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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致敬古龙_《边城.浪子》无瑕疵版[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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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1:49:59 | 显示全部楼层
  锦衣少年道:“我姓丁。”

  傅红雪道:“哦。”

  锦衣少年道:“我就是丁灵甲。”

  傅红雪道:“哦。”

  丁灵甲道:“你虽然无礼,但我却可以原谅你,因为你现在看来并不像还能杀人的样子。”

  傅红雪的确不像。

  他闭着嘴,连自己都似已承认。

  丁灵甲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他知道就凭自己的名字已可吓倒很多人的,所以不到必要时,他从来不出手——对这点他一直觉得很满意。

  因为这使得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残暴的人。

  但他还是不能不让他新婚的妻子明白,他是有足够力量保护她的。

  所以他微笑着转过头,傲然道:“无论你还想说什么,都不妨说出来。”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我无论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丁灵甲微笑道:“只要有我在你身旁,你无论想说什么都没关系。”

  马芳铃的脸突然因兴奋而发红,突然大声道:“我要说这个跛子爱上的女人是个婊子,一文不值的婊子!”

  傅红雪的脸突又变得白纸般苍白,右手已握住了左手的刀柄。

  丁灵甲厉声道:“你真敢动手?”

  傅红雪没有回答,没有开口。

  现在已到了不必再说一个字的时候,无论谁都应该可以看得出,现在世上已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阻止他出手!


    *    *    *    *    *    *


  丁灵甲也已看出。

  他突然大喝,剑已出鞘,剑光如匹练飞虹,直刺傅红雪的咽喉。

  他用的剑分量特别沉重,一剑刺出,虎虎生风,剑法走的是刚霸沉猛一路。

  他的出手虽不太快,但攻击凌厉,部位准确。

  攻击本就是最好的防守。

  在这一击之下,还有余力能还手的人,世上绝不会超出七个。

  傅红雪偏偏就恰巧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甚至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动作。

  马芳铃也没有看出。

  但是她却看见了突然像闪电般亮起的刀光——刀光一闪!

  只一闪!

  然后鲜血就突然从丁灵甲肩上飞溅出来,就像是一朵神奇鲜艳的红花突然开放。


    *    *    *    *    *    *


  剑光匹练般飞出,钉在树上。

  丁灵甲的手还是紧紧的握着剑柄,他整个一条右臂就吊在剑柄上,还在不停的摇晃。

  鲜血也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

  丁灵甲吃惊的看着树上的剑,吃惊的看着剑上的手臂,仿佛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变化实在太快。

  等他发觉在他面前摇晃的这条断臂,就是他自己的右臂时,他就突然晕了过去。

  马芳铃也好像要晕了过去,但却并不是为了丈夫受伤惊惶悲痛,而是为了愤怒。失望而愤怒。

  她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丁灵甲一眼,突然转身,狂奔而去。

  道旁停着辆崭新的马车,她冲过去,用力拉开了车门。

  一个人动也不动的坐在车厢里,苍白而美丽的脸上,带着种空虚麻木的表情。

  一个人只有在忽然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时,才会有这种表情。

  傅红雪也看见了这个人,他认得这个人。

  丁灵琳。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失去的是什么?

  叶开呢?

  马芳铃霍然回身,指着傅红雪,大声道:“就是这个人杀了你二哥,你还不快替他报仇?”

  过了很久,丁灵琳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要我去替他报仇?”

  马芳铃道:“当然,他是你二哥,是我的丈夫。”

  丁灵琳看着她,眼睛里突然露出种刀锋般的讥诮之意,道:“你真的将我二哥当做你的丈夫?”

  马芳铃脸上变了色,道:“你……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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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2 10: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丁灵琳冷冷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二哥就算真的死了,你也绝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的,他的死活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马芳铃也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苍白的脸上更已完全没有血色。

  丁灵琳道:“你要我去杀了这个人报仇,只不过因为你恨他,就好像你恨叶开一样。”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接着又道:“你对所有的男人都恨得要命,因为你认为所有的男人都对不起你,连你父亲都对不起你,你嫁给我二哥,也只不过是为了想利用他替你报复。”

  马芳铃的眼神已乱了,整个人仿佛都已接近疯狂崩溃,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要你二哥带你回去,你却宁可跟着叶开像野狗一样在外面流浪。”

  丁灵琳道:“不错,我宁可跟着他流浪,因为我爱他。”

  她冷冷的看着马芳铃,接道:“你当然也知道我爱他,所以你才嫉妒,才要我二哥逼着我离开他,因为你也爱他,爱得要命。”

  马芳铃突然疯狂般大笑,道:“我爱他?……我只盼望他快点死。”

  丁灵琳道:“现在你恨他,只因你知道他绝不会爱你。”

  她明亮可爱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种很可怕表情,冷笑着道:“这世上有种疯狂恶毒的女人,若是得不到一样东西时,就千方百计的想去毁了它,你就是这种女人,你本来早就该去死的。”

  马芳铃的狂笑似已渐渐变为痛哭,渐渐已分不出她究竟是哭是笑。

  她突然回头,面对着傅红雪,嘶声道:“你既然要杀我,为什么还不过来动手?”

  傅红雪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慢慢的走过来,走到丁灵琳面前。

  马芳铃突然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道:“你若不杀我,就带我走,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跟你去,无论要我干什么,我都依你。”

  傅红雪的身子冰冷而僵硬。

  马芳铃流着泪,又道:“只要你肯带我走,我……我甚至可以带你去找我父亲。”

  傅红雪突然曲起肘,重重的打在她肚子上。

  马芳铃立刻被打得弯下腰去。

  傅红雪头也不回,冷冷道:“滚!”

  马芳铃终于咬着牙站起来,她本来也是个明朗而可爱的女孩子,对自己和人生都充满了自信。

  但现在她却已变了,她脸上竟已真的有了种疯狂而恶毒的表情。

  这是谁的错?

  她咬着牙,瞪着傅红雪,一字字道:“好,我滚,你既然不要我,我只有滚,可是你难道已忘了那天野狗般在我身上爬的样子?难道你只有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才敢强占我?”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也已露出痛苦之色,却还是没有回头。

  丁灵琳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后悔,那天没有答应他?”

  马芳铃冷笑道:“你也用不着得意!你以为叶开真的喜欢你,他若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让我们将你带走?现在他说不定已跟别的女人睡在床上了,也许就是他的老情人翠浓。”

  她突又疯狂般大笑,大笑着一步步向后退,不停的向后退,退入树丛。

  然后她的笑声就突然停顿,她的人也看不见了。

  丁灵琳轻轻叹了口气,道:“她本来的确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只可惜她每件事都做错了,最错的是,她总是找错了男人。”

  傅红雪忽然道:“你呢?”

  丁灵琳道:“我没有错。”

  傅红雪道:“叶开……”

  丁灵琳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早就知道小叶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真的喜欢他,这就已够了!”

  傅红雪看着她,眼睛里的痛苦之色更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但你却离开了他。”

  丁灵琳道:“那只因我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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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2 10: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傅红雪道:“为什么?”

  丁灵琳恨恨道:“因为丁老二乘我不注意的时候,点了我腿上的穴道。”

  傅红雪道:“叶开就这样看着他们把你带走?”

  丁灵琳黯然道:“他也没法子,丁老二是我的亲哥哥,他能对他怎么样?”

  她眨了眨眼,眼睛里又发出了光,接着道:“可是我知道他迟早一定还会去找我的,他看来虽然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却是个很多情的人,别人带我走的时候,我看得出他比我还痛苦。”

  傅红雪道:“现在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丁灵琳眨着眼笑道:“这世上有种人是你永远找不到的,你只有等着他来找你,小叶就是这种人。”

  傅红雪还在看着她,眼睛里突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丁灵琳道:“你虽然伤了我二哥,可是我并不怪你。”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那倒并不是因为他逼着我走,所以我恨他。”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那只因你虽然砍断了他的一条手,却让他明白了马芳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若不是你这一刀,他以后说不定要被她害一辈子。”

  一个男人跟一个并不是真心对他的女人结合,的确是件非常痛苦,也非常悲惨的事。

  丁灵琳道:“你现在已可以走了,我也不愿他醒来时再看见你。”

  傅红雪没有走。

  丁灵琳等了半天,忍不住又问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傅红雪道:“因为我正在考虑一件事。”

  丁灵琳道:“什么事?”

  傅红雪道:“我不知道是应该解开你的穴道,让你跟我走,还是应该抱着你走。”

  丁灵琳脸色变了,失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红雪道:“我的意思就是要把你带走。”

  丁灵琳道:“你……你疯了。”

  傅红雪冷冷道:“我没有疯,我也知道你绝不会跟我走的。”

  丁灵琳吃惊的看着他,突然挥手,腕子上的金铃突然飞出,带着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急打傅红雪“迎香”、“天实”、“玄机”三处大穴。

  他们的距离很近,她的出手更快。

  丁灵琳要命的金铃,本就是江湖中最可怕的八种暗器之一。

  因为她不但出手快,认穴准,而且后发的往往先至,先发的却会突然改变方向,叫人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闪避。

  傅红雪没有闪避。

  刀光一闪,三枚金铃就突然变成了六个。

  刀光再入鞘时,他的手已捏住了丁灵琳的腕脉,拦腰抱起了她。

  丁灵琳失声大叫,道:“你这不要脸的跛子,快放开我。”

  傅红雪听不见。

  车上有车夫,路上有行人,每个人都在吃惊的看着他。

  傅红雪却看不见他们。

  他拦腰抱着丁灵琳走向东方的山——山在青天白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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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2 10: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山并不高,云也不高。

  走到半山上,已可看见白云缥缈,人已到了白云缥缈处。

  风吹着丁灵琳身上的金铃,“叮铃铃”的响。

  她自己却已不响。

  因为她无论说什么,傅红雪都好像没有听见。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由惊讶愤怒,变为焦急恐惧,她不知道傅红雪带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她却已发现这脸色苍白的跛子,的确是个很不正常的人。

  “你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才敢强奸我!”

  想起马芳铃的话,她更害怕,又冷又怕,冷得发抖,怕得发抖。


    *    *    *    *    *    *



  山巅更冷。

  丁灵琳抖得更凶。

  傅红雪已放下了她,正在冷冷的看着她,突然道:“你怕?”

  丁灵琳忽然笑了,答道:“我怕什么?我为什么要怕?”

  她笑得虽然勉强,却还是很好看,微笑着又道:“我难道还会怕你?你是小叶的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怕你!”

  傅红雪道:“他的仇人呢?”

  丁灵琳眨着眼,道:“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仇人。”

  傅红雪冷冷的道:“他若有仇人,当然也就是你的仇人。”

  丁灵琳道:“也可以这么说,因为……”

  傅红雪道:“因为你觉得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就是他。”

  丁灵琳又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温柔而甜蜜,只要一想起她和叶开的情感,她心里就会有这种温暖甜蜜的感觉。

  傅红雪道:“你若知道有人杀了他,你会对那个人怎么样?”

  丁灵琳道:“没有人会杀他的,也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傅红雪道:“假如有呢?”

  丁灵琳咬起了嘴唇,道:“那么我就绝不会放过那个人,甚至会不择一切手段来对付他。”

  傅红雪道:“不择一切手段?”

  丁灵琳道:“当然不择一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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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5 12: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接着又道:“我虽然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假如真的有人杀了小叶,我说不定会把他身上的肉全都一口口咬下来。”

  秋风吹过,白云已在足下。

  她说出了这句话,自己忽然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心里仿佛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傅红雪却已转过身,背向着她,面对着一堆小小的土丘。

  土丘上寸草未生,显然是新堆成的。

  丁灵琳道:“这堆土是什么?”

  傅红雪道:“是个坟墓?”

  丁灵琳变色道:“坟墓?你怎么知道是个坟墓?”

  傅红雪道:“因为这是我亲手堆成的。”

  他声音里仿佛带着种比这山巅的秋风更冷的寒意,丁灵琳并不是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子,但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的问道:“坟墓里埋葬的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是我最亲近的人。”

  丁灵琳道:“你……你很喜欢她?”

  傅红雪点点头,道:“我对她的情感。比你对叶开的情感更深!”

  丁灵琳勉强笑了笑,道:“我只希望她不是被别人杀了的,否则那个人身上的肉,岂非也要被你一口口咬下来?”

  傅红雪道:“她是被人杀死的!”

  丁灵琳突又打了个寒噤,喃喃的道:“这里的风好冷。”

  傅红雪道:“你用不着为她担心,她现在已不怕冷了。”

  丁灵琳道:“可是我怕。”

  傅红雪道:“怕我?”

  丁灵琳道:“不是怕你,是怕冷。”

  傅红雪冷冷道:“我会将你也埋起来,你就也不会再怕冷了。”

  丁灵琳笑得更勉强,道:“那倒不必麻烦你,我还没有死。”

  傅红雪道:“可是她已经死了……你没有死,她却已死了……她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

  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丁灵琳道:“每个人都会死的,只不过有人死得早些,有人死得迟些,所以你也不必伤心。”

  傅红雪道:“叶开若死了,你也不伤心?”

  丁灵琳道:“我……我……”

  傅红雪道:“你不伤心,只因为叶开还没有死,叶开不伤心,只因为你还没有死,可是……可是她却已死了……”

  他突然转身,瞪着丁灵琳,眼里带着火焰般的愤怒和仇恨,厉声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谁杀了她?”

  丁灵琳的心好像正慢慢的在往下沉,喉咙里竟已发不出声音。

  傅红雪道:“你不问我,是不是因为你已知道是谁杀了她的?”

  丁灵琳咬着嘴唇,突然大声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傅红雪道:“你应该知道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傅红雪紧紧握着他的刀,一字字道:“因为杀她的人就是叶开。”

  丁灵琳叫了起来,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一直跟小叶在一起的,我可以保证他没有杀过人。”

  傅红雪道:“昨天晚上你也跟他在一起?”

  丁灵琳说不出话了。

  昨天早上,她已被丁灵甲带走,就没有再看见过叶开。

  傅红雪的眼睛刀锋般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在哪里?做些什么事?”

  丁灵琳垂下了头。

  她不知道。

  傅红雪突然拿出了一柄刀,一柄薄而锋利的短刀,抛在她面前。

  “你认不认得出这是谁的刀?”

  丁灵琳的头垂得更低。

  她已认出了这柄刀——这柄刀就像是已插在她的心上。

  过了很久,她忽又抬起头,大声道:“叶开就是我,我就是叶开,你若真的认为是叶开杀了她的,你就杀了我吧。”

  傅红雪道:“你愿意为他死?”

  丁灵琳道:“愿意。”

  她眼睛里又发出了光,完全没有犹豫,完全没有考虑,能为叶开而死,对她说来,竟仿佛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傅红雪看着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翠浓的影子。

  她临死前看着他时,眼睛里岂非也同样带着这种欣慰快乐的表情?

  她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那双眼睛岂非也无异告诉他,她是愿意为他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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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5 12: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直到她倒下去的时候,她嘴角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傅红雪的双拳握紧,几乎忍不住要挖开坟墓,再看她一眼。

  可是就算能再看一眼又如何?

  短暂的生命,却留下了永恒的寂寞。

  丁灵琳道:“你既然要杀了我,为什么还不过来动手?”

  傅红雪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并不想杀了你。”

  丁灵琳道:“你……你想怎么样?”

  傅红雪道:“不怎么样。”

  丁灵琳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目中又露出恐惧之色,死,她并不怕,她怕的是那种可耻的折磨和侮辱。

  傅红雪又沉默了很久,冷冷道:“你说过他迟早一定会来找你的。”

  丁灵琳点点头,大声道:“他当然会来找我,他绝不是个无情的人。”

  傅红雪目光凝视着远方,缓缓道:“这地方很安静,他若能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上天对他已算不薄。”

  丁灵琳动容道:“你在等他来?”

  傅红雪没有回答,只是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

  漆黑的刀,刀头已不知染上过多少人的鲜血。

  生命本是最值得留恋珍惜的,但只要这刀光一闪,生命就结束。

  丁灵琳的手也已握紧,嗄声道:“但是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傅红雪道:“他会知道的。”

  丁灵琳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因为有很多人都看见我挟着你往这里走。”

  丁灵琳道:“就算他来了又怎么样?你难道真的要杀他?”

  傅红雪沉默,刀也是沉默的。

  沉默有时也锋利得像刀锋一样,有时甚至能杀人。

  丁灵琳大声道:“你真的能下得了毒手?难道你已忘了他以前为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他,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傅红雪苍白的脸仿佛又已因痛苦渐渐变得透明,一字字缓缓道:“他让我活着,也许就是为了要我忍受痛苦。”

  死虽然可怕,但却是宁静的,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感觉到痛苦。

  丁灵琳看着他的脸,身子突然开始颤抖,颤声道:“他常常对我说,你做的事虽可怕,但你的心却本是善良的,你……你几时变得如此狠毒?”

  傅红雪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没有再说什么,连一个字都不再说。

  这时山巅忽然涌起了一片又浓又厚的云雾,他苍白的脸已在云雾中渐渐变得遥远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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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5 12: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山下仿佛有雨声。

  山巅的云雾,也是潮湿的。

  丁灵琳的衣裳已渐渐湿透,冷得不停发抖。

  不但寒冷,而且饥饿。

  傅红雪已坐下,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坐在又冷又潮的云雾中。

  难道他不冷不饿?

  这个人难道真的已完全麻木?

  丁灵琳终于忍不住道:“也许他不会来了。”

  傅红雪不开口。

  丁灵琳道:“就算他要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来。”

  傅红雪还是不开口。

  丁灵琳道:“他若三天后才来,你难道就这样在这里等三天?”

  傅红雪又沉默了很久,才冷冷道:“他三年后才来,我就等三年。”

  丁灵琳的心又沉了下去,道:“你……你难道要我陪着你在这里等三年?”

  傅红雪道:“我能等,你为什么不能?”

  丁灵琳道:“因为我是个人。”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只要是个人,就没法子在这里等三年,也许连三天都不能等。”

  傅红雪道:“哦?”

  丁灵琳道:“你若真的要我坐在这里等下去,我就算不冷死,也要被活活饿死。”

  没有回答。

  丁灵琳道:“其实你很本不必在这里等他,你可以下山去找他,那总比在这里等的好。”

  还是没有回答。

  丁灵琳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

  她声音突然刀割般中断,她忽然发现坐在云雾中的傅红雪已不见了。


    *    *    *    *    *    *



  山下的雨声还没有停,山巅的云雾更潮湿,也更寒冷。

  也不知道是因为云雾掩住了日色,还是夜色已来临,丁灵琳眼前已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阴阴森森的死灰色。

  没有人,没有生命。

  丁灵琳放声大呼:“傅红雪,你到哪里去了?你回来了?”

  没有人回来,也没有人回应。

  丁灵琳身子抖得就像是一片寒风中的枯叶,傅红雪虽然是可怕的人,可是他不在时更可怕。

  她终于明白孤独和寂寞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现在傅红雪走了只不过才片刻,片刻她已觉得不可忍受。

  假如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如此孤独寂寞的,那种日子怎么能过得下去?

  假如叶开真的死了,她这一生是不是就将永远如此孤独寂寞下去?

  丁灵琳只觉得全身冰冷,连心都冷透。

  她想逃走,可是她的腿还是麻木僵硬的——丁家的点穴手法,一向很有效。

  她想呼喊,可是她又怕听见山谷中响起的那种可怕的回声。

  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坟墓里那个死人在陪伴着她。

  傅红雪这一生,岂非也只剩下坟墓里的死人在陪伴着他?

  丁灵琳忽然对这孤独的残废的少年,有了种说不出的同情。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一点冰冷的雨珠滴落在她手上。

  她垂下头,才发现这滴雨赫然是鲜红色的。

  不是雨,是血!


    *    *    *    *    *    *



  鲜红的血,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

  她的心似已被恐惧撕裂,忍不住回头,她的面颊忽然碰到一只手。

  一只冰冷的手。

  血,仿佛就是从这只手上滴落下来的。

  这是谁的血?谁的手?

  丁灵琳没有看见,她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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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7 07:4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此恨绵绵

  (一)

  地狱本就在人们的心里。

  你心里若已没有爱,只有仇恨,地狱就在你的心里。——你心里若已没有爱,你的人也已在地狱。


    *    *    *    *    *    *


  云已不见,雾也已不见。

  阴森黑暗的山洞里,却有一堆火焰在跃动,闪动的火光,照亮了奇突的钟乳和粗糙的山壁,也照亮了丁灵琳苍白美丽的脸。

  她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这堆火。

  所以她没有动,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凝视着火焰的跃动。

  火焰的本身,仿佛就象征着生命,已为她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她从不知道火焰竟是如此可爱的。

  然后她才看见傅红雪,他冰一样的脸,已因火焰的闪动而变得有了生命。

  现在他正将一只皮毛已洗剥干净的野兔,放到火上去烤。

  他的动作复杂而缓慢,他脸上甚至也已现出种和平宁静的表情。

  丁灵琳从未看过他脸上有过这种表情,她忽然觉得他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的人。

  带着血的野兔已渐渐在火上被烤成金黄色,山洞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丁灵琳脸上忽然泛起一阵红晕,她本不是那种一见到血就会晕过去的女人。

  她忍不住要解释:“我刚才实在太饿,也太冷,所以才支持不住的。”

  傅红雪淡淡道:“幸好你身上有火种,否则就只能吃带血的兔肉了。”

  丁灵琳失声道:“火种是你在我身上找到的?”

  傅红雪点点头。

  丁灵琳的脸更红,她记得火刀和火石本在她贴身的衣袋里。

  她咬着嘴唇,板起了脸,大声道:“你怎么能乱掏人家身上的东西?”

  傅红雪冷冷道:“我的确不该这么做的,我本该脱光你的衣服,把你放在火上烤来吃。”

  丁灵琳立刻用力拉紧了自己的衣襟,好像生怕这个人会真的过来脱她的衣服。

  傅红雪却再也不睬她,默默的将烤好的野兔撕成两半,随手抛了一半给她,竟是比较大的那一半。

  丁灵琳心里突又泛起一阵温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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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7 07: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也不能算是个小心眼的女孩子,但傅红雪若是给她比较小的那一半,她还是会觉得很生气。

  她毕竟是个女人。

  没有盐的烤肉,本来就像是已生了十八个孩子的女人一样,已很难令人发生兴趣。

  但没有盐的肉至少总比没有肉好。

  饥饿,本就是人类最不能抗拒的两种欲望之一。

  丁灵琳几乎将骨头都吃了下去,吃完了还忍不住要叹息一声,喃喃的道:“这兔子身上的肉简直比猴子还少。”

  傅红雪道:“它身上若是肉多,说不定早已被别人捉去吃下肚了。”

  丁灵琳嫣然道:“小叶说得不错,你有时看来虽然很可怕,其实却并不是个凶狠恶毒的人。”

  她眨了眨眼,又道:“无论你怎么想,我总觉得他一直都对你不坏,而且比谁都了解你。”

  一提起叶开,傅红雪的脸色又变了,忽然站起来,冷冷道:“你自己还能不能脱衣服?”

  丁灵琳的脸色也变了,失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红雪冷冷道:“你若不能脱,我替你脱。”

  丁灵琳大骇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傅红雪道:“因为我不想看着你冷死病死。”

  丁灵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的确已湿透,地上也是阴寒而潮湿的,这样子躺一夜,明天不大病一场才是怪事。

  她自己当然也不想冷死病死,但若要叫她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宁可死——除了叶开外,随便哪个男人都不行。

  她咬着嘴唇,忽然道:“你是不是真的强奸过马芳铃?”

  傅红雪脸上的肌肉忽然绷紧,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是他做过的事,他就绝不推诿否认。

  丁灵琳道:“你会不会强奸我?”

  傅红雪冷冷道:“你是在提醒我?”

  丁灵琳道:“你现在若要强奸我,我当然没法子反抗,但我却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

  丁灵琳道:“除了叶开外,无论什么男人只要碰一碰我,我就呕心,因为我觉得世上所有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傅红雪充满痛苦和仇恨的眼睛里,仿佛又有火焰在燃烧。

  他全身都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丁灵琳道:“你恨他,也许并不是因为他杀了翠浓,而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永远也比不上……”

  傅红雪突然一把揪住她衣襟,把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嗄声道:“你错了。”

  丁灵琳道:“我没有错。”

  傅红雪道:“你不该逼我的。”

  他的手突然用力,已撕破了她的衣襟。

  丁灵琳倒下去的时候,雪白的胸膛已在寒风里硬起来。

  她的泪也已将流下,咬着牙道:“我没有错,小叶却实在错了,他看错了你,你根本不是人,是个畜生。”

  傅红雪全身不停的颤抖,突然也倒了下去,缩成了一团。

  火光闪动下,他的脸竟已完全扭曲变形,嘴角就像马一样,吐出了浓浓的白沫。

  丁灵琳反而怔住。

  她也听说过,傅红雪是个有病的人,但她却未想到他的病竟会突然而来,来得竟如此可怕。

  这少年不但孤独寂寞,满心创痛,而且还有这种可怕的病像毒蛇般纠缠着他。

  唯一能安慰他,了解他的人,现在却已被埋入了黄土。

  他这一生,过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生活?生命对他也就未免太无情。

  他应该恨的!

  “我若是他,我说不定也会痛恨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

  丁灵琳心里的恐惧和愤怒,忽然又变作怜悯同情。她若还能站起来,现在说不定会将他像孩子般拥抱在怀里。

  可是她非但站不起来,几乎连动都不能动。

  她连手都已阴寒潮湿而渐渐麻痹,只能勉强抬起来,掩住衣襟。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    *    *    *    *    *


  脚步声很轻,但来的却显然不止一个人。

  “这当然绝不会是叶开,叶开若要来,绝不会和别人一起来的。”

  丁灵琳的心沉了下去。

  如此深夜,又有谁会冒着这种愁煞人的秋风秋雨,到这荒山上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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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7 07:51: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脚步声已在山洞外停下来,闪动的火光,已无异告诉他们这山洞里有人。

  过了半晌,外面就有人在试探问:“里面的朋友高姓大名?请见示。”

  丁灵琳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只希望这些人一时间还不敢贸然闯进来,只希望傅红雪能在他们闯进来之前清醒。

  但这时她已看见一柄刀从外面慢慢的伸进来,接着她就看见了握刀的人。


    *    *    *    *    *    *


  上山来的人的确不止一个,但现在进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这人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却不是傅红雪那种纯净得接近透明的苍白。

  他的脸白里发青,在闪动的火光中看来,竟仿佛是惨碧色的,又像是戴着个青铜面具。

  他的眼睛也同样阴森可怕,只看了傅红雪一眼,目光就停留在丁灵琳裸露在破碎衣襟外的雪白胸膛上,眼睛里突又露出种淫猥的表情。

  丁灵琳只恨不得能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这人手里的刀已垂下,长长吐出一口气,显然已发现倒在地上的这两个人都已没有值得他戒备的地方。

  他的眼睛更放肆了,就好像要钻到丁灵琳的衣襟里去。

  丁灵琳忍不住大声道:“你看什么?难道你从来也没有看过女人?”

  这人笑了,用脚尖踢了踢傅红雪,这:“他是你的什么人?”

  丁灵琳道:“你管不着。”

  这人道:“他就是那个一脚踢垮了关东万马堂的傅红雪?”

  丁灵琳道:“你怎么知道?”

  这人道:“我本来就是来找他的。”

  丁灵琳忍不住问道:“找他干什么?”

  这人道:“我本想找他去替我做件事……替我去杀个人。”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但现在看来他已只有等着别人杀他了。”

  丁灵琳勉强控制着自己,冷笑道:“你若真的有这种想法,一定会后悔。”

  这人笑得更阴险,悠然道:“我不但真的有这种想法,还有另外一种想法。”

  丁灵琳又忍不住再问:“什么想法?”

  这人笑道:“男人看见一个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赤裸着胸膛躺在他面前,他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丁灵琳突然全身冰冷,失声道:“你敢?”

  这人悠然道:“我为什么不敢,就算傅红雪现在还能够拔他的刀,我也不怕。”

  丁灵琳道:“你……你真的不怕?”

  这人道:“他若知道我是什么人,说不定会自动把你让给我的。”

  丁灵琳道:“你凭什么?”

  这人道:“我只凭一样东西,一样傅红雪连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他微笑着,用刀尖去拨丁灵琳紧拉着衣襟的手,接着道:“就凭这样东西,我不但敢想,而且敢做,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做给你看。”

  丁灵琳几乎已忍不住要失声大叫起来,她的手已不能不松开。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一样东西从外面飞进来,打在这人因微笑而露出的牙齿上。

  只听“格”的一响,这人的门牙已然被打破了两三颗。

  这样东西随着碎裂的牙齿落下来,竟是粒还没有剥壳的花生。

  这人面色骤然改变,一只手掩住了嘴,一只手扬起了刀。

  丁灵琳看到地上的花生,脸色也已变了,忍不住失声惊呼道:“路小佳!”

  路小佳也是她现在最不愿看见的人之一,为什么也偏偏来了?

  她的运气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坏。

  山洞外还是云雾凄迷,一片黑暗,一个人带着笑说道:“这世上并不一定只有路小佳才能吃花生的,不吃花生的倒很难找出几个。”

  一个人微笑着,施施然走了进来,穿得很随便,笑得很轻松,看他的样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他好像也不会在乎。

  看到了这个人,丁灵琳只觉得那闷死人的浓云密雾仿佛已忽然消散了,那愁煞人的秋风秋雨也仿佛忽然停了。

  现在就算是天真的塌了下来,她也已不在乎,因为这个人就是叶开。

  只要能再看见叶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她在乎的。

  她心里忽然充满了温暖之意,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却故意要板起脸,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怎么直到现在才来?”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想早点来的,却又不能眼看着你那位宝贝二哥躺在地上生气,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你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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