玉瓶,遞給雷雲。
雷雲心中思念着那團疑雲,神情恍惚地接過「鐵骨拐老」依餘輝遞來的玉瓶。
突地——
一聲尖銳刺耳的喝聲,接着一條人影,如鬼魅般,縱至身後。
雷雲驀然一驚,疾地轉身,只見眼前站着一靑衣長髯袍老人,面目在夜色中,泛現出一股說不出的慘白,只見一雙獨目,閃爍出懾人心神的冷芒,臉上極爲恐怖。
「鐵骨拐老」依餘輝一見來人,頓時大喜,正待喚呼出聲,忽見那獨目怪人一擺手,冷冷地說道:「依餘輝!你先回去,留雷雲在此陪我——」
「鐵骨拐老」依餘輝不禁大疑,正待開口,又聞「赤眉神君」說道:「快走!這是命令!還有,『單掌修羅』冷如冰,是否已在崖頂……」語氣生冷,直似萬丈寒冰窟所襲出的寒風。
「鐵骨拐老」依餘輝似是心中疑雲重重,但不敢違背「赤眉神君」之命,忙一晃身形,展起輕功,快若流星趕月般,往山峯上飛奔而去。
瞬息之內,人影已杳。
雷雲凝望了眼前之人良久,他不知「赤眉神君」之面目,故並不知眼前之人的容貌和「赤眉神君」一般無二。
他忽然想到「鐵骨拐老」依餘輝方才對眼前獨目靑袍老人所表現之懼凛神態,不覺心中一動。
雙目突射異采,凛然生威地瞪向眼前那「赤眉神君」忽緩緩自語道:「你竟能命令『鐵骨拐老』……靑衣……靑衣……」
忽然,雷雲怒火陡熾,厲叱道:「你是『赤眉神君』——」話落人晃,他雙掌倏地抬起,且現兇狠之色,凝望眼前這「赤眉神君」。
眼前之「赤眉神君」當然不用說,就可知道,是「寒天孤叟」古瑟霆所僞裝。
古瑟霆對雷雲不識「赤眉神君」的容貌,絲毫不感到驚奇,原因是,他早知道雷雲之會「三絕二君」之藝之原因何在。
此刻,雷雲發出,聲震天般的巨吼,倒使他猛吃一驚,但他臉上戴着面皮,故那份畏懼之色,絲毫沒有流露出來。
雷雲頓時心情激動,那股探求爺爺死因之慾念,陡然湧起,厲聲喝問道:「你到底是不是『赤眉神君』!」
古瑟霆暗忖:「自己功力恐非雷雲身懷五門之藝所敵,我若處置的不好,豈不前功盡棄……」
他目光又轉注地雷雲的臉上,只見雷雲劍眉上剔,殺氣倏現,他心驚胆顫地忖道:「難道他和『三絕二君』有仇不成……不可能!不可能!他現下年齡祇不過二十上下,怎會和『三絕二君』有仇呢?」
遂口中發出一聲陰惻地怪笑道:「雷雲,你早該認出我是誰了?」
雷雲一聽此言,心頭大喜,心忖:「爺爺的死因,他總該知道了吧!」
忖間,同時忽運眞氣,廻轉全身血脈,又忖:「若爺爺之死,與他有關,我今晚就得報仇——」
遂口中朗喝道:「你旣是『赤眉神君』,又復知我之姓名,諒必知我之身世了。」
古瑟霆微微一怔,心說:「我怎會知你身世?」
忽心念一動,又忖:「嘿!我若是不看在你尙有利用價值,早就把你毁於掌下……」
他想到自己假借「三絕二君」之名,企圖指揮天下綠林以滿足自己私慾,已達成熟階段,不覺得意地輕笑起來,但他在得意之餘,尙不忘對付雷雲,他腦海中如電光石火地掠起一念,忙笑道:「你之身世我如何得知?你不妨告訴於我,我或可替你解決心中所需知之事……」
雷雲頓感一陣灰心,心忖:「難道他還不知道爺爺的死因不成……」
當他想起爺爺之死狀,頓時劍眉剔起,俊容透煞地厲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爺爺爲何而死……」
他又想到爺爺在臨死之前,見到那五頁人皮秘笈,顯露的懼凛神態,又復聲色俱厲地喝道:「你不識我爺爺,怎會將那五頁人皮傳予我爺爺呢?」
僞裝「赤眉神君」的「寒天孤叟」古瑟霆做夢也沒想到雷雲之身世,以及現下之遭遇和死去的「三絕二君」有這麼大的關係。
他本來就是不知「三絕二君」如何死,他原先自關外入中原,尙存着替其兄「赤眉神君」報仇。
「寒天孤叟」古瑟霆與「赤眉神君」是同父異母兄弟,這是武林之中所不知的。
當「寒天孤叟」古瑟霆發覺「三絕二君」之枯骨時,他懷疑到是「中嶽之主」歐陽梓下的毒手,故雷雲在翠竹莊出現時,他處處設法接近雷雲,但不久,他發覺事情不可能,「三絕二君」之死和「中嶽之主」絕對不會有關係。
於是,他改變了方針,企圖利用「三絕二君」生前所創之五門,以滿足自己對中原武林侵佔之私慾。
恰在此時,他認識了「鬼手匠」令狐冰,他對令狐冰之手藝大爲敬佩,於是以重金製了一面「中嶽之主」的面具。
就是那具人皮面具,造成了一個無辜的少年,雷雲陷身於綠林,同時也可以說:替中原武林上造了一場功德。
那是雷雲所發的一道命令——
雷雲發覺「赤眉神君」語塞,心中怒火陡熾,厲喝道:「嘿!你認爲不說就能抹拭事實不成……嘿!我爲了探求爺爺之死因,我所得到的犧牲,豈是你所預料的……」身形倏變,轉身挪步之間,突響起龍吟輕響,雷雲已將長劍拔至手中。
倏地,長劍往上一挑,劍勢如虹,宛如長虹貫日,疾快無比指向帶面具的「寒天孤叟」古瑟霆間。
古瑟霆霍然大驚,想閃身已不及。
不料,雷雲劍尖指向「寒天孤叟」喉頭尙餘寸餘時,突然停住了。
古瑟霆大驚之下,身形後仰,退了二步。
雷雲挺直右臂似機械式地,逼前了二步,劍尖距「寒天孤叟」古瑟霆喉頭依然是寸餘光景。
這一來「寒天孤叟」古瑟霆頓時吓得臉無人色,幸而他載着面具,雷雲並沒有看出他那付懦弱而胆小的臉色。
雷雲一軒劍眉,殺氣倏露,冷冷地說道:「你到底說不說——」
「寒天孤叟」古瑟霆亦突然警覺,現下是以「赤眉神君」之身份出現,遂強壓着心中懼念,故作長笑,以掩遮那懼怕之情,說:「雷雲,你怎能對我如此無理?」
雷雲見他臉上毫無表情,亦不禁被他那付出奇的冷靜,而感到心頭微凛。
他略一思索,突手臂微顫,劍身上發出幅振的龍吟輕響,口中憤怒吼道:「你若是不說出我爺爺之死因,且莫怪我手下無情。」手臂一揚,但見寒光一閃,長劍自「寒天孤叟」古瑟霆臉上虛晃而過。
「寒天孤叟」古瑟霆祇覺迎面撲來一陣凛然的寒風,頓時打了兩個寒,同時心中怒火大熾,雙掌倏揚,豁然出手還招。
雷雲心念百轉,忖道:「赤眉神君」之名,早在十餘年前已名滿武林,此刻戰來,勝負之數,實不可樂觀……」
他心起警惕,忙脚踏「掠塵碎步」,平展「雲采絕劍」,迎戰上去。
他自出道以來,數次連貫使用「三絕二君」絕藝,已對那五套自人皮上習之武功,漸漸熟練,除了其中一套內功之逆運法外,他幾乎都能順手而運用。
但他想到敵方是「三絕二君」之一,越發不敢大意,故一出手,就是「雲采絕劍」三絕招「雲滾而落」、「雲采朶朶」、「雲飛采舞」。
但見,劍勢如虹,反挑直迎,直如滾滾江水,萬馬奔騰般,連綿不絕,猛襲而下。一時,劍勢忽化作漫天劍雨,突又幻爲無影劍圈,點點滴滴,向四面八方齊集而來。
戴着「赤眉神君」面具的「寒天孤叟」古瑟霆,見來勢兇猛,不敢怠慢,倏的挪步錯身,向後疾射尺餘。
他緩喘了一口氣,心忖:「『雲采絕劍』總共只有十七招,我祇要能閃過,嘿嘿——那就有得瞧了。」
他自雷雲身上得了那五具人皮所製成之秘笈,曾仔細地翻閱,故他知道「雲采絕劍」之劍發之勢,以及發揮變化之處。
無形之中,他佔了不少便宜,故迎戰起來,並不顯得過於忙亂,但,他究竟尙未熟練那秘笈上所記載的,怎比得上雷雲已習那秘笈有五年之久。
一時之內,雙方誰也無法勝誰。
但這些,足夠使雷雲豪氣澎湃了,心想:「我竟以其之藝,而能和他戰個平手,我若是展起『凌空三劍』的話,要勝他豈不容易……」
瞬息之間,兩人對拆了三十餘招,雷雲仗着劍法詭異,步法玄奇,絕招層出不絕,一直沒有顯露敗象。
而「寒天孤叟」古瑟霆却仗着自身之武功,以及略知「雲采絕劍」及「掠塵碎步」,故尙能和雷雲一時戰個不分上下。
忽然,遠處傳來衣袂飄風所帶起的獵獵聲響,夜色中只見一條纖小黑影,疾若流星般,有如行雲流水,電掣風馳而來。
兩人皆凝神於場中,並沒有注意到在深夜之中,會有人來到這荒僻的雲夢山莊。
不一會,那條纖小的人影已經近了,她似是猛吃一驚,疑惑地望了望激戰中的兩個人,忽一聲驚呼:「雲……你怎麼在這?」
語音淸脆,竟是一個妙齡少女所發出的聲音。
雷雲陡聞此言,一時大喜,但手中恰好揮出一劍,不覺遲慢了一些。
「寒天孤叟」古瑟霆何等眼厲,忙雙掌齊發,逕往雷雲胸前猛推。
雷雲被一聲淸脆的喊聲而驚動,發覺自己攻勢已露破綻時,忙揮劍挑迎,已經太遲。
只覺胸前襲來一陣凌厲絕倫的掌風,一急之下,身形一斜,一式「柳蝶翻花」,身形如翻花蝴蝶般,巧妙地凌空而起。
不料,「寒天孤叟」古瑟霆招式未了,倏然攻勢,右掌依然前推,左掌急縮回,突駢雙指,出指如電,快若電光石火,一招「笑指天南」直點雷雲胸腹之間「丹田穴」。
「丹田穴」是人身眞氣堅氣緊滙之所在,若被點中,後果不堪想像。
眼看雷雲身形無法在空中旋轉,「寒天孤叟」古瑟霆雙指卽將點上雷雲之「丹田」重穴時。
說時遲,那時快——
一聲嬌叱,挾着一條人影,破空射入「寒天孤叟」古瑟霆及雷雲之間。
雷雲身在半空,突覺肩上被一隻纖手,輕輕地一推,頓時體內生出一股反彈之力。雷雲怎肯錯過如此良機,忙一運丹田之氣,小腹倏收,依着那些微之反彈之力,身形斜降而下。
「寒天孤叟」古瑟霆正在心喜之際,忽覺吐出之左手雙指突然一麻,瞿然抬目急望,只見眼前站着一絕色少女,笑意盈盈地左顧右盼。
雷雲突一聲輕喊:「倩雲……是妳……謝謝妳救了我……」
突身形一晃,再次欺身上前,口中叫道:「倩雲,妳先讓開,我非要他說出事情眞相。」
來人正是「江南俠丐」之愛徒「雙絕女」趙倩雲,方才她見雷雲情勢危險,展起「江南俠丐」陸紹奇獨門絕藝「就地十八滾」,救了雷雲一難。
但她沒有想到,雷雲竟又欺身上前,她想防止之時,眼眶中已現了閃爍光芒四射的靑光。
「寒天孤叟」古瑟霆霍然大怒,忙身形後移,迎敵之際,還不忘狠瞪「雙絕女」趙倩雲一眼。
驟然——
「寒天弧叟」古瑟霆心中大急,隱在面具之後的眞面目,倏而慘白,他發覺自己經過這一番廝戰後,額上、頰上俱沁出汗珠。
臉上一現汗水,那「赤眉神君」之人皮面具,竟開始移動起來。他大驚失色地忖道:「若再戰下去,面具勢必脫落不可——」
雷雲揮出之劍招,依然是那般激烈,「寒天孤叟」古瑟霆心顫胆喪地忖道:「我和他平白戰了一場,絲毫沒有好處,我之計劃之中,他並不須要死呀……」
他發覺那面具更見鬆懈,漸漸移動起來,他再也不作逗留了,忙虛揚雙掌,正待退身遠飄之時。
陡聞一聲長嘯,發自雷雲口中。
倏然,人影一閃,雷雲身形如矢,如突脫強弩般,凌空飛起。
古瑟霆心意已定,又是虛招一掌,手掌未收,已移出步子,在三尺之外。
不料身形未定,正待轉身逃遁之時,耳中突響起嗡嗡輕響,抬目往上一望,頓時臉色大變,毛骨起慄,頭上竟罩籠着一片靑光,廻轉疾快,但下降之勢,却緩慢異常,有若一片薄雲,冉然下沉。
「寒天孤叟」古瑟霆神色一變,忙閃身挪步,不料,耳中那「嗡嗡」之響,依然不絕於耳。
他在驚駭之下,不覺汗水沁出更多,臉上那面具亦漸漸向下沉,慢慢向下滑脫,漸漸露出了他本來之面目。
他再也顧不得運掌攻擊,忙疾抬雙手,掩着面孔,口中下意職地慘叫出聲,脚步毫無步法地,四下遊走。
雷雲展出「中嶽之主」歐陽梓所傳之「凌空三劍」,端的是叫人難以抵禦。
他身在半空,忽見僞裝之「赤眉神君」掩面逃走,不由大奇……
忽然,雷雲突覺右面一陣出奇的刺痛,眞氣不繼,這一驚非同可小,忙一收發出之長劍身形陡落,沉身落地後,這才重喘了一口氣。
身形一定,引目望去,只見「赤眉神君」依然是掩面逃走。
雷雲方才那一喘氣之象,看在「雙絕女」趙倩雲眼中,芳心大震,忙一掠身形,快若電閃地縱至雷雲身前,焦急地叫道:「雲……是怎麼一回事?」
雷雲俊容一片慘白,無神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話未了,突感一陣心酸,沉慄地忖道:「唔!這肩傷是害了我,不然的話,我可以將那『赤眉神君』制服……而現在這肩傷害了我,影響了我的功力……師傅,師傅您老人家爲什麼那麼狠……」
「雙絕女」趙倩雲及雷雲的一言一句,傳入「寒天孤叟」古瑟霆耳中,頓如麗夢醒轉般,雙手依然掩着臉,忙從指縫中,窺望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
這種機會,「寒天孤叟」古瑟霆那會錯過,忙一挺身形,身形如巨雁橫空,快逾電光般,向東方電馳而去。
雷雲見狀,不由大急,忙一移身,忽感全身麻酸無力,一急之下,大喊道:「倩雲……妳快去追他,別讓他跑了。」
「雙絕女」趙倩雲心中一驚,亦不加思慮,應了一聲,人已騰空飛越。
「寒天孤叟」古瑟霆一聞此言,心中大駭,頓時加緊脚步,全力向前狂奔。
「雙絕女」趙倩雲見雷雲那付焦急的神態,越加不敢遲慢,亦展起全力,向前猛追。
瞬息之間,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已消失在雷雲眼眶之中。雷雲緩提脚步,慢慢朝着「雙絕女」的去向走去。
約莫個盞茶工夫,雷雲突然後悔起來,心忖:「倩雲的武功不及『赤眉神君』,就算是追到了,又有什麼用呢?」忖念正未了,耳邊突響起一聲嬌叱,他所掛念之「雙絕女」趙倩雲又復出現於眼前。
雷雲不由大喜,忙上前安慰道:「倩雲,苦了妳了,找不到算了。」
「雙絕女」趙倩雲眼露歉意,幽然嘆道:「雲哥,請恕小妹無能,我本來已追上了,但他雙掌一揚又將我震退了……哦!雲哥!他到底是誰?和你有什麼仇恨呢?」
雷雲一軒劍眉,道:「倩雲,『三絕二君』之中獨眼的是誰?」
趙倩雲愕然答道:「除了『赤眉神君』外,沒有獨目的,你的意思是說,那人是『三絕二君』之一……」
雷雲倏地站前一步,目露兇光地說道:「不錯,那人正是『赤眉神君』——」
「雙絕女」趙倩雲忽一聲輕喝:「不對!我所追到那靑衣老人,並非是獨目……」
「什麼!」雷雲猛吃一驚,一縱而起,急問道:「妳追到的不是獨目……」
「雙絕女」趙倩雲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記得很淸楚,而且我輕功較佳,絕不可能追錯人,而且那人衣衫亦未錯,祇是他絕非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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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雷雲霍然大驚,疑惑地瞥了「雙絕女」趙倩雲一眼,問道:「倩雲,妳沒有看錯吧?」
「雙絕女」趙倩雲搖了搖頭,不加思慮地又道:「絕沒有看錯,我心中尙認爲,他可能與你有深仇,所以在我追上的時候,我還仔細地看了下他的容貌。」
這一來,雷雲不禁怔住了,忽的,劍眉一軒,湛然神目中突露出兇狠的光芒,仰首遠眺月色數眼,神態大異尋常地自懷中將「鐵骨拐老」依餘輝所留下之翠色玉瓶取出,俊秀的臉龐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心說:「我得早日恢復肩上之傷,嘿嘿!據我想『三絕二君』絕無法生還,那『赤眉神君』,定是別人所僞裝,我得治好傷,治好傷後——」
他神態忽自一變,心念驟轉。
「若這藥粒依然是『遊絲蝕骨粉』的話,我也祇好認命。」
遂口中笑道:「倩雲,麻煩妳替我肩上腐肉之處,裹上這藥粉可好?」
「雙絕女」趙倩女忙晃身上前,輕舒玉臂,緩緩替雷雲解下胸前衣釦,將那翠色玉瓶中之粉末倒在玉掌掌心上,替雷雲裹上。
同時口中溫柔地說:「雲哥,你是否已做了天下綠林盟主?」
雷雲輕輕的「唔!」了一聲,默默無語。
「雲哥,你可知道你肩上的傷,是誰打的——」
雷雲一直懼怕「雙絕女」趙倩雲會問起這個問題,他實在想不到的是,「雙絕女」趙倩雲竟反覆不斷地問起這問題,他似是克制不住,情緒的激動,身驅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雙絕女」趙倩雲尙以爲自己觸動了雷雲的傷處,忙嬌聲呼道:「雲哥,是不是我弄痛了你?」
雷雲心中一酸,忍耐不住地淚水奪眶而出,簌然順腮下落,口中凄聲道:「沒有沒有,我的傷好得多了。」
「雙絕女」趙倩雲忽的蛾眉一挑,心中忖道:「我現在該告訴他了吧?」
雙眸斜睨着雷雲,只見他英俊挺拔的面龐上,泛起深沉的憂愁之色,但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不覺放心不少,心知,雷雲肩上之傷,並沒有使他體軀受痛苦。她一邊慢慢地替雷雲扣起衣釦,一邊急驟地思慮,自己該用何種方法,告訴雷雲那件令他與「中嶽之主」歐陽梓師徒反目,以及令人震驚之事。
「他的個性是倔強的,歐陽梓恐怕說的不錯,在沒有找到『寒天孤叟』古瑟霆之前,就算定向他解釋也沒有用……」
「雙絕女」趙倩雲心中沉慄地又忖道:「我得先告訴他,也得讓他有個準備……起碼,我不能讓他再受這種足可令人瘋狂的刺激……」
雷雲覺得那翠色玉瓶之藥粉裹在肩上,竟是淸涼無比,不覺放心不少,心忖:「敢情『鐵骨拐老』這次所拏來的藥,是眞的。」
他忽然發覺「雙絕女」趙倩雲神態有異,忙問道:「倩雲,妳有什麼話想說是吧?」
「雲哥,昨晚我和我師父和你師傅『中嶽之主』歐陽梓,談你的事,談了一夜。」
雷雲倏自一驚,表面上依然是裝成一付冷漠的態度,心中之情思,却有如怒濤般汹湧起來。
「談我?我有什麼可談的。」
那知「雙絕女」趙倩雲對雷雲這種毫無表情的表示,絲毫不以爲意,盈然一笑後,又道:「我們所談的是你右肩上的傷。」
「嘿!」雷雲一掀劍眉,冷冷道:「爲什麼不談談『三絕二君』所遺下之五頁秘笈呢——」
雷雲的心中已開始激動,飽受顚沛而殘酷的遭遇的他,腦中忽自一陣暈眩,喉間似是突然被堵塞住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漸漸迷糊起來。
等到他微定了定神時,又聽到「雙絕女」趙倩雲說着,令他激動的話。
「雲……你聽我慢慢說呀……」
她似是整理了一下紊亂的話題,慢條斯理地說:「昨夜,我師傅勸歐陽梓,馬上來找你,來說明這件事,但歐陽梓總是說,要找到『寒天孤叟』古瑟霆,然後再來找你……」
雷雲心弦一顫,沉聲喝道:「這事和『寒天孤叟』有什麼關係?」
「雲,你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她睜着雙又黑又大的眸子,凝視着雷雲,但不等雷雲回答,繼續又道:「你情緒冷靜下來,我有事告訴你,也有事問你。」
雷雲神色一變,和顏悅色地笑道:「我答應妳就是了,妳說吧!」
趙倩雲發出輕盈地一笑後:「雲,待會歐陽梓和我師傅會來。」
雷雲心頭一凛,道:「什麼!妳是說:『江南俠丐』和我師傅會來這裏?」
他說着,身形已開始晃動。
「我不要見他們,嘿嘿,我之對師門,是叛門之徒,而對『江南俠丐』却是水火不容之對頭,我憑什麼要見他們。」
他口中哽噎地喊着,身形微轉,竟拂動衣袖,顯露出勢將離去的模樣。
趙倩雲見狀,芳心一酸,竟忍耐不住心中之悲抑,克制不住眼中之淚水,含着淚嗚咽地叫道:「雲哥,你不是答應了我,冷靜地聽我說下去嗎?」
雷雲一怔,臉色微之大變,苦笑一聲,道:「倩雲,我……我怎能冷靜……這事妳也不是不知道,我……我……」
語氣倏的一轉,激動地又說:「我現在成了武林公敵,這些是誰做出的,嘿——『中嶽之主』對我有撫養之恩、授藝之恩,若他要我做什麼事,我雷雲自是萬死不辭……就算要我死,我雷雲也不會皺一下眉,但……但……他老人家總不能在這種情況之下,逼死我……讓我死也不得好名……」
趙倩雲見狀聞言後,不由心中大慟,纖腰一擰,突撲入雷雲懷中,口中急促地喊道:「雲哥,別說,別說下去了,這是誤會,完全是誤會!」
雷雲心中一驚,溫柔地環臂摟緊「雙絕女」趙倩雲,口中問道:「誤會,是什麼誤會?」
他連自己都感到自己的情緒無法捉摸,此刻說起話來,竟是冷靜異常。
他只覺心底的感情,如翻江倒海般湧了上來,在這一刹那,他渾然忘了一切不如意的事,心中所感受的,唯一只有趙倩雲對他的深情,他明白。
「雙絕女」趙倩雲這種表示,完全是關懷自己所施發的。
於是,他臉上浮現出勉強的笑容,道:「倩雲,我們換個話題吧?現在……我實在不願意見我的師傅……」
趙倩雲悄然閉上眼睛,哽咽着:「雲哥,你再見你師傅一面……那完全是誤會,你也該想像得到,傷你肩的人,不可能是你師傅……雲哥,你冷靜點,冷靜點。」
原來她發覺雷雲的身軀已在顫動,那是劇烈的顫動。
「倩雲,說下去,說下去——」
「是『寒天孤叟』。」
「『寒天孤叟』,就是那個姓古的。」
雷雲俊容轉變,神情激昻,狂吼出聲:「什麼!妳是說:傷我的人是『寒天孤叟』……倩雲,倩雲……我求求妳,別騙我,別騙我。」
他嘶啞地狂喊着:「若眞是如此,我豈不變成眞正的叛師逆徒。」
他痛苦地聽着自己所信任的人說着一些難以想像之事——
「是的,據歐陽梓說:『寒天孤叟』不知從那裏製造出一種人皮面具。唉!雲哥,『寒天孤叟』竟冒充你師傅傷了你,同時,也使你們師徒之間,有了——」
趙倩雲說到這裏,已被雷雲暴怒的吼聲所阻止。
「好了,別再說下去了!」
雷雲忽自冷靜了下來,凝目望着趙倩雲。他所看到的是一個艶若春花般的俏容,這臉容上泛着淺笑,雖然淚痕猶未乾,但這淚痕正在此刻,也顯得無比的美麗。
「雲哥,你是相信了我的話。」她正爲這事感到欣悅。
雷雲緩閉了雙目,一會後又睜開了眼睛,彎下脖子,帶着一份無法形容的笑容,俯視着她,道:「倩雲,我怎會不相信妳呢?妳方才是說:待會我師傅及『江南俠丐』要來是吧!」
趙倩雲在這瞬息間,以歡笑代替了哽咽,亦以喜悅滲入心胸,驅走憂愁。
「這誤會總算是淸了。」
於是,她點了點頭,心說:「『中嶽之主』也該明白他了吧?」
她閉着眼睛,依偎在雷雲的懷中,艶麗如花的嬌靨,泛着淺笑,心中欣悅地說:「歐陽伯伯,你快來吧……」
她似乎是忘記了,雷雲已做了「天下綠林盟主」,在她幼嫩的心靈中,認爲雷雲和「中嶽之主」的誤會一澄淸之後,什麼事情都會有完滿的結果。
於是,她陶醉在雷雲的懷中。
在她覺得,往後的事情那將是非常簡單,她翼望着憧憬,那是由「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作主,她和雷雲可以聯袂行道江湖,人們將會羨慕地看着自己和雷雲。
她依偎在雷雲懷中,却也無法看到雷雲的臉容,若是她能看到的話,方才她所想的,她將會馬上推翻。
雷雲承受了無比深邃的痛苦,在等待,等待自己的授藝恩師前來。他臉上所現出的,是無比的痛苦表情,心中沉慄地自語着:「這是誤會……唉,我現在知道了,是否太遲……師傅現在能夠諒解我又有什麼用呢?……現在我已登了『天下綠林盟主』之位,難道說,我能夠卽刻退出嗎?」
昏黯的星月,如一片薄霧般,映罩着山林深壑,四周靜寂無聲,若有聲音,那也是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胸中起伏所發出輕微呼吸聲。
一個念頭,如電光般轉至雷雲腦中:「『寒天孤叟』古瑟霆竟能以人皮面具冒充恩師,那麼已經死去的『三絕二君』已出現了『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是誰所冒充的呢?」
「嘿……等我見了師傅之後,若他老人家尙允許我活下去,我第一個要找的是,『寒天孤叟』……」
驀地,由絕峯之上,竄出兩條黑影,如輕煙般,快若流星,速逾行雲,瞬息之間,已達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所站之地。
兩人身形嬌捷地站在雷雲及趙倩雲身後半丈之地,幾乎同時地,兩人臉上泛起一種奇異的笑容,那笑容實在說不出是喜抑或憂。
「雲兒——」輕柔悠長的呼喚,發自其中一個衣着白色儒衫的中年人口中。
雷雲心弦一顫,但亦溫和地推開「雙絕女」趙倩雲,冷靜地旋過身子……
但,當他轉過身子,可以淸晰地看到對方的面目時,他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如雨般,驀灑而出。
「師傅,師傅……」身形一顫,飛身撲入了「中嶽之主」歐陽梓懷中。
「中嶽之主」歐陽梓雙臂一緊,身軀顫抖地摟緊着他認爲叛門之逆徒雷雲。
他喉頭發熱了,眼眶迷糊了,話聲亦嘶啞了。
「雲兒……我現在明白了……雲兒,你可知道,爲師所責怪你的是什麼?……唉!我實在不知道的是,你身上懷有『三絕二君』的五頁人皮秘笈……我尙以爲你是帶藝投師……」
雷雲再也忍耐不住,縱聲大哭起來,淚水如泉般,自眼眶中直噴而出,嗚咽地狂吼道:「師傅,師傅……別再提了,徒兒不肖,我當初怎會想到,傷我右肩,奪我秘笈的,竟是別人所冒充的呢?師傅,我爲了這事,我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我曾目無尊長地對待您老人家……師傅,師傅,您老人家原諒我吧?」
「中嶽之主」歐陽梓眼中溢露出慈祥的光采,俯首凝視着自己的愛徒,口中傾述着自己對雷雲的誤會。同時雷雲亦是含淚哽噎地說出自身那段殘酷,而奇異的遭遇。
他們之間的誤會澄淸了。
一會之後,「中嶽之主」歐陽梓抬起右臂,用衣袖拂了拂眼角,拭去了自己所無法克制的淚水,微微一笑,道:「雲兒……我現在不再怪你了,你當時情緒不好,所以得罪了『江南俠丐』陸前輩……當然,陸前輩不會介意,但是你得上前抱歉……」
雷雲如言,轉身走近「江南俠丐」陸紹奇身前。
「江南俠丐」陸紹奇情緒亦激動異常,強作笑容,道:「算了,算了……這不能怪你……」
倏然,「江南俠丐」陸紹奇臉色驟變,雙目如炬,直視雷雲身後,自鼻息中突發出深沉地冷「嘿——」聲。
雷雲心頭一凛,突發覺身後有輕微的脚步聲傳來,忙一轉身,引目望去。
昏黯夜色中,只見三條人影快逾電光般,如飛奔來。
「江南俠丐」陸紹奇陡然一聲厲叱:「想不到,想不到——」
雷雲大異,忙輕聲問道:「前輩,您老人家所說的想不到是什麼?」
話聲甫落,突聞「中嶽之主」歐陽梓亦驚詫地叫道:「想不到,大江南北綠林盟主,竟連夜蒞臨此地,難道說,當眞是爲了——」
「哈哈哈……」一陣陰惻尖銳的長笑後,遠處三條人影已達「中嶽之主」、「江南俠丐」、雷雲等人眼前。
「雙絕女」趙倩雲一見來人,臉上突泛起懼凛之色,纖腰一扭,掠至雷雲身側,輕伸玉臂挽着雷雲的右臂,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雲哥,這三個人,站在最當中那個是大江南北之綠林盟主『鐵面金劍』藍天憂……」
雷雲一聞此言,俊容極自然地扭動了一下,趙倩雲的一句話,又使他墜入噩夢之中,仍突然發覺了自己現下之身份尙是「天下綠林之盟首」。
於是,他引目望去——
只見那被稱爲「鐵面金劍」藍天憂者,身着藍色,在昏黯夜色之下依稀可見,他面貌漆黑,雙目如炬,年齡若在三十上下,腰間懸着一柄,幾可垂地的長劍,氣度竟是不凡。
「鐵面金劍」藍天憂身形一定,臉上泛起一絲驚詫之色,似是奇怪「江湖三奇」之「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會在這出現似的。
「江南俠丐」陸紹奇按捺下心中疑念,強自一笑,道:「原來是藍盟主,哈哈……幸會,幸會。」
「中嶽之主」歐陽梓見狀倏而一揚劍眉,心忖:「陸紹奇之性情也太過暴躁,唉……一是江南稱俠丐,一是大江南北之主,當然是水火難容了。」
「鐵面金劍」藍天憂一聲冷笑,雙目突射精光,掃了「中嶽之主」歐陽梓及雷雲、「雙絕女」趙倩雲一眼。
在他眼光掃完衆人之時,他眼光忽自己轉回「中嶽之主」歐陽梓臉上。
「想不到,在這竟能碰上歐陽前輩。」話落,嘴角上掛起輕蔑地一笑。
「中嶽之主」歐陽梓生性持重,對「鐵面金劍」藍天憂,這種無理的態度,絲毫不以爲意,朗聲一笑,道:「閣下之名,老夫已久仰……」
「江南俠丐」陸紹奇臉色一變,沉聲喝道:「姓藍的,你來這裏,可有事沒有?」
那「鐵面金劍」藍天憂似是眞有梟雄之才,只見他冷冷地望了「江南俠丐」陸紹奇一眼,若無其事地又望了「中嶽之主」歐陽梓一眼,長笑道:「敝人帶領江南江北之分舵盟主,前來謁見『三絕二君』所恭推之盟首,哈哈……」
他忽然手指着「中嶽之主」歐陽梓,臉泛得意地笑容,道:「聽說那盟主,是閣下的高足……哈哈……」
「中嶽之主」歐陽梓直氣得臉上陣靑陣白,再也忍耐不住,已待出手之際,忽見自己愛徒雷雲,臉上突泛起陰沉的笑容,慢慢地走了上來。
在「鐵面金劍」藍天憂怎會想到雷雲,就是被推爲「天下綠林盟主」的雷雲呢?
故他依然是不斷地嘲弄似地,狂笑不止。
站在他左右兩側那兩個頎長漢子,亦發出得意非凡的傲笑。
雷雲心中忽泛起一種奇特的念頭:「我現在尙是天下綠林盟主,我該可以命令他們吧!他們旣對師傅及俠丐無禮,我該阻止他們。」
念頭一止,厲叱出聲:「閉嘴!」喝聲宏亮。
「鐵面金劍」藍天憂及那頎長的兩個中年人,被稱爲江南掌舵之盟主者,俱然一驚,凝目望了望雷雲。
雷雲豪氣澎湃地,軒眉說道:「爾等可知我是誰?」
突手指「鐵面金劍」藍天憂,傲然說道:「你可是『鐵面金劍』藍天憂?」
「鐵面之劍」藍天憂心中微慍,心念一轉,想道:「看他的情形,莫非就是『中嶽之主』之徒雷雲?」
遂強忍着怒火,沉聲答道:「閣下大名,敝人尙未得知。」
雷雲冷笑一聲,道:「你此刻前來之目的爲何,難道還不知我是誰不成。」
「鐵面金劍」心中陡然一感,道:「你,你就是雷雲。」說着轉首望了望兩側之頎長漢子,臉上泛起驚異之色。
「不錯!」雷雲依然是冷冷一笑。
「鐵面金劍」藍天憂忽雙手抱拳,朗聲道:「大江南北盟主藍天憂曁馬天福、馬天碌兄弟,在此謁見盟主。」
說着,指左側那喪門眉之頎長漢子,道:「他是分駐江南之盟主,人稱『鐵騎俠』馬天福。」
隨着又指了下右側那貌與「鐵騎俠」馬天福幾分相似之頎長漢子,又道:「這是『銀騎俠』馬天碌。」
雷雲冷冷一笑,道:「爾等找我可有什麼事沒有?」
「鐵面金劍」藍天憂突地一旋身形,撮口長嘯起來。
嘯聲如長空鶴唳,高亢入雲,在這靜寂的夜色中,歷久不散。
雷雲也被這突來的嘯聲所驚,昏黯夜色中,但見「鐵面金劍」藍天憂黝黑的臉上,竟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目光烱烱望着黑黝黝的深嶺處。
「中嶽之主」歐陽梓臉色一變,心忖:「敢情他是在招呼同伴,難道他將會對雲兒有所不利?」
念頭尙未轉完,遠處突擁起一陣更爲高亢的嘯聲,與「鐵面金劍」藍天憂之嘯聲,相應而合。
雷雲一軒劍眉,怒道:「藍天憂,是否還有人來?」
「鐵面金劍」藍天憂一歛嘯聲,道:「是的,大哥登位之後,所下之第一道命令,是禁止吾等作案。」
雷雲答道:「是的,我曾下過這道命令,你可有什麼異議不成?」話猶未了,但聞衣袂帶風聲響大作。
唰!唰!連聲,怪嘯聲中,破空射落二人,雷雲引目望去,只見來者二人俱是五短身材,衣着有黑色勁裝,相貌醜陋無比。
「鐵面金劍」藍天憂哈哈一笑,道:「來來——我來替你們引見,這是名震豫南的『南宮雙傑』南宮爍、南宮燦兄弟。」
「雙絕女」趙倩雲一聞此言,心中一凛,急晃身形,閃至雷雲身側,附耳輕聲說道:「雲哥,這兩個惡魔是豫南一帶的魔星,武功自是不凡,雙手血腥極重。」
雷雲見着這「南宮雙魔」的容貌,已是心頭火起,經「雙絕女」趙倩雲這麼一說,對「南宮雙魔」之印象更爲惡劣。
「南宮雙魔」兩兄弟身形一定,一雙鼠眼,四下亂颺,竟貪婪地瞪了「雙絕女」趙倩雲良久。
雷雲見狀不由大怒,厲叱道:「藍天憂,這兩位可是爾之屬下?」
「鐵面金劍」藍天憂陰惻地一笑,道:「敝人可沒有這份能耐,南宮兄弟向來是獨斷獨行。」
南宮兄弟聽到這話後,頓時一抬怪目,狠狠地瞪了雷雲一眼。
站在右側的南宮爍忽咧嘴怪笑,道:「哦!『三絕二君』所恭推的盟主,就是你——」
雷雲勃然不怒,喝道:「怎地,不服氣是吧!」
「中嶽之主」歐陽梓突一晃身形,掠身上前,站在「江南俠丐」陸紹奇身側,一皺雙眉,低聲說道:「紹奇兄,我們該如何處置雷雲?難道說,我們就讓他置身於綠林不成。」
這一番話說得輕如蚊鳴,在場諸人除了「江南俠丐」陸紹奇能夠聽到外,別人祇能知道「中嶽之主」歐陽梓在說話,而無法知道,他在說什麼。
「江南俠丐」陸紹奇一皺雙眉,亦以內功滲入話音,細語答道:「歐陽兄,大局已定,咱們乾脆讓雲兒安安穩穩做那綠林盟主,或可有意想不到之收穫。」
「中嶽之主」歐陽梓可說是絕頂聰頴之人,他馬上明白了「江南俠丐」陸紹奇的心意。他臉上泛起了得意的歡笑,心忖:「雲兒,本性是善良的,就以他登盟主之位後,第一次發出命令而論……他是懷有大志的……但他的力量,是否足夠呢?」
話雖如此,「中嶽之主」歐陽梓已感到欣悅無比,他深深爲着自己有這般一個胸懷大志的徒弟,而感到驕傲……
出乎意料地,本來的情勢已趨惡化,這一瞬息之間,竟靜寂了下來。
黑道着名的魔星,「鐵面金劍」藍天憂、馬天碌、馬天福,以及「南宮雙魔」兄弟,忽然晃身後退,站在一起。
「南宮雙魔」南宮爍、南宮燦本是氣呼呼地,張牙舞爪,此刻,似是發覺雷雲身後所站着的兩人,俱是揮手幌處,可使綠林變色的前輩,而震懾住……。
這一批俱是武林中,人見人愁,鬼見鬼愁的巨魔,竟震懾於雷雲。
雷雲心思靈敏已極,瞬息之內,他明白了,這些魔頭所顯露出的懼凛神態,那是由於「中嶽之主」歐陽梓的威望。
尤其是「鐵面金劍」藍天憂他身居大江南北之盟首,對「江南俠丐」陸紹奇猶未有畏懼之意。
但對武林中公認爲「江湖三奇」之首之「中嶽之主」,究竟存着一份畏懼的心理,先前他聽聞「三絕二君」門人與「中嶽之主」歐陽梓在千山爭奪雷雲之事的謠傳,而對「中嶽之主」發出輕蔑而不屑的想法。
此刻,他發覺「三絕二君」的門人,所推恭的盟主依然是對「中嶽之主」歐陽梓恭敬,這一點令他不解,同時也令他寒心。
「鐵面金劍」、「南宮雙魔」、馬氏兄弟等相互對望,眼光中他們似乎都領悟出對方心中陡升的寒意,在眼神中,他們似乎互安慰對方。
饒是如此,「鐵面金劍」藍天憂已經開始猶豫了,他猶豫地不將自己數人的來意說出。
他心中凛然自忖:「他旣是吾等盟主,總該站在我們這一邊吧……傳說中,雷雲非但身懷『中嶽之主』擧世絕藝,且具有『三絕二君』的絕藝,他之武功,定是高強無比了。」
須知,黑道之中,早已默然認爲「三絕二君」是綠林之首,故他有這種想法。
雷雲似是忍耐不住,這份令人戰慄的靜寂,雙目含光目注「南宮雙魔」厲叱道:「你剛才的神態,似是不服我這盟主吧?」
「南宮雙魔」橫行於豫南各地,素向是目中無人,先前他們爲「中嶽之主」歐陽梓,及「江南俠丐」陸紹奇威名所懾,現在見「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祇是附耳細言,直談不休,是袖手旁觀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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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不覺間,胆氣一壯,南宮爍一翻鼠目,心忖:「『江南俠丐』及『中嶽之主』散發俠義帖,這事是武林中衆所皆知之事,敢情是,他們不會管姓雷那廝的閒事。」
於是,他又露出了怪笑,晃身踏前一步,神態倨傲地說道:「閣下登了盟主之位。」
忽然,他一歛狂傲之態,他想到了一事:「他雖是不足以爲懼,但撐他腰的『三絕二君』五門,我怎惹得起!」
他之神態的轉變,可說是迅速已極:「大哥……並非出身於綠林,當然不知吾等之苦衷。」他由閣下之稱呼轉爲「大哥」,但那付醜惡的怪狀,且使雷雲皺眉不已。
雷雲已聽出他們話中有意,遂冷冷一笑,道:「說下去呀!」
雙目急睜,射出一道冷芒,直逗南宮爍、南宮燦兩人。
南宮爍祇覺得他眼神凌厲,禁不住打了個冷瑟,臉已掠起凛懼之色,吶吶道:「大哥下令,吾等月內不可作案……咱們這一個月內,怎麼活……」
「鐵面金劍」藍天憂亦晃身上前,抱拳朗聲說道:「是的,兄弟代表大江南北綠林,請示盟主,江北江南道上,安寒立窰的豪傑,於昨晚齊聚兄弟處,爲這個問題商硏良久……」
他頓了頓,凝目注意了下「江南俠丐」、「中嶽之主」的表情。但見「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臉上皆泛起喜色,似是極爲滿意一件事般。
「鐵面金劍」藍天憂心頭一凛,心中疑雲驟升,但口中依然不斷地說道:「兄弟現在是聚合衆人之意,請示盟主,尙乞盟主取消此令,不然的話恐怕會引起——」
雷雲何曾不明白他將要說而未說出的話,頓時一抬怒目,猛軒劍眉,冷冷地說道:「說下去。」語氣生冷已極,凛然的威態,令人不寒而慄。
「雙絕女」趙倩雲俏容早已泛起了歡笑,不時抬着雙目,斜視着雷雲,心中泛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又靠近了雷雲一點。
「江南俠丐」陸紹奇忽沉聲喚道:「雲兒,妳過來。」
趙倩雲嬌呼了一聲,晃身走近「江南俠丐」陸紹奇身邊,低聲問道:「師傅,可有什麼事沒有?」
「江南俠丐」陸紹奇忽附身於趙倩雲身邊輕聲道:「妳站在前面那棵大樹處,然後飛身上樹,若是發現有人前來,卽刻呼嘯通知。」
「雙絕女」趙倩雲聞言一怔,但卽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已掠空飛起,身軀如翻花蝴蝶,輕若柳絮般,一閃而沒。
這些情景,看在衆人眼中,俱然心頭一凛,「鐵面金劍」藍天憂臉上泛起恐懼之色,但口中依然似是無事般說道:「若盟主堅持此令,恐怕會引起弟兄們不服,將會造成綠林中之混亂,這樣一來,將會使那些自命俠義之士有機可乘。」
雷雲冷笑道:「依你的意思,我該怎麼辦?」
「鐵面金劍」藍天憂尙以爲雷雲要自己提議,臉上刹時泛起了喜色,笑容泛面,說道:「盟主還是取消此令吧!」
雷雲朗目一睜,厲聲喝道:「爾等可將我這盟主放在眼中否?嘿!本人雖是年紀尙輕,但命令旣發出絕不更改,若有人違反此令,當是殺無不赦!」
雷雲說到這裏,忽覺豪情突發,遂卽朗聲一笑,道:「藍天憂,你可認我這盟主否?」
「鐵面金劍」藍天憂似是被雷雲傲然的神態,激得心頭火起,語氣突地一變,森冷地說道:「『三絕二君』五門一再在綠林之中,高居領導之位,我藍天憂怎敢不服!但是,盟主若是堅持此令,勢將引起群衆不滿,到時盟主將會後悔莫及。」
雷雲雙目怒睜,吼道:「後悔?嘿!這麼一點芝蔴大的事,也值得我後悔?」說着,他俊目之中竟流出淚水。
「中嶽之主」歐陽梓聞言見狀,祇覺心中一酸,他明白雷雲這句話之中的含意,那是,雷雲有值得他後悔的事情……。
他忍耐不住激動的情緒,緩步走近了雷雲身邊,柔聲說道:「雲兒……別太激動,爲師也有……」他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了。
雷雲不禁大受感動喃喃說道:「師傅,我現在該怎麼做?唔!『三絕二君』重現『赤眉』、『雲采』,這些都不是眞的。」
「中嶽之主」歐陽梓霍地一驚,急道:「什麼?你是說『三絕二君』又現身了。」
驀地裏——
遠處樹上傳來一聲高亢的嘯聲。
「江南俠丐」陸紹奇臉色斗然一變,喝道:「敢情是有人來了,那是倩雲的呼嘯聲。」
雷雲俊容亦自變色,百忙中忽掠身至「中嶽之主」歐陽梓之左側,焦急地說遁;「師傅……請你老人家交待我幾句,我是否還做那綠林盟主?……」
「中嶽之主」歐陽梓不等他將話說完,已接口道:「雲兒,你還是做這綠林盟主,我會支持你,而且現在綠林群魔迭起,我們該有責任阻止這些惡魔胡作非爲。」
倏然,他語氣一斷,神目如電地瞥了「鐵面金劍」藍天憂等人一眼,但見他們臉俱泛起忿怒之色。
「中嶽之主」歐陽梓心中一驚,想道:「不好,這事若經他們傳出,恐怕不利雷雲……」
「鐵面金劍」藍天憂陡臉色一變,狂呼道:「想不到……『三絕二君』所推之盟主,竟是『中嶽之主』之傀儡……哈哈……我『鐵面金劍』憑什麼受你支使,哈哈……姓雷的,祇要我一說,你那盟主之位,就會喪失。」
「南宮雙魔」南宮兄弟突然齊肩晃近「鐵面金劍」藍天憂兩側。南天爍冷笑一聲,道:「藍大哥,咱們走,那姓雷的小子的命令,吾等沒有必要遵守了。」
雷雲一聞此言,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南宮爍,你可知『三絕二君』五門信符在我手中,若是你當眞違反命令,我將以『三絕二君』之信符下令,殺你。」
南宮爍縱聲狂笑道:「得了吧!你這盟主之位,恐怕壽命不長。嘿!祇要我傳出今晚今事,恐怕沒有人尊你爲盟主了。」
話聲中,一聲嬌叱夾着一條纖影,快若電光石火,破空射來。
雷雲沒有時間,回答南宮爍的話,急地引目望去,但見「雙絕女」趙倩雲屹立在揚中。
忽然,她盈然一笑,對「江南俠丐」說道:「師傅,剛才我所發現的人影,大約是商旅在星月之夜趕路,路過此地,我一聲呼嘯,像是驚動了他們,他們躱在樹林之中,再也不敢出來了。」
雷雲聽完之後,再次轉身面向「鐵面金劍」、「南宮雙魔」等人,朗聲喝道:「不管怎樣,現在我尙是天下綠林之盟主。哼!若你們敢違背命令的話,嘿——」
他沉重地冷「嘿」聲,代替想說下去的話。
南宮爍嘴角上突泛起獰笑,忽又自長笑了聲,對「鐵面金劍」藍天憂笑道:「藍大哥,咱們走吧。唔!我們就算他是盟主。」言訖,竟不待衆人回話,身形一晃,飛身而起。
南宮燦見其兄已離去,亦晃身起步,展出上乘輕功,跟着前去。
「鐵面金劍」藍天憂似是一怔,略一沉吟,才側首對馬氏兄弟說道:「咱們也走吧!」言訖,三人已化作三條黑影,消失在蒼蒼夜暮之中。
「江南俠丐」陸紹奇一見此狀,不由大急,一急說道:「雲兒,我們不能讓他們走脫……」
「中嶽之主」歐陽梓忽微抬手臂,做出攔阻狀,臉上毫無表情地沉聲說道:「紹奇兄,已經太遲了,不出幾天,綠林之中,再也不會恭推雲兒爲盟主了,『鐵面金劍』在綠林中之地位,可謂不差,若是他傳出雷雲依然認我爲師的話,這後果實可想像……」
「雙絕女」趙倩雲聞言,不禁大疑,不解地問道:「歐陽叔,雲哥不做那盟主,豈不是正好。」
歐陽梓無神地閉了閉雙目,黯然嘆道:「妳那裏知道,先前我是誤會雲兒,當眞是『三絕二君』之徒,故對他做那盟主而感到忿怒,現在雲兒若做了盟主,非但沒有錯,而且是件好事。」
趙倩雲不禁大疑,急問道:「這怎麼說?」
歐陽梓深沉地嘆了一口氣,繼續又道:「現在江湖上群魔迭起,這些魔頭俱是些無惡不之輩,若是雲兒當眞做了盟主,或可暫時阻止他們爲惡,這不就是吾等學武之人所應有之行爲嗎?……」
雷雲一聞此言,神態急變,豪情頓時大發,忙雙膝一曲,跪在「中嶽之主」歐陽梓脚前,泣然說道:「師傅……弟子定盡全力做那盟主,我必然阻止這些綠林人士發生戮殺之事……」
「中嶽之主」歐陽梓黯然一嘆,忙俯身扶起雷雲,慨然說道:「已經遲了,有『鐵面金劍』及『南宮雙魔』、馬氏兄弟數人在其間作梗,你往後再也不爲『三絕二君』五門恭推,而且他們再也不會聽你的命令了。」
雷雲挺身而起,俊容之上,倏露殺氣,心中憤憤地忖道:「嘿!現在我得保持我之盟主之位……『鐵面金劍』、『南宮雙魔』……這些人我都得殺之滅口……」
忽然——
遠處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在這靜寂的夜色中,顯得分外刺耳。
「江南俠丐」、「中嶽之主」等人陡聞慘呼,俱然臉色一變,心念倏而一轉,尙未發出動作,已見雷雲及趙倩雲晃身飛起,往那慘叫發出之處,飛身撲去。
「中嶽之主」及「江南俠丐」再也不延遲,忙飛身隨着雷雲及趙倩雲的背影追將過去。
雷雲身形如矢,如行雲流水般,掠出十餘丈外,只見眼前一片濃密樹林,林中黝黑一片,他絲毫不加思索,飛身入林。
一入林中,就發現了「鐵面金劍」、「南宮雙魔」等人已在張牙舞爪似地,瞪着一棵大樹旁萎縮着的三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狂吼不已。
雷雲見狀,直氣得毛髮豎上,原來三人之側已倒着一人,腰間鮮血如注,在黑黝的林中,依然感覺到那倒地之人,腰間所流出之鮮血,殷紅一片,極爲恐怖。
雷雲不禁大怒,喝道:「好,我的命令是白下了。」
「哈哈哈……」一陣刺耳已極的怪笑,發自「南宮雙魔」口中,南宮爍邊笑邊吼道:「姓雷的,咱們就在你眼前作案,你又怎麼地——」
南宮燦亦隨之一陣怪笑,得意地吼道:「這四個肥羊的油水倒是不壞,哈哈……倒在地上的那一個,腰內銀票竟不下於萬兩。」
雷雲勃然大怒,手臂一抖,肩後長劍已拔在手中,一聲朗喝,掌中劍突化作無數精光,由下而上,迅若電掣。同時襲向南宮爍、南宮燦兩兄弟。
「南宮雙魔」見來勢凶猛,心中斗感一驚,抬目急望,但見雷雲劍勢如虹,如狂風驟雨般,挾着雷霆萬鈞之力,猛掀而至。
兩人不敢怠慢,忙晃身、擰腰,身形挪移間,兩人四掌齊發,揮出凌厲絕倫的掌風,封架住來勢。
「噹!」一聲金鐵交接聲響,雷雲頓時臉色大變,他手中之長劍,竟和一柄金光閃爍長劍接觸到。
引目一望,只見「鐵面金劍」藍天憂面泛冷笑,手中提着一柄較普通之劍稍長的金光直閃的長劍。
「哼!雷雲,我實在不明白,『三絕二君』五門會推選你爲五門盟主……現在我不妨表明立場,你這盟主之位,我是不承認。」
雷雲勃然大怒,口中厲聲喊道:「閉嘴!」
雙劍交接之處,倏地一分,身形逕自旋轉間,展劍倏而化作漫天劍雨,倏東倏西,忽上忽下,劍發之處,皆不離「鐵面金劍」藍天憂全身各要穴。
「住手」一聲巨喝聲中,但見人影晃動,「南宮雙魔」竟趁着雷雲與「鐵面金劍」藍天憂廝戰之時,突然出手,非但出手,還招呼了馬氏兄弟。
「南宮雙魔」本是向兩側閃開雷雲的攻勢,此刻,他們兄弟兩人自右、左兩側同時進攻雷雲。
一聲嬌叱,夾着一條人影,凌空飛落。
但聞「轟然」一聲巨響,人影倏分,地上沙石四濺,塵土四揚。
雷雲不禁大喜,抬目一望,只見「雙絕女」趙倩雲含笑站在自己身前。
忽然,眼前金光倏現,雷雲忙一擰身,反手一劍,招出「落日餘暉」,封架住「鐵面金劍」藍天憂襲來之劍勢。
激戰中雷雲竟是笑哈哈地對「雙絕女」趙倩雲說道:「倩雲,師父呢?」
手臂一抖,劍身突發出輕微之龍吟聲響,反手揚處,連劈三劍,同時身形晃忽,連續挪移了三步。
趙倩雲忽一皺蛾眉,瞥了樹下顫抖不已的三個商人一眼,圓睜杏目,嬌叱道:「雲哥,這種人還留在世上作什麼?竟對這些毫無抵抗能力之人,如此殘忍。」
突然,身後風聲颯然,趙倩雲心知「南宮雙魔」掌風已近,忙一擰纖腰,反手之掌推出,連續三招,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展出「力劈華山」、「山崩地震」、「隻手擋天」。
但見掌影紛紛,人影晃忽,攻勢迅速如電,直如萬馬奔騰般,翻江倒海似的傾覆而來。
南宮兄弟見狀,霍然大驚,他們實在沒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無比的少女,竟展出如此詭異凌厲的掌法。
他們再也不敢怠慢,忙雙掌一合,兩人身形急變,並肩而站,二雙肉掌同時四下飛舞,同時,脚下直顧着東挪左移不止。
正在此刻,「鐵面金劍」藍天憂忽地一聲暴喝,掌中金劍一顫,「楚河爲界」一式,猛戳雷雲胸前。
雷雲霍然大驚,原來「鐵面金劍」藍天憂這一劍,看似隨意地一揮,在自己眼前電光而過,但劍身上突發出「嗡」然輕響,顯然地是那柄金劍,自身顫抖不已。
像這種劍招,最爲利害,劍之本身不斷地顫動着,它雖是一劍揮出,但方向轉動極爲容易,時而虛,時而實,令人莫測。
雷雲猛提一口眞氣,右臂疾抬,運劍急招,同時雙脚一蹬,挪步閃身提出半丈之外。
身形甫定,雷雲斗然間自心中冒出一絲寒意。原來他發覺「雙絕女」趙倩雲和「南宮雙魔」廝戰中,在極短的一瞬間,竟顯露出敗象。
但眨眼之間,他那股寒意又消失了,「中嶽之主」歐陽梓及「江南俠丐」陸紹奇兩條人影,像是強矢脫弦般,直飛前來。
雷雲心中忽起一念:「我應該擊敗這些人,不要讓師傅他們動手。」心念一止,頓時豪情陡發,突地撮口一聲長嘯,掌中劍虛空一揚,手腕轉處,一條靑色匹練,如銀蛇脫穴般,直飛而出,直戳「鐵面金劍」胸前。
「鐵面金劍」藍天憂身爲大江南北綠林盟主,身手豈是等閒,忙一晃身形,掌中金劍揚處,金光閃爍,「月落日升」一招,猛揮而出。
雷雲一軒劍眉,倏然身形揚起,掌中劍突化作一片光幕,身形曲弓反仰,刹變爲頭下脚上,凌空壓下。
身形剛站穩的「中嶽之主」歐陽梓看到這種情形,幾乎脫口喝采起來。
他眼看着自己失而復得的愛徒,熟練地展出自己生平最得意之劍招「凌空三劍」,他感到欣悅,同時也感到驕傲……
「凌空三劍」展出後的效果,和雷雲前幾次完全不同,敵人似是突然墜入噩夢中,神態愕然,似是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靜以待斃。
此刻,「江南俠丐」陸紹奇已加入「南宮雙魔」,與「雙絕女」趙倩雲的戰團之中。
趙倩雲心知師傅一出手,再也不會需要自己動手了,忙一收雙掌,晃身後退,候她身形穩定之時,心中怒火又勃然湧起,但見她圓睜杏目,憤然忖道:「嘿!這種殘無人道的魔鬼,留在世上還不是害人!」忖念間,美目之中倏然射出殺機,纖手一揚,衣袂輕拂,人已飛身而起,竟然直撲愕然站立的馬天福、馬天碌兄弟。
厲叱、怪嘯,刹時混成一片,馬氏兄弟先前是畏懼「江南俠丐」及「中嶽之主」之名頭,故遲遲不敢出手,此刻「雙絕女」趙倩雲竟主動發出攻勢,再也不容許他們袖手了。
於是又展開了一場混亂的廝戰。
「中嶽之主」歐陽梓一直站在一旁,雙目烱然含光地凝注場中,注意着每一個人,忽然,他臉色一變,心忖:「雲兒,難道要傷人不成。」
思忖尙未了,一聲慘叫壓過了任何一種聲音,「中嶽之主」歐陽梓頓時感到毛髮悸然,擧目一望,只見雷雲俊容鐵靑,仗劍屹立在四散塵埃之中。
而「鐵面金劍」藍天憂本已黑黝的面容,竟泛起一絲赤紅之色,嘴角沁出血絲,手中金劍虛弱地垂在地上,身形踉蹌直退。
雷雲忽地斷然發出一聲冷笑,道:「哼!我旣然當了盟主,我就得維護我自己所下的命令。」
「中嶽之主」歐陽梓忽然感到心酸,暗自嘆息道:「雲兒沒有做錯……就以他登位之後,所發出之第一道命令,就可知他的志向是偉大的……唉……我……得徒如此……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歐陽梓忽覺自己的瞳孔漸漸放大,他看到了「鐵面金劍」藍天憂身形晃了晃,胸前的鮮血不斷地外流。忽然!他又發出一聲凌厲地慘叫,身軀慢慢地倒了下去。
這一聲慘叫直如利劍般,戳入「南宮雙魔」及馬氏兄弟的耳中。
他們臉上刹時變了,那份轉變而成的臉色,足夠顯示出他們心中的寒意。
但是——
「江南俠丐」及趙倩雲並不因此停手,反而攻勢轉厲。這一對師徒似是個性相同,嫉惡如仇,當他們發覺樹旁那四個商人,其中一個已被「南宮雙魔」重手法擊斃時,他們心中湧起了怒火,這份怒火,並不因爲「鐵面金劍」藍天憂已死,而稍歛一點。
「中嶽之主」歐陽梓在這一刹之間,忽然感到鼻尖發酸,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雙目中溢出了淚水……瞬息之間,竟是老淚縱橫,滿佈面容。
那是,他發覺雷雲仗着劍,神態竟是愕然異常,一步步往「雙絕女」趙倩雲處走去。
「中嶽之主」歐陽梓感慨地自嘆道:「這不能怪他……這件事的開端就是我錯了,試想:一個稚齡的孩子,對於事情,有何判斷能力呢?……唉!五年前,我就該發現『三絕二君』的秘笈了……唉,當時我爲什麼不嚴峻地逼問……唉!爲什麼?」
他痛苦地沉思着,不自覺地閉緊了雙目。
他祇覺得一片黝黑,腦中混沌、暈眩……
在他身旁突然聽到一聲慘呼聲……
又是一聲慘叫,「中嶽之主」歐陽梓依然閉緊雙目,他知道這數聲慘叫聲,是「江南俠丐」師徒及雷雲的傑作……
他默默地計算着,倏地四聲凌厲的慘叫響在耳際時,他開始思索着自己所想說的話,該如何地對雷雲說出,他深慄地喃喃自語道:「……名山稱主惟我敢……寶刹地廣爲歸宿……」
「我該歸隱了……唉!看到我這徒兒,我像是老了!……」
忽然,在他耳中響起了一聲,他所熟悉的喊聲:「師傅……弟子有一要求……」
「中嶽之主」歐陽梓並沒睜開眼睛,但在他感覺之中,那呼喊的聲音距離自己是非常的近……
他茫然地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吧!」
話說完後,耳中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話聲,但這話聲是沙啞的:「師傅……我稱您老人家爲大叔可好……師傅,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您應該還記得,我第一次見您的時候,那是我爺爺還在人世……大叔!您讓我這樣叫您吧……在我稱大叔之時,我好像回到五年前的我……在那荒僻的山麓下,在那茅草屋中,在那……在我爺爺的懷中……大叔!大叔……我爺爺是這樣待我的,他摟緊着我,口中說着故事,不時我還唱個山歌……逼爺爺發笑……大叔……您該想像得到……」
「中嶽之主」歐陽梓再也忍耐不住了,正待啟目,忽然耳邊響起一串沙啞的歌聲:「草靑靑,路遙遙,山外風光好,那比故鄉美,遠地人兒親,那比屋旁樹……」
語氣悲悽、消極,字字如針,直聽得「中嶽之主」歐陽梓毛骨凛然。
他不自覺地踏前一步,忽然脚尖之處觸及軟物,啟目一望。「中嶽之主」歐陽梓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如雨般噴灑而出。
原來他所看到的是,雷雲跪伏在自己面前,那付俊秀無比的臉容上,佈滿了淚水,唇皮蠕蠕動着,依然是吟着那首孩提自編的山歌,但此刻已無聲音發出……
而「江南俠丐」師徒,却像是中了魔術似的,怔怔地站立一旁。尤其是「雙絕女」趙倩雲早就淚掛雙頰,泣然出聲。
「中嶽之主」歐陽梓忙俯身扶起雷雲強忍着心中的悲悽,安慰說道:「雲兒……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以後還是叫我『大叔』吧……」
雷雲身形才挺起,順勢往「中嶽之主」歐陽梓懷裏一倒,號啕大哭起來。
「大叔!大叔!雲兒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中嶽之主」歐陽梓嘆息道:「雲兒,好好的站起來擦乾淚水,站得正正地,讓我多看兩眼……」
雷雲俊容忽然展出笑顏,身形一挺,竟站得直直,同時扶了扶肩後的長劍,強自噎了口氣道:「大叔,我不是站起來了嗎?」
「中嶽之主」歐陽梓只覺得雷雲長身玉立着,神情灑脫已極,但他臉上忽泛起了黯然之色,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悲聲說道:「雲兒,好好的幹吧!」
說着,一移目光,瞥了瞥地上已死的「鐵面金劍」、「南宮雙魔」及「馬氏兄弟」一眼,心中悲抑地忖道:「這樣也好,這批人罪孽沉重,死罪足夠,他們死了,今夜所發生之事,再也不會傳出去了,雲兒大可安穩地做綠林盟主,或可做出一番意想不到的事業。」
雷雲微抬手臂,用衣袖拂了拂眼角,突豪氣逸飛地朗聲說道:「大叔!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的。」
「江南俠丐」陸紹奇對「中嶽之主」歐陽梓的神態,大感駭異,正待說話,忽然「中嶽之主」歐陽梓對對着自己,展顏一笑,道:「紹奇兄,咱們聯合傳雲兒一套絕藝如何……」
「江南俠丐」陸紹奇不禁大異,但亦口中笑道:「好呀!」
「中嶽之主」歐陽梓臉上突泛起笑容,但這笑容看在「江南俠丐」陸紹奇眼中,却是心頭大凛。
顯然地可以看出,那是苦笑,非但是苦笑,其中充溢着無比的勉強和痛苦。
在樹旁一直顫抖不已的三個中年商人,這時才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正待上前言謝之時,「雙絕女」趙倩雲忙搖手阻止,低聲道:「你們快走吧!」
那三個商人惶恐地抱起同伴的屍身,慢慢地向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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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中嶽之主」歐陽梓苦笑了一陣,對雷雲說:「雲兒,你看到那大樹沒有?」
雷雲大爲不解,目光瞥過之後,問道:「大叔,可有什麼沒有?」
「你站到那邊去,我和陸叔叔聯合敎你一套武藝,你走過去吧!要面對着大樹。」
雷雲雖心中疑雲團團,但也不敢違背,緩緩地擧起步子,走近那棵大樹,面對着大樹。
「中嶽之主」歐陽梓見狀,再次露出了悲悽的笑容,忽轉首對「雙絕女」趙倩雲說道:「妳也過去吧!乾脆我一併敎給妳們倆。」
「雙絕女」趙倩雲心思何等靈巧,她早就看出「中嶽之主」歐陽梓絕對不是要傳授什麼武藝,但她直覺他此擧實有深意。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飛身上前,與雷雲並肩立在大樹前。
「中嶽之主」歐陽梓望着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的背影,感嘆萬千地暗自嘆道:「我該走了,雲兒,你別怪我,我實是不忍心再看到你那付消沉的衰態……那種神態不應該像你這般靑年人所該有的呀!」
「江南倈丐」陸紹奇見狀,疑念大起,已待開口問話時,忽見「中嶽之主」歐陽梓俯身,蹲在地上,疾然伸出右臂,手掌急駢雙指,在沉沙上揮了幾揮。
「江南俠丐」陸紹奇引目望去,只見泥地顯出兩字:「走吧!」
「江南俠丐」陸紹奇刹時領悟了「中嶽之主」歐陽梓的心意,遂亦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心中忖道:「這又何必呢?唉——」
忖念尙未了,忽見「中嶽之主」歐陽梓雙掌齊發,左掌將方才那「走吧!」兩字抹殺,而右掌依然駢指,在泥地上寫着:「凡事須忍耐……雲兒!爲師此去,隱名深山,三年後千山之麓,爲師在那候你……」
「中嶽之主」歐陽梓緩緩地站了起來,發出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嘆息聲,突地,身形一晃,身如橫空巨龍,快若電光一閃,已閃身於蒼然夜色中。
「江南俠丐」陸紹奇亦不覺輕嘆一聲,展起上乘輕功,破爛的衣袖一拂,竟亦凌空飛起,瞬息之間,人影已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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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林中盪廻着血腥味,那是死般的寂靜。
雷雲發覺身旁站着是「雙絕女」趙倩雲時,已經發覺情形不對,心思聰頴的他,馬上想到「中嶽之主」絕不是敎自己武藝。
但他却沒有想到,「中嶽之主」心中已存歸隱之念,而不忍心在雷雲面前告別。
他何曾知道,自己的恩師爲自己的遭遇,在他身後幾乎咬碎牙地痛責自己。
漸漸……
「雙絕女」趙倩雲忍耐不住了,輕柔地在雷雲身邊說道:「雲哥,我們回頭好不好?」
雷雲心念一動,心忖:「若師傅當眞是敎我們武藝,怎會不讓我們面對着他們呢?」
思忖尙未了,身邊忽起衣袂飄風所掀起一絲輕響,雷雲一念之下,疾旋身形,口中狂呼道:「大叔,大叔……」
忽地,眼前一黑,一條白影快若電光般,落在雷雲面前,雷雲擧目一望,發覺「江南俠丐」陸紹奇及「中嶽之主」歐陽梓早就離去。
而眼前所站着竟是「雲采書生」門下,「單掌修羅」冷如冰。
只見他臉泛冷笑,手中提着一柄晶光四閃的長劍,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瞥了地上的死屍一眼。
他似是猛然地一驚,驚呼道:「這是『鐵面金劍』——」
雷雲這心頭餘火難捺,聞言後,冷冷地接口道:「那是『南宮雙魔』——」
說着「指「南宮雙魔」的屍身處,同時也狠狠地瞪了「單掌修羅」冷如冰一眼。
雷雲忽地心頭一凛,心想:「聽『美羅刹』婷玉提起『單掌修羅』冷如冰時,提及他之武功甚爲高強,而且不輕易拔出長劍,而現在他飛身前來就是亮劍在手,莫非又有什麼發生不成?」
「單掌修羅」冷如冰陡聞「南宮雙魔」四字,臉色驟變,駭然叫道:「大哥……這是誰所殺的?」
雷雲一時之間,忽感語塞,心忖:「現在師傅已贊成我作綠林盟主,我若是說出是我殺的,豈不是惹起麻煩?」
正想間,身後忽傳來一聲嬌叱。
「怎麼啦?身爲盟主,殺個把人,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雷雲想阻止已是不及。「單掌修羅」冷如冰一聞此言,臉色頓時大變,口中顫抖地說道:「大哥,這妞兒所說的,可都是眞的。」
雷雲微一揚首,豪情逸然地答道:「一點都不錯,這些人都是我殺的。」
突然右手臂向後一抄,手臂揚處一縷靑光在「單掌修羅」冷如冰面前一晃。
雷雲俊容透靑,冷冷說道:「這些人的血,尙留在我的劍上呢!」
「單掌修羅」冷如冰祇覺一陣寒風猛襲門面,斗然間,打了個寒噤,身形不由自主地後退二步,俊容之上,刹時泛起凛懼之色。
雷雲知道事情無法再隱瞞,當下微一揚首,說道:「你深夜來此,可有什麼事沒有?」
「單掌修羅」冷如冰身形微顫,抖聲道:「大哥,在下斗胆請問一句,『鐵面金劍』及『南宮雙魔』等人究竟是什麼罪?」
雷雲冷冷一笑,道:「違抗命令。」語氣生冷已極。
「單掌修羅」冷如冰情不禁地又打了個寒噤,臉上的恐懼之色,再見濃厚,口中吶吶道:「大哥恩怨分明,自是弟兄們所知,但請大哥言明他等如何違抗命令?」
「雙絕女」趙倩雲已不耐煩了,冷笑揷口道:「怎麼啦?你們所恭推的盟主,殺幾個人,也犯得着你這麼問不成?」
「單掌修羅」冷如冰凝視了「雙絕女」趙倩雲良久,忽脫口喊道:「妳是『江南俠丐』的徒弟。」
「雙絕女」趙倩雲嬌叱道:「不錯!可有什麼事沒有?」
「單掌修羅」冷如冰頓時感語塞,心中疑雲驟升,手中的長劍,不覺慢慢地垂了下來。
雷雲略一沉吟,心中忖道:「他旣然知道了,我不妨說明。」
遂口中朗聲喝道:「冷如冰!你想知道他們的死因是吧!」
「單掌修羅」冷如冰乾笑了一陣,才道:「不必了,大哥做的事,絕不會錯。」話猶未了,遠處忽傳來一聲怪嘯。
嘯聲淸越,震撼雲霄,足以顯示出發嘯之人功力不凡。
雷雲不覺臉色一變,問道:「這是誰?」
「單掌修羅」冷如冰一聞此嘯,頓時吓得臉無人色,手中長劍倏地一挺,揚空而起,竟顯露出一股凝神待敵的模樣。
雷雲問了一句,不見「單掌修羅」冷如冰回答,更覺事情不尋常,遂語氣較高,朗聲問道:「冷如冰!我問的是發嘯之人是誰?」
這一喝,「單掌修羅」冷如冰直似是夢中醒覺般,臉上依然泛着恐懼之色,竟抖顫着聲音回答:「那是……是我的……」
雷雲看到他這付模樣,不自覺地心情亦隨之緊張起來。忽然,他覺得那怪嘯之聲,似乎更近了,極像是有人狂奔中發出嘯聲,而且是往這邊奔來。
「那是我的恩師……」
「單掌修羅」冷如冰似是鼓着最大的勇氣,將這話說完。
雷雲一聞此言,霍然大驚,忽問道:「你師傅是誰?」
「是『雲采書生』!」「單掌修羅」冷如冰似是遭遇到極端的恐懼,說這話時,身形逕自後退了一步。
「哈哈……」一陣長笑後,雷雲引目一望,發覺眼前又多了一個一身素白儒生打扮的中年人。
雷雲頓時心頭火起,胸中怒火如狂濤浩波般,翻騰不已,心中激動地道:「『三絕二君』的五具枯骨我已看過,若此人貌似『雲采書生』的話,定有人冒充……」
瞬息之後,雷雲忽然冷靜下來。他發覺那白衣儒生看到自己的情形,臉上雖是毫無表情,但在眼中已露出恐懼的表情。
來人正是「芙蓉郎君」鄷齊遙的僞裝之「雲采書生」。他一見雷雲確實是心頭大吃一驚。
但他明白現在自己之身份,強自鎭靜地,笑道:「雷雲,你可還認識老夫吧!」他尙以爲雷雲當眞是「三絕二君」聯傳之門人呢!
雷雲冷靜異常地,展顏一笑,忽對「單掌修羅」冷如冰說道:「冷如冰,我聽婷玉姑娘說,你那一身功力,在『三絕二君』五門之中,可說是傑出人才,哈哈……若當眞是你之武藝,如我聽聞般那麼利害的話,我會重用你……哈哈……」
「單掌修羅」冷如冰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他實在不明白,雷雲這一番話用意何在?
僞裝的「雲采書生」似乎亦知事情過於離奇,恐怕有不利於自己,遂自一笑,掩住自己心中的駭念,故對「單掌修羅」冷如冰峻厲地說道:「如冰,爲師之話,你竟然不服,不過,現在我不需要了,你就將信符交給雷雲吧!」
雷雲聞言,心中大疑,忽然又覺得這話聲頗爲熟悉,遂冷冷地望了「雲采書生」一眼,發覺「雲采書生」除了雙眸尙稱靈活外,那臉容竟與死人無異,毫無表情。
「嘿!我今天絕不放過你……嘿!若你是『寒天孤叟』古瑟霆的話,我將會殺了你……」
「單掌修羅」冷如冰忽然一掠上前,雙脚一顫,膝間一曲,竟跪在雷雲面前,口中顫抖地喊道:「大哥……你能否救救我?」
雷雲大爲不解,沉聲問道:「怎地,有人傷害你不成?」
「單掌修羅」冷如冰恐懼地望了「雲采書生」一眼,說道:「大哥,我是應恩師『雲采書生』之約,我携帶了『雲采門』之信符,去見恩師『雲采書生』……不料,當我見着我的恩師之時。」
雷雲一邊聽他述說,一邊注意着那僞裝「雲采書生」的動靜,忽然!他發覺「雲采書生」眼中透出凛懼的神色,身形竟慢慢地向後挪動。
雷雲一掀劍眉,厲叱道:「站住!」
「芙蓉郎君」鄷齊遙知道自己現在是以「雲采書生」之身份出現,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雷雲竟敢如此無理。一聲巨喝,像巨石般擊在他腦禿上,又像一支長針般刺入耳膜,直吓得他雙腿發軟。
但是——
他知道此刻若是被雷雲或者「單掌修羅」冷如冰發覺自己眞實之身份,後果不堪想像。
故而,他強自鎭靜,故作冷冷長笑,道:「雷雲,你是叫誰站住?」
晚風溫柔地輕拂而過,一股血腥味隨着風撲入「芙蓉郎君」鄷齊遙的鼻息,他話剛一說完,神情又開始緊張起來。
那股血腥味,這才使他注意到地上的死屍,垂首一望,頓感毛髮悸然,胆喪魂飛。
地上那些人都是他所認識的,他開始躭心自己的生命了,心中不斷地想:「連『南宮雙魔』、『鐵面金劍』都在此喪生,敢情我是無法敵得過雷雲了。」
瞬息之內,他心中的忖念,變成了咒駡,咒駡「寒天孤叟」古瑟霆……
雷雲忽地一揚手中長劍,朗笑道:「冷如冰,你先站起來,你與『雲采書生』之事,待會再告訴我——」
「單掌修羅」冷如冰如言站起,靜靜站立一旁。
雷雲忽展顏一笑,竟緩步走進「雙絕女」趙倩雲身邊,柔言笑道:「倩雲,我們恐怕沒有了……。」說着竟挽着趙倩雲的手臂,慢慢地向左側走去。
站在「雙絕女」趙倩雲左側的正是「芙蓉郎君」鄷齊遙所冒充的「雲采書生」。
「單掌修羅」冷如冰見雷雲叫自己站起,他自己反而做出了這份令人不解的行動,不禁大異,恐懼地直望雷雲一擧一動。
「雙絕女」趙倩雲雖然感到奇怪,但此刻她的芳心,却仍完全貫注在雷雲身上,而無暇旁顧及思慮它事了。
雷雲摟着趙倩雲的手臂,慢慢移近「雲采書生」處,口中溫柔地笑道:「倩雲,咱們走,看樣子天快亮了,我們也該鬆懈一下情緒,到外面走走。」
「雙絕女」趙倩雲陶醉地俏容泛笑,笑道:「雲哥,咱們走,我不管你到那裏,我總是跟着你的。」
雷雲微微一笑,道:「倩雲,依我想!明天一定是好天……唔!這傢伙站在這裏實在是討厭,妳瞧雲哥收抬他。」
一言甫畢,突然曲手一掌,快似電閃,當眞來無形,去無踪。
「芙蓉郎君」鄷齊遙正自不解,在琢磨他倆之對話時,突地「啪!」一聲,左頰上熱辣辣地吃了一記耳光,待要伸手擋阻時。
雷雲的手掌早已又挽住了「雙絕女」趙倩雲的手臂上,這一掌打得聲音甚響,勁力奇大,「芙蓉郎君」鄷齊遙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撫着面頰。
當他手掌撫至面頰之時,他臉色聽然大變,原來他臉上的面具竟在雷雲一掌拍來之時,被雷雲掀起。
驀地裏——
他左耳傳來森冷的冷笑聲。
而右耳却響起如雷聲般的巨喝:「好小子,竟然是你,我被你瞞得七暈八素……」但見人影一晃,一條白影快似電閃,挾着破空激風迎面撲來。
雷雲一見「芙蓉郎君」鄷齊遙的容貌,不禁大失所望,暗道:「我尙以爲是『寒天孤叟』古瑟霆呢,嘿!想不到竟是你……」
此刻,「單掌修羅」冷如冰已忿怒異常,仗劍飛撲了上前,「芙蓉郎君」鄷齊遙忙晃身閃躱,兩人刹時展開了一場搏鬥。
雷雲忽一聲巨喝:「住手!」
喊聲洪亮,直聽得「單掌修羅」冷如冰及「芙蓉郎君」鄷齊遙心頭猛凛。
「單掌修羅」冷如冰不敢違背,忙撤劍晃身後退;而「芙蓉郎君」鄷齊遙知自己身份敗露,早已吓破了胆,見冷如冰不動怎敢再動。
雷雲冷笑一聲,道:「冷如冰,你現在說實話,你之武功能否勝這小子……若是無法戰勝,現在說明。」
「芙蓉郎君」鄷齊遙一聞此言,已知雷雲之心意,心中早已涼了一半,那付有若芙蓉的臉容,刹時變成了猪肝般,雙腿直顫不止。
「單掌修羅」冷如冰一揚濃眉,忿怒地喝道:「哼!我恨不得剝他的皮,他竟冒充恩師,幾乎使我喪命。嘿!就憑他那身武功,可沒放在我『單掌修羅』眼中……」
「好了!夠了!別再說下去!」冷如冰說到這裏,雷雲又已搖手阻止。
雷雲依然挽着趙倩雲的手臂,但另一隻手上却多了一張人皮面具,但見他森冷地一笑,道:「冷如冰,我現在命令你殺他,嘿!但在殺他之前,先要問淸楚,這人皮面具的來歷……」
他頓了頓,忽轉首對「雙絕女」趙倩雲一笑,又轉首對「單掌修羅」冷如冰說道:「我們先走了,你事辦完之後,再到前面的小鎭,將經過告訴我……」
話一說完,連望都不望「芙蓉郎君」鄷齊遙一眼,挽着「雙絕女」趙倩雲緩慢地向林外走去。
一時之間,在他身後傳來片斷而不絕的怪嘯、吶喊聲,雷雲冷靜地忖道:「嘿!殺這種卑劣的人,簡直汚了我的手……」
他左手上依然拏着那人皮面具,心中憤然地又忖:「嘿!我要找出這製面具之人……這種面具幾乎害得我永無抬頭之日……」
約莫走了盞茶工夫後。
兩人已離開了山區,身後再也沒有喊叫聲了;而「雙絕女」趙倩雲在行走間,不時怡然地閉上眼睛,對前面的路程,完全交託於雷雲。
她欣悅地想着一些足令人欣悅、令人陶醉的事,她對雷雲方才處置「芙蓉郎君」鄷齊遙之事,感到驕傲。
天漸漸亮了。
正如雷雲所望,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淸晨,涼爽的淸風輕柔地拂來,雷雲不覺神情大爽。
一夜之間,他解決了很多事,但他深深地感覺到有點悲哀,他緩閉雙目,默默地數着。
「一個商人……『南宮雙魔』、馬氏兄弟以及『鐵面金劍』……唉……六個……」
於是,他長嘆了一聲,口中輕輕地自語道:「一夜之間,有六個人喪命,現在的我,是個手沾血腥的人了……」
趙倩雲忽睜目,細語道:「雲哥,你別想這些好不好?」
雷雲感激地望了望趙倩雲,心中泛起一種「幸福」之念,斜瞟着「雙絕女」趙倩雲,只見她嬌艶如花的面靨上,泛起了陣陣暈紅……。
沙塵滾滾,礫石飛騰,矇矓的晨霧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雷雲似是突然驚覺地縮回挽着「雙絕女」趙倩雲的手臂,嘴角含笑道:「有人來了,若是給人看到咱們這付樣子,那該是多麼不好意思。」
這一句話,直說得「雙絕女」趙倩雲羞的雙頰通紅,不自覺的垂了下頭。
雷雲亦自一笑,乾咳了一聲,又道:「倩雲,抬起頭吧!看着路,不然的話……」
趙倩雲似怒似怨地狠狠瞪了雷雲一眼,嬌叱道:「不然的話怎麼樣!」
雷雲哈哈一笑道:「摔倒可不是好玩的。」不料話尙未說完,忽見「雙絕女」趙倩雲神態有異,雙眸愕怔地望着前面。
雷雲亦不覺隨她所望之處望去,只見迎面來了一匹駿馬,馬上坐着一面目英俊,肩佩長劍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是看到了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只見他劍眉倏的一挑,俊目之中,竟在瞬息之內變爲通紅。
雷雲心中一驚,心忖:「怎地!又碰上了他。」原來騎在馬上的,竟是「天目奇僧」之徒「凌雲劍客」戈靑。
黯然地,他俊目之中是燃燒着妒火,但見他微一揚首,口中喃喃自語道:「嘿!這小子有什麼好,倩雲怎會和他那麼好呢?」
忽然,在他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他似是得意的,又似是憤恨地一軒劍眉。
他想起了昨夜他在雲夢山後所發生的事,他情不自禁地發生得意的淺笑……。
於是,他故意裝成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策馬前行。
得得的蹄聲中,「凌雲劍客」戈靑和雷雲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雷雲心念一轉,想道:「他定是又會來上一陣無理取鬧。」
果然不出所料,馬蹄聲忽然停住了,戈靑距離雷雲及趙倩雲約莫十步的光景,翻身下了馬。
「啪!」地一聲,「凌雲劍客」戈靑俊容冷笑,一拍馬背,讓那駿馬奔馳而去。
等那匹駿馬去遠了之後,他才轉身面對雷雲朗聲一笑。他此刻之神情,竟然與前一刻馬上完全兩樣,同樣地,他軒着劍眉,但眉宇之間,似是蘊溢着一份得意之情。
「哈哈……姓雷的,不是寃家不聚頭,哈哈,你可還記得我以前所說的話麼?」
雷雲亦一揚劍眉,朗笑道:「怎麼不記得呢?閣下之意,是不是就地解決我倆那段恩怨?」
「雙絕女」趙倩雲見他倆一說一答,似乎已知他們相互之心意了。不禁焦急萬分,口中急道:「雲哥,咱們走吧!雙方俱是……」
「閉嘴!」「凌雲劍客」戈靑不等「雙絕女」趙倩雲將話說完,已厲聲喝止。
但他喝聲一止,他頓感語塞,他自己明白,方才那聲「閉嘴!」是自己一時激動而又充滿妒火地喊出,但他就想到,自己這麼粗暴地一吼,勢必引起雷雲忿怒的責問。
若雷雲責問起來,他怎能回答,是由於「雙絕女」趙倩雲一聲「雲哥!」對他來說,是過份刺耳,和心酸呢?
出乎意料地,雷雲並沒有刹時變色,忿怒的責問,但是雷雲所出現的神態,可使得「凌雲劍客」戈靑更受不了。
但見雷雲一揚劍眉,倏伸手臂挽着「雙絕女」趙倩雲的手臂,嘴角掛起輕蔑的笑容,說道:「閣下,這種行爲豈是大丈夫所爲,嘿!」
「凌雲劍客」戈靑勃然大怒,厲叱道:「少廢話,哼!三個月後,我戈靑自會來找你。」
雷雲早已被「凌雲劍客」戈靑的神態,激得心起怒火,心胸之中,似已怒濤狂波,翻騰不已,再加上「凌雲劍客」戈靑空口說傲話,更爲之大怒,遂冷冷一笑,不屑地說道:「閣下若眞有意找區區,又何必等上三個月呢?嘿!三個月後,依我看,你乾脆說三年以後,或者三十年以後……」
連雷雲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忽然如此激動,語氣變成如此刻薄。
這種話聽在「凌雲劍客」戈靑耳中,怎使他不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呢?
「雙絕女」趙倩雲直吓得花容失色,她與「凌雲劍客」戈靑,是因爲「天目奇僧」與「江南俠丐」交情頗深,故而相識。
當然她明白「凌雲劍客」戈靑的個性,而雷雲更不用說了,在她認爲兩人之間,卽刻要起了衝突,那自是不用說了……。
出乎意料地,「凌雲劍客」戈靑竟自展顏一笑,若無其事地笑道:「姓雷的,你不用激我,我現在自知非你之敵,嘿!三個月後。」
雷雲不等他話說完,已接口道:「三個月,嘿!三年後也是一樣。」
「凌雲劍客」戈靑臉色一變,突縱聲狂笑起來,笑聲未歛,又復冷笑道:「你想知道我三個月後,爲何敢與你挑戰是吧!」繼之冷笑之後,他臉上又泛起得意之情,他又想起了昨夜在雲夢後山所遭遇的事情。
於是,慢慢地自懷中取出一物……
…………
誰又會想到,在雲夢山中,一個在山後,一個在山前,同樣地犧牲了六條人命,而前山所遭遇到事情的是雷雲。
後山却是「天目奇僧」之徒「凌雲劍客」戈靑。
忽然,雷雲臉色大變,他看到了「凌雲劍客」戈靑手中所拏之物。
瞬息之間,雷雲一縱而起,形如瘋狂地狂吼着:「你拿的是什麼?你拿的是什麼……」他勢如瘋狂地撲了上去。
而「凌雲劍客」却微一錯步,閃過雷雲撲來之勢後,竟愕然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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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3: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雷雲在這一刹那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一撲落空,身形尙未穩定,又自一轉身形,像一隻憤怒的猛獸,迅如電閃,又撲了上去。
口中依然是狂喊着:「拿來給我……還給我……」
「凌雲劍客」戈靑霍然大驚,看到雷雲這種情形,本身除了本能地閃身躲開外,內心中那份驚駭,可說是無以復加。
連「雙絕女」趙倩雲亦不覺怔住了,驚恐地一抬目,急望「凌雲劍客」戈靑手中所拿的是何物?
只見「凌雲劍客」戈靑手中拿一卷薄薄的,類似獸皮的東西。
「雙絕女」趙倩雲心中又是大吃一驚,雖忍着心中疑念,隨之撲身上前,玉臂微張,竟站在雷雲面前一攔,口中嬌呼道:「雲哥……是怎麼一回事?」
雷雲俊目一抬,已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並非是「凌雲劍客」戈靑,而是「雙絕女」趙倩雲。
不覺間,他神智淸醒了不少,但俊目之中,却露出一種狠毒及疑惑的光芒,電也似的瞥了「凌雲劍客」戈靑一眼,心中憤憤忖道:「這五頁人皮祕笈怎會在他手中呢?……嘿!他難道和『寒天孤叟』古瑟霆有關不成……若是他眞和古瑟霆有關,我將會殺了他!」
倏而,劍眉猛挑,雙目之中,殺機突露,身形驀地一晃,自「雙絕女」趙倩雲身側擦過慢慢地逼近戈靑,口中憤怒地吼道:「姓戈的!今天你得告訴我,你手中那五頁人皮,從何而來?」
「凌雲劍客」戈靑驚魂略定,一聞此言,却神色驟變,一付俊秀挺拔的面龐,刹時變成死灰色,他不禁又想起了昨夜山後所發生的事情。
當他想到雷雲在前一刹那所表現的神情,以及昨夜「寒天孤叟」古瑟霆對這五頁人皮的重視,他深深感覺到那五頁人皮,是價值不少了。
「戈靑,說話呀!」
「凌雲劍客」戈靑身邊又響起雷雲急驟的話聲,急地抬目一望,只見雷雲橫眉瞪目地站在自己面前,右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長劍。
「唰!」地一聲,雷雲竟突地一抖手臂,噓的揮出一劍;戈靑只見一縷寒風,襲至面門前,忙晃身後退,閃過一劍,毛骨悚然地望了雷雲一眼,心中疑念驟起,但口中却朗聲喊道:「你憑什麼問我?」
「嘿!」雷雲已是怒不可抑,身形一晃,挪步聳肩間手臂一揚,掌中劍突化作一縷靑色匹練,快若電閃般,直戳戈靑前胸。
「凌雲劍客」戈靑自知功力無雷雲深厚,見來勢凶猛,益發不敢怠慢,身形一輕,挪步後閃,右手之五頁人皮祕笈,如電閃般遞至自己左手;同時右手手腕一反,順手拔出了背後長劍,電射似地向上一架,同時口中發出冷笑,道:「嘿!雷雲,別以爲你現下是群魔之尊,在我眼中,你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呢?」
說着,微微一抬左手上之五頁人皮祕笈,心中疑念大起,電光石火般地急忖:「這五頁人皮是雷雲所有,那是沒有錯,這其中難道有所隱祕,故使他如此焦急。」
突然,雷雲似遭電觸,神態忽然冷靜了下來,挺直揚空的長劍,也慢慢地垂了下來,俊容之上繞起一股冷然之色。
他毫無表情地,冷靜異常地道:「戈靑,咱們先拋開私人恩怨不談,但請你告訴我一事。」
「凌雲劍客」戈靑對雷雲之神態變化,感到詫異,禁不住地點頭說道:「有什麼事,你問吧。嘿!在下與你怨仇難解;但你所問的,祇要我知道,我絕不隱瞞就是了。」
雷雲一挑雙眉,道:「『寒天孤叟』古瑟霆在那裏?」
戈靑心中微一吃驚,心念急轉,沉吟有頃,始答道:「昨晚我在後山與其相遇。」
雷雲心頭一凛,腦中如閃電般忖道:「昨夜僞裝『赤眉神君』的,會不會就是他……」
一時之間,他想起了自己近月來的遭遇,那五頁人皮祕笈使得自己變爲一個爲人所不恥的叛門孽徒。
昨夜,「中嶽之主」歐陽梓告訴自己的事情,他所引起的憤怒,又復在他胸懷中燃燒。
「戈靑!你得告訴我,你手上那五頁祕笈,是不是從『寒天孤叟』那裏得來……戈靑,你得告訴我,『寒天孤叟』現在在那裏?」
雷雲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激動地狂喊不已:「戈靑!你快說呀!往後你怎麼對我都可以;但是,你現在一定要告訴我,『寒天孤叟』在那裏?我得去找他。」
「雙絕女」趙倩雲看到這種情形,芳心大驚,正忙晃身上前,輕舒玉臂,扶着雷雲的手臂,輕言安慰:「雲哥,你冷靜些,什麼事情,都好解決。」
雷雲感激地側目一望,幾欲泣然地道:「倩雲,妳看淸楚了沒有……他手中所拿的是什麼?那是我所說的,自我爺爺處得到的五頁人皮祕笈。」
「雙絕女」趙倩雲聽淸這話後,頓時明白了雷雲激動的原因;試想,那五頁人皮所製成之祕笈,雖是內含深奧之絕學,令人瘋狂地欲得。
但在雷雲手上,却多了一份怨恨,這股怨恨是永遠無法使對方償還的;這份無法追回的怨恨,却在「寒天孤叟」古瑟霆之出現,使得雷雲心中有了目標,雷雲早已把自己內心中之仇恨移注到「寒天孤叟」古瑟霆身上;而且古瑟霆冒充過「中嶽之主」歐陽梓,非但使雷雲幾乎喪命,而且使雷雲與「中嶽之主」歐陽梓之間反目。
也可以說,雷雲現下置身於群魔窟內,幾乎是「寒天孤叟」一手造成的。
故雷雲乍見那五頁人皮祕笈,心中怒火燃烈起來;同時急需要知道「寒天孤叟」古瑟霆在何處?以及「凌雲劍客」戈靑和「寒天孤叟」古瑟霆的關係。
他恐怕是不會說實話的了,古瑟霆若和他關係不深,怎會把人皮祕笈傳予他呢?……嘿!若他今天無法指引我找到「寒天孤叟」,我將會……
忽然,雷雲眼睛一亮,本是黯然無比的臉龐上,竟泛出一絲喜色:「我何不利用我現下之權力;哈哈!雲夢山雖大,但『赤眉門』爲數不下千餘,若我下令,『赤眉』全門遍搜雲夢山,當是不難將『寒天孤叟』覓出。」
於是,他臉上泛起了笑容,心中滲雜了些微的得意之情,朗聲喝道:「戈靑!你到底告不告訴我,『寒天孤叟』現在在那裏?」
說話間,竟緩慢地將長劍收起。
「凌雲劍客」戈靑見狀,心中大疑,左手所拿的五頁人皮祕笈,他忍耐不住地移到自己面前,緊張地望了數眼。
雷雲又發出一聲冷笑,道:「嘿!別望了,那是在下之物,同時也是『三絕二君』所遺下之物。」
「凌雲劍客」戈靑一聞此言,俊容變色,脫口喊道:「什麼!你是說,這五頁人皮是『三絕二君』所遺下的?」
雷雲一軒劍眉,臉泛淺笑,道:「戈靑,依我看,你還是將五頁人皮還給我,不然的話,嘿……」
言至此,忽轉首對「雙絕女」趙倩雲說道:「倩雲,替我辦一件事可好?」
「雙絕女」趙倩雲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替我傳言!」
雷雲神態生冷,一字一言地說道:「傳令『三絕二君』五門,遍搜雲夢山,找出『寒天孤叟』古瑟霆……嘿!若是戈少俠也不將那五頁『三絕二君』之祕笈交出,同樣的,『三絕二君』五門門下,會以武力對付閣下。」
他說到最後,眼光已凝視到「凌雲劍客」戈靑的臉上。
戈靑一聞此言,頓時色變,毛骨悚然,瞬息之內,他臉色變了數次,驚駭之念陡然變成憤怒:「嘿!你不妨試試看,在下可沒有將『三絕二君』五門放在眼中!」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頓時駭得花容失色,扶着雷雲手臂的一雙纖手,不覺揑得更緊,眼中流露出一股企求的神色,對「凌雲劍客」戈靑焦急地說道:「戈大哥……你還是把那五頁人皮祕笈還給他吧!」
「凌雲劍客」戈靑朗目陡地一睜,射出如電光芒,冷冷地瞥了「雙絕女」趙倩雲一眼,冷笑道:「嘿!這我倒沒想到的……」
突地,一抬右臂,劍尖直指雷雲,繼續又吼道:「你這小子,叛師滅祖,現在已是武林俠義人士之公敵……而妳竟和他……嘿!」
「雙絕女」趙倩雲做夢也沒有想到,戈靑會說出這種話,頓時心中大怒,正待厲聲喝問之時,雷雲已忍耐不住,身軀急自一顫地掙扎出趙倩雲之一雙纖手,飛撲上前。
撲身間,口中不斷厲喝:「姓戈的……閉嘴!」
雙掌倏地一合,兩股凌厲絕倫的掌風,破空射出,直襲「凌雲劍客」戈靑胸前與下腹之位。
戈靑一揚劍眉,忙一聳雙臂,脚步微錯,向左側猛跨兩步,同一刹那間,長劍倏地出手,一式「劃分楚河」,只見長虹暴現,竟似在雷雲身前劃出一道銀白色的靑光,阻止雷雲身形撲前。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不由大急,亦隨之撲身上前,口中急呼道:「慢點……雲哥……你先別動手!」
雷雲陡聞此言,下意識地晃身後退,身形一定,急凝目注視「雙絕女」趙倩雲。
只見趙倩雲艶麗如花的嬌頰上,充滿了焦急之色,他不由覺得不忍,耐不住脫口而出:「倩雲,妳別擔心,現在的我,再也不是昨天的我了;昨天我尙是叛門欺師之人,而今天我却是名正言順的『中嶽之主』之徒……哈!不管人家怎麼說,我總算是獲得了恩師及妳師父的諒解……所以說,他說我的話,我一點都不在乎。」
「凌雲劍客」戈靑亦被趙倩雲的嬌呼聲所驚動,但聽了雷雲這一段話後,不覺疑念大起,惑然地瞥了雷雲數眼,正在這時候,雷雲恰好也望着他。
雙方目光一接觸,戈靑頓感心頭一凛,他祇覺雷雲眼神凌厲,深遠而不可測,尙含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殺氣。
「嘿!」地一聲,似一把利劍般戳人「凌雲劍客」戈靑的耳中;但聞雷雲語氣突改,生冷無比地說道:「倩雲,妳放心,往後我絕不傷人。」
言至此,臉色又自一變,俊秀的面容上,竟顯出些微恐怖的怪笑,話聲亦更見凌厲:「但是,除了一個人之外,那是我現在所要找的『寒天孤叟』古瑟霆!」
「雙絕女」趙倩雲早已知道「寒天孤叟」古瑟霆和雷雲、「中嶽之主」歐陽梓,三人之間有着深怨大仇。
「雲哥,別再說了,『寒天孤叟』罪當萬死……但是,現在逼戈大哥又有什麼用呢?」
雷雲似是微微一怔,又道:「我怎地逼他了,我祇是要回那五頁人皮祕笈,以及想知道『寒天孤叟』在那裏?」
「凌雲劍客」戈靑突冷冷地揷口道:「嘿!讓我告訴你『寒天孤叟』在那裏,這點輕易而簡單;但要想我還你這五頁人皮祕笈,却是夢想!」
雷雲聞言大怒,厲聲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戈靑忽仰天一陣朗笑,笑聲尙未完全收歛,又道:「這五頁人皮祕笈,嘿!是我費盡苦心而得來;哈!有一點你想不到吧!我幾乎爲你揹了黑鍋;同時我以掌中劍戮了六個人的胸膛,才獲得這薄薄五頁人皮……噢!你想我會平白讓步給你嗎?」
雷雲大驚,急問道:「你這話怎講?」
戈靑劍眉一揚,冷笑道:「你想知道是吧?」
話聲中,左臂突地一彎一伸,瞬息之間,他手中之五頁人皮,已被他收入懷中。
雷雲見他那付狂傲之態,不由激得心頭火起,憤怒地自語道:「若他當眞不將那五頁人皮交出,我將用武力解決此事。」
想間,臉上倏而現出了殺機,同時身形微挪,踏前了一步。
「雙絕女」趙倩雲一見情形不妙,忙晃身掠至雷雲右側,溫柔地說道:「雲哥,你先別急,讓他將昨晚他所發生之事說出,然後再作……」
話猶未了,「凌雲劍客」戈靑狂傲笑聲,打斷了「雙絕女」趙倩雲的話聲:「我說就是了,嘿!我說了之後,姓雷的,你當無地自容,你雙手所造之罪孽,竟讓在下雙手染血,哈哈……」
雷雲一聞此言,勃然大怒,厲叱:「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雷雲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嘿!你說吧!」
戈靑急睜雙目,只見雷雲臉容上透出一股堅毅之氣,不禁大疑,心忖:「據他所說的,『中嶽之主』已諒解了他,這事會不會是眞的?」
一時之間,他心中疑團自結;但是他還是將自己在昨夜所遭遇的事情說出。
「凌雲劍客」戈靑臉上突泛起一片得意之色:「哈哈……我先是碰上『寒天孤叟』古瑟霆,當時,他並沒有發覺我,行跡亦極爲匆忙,閃閃躲躲地走入雲夢後邊深山。」
我覺得他行跡可疑,同時也是好奇心作祟,我輕身地跟在他身後,若有盞茶的光景吧,他忽然不見了。
我頓時大疑,觀察身處之地形良久,才發覺距我半箭之遙,有一凹下之山坳,口邊高可達人的蔓草雜生。
我盡量地放輕脚步,向那山坳處移近,慢慢撥開那雜草,發現草後有一不算太深的石洞,那時仍還黑夜,但洞內的一切情況,我却看得淸楚無比。
只見「寒天孤叟」古瑟霆臉上泛起焦急的神情,不時望着洞外,似是等人模樣。
忽然,「寒天孤叟」古瑟霆臉上泛起了恐懼之色,口中喃喃自語地說道:「想不到,想不到……雷雲這小子這般厲害……」
當時我大吃一驚,豈料驚念未定,「寒天孤叟」古瑟霆臉上突泛起另一種神色,驀地裏,火光一亮,再經前望時,只見「寒天孤叟」古瑟霆左手執着已經燃着之火摺子,另一手却拿着一卷薄薄的册子。
一會之後,他將左手上的火摺子揷在地上,竟動手翻閱起那薄卷子。
火光中,映耀着「寒天孤叟」的臉容,竟是充滿了喜色,眼中却是無比的貪悅之色;只見他形如瘋狂般,不時目放異采,連眨都不眨地凝望着手中小册,不時閉緊雙目,仰天喃喃自語般說出:「『三絕二君』……梨花一步一指……枯骨三指震天……還有雲采之雲采……」
忽然,他發出得意地一聲微笑,倏地挺身而起,脚下一陣亂顫,竟走起方步起來;先是緩慢異常,漸漸的竟快得連影子都沒有了,只見火摺上的火光閃爍不已。
一時之間,我疑心大起,心中明白,「寒天孤叟」正在練習一種極爲深奧之步學;同時我在他口中獲得結論,那武功是「三絕二君」五人其中之一的絕學。
當時,我眞忍耐不住了,已想現身而出……」
「哈哈……」「凌雲劍客」戈靑說到這裏,突住口不言,發出一陣尖聲的怪笑,雙目含光地瞥了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一眼。
這一望,他臉色驟然一變;原來他發覺雷雲此刻所表現之神情,竟是恐怖萬分,只見他俊容鐵靑,本是明亮烏黑的雙眸,竟噴出火也似的紅光,充滿了殺機。
「說下去!」
生冷的語氣,更使得「凌雲劍客」戈靑心頭猛凛,駭然而感語塞。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忙嬌呼道:「戈大哥,你說下去呀!」
「凌雲劍客」戈靑這才像夢中醒來般,強自發出一笑,他盡情地把笑聲提高,話雖如此,他所發出的笑聲,已不像方才那樣高亢和淸晰。
「那時本已想現身,正在我念頭尙未轉完之際,「寒天孤叟」古瑟霆突然停了下來,我淸晰地看到,他臉上所泛起的表情,是無比的得意,就像是一個孩子突然找到他遺失已久的最心愛的東西。
但他之笑容却多了一份,令人懼慄的神色,他嘴角掛着獰笑,得意地自語道:「雷雲,別太得意了,三個月之後,我得此五頁人皮祕笈學全,再找到你的話,你恐怕不再是我的對手了……」
「凌雲劍客」戈靑說到這裏,又頓了下來,他凝目望了雷雲一眼,臉上泛起了苦笑,他並沒將當時他之心意說出。
那是當「寒天孤叟」古瑟霆說完這話之後,「凌雲劍客」戈靑突地心起一念:「三個月之後,雷雲恐怕不再是對手了。」
這念頭是「寒天孤叟」古瑟霆所說的,而在「凌雲劍客」戈靑的腦中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念頭,使得「凌雲劍客」戈靑起了貪念。
他略一沉吟,準備現身,以武力來爭奪那五頁,他當時還不知道的人皮祕笈。
「凌雲劍客」戈靑自忖了,自己對那五頁人皮祕笈所貪念的理由,並且還稍忖了自己如何奪得那五頁人皮祕笈,那是由於自所用之方法過於卑劣。
雷雲已經忍耐不住了,軒眉厲叱道:「說下去呀?」
戈靑突然感到一陣後悔,心說:「我爲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
不覺間,他臉上泛起了冷笑,又忖:「我何必據實告訴他呢?……而且現下說些謊言,亦未免有害於他……還有……我得用話套住他,而使他無法奪取我身上之祕笈……」
他閉了閉眼,腦中猛快地思忖這夜的情景,而思索如何省略某一部,而加強某一部。
昨夜——
當「凌雲劍客」戈靑正待現身爭奪那五頁人皮祕笈之時,身後突傳來輕微的脚步聲。
「凌雲劍客」戈靑心中一驚,不覺延遲了勢將撲出的身形,只見洞內「寒天孤叟」古瑟霆一聲輕呼:「是鄷老弟嗎……」
話出一半,「寒天孤叟」古瑟霆突然臉色一變,揚手一掌,朝那火摺子處打去,石洞中頓時一片黑暗。
原來「寒天孤叟」古瑟霆起先是尙以爲「芙蓉郎君」鄷齊遙回來,後一聞步聲,竟然不止一個。
他一驚之下,忙俯身將火摺打熄,同時準備將那五頁人皮祕笈收入懷中。
但是已經太遲了,洞外響起震天撼地的長嘯,「唰唰!」連聲,閃起了六個老少皆有的大漢。
「寒天孤叟」古瑟霆心中一急,忙挺身站起,隨手將手中之人皮祕笈向後一甩。
這種情況,完全看入了「凌雲劍客」戈靑的眼中,當時他泛起狠毒的念頭:「希望他們火拚,我大可坐收漁利。」
事情出乎意料,「寒天孤叟」古瑟霆看淸楚突來的人之後,忽然縱聲大笑起來:「原來是趙老哥、王老哥……哈哈……幸會幸會……」
洞中刹時掀起一片,相互應合不斷的笑聲。
原來,「寒天孤叟」古瑟霆和突然進來的六人,竟是早已熟識;「寒天孤叟」古瑟霆笑了一會,忽發言道:「趙老哥,咱們好久沒見了,這洞中地方狹小,我們何不出洞,在夜色中盤膝長談?」
躲在草叢中的「凌雲劍客」戈靑,當時就領悟出「寒天孤叟」古瑟霆之心意,那無非是生怕他們發現石洞中,有那五頁人皮祕笈而已。
不一會,六人隨同「寒天孤叟」古瑟霆相繼出洞。
「凌雲劍客」戈靑大喜,忙一挺身,竄入洞中,拾起那遺留在地上的五頁人皮祕笈。
忽然,他怔住了,他知道現下雖是獲得那人皮祕笈,方才那些人所以沒有發覺自己,完全是自己躲在草叢中;但自己若穿過那雜草時,勢必身形畢露。
「哼!我戈靑出自『江湖三奇』門下,若憑功力,他們連『寒天孤叟』古瑟霆加起來一共是七人,未必是我之敵手。」
這狂傲的意念在他腦中一閃而起,沉吟有頃,他心中決定硬闖,正待飛身出洞之際。
洞外忽傳來「寒天孤叟」古瑟霆的長笑:「哈哈!趙老所提的意見還不是一句話,就憑『河北一豪』四字,河北一帶數千豪傑,還不是唯命是從;哈哈……再加上在場諸位,俱是名揚四海,要那姓雷的小子下台,還不是一句話。」
戈靑霍然大驚,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六人之中,竟有威撼河北一帶之魔星「河北一豪」趙雲樂。
這樣一來,他再也不敢硬闖了。
洞外又傳來一串陌生的話聲,但聽有人說道:「趙老大,俺的意思倒不是想請雷雲下台,俺雖在山東一帶,名頭不壞,但套句不客氣話,若眞是違抗『三絕二君』五門,俺若沒這份力量……」
一聲冷笑打斷了那山東口音的漢子的話:「怎麼這樣說,咱們月數不作案,手下那些兄弟都得餓死不成?」
「俺的意思就在此,來個聯名請示『三絕二君』所推之盟主,取消那道命令不就得了嗎?」
一連串的話聲,傳入洞內的「凌雲劍客」戈靑的耳中,頓時他毛髮悚然。
洞外後來的六人,竟然都有來頭;他又悟起雄據山東一帶,綠林魔星「虎頭雙刀」邱四海的威名。
不覺間,他焦急起來,忽然,他眼光移注到左側,發現石牆上掛着一根細長的類似竹竿的東西。
他忙走近,凝目一望,瞬息之間,他神色大變,頓時喜色泛面,那有如竹竿的長棍,是他所認識的。
那竟是綠林之中實力最強的「三絕二君」五門之中,實力最強的「赤眉」門之信符——長笛令。
戈靑早已聽聞過關於「長笛令」之掌故,他喜悅地泛起一念:「我若是執長笛令現身,是否可以支使這一批綠林群魔?」
他爲愼重計,又想了一念:「爲何不蒙面……聽那『虎頭雙刀』邱四海的口氣,對『三絕二君』五門尙有敬懼之意,當然對雷雲也是一樣;我蒙了面之後,乾脆就冒充雷雲一陣吧!」
心意一定,他心中感到泛起一種極爲不舒適的感覺,極爲不願意想到的念頭,又似故意作對地,泛上他腦海:「我竟需要借用自己所痛恨的人的身份,來解決自己的爲難?」
最後,他還是硬着頭皮,從懷中取出一面白色絲巾,蒙在自己臉上,手中提着「長笛令」。
身形一晃,他在事先似已看淸身處之地位,晃身間,已如電閃般,掠身出洞。
同時,那刺耳尖銳的怪嘯聲,已自長笛聲端發出,這嘯聲一在這靜寂死般的夜色中,越發顯得格外的可怖。
瞬息之內——
洞外,「河北一豪」趙雲樂、「虎頭雙刀」邱四海、「寒天孤叟」古瑟霆……等人俱然震驚了。
尤其是,「寒天孤叟」古瑟霆更是嚇得臉無人色,他看到有人影從石洞飛出,這一點就令他驚得無以復加了,何況來人還帶着自己所騙得之「長笛令」。
同時,他也想起了那五頁人皮祕笈。
七個人都極快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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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凌雲劍客」戈靑故意掩飾自己之身份,身形一定,側身面立,壓着嗓子,沉聲喝道:「古瑟霆,你可認識我否?」
實是「寒天孤叟」古瑟霆腦中,雷雲之影子較爲深刻;而且「凌雲劍客」戈靑之身形確是和雷雲差不多,起先「寒天孤叟」古瑟霆當眞以爲蒙面之客是雷雲。
那是,他尙不知雷雲已知現身之「三絕二君」爲化身,一旦他想到了這一層,若是雷雲發覺那五頁人皮祕笈在自己身上出現,當會想到上次傷雷雲之「中嶽之主」歐陽梓是有問題的。
但是,這些連「凌雲劍客」戈靑都不知道。
站在「寒天孤叟」古瑟霆雙側的六人,都沒曾見過雷雲之面,故一再認爲眼前所站的眞是雷雲。
戈靑不等「寒天孤叟」古瑟霆回話,突地一揮手中「長笛令」,那尖銳刺耳的怪嘯聲又起。
一時之間,那一批名震各地的綠林魔星,頓時鴉雀無聲。
須知,「赤眉門」在綠林中之地位,雖是「赤眉神君」消失江湖已久,但前日,「寒天孤叟」古瑟霆僞裝「赤眉神君」出現,這些綠林魔頭,已有耳聞,無形之中,在他們心目中的「長笛令」,又增加了數分祕密。
戈靑見自己所料不差,這些平時兇狠的魔頭,果然對「長笛令」畏懼;這樣一來,他不覺安心不少。
「你們有事來找我是吧?」
說到這裏,他臉色忽變,忽然他發覺「寒天孤叟」古瑟霆,雙目烱烱地盯着自己;顯然地,他已生了疑念。
「咦!你到底是誰?」「寒天孤叟」古瑟霆似乎是忍耐不住地脫口喊出。
此言一出,在場六人俱然臉色大變,疑惑地望了「寒天孤叟」古瑟霆一眼。
戈靑發覺情形不妙,再次一揮手中長笛,飛身掠至一頎長灰衣漢子之前,朗聲說道:「閣下之名,敝人尙未得知?」
那頎長灰衣漢子似是震駭於長笛令下,忙彎身一揖爲禮,恭恭敬敬地答道:「敝名趙雲樂……」
話猶未了,只聽「凌雲劍客」戈靑朗爽地一笑;「久仰,久仰……原來是『河北一豪』趙老大。」
忽地,他臉色又自一變,他雖是蒙着面,但一雙精芒四射的眸子,看得衆人一驚。
「這『寒天孤叟』古瑟霆,我雖知其名,來歷如何,趙老大能否告之一二?」
「寒天孤叟」古瑟霆聞言大疑,脫口喊道:「趙老大,你別聽這廝胡言……他絕不是雷雲!」
戈靑冷笑一聲,一揚手中「長笛令」,道:「長笛令在此,你竟敢不認我爲盟主?哈……」
他頓了頓,又朝「河北一豪」趙雲樂笑道:「趙老大你說說看,此人是何來歷?」
「河北一豪」趙雲樂疑團積於心胸,但「長笛令」似乎顯示出了雷雲的身份,這還是其次,「長笛令」一向是「赤眉門」中「赤眉神君」之標誌。他略一沉吟,還是覺得「長笛令」較爲可靠。
「『寒天孤叟』一向遠居關外,人稱『關外一叟』……」
「夠了!」
戈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自按捺下緊張的情緒,故作鎭靜地向「寒天孤叟」古瑟霆道:「嘿!關外稱雄則可,中原綠林非是你的地盤。」
長笛一揮,快若電光般,疾戳「寒天孤叟」古瑟霆胸下「丹田」穴。
這一招,快似電光,挾着長笛所發出之怪嘯聲,益發令人感覺到威勢非凡。
由於變化倉猝,而「寒天孤叟」古瑟霆亦在毫無防備之情況之下,竟閃躲不開。
但「寒天孤叟」古瑟霆依然是強作旋身,閃開「丹田」重穴;饒是「寒天孤叟」古瑟霆功力不凡,躲開「丹田穴」受戮,但閃不開「長笛令」之笛尖。
在他右脅下,忽然感到一陣出奇的刺痛,身形一顫,人已向後直飛而去。
「凌雲劍客」戈靑也感到事出意外,抬目一望,不由大喜,只見眼前站着一瘦小的老人,笑嘻嘻咧嘴道:「大哥若有意除他,何勞自己動手,哈哈……敝人身居山東一省,哈……」
戈靑可說是聰明已極,不等他說完,忙笑道:「原來是人稱『虎頭雙刀』邱老大……」
話猶未了,一聲長笑,身形已掠至「寒天孤叟」古瑟霆之側。
「寒天孤叟」古瑟霆頓時臉色大變,一急之下,口中厲聲喊道:「趙老哥……他不是……」
突然,他停止了話聲,臉上竟泛起一股茫然神色。
但他身側的「凌雲劍客」戈靑突一掀雙目,身形微側,恰好背朝六人,而他手上又多了一樣東西。
「不錯,我不是雷雲……若你有法將這六人打發走,我將這還你。」
原來,「凌雲劍客」戈靑在方才一招之內得手,已經測出「寒天孤叟」古瑟霆之武功不如自己;同時他想到,這六個來自各方的綠林首領,此刻認爲自己是雷雲,故不敢對自己有所不敬。
而現在,「寒天孤叟」古瑟霆已經知道自己並非是雷雲,若自己即刻殺死「寒天孤叟」古瑟霆,勢必引起那六人疑心,故出此下策。
在「寒天孤叟」古瑟霆面前,暗地表明自己之身份,或可聯手打發去那來自各方的綠林首領。
「寒天孤叟」古瑟霆是何等人物,除心念靈頴外,更是狡黠無比,略一打量眼前情勢,心知自己若不和「凌雲劍客」戈靑合作,非但可能會激起戈靑的怒火,而戈靑尙能仗着「長笛令」之威,使那六人聯手使自己喪命。
然而,若以自己及「凌雲劍客」戈靑兩人對抗那六人,勝敗之數,亦是難以預料。
但當他挺身之時,他腦中千轉百轉地出了一個狠毒的念頭。
他先是朗聲一笑,對「凌雲劍客」戈靑笑道:「老夫尙是有眼不識泰山……中原綠林盟主,也不就是『關外之主』嗎……哈哈……雷大哥若是不介意,老夫願在麾下效勞。」
這一番話却說得「河北一豪」、「虎頭雙刀」……等人,莫名其妙。
「凌雲劍客」戈靑也自朗聲一笑:「這個自然,敝人歡迎之至。」
兩人竟並肩走近那六人所站之處。
「寒天孤叟」古瑟霆雙眸狡黠地一轉,心忖:「這六人之中,武功以『河北一豪』趙雲樂爲最,我得向其先下手……」
他思忖一了,若無其事地走近「河北一豪」趙雲樂身前,而右手已揷入懷中。
「凌雲劍客」戈靑雖然不知「寒天孤叟」之心意,但猜測出一部份;此刻他所懼畏的,也就是「河北一豪」在江湖上名譽過響,自己恐非對手。
忽然,他一揚手中長笛,笛中又發出懾人心神的怪嘯……他之心意無非是吸收那六人的注意力而已。
果然不出所料,嘯聲一起,六人十二目齊齊注向戈靑,衆人皆露出了不解的神態,怔怔地望着「凌雲劍客」戈靑在那亂舞長笛。
驀地——
「寒天孤叟」古瑟霆突把手急自懷中伸出,順手一揚,只見一片紅雲,獨向「河北一豪」趙雲樂頭頂罩下。
說時遲,那時快,「寒天孤叟」古瑟霆可說是手辣心黑,同時左掌猛向「河北一豪」趙雲樂身側之「虎頭雙刀」邱四海胸前拍去。
「凌雲劍客」戈靑見狀大喜,忙一晃身形,手中長笛一顫,疾快如劍,直往被「寒天孤叟」一掌推開的「虎頭雙刀」邱四海背後「脊樑穴」戳去。
這一連串的事故,發生在瞬息之間。
祇聞一聲慘叫,血光自「虎頭雙刀」邱四海口中噴出;而更凌厲的慘叫却發自「河北一豪」趙雲樂口中,只見他雙手亂抓,頭上罩着那片薄薄的紅紗,全身直顫,慘叫不絕。
另外四個大漢一見此狀,齊然大驚,連念頭尙未轉完,突見蒙面之「凌雲劍客」戈靑已提着長笛,撲了過來。
「寒天孤叟」古瑟霆嘴角突掠起獰笑,竟掠身攔住「凌雲劍客」戈靑。
戈靑微微一怔,低聲問道:「什麼事?」
「寒天孤叟」古瑟霆咧嘴一笑,突對於戈靑耳邊,輕聲道:「別忙,這四個人用不着咱們打發了,你設法叫他們抬起『河北一豪』……哈哈……」
他由輕言,忽地轉成狂笑。
戈靑此時會意,抬目一望,只見那四人已並排站着,手中皆已拔出兵器,眼睛幾乎暴出眼眶,狠狠瞪着「寒天孤叟」及「凌雲劍客」。
戈靑忽自一笑,道:「爾等別瞪,我之殺他們,完全是方才我在石洞之中,聽到他們對我不敬罷了!哈哈……你們依然是我的好盟友;哈……你們回去吧!那這命令,我取消就是了。」
那四人依然是臉現憤然之色,其中兩人却飛身上前,準備扶起恐怕早已氣絕的「河北一豪。」
忽然,站在後面右側那一個,忽狂呼道:「柳老弟,別動!那是『紅絲攝魂腐骨網』……」
可是早已太遲,但聞兩聲慘叫,那兩人同時全身顫抖,手舞足蹈,四下亂跳。
說時遲,那時快——
「寒天孤叟」及「凌雲劍客」同時飛身掠起,疾若電光,直襲那倆未死漢子。
瞬息之間,「凌雲劍客」戈靑已拔出了劍,在那兩個漢子胸前,一人戳了一下,兩人晃了一晃,發出數聲慘叫,倒了下去。
四周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
而「凌雲劍客」戈靑又開始轉自己的念頭了,他心中這般想着:「這不能怪我,爲使我身份不顯露、自身安全,我得和『寒天孤叟』古瑟霆聯手殺這六人;而現在我之武功不若雷雲,我得再做一次虧心之事。再說,這些都是些無惡不作的魔頭,我殺之又有何妨?現在,我爲保持那五頁人皮祕笈,我得殺『寒天孤叟』古瑟霆。」
他念頭一轉完,遊目四瞥,竟發現「寒天孤叟」古瑟霆突然不見了。
再望遠處一望,祇見距此半箭之遙,有一黑影,他已以看到「寒天孤叟」了。
這一點確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寒天孤叟」竟是站在那裏沒有動。
只見他臉泛冷笑,右手之上却罩着那片紅紗。
「唉!老夫雖是和你合作殺人,但你那點鬼心思,可瞞不住我;嘿!殺我滅口談何容易,你自忖能敵得過這片『紅絲攝魂腐骨網』的話,就上手吧!」
說着,竟一步步逼近「凌震劍客」戈青。
戈靑一聞「紅絲攝魂腐骨網」霍然大驚,他在幼時曾聽其師「天目奇僧」提過,此網之厲害。「天目奇僧」慘遭「紅絲攝魂腐骨網」弄得雙臂一殘一缺,並沒有將自己所遭遇之事,告訴戈靑;那是「天目奇僧」認爲「人死不記仇」,「赤眉神君」已死,他也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凌雲劍客」戈靑思及「河北一豪」等人,遭受此「紅絲攝魂腐骨網」那一幕慘狀,頓時連打了兩個寒噤,心悸不已。
陡聞「寒天孤叟」古瑟霆一聲厲叱:「你把面具拿下來吧!倒讓我見識見識,是何方人物,手段毒辣至極。」
戈靑強笑了一下,道:「你的手段也不算差呀!又何必知道我的面目呢?」
古瑟霆目光突地一凛,心想:「以他這種手段以及超人的身手,我要想奪回那五頁人皮祕笈,實是件極難之事。」
忽地,他嘴角上泛起了笑意,又忖:「我暫先不索回『人皮祕笈』;嘿!饒你是狡黠無比,總也難逃我之手中。」
遂強自一笑,道:「你不言明身份,我也不勉強,但我得討回那五頁人皮……」
語氣突地一頓,又道:「好!你不還也不要緊,但那『長笛令』可否還我呢?」
「寒天孤叟」古瑟霆似乎早已知道「凌玉劍客」戈靑心中之意,心知他絕不會輕易將那五頁人皮祕笈交出。
戈靑心思轉處,却見「寒天孤叟」古瑟霆伸出了那拿着「紅絲攝魂腐骨網」的手掌,又道:「若你兩樣東西不交出一樣,老夫就拚着一死,也會逼你交出。」
說着,又哈哈一笑道:「同時,老夫要看看你的眞面目,究竟是何方人物?」
戈青不覺退後一步,心中頓起寒意,他已知那「紅絲攝魂腐骨網」之厲害,心思急轉,想道:「『長笛令』在我手中,非但沒有用,恐怕……」
却見「寒天孤叟」古瑟霆臉現獰笑,又逼近了一步。
戈靑忙一抬右臂,唰地一聲,一支丈餘長笛,如電光般射至「寒天孤叟」古瑟霆胸前。
「寒天孤叟」古瑟霆突地冷哼一聲,左手虛空一抄,已將那長笛握在手中,哈哈大笑道:「哈哈……就這麼辦吧……老夫那五頁人皮祕笈,暫存你處,哈……」
話聲、笑聲中,他突地自旋身形,緩慢地踏出步子,竟背對着「凌雲劍客」戈靑的方向,緩慢地向前走去。
行走間,他目光之中,突現出惡毒之光;而且凝神地以耳代目,注意着身後「凌雲劍客」戈靑的動靜。
「凌雲劍客」戈靑不由大異,心忖:「莫非又有什麼陰謀不成,他竟輕易地放棄那五頁人皮祕笈?」
他想了一會,發覺「寒天孤叟」古瑟霆已遠離自己視線範圍之外。
他雖是心中充滿了疑雲,但他還是慢慢地轉過身子,遠離此地。
當他身形凌空掠起後,須臾之間,一條灰影,似幽靈般,電也似的,飄落到他先前所站之處。
那竟是去而復返的「寒天孤叟」古瑟霆。
但見他臉上泛起一種狡黠的笑容,遙眺着「凌雲劍客」戈靑遠去的背影,念念自語道:「我得先知道你的眞面目;嘿!那五頁人皮祕笈在你身上,也可說是你的催命符。」
他說着,緩緩地展開身形,朝「凌雲劍客」戈靑的去向相追;只見他手掌掩緊了那長笛頂端,似是不使它發那刺耳的怪嘯。
不久之後,他知道了那蒙面者是「天目奇僧」之徒「凌雲劍客」戈靑;又一會之後,「凌雲劍客」戈靑與雷雲、「雙絕女」趙倩雲相遇時,而「寒天孤叟」古瑟霆却遠遠地隱藏在一棵大樹之上。
他看到了「凌雲劍客」戈靑將那五頁人皮祕笈取出,他先是大吃一驚,繼而心頭一喜,得意無比地忖道:「候他們爭奪吧!哈哈,『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大可坐收漁利。」
他在遠處聽不到雷雲及「凌雲劍客」戈靑的對話,不然的話,他恐怕早已亡命逃遁了。
但他依然感到奇異,爲何雷雲和戈靑現在還不動手,他凝望去,心中動了一念:「我何不走近瞧瞧……」
念頭尙未轉完,突聞雷雲一聲朗喝:「姓戈的,你到底說不說!」
原來「凌雲劍客」戈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戈靑故作若無其事、毫不在乎之狀,心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他這件事呢?」
雷雲不耐道:「哼!你不告訴我也罷!但是,那五頁人皮必需得還給我,這五頁人皮是在下之物。」
「雙絕女」趙倩雲早已聽雷雲說過那五頁人皮之事,回想起來,恍然悟出雷雲方才擧動瘋狂而激動的理由,不由脫口叫道:「哦!他所拿的就是那五頁武功祕笈!」
「凌雲劍客」戈靑聞言,心頭一凛,忖道:「連她都知道有這麼五頁人皮祕笈,這麼說來,這五頁記載『三絕二君』之武功祕笈,消息已流傳到江湖上了。」
這樣一來,他心底暗自起了一念,那是再也不捨得放棄那五頁人皮了。
一念至此,遂長聲笑道:「不錯!那五頁人皮祕笈在我這裏;哼!『三絕二君』所遺留下之物,你憑什麼說是你的?」
說着,俊容上泛着淺笑,心中已起逃脫此地的念頭,他目光四下遊視,發覺前後之路,惟有向前奔馳,較易逃脫雷雲之手。
「我若是設法靠近他,然後來個出其不意,向前猛衝,雷雲就是想追的話,也必須旋轉身形,耽誤片刻。」
想間,恰好雷雲神色現出不耐之態,竟緩緩地移動脚步,向他走來。
突地,戈靑心頭猛凛,一股寒意猛襲心胸,只見雷雲雙眉緊皺,眉宇之間,殺氣騰騰;但聞他口中似夢囈般地說道:「我憑什麼?我憑什麼?……哼!我爺爺爲此五頁人皮而死,我雷雲就爲這點,接受這五頁人皮……」
戈靑心中爲之大驚,念頭數轉,驀地一錯脚步,口中喝道:「在下有事,恕不奉陪了!」
「唰」地自雷雲身邊擦過,展出全力,向前電馳飛奔而去。
那知耳畔突聞一聲冷哼,但覺眼前一花,抬目急望,只見「雙絕女」趙倩雲擋在自己面前,語氣生冷地喝道:「戈大哥,你爲什麼要跑?那五頁人皮確是雲哥之物……你,你爲什麼不還他呢?」
戈靑不由大怒,心說:「他本人不來攔我,妳却來攔我;哼!妳愛上他也就罷了,難道說……」
下面的話,連他自己都感到,不該如此想;話雖如此,在他勃然怒意之中,又滲雜了數分妒意。
他毫不理會地轉身,望着雷雲一眼,不覺心頭又是一凛,只見雷雲此刻已轉過身子,目中射出兇光,竟咧着嘴,形如大喊狂呼般;但傳出之話聲却是輕微已極:「戈靑,你別跑,那五頁人皮是我的,你該還我……你該還我……」
話聲更輕了,語氣之中竟露出懇求的意味:「戈靑,我勸你還我……我本性是善良的,不要給我刺激,前些日子,我已做了不少對不起良心的事,現在我不能再那樣下去了;不然的話,我實在是對不起恩師,及陸老前輩……」
他像踱步般走近戈靑,但速度確是快得驚人。
戈靑直嚇得毛髮悚然,一股寒意刹時佈滿全身,心中「逃」念,不由更爲濃厚,忙一錯步,身形如橫空巨鷹般凌空飛起。
那知,隨着他身形飛起的是「雙絕女」趙倩雲,只見她纖腰一扭,蓮足輕點,又攔在戈靑的面前,目光之中,流露出憂鬱之色,幽幽地一嘆道:「戈大哥,你還是還給他吧!他心情這才好一點,不要再刺激他吧!」
話聲極輕,而且「雙絕女」趙倩雲此刻靠得他非常之近,「凌雲劍客」戈靑却感趙倩雲俏容如花,吐語如蘭,瞬息之間,他更是嫉妒之火大升:「這種溫柔之味,憑什麼讓這小子享受?」
遂目光一冷,嘿然說道:「妳要攔阻我是吧?」
說着,疾然一抬右臂,竟作勢向「雙絕女」趙倩雲胸前直推。
「別動!」
雷雲突地一聲巨喝,喝聲方落,突地出手,電也似地往「凌雲劍客」戈靑撲來。
「凌雲劍客」戈靑心頭一凛,突地收回手掌,身形暴長,向後倒竄。
雷雲哈哈一笑,手腕抖處,五指箕張斜斜一揮,「凌雲劍客」戈靑只覺右腕一麻,頓時整條手臂無法移動。
他微微定神,只覺雷雲眼泛殺機,扣緊了自己右臂手腕脈門,這一來,他頓感毛髮悚然,膽飛魄散,脫口而喊出:「雷少俠放手,放手!」
雷雲一聲冷笑,陡自加了三分勁力:「你到底拿不拿出來?」
戈靑大驚,但覺手腕奇痛欲裂,遂痛呼道:「你放手,放手!先放手,我還你就是了呀!」
雷雲一笑,鬆開了手臂,突地神情急轉,自艾自怨地一嘆,道:「戈少俠,說實在,我不願意傷害你,你的師父曾幫了我不少忙,他幫助我了解昔日我爺爺之死因;唉!若沒有令師,我到現在,還是無目的覓找我的仇人。」
「唉!你不會明白,那五頁人皮祕笈和我的關係,它……我爲了『它』遭致師父的誤會,同時也獲得綠林上『盟主』之位。」
戈靑忽地眼睛一亮,心忖:「這話怎說?難道說持有此『五頁人皮祕笈』,就可做那天下綠林盟主不成?」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不由寛心不少,極自然地,臉上泛起嫣然笑意,慢挪脚步,靠近了雷雲,開懷地一笑,道:「雲哥,你是知道他是『天目奇僧』的徒弟……他還算是個好人,他還給你就算了,不要再爲難他吧!」
雷雲只覺她語詞之中,充滿了溫柔關懷之情,不覺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戈靑見到這等情景,本已懦弱下來的心情,突地硬弓起來,充滿妒火的雙眸,驀地射出殺機,狠毒地瞪了雷雲及趙倩雲一眼。
他下意識地向後挪動了兩步,他心中極爲不願將那五頁人皮祕笈交出,但眼前的情勢,怎容許他不交出呢?
於是,他在暫時思索不出制住雷雲及趙倩雲方法之前,身軀又繼續向後挪退了兩步。
雷雲慢步上前,淺笑道:「戈少俠,你把那五頁東西拿出來吧!」
他已發覺「凌雲劍客」戈靑奇異的神態,同時他也領悟出戈靑遲遲不肯拿出的原因。
顯然地,他不願意動用武力,強逼戈靑交出。
趙倩雲忽然輕盈地一笑,道:「雲哥,你別急呀!戈大哥會拿出來的。」
雷雲感激地報以一笑,突地笑意一歛,身形微晃,電也似地拉前兩步。
原來他發覺戈靑身形後移之速度突然增迅。
一陣長笑傳入雷雲的耳中,只見「凌雲劍客」戈靑身形倏定,縱聲長笑道:「雷雲,你也太多心了一點,難道我戈靑當眞說話不算話不成?哼!我說還你就還你就是了。」
說着,斜目一瞟,暗地打量身處之情勢,發覺自己已站在一棵大樹之下。
「凌雲劍客」戈靑自幼深受「江湖三奇」之一「天目奇僧」悉心敎導,武功已可列入武林中一流之列;在他目光微微一瞟之間,竟發覺大樹之上,有一龐大的黑影。
當下,他依然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又發出那莫名其妙的長笑。
雷雲一愕,他對戈靑這陣莫名其妙的長笑,而感到莫名其妙,心中正在思索戈靑此笑,由何而發之時。
戈靑的第二次長笑已起,雷雲不禁微慍,怒聲道:「你笑什麼?」
「哈!人家笑,你還得問,哈哈……我感到有事使我好笑,我就笑了。」
戈靑竟露出輕蔑不屑之態,咧嘴又道:「姓雷的,我說得淸楚一點,那是有事情值得我笑,我就笑了。」
雷雲不禁大怒,但他亦是聰明無倫之人,當知戈靑這一番閒趣之話,定是有原因,及懷有目的。
須知,戈靑是個絕頂狡黠之人,當他發現樹上有人之時,他腦中如電般一忖量,心中已有主張;在他感覺之中,樹上隱藏之人,絕非無名之輩,不然的話,他隱身之時,自己和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怎會不發覺?
再說,現下之情況,是彼暗我明,戈靑心中已盤算到用樹上之人脫身;而惟一的方法,必須使樹上之人,絲毫不防備自己。
於是,他故作莫名其妙的長笑,說着此莫名其妙的話,使樹上之人,認爲自己並沒有發現他。
戈靑所料不差,樹上隱藏着的「寒天孤叟」古瑟霆,先前發覺戈靑目光注至樹上,尙認爲戈靑已發現了他,他心中正自驚駭難定時,戈靑却若無其事說些別的事,他亦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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