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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古堡云烟 重振声威
宋继先隐身灌木之后,眼看血污道士业已重伤倒地,再也顾不得强敌环伺了,突地把方玉送给他的那张人皮面幕往脸上一蒙,弹身向倒卧地下的血污道士冲去。
此时至少有十余人条影冲上血污道长,内中包括有七然神君,九幽一美、铁爪金鹰,北海毒翁,火龙叟等几个顶尖高手在内。
百通大师虎吼一声,呼的一拳猛向冲来的群雄捣去。拳风疾劲,潜力潮涌般滔滔卷出。
群雄不防百通会猝然出手,被迫得齐把身形一撤,宋继先就趁这空隙,呼的掠到血污道长的身旁,手掌轻挥,迅即点了他的晕穴,跟着一把挟起, 突向林中射去,一来一往不过眨眼时间,其快有若风飘电闪。
场中群雄绝未防到暗中会有人出来劫夺,一怔之下齐声怒吼着尾随急追。
此时宋继先业已离开场中有二三十丈远,耳畔突又传来先前那人的传音道:“你只管走,我会替你引开这些人。”
匆促中也不知道传音的是谁,反正他己离开了现场,于是脚下仍然不停地急奔,他的轻功随着功力的增强而大为精进,手中虽然多了一个人,并不影响脚下的速度,仅一盏茶的时间,他远远脱离山区,进入官道之中。
暮地——
一阵辨辨车声急响,一辆豪华马车突然在路上停下,一个眉消目秀的小厮,纵身从车辕上跃了下来,高声道:“相公快上车吧,抱着一个大男人多累。”
宋继先一证道:“你们的车去哪里?”
“银汉堡”
宋继先一愕道:“你们去银汉堡?”
“是的,你最好是先上来再说,等下人家追来就麻烦了。”
宋继先对那小厮看了一服,觉得甚是面熟,再看车上时,仅只一个御车的大汉,却是面生很很,心想:“就算你们怀着歹意来的,小爷也不会怕了你们这二个人。”
当下毫不犹豫的一纵身掠上车辕,那小厮急忙替他掀起车帘,跟着自已也坐入车内。
御车的大汉一见他上了车,立时长鞭一挥,车身一阵震动,顺着大路往前疾驰,宋继先且不管这些,先行替血污道士把穴道解了,又替他检视了一下伤势,发觉他不仅外伤极多,而且内腑也受了极重的内伤。
就在他检视血污道士伤势之时,小厮己从身上掏出了一颗丹药,递给他道:“快给他吃下吧,不然等不及到地头他就得死去。”
宋继先接过丹药替血污道长塞进嘴里后,这才拾头问道:“喂!你们究竟是哪派的朋友?”
小厮噗哧一笑,突地把身上的青衣拉去,露出一身紧身绿袄来,原来竟是小黛。
“原来是你在淘气。”
宋继先没好气的道:“谁着你来接应我的?”
“岛主。”
“你可知你们小姐己经被人掠去了么?”
小黛看了血污道长一眼,见他仍然昏迷米醒,随俏声道:“我们的人已经追去了。”
宋继先点了点头,忽又道:“我们找个地方替他医医伤就行了,何必要赶去银汉堡呢?”
“此人来历大有可疑,是以岛主要借银汉堡和他们斗一斗。”
“与什么人斗一斗?”
“当然是九幽教与金鹰帮他们啰,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刀说着用手一指血污道士,恰巧此时血污道士的身子牵动了二下,宋继先疾的伸手替他推拿了几下,又在几条主要的穴道上拍了一阵。
道长蓦地狂吼一声,张口喷出一块紫血块来,翻身便待爬起,宋继先急用手将他按住道:“尊驾负伤过重,最好是暂时不要动弹。”实际他是白耽了心,血污道长不过心里这般想罢了,他根本就不能动,只是翻着一双无神的白眼发怔。
宋继先又继续道:“在下对尊驾绝无恶意,也不是觊觎你怀中的秘笈,乃是为了路见不平,才冒险将你救出来。”
血污道长狰狞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那是一种猜疑而又感激的混合,不过他不能说话,这一场混战不仅耗尽了他的真元,而且身上还中了许多几乎制命的重击。
小黛接着宋继先的话音又道:“我们现在把道长护送去一处安全的地方疗伤,路上可能会遭遇到许多的强敌,那时道长不论伤势好与不好,均请不要出头,相信我们还有力量退敌。”
血污道长中虽不能言,心里好像还清楚,有气无力的微微点了点头,宋继先复又道:“道长的宝刹在哪里?如果不愿随我们去,只要说出地点,在下仍愿护送道长反回宝刹。”
血污道长翻着白眼,把头连摇了几摇头,显然他是不愿说出他的来历,小黛迅速看了宋继先一眼,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宋继先也已觉出道士的来历十分可疑,只是他总想不透此人何以会与自己的大仇有关,盖因他是个极不善用心机的人。
此时天色已渐明亮,阳光从帘隙中透入车眉,那道士喉间发出粗浊的呼吸声,人仍陷在昏迷状态,宋继先用手一摸他的额角,竟然是滚烫的,不禁眉头一皱,关于武林中一般的推拿和疗伤,他倒内行,如果再杂入其他的疾病,他就束手无策了。
车声辚辚,鞭声劈啪,马车在山区中颠簸着陆续前赶,幌眼已走出二三十里,小黛突然道:“宋相公,你还是恢复你本来的面目吧,最好把堡主的服色也换上。”
“为什么要这样招摇?”
“敌势己明,现在我们尽可以放手一拚了。”
宋继先觉得她这话不无道理,立刻解开包袱,把衣服换上,就在这时,车辕上传来御车大汉的嗓音道:“他妈的,这群东西的消息真灵通的很呢。”
小黛立刻接口问道:“是哪路的?”
“天山金鹰帮。”
“不用管他,仍循官道走。”
此时耳际己隐隐传来急骤的马蹄之声,小黛面色隐现紧张的道:“要不要把他身上的老庄秘学拿出来?”
宋继先摇头道:“我们目的在救人,如果取去他的秘笈,那就无以自圆其说了。”
就这当儿,车前突然传来一个阴侧恻的嗓音道:“停住,车内坐的是什么人?”
御车大汉粗声大气吼道:“不论是什么人尊驾管不着。”
来人阴森森的道:“你是倚仗着什么人的势力这般横法?”
“大爷吃的是赶车饭,用不着借重谁的势力。”
双方一问一答之下,车子又走了约三四十丈,来人突然高声喝道:“你是真的不停车?”
“大爷赶路要紧,没有时间与你多噜嗦。”
“你是找死。”
喝叫声中,御车双马一阵唿聿聿长鸣,车子已嘿然停止,宋继先忍不住纵身跃到车辕之上,闪眼一看,原来挡住车头的乃是九幽教的夺命师爷,此时,赶车大汉业己由车辕上站起,横着马鞭正待劈去。
宋继先蓦地一声沉喝道:“阁下拦着我的车头有何贵事?”
夺命师爷突见宋继先现身,不禁暗吃一惊,随即阴森森的笑道:“尊驾不骑马而改乘车不嫌有些反常么?”
“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夺命师爷脸上幻变不定的呆了一呆,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侧身往旁一让道:“我可以向你传个信,路上等着你的只怕不止我一个呢。”
宋继先长笑一声道:“宋某绝不在乎这个。”
夺命师爷阴森森的一阵冷笑,倏然跃入林中,小黛从车厢钻出来道:“这家伙必定会去勾引人来。”
宋继先冷冷的道:“我正要找他呢,他来了岂不更好?”
“不过这事很难说,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此事是你干的。”
突然,宋继先像想起什么似的倾耳细听道:“咦!那些马蹄声如何听不见了?”
“也许是本岛的人将他们引走了吧。”
自经这二事以后,一路竞未再遇见阻挠,第三天的早晨,他们便己安然抵达了银汉堡。
此时银汉堡业已修复,神驼崔九由堡内迎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堡主回来了。”
神态之间较前恭谨得多了,宋继先一摆手道:“不必多礼,总护法可曾回来?”
“没有,现本堡除了我驼子之外,就只几个仆役。”
赶车大汉已在他们谈话之时把血污道士抱出车厢,神驼失惊道:“此人是谁?”
“有话以后再说,快着他们准备一间卧室。”
神驼躬身答应着,立即招来二个庄丁把血污道士送进堡内,小黛见诸事已经妥当,便上前向宋继先告辞道:“小婢得回去向岛主复命了,对那道士的来历、相公务必多下点工夫。”
宋继先点了点头,小黛复义悄声道:“我们小姐之事你不必担心,她绝不会有危险。”
宋继先皱眉道:“话虽这样说,我总觉于道义上说不过公。”
“你还是安心处理眼前的事吧,小姐方面我会对她说的。”
话落飘身进入车厢,大汉长鞭一挥,车轮动飞驶而去。
宋继先缓缓转过身来,见神驼崔九仍然站在身后,随道:“从今天起,也许本堡将招来许多麻烦,我不勉强你在此地,你自已斟酌着办吧。”
神驼哈哈一阵狂笑道:“想我驼子二十岁入江湖,出生入死不知有多少次,从来就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堡主说这种话是太以不了解我驼子啦。"
“也许是的。”宋继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也不能完全怨我。”
说完跨步向堡内走去,驼子跟随在他身后,默默无言。
宋继先最耽心的还是那血污道士的伤势,--进堡内便向内室走去,庄丁们连忙将他领到血污道士的房间。
赫然室内竞多了一个老道长,庄丁不由一惊,张口刚待叫喊,而宋继先己看清了那位道长乃是一萍子,连忙摆手道:“没有你们的事了,你去吧!”
庄丁走后,宋继先缓缓走到榻前道:“那晚向在下传音的是道长?”
“嗯……”一萍子把嘴对血污道士一呶道:“这位道友伤势十分危殆,刚才贫道己给他服下二颗丹药,医治他的伤势,只怕要大费一翻手脚呢。”
宋继先叹了一口气道:“如果道长能大发慈悲,那是再好没有。”
一萍子起身来道:“他刚服下药,让他安静躺一会儿吧,咱们到外面再谈。”
宋继先随把他领到自已的卧室,皱着眉头道:“我就不解,为什么大家都对这道士的来历如此注意。”
“你可曾仔细察看这道士的武功路子?”
“好像是一种玄门的正宗功夫。”
“贫道浸淫武学数十年,在中原还没有发现过这种武功呢。”
“就算他武功有异,也值不得这般注意呀?”
一萍子叹了一口气道:“近百年来,多少武林人在黄山搜查这本老庄秘学,而单单让他得到,此事便透着奇异,同时近日来武林风波迭起,而事事都与银汉堡有关,这证明暗中定有人在注意着银汉堡的动静。”
宋继先不以为然道:“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五毒帮与九幽教所为,好像与旁人并无关系。”
“如果单单是五毒帮与九幽教,只怕还没有力量一夜之间整垮银汉堡。”
“道长这般一说,倒把在下弄糊涂了。”
“现在别的且不要谈,这几天内你留点精神应付来敌吧。”
“你猜准会有人来进袭银汉堡?”
“那是必然之事。”
“那么这个道士如何打发?”
“先把他的伤势医好再说。实际问题就在这道士身上。”
说完立起身来,又向道士的那间密室走去,宋继先没有跟去,他必须与驼子商量应付来敌之事。
神驼崔九原就一直在他身傍,容得一萍子走后,这才开口问道:“启桌堡主,这受伤的道士究竟是那派的人。”
“连我也不知道。”
“带他来堡是只为救人还是另有深意?”
“二事都有。”宋继先对他并不隐嘴,随把此事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神驼失惊道:“老庄秘学果真被他得了?”
“小黛已经看过了,料不会假。”
“现在仍在他身上?”
“当然在他身上”
“倘如这道士的伤势好了,我们怎么处置他?”
“由他自去。”
神驼大诧道:“这实在令我驼子不解。”
“那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救他只是路见不平,绝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意图攫夺他身上的秘发,其用心就太以卑污了。”
神驼叹了一口气道:“堡主心地光明,皎如日月,我驼子难及万分之一。”
宋继先慨叹一声道:“区区此意你虽明白,江湖上人断难采信,此时势又不能将身负重伤的道士打发走,看来免不了一场麻烦。”
神驼崔九浓眉一掀,哈哈狂笑道:“你我问心无愧,纵然开罪他们,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继先立起身来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你去前面招呼吧。”
举步便向密室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庄丁急急走了进来,手捧一个红帖,高声道:“启察堡主,堡外有人求见。”
宋继先接过帖子一看,脸上突现怒容,冷冷的道:“崔兄,你陪他们进来吧。”
原来那张名帖上,赫然印着七煞神君与九幽一美全拜字样,不一会工夫,神驼已把二人引入大厅,宋继先起身拱手道:“难得二位大驾光临,银汉堡可谓逢华生辉。”
九幽一美格格笑道:“岂敢,岂敢,愚夫妇久就有心来拜访堡主,只因俗务纠缠,直到今天才有空,实是失礼已极。”
宋继先哈哈笑道:“贵属前来已经够了,何敢再劳动教主与夫人。”
双方答话之际,已各自就坐,屏风后突然转出二个手捧茶盘的美婢来,宋继先暗中大诧道:“本堡没有女婢呀!”
此时一个美婢已然将一杯香茗放在他面前,他仔细看了这美婢一眼,只觉面容熟极,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婢微微一笑,低低的道:“婢子美娇,是岛主身边的人。”
宋继先恍然大悟,七煞神君复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有一事务望阁下据实回答。”
宋继先明知是那道士之事,却故意问道:“但不知所问何事?”
“据说有一位负伤的道士已为贵堡收容。”
“但不知尊驾所说的道士是哪派的弟子?”
“这个……”九幽一美迅速接口道:“虽不知他是哪一派的,但此人与本教结有不解之仇,还望阁下看在同道的情谊份上,交由愚夫妇带回发落。”
宋继先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路过黄山,确曾在虎口狼爪下救出一位道长,现他仍在昏迷之中,若叫我就此把他交给尊驾,那未免不尽人情。”
七煞神君冷冷的道:“莫非阁下宁为一个不知来历的道士而伤二派和气?”
宋继先面容微变道:“实际银汉堡与九幽教早成水火,今天二位来者是客,我不说什么,下次江湖道上相遇,二次袭击本堡之仇,在下不会轻轻放手。”
九幽一美格格笑道:“何必将来,须知今日之事若不给我一个答复,只怕悬夫妇也不会轻易就走呢。”
宋继先怒极而笑,哈哈一阵狂笑道:“阁下怎么来,在下怎么接着,若叫我交出那道士,那要看看阁下的本领。”
七煞神君霍地立起身来道:“话不多说,愚夫妇就此告辞,到时可别怨我手辣。”
宋继先还未及答言,神驼崔九倏由外面走了进来,宏声道:“启寒堡主,堡外又有几位武林同道来访,堡主见是不见?”
宋继先一挥手道:“都请进来吧!”
不多时,神驼崔九引进一批人来,内中包括有天山铁爪金鹰,华山灵霄道长,火龙叟,北海毒翁等。
铁爪金鹰一见七煞神君夫妇在座,不禁嘿嘿发出一阵冷笑。
宋继先容得大家都落坐后,立即开门见山的道,“诸位来意,不问可知,想必都是为那道士来的。”
铁爪金鹰沉哮一声道:“尊驾快人快语,说得一点不错。”
宋继先冷冷笑道:“但我问你们,这位道长究竟与你们何仇何怨?”
“这些尊驾尽可不必问,总之大家心里有数。”
宋继先绅冷冷的道:“此人既入银汉堡,任何人也体想再打他的主意。”
九幽一美突又格格笑道:“你倒想得不错,别人费尽心血,你却捡现成的。”
神驼崔九倏然一声怒喝道:“胡说,我们堡主岂是那种人。”
九幽一美面色一沉道:“尊驾什么人,此间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神驼仰面冷冷的道:“神驼崔九,现充银汉堡的司阁。”
九幽一美嗤的一声冷笑,把头别转过去,竟不再对他说话,宋继先惊然道:“我们这位崔兄虽是司阁,却与总管无异。”
七煞神君高声道:“本人再次声明,九幽教决不善罢。”
宋继先冷冷的道:“一切随你。”
“愚夫妇来此多有打搅,就此告辞。”
“恕在下有客在座,不能远送。”
九幽一美格格笑了二声,随着七煞神君倏然跃出堡外,铁爪金鹰容得七煞神君走去后,对着宋继先哈哈一笑道:“阁下这份豪情魄力,实使老夫佩服已极,只是老庄秘学世之绝学,你若想独自据为已有,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呢。”
宋继先冷冷的道:“承录夸奖,实不敢当,对那道士援手事确有之,若说在下意意图吞没那本秘笈,那未免太以小视在下了。”
“阁下既无意那本秘笈,为何又把那道士掳来?”
“只因他伤势太重,在下不能不加以援手。”
“现在能不能把那道长请出一见?“
“他身负重伤,至今仍昏迷未醒。”
“若果不能行走,我等进内室去看看也无不可。”
宋继先摇头道;“他伤势颇重,不能对他打扰。”
铁爪金鹰嘿嘿狞笑道:“你不让老夫看,老夫却偏要看一看。”
举步便向内室走去,蓦地---
屏风后一声娇喝道:“滚回去,没内没外的你还配做帮主?”
跟着一阵柔风由内卷出,兜胸向他撞来,铁爪金鹰一惊之下暴退三步,闪眼一看,四个背剑美婢,一排由屏风后飘了出来。
铁爪金鹰雄踞天山,几曾受过人的吆喝,不禁把脸一沉道:“贱婢,你们好大的胆子。”
宋继先离座缓缓踱上前来道:“这不能怪她们,是阁下自己太过鲁莽了。”
铁爪金鹰大怒,嘿嘿二声冷笑道:“你不用得意,咱们走着瞧。”
气冲冲的往外便走,宋继先哈哈一阵狂笑,高声道:“崔兄,请替我送客。”
神驼答应一声,急步向堡外行去,此时大厅只剩下了灵霄道长、火龙叟、北海毒翁三人。
灵霄干咳了一声,首先开言道,“九幽教与铁爪金鹰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不知少侠可有成算么?”
宋继先面容一整道:“在下只知人家怎么来,我怎么接着,不知什么叫做成算。”
“老庄秘学乃是武林人人梦求的东西,消息一经传出,恐不是银汉堡的少数几个人能应付的呢。”
“也许是的,只是在下並无意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一俟那道长伤愈,便即打发他回去。”
“可是当前之势,只怕由不得你呢。”
“在下只知当做不当做,却不想顾虑后果的问题。”
灵宵道长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会把到手的东西轻轻放弃。”
“信不信由你,反正以后自知。”
灵霄道长忽又把语调放缓道:“老庄秘学乃是千载难遇的奇书,施主既已到手,便不应把它轻轻放弃,如若自忖无力保有,华山派愿与贵堡通力合作。”
北海毒翁突然插口冷冷一笑道:“你自忖有力量做保镖么?”
灵霄怒道:“你就那般瞧不起华山派?”
“嘿嘿,不是老夫说句狂话,就拿眼前的两个人,你就不见得应付得了。”
灵霄霍地离座而起道:“我知你久就有心对本派挑衅,今天你我就不妨试试。”
宋继先面色一沉,冷冷的道:“诸位请记住,此地乃是银汉堡,可不是争强斗狠的地方。”
灵霄道长不由一怔,宋继先复又纵声狂笑道:“天台山区辽阔无比,诸位如若技痒,尽可小堡去一决生死,银汉堡内可不愿供人作战场。”
灵霄道长自知理屈,复又回到座上道:“错过今天,咱们哪里遇上哪里算。”
北海毒翁冷冷一笑,并不和他辩驳,经这一来,宋继先对灵霄道长的观感已极为恶劣,立起身来道:“道长倘无别事就请吧,在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呢。”
灵霄道长自觉没趣,悻悻立起道:“贫道刚才所说之事,望施主多加考虑。”
“我想不必了,在下宁愿银汉堡再度冰消瓦解,绝不求助於人。”
“施主如此固执,以后决然要后悔的。”
“多谢道长关怀,在下做事但求心安,决不后悔。”
灵霄又狠狠盯了北海毒翁一眼,大步向堡外走去,火龙叟哈哈大笑道:“这牛鼻子太以自不量力啦。”
北海毒翁冷哼一声道:“利欲薰心,哪配做一派的掌门人。”
朱继先仅仅把灵霄送到大庭门口,便即转过身来道:“二位来意如何?”
火龙叟笑声一敛道:“来意和他们一样,只是目的不同。”
北海毒翁迅速接口道:“老毒物从来不欠人的来生债,我欠了你一次救命之恩,此来便准备把命卖给你。”
宋继先莫名其妙的道:“在下生性愚直,还望二位说明白点。”
火龙叟正色道:“老夫甚望少侠把搭救这道士来堡的真正意图说明。”
“第一,路见不平。第二,希望查出此道士的来历。至於他怀中的老庄秘学,在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火龙叟恍然道:“莫非你希望从这道士身上查出当年袭击银汉堡的人?”
“长者面前不敢说谎,在下确有此意,但请暂勿泄露。”
北海毒翁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老庄秘学,世之绝学,你既怀疑那道士的来路,便不应让他安然携去。”
“他现在命已垂危,此事只能以后再说。”
“如今风声已然传出,银汉堡从此多事,但不知贵堡人手够么?”
宋继先豪情万丈的一声长笑道:“江湖凶杀之事,百人不为多,一人不算少,日前在下只有尽一身所学和他们周旋,我还没有考虑到人手的问题呢。”
火龙叟大笑道:“就凭着你这几句话,老夫也该为你卖一卖这条老命。”
宋继先心头大感奇异,暗忖:北海毒翁插手此事尚有可说,火龙叟曾是我手下的败将,怎的竟也来为我助阵呢?
他口不言,心里却不断的打着问号,火龙叟老眼何等厉害,早已了解他的心意,哈哈一笑道:“你感奇怪是不是?老夫生来就是这个脾气,看顺了眼的人,怎么都行,看不顺眼的人,一辈子也看不顺限,别看我曾经失手在你手里,那次可是败得心服口服,是以我连一个月之约也自动取消了。 现在我只问你,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宋继先慨然一叹道:“二位前辈这般看得起在下,如若是拒绝二位的盛情,那就是矫情了。”
火龙叟大笑道:“痛快,痛快,你给我俩一个什么名义?
宋继先沉吟会道:“屈尊为护法如何?”
火龙叟与北海毒翁同时立起一躬道:“属下火龙叟与北海毒翁参见堡主。”
宋继先连忙还礼道:“二位何必如此认真。”
北海毒翁正色道:“既定名份便不能废去礼数。”
三人谈论之间,四个美婢已把酒菜送上,美娇复悄悄在他耳畔道:“堡主只管宽心饮酒,本岛‘十二天干’业已来到,现已分布在各处要道。”
宋继先点了点头,突然想起那道士的伤势,当下立起身来道:“二位宽坐一会,我去里面看看。”
走进密室,只见一萍子正闭目合睛,盘坐椅上,那道士则仰卧在床,看情形似在熟睡、一萍子一闻脚步声响、倏然睁开双目道:“你如何有空来此?”
宋继先叹了一口气道:“为了这位道长,只怕要大费一番手脚呢,不知他的伤势如何?”
一萍子摇了摇头道:“贫道方法已然用尽,短时间内只怕难於好转。”
“照此说来他是没有救了?”
“那倒不见得,只是必须有人肯於大耗真元,替他打通阻塞的经脉便可得救了。”
“只要能够救得,耗点真元那也没有什么。”
“目前正是多事之秋,你绝不能这样做。”
“难道眼看着他这般死去?”
“这点你尽可放心,贫道虽不能令他伤势完全好转,维持不令恶化倒还办得到。”
宋继先点了点头,忽见那道士业已醒转,遂缓步走到他床前道:“道长现在觉得怎样了?”
那道士突见他胸缀七星,脸上倏现惊容,故作伤势沉重的哼了二声道:“贫道这伤只怕不能好了。”
“道长但请放心,待消停几天,在下定然设法将道长的伤势医好。”
“但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银汉堡。”
“这般说来阁下定然是堡主了。”
“不错,在下就是此间主人。”
“记得在黄山贫道负伤倒地时,似乎被人挟起,那人可是阁下?”
说着用手挣扎着去摸怀中。
宋继先哈哈笑道:“道长但请放心,在下只是路见不平,偶而伸手,可没有生心要你怀中的东西。”
那道士此时已摸着东西并未失去,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宋继先笑声一敛,复又问道:“道长的法号和门派还望赐告。”
道士迟疑了一会道:“贫道实有难言之隐,恕我无法奉告。”
“道长既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勉强,只是近日风声传出,本堡只怕免不了大大的一场麻烦呢。”
那道长隐现不安的道:“为此连累贵堡,实使贫道过意不去。”
“那倒没有什么,不过道长目前伤势沉重,来人一再逼迫要见道长一面,实使在下难於回答。”
那道士激动地正待说话,终於又闭口不言,宋继先看在眼里,故作不见,回头对一萍子道:“前辈,我们前面去吧。”
二人相偕走出卧室,只规门外赫然站了二个佩剑的彪形大汉,宋继先不禁微感一怔,二个大汉立即躬身道:“属下乃是本堡新编三十六星座。”
宋继先点了点头道:“是神驼崔九派来的?”
“碧眼神翁总管。”
“不奉我令,任何人不准入。”
“遵命。”
进入大厅,沈玉芳与碧眼神翁业已候在厅内,宋继先略感意外的对她一笑道:“你是几时来的?”
“刚到不久。”
“也是得到这消息才来的?”
沈玉芳微叹一声道:“我这次几乎把命送了呢。”
宋继先知她是指在黄山受伤之事,不由歉疚的道:“为本堡之事,使姑娘到处奔波,实使在下衷心难安。”
“那倒不必客气,实际这也是我份内之事呢。”
朱继先随替她介绍道:“这位乃是一萍子老前辈。”
又指着火龙叟和北海毒翁道:“这二位前辈现时权充本堡护法。”
沈玉芳暗中大诧道:“这二个难惹难缠的魔君凶煞。怎的被他收容了?”
火龙叟与北海毒翁同声大笑道:“银汉堡人材济济,我二人也不过是滥竽充数吧了。”
沈玉芳一一见过之后,转身对宋继先道:“我担心你孤掌难鸣,一人不易应付,是以连夜赶来。”
宋继先俊眉一扬,长笑一声道,“很好,咱们今晚不妨放手干一干,这些天来我也忍耐得够了。”
沈玉芳瞥了他一眼道:“韦姑娘呢?”
“她在黄山失手被掳,霓虹岛已派人追去了。”
“可知是哪路的人物?”
“我还不大清楚。”
“哼!我知道了,必然就是偷袭我的那人。”
宋继先点头道:“可能是的,目前我们暂时把那事搁在一边,先应付今晚之事。”
“我已把三十六星座重新补充,领来本堡听候调遣。”
宋继先略事沉吟,猛地一抬头道:“本堡各要道已派霓虹岛的‘十二天干’出去守护,只是人数过少,碧眼总管,你再派十二位星座出去担任接应吧。”
碧眼神翁躬身道:“属下遵命。”
宋继先倏然一声长笑道:“在下从不曾以堡主自居,今晚恕我要不客气了。”
随即高喊道:“美娇,我把守护那道士的责任交给你四人,你可担当得了?”
四个美婢躬身答道:“婢子们深以得此任务为荣。”
“那很好。”复又转头对一萍子看了一眼。
一萍子捻着长髯微微一笑道:“来人目的只在那本老庄秘学,她们四位如照顾不到时,贫道不会坐视。”
宋继先拱手一揖道:“能得前辈插手,在下便可放手与来人一搏了。”
火龙叟突然插育道:“老朽等既已投身本堡,还望堡主不要客气。”
“就烦二位代我巡视本堡前后。”
火龙叟与北海毒翁同时立起道:“属下遵命。”
腾身向厅内射去。
此时大厅之中就只剩下宋继先和沈玉芳二个人了。宋继先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认为你现在不该再神秘了。”
沈玉芳微叹一声道:“我也是事非得已啊!”
“你既身怀本堡的失传绝学,何以竟用一个魔影子做外号?”
“这是我在荒漠时他们替我取的外号,名之为‘朝阳魅影’,无非是形容身法捷逾地魅的意思。”
她提到朝阳,宋继先突然想起神驼崔九也曾提到朝阳谷这个名字,随又追问道:“你是朝阳谷来人?”
“不错,你怎么会知道?”
宋继先笑了笑道:“我不过随口胡猜罢了,朝阳谷主是哪位前辈?”
“那是家师。”
“你这等於白说。”
沈玉芳格格笑道:“她老人家不让我说,那有什么办法。”
“朝阳谷在什么地方?”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莫非你至今还瞒着我?”
沈玉芳黯然一叹道:“你何苦一定要追问呢,总之朝阳谷对你有益无害,而且无条件的支持。”
“这般说来这些人都是朝阳谷带来的啰?”
“不仅是朝阳谷带来,而且都是家师素所看重的人。”
“你们和霓虹岛有连络?”
“过去根本不知有霓虹岛,最近才约略猜带他们的来路。”
“宇宙魔君和你们认识?”
“你不用胡猜了,还是全心全意应付今天的来敌吧。”
就在这时,一阵衣袂飘风声起,飚然落下一个人来,赫然竟是海宫姹女,宋继先欢然叫道:“你脱险了?”
海宫姹女看了沈玉芳一眼道:“一时大意,几乎受了人家的计算。”
“可曾查出计算你的是哪方面的人?”
“可能是个道士。”
“这般说来此人定然与我所救的道士有关。”
海宫姹女秀眉一耸,冷哼一声道:“我若不找回这个过节,便不再叫海宫姹女了。”
宋继先微叹一声道:“总之都是我们没有一个整个计划的关系,以至空有这许多人,竞找不出真正的对手来。”
沈玉芳倏然插口道:“你错了,谁说找不出凶手来?”
“既知凶手是谁,我们何不找到他们全力一拚?”
“唉!你认为事情是这般容易的么?”
宋继先冷笑道:“我相信任何事都不容易,但任何厉害的敌人我也敢去碰他一碰。”
沈玉芳不禁默然,海宫姹女从旁埋怨道:“你是怎么搅的,人家都是为了你呀。”
宋继先苦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沈玉芳气冲冲的道:“好吧!今晚之事过去后,我告诉你。”
宋继先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是我不识好歹,凡事皆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们总是藏头露尾,事事不与我商量,叫我如何办呢?”
海宫姹女怕他二人闹僵,忙从中插嘴道:“现在什么事都不要谈了,我且问你,万一有人来要求放回那道士,你们如何处理这事?”
宋继先确还没有想到此事,不由一怔,海宫姹女接着又道:“旁人自然可以推辞,万一是他本派的人,倒真不好处理呢,而且老庄秘学,世之绝学,若任由他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沈玉芳坚决的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携去,须知这道士的来历大是可疑呢。”
宋继先沉吟道:“不让他携去岂不是予人以话柄?”
“万一对方就是仇家呢?”
宋继先摇头苦笑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这当儿,一声娇喝倏告传来,宋继先霍地立起身来,海宫姹女急道:“这是美娇的声音,待我去看看。”
话犹未了,堡前倏又传来神驼崔九的怒喝声,宋继先沉哼一声道;“他们真个找上门来了。”
纵身便向厅外冲去,只见一个身才硕长瘦削的老道士,幽灵般站在堡前广场之上,和他对面站立的,正是神驼崔九。
看神情神驼似已吃了一点亏,他还未及开口说话,一条人影已飞射当场,落地竟是火龙叟,手指老道士喝道:“尊驾贪夜进入本堡有何贵事?”
老道士冷冷管了他一眼道:“你是银汉堡的什么人?”
“老夫火龙叟,乃是本堡的护法。”
“你作不了主,还是让你们堡主出来。”
火龙叟冷笑道:“尊驾究竟是何来路,不妨亮个万儿。”
“道爷没有亮万儿的必要,快着你们堡主出来见我。”
火龙叟纵声狂笑道:“要见堡主不难,你得拿点什么出来给老夫瞧瞧。”
硕长道士哼了一声道:“那驼子就是榜样。”
火龙叟偷眼一瞥神驼崔九,见他正自闭目合睛站立一旁,知他必然吃了一点亏,心头微凛之下,一声沉明道:“少得意,接住这一招。”
大袖一抖,一股炙热如火的潜力,匝地涌起。
硕长道长冷冷一笑,举手轻轻一弹,嘶的一声锐风,穿透掌风,直袭前胸,火龙叟孩然一惊,滑步疾退三尺。
讵料,脚步还未站稳,硕长道士已如一阵狂风般跟踪扑到,倏忽之间攻出三式,快速辛辣,迫得火龙叟身不由主的又撤后五步。
他平生甚少吃亏,直气得须发怒张,双目精芒迸射,暴吼一声,呼呼连封三掌,才算勉强把道士的攻势挡住。
就在此时,宋继先与沈玉芳双双落到场中,高声喝道:“住手!”
手把火龙叟疾的往后一撒,把掌势收住,宋继先对着那道士一拱道:“道长口口声声要见在下,不知有何贵事?”
硕长道士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就是银汉堡主?”
“正是在下。”
“在黄山遭人刚攻的那道士是你劫持来了?”
宋继先冷冷的道:“应该说是救来了。”
“他现在哪里?”
“他伤势颇重,正在本堡保护中。”
硕长道长冷笑道:“大言不惭,你自身都难保还能保护旁人?”
宋继先哈哈狂笑道:“我倒不信有人能把在下怎样。”
“如今话不多说,快把他交给我。”
“凭什么要交给你?”
“难道你要将他作人质?”
“在未明道长身份以前,恕我不能照办。”
“那你是自找麻烦。”
宋继先冷冷的道:“在下白出江湖以来,便没有一天安静过,对麻烦二字已经司空见惯,根本就不在乎,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硕长道长满脸杀机隐隐,倏地仰面一阵嘿嘿怪笑。
宋继先面色一沉,厉声道:“道长若再不将来历说明,在下可要下逐客令了。”
就在这时,碧眼神翁蓦从堡外跃入,走到宋继先身畔,低低的道:“九幽教徒大礼入侵,已在堡外和“十二天干”动上了手。”
宋继先还未及答言,北海毒翁又飞跃而至,沉声道:“天山铁爪金鹰的属下,居然大举来犯,三十六星座已和他们在后山动上了手。”
宋继先俊眉一扬,朗声笑道:“大家既这般瞧得起本堡,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传下令去,着他们不必拦阻,让他们都来这里好啦。”
碧眼神翁与北海海翁同时答应着,腾身飞跃,硕长道长看在眼里,哈哈笑道:“原来你倚仗养这些人撑腰,无怪乎要目空一切了。”
宋继先凛然道:“在下再次警告,银汉堡向不接待来历不明的客人。”
“可是贫道生来这般性格,人家越不欢迎,贫道越要留下。”
“那你是逼着在下得罪客人。”
硕长道士哈哈笑道:“贫道极愿见识见识银汉堡的绝学。”
话落脚下缓缓趋近,宋继先暗将龙虎离坎神功提聚,双方已是一触即发,沈玉芳倏然踏前二步,挡在宋继先的面前道:“似这等藏头露尾之辈,那值得堡主动手,让我来打发他吧!”
“你要替死?”
沈玉芳大怒,娇喝一声,忽的往前一趋身,倏忽之间攻出三式。
硕长道长微愕道:“咦?看你不出嘛。”
沈玉芳一声不哼,趋身再进,指弹掌劈,快速无比地又连续攻出一十二招,招招神幻,快捷如风。
宋继先从不曾见沈玉芳正式过手,今晚才算见着了她的真实武功心中不觉大为骇异,暗忖:“这完全是本堡的武功嘛。”
就在他微一思忖之际,硕长道长业已反守为攻,一阵阵雄猛掌风,直震得沈玉芳衣袂飘飘,随风乱舞。
于是,一场猛烈无比的拚斗,瞬即在广场展开,他看了看场中的情势,知道沈玉芳一时片刻之内,绝不致失手,他一心牵挂着密室中的那个血污道士,当下悄情一撤身,疾如箭矢的向堡后射去。
远远便见海宫姹女率领着四个美婢,正在和一群蒙面道士争斗,同时堡内也传出一片怒喝之声。
原来另一批尖顶白帽人,业已攻入了堡内,一萍子道袍飘飘,紧守着室门,只因他不愿伤人,只是用掌风内劲将来人挡退而已,是以那群尖顶白帽人得以死缠不休,拚命前冲。
宋继先眼看本堡又将遭受攻击,不觉怒发冲冠,长剑倏撤,大喝一声,一式虎啸风生,连人带剑直卷过去。
惨叫声中,立有四个白帽人横尸地下,那群白帽人立时舍了一萍子,纷纷向他拥来,宋继先狂笑一声,身随剑转,长剑一圈一抖之下,银芒暴射。
咝咝,厉啸声中,前排的白帽人噗通,噗通,至少有五六个人倒地,惊得其余的人,纷纷后撤。
此时他已靠近了一萍子,急问道:“那道士如何?”
“大概没事。”
“仍在室内?”
“贫道出来时仍在。”
宋继先猛的一推门,纵身跃进房内,不由失声叫道:“糟!我们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一萍子急步赶入房内,只见床上空空,已不见人影,闪眼四下一看,却发现桌上摆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这道士与老庄秘学,留在堡内终是祸患,余已命人移至一秘所,待他伤愈后,余深信必有所用。”
字迹了草,墨迹尚未全干,宋继先皱着眉头道:“道长认识此人么?”
一萍子沉吟半响道:“听他语气,似与你极有关系,现在急也没有用了,大敌当前,你还是快出去应付他们吧。”
宋继先依言纵身出室,闪眼见那群道士仍在和海宫姹女等拚斗,当下一声大喝道:“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胆敢来银汉堡滋事。”
手中长剑一震,猛向那群人卷去,出手便是银河七式,狂叫声中,血雨飞溅,立有二个道士伤在剑下。
海宫姹女怒然一声娇喝道:“好啊,原来你们是华山派的。”
长剑连闪之下,又有二个道士倒地,余人纷纷四散逃去。
海宫姹女喘息着道:“那道士没事吧?”
“已经被人劫去了。”
“是哪派的?”
“不知道,看样子是友非敌。”
“我们如今怎办?”
“大开杀戒,给他们来一个有来无回。”
海宫姹女没说什么,当先便向广场奔去。
此时广场之上业已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看着沈玉芳和那道士拚搏,宋继先闪眼一看,七煞神君、铁爪金鹰二派的人,也都在场中,他们似乎已忘了来堡的目的,只是看着沈玉芳和那道士出神。
双方此时拚斗几近三百招,道士倏然一声震喝道:“住手!”一撤身暴退五尺,铮然将背上长剑撤下,高叫道:“掌上功夫已经见识过了,道爷还得领教一番银汉堡的剑法。”
沈玉芳截煎将剑拔出,娇喝道:“那也容易之极。”
宋继先陡的蹭前二步道:“沈姑娘,你请暂歇,待我来应付。”
弹身趋近那道士道:“你是专为见识银汉堡的功夫来的?”
道士冷冷的道:“正是如此。”
“那就接着。”
他知今晚形势险恶,不容多作口舌之争,抖手就是一剑削去,近日来他功力愈益精进,剑气已能达到三尺之外,是以长剑尚在空鸣啸,剑气已将及体。
道士却是识货、陡的一甩肩,斜撤半步,咝的一剑从侧面袭来,所攻的部位,恰是对方所必救。
宋继先劲贯剑身,长啸一声,忽的一式春波千顷,长剑幻起一片银芒,将身形护住。就势剑化虎啸风生,点点银芒,暴雨一般疾射而出。
道士沉哼一声道:“最好把全套的银河剑法施展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也容易之极,接着!”
一片银芒平地涌起,挟以咝咝急啸之声,狂风暴雨般卷了过去,他一经把银河剑法施开,不仅招式精奇神幻,那股森森剑气,更是蚀骨生寒,着肌欲裂。
铮然一阵龙吟般的鸣啸,道士倏然剑交左手,惊蛇般暴撤八尺,鲜血喷泉般由手臂涌出,身形播摇欲坠。
沈玉芳冷笑道:“你这叫自找苦吃。”
道士猛的一挺腰,嘿嘿狞笑道:“道爷一时大意失手,有天会叫你知道厉害。”
蓦地一拧身,脱免般向堡外射去,晃眼消失于暗影中。
宋继先缓缓插剑归鞘,转脸对着群雄一声沉喝道:“请位来意在下业已尽知,只是那道士刚才业已经人劫走,信不信但凭尊便。”
铁爪金鹰朗声一笑道:“那不相干,兄弟只问你一句话,老庄秘学落在谁人手里了。”
“在下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东西,当然还在那道士身上。”
“你这话谁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
宋继先霍地身形一转,直逼近七煞神君身前道:“我看尊驾的来意不仅仅只是为那道士吧?”
七煞神君被他炯炯目光所慑,不自主的连撤二步,也许是他觉得当着部属面前,这种举动太以懦弱了,猛的把胸一挺道:“就算乃有目的你又打算怎样?”
宋继先仰面冷峻的道:“只怕有进来的门,没有出去的路。”
“就凭一座小小的银汉堡?”
“我想已经够你受的了。”
九幽一美格格娇笑道:“小兄弟,你不嫌太过狂妄了么?”
神驼崔九倏然接口一声大吼道,“三十六星座的血不能白流,请堡主把这笔帐让给属下们来算。”
宋继先点头道:“很好,血债血偿,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神驼哈哈一阵狂笑道:“碧眼儿,咱们一人对付一个,那些无常鬼怪就交给三十六星座好啦。”
双掌一挫,弹身便向七然神君扑去,碧眼神翁见神驼已经动手,也如一道闪光般射向了九幽一美。
于是,广场之上,迅速展开了一场集体大拚斗。
宋继先复又把目光转向铁爪金鹰道:“银汉堡与金鹰帮到底有何过节,尊驾不妨明说。”
铁爪金鹰一指沈玉芳道:“这妞儿可是朝阳峪来的?”
沈玉芳抗声答道:“是又怎样?”
铁爪金鹰并不与她答腔,又对宋继先问道:“尊驾与朝阳峪什么关系?”
宋继先不由以怔,他一时实在说不出双方的关系来,沈玉芳立刻接腔道:“银汉堡与朝阳峪虽名为两派,实是一体之两面。”
铁爪金鹰嘿嘿狞笑道:“原来如此。”
沈玉芳立时色变,宋继先却是莫名其妙,铁爪金鹰又大声道:“本帮与银汉堡並无过节,只是老庄秘学之事,老夫非查明不可。”
宋继先厉声道:“老庄秘学确实不在银汉堡,阁下如果不信,兄弟不再分辩,你怎么来,兄弟怎么接着。”
铁爪金鹰为漠外有名的枭雄,察言观色,已知宋继先所说的话决求虚语,当下徐徐的道:“阁下所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老夫今既不为己甚,就此告辞。”
跟着一挥手,率领着一群属下,径自跃出堡去,宋继先被搅得头昏脑胀,转脸对沈玉芳道:“原来朝阳峪与金鹰帮有过节?”
沈玉芳轻吁--口气道:“这些恩恩怨怨不是一时可以说得清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宋继先不禁默然,心里对沈玉芳又多了--项疑问,此时场中拚斗越来越激烈,惨呼之声在黑夜传出,倍觉凄怆。
火龙叟倏然趋近宋继先道:“启禀堡主,可要属下和老毒物插手么?”
“好吧!早早打发免得惹厌。”
火龙叟狂笑一声,与北海毒叟双双一纵身,直落到七煞神君的面前,大喝道:“老驼,你退下,待我俩来见识见识九幽教的绝学。”
七煞神君一愕道:“本教与二位似无过节。”
北海毒翁阴森森的道:“尊驾无故向银汉堡进攻,还说没有过节?”
“此事与二位无关。”
火龙叟冷哼一声道:“攻击银汉堡便是攻击老夫,如何说无关?”
九幽一美格格笑道:“我明白啦,他们二人已经归顺银汉堡了。
七煞神君哈哈笑道:“那就令我不解了,以二位在武林中的声望,竟甘心听命于那小子?”
“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七煞神君眼看自已这面,人单势孤,胜算已经无望,当下故意卖个人情道:“看在你二位份上,今晚之事暂时作罢。”
神驼崔九狂笑道。“有那么容易的事么?”
七煞神君阴恻恻的道:“你别狗仗人势,你以为本神君怕你不成?”
此时宋继先也已趋身到了面前,当下朗声说道:“阁下要走不难,我只问你一句话,银汉堡究竞与你何仇?”
九幽一美格格笑道:“实际说来九幽教与银汉堡並无仇怨,今晚我们来此,专为查问那道士之事。”
“真的?”
“老身岂会在一个晚辈面前撒谎。”
宋继先哈哈大笑道:“既这般说二位就请便吧。”
七煞神君与九幽一美不禁同感一怔。
宋继先倏把笑声一敛,接着又凛然道:“在下一向恩怨分明,在未查明事实以前,绝不轻易向人寻仇,不过到真象大明的那一天,哼,那可就不气了。”
七煞神君为人沉势无比,此时竞是神色不动,半晌方缓缓的道:“以往的误会,也许是小徒造成,本座回去之后,定当查明此事,如系事实,决不对他轻饶。”
宋继先冷冷的道:“尊驾身为一教之主,说出来的话在下自然信得过,刚才话巳出口,如无他事,二位这时就可请便了。”
七煞神君默然对九幽一美一瞥,九幽一美格格笑道:“好吧!愚夫妇也信任你就是。”
接着七煞神君正待离去。
蓦地—一
一阵鬼号之声倏起,笃的一声,一支九魔旌呼的射落场中,迎风飘摇,发出声声慑人心弦的怪啸。
宋继先目视远方,哈哈狂笑道:“是九魔兄弟么? 既已来到何必弄那些玄虚。”
话犹未了,嗖,嗖一阵风响,华夏九魔一排落到场中。七煞神君一见九魔来到,倏把脚步停下,阴森森的道:“你等既已重履江湖,为何不来本教报到?”
幽冥帝君似未发觉他俩在场,一阳七煞神君发话,暮的把眼一瞪,厉声道:“在弟子们未明瞭事实真象以前,不便前去晋谒。”
七煞神君猛地踏前二步道:“为什么?”
“第一,教主之死因未明。第二、我等必须查究假冒九魔之事。”
七煞神君冷笑道:“教主乃是死在仇人之手,临终遗命为叔接掌门户,难道有什么不对?”
“那么恩师又是为何死?”
“这个……”
七煞神君一时就未想到如何措词,九幽一美接口冷笑道:“你这等咄咄逼人,岂是对长者的态度?”
幽冥帝君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教主夫人。”
幽冥帝君冷冷一笑,竞不加理睬,转过身来对宋继先道:“请问堡主,你所带来的那个道士可在堡内?”
“莫非你们也意图抢夺老庄秘学?”
“堡主会错意啦,我们所要找的乃是那道士的出身门派。”
“他已被人劫走了。”
幽冥帝君慨然一声长叹道:“这般说来又迟到一步了。”
宋继先大惑不解道:“你也要找那道士?”
“正是。”
幽冥帝君抛开七煞神君夫妇,而转身对宋继先说话,明显地是没把教主放在眼里,这使七煞神君如何下得了台? 陡的一声厉喝道:“逆徒,你竟敢对教主这般无礼,那还得了。”
幽冥帝君嘿嘿二声冷笑,对着宋继先一拱手道:“刚才一时情急,竟将九魔旌施出,尚望堡主海涵。”
宋继先哈哈笑道:“小事一段,何足挂齿。”
这下几乎把七煞神君的肚皮气破,翻眼便待发作,九幽一美暗中轻轻一拉,这妇人阴沉毒辣,喜怒不形于色,深知当时发作,有害无益,是以暗中将他拦住。
幽冥帝君言语交代完毕,纵身便待离去。
蓦地——
一阵夜枭似的怪笑,倏告传来,接着一条人影,以惊人速度呼的射落场中,落地竟是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婆婆。
幽冥帝君一见这老婆婆,立时失声惊呼道:“师姑,是你?”
白发婆婆嘿嘿一阵怪笑:“老身居然还能见着你们,总算不错。”
说着闪眼一瞥七煞神君,立时把脸一寒,厉声道:“好啊! 你故意挑唆我姊妹死拚,原来是别有用心,老身几乎被你瞒过了。”
七煞神君忙陪笑脸道:“师姐说哪里的话,小弟岂敢有那种存心。”
“哼!你那鬼心眼岂能瞒过我白魔女。”
九幽一美扭着腰肢,缓步上前,格格笑道:“你们师姊弟见面,正应亲热亲热,怎可见面就吵嘴。”
白魔女把眼一翻道:“你算什么东西?”
九幽一美面色一寒道:“我敬重你是师姐,是以对你客气三分,莫要不识抬举。”
白魔女大怒道:“九幽教弄到这步田地,就坏在你这妖妇手里,你还有脸说话?”
七煞神君唯恐他们冲突起来,忙上前劝道:“有脸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在这里说话终是不便。”
白魔女冷哼一声道:“银汉堡並非外人,也用不着回避,今晚你若不把话说清,就休想好好的回去。”
九幽一美格格笑道:“我明白啦,银汉堡果然不是外人呢”。
白魔女知她语含讥讽,夜枭似的一阵怪笑道:“你不必语带嘲讽,老身当年确实与宋云宗有过一段交往,但那也並非见不得人的事。”
七煞神君委实不愿再闹下去,暗暗向九幽一美一丢眼色,趋身走近白魔女身前,陪着笑脸道:“今晚难得和师姊遇上,华夏九魔又已出关,我等正应回去好好庆贺一番才是,何苦在人家的地方斗口。”
白魔女沉声道:“你说得不错,老身原已不愿再问本派之事,但为了查究先师的死因,可不能不回去一趟。”
话落倏地一回身道;“幽冥帝君,你等也与我一同回总坛去一趟,本教若再不加一番整顿,那可真不像话呢。”
华夏九魔一齐躬身答道:“弟子们遵命。”
七煞神君眼看华夏九魔对她那般恭顺,白皙的脸上倏现一丝狰狞之色,但转瞬即又堆上一重笑容,哈哈笑道:“师姊既有主意,那我们现在就起程吧。”
白魔女转过脸去,正待对宋继先说几句话。
突地----
一声凄怆无比的厉啸倏告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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