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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陌阡

[连载] 古桧《万古云霄》(虎翼燕翔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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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灵鸟圣果 美壮士重复旧时貌
  且说傻小子易猛,见人家笑他傻,他也大笑不止。
  他虽然浑愣,可是他知道好歹,明白自己的右臂是被那白胡子老头给增加的功力,此时他立将三阳隐叟当作了神仙,立即双膝一屈,复又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说道:“老爷子,咱小子算服了你了,心服口服,不服是个王八蛋,要有人敢欺负你,咱小子铁臂一伸,就摘他的脑瓜子……”
  他语声甫落,就见一条人影,飞奔前来,放眼看去,见那来的却是个粉面朱唇,剑眉朗目的美少年。
  易猛望着他一怔神,紧跟着咧开大嘴笑道:“呵呀!怎么师兄你变好看了,你那大麻子丢到那里去了。”
  傻人尽说傻话,脸上的麻子还有能丢掉的,要是真的能丢,可没人愿意去捡去。
  来人正是路鹤年,他也不理易猛,迳朝清虚居士奔了过去,到他跟前,跪下就叩了三个头,道:“路鹤年多谢仙长赐桃,还我本来面目,此恩此德,永志不忘。”
  清虚居士双手一抱拳,还了半礼,笑道:“这是路少侠你的福缘,何必如此多礼,老朽心受了。”
  说着用手掺起路鹤年,又道:“此非待客之所,请先进殿去,略进饭食,再慢慢的谈吧。”
  几人重新又回到殿内,见那殿内右侧圆桌上,已堆满了鲜果,还有五颗碗大的蟠桃。
  清虚居士揖让几人坐好,谦逊道:“老朽山居多年,早已不食烟火,就这点山中杂果暂款嘉宾,不过这蟠桃,却是圣品,每人奉赠一颗,请勿介意。”
  三阳隐叟笑道:“我来这王母山多次,全无缘得尝仙果,今天托他们小兄弟之福,才得以偿宿愿,看来这一叹一啄皆有天定,半分勉强不得的呀!”
  清虚居士笑答道:“你虽来过几次,怎奈俱非桃熟之期,可又怪得谁来。”
  五个人五只桃,正好一人一颗,其中只有路鹤年先曾吃过一颗,连此共得两颗,易猛的头大嘴大一颗桃三口两口就下了去,连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品出来。
  三阳隐叟和方昆玉路鹤年这三个人,吃得较为斯文,也不过才咬了两口,食在口中甘香满颊,的非凡品。
  清虚居士刚刚将桃拿起,还未咬下去,忽见易猛站在旁边,瞪着一双大眼,看看自己手中的桃,大有垂涎之态,神情非常可怜,便递给他道:“傻小子,一发成全你了吧!”
  易猛却毫不客气,接过来一口就去了一半,这颗桃子就全进了肚子,连叫:“好吃!好吃,太少了不过瘾。”
  众人吃完果品,天色已然申初,清虚居士和三阳隐叟两人自去丹室打坐入定,三小兄弟就在这殿内休息,方昆玉问起二人是怎样上得瑶池来的,易猛从身后抽出两柄金钢錾来,朝着方昆玉一扬,咧嘴笑道:“我就凭这东西上来的。”
  原来小霸王在方昆玉纵身上那石壁之时,傻小子一看到那石壁,就想了一个傻主意,因他在罗浮山经常爬登仙蝶峰,那峰和这瑶池的石壁相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一看到石壁,就想起了带在身上的趁手兵刃,“金钢錾”。
  就在方昆玉上峰之后,他也趁空溜向峰右,去找上峰之道,凭着他那两柄金钢錾和天生神力,将錾插向石中,作为登上垫脚之阶,就这样一上一递的朝上爬,竟然竟被他爬了上去。
  而那路鹤年却因自己受了魔音的侵袭,内力损伤过甚,虽然不见了易猛,但深知绝不会出什么事故,就在原地打坐调息,等待清虚居士将那人世罕见的圣果赐下。
  他虽然是在打坐,但心情却总无法平静下来,想起那“蟠桃”,是否真正能化媸为妍,变丑为美,自己的面貌能不能回复当年那样英俊,又想到这么一种山果,要说能够保持青春,也许可以,但化丑为美,则未免太过于神奇。
  他越想心中越乱,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思潮总离不开“蟠桃”,是什么样子,有多么大,是否和普通的桃子一个样儿,他就这样乱想了整个上午。
  看看已到中午时分,忽见从瑶池峰上,飞下来一只白鹦鹉来,口中衔着一颗碗大的仙桃。
  那鹦鹉正是自己在第一道山口所见的那一只,它一飞到头顶,张口掷下那桃子道:“姓路的你接好点,蟠桃来啦!”
  路鹤年伸手接住,恭答道:“谢谢你了,白师兄。”
  “咯咯!咯咯!你早这样懂事,也不会吃这么大亏了,再告诉你,吃下去赶快加倍用功,以导行血气,俾使灵果的功效可以快点发挥。”
  笑语声中,那鹦鹉已飞向峰去。
  路鹤年接桃在手,立即往口中一送,当真的绝世仙品,入口便化,满颊清香,同时全身皮肤也起了一种轻微的蜕变,他那敢怠慢,当即就原地坐好运起功来。
  等血行一周天,那皮肤的变化才慢慢停止,他这时却失去了信心,始终无法提起勇气,去找一清泉照看一下自己的容貌,但在感觉上不但容貌复原,且内力像已增进不少。
  这么一来,由于内力的增长,信心也随之倍增,沉默了一会,然后到近处临涧的一块大石上,探头向下一照看,那涧溪中倒映出一个英俊的面影,那不正是他日夕想念的昔年面庞吗?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知是悲是喜,突然仰天一声长笑。
  笑声甫歇,身形一跃而起,由于这一跃,倒使他吃惊怔住了,乃因他在往日最高只能纵起二丈多高,但目前他这一纵跃竟有三四丈高下,且尚感并没有使出功力。
  由于他这一发现,就又想到那登上瑶池之路,暗忖: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跃登石壁并不会一费多大的事,何不上去一看,也不虚此行。
  他主意一定,就趋近那石壁之下,向上纵去,虽没有方昆玉纵起的那样高,可也相差不了太远,就这样他一纵一腾的爬上了瑶池。
  小哥儿三个在殿中这一阵闲谈,竟然耗去了两个时辰,这时已有二更多天,就各自在殿中打起坐来,而那易猛却早已伏在蒲团上酣睡如泥了。
  方昆玉却心中怀念着那“天罗九式”,和那“乾坤挪移八式”,那里坐得下去,就慢慢步出殿外,借着月光翻读那两部秘典。
  他虽不能一目十行,却也聪慧过人,加以已有很深厚的武功根基,所以阅读起来并不费劲,越读兴趣越高,一直看到四更多天,已将这两部稀典读得滚瓜烂熟,才将秘典收起,送还到丹房那书架之上。
  回头来又在殿前依式比划了一阵,实在奥妙无穷,舞到高兴处,也就忘了回殿休息,一直演练到东方发白,方才停住了手,猛听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去,见是自己的师父三阳隐叟。
  方昆玉急忙过去拜见,隐叟笑道:“你练得很好,不过那‘天罗九式’,由于手法奇重辛辣,动辄取敌性命,你可不要妄自使用,而伤天和,那‘乾坤挪移八式’,虽然只是八种身法招数,但其变化却是生生不息,无始无终,你也好自为之,去吧!待会你就得下山去了。”
  方昆玉唯谨受命,但当他一听到“下山去”三个字时,心中就又沉重起来,算算自己从离开碧函庄到现在,已有七天的时间了,义父和蕙妹那些人,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了,讨回药去,能否救得转来,要是一个不幸失去他们,自己今后怎么办呢?
  他越想越无法可施,不由就想出了神,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道:“昆儿回来!”
  闻声看去,见是那清虚居士,忙又回身上前见礼,清虚居士笑道:“你是为救人而焦急吗?”
  方昆玉点头应了一声是,清虚居士又道:“好吧!我叫白英替你将药送去吧,从这里到熊耳山也不过三千里,白英一日就可到达,你放心,中了追魂瘴的人,生命可以维持到一旬,这才不过八天,料无妨碍,再赠你‘瑶草丹’一瓶三十粒,受伤之人服下,立可恢复原有功力。”
  说着,递给方昆玉一个小瓶,就又回转丹室而去。
  这时路易二人,也已起身,三人朝着丹室行礼谢过,就待下山,方昆玉忽生奇想,向路鹤年道:“路大哥,我们再要像进山那样走法,须得耽误好多时间,不如我带你们两人飞出山去怎样。”
  路鹤年想了想也对,像进来时那样走法,出山再快也得一天的时间,加以易猛不会轻身功夫,下这瑶池就得费劲,忙道:“这样很好,只是怕累着兄弟。”
  方昆玉笑道:“我还不那样脆弱,那么咱就走吧。”
  当下他一手挟起一人,双翅猛展,脚尖微二点地,凌空而起,吓得易猛把脸一掩,叫道:“方兄弟,你可挟好我,这要一摔下去,准得粉身碎骨,那样,我算冤枉活这么大了。”
  方昆玉也不理他,全心全意的驭着双翼,朝山下飞去,到得马连河时,也不过寅时左右,他迳直飞过了河,始行落地。
  好在这时路上行人不多,要不然这样一只大鸟飞来,岂不惊世骇俗。
  且说在熊耳山碧函庄中的几人,仍然昏迷不醒,神龙侠乞欧阳彬和小侠叶俊两人,轮流守候着他们,看看已然过了七八天,方昆玉却无半点消息,急得叶俊团团乱转,老庄主七步追魂阮炳,更是忍不住频频叹气。
  在这种情形之下,还是神乞欧阳彬想得开,就故意说些不相干的话,来安慰这几个人,他朝叶俊问道:“小东西,那姓方的娃儿既是你的师兄,我看你们两人出手的招数,可不像是一个人的传授呀!怎么靳老大还藏私不成。”
  叶俊道:“这不能怪我师父,我的功夫是跟我师祖练的,我师兄才是跟我师父练的呢!再说他那三阳神功,连我师祖都未曾练过,但是师祖的‘太虚神功’,就能克制住三阳神功。”
  神乞又道:“那么你练过‘太虚神功’没有?”
  叶俊摇摇头,答道:“没有,不过入门的功夫已练了好几路啦!师祖说这手功夫,要等我师父传给我,不然他那师父当得可太轻松啦!”
  神乞道:“你师父答应传给你没有?”
  “当然答应了!”
  叶俊答复了神乞这几句话后,一双朗目一转,忽的有了一个念头,接着又道:“叫化子伯伯,你说说看,作一个长辈的说出来的话,算不算数?”
  神乞不知这小精灵是什么意思,随口答道:“我们武林中人,最着重的就是信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一个长辈的人答应小辈的事,那有不算数的。”
  叶俊笑道:“这么说来,叫化子伯伯,你答应传我那‘三环套月’二十四掌,也得算数啦!”
  神龙侠乞欧阳彬,还真没想到自己活了七八十岁,在江湖上闯荡了五六十年,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平生惯以口舌捉弄人,今天却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儿给扣着了。
  原来他初听叶俊的话,还以为这孩子不相信他师父会传他“太虚神功”,所以就用话安慰他几句,那知,却让自己用话来扣住了自己。
  当初在那天河姹女所设的陷阱中,所说的话,本是顺口说出,而叶俊这孩子却认了真,没料到却在这时冒了出来,无奈自己所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说是不算,笑道:“你这小鬼灵精,想不到竟这么坏,先用话扣定我,再要我传授武艺,告诉你说传就传,你忙个什么呀!”
  叶俊笑道:“俊儿不敢,传了武艺就是师父,以后我多敬老伯父几杯酒就是啦!”
  神乞拍手叫道:“可不得了,连我这点老毛病你都摸着了,我老要饭的今天算认栽啦!”
  他语声未住,忽听又一人道:“老伯伯,我也是你的后生晚辈,为什么只传他一个,莫非这还分厚薄吗?”
  神乞闻声看去,见是飞来凤胡琳,忍不住笑道:“我的天啦!你们这一对小俩口儿,还没定下亲,更别说什么洞房花烛啦!先就齐了心了,好!好!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算我要饭的惹不起你们,走,练功夫去。”
  三人一同出房,就在庄后一片空场上,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先是神乞比划了两遍,叶俊胡琳两人跟着招式演习,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两人全都记熟,一口气又练了七八遍,还不时请教神乞,直到运用纯熟了,才一同回庄。
  这时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当他们刚一走到何异等人养病的房门外,忽听房上有人说道:“碧函庄的阮庄主,接药啦!”
  没等三人看到是什么人,七步追魂阮炳已穿窗而出,伸手接住一个小包,再朝房上看时,不见有半点人影,只有在院中上空,飞起一只白色鹦鹉,振翅朝西北飞去。
  几人又上房找了一遍,仍然不见一点动静,这才回房,就灯下解开那小包一看,见一张素笺包着一只精致的小瓶。
  看那笺上字迹,乃是三阳隐叟所写,大意是说方昆玉已进入王母山,见到了山中隐者,蒙赐良药“惊精香”一小瓶,功能解毒返魂,因怕时间赶不上救治,才派守山神鸟送来,请速为救治,方昆玉现正在路上,约两三日后才能回来,请各位放心释念等语,和用药的方法都写得很明白。
  众人看罢,才知这药竟是那白鹦鹉送来的,当即由神乞拿起小瓶,按序依法,在每人鼻孔里挑上一点惊精香。
  这“惊精香”乃产在海外蓬莱岛,岛上有一种名叫返魂木的大树,取其树根木心,在玉釜中熬煮成汁,再以微火慢慢煎成稠浆状,须得七七四十九日,不能断火,才又变成一种结晶体,再磨成细粉,才算大功告成。
  此香不但能解各种瘴毒,起死回生,就是已死的人,只要不超过三天,闻到此香之后,也能立刻返魂,所以又称“造化散”。
  且说何异等人嗅下,“惊精香”之后,全都慢慢的回醒过来,睁眼一看,见停身在一所清静雅洁的房中,都诧异的睁大眼睛。
  柴星子先就沉不住气,叫道:“这是什么地方呀!”
  要命郎中沈奇也叫道:“不行,头晕脚软,我这是害了大病么?”
  活阎罗何异一眼看见神龙侠乞欧阳彬,他们本是多年旧友,见他却在这里,且又和叶俊在一起,那得不吃惊,更吃惊的,却是那七步追魂阮炳,竟也在这里,一敌一友全围绕在自己身旁,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既迷惑又惊骇,呆了好大一阵,才慢呑呑的道:“欧阳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神乞微微一笑,当下便将前前后后的一切经过说了出来。
  这一来,那十几个中毒之人,全都吃惊不小,尤其那追魂扇子尤伯良,南川怪叟魏时名,龙江钓徒熊威,紫髯叟公孙沧,这四人,在惊骇中更是感到惭愧。
  南川怪叟魏时名,叹了一口气道:“昔日我们从巴颜喀喇山的三阳谷回来,在路上碰到那天河姹女,被她诱到僻静之地,根本未动手,便被追魂瘴所迷,咳!老了老了还栽下这个大跟头,以后让我怎么混呢?”
  追魂扇子尤伯良道:“怎么混,我们找她报仇去。”
  角落里突然起了两声叹息之声,众人转头看去,见是所救那两个不相识的人,其中一人道:“我们经此大劫功力全失,仗什么报仇去,只说说而已……”
  他话音未住,就见龙江钓徒熊威叫道:“师兄,怎么是你,你是怎么来的呀!”
  原来那人乃是熊威的师兄,东海渔夫上官清元,闻言看了熊威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闻说你在中原不走正道,特地来看看你,谁知却碰上了这回事,闹成这个样子,还真不如死了倒好。”
  尤伯良这个人,活到一百岁也改不了他那急性子,闻言叫道:“对,人生不过百岁,终是不免一死,与其含垢忍辱而生,真不如轰轰烈烈而死……”
  神乞插口道:“鬼扇子,以我老要饭的看来,你是早就该死啦,只是没碰上一宗轰轰烈烈的事,是不是呀,稍安勿躁,在这里等上二天,等那姓方的娃儿回来,恢复你们的功力,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个死法。”
  经过这一阵救治扰闹,天色已近三更,那些初醒之人,全都困乏已极,就是神乞等人,也全觉得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于是就全都退出,各自回房安歇。
  单说方昆玉和路鹤年易猛三人,离了王母山兼程朝熊耳山赶来,三人脚程全都够快,到第四日的下午时分,已进入熊耳山区,碧函庄就在前面,远远望去,见云迷雾遮,半隐半现。
  傻小子易猛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啦,喘着气儿道:“方兄弟,我可跑不动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一下成不成呀!”
  其实除了方昆玉不觉得累之外,路鹤年可也累了,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傻小子这一叫,正合了他的心意,虽没有随声附和,却用眼直看方昆玉。
  方昆玉那能看不出来两人的意思,答道:“当真的我也很累了,好吧!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说着,就找了一方大石坐下,路易两人,也各自找地方休息,三人同样的,全都运气调息,以图很快恢复疲劳,转眼间全都入了定。
  过了有个把时辰,忽然有一条人影极快的在三人左边树林中掠过。
  那人身形好快呀,转眼之间出去七八丈之远。
  方昆玉心灵上突现惊兆,登时回醒,举目看去,只见白衣飘飘,似是个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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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毒雾冷箭 艳魔女再施故伎俩
  且说方昆玉发现那从树林中掠过的身形,见其白衣飘拂,像是个女人的身影,心中怔得一怔,马上就猜到准是天河姹女,可能是探到自己不在庄中,要趁自己不在,到碧函庄生事。
  他越想越对,立即唤醒了路易二人,道:“两位哥哥,咱们得快点赶路,说不定庄中出了事情。”
  路鹤年和易猛两人,全都休息过来,精神也已复原,闻言立即拔步前跑,三人一阵急走,约二更时分,就到了碧函庄。
  果然不出所料,他在距离尚有十来丈远近,就停住了脚步,放眼看去,在月光照耀下,看得十分逼真,庄前的空场上有几个人在走动。
  在那几个人中,一个正是天河姹女白妍,还有三个老妪不也正是她那手下吗?
  方昆玉看罢,气得冷哼了一声,暗忖:“这一干人也太可恶了,竟然使展鬼域伎俩暗中害人,今天要不让你们知道点利害,还真认为天下无人了呢!”
  他主意打定,朝易猛一点手,招了过来,低声道:“猛哥,你看到庄门口那几个人没有,她们全是坏人,你去打死她们两个,显显你的威风。”
  易猛是个直肠子傻心眼,他自在王母山打进四关,对方昆玉像神人一样的佩服,只要是方昆玉说出来的话,火坑都肯跳下去,这时一听,一拍胸脯喊道:“他们跑不掉,你放心吧兄弟,一个个我都将她拍成肉饼。”
  那几个人闻声朝这面看来,见是一个粗矮大头的壮汉飞奔而来,人未到,先就喊叫道:“哈哈!原来是三个老妞儿,和一个小妞儿,咱易大爷可不愿打死你们,你们自己去死吧!”
  天河姹女白妍冷冷道:“两姥,取那浑东西的性命。”
  白时应了一声,一顺手中马帚,迅疾如风,朝易猛迎扑上去,人未到马帚先到,一招“落花扫径”,疾扫而至。
  易猛虽然浑愣,但手下的功夫可一点都不浑,一见帚到,挥起左臂一隔,雨姥白时那承得了对方神力,猛觉虎口一阵酸痛,马帚那还拿得稳,“嗖”的一声,脱手飞出,就像一只寒鸦归巢,直朝山崖下飞落。
  这一招,不但雨姥白时被吓得呆在当地,就是那天河姹女白妍,和象姥白云、与老白共等人,也都吃惊不小,还真看不出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头鬼,竟有这么大的臂力。
  白妍微一思忖,道:“象姥,与姥,围住他用冷箭伤他。”
  白云、白共微一思忖,纵上,将易猛围住,双帚齐扬,打成一团,好个易猛虽然以一敌三,却仍然满不在乎,一边还手拆招,一边咧嘴大笑,道:“你们到底是几个老女人,没有劲,这样打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抓痒来得痛快呢!”
  实在的,易猛的功力自从受三阳隐叟“太虚神功”的锻炼,再加一连吃下两颗稀世圣品的蟠桃,其功力何止增加五六倍,那两把马帚打在身上,最多起上一块白印,碰上右臂连块白印也没有。
  白妍站在一旁观战,虽明见三姥不是易猛的对手,但却不做声,似是在暗中查察易猛的横练功夫是那一门,已练到什么程度,而方昆玉却直替易猛着急,知道他再要不出手反击,将三姥打倒两个,眼前就得吃亏,任他再高的横练功夫,也难抵挡那寒飚冷箭。
  念头在方昆玉的心上一掠而过,伸手一拉路鹤年的手臂,悄声道:“路哥哥,你去招呼一声猛哥,赶快用重手法放倒两个,对方惯以暗箭伤人,迟了怕要吃亏。”
  就在他语声方住,忽见沿着碧函庄周围起了一层浓雾,袅袅上升,似如彤云,又像炊烟。
  方昆玉可认识这是百蛮山的独门毒雾,心中大惊,忙又道:“路哥哥,快去缠住她们,不可放走一人,对方已下毒手,我得赶快去救人要紧。”
  话音甫落,双翅猛的展开,飞身而起,人在空中暗运三阳真气,气贯双翅翼梢,侧翼下掠,穿入那层浓雾中去。
  那毒烟天罗雾,乃为一种极寒之气所凝结,分储在一个小瓶中,用时只须将瓶塞拔开,寒气遇暖立即融化从瓶口冲出,和外面的空气一混合,就变成一层浓雾,人再闻上,在两个时辰之内,就得肤化骨折而死,又称为化骨神雾,确属厉害已极。
  可是,方昆玉所练的三阳真气,乃是一种真阳之气,也正是这天罗雾的克星,就见他在那浓雾中穿梭似的飞行,两翼扫掠过处,带起两道淡黄色的气流,那浓雾碰上那气流,立即辟啪一声,就如气球受空气压力涨破似的,随着响声化为乌有。
  转眼间,在碧函庄的上空,像是元宵节放花灯的样儿,噼啪乱响,火星四溅,构成了一片奇景。
  另一面,路鹤年也已纵身过去,朝易猛喊道:“猛弟,这些女人全是妖怪的化身,你要是再不出手,吃了你我可不管。”
  易猛这傻小子,生平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妖怪吃人,闻言一怔,答道:“师兄,是当真吗?那我可不客气了。”
  话落,双臂贯注真气,抡起就是一阵猛攻。
  八命三妪在和易猛动手之初,因顾虑到对方横练功夫之强劲,恐怕寒飚冷箭不能奏功,所以没有轻放,仍是利用猛攻疾打,去找对方气眼的所在,再施毒手。
  三妪打定主意想找易猛的气眼所在,那知碰上这傻小子,最不喜欢和女人动手,但因受了方昆玉支使出面,不得不动手,可是他只是挡架,并不还手进击,这一来,可就使三妪无法下手,施放冷箭,等到另一人现身喊叫,傻小子才发动攻势,可是三妪已失去了先机。
  只见易猛双掌起处,方圆两三丈之内狂风疾卷,石走沙飞,掌力出奇的浑厚沉雄。
  天河姹女白妍万万想不到这大头鬼似的人,拳力之重竟是生平未见,自己和他相距尚有一两丈远,竟自为那掌力逼得气塞。
  那三妪这时可就更是相形见绌,别说猛扑,连递招都感到十分吃力,不觉大吃一惊,全都煞住攻势,向外纵退。
  易猛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来呀!上呀!别跑吗?看我小霸王把你们打发回老家去吧!”
  说着陡的一拳打出,那退得较慢的象姥白云,猛感到一股极刚猛的力道袭到背心,竟无法躲闪,重重的挨了一下,惨叫一声,整个身形,随着掌劲向前扑去,飞出有两丈多远,才啪哒一声坠跌在地上。
  与姥白共和那雨姥白时,全都猛吃一惊,齐又扑到象姥白云的身旁去看时,易猛又是一声大笑,并招手道:“你们还看个什么劲,她是死定了,来吧!让我再打死一个,剩两个交给我师兄去收拾好啦!”
  天河姹女白妍,似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具有这等高的武功,怔得一怔,与姥已从象姥身边疾扑过来,低声禀道:“她已不行了,掌力从背心贯穿前胸,死得好惨啦!”
  天河姹女微一皱眉,猛的一咬银牙,恨声道:“快放冷箭取他性命……”
  说时双手齐扬,那与、时两妪也是双手紧挥,就见从三人手当中,发出一蓬碧火星光,如巨浪疾飞,奔涛怒卷而至。
  小霸王易猛那知这寒飚冷箭的厉害,他看着好玩,直乐得哈哈大笑道:“妞儿们!怎么不打架了,放起烟火来,嘿!真好看!”
  路鹤年可看出不对,反手抽出霹雳双钩,纵近易猛身边叫道:“猛弟,这是对方施放的毒箭,小心点,箭矢可没长眼睛,中在身上可不是玩的。”
  说着话,手下可没闲着,两柄霹雳钩上下舞动,宛如两条出水蛟龙,真力贯注,劲风从钩上发出,那冷箭虽密,却吃不住劲风一扫,顿时纷纷坠落地面。
  这寒飚冷箭倒真说得上是一种歹毒之物,一落在地上,立即冒起一股青烟,烟气越聚越浓,从那浓烟中发出一种怪味。
  路鹤年正在奇怪这怪味的来路,忽听易猛叫道:“好臭呵!妞儿们会放臭屁!”
  原来易猛在路鹤年到了身边之时,听说对方会放冷箭,他可有个傻主意,存心在师兄面前露上一手功夫,所以任那冷箭如雨飞来,他竟然纹风不动,只听身上“啪啪”一阵乱响,身上的衣服穿破了不少的窟窿,冷箭却无法伤他丝毫。
  可是那冷箭打在身上,立刻冒气一股青烟,入鼻奇臭,他禁不住喊出一声:“好臭呵!”
  路鹤年被他这一言提醒,深深的嗅了一下,当真的其臭难闻,蓦的心中一动,忙叫道:“猛弟,闭住呼吸,这烟中有毒……”
  他话未说完,猛感这臭气使人头脑有点昏胀,心里也觉着十分难过,就知不好,赶快闭住呼吸,又听易猛叫道:“师兄,这场架我不打了,我好累呵!”
  天河姹女白妍,见两人受冷箭毒气所伤,手脚渐渐缓慢起来,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们会逃出我的手去……”
  她思忖未已,忽听空中有人喊道:“路哥哥不要怕,我来了。”
  随着那语声,从空中扫下两股极其强烈的劲风,那些寒飚冷箭碰上这两股劲风,立即烟消箭飞,连人都几乎被带动得飞起来。
  抬头看去,见是一只巨大无朋的怪鸟,从两翼射出两道淡黄色的气流,回荡在空气中,生出一股极强的劲力,“沙沙”作响,更有一团热气逼人。
  天河姹女睹状,不由大惊失色,她虽不识那怪鸟,但对那淡黄色的气流,可并不陌生,那不正是姓方的少年破自己八煞毒阵所施展的奇功吗?
  再一回看,那一绕庄放起的天罗雾,也早被人家破去,就知大势已去,自己要不见机脱身,就许送命在这熊耳山上。
  她主意打定,正想招呼与雨二妪一同撤退,还未等她开口,忽听两声惨叫,就见二妪两个身躯,就像飞也似的,被那淡黄气流卷起,投入深崖中去。
  她那还敢久待,转身就朝山下飞奔而去。
  方昆玉本想去追,但见路易两人,这时却萎坐在地上,为了这两人的安全着想,也只好放那妖女逃去,于是立即收翼落地,看两人时,正在运功逼出毒气,他不敢扰二入运功,就走向庄门口,打算越房而入。
  就在他刚要垫步上房时,庄门开处,涌出了几个人来,看去乃是神乞欧阳彬,七步追魂阮炳,小叶俊和胡琳等人。
  他赶忙过去见礼,神乞哈哈笑道:“小方呀!你才回来吗?我算着你也该回来了。”
  方昆玉不遑作答,先问起何异等人的病况如何,解药是否送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最后才问起庄中是否出了事情。
  七步追魂阮炳就将何异等人的情形说了一遍,瘴毒虽解,只是功力全失,正等他带灵药回来恢复彼等功力之事,也说了个大概。
  方昆玉这才放了心,神乞才又接口道:“庄中并没有出什么事故,就是最近两日来,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不断在庄前后徘徊。”
  方昆玉道:“那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少女,和三个半百老妪吗?”
  神乞吃惊的道:“小方,你又不是神仙,是怎么知道的呀!”
  方昆玉用手一指庄前的空地,笑道:“你看吧!除了那少女逃走之外,三个老妪一个停尸死在庄前,二个碎尸崖下,我说老伯伯,我们在这庄门前打得这么热闹,你们竟会不知道?这不是怪事吗?”
  叶俊插口道:“这可不能怪我们,就在一个更次前,这里忽然起了一层浓雾,琳妹妹说,这什么天罗雾,她跟你在妖窟曾经见过,阮伯伯也说是的,谁不害怕呀,要是一刀一抢的动手过招,倒不怕什么,这毒气怎能挡得了,就是知道也不敢出来呀!”
  方昆玉笑道:“那你们这不是出来了,难道就不怕吗?”
  胡琳一翻秀目,道:“雾散了,为什么不敢出来。”
  小师兄弟两个在斗嘴,两位老人家没有插口的份儿,只有站在一旁看着微笑,胡琳却总是帮着叶俊说话,方昆玉看在眼里,也忍不住暗笑。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叫喊道:“小妞儿没出息,打不过人家放臭屁,算是那一门子的英雄,小霸王不服气,咱们再打上一架试试。”
  几人闻声大惊,立刻就要扑上前去,方昆玉拦住道:“那是我的两位朋友,大家不要误会,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语罢就扬声叫道:“路哥哥、猛哥哥,快过来,我给你们引见几个朋友。”
  随着他的话音,就见从山石后转出来两个人,大家一看,禁不住惊疑十分,就见两人一俊一丑,一高一矮,那俊的如玉树临风,十足的一个美男子,丑的却比无盐嫫母还丑,一颗大脑袋,配上一个又矮又胖的身躯,一看就令人喷饭。
  两人来到近前,方昆玉给他们引见已毕,各人又互相见过了礼,那易猛单就不向神龙侠乞见礼,礼不礼都没什么关系,但他嘴里却一个劲的嘟嚷:“就凭我小霸王易猛,铁臂功名扬天下威震武林,却向一个臭要饭的行礼,太不合算,我不干!”
  偏偏遇上这位风尘异人,神龙侠乞欧阳彬,生性就是诙谐玩世,他一见易猛,就看出是一块浑金璞玉,存心要逗逗他,闻言双眼朝上一翻,喝道:“大头鬼,你今天不给我老人家叩上三个响头,咱就不能算完。”
  易猛一瞪眼,道:“臭要饭的,你要和我打架是不是?”
  神乞道:“打架就打架,那个怕你不成。”
  “好!你就先挨我一掌,试试看!”
  “试试看就试试看!”
  神乞说着,撩衣将头一蒙,“呜”的一声叫喊,身形凌空纵起,身在空中一个倒转,又是“呜”的一声,直朝易猛头上撞下。
  易猛抡拳作势,正要出手,不防对方竟忽的飞起,怔得一怔,想不起对方是如何的打法,倏的一团黑忽忽的东西迎头罩下,来得好快,没等他抬手上架,那东西就碰上了脸,双眼被遮住看不清是什么物件,赶忙用力去扭,猛觉鼻梁一酸,眼看又是重物一击,立脚不住,“嘭”的坐在地上。
  他一坐下,又想赶快站起身来,又想扯去头上所罩之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哇哇大叫。
  忽听神乞道:“大头鬼,你要是再不服气,我可要拧掉你的鸡鸡。”
  神龙侠乞这句话,本是一句玩笑话,出自无心,但易猛听来却吓得亡魂丧胆,猛的一用力,扭下头上所罩之物,见是一件破旧的上衣,瞪眼看着神乞,问道:“臭要饭的,我的气眼就在下档,你是怎么知道的。”
  神乞本没料到易猛的气眼就在下档,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将傻小子给吓成这个样儿,也就趁好收篷,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会算,早就算到你的致命地方,怎么?是叩三个响头,还是起来再打一架?”
  易猛这时可强不起来了,哀求道:“臭要饭伯伯,我服了你了,我叩三个响头就是啦!”
  说着就势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随众人进庄。
  阮炳将他们让到客房,吩咐厨下配办酒菜,又命人安排卧具,招待两人住下,那方昆玉早就跑到病房去看视何异去了。
  一宿晚景不提,第二天一早,方昆玉就取出那瑶草丹来,每人分给一粒,命在服下之后,赶紧用功运气,以推行血气的循环,使功力迅速复原。
  再又由胡琳带着,去看视那万里飞来邓成文,见火伤已大部痊愈,只是胡须被烧,反倒年轻了一些,方昆玉也给了一粒瑶草丹,以补偿他被火灼伤的痛苦。
  另外,七步追魂阮炳,神龙侠乞欧阳琳、叶俊、胡琳、阮玉玲,也全都分了一粒。
  须知这瑶草丹,乃是清虚居士,采摘瑶池仙草配以千年桃实,精心提炼而成,一粒丹足抵十年苦练,众人无不欢喜,服下灵丹之后,全都打坐入定去了,偌大一个碧函庄,一时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方昆玉见众人都在运功,如果有敌人来袭可就不易对付,于是就嘱咐易猛,守住偏院门口,任何人都不许他进去。
  易猛怔怔的道:“好吧兄弟,有我小霸王守在门口,谁要进来,得先吃我两拳……”
  方昆玉摇头道:“那不成,人家不动手,你也不能胡乱打人。”
  易猛一听倒糊涂起来了,瞪着眼道:“小兄弟,你是怎么啦!不许人家来,又不准咱小霸王打他,你这个意思,咱小霸王弄不懂,干脆你来守门吧!我不干……”
  方昆玉道:“有人来你先喝退人家,假如他不听硬要进来,到那时,你才出手打他,懂吗?”
  方昆玉这样的解释,易猛才似懂不懂的点头答应,站在门口,瞪起眼,朝外看看,就似要等人打架似的。
  且说方昆玉安排下小霸王易猛守住偏院门户,也不过是有备无患之意,希望不会有敌人来侵犯,扰了各人运功。
  当下进房又看了看那些人,见他们正到神天交会之际,面色红润,头顶上隐隐有片白气上升。
  这个时候,正是这些人的紧要关头,都在以全神驾驭着真气,穿行于全身百脉,在这时只要心神一旦散乱,便有走火入魔之虞。
  方昆玉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尽全力守护着这些人,他看了一转见没有什么异状,就出了房,又向后面奔去。
  当他刚一离开,还未走到一两箭路,忽听后宅方面一声尖叫,立即大吃一惊,右手拔出万古云霄剑,左手暗拉双翼活扣,纵身上房,朝后宅扑去。
  那宅后本是阮玉玲的闺房所在,七步追魂阮炳,虽然出身绿林,但家教却是甚严,素常阮姑娘从不见外客,就是藏龙堡主毒手魔什胡雷来此,也难见到一面。
  方昆玉对这些事情,也早经知道,所以在他向后宅扑去之际,心中早有打算,并不一直过去,纵上房顶,绕了一个圈子,从后面暗中掩到察看。
  就在他刚一掩到那后宅的一棵大树上,放眼看去,心中大吃一惊,原来在院中横三竖四躺着有三、四个人,死状甚惨,看样子像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却不见阮姑娘的踪影,是否会遭到了毒手呢?
  看目下这个情形,死的全是几个壮汉,其中并没有女人的尸体,但那一声尖叫,分明是女人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是她被敌人绑架走了。
  他心念一动,立即纵身朝庄外奔去,正飞纵之间,忽听一人叫道:“姐姐!快来看呀!这些人是藏龙堡的呢?咦!这是什么?……”
  方昆玉赶紧停住身形,扑到一丛矮树后边,探头看去,见靠右而立的正是阮玉玲,另外那一个却是胡琳,她却站在一个尸体身旁,右手拿着一支令箭般的东西,左手拿着一张柬帖。
  阮玉玲闻言走近过去,两人伏首看那柬帖上的字迹,就听阮玉玲念道:“兹为武林盟主之位,虚悬已久,深感青莲白藕原是一家,武功技艺同属一流,百年以来恩恩怨怨,仇杀相继,如此而下,叹武林末路之将临,悲江湖浩劫之已成,有感于此,特约请天下九州十八省,水旱两路,黑白二道之武林同道,于七月中元之日,驾临本观,互相切磋,选出我武林之主,执掌道义之征伐,弭劫运于无形,扬正义于人间,善莫大焉,桐柏山玄元观观主上玄稽首。”
  胡琳道:“玲姐!这是什么东西吗?末路呀!浩劫呀!一大篇鬼画符,胡说八道!”
  阮玉玲笑道:“看这上面所写的意思,像是传闻所说的武林帖,是不是我也闹不清楚,待会你拿到前面给我爹一看就知道啦!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将院中那几个死东西弄走再说吧!”
  方昆玉对这姊妹二人的话,听个清清楚楚,不等她们动身,就先朝偏院中奔去。
  就在他一进入那偏院,忽听门口傻小子易猛叫道:“小要饭的快走开,我们这里今天有事,不打发讨口的。”
  又听一人道:“谁向你们来讨口了,我有急事要见欧阳老当家的,你怎么不让我进去。”
  易猛道:“这是我方兄弟吩咐的,谁也不准进,只要不进这院门,也不准我打他。”
  那人道:“不让我进去也可以,那你把他请出来我见见,这总行吧!”
  易猛道:“这个让我想想看。”
  接着又自言自语的道:“我进去请他出来,这大门谁替我守呢?要是小要饭的乘我不在,跟着进来呢?这个不行。”
  方昆玉在院内听得甚真,暗笑这位傻哥哥今遭儿却也精明起来了,可是你不会喊一声吗?他不愿让这傻小子作难,就朝门口走去。
  易猛正在为这事发急,想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来,一见方昆玉出来,先就叫道:“好啦!好啦!我兄弟来了,有话同我兄弟讲就成,他就是老当家的。”
  易猛这么一叫,引得那人也忍不住笑了。
  方昆玉见对方是一个年轻化子,生得一表非俗,要不是穿了一身补绽的破衣,谁也看不出也是穷家帮的人,连忙紧走几步,一拱手问道:“请问尊驾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见欧阳老前辈?”
  那年轻花子见方昆玉文质彬彬,但在眉目之间有一股慑人的英气,也含笑抱拳还礼道:“小的彭子明,隶属穷家帮河洛帮下,今有急事,要见本帮前人欧阳老当家的,望请方便一二。”
  方昆玉虽说年轻,孰江湖中的事情历练不多,但是他曾熟读各家秘典,对穷家帮的一切却知之甚详。
  须知穷家帮乃创自竹竿老祖,立有七十四条行规,供奉三祖三仙,将天下十八行省,划成二十七个分团,各传授一根朱漆刑杖,为团头的法器,各管各地,互不相辖,均奉帮中三老之命行事。
  方昆玉见这彭子明手中正拿着一根朱漆杖,就明白此人是河洛帮的团头,不敢怠慢,回答道:“原来是彭当家的,失敬!失敬!请里面坐吧!”
  彭子明也不客气,就跟在方昆玉身后,进入这座偏院,他们在走着,方昆玉就向他说明那神龙侠乞欧阳彬此时正在入定练功,须到申时才能见面,彭子明虽然身有要事,可也无法立即会见。
  方昆玉将彭子明让至客房,令厨下备了酒饭吃过,又闲谈了一阵江湖上的事,转眼间已到申正,方昆玉正待起身去看,就听客房外一阵哈哈大笑道:“小方儿呀!我老要饭的算服了你了,想不到我到了这般岁数,功力又进了一层,你教我怎么谢你呢?”
  随着话声,进门来的正是神龙侠乞欧阳彬,彭子明忙即跪倒行礼,神乞可就怔住了,呆了一呆,问道:“明儿!你是怎么来的呀!”
  彭子明道:“因接到桐柏山玄元观的武林帖,定于中元日较技甄选武林盟主,特此赶来禀报你老人家。”
  说着从怀中抽出一纸柬帖来,递给了欧阳彬。
  方昆玉见此一柬帖和方才胡琳手中的柬帖一样,就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那些运气行功之人,全都功行完满,何异等中毒之人,也全都复原,连那万里飞来邓成文,也精光饱绽的,走进房来。
  神乞欧阳彬容大家落坐,才一举那武林帖,说道:“这才叫一波未息一波又起呢!卖野草的沈郎中英雄帖还未办好,瞧!这又是武林帖到啦!”
  这一言提醒,方昆玉才知道当初在宝鸡关帝庙内,二老所商量的事,原来为了自己这一段仇,竟撒起了英雄帖,惊动起这么多遗老前辈,来为自己拼命,此恩此德,何以为报,一阵激动,不由就滴下两滴清泪。
  他这情形,早被老侠何异看在眼内,当着这么多人,他倒也不便去安慰他,便扑过身去看那武林帖是怎么回事情。
  这在这时,见胡琳手中也拿着一份武林帖,边跑边叫道:“阮老爷子,你看看这是什么帖子呀!”
  众人闻声猛吃一惊,阮炳早纵过身去,一把抢在手中,展开一看,和那彭子明送来的一模一样,宿道:“琳儿,这是从那儿来的。”
  胡琳道:“老爷子,你着什么急吗?我给你说不就是了吗?”
  原来阮玉玲自从在死谷中,被方昆玉救了自己,一颗心就全属意了方昆玉,不知不觉就跌入了情海,可是对方却漠然不知,像这种单方面的想思,最为痛苦。
  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日子一久,阮姑娘这片痴心,也许会转变过来,再要碰上一位才貌双全之士,这段情孽可能会化为乌有。
  但皇天像是有意来作弄人,方昆玉走没两天,又回来了,且又带着十几个病人,姑娘这颗心就守不住啦!时时刻刻都像要飞到方昆玉身边似的。
  就这样日思夜想,意乱神迷,不知如何是好,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正当她心乱如麻仰卧在榻上出神的时候,忽听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叱,她辨听声音,颇似胡琳所发,慌忙翻身抓起宝剑,纵身一个“穿云取月”,飘如乳燕翻飞,脚落地人已站在室外。
  身形尚未站稳,背后突然卷来一阵劲风,急忙翻身察看,见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从树上跃下,手中朴刀一扬,骂道:“大胆叛徒,你父女受堡主深恩,不思回报,反而叛帮背教,我先捉住你这个丫头,再去找那老贼算账。”
  阮玉玲不认识这个人,但听他的口气,就知道是藏龙堡来的,镇静的答道:“在藏龙堡你有多大的前程,也敢拿话来责我,可知我碧函庄却不是好欺负的呢!报你的万儿吧!”
  那汉子嘿嘿一阵冷笑,并不答言,朴刀一扬,飒的斩向身来,阮玉玲闪身避过这一招,倏的掠到敌后,长剑前匝,递了过去。
  那汉子翻身略慢,险些被剑刺着,随即抖起个刀花,卷身再进。
  阮姑娘急退两步,稍避锋芒,可是身后不知何时又多添了几个敌人,全都亮起兵刃,将她包围在核心。
  这一来敌人方面,来了个以多打少,两柄刀,一支剑,一对虎头双钩,五般兵刃一齐朝着阮姑娘招呼。
  另一方面,小侠女胡琳,则和一个頾髯壮汉打在一起,此人乃藏龙堡三辅五堂十二太保中的五堂之一,腾蛟堂堂主摇头狮子石建雄。
  这石建雄在藏龙堡之中,论武功却不在万里飞来邓成文之下,在五位堂主之中,还就数他的造诣高,小胡琳再练十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因胡琳乃是毒手魔什胡雷膝下的爱女,不管她是否胡雷的亲生骨肉,可是总有这么点关系,石建雄虽在藏龙堡的红旗下权势很大,倒也不敢轻易的动手伤她。
  因有这点原因,胡琳才和对方支持了这么久,而石建雄却早已不耐,冷笑一声道:“琳儿,你当真的就这么绝情吗?堡主再不对他总是你的父亲,他赶你出堡只不过是在气头上的话,他要是不念父女之情,怕早就将你给毙了,听石叔叔的话,乖乖的跟我回去,有石叔担保,你爹绝不会动你一指头。”
  胡琳在这几天之中,早已明白自己的身世,不但不是胡雷的爱女,那胡雷却是他的血海仇人。
  原来胡琳本不姓胡,她乃是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局,北路镖头铁面书生凌风的骨血,凌风和万里飞来邓成文,原是同一门下的亲师兄弟,自从邓成文投在藏龙堡的红旗之下,师兄弟就割袍断义,不相闻问。
  也是合当有事,有一次凌风押镖路过武胜关,就碰上了藏龙堡的人马,本来交代上几句场面语,也不会出什么事,但凌风性情十分狂傲,一言不合,双方就动起手来,那些人怎是凌风的对手,不到几个回合,被他连杀七人,从此就和藏龙堡结下了梁子。
  毒手魔什胡雷那时正在闯字号的时候,怎能忍下这口气,就派五路都总管邓成文,和这腾蛟堂的堂主石建雄两人,率领十二家红旗太保,去向铁面书生凌风找碴。
  所用的方法,就和当年血洗方家集一样,凌风全族被灭,就留下胡琳这一条根,还算邓成文天良未泯,替他那师兄保留下这条根。
  胡琳本名叫作凌若萍,她被邓成文带回藏龙堡之后,视同亲生一般的抚养,长到三岁上,这件事就被胡雷发觉,本来胡雷是要斩草除根的,但见这孩子明艳可人,心有不忍就收留在身旁,改名叫做胡琳,算作他的女儿。
  这件血海深仇,在邓成文病在碧函庄,经七步追魂阮炳劝说改邪归正之后,才向胡琳(以下改称为凌若萍)说了出来。
  凌若萍这时一听石建雄这番话,肝胆俱裂,那能听得下去,怒骂道:“姓石的,你少这样猫哭耗子,我要和你算一算当年北路镖头凌家那本血账,你还有脸劝我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石建雄冷笑道:“好孩子,真有志气,你到阎王老爷面前去告状去吧!凌家那本账,孩子,你今生今世是算不成了。”
  话一说完,人已凌空纵落,当风如山,压了过去。
  凌若萍知道厉害,不敢硬接,一反身纵了开去,石建雄笑道:“好孩子,你不是要找老夫算账吗?不要走……”脚下一滑,扑了过来。
  凌若萍在这几天来,已从叶俊处学来施放雪猬刺的手法,叶俊又将雪猬刺分给了她一半,她这时手中正扣着一篷雪猬刺,一见石建雄扑来,迎面打了出去。
  她虽打出了一蓬雪猬刺,但石建雄扑势太急,闪躲不及,右肩已被对方的手指挂了一下,一阵火辣生痛,吓得一声惊叫,立即旋步转身,才堪堪躲过。
  她这一声惊叫,正是方昆玉所听到那一声尖呼。
  石建雄眼看一招得手,蓦觉眼前一蓬银光连闪,就知不好,想躲那还来得及,一下被打了个满面开花,立感一阵疼痒难耐,那东西并不是中上就算,一个劲朝血脉中钻穿,头脑一昏,几乎摔倒,这才反身落荒逃去。
  凌若萍一招得手,对面又是自己的血海仇人,那肯轻易放过,纵身往后追了下去。
  在这时,阮玉玲方面,战况也近了尾声,阮姑娘一柄剑先砸飞一支单刀,沉腕变招一式“旋风扫叶”,那使刀汉子被刀砸飞,刚怔得一怔,姑娘剑锋已到,齐肩劈成了两片。
  阮姑娘这时,像是有一股恶气无处发泄似的,手下绝不留情,长剑光芒连闪,使剑的那人已然拦腰被斩成两截,回手一招“日薄西山”,另一使刀的人,血溅三尺,尸体倒地。
  那使双钩的急展钩式,“二龙出水”,分取姑娘上下盘,阮姑娘闪身躲过,剑变“罗候挥戈”,对方的左臂迎剑而断,他转身想跑,谁知阮姑娘捷如飘风比他更快,剑挟一缕寒风,招走“穿云裂石”,由前胸直透后背,扎了个透明窟窿,跟着收剑飞脚,把尸身踢飞起八九尺高。
  阮姑娘这一力战四寇,也不过就是四五个照面,这要是在一个月之前,莫说一剑诛四寇,就是两寇她也抵敌不了。
  自从在死谷中和三手剑燕亮打过一扬,对过招就有了经验,所以她的剑术才能发生此等威力。
  且说阮玉玲一剑诛了四寇,她自己也不相信这是自己干下的,抱剑站在那儿发了一阵子愣,才忽然想起凌若萍,于是才纵身从后追了下去。
  她刚一离开,方昆玉就赶到了,等她追上凌若萍时,那摇头狮子石建雄,已因伤重毙命,凌若萍就从他身上搜出一支令箭和那一张武林帖。
  这是前言,表过不提。
  回头再说那偏院客房中的群侠,听凌若萍说完经过,又看了两份武林帖,神龙侠乞欧阳彬笑道:“王八兔子到了气候都会成精,我可真没想到上玄这个杂毛儿,竟有这么大的野心,一个胡雷已经闹得血腥遍地,现在又出来了个上玄,看来武林浩劫已现,正邪两途,还不知那一条是末路呢?”
  沈奇接口笑道:“臭要饭的,你别尽发牢骚,我们到底是赴约呢?还是根本不理他。”
  神乞一瞪怪眼道:“为什么不理他,送上门来的买卖,还有朝外面推的,当前课题,一为替方家清理那宗血债,一为援救武林浩劫,如能双管齐下,寓救劫于报仇,则属理想中事。”
  何异、沈奇、南川怪叟魏时名、东海渔夫上官清元,一同合掌,笑道:“看不出你臭要饭的胸中还真有点玩意,那就请你暂作主帅,来运筹帷幄以决胜于千里之外吧!”
  神乞欧阳彬摇动着双手,笑道:“老要饭的一向受惯了野狗恶奴的欺侮,对这些事还真干不了,还是请阎王爷来发号施令吧!”
  活阎罗何异笑道:“谁不知穷帮三老,个个才博古今,胸罗万有,隐身丐群作那救世之事,还望看在武林苍生的份上,不要推辞才好。”
  神乞欧阳彬大笑道:“一时多嘴,惹火烧身,好!我就暂行一试,如果不行,各位可得给捧着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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