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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之言 原来,高山雪和墨天成打到八九十招,在他施展“七星身法”配合“千佛指”连续抢攻之下,巳试出对方非仅不会“回龙身法”,而且连“千佛指”也不如自己甚远,心中顿萌杀机,他的武功原胜墨天成甚多,虽然他不肯食言,仍以“千佛指法”攻击,但这时放手猛攻,墨天成那里封架得住? 就在高山雪一缕指风点上墨天成的“肩井穴”之际,那青年正好纵身扑到—— 墨天成闷哼一声,一跤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高山雪蓦觉一股指风袭至,居然也是“千佛指”! 而且,指力内劲,竟不在墨天成之下! 他方自一惊,就在此时听到那声爆炸,以及巫婆子葬身火窟的一声惨嗥。 说时迟,那时快,高山雪百忙中指力陡发,与那青年的指力在空中一接,但闻“波!”的一声,场上顿时劲风四激,两人不觉各退一步。 高山雪心头一懔,暗忖道: “这小子的指法,莫非是墨天成所授?” 他正待喝问,目光与那青年一接,忽然发现青年竟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目中神光湛湛,分明身怀上乘武学。 那青年好像要与他拚命,紧接着双手十指齐发,指力如箭而出,猛攻而上。 高山雪大笑一声,双手一扬,十道指风,也似排山倒海般迎击出去。两人这一交上手,出招迅若奔雷,转眼间已对拆了三十来招,居然不分胜负。 高山雪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强,最使他惊奇的是:青年所使的“千佛指”完整无缺,显然非墨天成所授。 不过,青年的功力不及南魔深厚,虽是同样一路指法,又交手十几个照面,渐渐相形见拙,出招发指,已不如先前凌厉了。 高山雪发现青年有不支之相,更加紧攻击,掌风势如怒涛,一波又一波,青年似乎抵挡不住,忽然凌空跃起两丈多高。 南魔不知青年施展的正是“潜龙升天”的身法,见他避开自己的攻击,不由一声冷笑,右掌突然扬起,又是一股强猛力道直向青年拍去。 虽是单掌拍出,但威力仍是奇强,而且青年身悬半空,这一掌应该是不会落空了。 不料掌风才出,青年忽然双臂一划,正在向下坠的身子,忽然横飞出去,在空中一个转折,十指齐扬,反向南魔直扑过来。 高山雪一见大惊,疾退出一丈开外,厉声道: “这是龙飞九渊,你是满逸云的什么人?” 青年经他这一声暴喝,身子落地时,神色一片惘然,楞楞的问道: “龙飞九渊?什么叫龙飞九渊?” 他似乎已经忘记正在与人搏斗,又喃喃道: “满逸云?这名字好熟呀!你说他是谁呢?” 高山雪微微一怔,继而大笑道: “要知他是谁,老夫带你去与他见面便了!” 话音未落,掌出如电,倏地抓向青年的手腕! 青年眼看他一掌抓来,竟然没有抗拒。 高山雪顺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一把挟起他的身子,长笑一声,纵身而去。 贺氏兄弟阻止不及,也没有能力阻止,他们过去扶起墨天成,贺老大问道: “老丈,你的伤很重吗?” 墨天成道: “不要紧……他……把他掳去了。” 贺老大道: “你老说的他到底是谁?” 墨天成其实伤势甚重,喘着气道: “他是……他是满冠星……他一定是满冠星!” 贺老大一手按在他“灵台穴”上,道: “老丈先别说话,在下替你找个大夫——” 墨天成气若游丝道: “没用了,你用不着替我老人家度气了,我伤在‘膻中穴’,南魔下的杀手,无人能救。” 贺老二道: “那么,你老要咱们兄弟替你做些什么事?” 墨天成摇摇头道: “没有南魔掳去满冠星……你们替……替他……” 话未完,一颗头已垂了下去。 翻开墨天成的眼皮看看,又探探他的鼻息,轻叹一声道: “老大,这位老人家已经去了。” 贺老大神色黯然,也叹息一声道: “这位老人家临终之言,好像那傻小子叫什么满冠星,要咱们去把他救出来?” 贺老二苦笑道: “人是南魔掳去的,咱们兄弟斗得过南魔?” 贺老大沉吟道: “咱们这条命是他老人家救的,纵然是龙潭虎穴,咱们也得去试一试!” 贺老二道: “不错,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咱们追上去吧!” 贺老大道: “咱们先把老人家的遗体埋了,再追赶下去不迟。” 于是,两人使用拨风刀在林前掘了个坑,把墨天成的尸体埋下,又搬了一块大石,竖立在坟前,用刀刻出“墨老人之墓”五个大字,才行离去。 × × × 晨曦初上,由浦江通往孔垄的一条石径上,正有一个面孔黝黑,身穿绸劲装的青年,步履轻快的向前赶路—— “喂,喂,小哥,你停一停呀!” 忽然,有人追上劲装青年后面喊叫! 劲装青年停步回头瞧去,只见身后追上来的是个瘦小老头,身穿不长不短黑色葛衫,老人脚步蹒跚,边跑边叫道: “哎呀!你可把我累坏了!” 劲装青年目光一凝,冷冷道: “朋友想是找错人了?” 说着,转身要走。 黑衣小老头笑嘻嘻道: “一点没错,我算准你会从这里经过,已经等了你好多天啦,你看我那边摆了一个摊子——真气人,这种荒郊野外半文钱也赚不到!” 劲装青年转头瞧去,果见一棵树身上挂着一方三尺来长的白布,布上画着一个八卦,地上摆着卦筒金钱,敢情他是卖卦的!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黑衣小老头有些面熟,原来正是数月前在中馆驿酒楼门前那个卖卦老头,不禁脸色一变道: “我不认识你!” 说完,转身就走。 黑衣小老头一怔,急忙追上道: “小哥儿,你可是在生我的气?对了,你必是气老哥哥我不够朋友,一路躲躲藏藏的捉弄你。唉!其实这是天大冤枉呀!师父他老人家关照我,别和中金龙碰面,所以……” 劲装青年听他提到中金龙,心弦一紧,加快走去。 黑衣老人紧跟不舍,道: “可是,我非找到你不可,你总记得那断眉老五和老哥订下的约会,偏偏师父老人家又不肯认帐,你说糟不糟?” 劲装青年心知对方把自己当作了满冠星,突然停步转身,含怒道: “朋友一味唠叨些什么?在下已经明白告诉你不认识你!” 黑衣老人瞪着两颗豆眼打量他一阵,不禁吃惊道: “咦,你果然不是他……那么你脸上的易容药剂从那里弄来的?” 劲装青年的确经过易容,而且使用的正是满冠星的易容药丸! 他目光一阵闪动,突然拔剑出来,目含凶光,冷笑道: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衣老头口中“啊”了一声,不迭的后退,但两颗豆眼紧盯在劲装青年手上,惊奇的叫道: “盘龙剑!那是中金龙的盘龙剑,怎会在你手上?” 劲装青年神色冷漠,剑尖一指,逼进一步,阴笑道:“哼,你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少!” 黑衣老头道: “是呀!” “好!” 振腕一剑,猛可向黑衣老头当胸刺去! 黑衣老头似未料到他曾出剑攻击,慌忙倒退躲避,脚下却绊到石块,身子一倾,险些摔倒,急得大叫道: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呀!” 劲装青年一剑没有刺中,但已看出不是黑衣老头身法巧妙,而是他绊了一跤之故。 但不管如何,既已被他看出自己是冒脾货,绝不能放他生路,心念一动,唰的又是一剑,向黑衣老人颈上削去。 黑衣老头绊了一跤,身子右倾,虽没跌倒,但右脚一只破鞋,却踢出了一步,他根本没瞧到劲装青年又出剑削来,而慌慌张张的俯身伸手去拾他的破鞋。 就这样,居然又逃过了青年的一剑。 黑衣老人当真不知死活,直起腰来,依然笑嘻嘻道: “喂,你和满冠星是不是朋友?那天我躲得远远的偷看,中金龙明明把这柄盘龙剑交给了满冠星,怎会到了你手上?” 劲装青年两剑落空,不禁一怔,心想自己出手何等快速,这糟老头如果不会武功,怎么躲闪得开?莫非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黑衣老人不见他答话,凑前一步,又笑道: “小哥,你可是觉得奇怪?其实说穿了一文不值,满冠星的易容丸是我师父送给他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得出来!嘻嘻,你方才无缘无故攻了我两剑,分明不是好东西!” 劲装青年终非傻子,已看出对方确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当下哈哈一笑道: “我和满冠星当然是好朋友——” 话声未落,突然一招“飞瀑流泉”,剑光似水花飞溅而出! 黑衣老头惊叫道: “哎呀!我老头子就只这么一件长衫,割破了可要你赔!” 身子滴溜溜一转,居然从剑锋下滑了出去! 劲装青年这一剑用足了力气,势在必得,不料又走了空招,一时收势不住,向前冲了出去。 黑衣老头更绝,竟然以其胁下挟住他的盘龙剑,同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劲装青年肩膀,笑嘻嘻道: “小哥儿,你已经刺了我老人家三剑,看在你是满冠星的朋友,我老人家也不与你计较,你只给我安静一点,咱们好好谈几句话。” 劲装青年奋力一抽,盘龙剑却似在对方胁下生了根,心中大惊,正待发掌拍出那知就在这一瞬间,全身四肢一软,已使不出一点力气,心知已经着了人家的道儿,他城府极深,发觉自己已被对方制住穴道,只好改变态度,故作悻悻然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黑衣老头笑道: “想知道你是谁?” 劲装青年道: “我是吴平,华山门下。” 黑衣老头道: “原来是吴少侠,难怪方才你施展那招‘飞瀑流泉’,那是华山派的招数。” 说到这里,忽又摇摇头道: “不对,你脸上易容,叫我如何相信你是吴平?” 吴平道: “我真的是华山门下吴平。” 黑衣老头笑道: “我还是先瞧瞧你的本来面目。” 右手一探,从吴平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从盒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往吴平脸上抹去,抹了几把,便已洗去吴平黝黑的脸色,露出一张白晰而瘦削的脸孔。 一点不假,青年正是华山门下的吴平! 黑衣老头笑道: “果然是吴少侠,嘻嘻,咱们曾在中馆驿见过面,那天你和满冠星走在一起。” 吴平一哼道: “你知道就好!” 黑衣老头道: “你既是满冠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窦一卦的朋友了。” 他收起小木盒,又把吴平手上的盘龙剑盘成一团,老实不客气的塞入自己怀中,接着道: “我正要找他去,这些东西,我就代他收着,对了东西既然在你身上,你大概知道他的下落吧?” 说话间,伸手拍开吴平的穴道。 吴平点点头道: “老丈武功高强,在下佩服得很,这宝剑和易容药物确是满兄之物,你老丈既是满兄的朋友,在下自当奉告,只是……” 他故意拖长语气,皱皱眉头。 窦一卦道: “快说,我老头有件急事,非找到他不可!” 吴平道: “在下数日前曾在浙境遇上满兄,他声称从北雁荡来,要赶去梅花山。不料前日在路上碰上南魔高山雪,据他说满兄月前在南岳偷学了他的‘辟邪剑法’,因此便把满兄擒去。这盘龙剑和易容药物,便是满兄和高山雪动手时遗落在地上的,在上便代他收存,老丈要当面交还满兄,自无不可。” 他当是奉南魇之命追踪满冠星,后来他从哥舒玉虎手上夺到半方飞龙玉珮,即匆匆离开。 那知在半途被虎姑婆截获,被迫前往北雁荡,假冒满冠星,骗取满氏夫人另半方飞龙玉珮,因此又投到了虎姑婆门下。 他佯称满冠星被南魔擒去,无非因黑衣老人窦一卦武功极高,自己远非其敌,为求脱身,才临时捏造了这一番话。 在他想来,对方绝不敢去惹南魔,但他那里知道满冠星后来真的被南魔擒去了。 窦一卦听吴平说完,忽然哈哈一笑道: “你不是投入高山雪门下吗?你这话不真实吧?” 吴平脸上一红道: “在下和满兄从东华山庄突围而出,不幸被南天七怪所掳,投拜南魔门下,出于被迫,并非在下本意。在下在脸上涂上易容药物,即在躲避黑龙旗的耳目,老丈还请把易容药丸赐借一用。” 窦一卦听得半信半疑,但仍给药丸让他涂好,又问道: “你说满冠星被南魔擒去,此事当真?” 吴平道: “在下实言相告,老丈要是不信,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窦一卦沉吟有顷,点点头道: “我去找找也好。” 说着,不待吴平再开口,转身就跑。 吴平瞧着他远去,暗暗冷笑道: “糟老头,你这是去找死!” × × × 另一边,贺氏兄弟展开脚程,一路朝南魔去的方向追去,可惜因迟了一步,南魔走得又快,追了顿饭工夫,依然看不到半点影子。 两人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便推测南魔可能渡江去了,于是直奔湖口渡头。 这是通往九江的要道,此刻虽已入夜,码头上还是相当热闹,行人熙攘,桅灯如星。 这时,正好有一条渡船就要开航,两人匆匆上船,渡过对江,已是初更时分,他们是血性汉子,一心要营救那青年,故上岸后,连吃饭都来不及,立刻施展轻功,向前疾进,将近黎明,赶到了尖山下,仍无南魔的踪影。 “大哥,咱们不知他的去向,这样盲目追赶,恐怕白费工夫吧。” “是啊。” “听说南魔的父亲晚年隐居在雪峰山,说不定他也回雪峰山去了,咱们不如去雪峰山看看。” “好!” 兄弟俩计议一定,就在小镇打尖,午后继续上路。 这天傍晚时分,来到茶山附近,忽听得一阵得得蹄声,贺老大抬目望去,只见两匹快马并辔疾驰而来,转眼已到眼前,马上骑士大声吆喝: “闪开!” 态度语气均极跋扈。 贺老二性情较暴躁,眼看对方两人这般蛮横,登时大怒,瞧清马上坐着的是两个短衣大汉,口中厉喝一声:“混帐东西,你们凶什么?” 一把抓住右边那匹马的缰绳。 他臂力惊人,这一抓之下,那匹马前蹄一扬,发出希聿聿一片长嘶,登时停了下来。 马上那汉子又惊又怒,暴叱道: “你找死!” 刷的一鞭,朝贺老二头上抽下。 贺老二久经大敌,这一着早就防到了,只见他左手翻起,顺鞭而上,捞个正着,趁势振腕一抖,嘿然道: “给我滚下来!” 那汉子连撤鞭都来不及,被他一扯一抖,顿失重心,跌下马来,但他身手也不俗,顺势翻了一个觔斗,落到地面,迅速退后两步,从腰间拔出单刀,怒吼道: “你吃了豹子胆,竟敢在这条道上撒野!” 贺老二见他拔出单刀,冷笑一声,也摘下拨风刀,哈哈大笑道: “要动家伙,老子奉陪便是!” 另一个短衣大汉见同伴被人拦阻,立即掉转马头,一跃下马,拔刀在手,大声道: “总管就要到了,你跟他们噜苏什么?” 迎面一刀,就向贺老大劈去。 贺老大原想问问清楚,那知对方竟然二话不说举刀就劈,不禁心头发火,他以刀成名,刀上造诣自然极深,一见对方一刀劈来,立刻看出他们武功平平,当下连拨风刀也不用,左手使了一招“横断云山”,便把对方刀势封出,跟着脚下跨前一步,右掌向他左肩拍去,冷笑道: “二位仅凭这点玩艺,也想在江湖上耍狠不成?” 那汉子一出招就被化解,心知遇上扎手人物,但他忖度大援在后,故心中不急,且见对方空着双手,当下更不打话,一把单刀舞得霍霍有声,全力抢攻。 贺老二这时也和另一个大汉动上了手,他一柄拨风刀施展开来,不到十个照面,便把对方连人带刀圈入一片刀光之下,口中大笑道: “我贺二太爷说你还差得太远,现在你相信了吧?” 不料话声刚落,突听一阵急骤蹄声由远而近,又有三匹健马从大路上驰来! 贺老二粗中有细,蹄声入耳,心知对方已有援手赶来,立刻施出绝招,一刀横磕出去! “当!”的一声,那汉子手上单刀登时被震的脱手飞去,贺老二继之刀背一转,敲上对方肩头,这一下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但痛得那汉子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在这一眨眼工夫,那三匹已赶到近处,贺氏兄弟便未再出手,站在一起,准备迎接第二场冲突。 那三骑快马上,当中一个是身穿古铜长衫的中年汉子,他坐在马上没下来,目注贺氏兄弟冷冷一笑道: “好刀法——” 这三个字一出口,忽然面色一动,惊咦一声道: “原来是贺氏贤昆仲。” 说着,肩不晃,脚不蹬,人随声起,平平稳稳落到贺氏兄弟跟前,抚掌大笑道: “哈哈,贤昆仲几时也到中原来了?” 贺老大心中一惊,细看对方,才认出正是自己多年好友,当年威震甘凉的通天棒沈三郎,不觉大喜,连忙抱拳道: “原来是沈大哥,多年不见,沈大哥在那里得意?” 沈三郎微微一笑,忽然转对那两个汉子道: “蠢材,这两位乃是大名鼎鼎的贺氏双雄,你们还不赶快过去赔罪?” 那两个汉子慌忙趋前,向贺氏兄弟行礼赔罪。 贺氏兄弟还礼道: “这是一场误会,谁都不必放在心上。” 沈三郎道: “咱们一别多年,二位一向可好?兄弟正想派人邀请二位到君山一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巧极了!” 贺老大听他口气,似是在君山开寨立业,欲邀自己兄弟入伙,不禁心中一动,笑道: “沈大哥敢情已在君山开创了新业,咱们兄弟自然听从龙头大哥的吩咐。” 沈三郎笑了笑道: “贺老哥大概已听到过‘黑龙旗’三个字,兄弟就在黑龙旗总堂担任总管职务,目前帮中正在延揽各方英雄,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贤昆仲是我多年至交,兄弟正想着人前去邀请入帮呢。” 贺老二一哦道: “咱们早就听过黑龙旗是长江新崛起的一个大帮会,原来沈大哥荣任了总堂总管,真是可喜可贺……” 贺老大早就听说江湖上新近崛起一旗一教,旗是黑龙旗,教是通天教,这一旗一教据说有厉害人物在暗中主持,因为组织严密而神秘,大家还弄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人物?但他们势力扩展遍及各地,声势十分浩大,而南魔的老巢就在湖南,黑龙旗如果是个小帮会,南魇自然不宣放在眼里,但黑龙旗既然组织庞大,又是在南魔势力范围之内,南魔岂能容它成长? 由此推想,黑龙旗的总堂既然设在君山,必然和南魔有关,说不定他就是幕后主持之人! 他在江湖上混久了的人,心思缜密,立刻想到,自己兄弟正苦于不知南魔下落,这机会倒是不可错过,便道: “难得沈大哥没有忘记咱们兄弟,沈大哥有意栽培,咱们兄弟自是唯命是从。” 沈三郎不疑有他,道: “好极了,兄弟辖下正有两名领队出缺,贤昆仲不妨先委屈屈就领队之职,等将来有机会,再为二位另行安排。” 贺老大拱手道: “咱们兄弟只想追随大哥左右,这领队职务,咱们兄弟只怕不能胜任。” 沈三郎笑道: “贺老哥不用客气,一切都有兄弟呢。” 贺氏兄弟连忙称谢。 沈三郎道: “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待曾夫人来了,兄弟便替二位引见。” 贺老大问道: “沈大哥说的‘夫人’是谁?” 沈三郎道: “我们夫人即是南天七怪中的慕容夫人!” 贺老大听得心头一震,暗忖道: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慕容三娘就是南魔的妻子!” 沈三郎见他们神色有异,只当他们是慑于夫人的威名,笑了笑道: “兄弟在夫人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二位只管放心好了。” 贺老大故作喜色道: “听沈大哥这么说,那黑龙旗当真非同小可了!” 沈三郎道: “不错,所以二位——” 说到这里,忽然低声道: “我们夫人来了!” 贺氏兄弟掉头一看,果见一团白影正朝这边疾驰过来,转眼工夫便到眼前,原来那是一顶白纺小轿,由四个壮健妇人抬着,轿后跟着两名宫装少女。沈三郎连忙趋近轿前,恭恭敬敬道: “属下参见夫人。” 小轿垂着白纱轿帘,看不清里面的人,只听轿中一个妇人的声音问道: “沈总管有什么事吗?” 沈三郎道: “回夫人的话,属下刚才在路上巧遇昔年两位兄弟贺氏双雄,他们愿意投效本帮,属下特带他们叩见夫人。” 贺氏兄弟立即趋上前去,对着轿门躬身下拜道: “贺氏兄弟,拜见夫人。” 轿中妇人道: “免了。沈总管引进之人,自然不曾有错,你们听沈总管安排就是了。” 沈三郎吩咐手下当即拨出两匹马让贺氏兄弟代步,自己随即上马道: “贤昆仲请上马,兄弟随夫人巡视几处分堂之后,就可回转君山。” 贺氏兄弟也不再客气,上马随着沈三郎等出发,一行人行约二十来里,进入一处山谷,沈三郎示意贺氏兄弟在轿后缓行,自己一马当先,朝谷中驰去。一会工夫,但见火炬高举,拥出一行人来。 前面两人,一个是沈三郎,另一个是身穿褐色长袍的高瘦老者,他急步趋至轿前,躬身施礼道: “属下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迎迓。” 慕容三娘并没有下轿,只在轿中说道: “骆堂主少礼。” 奔雷手骆长庆虽然只是黑龙旗帮中九宫分堂的一名堂主,但他资格甚老,不用对夫人卑恭屈膝,行了礼后,接着呵呵笑道: “老爷子也在这里,夫人请到内堂休息。” 贺氏兄弟听到骆长庆此话,心弦一震,暗忖道: “他把‘老爷子’和‘夫人’并称,而且又有‘内堂休息’之言,这‘老爷子’分明就是南魔,原来南魔也在这里!” 只听轿中的慕容三娘惊诧道: “老爷子他在这里?他几时来的?” 骆长庆道: “老爷子今早到达,住在后山,吩咐属下,任何人均不准惊动,夫人来了,要不要前去通报?” 慕容三娘问道: “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住在后山做些什么?” 骆长庆道: “老爷子还带着一个人来,只吩咐属下不准有人惊扰,旁的属下就不知道了。” 贺氏兄弟听说南魔带着一个人同来,心中更加认定所料不差,那人必是那神智不清的青年! 慕容三娘又问道: “他带来什么人?” 骆长庆道: “那人好像是老爷子擒来的,他的身份来历属下不清楚。” 慕容三娘叹了口气道: “老爷子就是这个脾气,你不用去通报了,我要休息休息。” 于是,四个健妇抬起轿子,向一座高大庄院走去。 沈三郎向贺氏兄弟招招手道: “二位快来见过骆堂主。” 一面又朝骆长庆道: “这是兄弟昔年至交,贺氏昆仲,刚刚加入本帮,今后还望骆老大多多照顾。” 贺氏兄弟抱拳施礼,骆长庆连称“久仰”,把三人让入庄中去,庄丁们送上香茗,接着摆上酒菜,酒过三巡,骆长庆和沈三郎谈着帮中事务,贺氏兄弟一句话也插不上,只好埋头吃喝。 他们希望从骆长庆等两人口中听到一些有关南魔到九宫山来的事,但骆长庆没有再提起老爷子,大家酒足饭饱,沈三郎由骆长庆招待到厢房安歇,贺氏兄弟由庄丁领到前院客舍,各住一房。 贺老大心中有事,那里睡得着觉? 快近二更时分,他几次想到后山踩探虚实,总觉身在龙潭虎穴,不敢造次。 但左思右想,舍了今夜,夫人可能于明日一早就要返回总堂,自己兄弟势必跟着她去,故今夜不采取行动的话,岂不坐失良机? 这样一想,他便悄悄起身,开门出房,装作睡不着觉,信步跨出院落。 他怕院子四周设有暗桩,直到确定四周无人,立即双足一顿,悄然飞上围墙,掠出庄外。 九宫分堂,屋宇极广,庄院后面,果然有一座小山,他趁着朦胧月色,一路躲躲闪闪的向庄后小山潜行过去。经过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发现小山左侧好像有个入口,外面设有木栅。 他心知快到地头,更是小心翼翼,藉着树身掩护,举目四顾,赫然发现山坡下站着两个人! 远远望去,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正是南魔高山雪! 另一个,好像就是那青年。 贺老大很机警,立时就地蹲下,不敢稍动。 俄顷,只听南魔的声音道: “你再仔细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答道; “我叫巫天赐。” 南魔笑道: “傻小子,你不是巫天赐,你被巫婆子的迷心术所制……” 青年茫然道: “你是谁?” 南魔道: “老夫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贺老大一听此言,心头一宽,暗忖道: “南魔既然是他父亲的朋友,那么自己兄弟两人,此番冒险前来,算是多此一举了。” 青年仍然迷迷糊糊道: “我父亲是谁?你又是谁?” 南魔道: “你再想想看,你不是到终南山去了?” 青年突然色喜道: “是,我去过终南山,那么你是窦一卦?” 南魔目光炯炯盯着青年,道: “你不是见到你父亲?他教了你‘龙飞九渊’的身法?” 青年皱眉思索,口中喃喃道: “龙飞九渊?他……他穿白衣……” 南魔点头笑道: “正是,中金龙满逸云,他还给了你一块玉珮是不是?” 贺老大大吃一惊,暗叫道: “我的天,原来他是满逸云的儿子!” 青年突似清醒了一般睁大眼睛道: “对了,有人骗走了玉珮,是谁骗去的?快告诉我!” 南魔喜道: “你已经学会了‘龙飞九渊’,玉珮被人骗去了没关系,不过,老夫自然会帮你去找回来的。” 青年又一脸迷茫道: “找什么?” 他语无伦次,显然神智尚未完全恢复。 南魔道: “你暂时别去想它,倒是‘龙飞九渊’乃是你祖父不传之秘,你学会了就应该多多练习,不可荒疏,现在你练给老夫瞧瞧,看练得对不对。” 贺老大听到这里,恍然大信,原来南魔把他擒来,并没有安着好心,只为了觊觎他的“龙飞九渊”身法。 青年道: “你要我练习什么?” 南魔道: “你前几天施展过的‘龙飞九渊’,那是一门身法,可在空中飞翔,你怎么会忘了?” 青年道: “我没有使过,你几时看我使过?” 南魔道: “来,老夫帮你起飞,你就会想起来。” 右手倏伸,一把抓起青年的身子,往空中抛去,喝道: “快施展!” 青年被他抛起三丈来高,竟然没有施展什么身法,而从高空垂直掉下来。 贺老大暗叫一声“要糟!”那知就在这眨眼之间,南魔身形一动,快如风飘一般,早已一把接住青年的身子,但随之又将他抛出去,沉声道: “还不快提气横飞!” 这一次,青年的身子飞到中途,忽然身形一翻,倒飞回来,飘然落到南魔面前。 “哈哈,你终于想起来了,只是还不够熟练,快再练一次!” 南魔再抓起他的身子,再将他抛起四丈来高,青年身手好不灵活,空中双手一划,横飞而出,然后一个转折,又轻飘飘落到地上。 “对了,就是如此!” 南魔始终不让青年休息,连续将他抛起青年的身法越使越妙,好像一只燕子,上上下下,横飞回转,随意而发,居然久久不坠! 这样练了约莫顿饭光景,只听南魔哈哈一笑,拍着青年的肩膀,笑道: “今夜到此为止,咱们到屋子里去吧。” 青年突然四顾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来过此处……” 南魔倏然一指点在他的睡穴上,然后挟起他的身子腾空飞去,在黑暗的山林间闪了一闪,便无影无踪了! 贺老大轻轻吁了一口气,起身正待转回前院客舍—— “什么人?” 蓦地身后有人这么喝了一声! 贺老大大吃一惊,转头瞧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宫装少女,正是眼随夫人的两个侍婢之一,连忙抱拳道: “姑娘请了,在下是……” 宫装少女不待他说完,点头道: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沈总管的朋友,新任本帮领队——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贺老大力持镇静,答道: “在下新到此处,睡不着觉,出来走走,发现有人挟持一个人朝这边跑来,是以追踪下来。” 那宫装少女道: “鬼才相信,你们分明都是为那青年人而来的,这件事要是给老爷子知道了,你们纵然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贺老大一听此言,登时萌生杀机,笑道: “既是如此,在下可要杀人灭口。” 宫装少女道: “杀谁灭口?” 贺老大道: “你!” 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宫装少女面前,左手一探,五指如钩,疾扣她右臂! 宫装少女不料他会突然发难,一时骤不及防,几乎被他扣住臂膀,所幸她反应甚快,及时向后退开了三步。 贺老大拔出拨风刀,一招“荆山采玉”猛削过去。 宫装少女往左一闪,低声道: “快住手,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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