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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怅望祁连

[入库] 摩云生《古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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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雷雲被那陣無理亂扯之言,激得心胸怒火高漲,陡地一聲大喝,縱身撲了上去,那知身影方自掠起,突見戈靑一聲朗笑,突地縱身掠起三丈有餘。
戈靑手法如電,疾探左手,抓住一根柔弱的枝椏,右手急駢雙指,出指如劍,疾往樹上人之「啞穴」點去。
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寒天孤叟」古瑟霆心中大驚,忙一移挪身影,頓時懸空離枝;同時,驚駭之下,凝結之眞氣大懈,身形如碩石般,直摔而下。
雷雲心神微定,見「凌雲劍客」戈靑已縱身上樹,心中一怒,亦自提氣輕身地,飛拔而上。
那知,身形掠起不及兩丈,眼前驀地一黑,一條灰影自身側一晃而過。
雷雲頓時眼出錯覺,倏地雙掌一合,兩股劈空掌風,應掌而出;雷雲痛恨「凌雲劍客」戈靑詐計脫身,但他也沒有想到戈靑撲上枝椏又突然摔下之原因。
「嘭!」一聲,那條灰影應掌飛出三步之外。
樹峯之上,突傳來一連串傲然的狂笑,雷雲心頭大凛,瞿然抬目急望,只見一條人影,快如電掣般,往東方急馳。
那令人血脈沸騰的笑聲,亦越來越遠;雷雲直氣得心胸欲裂,雙目赤紅地,飄身上樹,只見「凌雲劍客」戈靑已遠在十餘丈之外。
雷雲勃然大怒,一時竟忘記了身在脆弱樹枝之上,連連頓足不已;這一頓足不打緊,祇聞「啪搭」一聲,一枝細如手指般的枝椏,頓時折斷;同時,雷雲亦失却重心,人如巨木般,摔了下去。
雷雲勃然怒意之中,忙一翻身,一式「雲裏巧翻」,飄身落地;陡然間的一驚,並沒有使他怒意消歛,身軀甫定之際,咬牙切齒地厲喊道:「哼!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追到你!」
話聲方落,正待飛身掠起,耳畔突聞「雙絕女」趙倩雲輕輕地咦了一聲:「這不就是……」
雷雲忙一側目,目光已注射到被自己一掌震開之「寒天孤叟」古瑟霆身上。
一時之間,他心胸之中,怒火陡地,目光再也離不開「寒天孤叟」古瑟霆了。
「凌雲劍客」戈靑的傲笑,在他耳畔越來越輕;現在,他再也不想追「凌雲劍客」戈靑,他目注着「寒天孤叟」古瑟霆,雙目瞬也不瞬,瞬息之間,眼中倏然現出了殺機,心胸之海,勃然湧起了驚濤。
「哼!」悠長的冷嘿聲,自他鼻息中傳出,他似是借這冷嘿聲,增助自己的怒火,又似是平靜自己的情緒。
他緩緩地抬步走近「寒天孤叟」古瑟霆身前,驀地感到一陣失望,心忖:「若他是醒的,那該是多麼好。」
原來「寒天孤叟」古瑟霆已被雷雲方才一掌,震得昏厥過去。
然而,雷雲依然是不顧一切地拔出肩後的長劍;但聞龍吟輕響,他手中閃爍明瑩奪目的長劍。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大異,微抬纖手,撫着自己胸膛,焦急地呼喚了聲:「雲哥!」
雷雲一頓身形,急轉首道:「倩雲,妳認識他麼?」
趙倩雲大異,道:「不認識,不過,臉倒有點熟。」
雷雲道:「妳想想看,在那裏見過他?」
趙倩雲略一沉吟,突驚呼道:「哦!我記得了!」
雷雲俊容之上,突泛起淺笑,嘴角一撇,心中堅毅地暗說道:「若當眞是那次倩雲追『赤眉神君』,而見過他一面的話,我就殺了他!」
遂口中問道:「妳說吧!」
趙倩雲道:「那天我追那獨目靑袍老人時,追上時,那靑袍老人忽然變成了雙目俱全,那就是他。」
話猶未了,却見雷雲身形倏長,如電光般,閃至昏厥在地的「寒天孤叟」古瑟霆身前。倏而一頓身形,但是手臂却快如電光似地擧了起來,長劍在陽光照耀下,分外光亮奪目。
「雙絕女」趙倩雲霍然大驚,脚步微錯,掠了上前,口中焦急地叫道:「雲哥,你怎麼了?」
雷雲微微一愕,忽覺右肩之上,接觸到一隻柔軟的纖手,側目一望,只見趙倩雲嬌靨靠在自己肩上,秋水般的雙眸,溢露出焦急之情。
雷雲不由心中一酸,但覺有生以來,從未領受到的滋味,他突然感覺到了,趙倩雲對他的關懷,以及……
他冷凛的目光,瞬息轉爲溫柔;但片刻之內,但覺熱血奔騰,不由自己,突地哀聲嘆道:「倩雲,他就是『寒天孤叟』……」
兩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轉了轉,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然雷雲心身已至傷心處,本性善良的他,在昨夜之間,改變了過來,他厭惡着江湖連綿不絕的戮殺。然而,他心中激動得非殺「寒天孤叟」不可。
他感受到「雙絕女」趙倩雲所給予他的深切溫馨的情意,故而忍不住地落淚。
趙倩雲似是心中一驚,但嬌靨上依然綻開了如花般的微笑:「雲哥,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意。」
語聲親切、柔和,但其中却似有種難以描述的憂鬱之意。
雷雲怔了怔,凝目望了望趙倩雲良久,心中不由大爲感動,他本是至情至性的人,自他離開授業恩師——「中嶽之主」歐陽梓之後,他遭遇到別人所遭遇不到的事情;人間的冷暖,他祇體會到一面。
前一片刻,他感覺是,人都是殘酷無情的,世界上雖有驕暮的普照,那祇是象徵日與日之間的分隔罷了;世上那有溫暖,人之生存,祇是「利」與「權」的爭奪而已。
而此刻,他心情倏的改變了,人間除了「冷」的一面,尙有「暖」的一面。
在一天之內,他體會到了冷暖;昨夜,他依然記得,師父「中嶽之主」歐陽梓在暗夜之下,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溫柔地拂了拂自己的肩。
然而,瞬息之內,雷雲又回復到現實,他如夢般地沉思着心中紊亂雜事所組的事件;但他忽然覺得右臂發酸,原來他高抬着手臂擧着劍,已經有盞茶的時刻了。
於是,他又回到了現實。
「雙絕女」趙倩雲看到他如痴如夢的神態,先是芳心大驚,而後,看到雷雲英俊而挺拔的臉容,所泛現的却是歡悅無比的淺笑;這種笑容,使她想到,他是在回憶令其心靈甜蜜的往事。
「我怎忍心打斷他這種回憶呢?」
趙倩雲這麼想着,竟伴着他默然無言,和毫無動作地站了約莫盞茶時光。
「倩雲,妳說,我該不該殺他,他冒充了我師父不算,竟還假借我師父之手傷害我;而現在,他竟冒充『三絕二君』……這種人留在世界上有什麼用!」
忽的,雷雲語聲突歛,目光凛然地轉注至「寒天孤叟」古瑟霆身側,只見古瑟霆左側地上,有根丈餘的竹竿似的笛子,正是「赤眉門」門下之「長笛令」。
雷雲心中怒火不覺又燃烈起來。
趙倩雲心念一動,厲然一笑,道:「雲哥……他雖是罪該萬死……但……」
雷雲不等她將話說完,突地伸出左臂,俯身輕輕一拍「寒天孤叟」古瑟霆的「天靈穴」。
趙倩雲不由大驚,口中「但」字餘音未了,急又驚呼出聲;但雷雲手法快如閃電,她驚呼尙未出口,雷雲已挺身站起。
雷雲一側目,只見趙倩雲目露恐懼、驚駭之色,不覺心中一酸,忙安慰道:「倩雲別急呀,我祇是弄醒他罷了!」
趙倩雲不禁展顏一笑,如花般的笑容,又泛在她嬌靨上,她心中突然有了憧憬:「他……雲哥,是個年輕有爲,而英俊瀟灑,生性善良的俠士……而現在,他負起了一件,別人所不能做的任務……唔!他明裏是領導天下綠林,而暗地却是引導這批爲惡人群的魔鬼,改邪歸正,而阻止他們行惡……」
雷雲忽見她微閉着雙目,臉上泛起一種,令人望而舒適的笑容,心中不覺大異,但自身亦自似嚮往般地泛起一種與其相若的笑容。
這點心靈上的嚮往,心靈淸甜的感受,被一聲突如其來的輕咳所破壞。
「寒天孤叟」古瑟霆在昏迷之中,突感喉頭發熱,忍耐不住地輕咳出來;同時,他口中噴出了一口濃痰,他醒轉了過來。
雷雲被這聲輕咳所驚動,目光一轉,突聲色俱屬地喝道:「古瑟霆,你到底想不想活命?」
同時右手急抬,虛空揚了揚手中長劍。
「寒天孤叟」古瑟霆見到這付情況,直嚇得冷汗直冒,全身一陣顫抖,竟軟弱的無法站起。
在他意識之中,聽到雷雲問他想不想活命,極自然地抖聲狂喊道:「我……當然想活命。」
雷雲似是盡量地控制自己心中如驚濤駭浪的怒火,平靜地說道:「你若是想活命的話,快將那些人皮面具之來歷說出。」
此言一出,可不由得「寒天孤叟」古瑟霆不爲之毛髮俱悚,心驚膽戰了。
他實沒想到,雷雲對這些事情竟如此淸楚,一時之間,他驚駭地無法回答。
「嘿!」雷雲極自然地發出冷笑:「我所問的,你若是有半句虛假,叫你血濺當場!」
「寒天孤叟」古瑟霆聽完這話之後,心中一涼,面上驚悸、恐懼之色,又加重了幾分;但他還是存着些微絲的希望,暗中一運氣。
瞬息之內,他似是全身癱瘓了,臉上那片死灰之色,亦更見濃厚,原來雷雲方才那一掌,已將他震得五臟俱碎,心胸之中,血液已受阻滯。
此刻,若是雷雲仗劍直戮,他恐怕連反抗能力都沒有。
他驚駭之餘,驀地燃起一絲希望,抖聲問道:「你是說,我回答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你……就饒我命……是吧?」
雷雲絕不會想到,他問出這種問題,同時心中起了極爲不齒「寒天孤叟」古瑟霆爲人的意念:「這種人留在世上,還不是爲害人群。」
心中雖這麼想,但口中却答道:「不錯!你若是句句實話,我會饒你一命;嘿!若是有半句虛假,你別怪我心黑手辣!」
「寒天孤叟」古瑟霆又自打了幾個冷顫,強自鎭靜地說道:「你問吧!」
雷雲突地將自「芙蓉郎君」鄷齊遙處得來的「雲采書生」面具取出,問道:「這種面具是誰製的,一共幾面?」
右手一揚,長劍突地直逼古瑟霆喉頭,道:「嘿!若不說實話,而我一時不察你話之眞僞,而讓你逃命,我將會動用天下綠林盟主之祕令殺你!」
在這種情況之下,「寒天孤叟」古瑟霆爲着保命起見,怎敢再說假話。
他非但說了實話,同時也將那四面人皮面具取出。
雷雲心念急轉,不時望了望身畔的「雙絕女」趙倩雲,在他心情愉快的情況下,當眞決定饒了「寒天孤叟」一命。但是,他想到了以後,「寒天孤叟」古瑟霆可能會做出些什麼?
他沉吟了長久,才道:「你走吧!不過,你再也無法在中原立足了。」
「寒天孤叟」古瑟霆亦覺事出意外,雷雲竟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他那敢再作停留,方才他運氣尙無法挺身,而此刻,他竟挺起了身形,正待抱頭逃竄之時,身畔突響起雷雲的厲叱聲:「站着!」
「寒天孤叟」古瑟霆心中一涼,雙腿直發軟,心中懼駭已極,他生恐雷雲突然變卦,戰戰兢兢地回過頭,露出一付可憐之態,抖聲問道:「還有什麼事沒有?」
雷雲雖是極爲厭惡「寒天孤叟」古瑟霆之爲人,但話已說出,亦無法反悔;遂冷冷地說道:「現在我饒你一命,但你必須回到關外之地;我限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下令天下,若是有人在中原地上發現你,我將下令殺你!」
古瑟霆只有點頭的份:「我可以走了沒有?」
雷雲祇覺得看到他那付可憎的神態,心中怒火無法忍住遂一擺手。
而古瑟霆却似奉到聖旨般,抱頭狂奔,如飛般逃遁;瞬息之內,已遠離了雷雲及趙倩雲視線之外。
「雙絕女」趙倩雲見「寒天孤叟」古瑟霆離去,臉上又泛現歡悅的微笑,心中那份幻景,又復在她腦中升起。
雷雲忽覺心中坦然已極,數日來層層憂鬱之氣,似是一掃而空,心中想道:「若是『寒天孤叟』古瑟霆眞是就此隱歸關外,不再出現中原,爲害人群的話,我今天的做法,可說是完全對了。」
不覺間,他將心中的話對「雙絕女」趙倩雲說出。
趙倩雲不由大受感動,笑道:「是的,有很多無法解決的事,並非一定要武力、殘殺來解決……雲哥,你這次做得完全對的。」
雷雲突感心胸充滿了甜蜜之意,臉上極自然泛起了微笑,在他歡悅之餘,忽起了一念,這念頭在他腦中一轉,不自覺地臉上泛起紅雲。
但不久,他苦笑了笑,神情刹變爲黯然,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暗忖:「我不應該有這種想法……我現下雖是獲得師父的諒解,但究竟是做着爲人所不齒的群魔之主,我怎能讓倩雲永遠跟着我呢?」
「雙絕女」趙倩雲見雷雲神態突轉,又復嘆息出聲,不由大驚,忙道:「雲哥,你怎麼了?」
雷雲黯然地搖了搖頭,微抬雙目凝視趙倩雲,只覺「雙絕女」趙倩雲一雙秋水也似的雙眸,流露出焦急的神情,不覺大爲不忍,幾乎忍耐不住地,要將心中之意說出;但他想到了自己所必須做的事,他却忍不住地苦笑了一聲。
趙倩雲不由望了一下,慢慢移動身形,靠近了雷雲,突嫣然一笑,道:「雲哥,咱們走吧!把一切恨惱的事忘記,想想我們的……」
忽然她臉上一紅,含羞地低下了頭。
雷雲不覺心中怦然一動,心忖:「我沒說……倩雲在我身邊,我的心情是愉快的;就拿今天來說,可說完全是倩雲對我的感染……倩雲……咱們走吧……我要做的事,我必須做;但,但……希望妳不要再離開我……」
雷雲鼓起了勇氣,吶吶地說出:「倩雲……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等我該做的事做完之後,再離開我……」
雷雲嘴上雖是這麼說,心中却說:「永遠別離開我……」然而,他究竟是個未接觸這種場面的少年,怎說得出口呢?
趙倩雲等雷雲說完這話後,臉上早已泛滿紅雲,含羞地低下了頭……突地,她羞澀無比地抬起頭,淸澈如水的雙眸,突透出堅毅神色,低聲道:「雲哥,別想太多……我現在不離開你,就是你事辦完之後,也不離開你……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雷雲一聞此言,大喜欲狂,忍耐不住地雙臂一合,將趙倩雲嬌軀摟入懷,口中激動地喊着:「倩雲,倩雲……」
趙倩雲亦溫柔地依偎在雷雲的懷中,閉了雙目,享受着這份心靈上嚮往的溫馨。
長久,良久……
無限的溫馨,無限的遠景,在他們依偎着的腦海中泛起了無限的情意,亦在這無言的相偎中滋長萌發。
雷雲忽然輕輕地推開了趙倩雲,含笑說道:「倩雲,咱們該上路。」
趙倩雲頓時雙頰飛紅,亦自抿嘴笑道:「那麼就走吧……」
雷雲懷着無比的欣悅,並肩與趙倩雲向前走。
不時,他含着笑容,低聲問趙倩雲一些有趣的事,而趙倩雲非但有問必答,不時還回問數言。
兩人談笑風生,時光却無情地自他們身畔掠過;忽然,雷雲突似想通了件疑難之事,欣悅欲狂地喊道:「哦,我明白了!」
趙倩雲疑問道:「你明白什麼?」
雷雲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爲什麼人家稱妳爲『雙絕女』……唔!依我想,該稱爲『三絕女』。」
趙倩雲嫣然一笑,道:「你說來聽聽。」
雷雲微微一笑,道:「大槪是人家認爲,『美艶稱絕』、『藝高稱絕』,故稱『雙絕女』……唔!而我多加上一絕,那是『溫柔稱絕』。」
趙倩雲一聞此言,頓時雙頰飛紅,埋首衝入雷雲懷中,嬌呼頻頻:「雲哥,別……」
雷雲不覺微笑出聲,那湛湛神光的眸子,流露出了一種顯示「幸輻」的神采,他幾乎忍耐不住,狂喊出聲:「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他還是忍住了,但禁不住輕聲低說這一句話,反覆不斷地低語着……
遠處驀地傳來一串馬嘶聲,雷雲心中一驚,忙推開趙倩雲,低聲道:「有人來了,咱們去查看。」
身形一晃,飛身而起,逕往距大道旁三丈之遠的一片樹林中奔去。
趙倩雲亦晃身掠步,隨在雷雲身後。
雷雲兩個箭步,已竄入樹林之中,放眼望去,只見這片樹林佔地極小,佔地方圓不過二十餘丈。
忽然,林外馬蹄之聲大作,隨着車轆馬嘶。
雷雲微微一驚,抬目望處,却見樹林盡頭,停着一輛極爲華麗的馬車,車轅兩側,竟有兩個勁裝佩劍大漢端坐馬上。
驀地裏,那車轅兩側的兩個大漢,突地一揚馬鞭,只見那兩匹健馬,箭也似地衝進了樹林來,堪堪馳到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面前,那兩個勁裝大漢各自一勒韁繩,那兩匹駿馬昻首嘶叫了一聲,人立而起,兩名勁裝大漢已飛身下馬。
雷雲心中微一吃驚,心忖:「他們竟像是衝着我來。」
只見那兩個勁裝大漢,脚步沉穩,身軀強壯,臉上寒意冷森,眼中殺機重重,竟並肩向自己與趙倩雲所站之處走來。
雷雲見狀,心中大爲詫異:「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事?臉上爲什麼殺氣騰騰地……」
念頭尙未轉完,突聞那左側的勁裝大漢,一聲暴喝,行走之速度突然加快:「小子,快讓道!」
雷雲不禁大怒:「你是對那個說話?」
話聲未落,只見那兩個勁裝大漢又各自一聲暴喝,身形倏變,竟分向雷雲及趙倩雲撲了過來。
口中同時暴喝道:「好小子,大爺好意叫你們讓道,你們竟不理!」
雙掌倏地一分,左臂高揚,虛空直探,而右臂同時疾取雷雲及趙倩雲小腹。
雷雲微錯脚步,心中大爲詫異:「怎地!這兩人非但性情相同,同屬粗野無理之人;且攻敵之招式,竟也完全相同。」
忖間,已閃過彪形大漢一招;那勁裝大漢似是一怔,陡地脚步一錯,雙臂平伸,身形竟僵直的飛撲前來。
雷雲心中大驚,挪躲右閃,百忙中凝目望向趙倩雲那邊的情勢。只見攻擊趙倩雲的那大漢,竟然也是雙臂平伸,身形僵直,不覺心中大疑:「這攻敵之勢已夠奇異,兩人發招竟完全相同。」
雷雲連閃了幾次,連續躲開那大漢六七招;同時也發覺「雙絕女」趙倩雲和那大漢的戰況,竟和自己一樣。
攻擊「雙絕女」那大漢亦是連續六七招,每一招、每一式俱是雷雲及趙倩雲前所未見之式,而且是一模一樣。
又是三招過後,雷雲不禁被激出眞火,身形急退,勃然怒道:「住手!」
喊聲洪亮,直震得林中回音四起。
那兩個大漢陡聞喝聲,俱然一怔,雙雙住手,並肩退至一旁,目中皆流露出驚悸的神色,似是感到驚異,雷雲能夠發出如此洪亮的喊聲。
「雙絕女」趙倩雲被那大漢連續的攻擊,直氣得柳眉倒豎,杏目怒睜,身形微晃,掠至雷雲身側,嬌聲呼道:「雲哥,問問他們,到底是何方人物,竟敢冒犯你,少不得給他們一下小敎訓!」
那兩個勁裝大漢一聞此言,臉上突自一變,左側那大漢,突地晃身上前,口中厲叱:「鬼丫頭!妳給那個敎訓?」
手掌一揚,竟目空無人地,往「雙絕女」趙倩雲左頰上拍來。
這一來,可激怒了雷雲,身形斜斜一側,左手突箕張五指,電掣似地直扣那勁裝大漢的手腕。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林外突飄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那勁裝大漢忽似突然驚覺般,驟然縮回勢將拍到趙倩雲的面頰,亦勢將被雷雲扣着的那隻右掌,身形竟迅速無倫地退回去。
「天一、天二,你們還不快停手!」
雷雲祇覺眼前一花,耳畔響起淸脆的語聲,竟似是少女的口音。
雷雲微一定神,收回手掌,凝目一望,只見眼前站着一個滿身華服的絕色少女。
只見她面罩寒霜,冷冷地瞪了那兩個勁裝大漢一眼,怒叱道:「天一,是怎麼一回事呢?」
雷雲心中大異,心忖:「何來『天一』之名,百家姓中絕不會找出天一之姓;說是名字嘛!那更是有點不合情理。」
却見那左側漢子,恭恭敬敬背手立於一旁,面上泛着畏懼之色,吶吶道:「小姐,妳怎麼下車了……」
忽然,他臉色突自一變,面上畏懼之色,更見濃厚,轉首道:「夫人……您老人家怎地也下車了。」
雷雲心中大疑,轉目一望,不知於何時,自己身側竟站了一個衣着和少女相同的中年婦人。
「雙絕女」趙倩雲對這些奇異而不可理喻的事,像是極爲感到興趣般,晃身走近了雷雲身邊,微抬纖手,一扯雷雲之衣袖,輕聲道:「雲哥,大槪是這兩個奴才的主人到了,你不妨告訴他們主人,罰罰他們對我們的無理。」
那兩勁裝大漢一聞此言,勃然大怒,齊橫眉怒目,狠狠瞪了趙倩雲一眼;但瞬息之內,又露出一股敢怒不敢言的神情,惶恐地望了雷雲身側那華衣中年少婦一眼,低下了頭。
那中年少婦忽自凝目望了趙倩雲一眼,溫柔地一笑,道:「這位姑娘說得是,這兩個奴才,我是會敎訓他們對妳們的無理。」
說到這裏,只見她神色急變,臉上頓時罩起一片寒霜,一掃先前那股溫柔之態,對那兩大漢嚴峻地說道:「天二,你先去將馬車牽進來!」
那被稱爲「天二」的大漢,忙應了聲「是」,面上畏懼之色大熾,電也似地飛奔出林。
那中年美婦目送那「天二」出林之後,才轉過頭來對雷雲淺淺一笑,正待說話之際,雷雲忽聽遠處一聲急促的呼喊,疾地轉身一望,只見一條白影,疾快無比地掠到面前,伏地跪在雷雲脚下。
雷雲凝目一望,認識那跪在脚下的白衣漢子,是「雲采」門下之一。
但聽他口中焦急地說道:「禀告盟主……」
話尙未說出,站在雷雲身後的中年美婦玉容驟變,突地抬起右臂,急駢雙指,疾快無比地,直點雷雲背後「脊樑穴」。
這種情形,除了雷雲之外,在場諸人都看得淸淸楚楚;「雙絕女」趙倩雲頓時花容失色,驚呼之聲尙未出口,但聞那絕色華衣少女發出一聲淸脆的喊聲:「娘!」
喊聲已落,「雙絕女」趙倩雲的驚呼方出口:「雲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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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6: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雷雲陡聞驚呼之聲,竟毫無驚覺,疑惑地抬目一望雙絕女趙倩雲,又斜目望了那突然嬌呼:「娘——」的那絕色少女一眼。
不解地問道:「倩雲,有什麼事沒有?」
趙倩雲直嚇得花容失色,心中驚悸不已,她不明白那華衣中年美婦,突然變色的理由,同時也震驚她那份令人不敢想像的武功。
眼看着她勢將戮上雷雲的後背,她能夠從容收招,這種收發自如的功力,若無三十年武學上的火候,實無法達到這種地步。
這還不算!那美貌中年婦女竟能使雷雲絲毫不覺察,這一點却令人難以想像,以雷雲現下之武功,背後要穴幾乎被敵人點上,竟毫無所覺,無怪於「雙絕女」趙倩雲驚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那中年美貌夫人收回手臂之後,又自溫柔地一笑,對「雙絕女」趙倩雲說道:「姑娘,妳是大驚小怪了,唔!我不該這麼快,妳尙以爲我要傷害他呢……」
說着竟抬起右臂,輕輕地拂了下雷雲的後背,口中自言地又道:「小哥兒!你以後可得小心點,背後弄得都是灰塵……」
她竟替雷雲拂了又拂,直像是眞的替雷雲拍乾淨衣服。
雷雲不禁一怔,略一沉吟,心中疑雲大起,慢慢旋轉身形,望了那中年美婦一眼,不覺間又消歛了那才起的疑念。
但見那中年美婦人竟然是笑意盈盈,雙目之中充滿了慈祥的光芒。
雷雲不解地搖了搖頭,暗道:「像她這種慈祥和善的人,絕不會對我有什麼傷害……」
於是,他又轉過了身子,望了伏在地上的「雲采」門下一眼,朗聲喝道:「有話起來說吧!」
那人如言挺身站起,雙絕女趙倩雲由於方才那一幕實是遭人疑竇,那人在禀告之間,趙倩雲忽然發覺那中年美婦目光之中突掠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但瞬息之內,又消歛殆盡,臉上依然是那種慈祥而和藹的微笑。
那「雲采」門下,恭恭敬敬地禀告道:「今早『鐵骨拐老』依堂主,命令小的覓找盟主……叫小的轉告盟主,請盟主即刻回山——」
雷雲故作一付威嚴之狀,冷冷問道:「可有什麼事沒有?」
那「雲采」門下戰戰兢兢又道:「今早『赤眉』門下弟子在前山,後山竟發現十二具屍身,其中竟有『河北一豪』『南宮雙傑』……」
雷雲聽到這裏,已經明白是什麼事了,忙一擺手,道:「夠了,夠了!你回告依堂主說,這事由他來辦吧!」
那「雲采」門下忽臉泛恐懼之色,急道:「盟主……您不知道,昨夜所死的俱是各方綠林之盟主……請盟主務必回去一趟……」
雷雲目光一凛,突厲叱道:「我說的你聽到沒有,叫你回去——」
那「雲采」門下露出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態,慢慢地轉過身形,向樹林外走去。
雷雲目途着他離去,忽然想起一事,忙叫道:「回來——」
那人如言已轉過身子,靜立一旁待命。
雷雲略一沉吟,道:「距此兩里之外,我遺失在大道上之『長笛令』,你設法替我尋回,交予『美羅刹』婷玉……」
說着一擺手,大聲喊道:「去吧!」
那白衣漢子正待轉身前奔之際,忽聞那華服中年美婦一聲嬌叱:「且慢——」
他不覺頓住了脚步,那聲嬌叱聲音不大,却繞耳不絕,竟似是充滿了無窮的魔力,令他行走不得。
雷雲大爲詫異,轉道問道:「夫人可有什麼事沒有?」
問間,目光無意之中瞟至那被稱作爲「天一」的驃壯大漢,竟發覺他目光兇狠,狠狠地瞪着自己,竟似是和自己有重大仇恨般。
雷雲不覺心中凛然,疑忖不已。
但見那中年美婦輕柔地漫步上前,未語先笑,依然是那付可親的神態,輕柔地說道:「你方才所說的長笛令,可是『三絕二君』之首,『赤眉門』中之信符?……」
雷雲但覺她語氣溫柔,不禁含笑頷首道:「正是——」
那中年美婦輕輕「哦」了一聲,又笑道:「我祇是聽傳言,說有此令,倒是沒有看見過,你能否命取來,借我一看……」
雷雲心中一動,忖道:「難道她和那『長笛令』有什麼關係不成……」
他生性朗爽,只覺這中年美婦和顏悅聲相待於己,自己亦不便過份相違,遂笑道:「這個簡單……」
又轉首對那靜立一旁的白衣大漢道:「你就將『長笛令』交到我手吧!」
那白衣大漢奉令轉身,展起輕功,往林外飛奔。
此刻,那被稱爲「天二」的大漢,已將那華麗的馬車牽入林中。
「天一」突晃身上前,恭恭敬敬地對那中年美婦說道:「夫人請上車吧……這裏的事由我和『天二』處理即可……嘿,別看那小子武功不壞,就憑我和『天二』足夠應付他——」
那中年美婦突地雙眸一亮,冷冷地瞪了「天一」一眼,怒叱道:「閉嘴!你跟『天二』都給我滾得遠遠的——」
雷雲見他們主僕間一言一語,心中疑念大起,正自不解間,忽見「天一」、「天二」這兩個驃壯大漢,竟同時飛身出林。
「難道那中年美婦說上一句:『滾得遠遠的』,他們竟眞的站到遠處去——」雷雲心中疑忖不已。
雙絕女趙倩雲不覺也怔住了,凝望着那中年美婦,心忖:「以她這種身手,絕非無名之輩,方才她分明是對雲哥下毒手,爲何又改變心意呢?……」
在雷雲及趙倩雲心中疑忖不已時,忽見那先來的美貌少女婀娜的嬌軀突地一扭,身形已掠出三丈之外,微抬纖手,罩在眉宇之間,似是遠眺林外的景色。
突地,她又像驚鴻似地掠至那美貌中年婦人面前,嬌聲呼道:「娘!咱們是否找到了所要找的人——」
聲音嬌柔已極,似是春日和暖的微風,盡在她一言之中。
只聽那中年美婦人道:「南茜……待回再問吧——」
那少女被喚作「南茜」,雷雲直覺地認爲這名字優美,和這少女美艶的身材陪襯得恰當異常,但聞她又道:「娘!那麼我們該通知『天三』、『天四』了。」
那中年美婦慢慢地點了點頭,笑道:「也好……妳現在就去吧!」
那少女一聞此言,倏的身形一長,就像一隻燕子般,斜斜地向林外飛去,身形美妙已極,非但如此,身軀移動間,竟沒有發出些微的響聲,一望而知,此少女一身武功實是不弱。
雷雲不覺心中一驚,暗忖:「這對母女究竟是何路……『天一』『天二』……這又是代表什麼呢?……」
一連串的問題鬱積在他腦海,而且四周的空氣却是那麼的冷淸、寂靜。
自那絕色少女離去之後,那中年美婦雖是和方才一樣笑容泛面,但却一言不發,不時凝張着美目,望着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
雙絕女趙倩雲性情雖是溫柔那類形,但她自幼跟隨着「江南俠丐」陸紹奇,不免亦習染了一些「江南俠丐」的性格。
她忍耐不住地趨前一步,笑道:「夫人尊諱,能否告之——」
那中年美婦露出雪白的牙齒,盈盈一笑,道:「天南夫人……這名字江湖上知道的還不多吧——唔!我就告訴妳吧!我叫『天南夫人』,名字呢,是姓蘇,名西珊……剛才走的那個,是我的女兒,叫做蘇南茜……」
「雙絕女」趙倩雲聞言後心中一驚,忖道:「怎地!未聽師父提起過『天南夫人』這個外號……」
忽然,趙倩雲臉色逕自變了一變,口中喃喃地自語:「天南,天南……我好像是聽師父說過,有個『天南劍門』,位於豫南之地,但是『天南劍門』早在十年前,消失了江湖……」
「天南夫人」蘇西珊盈然一笑,道:「姑娘別想太多了,還是讓我來告訴妳吧,『天南劍門』十二劍客於十年前死於『長笛令』狂嘯之下,而現在我以未亡人之身份重現江湖,請『三絕二君』新任盟主,交出長笛令,這是其一。」
雷雲心頭駭然,他未曾聽過「天南劍門」消沉於江湖的掌故,但在「天南夫人」的話意中,他知道,眼前這美艶絕倫的「天南夫人」蘇西珊竟是爲着自己而來。
此刻「天南夫人」蘇西珊不再笑了,但也沒有露出怒態,竟是冷靜異常地說道:「我第二個目的,是要雷盟主交出當年戮殺『天南劍門』的魁首。不然的話,我『天南夫人』也會做出一個類似長笛令的信符,踏遍雲夢,戮殺『赤眉』門中,由頂往下數十二人爲止。」
雷雲不覺心起寒意,但覺那「天南夫人」蘇西珊說起話來柔和已極,但話中之意思,却令人不寒而慄。
「雙絕女」趙倩雲一時之間不由怔住了,她記得武林上這一段掌故,十年前由「赤眉神君」率衆,跋涉豫南,竟在毫無理由,出師無名的情況下,衝入「天南山莊」,見人即戮。
那就是江湖上,第一次出現「長笛令」。
當時,「赤眉門」初創,一般人認爲「赤眉神君」祇是借這耀揚「赤門」之威而已。
「赤眉神君」的目的是達到了,「赤眉門」天下揚名,「長笛令」更令人聞嘯喪膽。
那一天,「天南劍門」這四個字,消失了江湖,十年來,武林幾乎遺忘了,在十餘年前,在武林上佔有極重威望的「天南劍門」。
「雙絕女」趙倩雲思念一斷,忽地展顏一笑,自我安慰地忖道:「唔!我眞是白擔心了『天南劍門』重現江湖,以我身居俠義立場,應該高興才對呀……這事和雲哥絲毫沒有關係,我擔什麼心……」
雷雲放眼望去,只見林外那被稱之爲「天一」「天二」者,直像兩具石像般,站在那裏,似乎連動都不敢動,不覺間,他心中起了敬意:「這夫人看來溫柔可親,竟能制服這種驃壯的大漢,想來定有超人之處……」
雷雲因不知十年前,天南劍門與「赤眉門」那一段深仇,再說,他之所以被擁之爲「三絕二君」五門盟主,完全是點滴聚成的誤會,陰錯陽差的情況下,他也莫名奇妙地登上了綠林盟主之位。
殊不知,他現下之身份,是五門聯盟盟主,現「天南劍門」重現,即向「赤眉」尋仇,所必須通過的是他!
這些事情,雷雲非但不知,而且是有點不懂,所以他表示的神態,與前一刻,絲毫無異。
但,他自「天南夫人」口中得知,「天南夫人」之目的,要獲得那支長笛令。
他在思索「天南夫人」母女之後,這才思索到「長笛令」上:「她需要『長笛令」,我是否該給她呢?」
「天南夫人」蘇西珊見雷雲絲毫不露畏懼之態,不覺心中大異。
「此子相貌不凡,不像狡黠邪惡之士,又是這等年輕,怎會做那天下群魔之首,而那些殘酷惡毒之人,竟會聽命於他,這倒是件怪事……」
遂脫口問道:「雷少俠——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雷雲不用驚奇,「天南夫人」蘇西珊知道自己的姓名了,他已碰到這種場面,不知多少次,似乎是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姓雷……
雷雲是至情中人,加之這一陣性情奇佳,覺「天南夫人」蘇西珊語氣突然改變生冷,他依然是和顏悅色地答道:「夫人有何吩咐?請說吧!」
天南夫人一怔,又道:「好!我再說一遍,我來此之目的有二,一是覓出『長笛令』,帶回天南山莊十二劍客墓前,折毁此令,以慰當年先夫及十一名劍客在天之靈。」
「一是,請盟主交出當年戮殺吾門之魁首。」
雷雲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之經過,遂茫茫地搖了搖頭,道:「夫人所說,請恕在下無法聽從,『天南劍門』與『赤眉』門那段恩怨,在下不甚淸楚……」
倏而,雷雲劍眉一揚,暗道:「師父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做着『綠林盟主』以阻那些惡魔行惡,若是我失却『長笛令』,我如何領導綠林中實力最強之『赤眉門』——」
天南夫人蘇西珊忽地一揚蛾眉,美眸之中途射出抑鬱之色,輕嘆了一聲,心忖:「他若是當眞如此倔強,我不得不用武力了……唉!看到他,我竟不忍下手……但我忍耐了十年,就此了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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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0: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正想間,林外忽傳來一陣尖銳、悠長、高亢的怪嘯,嘯聲若斷若續,尖銳刺耳已極。
「天南夫人」蘇西珊花容驟變,那份憂鬱突地一掃而沒,取而代之的,竟是無窮的殺氣。
唰!唰!兩聲,林外如電般飄進兩條身形,雷雲擧目一望,只見「天一」、「天二」兩人臉露兇光,衝到自己面前。
但見「天一」、「天二」同時面對「天南夫人」蘇西珊,忽然雙膝一曲,跪了下地,口中竟哀聲說道:「夫人,我再也忍耐不住了,讓我倆動手吧!」
雷雲不由大驚,心中疑忖的當口,那白衣大漢已手執長笛令出現於自己面前,怪嘯之聲亦戛然而止。
雷雲忽的心中一動,忙晃身錯步,掠至白衣漢子面前,伸手接過那「長笛令」,口中高叫道:「你回去吧!」
那白衣漢子疑覺此地情勢有異,但也不敢違背雷雲之令,慢慢轉過身子,往林外直奔而去。
「天南夫人」蘇西珊微一抬手,輕嘆道:「你們知道吧!你們違抗了我的命令,我叫你們站到林外,而你們却擅自離開,唉……我實在不願意責備你們……這也難怪你們,你們耿耿忠心地隨了我十年,而現在那怪嘯在咱們耳中出現,我却阻止你們……」
她說着,語聲突沙啞起來道:「債有主,現在手中拿着『長笛令』的人,並非是我們所要找的……」
「天一」、「天二」身形倏起,齊齊站起,雷雲抬目一望,只見兩人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芒,狠狠地瞪着自己,咬牙切齒地,欲言又止的模樣……
「雙絕女」趙倩雲自「江南俠客」陸紹奇處,曾聽過「天南劍門」與「赤眉」的怨仇,故對那「天一」、「天二」所表現之忿怒態度,並不感到驚奇。
「雲哥,『赤眉門』的事,與你何關,咱們走吧!」趙倩雲發覺「天南夫人」蘇西珊在這一剎那之內,神態一反常情,時而露笑的嬌靨,不再泛出笑容了,她生怕「天南夫人」由於雷雲現下之身份遷怒於雷雲。
故而焦急地催雷雲快走。
「天南夫人」蘇西珊忽苦笑了笑,微一轉雙眸,瞥了「雙絕女」趙倩雲一眼,道:「姑娘,妳別急着走……唔,妳們都太年輕了,大概不知道那一件事……」
話聲未落,遠處突傳來一聲嬌叱,一條纖影電也似地,似凌空飛燕,人未飛到,嬌叱已傳至:「娘……不好了……」
「天南夫人」蘇西珊心中一驚抬目急望,只見自己愛女蘇南茜焦急萬分地站在自己面前。
急問道:「南茜,有什麼事沒有?」
蘇南茜微微一定神,微呈急喘地嬌呼道:「天三、天四,和人戰上了,看樣子天三還受了一點輕傷……」
「天南夫人」蘇西珊聞言後,俏容驟變,眼泛疑惑的神采,一望蘇南茜,急道:「妳爲什麼不救呢?難道『天三』、『天四』碰到的對手,當眞這麼厲害,連妳都不是對手不成?」
蘇南茜突凝目望了雷雲一眼,又道:「不是的……我是怕他逃去……」說着竟一指雷雲。
此言一出,「雙絕女」趙倩雲及雷雲,俱是大吃一驚,而雷雲更爲之臉色一變,心頭微怒,喝道:「姑娘所說的,實敎在下不懂了,在下憑什麼要逃?」
連「天南夫人」蘇西珊亦覺事情不太平常,疑惑地急問道:「南茜,妳告訴我,這事和雷少俠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南茜忽自俏容一紅,尷尬地一笑,吶吶道:「哦!是我說錯,我的意思是,這位雷少俠的身份,令人難解……」
雷雲不等她將話說完,已怒喝道:「在下之身份與姑娘何關?」
「天南夫人」蘇西珊心中微微一凜,忙道:「雷少俠請息怒,小女方才的那句話,定是有因而發,少俠何不冷靜地聽她說明經過,再作定奪……」
這番話說來竟是冷淡而平靜、緩慢無比,絲毫不帶火氣,但聽在耳中,却是心頭大凜!
原來這美貌的「天南夫人」此刻竟是雙目如電,光芒似劍,直刺雷雲似的。
雷雲目光再轉,又望向蘇南茜,問道:「姑娘,妳說吧!方才所說的話,由何而發?」語氣已是緩轉柔和不少。
蘇南茜望了「天南夫人」一眼,道:「我剛才去找『天三』、『天四』,我一出樹林,就發出一聲嘯聲示告『天三』他們,約在二里之外,傳來急嘯,我一聽就聽出那正是『天三』之嘯聲,但我已發覺這嘯聲有點不尋常。我忙展起輕功,隨那嘯聲來處奔去。那知,當我視線之中,已可看到『天三』、『天四』之時,耳畔突然響起了一輕微的慘叫,我當時大吃一驚,抬目急望,只見『天三』扶着左肩,正和一個靑衣少年人在那邊戰得不可分解。同時我也發覺了『天四』,他已拔出了劍,在那靑衣少年的身後,正展着『天南絕劍』瘋狂地搶救。我當時不覺生了一陣氣……」
她說到這裏,忽頓語不說,望着「天南夫人」展顏一笑。
雷雲不禁大異,亦不覺隨着那絕色少女目光望去,這一望又是心頭一凜,原來「天南夫人」蘇西珊聽了這一段話後,臉色突然變了,忽地冷笑一聲,問道:「妳是說,『天四』展出了『天南絕劍』?」
「是呀!」蘇南茜勉強地笑了笑,道:「所以我還生了一陣氣,但我也發覺事情不尋常了,娘曾關照過他們四人,不碰到『赤眉』門下,或是緊要關頭,絕不可展出『天南絕劍』。我當時一陣思索,心中認爲,那靑衣少年是『赤眉』門中的。正在此時,『天三』忽身形驟退,原來他發現了我,只見他焦急異常地叫道:『小姐,快去請夫人來,這裏我倆尙能應付得了……他!他恐怕是傳說中的『三絕二君』五門盟主……』我一聞此言,頓時大吃一驚,不覺想起了他,所以我極快地趕回來。」
雷雲聞言後,直氣得軒眉怒目,沉重地冷笑一聲,道:「有勞姑娘,能不能帶在下去看看?」
話出一半,突覺眼前一花,眼角及處,竟盡是玉葱般的纖指,同時耳畔響起一聲冷笑:「我帶你去就是了。」
雷雲震然大驚,忙錯步閃身後退,抬目急望,只見那「天南夫人」竟臉泛淺笑,又步步逼近自己。
「雷少俠……我帶你去看就是了。」
雷雲勃然大怒一揮手中「長笛令」,剎時尖銳刺耳的怪嘯大起。
「天南夫人」臉色猝變,突伸出纖掌,輕輕地一拍,說道:「南茜,妳請這位姑娘上車。」
纖手突地一揚,右掌五指箕張,竟緩慢地抓向雷雲手中的長笛令。
同時蘇南茜一聲嬌叱,身形微展,竟雙臂平伸地直逼「雙絕女」趙倩雲。
趙倩雲亦不覺心中微生怒氣,身形倏的一矮,竟展出「江南俠丐」陸紹奇獨門絕藝「就地十八滾」,嬌軀竟似貼地自起,直掠至蘇南茜身邊。
倏地裏,纖足一揚,竟挾着呼呼風聲一直撩向蘇南茜右腰。
雷雲不防「天南夫人」會突然出手,忙平擧手中長笛令,脚步向左挪了兩步。
那知,身形才動,忽覺眼前一花,手中的長笛令頓感壓力大增,凝目望去,只見「天南夫人」蘇西珊伸着左手,握緊着「長笛令」那一頭。
雷雲見她看似隨意的一抬手,竟迅若無濤地奪得「長笛令」時,突見她手臂微微一晃,那根柔弱的長笛,却被她壓下了一點,心知這似弱不禁風嬌弱的少婦,武功却是高不可測。
不覺長嘆一聲,心中轉念拿回「長笛令」,但轉念一想,自己若是運用內力和「天南夫人」相爭,雖是勝負不知,但那支長笛恐怕受不了雙方內力之互觸。
雷雲雖是江湖經歷尙淺,但亦知一門一派之信符受損的嚴重,不覺間,他猶豫不決起來。
正在他猶豫之際,忽聞「天南夫人」一聲嘆息,目光之中突流露出無窮憂鬱之色。但聽她黯然地自語道:「唉!我實在是不願傷害你……但『長笛令』我是勢在必得……」
正在此刻,那「天一」、「天二」已趨上前來,突齊聲開口道:「夫人擊掌爲令,可有什麼吩咐沒有?」
「天南夫人」蘇西珊一掃憂鬱之色,身形不動,右手依然拿着長笛令不放,口中却嚴峻地叱道:「你們趕去接應『天三』、『天四」吧!那靑衣少年在任何情況下,不能讓他逃脫,而且要生擒。」
雷雲忽的心中一動,心忖:「我何不趁她說話分神之際,奪回『長笛令』。」
手臂突地一沉,全身之勁力突繫手臂,身形電也似地向後猛挪。
「天南夫人」蘇西珊頓時驚覺,臉上竟現出焦急之色,竟晃身隨着雷雲之身後前進,同時,手上又加了數分勁力。
雷雲不覺微感心灰,自己一再努力,竟無法自「天南夫人」手中奪回長笛令,失望之餘,使他想起了「雙絕女」趙倩雲。
於是,他分神地轉目向左方望去,第一個所見到的,那兩個驃壯大漢身法飛快地向北方電馳而去。
再而一望,他不覺放心不少,「雙絕女」趙倩雲和「天南夫人」之女蘇南茜的戰勢,竟也似自己和「天南夫人」那樣平靜異常。
「這那像打架,她們眞是在動手研究武學嘛!」雷雲忍不住地泛起這想法。
的確,遠處望去,「雙絕女」趙倩雲及蘇南茜兩條纖影,直如翻花的彩蝴蝶,相互穿揷不已,時分時合不時還露出兩人輕柔嬌脆的笑聲。
兩人臉上俱是笑意盈盈,雙方都沒有傷害對方的心意,不意她們嬌笑互答,廝戰中她們竟談上了。
「妳不要怪我呀,我奉母親之命,要抓住妳。」蘇南茜似無可奈何地嬌聲頻頻。
而「雙絕女」趙倩雲可也絕,慨然一笑地回答:「妳也別怪我,妳旣然出手,我就得還手。」
雷雲看到這種情況,不覺安心不少,心寬之餘,緩緩地回過頭來,突地,他目光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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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只見「天南夫人」蘇西珊露齒一笑,笑意中,左臂急抬,竟似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胸前之衣襟,然後,然後,她竟解開了胸前直排鈕釦第三個,慢慢地探入懷中。
雷雲不明其意,疑惑地一眨眼,心忖:「這美婦倒是有點邪門。」
念頭尙未轉完,突聞「天南夫人」一聲輕嘆,似是自語般,輕聲嘆道:「在我們後院裏有兩株奇花,這花的蓓蕾約莫有拇指般大,半紅半白,紅的有如胭脂,白的宛如白玉,好看極了。」
雷雲一怔,心想:「她提這是做什麼?」
正在疑忖間,但聽「天南夫人」蘇西珊又道:「這兩朶花,味香色美,若是一個人疲勞過度,而人間雜事,又過份操心,心寧不定,無法安眠時,祇要去嗅上一嗅,那麼就會獲得很舒適地一覺,當醒轉之時,會感到精神清爽……」
雷雲凝目望着天南夫人,忽見她臉上竟露出了慈祥和藹的微笑,極其溫柔地又道:「唔!我看你是累了,像你這般年輕,眉額上竟露出淺淺的皺紋……唔!你還是聞一聞那奇花吧!你可暫時忘記一切,安舒地睡一覺……」
雷雲目光一凜,他發覺「天南夫人」的左手已自懷中取中,手中拿着就是她口中所說的半紅半白的奇花。
雷雲頓起警惕之意,忙凝神攝氣,不讓那花上發出的清香襲入鼻息。
忽感手上那支「長笛令」却似沉若千斤,自己竟無法擧起,心中一驚,提氣抬臂,那知這一提氣,忽聞奇香撲鼻,精神頓爽,剎那之內,胸內氣血舒適已極,他竟是忍無可忍地,重重地吸了吸那陣清香。
耳畔突響起溫柔的語音:「對了,對了!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害你的,你是該休息一下了,我看得出,你最近心神損傷過鉅……你現在不休息,日後若害起病來,那將是重難之症……」
雷雲忽展露了笑容,輕聲地笑了出來,慢慢地閉緊雙目,身軀竟晃了晃,手一鬆,倒了下去。
耳畔之中但聽「雙絕女」趙倩雲一聲驚呼,他突地一睜精光,望了「雙絕女」趙倩雲一眼,臉上竟泛起甜蜜的笑容,緩緩地閉緊雙目,竟睡着了。
「雙絕女」趙倩雲見狀,以爲「天南夫人」對他下了毒手,不覺大慟,忙閃過蘇南茜的攻擊,閃身至雷雲身側,伏身將雷雲抱起,怒叱道:「是妳傷了他?」
「天南夫人」蘇西珊笑了笑,輕柔地說道:「妳看像不像?妳看他的睡態是多麼令人嚮往……唔,我看妳也該像他那樣睡一下吧!」
「雙絕女」趙倩雲一聞此言,倏地挺身躍起,手中依然抱着雷雲疾快無比地往林外飛馳。
那知,身形方自縱起,忽覺眼前一花,只見蘇南茜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
「雙絕女」趙倩雲不由大怒,厲叱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那知蘇南茜却是輕脆地一笑,道:「這位姊姊,別那麼兇好不好!我娘是好意,而且又沒有傷害他,妳何必那麼兇呢?」
倩雲一怔,道:「那麼,妳們把他弄醒吧!」
忽見「天南夫人」蘇西珊手拿着「長笛令」,輕冉冉地趨了前來,未說先笑,語氣依然是溫柔異常。
「唉!姑娘,現在我也無法弄醒他了,要他醒非要三個時辰,依我看妳若是沒事的話,就到我們山莊去住兩天。」
趙倩雲但覺那「天南夫人」高貴的臉容上,竟找不出一點惡意,她焦急地低頭凝望了雷雲良久,只見雷雲熟睡之狀,竟是甜蜜而平靜。
這不由得她大爲不解,遂抬頭惶恐地望了「天南夫人」一眼。
「天南夫人」蘇西珊似是早知她之心意,笑了笑,溫柔地說:「妳別擔心,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對他起了好感,我若是想傷害他,剛才早就下手了。唉!妳是不明白,咱們『天南劍門』和『赤眉門』那段血海深仇,我忍耐了十年,我帶着僅有的『天南四劍客』,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報那十年深仇——
在路途中,我聽到『三絕二君』五門聯盟的消息,同時也聽聞了雷雲的神奇事情,我就起了一個念頭,要找到五門之盟主,請他交出『長笛令』及當年事件的魁首。我所想不到的是新任五門盟主,竟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年,以他的年齡,當然不會清楚吾門與『赤眉門』那段似海深仇……」
「天南夫人」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似是脆弱地含着憂鬱之色又道:「我看着他時,竟發覺他眉宇之間,似是含着無限的重憂,面上所呈現的竟是操勞、煩心過度,正如我所說的,那朶奇花,眞有那種功用……姑娘,妳若是相信我,妳就隨我們回去,讓他安靜的休息一會,然後我將十年前,吾門與『赤眉門』那段深仇告訴妳,也好達成我十年前所許下之宿願。」
趙倩雲聞言後,又低頭望了雷雲數眼,突一挺身形,笑道:「夫人,我相信妳,關於貴門與『赤眉門』那段仇恨,我曾聽恩師提及,我相信他絕不會使妳失望,而且——他之爲綠林盟主,亦非他心願,這其中另有曲折……」
話尙未說完,蘇南茜已臉現喜笑,走近了「雙絕女」趙倩雲,欣悅地叫道:「那麼,妳扶他上馬車吧!咱們就回去。」
趙倩雲報以一笑,慢慢地將雷雲搬入那華麗的馬車上。
正在「雙絕女」趙倩雲將雷雲搬上那華麗馬車上之後,退身之際,忽聞林外傳來喧嚷之聲,她心中一驚地抬目一望,只見兩個被稱之爲「天南四劍客」彪形大漢,如飛奔入林中。
爲首一個,手肘上尙夾着一龐大的身形,趙倩雲仔細一望,幾乎驚叫出聲,那被挾着的竟是早晨和雷雲纒了很久的凌雲劍客戈靑,此刻,他已是昏迷不醒,像是被點了昏麻之穴的模樣。
「天南夫人」蘇西珊在這瞬息之內,臉孔忽然嚴峻了起來,只見她雙目光芒如箭,冷冷地自四人面上一掃,說道:「他當眞如此厲害?看你們每個人臉上疲倦的樣子,倒是費了不少力,才將他擒住。」
「天一」突手臂一鬆,竟將「凌雲劍客」戈靑摔了下地,略一喘吁地說道:「夫人請息怒,實是奴才不肖,這廝之武功端是不差,我和二弟趕到之際,三弟、四弟已現不支,而且四弟已左肩受傷。於是,我們就以四人,用車輪戰法讓他現出敗象,即以四人攻擊,好不容易,將他弄得精疲力倦,才點了他『麻穴』擒來此地。」
「天南夫人」突冷笑道:「天三,你將遇到他的經過告訴我……」
那被喚作「天三」者,忙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和四弟奉命探路,却見這廝,形態狼狽地迎面奔來,我即現身攔道,問其『赤眉門」所在,以及雷雲究是何許之人。不料,他狂傲地一笑,說道:『你們找雷雲幹什麼?』我見他語氣狂傲,不覺大怒,不料那廝竟不由分說突地一閃身,疾快無比地雙掌齊出,直拍我胸。我爲之大怒,但聞他長笑連連,道:『雷雲,哼!現下是天下綠林盟主了,嘿嘿!找他的人可也多了,哈哈……三二月後,你們見着我可得恭恭敬敬……哈哈……』我當時一怔,閃身拔出長劍,厲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廝突地一歛笑聲,道:『什麼意思?到那時我就是天下綠林盟主,哈哈……』我見他自認爲綠林盟主,頓時大驚,不由脫口喊出:『那麼你就是雷雲?』那廝竟冷笑不語,於是,我們和他戰上了。」
「雙絕女」趙倩雲在側聽他說完之後,不禁大怒,憤憤道:「他竟敢冒充雲哥,嘿!眞不知他的用意何在?」
「雙絕女」趙倩雲何曾知道,凌雲劍客戈靑並非有意冒充雷雲,祇是他自「寒天孤叟」古瑟霆手中奪得「三絕二君」所遺留下來的秘笈。
凌雲劍客尙以爲雷雲之所以能夠獲得天下綠林盟主之位,完全是那五頁人皮秘笈之功,故他千方百計地不使雷雲奪回那五頁人皮秘笈,而對「天三」、「天四」口出狂言。
那知,他們都誤會了,尙以爲凌雲劍客戈靑即是雷雲。
「天南夫人」蘇西珊忽對「雙絕女」趙倩雲淡淡地一笑,然後問道:「姑娘,妳可認識他嗎?」
趙倩雲不齒戈靑之爲人,憤然答道:「他姓戈,名靑,哼!想不到他出自『天目奇僧』門下,行爲竟如此卑劣。」
「天南夫人」蘇西珊又笑了笑,忽對那四名彪形大漢,說道:「咱們要回去了,你們先走。」
忽然又望了昏迷在地上的「凌雲劍客」戈靑,冷笑一聲道:「像他這種人,我們別管他,讓他在這躺一會也是好的。」
話落,身形已晃至「雙絕女」趙倩雲之側。
蘇南茜嫣然一笑,亦微錯身形,緩步走入馬車,同時笑對趙倩雲道:「妳也上車吧!」
「雙絕女」趙倩雲隨着「天南夫人」母女上了馬車之後。
耳畔響起了車輪馬嘶之聲,她心知馬車啓程了。
她忽然感到一陣茫然,心忖:「我竟如此信任她們,將雲哥及自身的性命交給她們手中……」
但,一會之後,她安心了不少,「天南夫人」母女的一言一笑,她自覺的認爲,那是充滿善意,而找不出微微的惡意。
□ □ □
「雙絕女」趙倩雲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是雷雲的「三絕二君」所遺留下的人皮秘笈尙在昏迷中的凌雲劍客戈靑身上,當「雙絕女」趙倩雲想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那馬車已在那樹林十餘里之外。
她連自己都無法自制,她祇是爲了那對母女面目可親,態度和藹,而隨着她們回到「天南山莊」。
沿途上,趙倩雲並不因爲雷雲昏迷不醒而感到寂寞,她和「天南夫人」之女蘇南茜片刻之內,就變成了好友,相互問答中,「雙絕女」趙倩雲竟將雷雲的身世,以及雷雲登上綠林盟主之位的經過告訴了她們。
她們感到驚訝。
而「天南夫人」蘇西珊更顯得有點猶豫不決,她原先之意,是先回到「天南山莊」,折毁「長笛令」,然後再度出山,覓找「赤眉門」。
而此刻,她覺得無法這麼做,她在「雙絕女」趙倩雲處知道雷雲所以繼續做綠林的盟主之原因,自己若是毁了「長笛令」,怕雷雲那盟主身份,恐怕會受影響。
這些都在她沉思猶豫不決之中。
但是,當雷雲醒過來之後,事情一切都改變了,「天南夫人」的願望,實行起來顯得極爲容易,而雷雲呢?却是……
□ □ □
「鐵骨拐老」依餘輝聽到自己所派出的雲采門人回告,不禁大爲憤怒,暴跳如雷地頓足道:「雷雲對這種大事,竟理都不理會。」
話方落,他一縱而去,飛馳地奔出「赤眉」總寨,往雲夢山下直奔,他展起了全身之力,按照那白衣大漢所告之地點。
不到片刻,他已到達雷雲及「天南夫人」等業已離去的樹林之中。
身形一定,他就察覺了穴道受阻的凌雲劍客戈靑,遂驚訝萬分地趨身上前,替「凌雲劍客」戈靑解開穴道。
凌雲劍客戈靑晃了晃身形,挺身站起,方才他是麻穴受阻,但他狡黠異常,故意閉着眼睛,其實他對「雙絕女」趙倩雲及「天南夫人」離去的情況,盡入耳中。
「鐵骨拐老」依餘輝已是焦急萬分,見他醒轉忙問道:「你可看到雷雲沒有?」
「凌雲劍客」戈靑才被那四個大漢挾來此地時,「雙絕女」趙倩雲正好將雷雲搬上馬車,故他並不知方才有雷雲在場,遂搖頭道:「沒有……」
「鐵骨拐老」依餘輝不由大急,忽地冷笑一聲,道:「嘿!戈靑,這倒叫我不懂了,憑你是『天目奇僧』的高足,竟被人點中穴道,想來對手定是利害非凡……」
「凌雲劍客」戈靑見他語言之間,露出輕蔑之味,不由大怒,忽的一閃身形,竟凌空拔起三丈有餘,如橫空巨雁,輕輕地脫出繁林密葉之中,四下一眺望,然後,又翻身落地。
「鐵骨拐老」見狀,心中大疑,厲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戈靑冷笑道:「你救我一時之危,我設法償還你!」
心中却疑惑地忖道:「雷雲今晨尙和趙倩雲在一起,方才爲何不見呢?」
忽然他想起了「雙絕女」趙倩雲身側尙有一華麗的馬車。他沉吟有頃,覺得唯一可能,雷雲是在馬車之中。
依餘輝已感不耐,道:「你如何償還我?」
戈靑道:「方才此間可熱鬧多啦!嘿!這且不說,你若是想找雷雲的話,速備快馬,向南直行,若發現一華麗之馬車,即可找到雷雲。」
「鐵骨拐老」依餘輝話一聽完,脚步一錯,竟毫不停留地向南方直奔。沿途上,他攔下了一匹駿馬,如電閃風飄般直追前去。
約莫追了兩個時辰光景,他不覺有點失望,而心中的疑念却如狂風暴雨般驟地升起:「雲夢山中、山前、山後,一夜之間,死了黑道上赫叱一時十二名高手,這簡直是令人難以想像,這消息若是洩漏出去,這還得了……」
他依然縱馬狂奔,他額上、背後,早已沁出了汗水,座下那匹駿馬,更像是自水中奔出,他一邊向前飛馳,一面整理着心中疑念:「昨夜,雷雲下山,以及方才發現『凌雲劍客』戈靑,『赤眉神君』及『雲采書生』在昨夜的現身……難道說雷雲和『神君』等人會殘害這些人不成?」
忽然——
「鐵骨拐老」依餘輝發覺身後起了一陣較他更爲急促的馬蹄聲,他斗然間感到心中一驚,駭然地轉過頭來,只見一匹快馬,自後趕來。
馬上人竟是「單掌修羅」冷如冰,「鐵骨拐老」依餘輝不覺急勒馬韁,回頭問道:「冷老弟,什麼事?那麼匆忙?」
瞬息之間,「單掌修羅」冷如冰已衝至眼前,但見他一臉焦急之色,道:「依大哥,你是去找雷雲吧?」
「鐵骨拐老」點了點頭,道:「是的,雷雲身爲五門盟主,對雲夢山中發生如此重大之事,竟置之不理。」
話猶未了,他突地一歛話聲,同時臉色倏變,冷笑道:「冷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剛才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到「單掌修羅」冷如冰在馬上一挺身形,竟拔出肩後的長劍,但聞「單掌修羅」冷如冰急道:「依大哥別誤會!」
依餘輝一怔,凝目急望,只見冷如冰手中的長劍,竟是血跡斑斑,沾血未拭,不覺目光一凜,道:「你這給我看是什麼意思?」
冷如冰一揚劍眉,將昨夜碰上「雲采書生」之事說出,同時也說出了雲采書生是「芙蓉郎君」所冒充。
「哼!我在山崖上給他戲弄得夠了,於是我毫不留情的,出劍殺了他。」
依餘輝一聞此言,頓時打了個冷戰,心悸不已:「這麼說來,自己所見的『赤眉神君』也是假的了!『雲采書生』是『芙蓉郎君』酆齊遙,那麼冒充『赤眉神君』的是誰呢?」
「對!咱們先得找到雷雲,這事也必須告訴他。」
「是的,我就是趕着找雷雲……」
於是,兩匹健馬飛快地向前飛馳。
「鐵骨拐老」乍然間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又驚又喜,心忖:「這麼說來,『三絕二君』是眞的死了,而雷雲對這事都不清楚,這點實令人疑竇……」
忽然,他們兩匹馬都頓住了,「單掌修羅」冷如冰忽叫道:「依大哥!前面走着的是『寒天孤叟』古瑟霆,雲夢山至此祇有這麼一條大路,若是雷雲眞由此經過,『寒天孤叟』古瑟霆定然知道,我們何不問問他……」
依餘輝擧目望去,只見距此半箭之遙,「寒天孤叟」古瑟霆正展着輕功向前奔馳,形態甚爲狼狽,不覺疑心大起,快鞭縱馬上前,高叫道:「古兄,請留步。」
「寒天孤叟」古瑟霆心中一驚,剎那之內,臉色驟變,微一轉身形,強自鎮靜地引笑停步,望了「鐵骨拐老」、「單掌修羅」一眼,故作長笑,道:「原來是依大哥,可有什麼事沒有?」
「鐵骨拐老」、「單掌修羅」同時一勒馬韁,自馬上掠了下來,「鐵骨拐老」依餘輝笑道:「古兄,可看到一輛華麗之馬車,由此經過沒有?」
古瑟霆一聞此言,不覺又變了變顏色,心忖:「他們怎麼也問起這馬車……方才已有二批人問過。」
遂口中答道:「可有什麼事沒有?」
依餘輝看他這等模樣不覺心中大喜,心忖:「敢情他是看到這輛馬車了。」
口中急問道:「你先告訴兄弟吧!馬車上有吾門盟主雷雲在內。」
「寒天孤叟」古瑟霆陡聞此言,臉色大變,想及方才所問之人,不覺脫口道:「難怪!難怪『鐵騎金戟』也問此——」
「什麼?」依餘輝驚訝無比地問道:「你是說什麼?」
「寒天孤叟」古瑟霆似是定了定神,道:「小弟現必須趕程回關外,哼!今天倒是邪門,先是『梨花』門下『美醜雙剎』問我那馬車去向,後又是『雲采』門下『鐵騎金戟』駱少奇又問,原來雷雲在那馬車裏。」
冷如冰忽揷口道:「古兄,你快說吧!」
古瑟霆一指前方,道:「我祇是看到這馬車由此前進罷了。」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問罷,焦急地策馬向前電馳而去。
雙馬八蹄揚處,塵沙滾滾,彌漫空際,直射得「寒天孤叟」古瑟霆一身俱是。
古瑟霆微慍,暗語道:「哼!連你們都看不起我了……」
不久,又疑忖:「敢情自己和那『凌雲劍客』戈靑所殺六人之事,已被他們發現……唔!看他們情形還不知道眞兇是誰,所以急迫地要找雷雲……」
想到這裏,他臉上突掠起獰笑,又忖:「我何不以此事嫁禍於雷雲……」
他想到這念頭,臉上又泛起了得意的神色,但見他濃目一揚,領悟有頃,突縱聲狂笑起來。
生性陰沉的他,竟似是克制不住自身的情緒,又像得意無比地狂笑不止。
他擧起了緩慢的步子,但神情不再黯然了,這一瞬間,他的神情突然煥發起來,在他腦中充滿了一些對自己有利,而對別人有害的計策。
這些事情,使得他得意。
倏然——
他猛可地一轉身子,回過頭來,望着自己所走過的大道,嘴角含笑,情態充溢得意之情,喃喃自語道:「中原武林之中,知道我是『赤眉神君』之弟,還不太多,嘿!但『碧血奇叟』殷菸耀却對我及『赤眉神君』之事,知之甚詳……唔!我得設法使『碧血奇叟』殷菸耀重入中原,然後我設法安排一個有綠林巨寇衆人,及『碧血奇叟』在場,那時,我說出我是『赤眉神君』之弟。再然後,我假傳『赤眉』遺令……」
他想到這裏,驀然臉色一變:「但是,這些事可不可能呢?他們會不會相信我?再說,我前幾次出現,並沒有提及『赤眉神君』的遺令,而現在來辦這事,豈不是遭人疑竇……」
他百思無法妥當,不覺有點灰心,神色又復黯然,剛轉過來的身軀也慢慢地轉回去……
慢慢地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在他行走間,深皺着雙眉,顯示出他正在絞盡腦汁,思索這問題。
時近晌午,紅日頂天。
「寒天孤叟」古瑟霆ㄔ亍獨行於大道,轉入一片樹林,轉過樹林,又走上了大道。
忽然,他頓住了身形,右臂疾然抬起,一指南方,暗道:「這方向是往豫境,據『鐵骨拐老』依餘輝所言,雷雲在一輛華麗的馬車之上,而那輛馬車自我身側擦過時,我祇聽到車中傳出女人輕脆的話聲……車內不可能有男人,這事實在有點不可能……」
正在他百思不解當兒,身後驀然傳來一聲怪嘯。
「寒天孤叟」古瑟霆霍然大驚,急轉身形,抬目急望,只見一條靑影,在三丈之外,如電馳風飄般,迅捷無倫地向這邊奔來。
「寒天孤叟」古瑟霆一見來人,悚然一驚,心念尙未轉,急瞥目四望,身形微長,挺身閃至路旁一棵大樹之後。
原來「寒天孤叟」古瑟霆所看到的那靑衣人,竟是昨夜與他相持良久,先是不知其面,不知其名的「凌雲劍客」戈靑,故而大吃一驚,急急閃至樹後。
「凌雲劍客」戈靑身形迅捷,三五起落,已至「寒天孤叟」古瑟霆方才所站之處。
但見他俊秀無倫的臉龐溢露出一股兇騰的殺機,說也巧,戈靑自與「雙絕女」、「天南夫人」母女,相遇的那樹林處,展起全身之力,飛奔至此,已不下三十餘里,正感有點疲倦,故而緩下步子,慢步向前繼續……
「寒天孤叟」古瑟霆已經知道「凌雲劍客」戈靑是「天目奇僧」之徒,心知不敵,所以躱在樹後,身形絲毫不敢移動,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忽然,他聽到「凌雲劍客」戈靑發出一聲冷笑。
「寒天孤叟」古瑟霆不由大驚,尙以爲「凌雲劍客」戈靑發現了自己……
但不久,他轉念定了下來,但見「凌雲劍客」戈靑行走速度未改,連頭也沒有轉動一下,口中似是對自己述說般:「哼!『天南山莊』總沒錯……那對母女,自稱『天南夫人』……定是『天南山莊』之人……」
聲音越來越小,那是「凌雲劍客」戈靑越走越遠……
這幾句話傳入「寒天孤叟」古瑟霆耳中,却使他大吃一驚,黯然忖道:「天南!天南……天南夫人,天南山莊……此去之路爲豫省,豫南邊境,有個天南山莊……那是……」
他幾乎忍俊不住,脫口喊出,只見他額上沁出了汗珠,周身冷汗直流。
「哦!那是『天南劍門』……」擧目望去,「凌雲劍客」之影已杳,他忙自一翻身,竟展出不亞於「凌雲劍客」戈靑來時之速度,向前飛奔。
所去之方向,正是豫南天南劍門的根據地「天南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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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雷雲似乎是睡了很久,又像是對前一刻的事情完全沒有知覺,但是,他終於醒了過來。
在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他抵達「天南山莊」三天之後了。
他闔着的雙眼,慢慢地睜開,他感到驚異,但覺血脈流通,百骸舒暢,往常所常有的不適現象,此刻都消失了。那是右肩上所引起的。
忽然,他眼光接觸到一個秀麗絕倫的面龐,這一點他尙在記憶之中,於是,他叫了一聲:「倩雲,我們怎麼會在這裏?」
坐在他牀側的正是「雙絕女」趙倩雲,雷雲這一醒轉,她頓時掃除那愁急之容,嬌靨上綻開了如花的笑容,柔聲道:「雲哥,你醒了……」
雷雲含笑坐起,放目打量室內四周,發覺置身於一方圓丈餘的斗室,室內面積雖小,其中器具却是精巧而名貴,他驚訝地問道:「倩雲,這裏是什麼地方……」
就在他問話的一瞬間,他似乎領悟起在這一場時間不短的昏睡前所有發生之事。
「雙絕女」趙倩雲臉色安適的微笑,道:「這裏是『天南山莊』。」
雷雲忙問道:「『天南山莊』,『天南夫人』呢?她到底是誰?」
「此地是『天南劍門』之根據地,唉!雲哥,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赤眉門』與『天南劍門』那段怨仇嗎?那『天南夫人』這次出山,完全是尋找『赤眉門』,先是『天南夫人』誤解你,而現在,她完全明白了。」
「明白什麼?」雷雲詫異地問道:「『天南夫人』現在可在?」
趙倩雲答道:「我已將你所以能夠成爲天下綠林盟主之事,告訴了她們母女。」
說話間,門外忽傳了輕微的步聲,房門開處,「天南夫人」母女。
趙倩雲忙立身而起,笑道:「夫人,他醒了……」
雷雲抬目望去,只見「天南夫人」蘇西珊依然是那付雍貴的神態,忽然,他怔了怔,原來他發覺站在「天南夫人」之側的蘇南茜雖是翩然而笑,但雙眉之間,却是深隱着無比的憂愁。
「天南夫人」輕輕「哦」了一聲,道:「雷少俠,你旣然醒了,請恕我不敬,現有兩事問你。」
趙倩雲聞此言,大爲不悅,心道:「她性情倒是變得快,雲哥剛醒,她竟用這種態度,前幾天,她不是這樣的呀!」
雷雲微怔,道:「有什麼事?妳問吧!等妳問好之後,在下也有事問妳。」
「天南夫人」露齒一笑,對雷雲的無理,毫不爲慍,道:「第一、現下你是否綠林之盟主?」
語氣依然是和藹而慈祥,但聽入雷雲及「雙絕女」趙倩雲耳中,不由不爲之變色。
「雙絕女」趙倩雲微慍忖道:「這分明是明知故問,而雲哥是不願意別人在他面前提這個問題,她到底用意何在?」
忖間,眼神一瞭,忽見蘇南茜臉上的焦急之色,更顯著了。
雷雲微一揚雙眉,腦中電轉急忖:「現下恩師已諒解我,而我必須借這盟主之位,阻止天下綠林爲惡,我爲什麼要放過這機會?」
口中還朗聲道:「是的!」
「天南夫人」臉色似是一變,又問道:「這麼說來,你是綠林之盟主,天下的綠林派系,你得袒護是吧?」
雷雲心地聰穎,略一沉吟,笑道:「我將以忠恕待人,視萬人爲一人,若夫人與『赤眉門』有深仇,祇要合理,而不傷害天理,在下非但不作無理之維護,反而助夫人復仇……」
「天南夫人」蘇西珊輕盈地一笑,極爲滿意雷雲的回答,忽轉首笑道:「茜兒,妳去把那柄劍拿來。」
話聲再落,蘇南茜已是一聲嬌呼,飄身出屋,「雙絕女」趙倩雲不禁大爲驚異,心中疑忖不已。
「天南夫人」展顏一笑,已知趙倩雲的心意,忙道:「趙姑娘待會妳就會明白,這幾天,咳——」
她又是輕盈地一笑,飄目望了雷雲及趙倩雲一眼。
趙倩雲忽然低下了頭,雙頰泛起一片紅雲,嬌羞無比,她聽到「天南夫人」提及這幾天,她忍不住臉紅了一下。原來這幾天,雷雲一直昏迷不醒,而趙倩雲却是三日來,衣不解帶地坐在雷雲床側,焦急地等候雷雲醒轉過來……
「這幾天,趙姑娘爲了雷少俠整天神不守舍,坐在這房中,所以不知莊內發生了何事——」
雷雲一聞此言,不禁大爲感動,感激地望了趙倩雲一眼,但他還不懂「天南夫人」後面的那句話,剎時一剔劍眉,問道:「這幾天在莊內發生了何事?」
趙倩雲亦驚異萬分地問道:「夫人,發生了什麼事?」
「天南夫人」慈祥的面靨上,突泛起一絲殺機,微含憂鬱地說道:「這幾天,每夜夜深之時,不時有夜行客出現,來者俱是武林高手,而且俱是黑道人物。」
雷雲不由微怒,軒眉問道:「來的都是誰?」
話尙未說完,門外一陣衣袂飄風聲響,蘇南茜已飄然入內,只見她纖手上拿着一柄烏黑的長劍。
「天南夫人」忽臉色凝重,伸手接過長劍微轉身形,踏前了幾步。
雷雲心靈大震,但見「天南夫人」臉上一片惘然之色,他微驚挺身站起。
「天南夫人」忽道:「你坐着,聽我來說。」手臂微抖,嗆啷一聲,那柄長劍已然出鞘。
雷雲緩慢地坐回牀上,目光轉至那柄長劍之上,心中不禁大爲訝異,那柄長劍看來祇是凡物,非但如此,劍上似乎已長了不少銹。
劍上除銹之外,尙有殷紅的血跡,竟是最近染上的。
雷雲爲之一愕,正待發話,突聞「天南夫人」一聲長嘆,悲聲道:「這柄劍祇是平凡的一把劍,但是,這劍的主人却不是平凡人……唉!它是『天南劍主』之劍……」
雷雲突地咬了咬牙,揷口問道:「這劍上的血跡是——」
他忽感語塞,原來他發覺站在「天南夫人」身後的蘇南茜在那直搖手,分明是阻止他問下去。
而「天南夫人」像是沒有聽到似的,口中喃喃有如夢囈,繼續說道:「唉!當年的他是何等英勇,威名雖不如現下之江湖三奇,往昔之劍聖之門,但他憑着偉大的胸襟豪志,仗劍行天涯,行俠仗義,扶弱抗暴,博得『天南劍客』之名,江湖上多了一個『天南劍門』。唉!想不到,他行道江湖時,正是三絕二君顯露野心創門之時,像他那付倔強的性情,自是難免和那些邪道有所衝突……」
忽然她擧起右手衣袖,抹拭了下眼眶。
雷雲這才發覺她臉上已流滿了淚痕,不覺一怔,但見「天南夫人」拭去了臉上的淚痕後,勉強裝出一個笑容,繼續又道:「我還記得……有一天,有一天……」
「哇」地一聲,雷雲及趙倩雲同時一驚,擧目望去,只見一條纖影箭步似的,撲入了「天南夫人」懷中。
兩人耳邊俱響起一種足以撕裂人心的悽語:「娘……娘!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天南夫人」俯首凝望自己的愛女,溫柔地擧起右手,輕拂蘇南茜的秀髮,忽堅毅異常地朗聲道:「我得說,我要讓雷少俠明白了吾門與『赤眉門』那段如海血仇,而且我也得報仇……我之報仇,誰都不能阻止我……」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狂喊,她閉目了一會,突凝視着雷雲,心中泛起早已斷腸的往事。
在她眼前是站着英俊挺秀、風度瀟灑的倔強靑年,在他的臉龐上,透露着堅毅而正直的神色。
「他竟和當年的『他』有幾分相像……」她低首暗語着,心裏想到「他」現下已長埋黃土之中,與草木同腐,不由得廻腸欲斷,芳心酸痛欲絕。
驀然發覺自己失態,強自露出苦笑。
「那一天,他從外回來,我雖是發覺他神色不對,但看他一向是有事不會瞞我,我也沒有問,後來,他竟推說我的姑姑有事要我去,我姑姑是住在江南……當時我一怔,但事情亦非不可聽,他行遍江湖,定是經過江南同德鎮,而令我不解的是,他叫我即刻動身。唉!我一向是聽他話的,但這事令人疑解,當時的我絲毫不會武藝,他派了一個人將我及茜兒送出……我雖是心中疑雲團團,但一向聽從他的我,我也沒有問……我們坐着一輛馬車,向江南出發,在車上我過了一天,馬車越奔越快,我的心底也越來越亂……第二天,正抵達小鎮,欲打尖之時,那護送我的劍客,忽然臉色凝重地走到我面前。」
「天南夫人」頓了頓,右手微微揚起,她目光在那柄銹劍上轉了轉,兩顆淚珠,悄然地順頰而下,流在她懷中的愛女身上。
而她的愛女蘇南茜此刻業已低泣出聲,哽咽着叫道:「娘!別說了……」
「天南夫人」擧起右手衣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蛾眉一揚,眉宇間露出堅毅之態,說道:「不,我得說下去。」
「雙絕女」亦不禁被這低沉的氣氛所感染,芳心微酸,上前安慰道:「夫人,您慢慢說吧!」
雷雲突地一揚劍眉,走上前去,在「雙絕女」趙倩雲身邊細語道:「倩雲,妳先將蘇小姐扶出去,讓我來勸夫人。」
倩雲一怔,望了雷雲一眼,如言上前,將蘇南茜扶起,慢慢地走出門外。
雷雲見趙倩雲走後,微微一笑,輕聲道:「夫人,妳先定下神,然後將經過告訴我,若是『赤眉門』當眞和夫人有深仇的話,而又是喪天害理的話,在下必助夫人復仇……」
「天南夫人」忽地一聲苦笑道:「恐怕你也無能爲力了……」
她腦中突泛起前三夜,莊內所發現之夜行客,所來之目的,不覺反而爲雷雲擔心起來。
「好,我告訴你,我要求祇是你不攔阻我復仇,我就滿足了……」
雷雲微一頜首,但聞「天南夫人」又說,她一提起這事,極自然的,臉色黯淡起來。
「護送我的劍客站在我面前,忽雙膝一曲,竟跪在面前,我從未碰到過這種場面,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但聽他語氣悽慘地叫道:『夫人,請恕我……』我不禁大疑,忙問道:『什麼事?』那『天南十二劍客』之一,仰首道:『再往前就是江南了,夫人請恕在下無法再護送,我得趕……』他似是隱瞞了什麼,突地一掩嘴,頓語不言。我頓時感到奇異,同時也疑心大起,這些劍客一向是忠心耿耿地服從『天南劍主」的命令,而現在『天南劍主』所交待下之命令,是護送自己母女倆到江南,他竟然說出這種語言……那時,南茜祇有七歲,而我武功全無,兩個嬌弱的女人,又怎能跋涉遠途……我正想問明原因,忽然發覺那劍客眼中竟充滿了淚水,而眉宇之間,却是無比的堅毅道:『夫人,……請您恕我,我務必要趕回去……』『趕回去!』我驚詫地叫道:『你要趕回那裏?』那『劍客』見我如此問,臉色爲之一變,忙囁嚅說道:『我是說趕回我的家……』我頓時大疑,但不動聲色,答允了那『劍客』趕回去。」
雷雲亦不覺激動異常,略一抬頭,只見「天南夫人」慈祥而和藹的面靨上,滿佈着晶瑩的淚水,但見幽幽地長嘆後又道:「我等他一走,我忽覺一層不祥的陰影罩着心頭,壓着我透不過氣,當時我在現場買下四匹健馬,換在我的馬車上,飛快地回『天南山莊』。」
雷雲心頭大凜,他已發覺「天南夫人」蘇西珊神色開始不正,陣陣的抽搐,自她嬌靨上流露出。
「哦!那太殘忍,太殘忍,當我回到山莊時,到處都是血,那是我那個『他』和十二劍客的血,到那時我才明白我丈夫手下之對丈夫那份忠心,實不堪言,那護送我的那劍客,竟千里跋涉趕回,死在『十二劍客』之中,死在我丈夫身邊……我!我我……」
說到這裏,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低泣聲已轉成嗚咽。
雷雲不覺大爲不忍,忙安慰道:「夫人,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再傷心,徒自傷身……」
天南夫人忽擧起右手之衣袖,飛快地一拭嬌靨上的淚痕,雙眉倏然一揚,堅毅異常地一聲冷笑,道:「事情並沒有過去,也沒有完。哼!當時我看到這種慘狀,我即刻昏了過去。哼!當我醒來時,事情轉變了,站在我眼前的人,給予了我的希望,一個蒼蒼白髮的老人,他安慰我、勸我,同時賜予我一身超凡的絕藝。自那時起,在我心底已種下了復仇的種子,慢慢的萌發……現在,那顆種子成熟了,我得復仇了……」
雷雲不禁驚訝無比,心忖:「她那身武功,我已看到過,確是不凡,當下武功,以她那份身手,眞可稱爲一等一之高手,而那敎她武功的白髮老者,到底是誰呢?」
忽然——
「天南夫人」倏地一揚右手上那柄長滿鐵銹,沾上腥紅的鮮血的長劍,憤然說道:「這劍是在我丈夫屍身旁拾到的。嘿!當時上面是沾滿了血,我爲了隨時提醒我復仇的意念,我並沒有將那血拭去,所以長滿了銹……」
雷雲忽問道:「那麼這些新近染上的鮮血,從何而來?」
「天南夫人」似復常態,輕盈地笑了笑,雙目含兇地深瞥雷雲一眼道:「看樣子,綠林人士對你的身份已起了疑念,在你昏迷不醒的三天之內,夜行客私探敝山莊,已不下五六次,而我全以這柄先夫遺下之物一一打發。」
雷雲一驚,道:「來的可有誰?」
「天南夫人」笑態未歛,道:「這不能怪我心黑手辣,當年『赤眉門』,幾曾給先夫留個餘地,黑夜之中,來者俱是蒙面面目,身手矯捷異常,顯示出他們俱非泛泛之輩。」
雷雲一聞此言,不禁爲之變色,心忖:「她方才所說,綠林人士對我之身份,已起了疑念,這話怎講?我之在雲夢所做之事,除了倩雲、師父、江南俠丐在場,別無他人,這消息實不可能洩漏……而且他們怎會知道我在這?……」
不由脫口問道:「夫人,他們是否知道我在這裏?」
「天南夫人」微頷首道:「他們非但知道,而且已知我即昔年『天南劍主』之未亡人,我之復仇消息,雖然已傳出,據我推測,他們之聚集敝莊之莊外,其原因亦在此。在這三天之內,我發覺了『赤眉門』首席堂主聯合了『三絕二君』五門之高手,雲集莊外那片樹林,他們之遲遲不敢動手,大約是顧慮你尙在莊內,而且不清楚我等和你之關係。」
雷雲不禁心中微怒道:「他們總算還知趣,嘿!我雷雲受迫任那天下綠林盟主,祇要我尙有權威在手,我必定處置夫人與『赤眉門』這段恩怨。」
說着,猛可一頓脚,竟往屋外走去——
「天南夫人」似是心中一驚,忙一晃身,竟是迅速絕倫地擋在雷雲面前:「雷少俠,你暫先別急,入夜後他們自會前來,到時你將會明白現下之身份。」
雷雲一聞此言,倏地一剔劍眉,急問道:「夫人,這話怎講?」
「天南夫人」勉強笑了笑,道:「昨夜我聽到一個不利於少俠的消息。」
雷雲心中疑念驟升,問道:「什麼消息?」
「那是……」
「天南夫人」似是考慮了一會,才像下了決心般,說道:「好像是『赤眉門』首席堂主『鐵骨拐老』依餘輝揚言,要取少俠之位而代之。」
雷雲勃然大怒道:「好,敢情好,我倒要看看『鐵骨拐老』有何本領!」
「天南夫人」這一段話,直氣得雷雲俊面鐵靑,軒眉瞪目不已。
「天南夫人」看到這種情形,不由心中疑念大起,深沉地心忖:「他爲何如此重視這天下綠林盟主之位?聽說他尙是『中嶽之主』歐陽梓名門之徒,他之做天下綠林盟主,有何用意呢?……」
她雖是心中疑團百結,但也沒有問出來。
雷雲此刻已站在房門之中,倏然,他一旋身形,竟大步踏回房中,微一揚劍眉,沉聲說道:「夫人能否將那『長笛令』還於在下?」
「天南夫人」一愕,略一沉吟,始頷首道:「好吧!你等會,我就去拿來。」身形一晃,聳肩之間,已踏出房門。
□ □ □
「天南山莊」之外約半里之處,有一片濃密的樹林。
在樹林深處忽傳來一連串語聲:「依堂主,今夜咱們是否解決這事?……」
「不,我們先得問清楚,雲夢山中,那來自各方的十二名高手之死因,到底和那姓雷那廝有何關係,再作定奪。」
「哈哈……依堂主,我看你是多慮了,那雷雲何德何能,說句實在話,他之領導我們,我打從心底裏,第一個不服;而依堂主聲高望重,何不取而代之?依我想,另四門也不敢不服……」
「話雖不錯,但是,那小子活着總是礙事,而且『長笛令』尙在他手中……」
「這還不簡單,嘿!祇要他一出現,我們就叫他永遠開不得口,現在機會可謂已趨成熟之境,吾等大可揚言『他』和『天南劍門』爲難吾等……」
「冷老弟,你這想法錯了,咱們就算是要雷雲之命,大可事後嫁禍於『天南劍門』,此地除了『赤眉』、『雲采』兩門之外,別無他人。再說,在場之人俱是老弟及我心腹之人,事情當不至於向外洩漏……」
隨後掀起一連串的狂笑……
樹林中相互說話之兩人,正是「赤眉門」中「鐵骨拐老」依餘輝,及「雲采門」之「單掌修羅」冷如冰。
他們的話聲忽然消歛了,顯然是他們在附耳相商着一件陰詐無比的陰謀。
…………
…………
夜深了,滿天星斗,輝映着黑暗的樹林,弦月高懸,帶給樹林內微弱的光芒。
驀地裏——
天南山莊內突傳出一連串尖銳刺耳的怪嘯,嘯聲若斷若續,在這岑寂的黑夜裏,越發顯得分外恐怖。
一條人影手執着「長笛令」,疾快無比地,自莊內奔出,往那片樹林中奔去。
人影越來越近了,那怪嘯聲,驚動了樹林中每一個人,唰唰連聲,自樹林中如電閃飄出兩人。
在他們身後的樹林內,依然是人影晃動着。
站在林外的那兩人,正是「赤眉門」之「鐵骨拐老」依餘輝,及「雲采門」之「單掌修羅」冷如冰。
這兩位在現下可稱是「三絕二君」五門之中,權威人物,他們冷靜地站在那裏,靜候那手執「長笛令」之人飛奔前來。
他們有滿腹之計劃,等待着那人走近。
這一段時間,極爲短促,但似乎是顯得特別冷靜,冷靜的令人心悸。
「鐵骨拐老」依餘輝嘴角上忽掠起一絲獰笑。
「果然不出所料,是雷雲來了,但他爲什麼在『天南山莊』三天不出面呢?」
同樣的「單掌修羅」冷如冰,心中也泛起令自己興奮,又惶恐的念頭:「這對我有利,『鐵骨拐老』取雷雲之位而代之,而我倒可安安穩穩地領導『雲采』一門。」
他所惶恐的是:「但是……我們的計劃會不會成功呢?雷雲武功之高令人難以想像。」
那手執「長笛令」者,正是雷雲,瞬息之間,他已掠至「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之前。
忽然——
雷雲臉色大變,雙目帶煞地瞪着「鐵骨拐老」、「單掌修羅」身後那片樹林!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正裝出一付笑容,準備說話之際,看到這種情形,不由大奇,不覺亦回過頭去。
這一望,兩人同時全身打了個冷瑟,臉色驟變,只見在他們身後站着一人,黑夜之中,無法看清面目,但覺那身材纖小。
令人驚駭的是,那人手上拿着一個令人驚心動魄,望之而慄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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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這個人雷雲認識,乃是「鬼手匠」令狐冰。
他人來的突然,手中上所持之物更是奇怪。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本來計劃在這裏等待雷雲,以便合力將他除去,依餘輝取他之位而代之,那冷如冰也可以安安穩穩領導「雲采」一門。
那知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這麼一位怪人。
「單掌修羅」冷如冰瞪了那黑衣人一眼,胸中已動殺機,但在表面上絲毫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趨近「鬼手匠」令狐冰。
令狐冰笑道:「不敢,老夫覆姓令狐,單名冰。」
「哈哈……小可之名亦爲冰,敢情我們可說是名同姓不同。」
雷雲早已看過「鬼手匠」令狐冰那付駭世驚俗的身手,若能夠戰勝「鬼手匠」令狐冰之人,他之功力在江湖上堪稱一流高手。
此刻,雷雲尙自不知自身所處之環境險惡,他腦中如電奔般一顯,記起「美羅剎」婷玉所說的,「單掌修羅」冷如冰功力甚厚,單掌另有獨特之處。
於是,他目光移注到「鬼手匠」令狐冰身上,心中泛起憎惡之念,他也說不出自己爲何會對令狐冰如此憎惡。
「我就讓冷如冰和他戰個一場又如何呢?」
他猛地一揚手中長笛,朗笑道:「冷如冰,你可以動手,但是,你最好是拔出長劍來!」
此言一出,所引起的是,「鐵骨拐老」依餘輝得意的獰笑:「哼!小子死到臨頭,尙不自知。」
「單掌修羅」冷如冰心中早存有殺滅那不知名的黑衣老人,而好進行自己和「鐵骨拐老」依餘輝的陰謀。
他之所以遲遲不敢出手的原因,實是「鬼手匠」令狐冰出現得太過突兀,而且形態過於離奇,「鬼手匠」令狐冰手中那顆人頭過於屬目。
「哈哈……雷雲!老夫自雲夢到此,路程也不算遠了,哈,若你是好好招待我老人家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而你用這方法對我……」
他話尙未說完,「單掌修羅」及「鐵骨拐老」同時臉色大變,雷雲不禁心中大疑,忽的眼前一亮,一縷靑色匹練,快如電光地往「鬼手匠」腰間直捲。
「鬼手匠」令狐冰一聲冷笑,雙肩微聳,未見其如何作勢,輕飄的身形,竟如白鶴冲天似的,拔起三丈有餘,非但如此,他拔起之身形,依然是挺直不變,這一來不由得雷雲不驚了。
「單掌修羅」及「鐵骨拐老」更爲之色變膽寒.幾乎脫口稱讚起敵人絕妙之身法。
「單掌修羅」冷如冰驚駭之下,輕敵之念頓歛,反手揚處連出三招「天沉地架」、「月沉松驚」、「天荒地老」,只見劍光點點,氣勢如虹,宛如山崩,有若地裂,端地凌厲絕倫!
同時雙脚一蹬,身形凌空而起。
饒是「鬼手匠」令狐冰功力絕世,在這種對方之傾力進攻之情況下,倒也不敢怠慢,右手虛空環圈不休,身形左閃右挪間,凌厲破空激風,應掌而出。
四周樹木似被這凌厲絕倫的輕風震得「簌簌」直響,無形之中,增添這場廝戰的恐怖性。
「鐵骨拐老」及雷雲俱被這場罕見的廝戰所懾,紛紛倒退三步,凝目注視現場。
這時,雷雲才開始對「單掌修羅」冷如冰有了新認識,只見他劍勢沉若千鈞,但輕靈矯捷異常,每出一劍一招,俱是深奧無比之學。
而「鬼手匠」令狐冰早在二十餘年前,已經名聞江湖,此刻是空手搏鬥,倒也能應付自如。
「鐵骨拐老」依餘輝漸漸忍耐不住了,心忖:「我何不上前助冷如冰一臂之力?」
原來他這一瞬息之內,已經發覺,冷如冰萬萬不是「鬼手匠」令狐冰之敵。
此刻之戰勢,在表面上雙方勢均力敵,「單掌修羅」身若矯龍,劍如長虹,出招俱可稱「駭世驚俗」,頗有「驚濤駭浪」之勢。
但「鬼手匠」令狐冰所發出守敵三招,竟是些看似平凡無奇之招式,但是他往往異於常情,掌向拳勢,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
可以看得出,「單掌修羅」冷如冰早就傾己所有,展出之招俱是自身所學最精最厲之招,早已用出全力。
而「鬼手匠」令狐冰可以看得出,尙未施展全力,而且只守不攻。
突然——
一聲尖銳刺耳,宛如鬼哭的怪嘯聲,自「鬼手匠」令狐冰口中發出。
只見他額上靑筋暴現,左手突地一揚,一圈黑黝黝的物體破空射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單掌修羅」冷如冰正當一招「驚電駭雷」運畢,長劍直挑上伸,胸前整個顯露在敵方之面前。
祇聞「碰」一聲,「單掌修羅」冷如冰胸前如擊重鎚,頓時氣血翻動,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這一著來得過於倉猝,雷雲及「鐵骨拐老」依餘輝發覺已遲,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鬼手匠」令狐冰竟以那顆人頭,當作暗器,重襲「單掌修羅」冷如冰胸前。
「單掌修羅」冷如冰踉蹌連退五步,俊容上已泛不支之狀,咬牙切齒地,似是強自忍耐,支持着自己將倒之體軀。
「呸!」「單掌修羅」冷如冰狠狠地瞪了「鬼手匠」令狐冰一眼,隨着一聲「呸」之聲,噴出一口鮮血。
他目光雖是兇狠,但手中長劍已慢慢地垂下,顯得孱弱已極。
雷雲霍然大驚:「如此看來,那自稱『鬼手匠』者,功力已臻化境,到不可思議之地步。」
不覺間,好勝之心,油然而生,心忖:「我雖是『中嶽之主』之徒,但我匯合『三絕二君』五門之長,不知我現下之功力能否戰勝他?……」
一念至此,頓時豪情逸發,暗道:「我自下山以來,尙未碰上眞正勢均力敵之對手,我何不向他挑戰?」
於是,他踏前了一步,挺了挺胸腰,「唰」地一聲,長劍豁然出手。
但他還是面泛微笑,道:「在下不知自量,願討敎前輩一些不傳絕學。」
「鬼手匠」令狐冰臉上突泛喜色,咧嘴道:「要幹就幹,還嚕囌個什麼勁!」原來這被稱之爲「狂痴揚武林」的怪叟,早就有意看看雷雲那一身功夫。
須知,雷雲雖出道不及一年,但他之盛名,已名揚天下,何人不知!這且不說,雖說部份傳說,使事實變了質,雷雲之所以能做上「天下綠林盟主」,可說是無數的誤會,以及相互矛盾的情況下造成的。
但他的武功却被傳說成高強無比,同時謠言中,有關他「天下綠林盟主」之位,一半是雷雲依仗自身不凡之武功而成的。
前一刻,那該是夕陽西下,餘暉猶存之際吧!「鬼手匠」令狐冰聽到了「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那一段不利於雷雲的對話,而感到驚訝。
唰!唰!唰!衣袂飄風之響,忽然大作,雷雲已擧劍平伸,展立門戶,準備攻敵之際,林中突竄出七八名彪形大漢,衣分五色,分明是「三絕二君」五門之人。
雷雲暫忍戰念,星目一望,其中有自己所認識的,但也有自己所不認識的,這一點雷雲絲毫不在乎,但這些奔出的七、八大漢臉上所表現的表情,却使雷雲心中大疑。
像是來者七、八人都感到驚訝。
雷雲正待發問,陡聞「鬼手匠」令狐冰一聲冷笑,道:「小伙子,別怪老夫不尊敬你這毛頭盟主,擺的姿勢倒是很不錯的,但爲何遲遲不敢動手呢?」
語氣之中,充滿嘲弄的意味。
雷雲勃然大怒,手腕一抖,長劍倏向上挑,只見一縷靑色匹練,快若迅雷,直襲「鬼手匠」令狐冰中盤。
這一劍,旋準而沉,已是可顯示出這份劍法之成熟,超越了雷雲現下之年齡。
「鬼手匠」令狐冰臉色一變,沉聲喝道:「來得好!」
雙臂一張,人如巨鷹凌空而起,人在半空中,雙掌陡地一分,一式「雙峯齊立」,竟是雙掌俱實,疾快無比隨著身形撲下之勢,同取雷雲左、右雙肩。
雷雲見狀,不由大驚,手中一劍三招,招式精未奧,心中却如電閃般一陣駭忖:「他竟視我掌中之劍,如無物。」遂一掠起,展起「花蝶穿柳」向左側猛挪兩步。
心中已起警惕,心知,今日所遇可謂首次之勁敵,「鬼手匠」令狐冰功力之深,竟是平生罕見。
同時,「鬼手匠」令狐冰心中也大大震驚!他仗着自身功力深厚,本對眼前這未滿二十的少年,不放在心上,而雷雲的一劍,使他大大改觀。
霎時之間,兩人竟對拆了三十餘招。
兩人身如矯龍,在方圓丈餘之地,東跳西竄,站在右側的黑道高手,俱看不清雙方之戰勢之進行。
「鬼手匠」令狐冰一時收歛了那份自狂又痴之態,竟戰戰兢兢地展起自身所學,一傾而出。
而雷雲更不敢怠慢,短短的片刻之內,他幾乎將「中嶽之主」所敎,以及那五頁人皮秘笈上所學的精華完全展出。
漫天的塵埃,使得觀戰之人,無法清晰地看到兩人的身法,「鬼手匠」令狐冰果眞名不虛傳,每出一招、一掌,皆掀起一陣勁力無比的勁風,也掀起陣陣沙石。
一聲尖銳刺耳的怪嘯之聲,如無數支利矢,戮入在場「三絕二君」門下諸高手耳中。
衆人同感心中一驚,擧目望去,頓時流出一身冷汗,只見彌漫塵沙之中,人影倏分!
「鬼手匠」令狐冰得意非凡地雙掌互搓,雙目炯炯地望着雷雲,而雷雲竟是俊容泛靑,神態微見愕然。
「哈哈……小伙子,老夫也不是自誇,你那身功力勝我甚易,祇是經歷稍差了一點,哈哈……你已中了我『三陰掌』,我不妨告訴你,我說『三陰掌』要不了你的命,但十天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哈哈……」
雷雲霍然大驚,心知自己胸前中了他一掌,但這一掌似是勁力奇小,自己並無受傷之現象,心忖:「莫非他掌上有毒不成!」
當下忙一運眞氣,遊走全身各穴,依然是舒爽無阻,不由放心不少。
但,這一掌使得他戰志大大消歛。
「鬼手匠」令狐冰忽的一聲冷笑,道:「小伙子,別怕,我祇是唬唬你罷了,那一掌我未用全力,不然的話,你早就喪命多時了,哈!哈……」
雷雲但覺「鬼手匠」令狐冰字字刺耳,心中悲憤已極,失望地自忖:「不管怎麼樣,我是敗了……」
遠處忽傳來凌亂的脚步聲,聽聲音方向,正是自天南山莊方向傳來。
雷雲忙一轉身移目望去,只見五條人影,在夜色中,快若電馳,瞬眼間已到眼前。
來人正是「天南夫人」及麾下四劍客「天一」、「天二」、「天三」、「天四」。
「鐵骨拐老」依餘輝臉色大變,忙一晃身,退了三步,此刻「三絕二君」五門門下十一人已一字形排開,同時也拔出了兵器,似是凝神戒敵模樣。
「天南夫人」身形一定,對雷雲發出輕盈地一笑,道:「雷少俠,你交涉的結果如何?」
雷雲一驚,心忖:「不好!」
原來雷雲執長笛令自「天南山莊」出來之目的,即準備和「鐵骨拐老」依餘輝交涉,「天南夫人」願與「枯骨門」作一公平決鬥,以了十餘年前那段恩怨。
那知道,事情被「鬼手匠」令狐冰一擾亂,雷雲竟無時間處理這件事。
雷雲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和「鬼手匠」令狐冰那一場戰,對「鐵骨拐老」依餘輝道:「依堂主,汝門和天南劍門之事……」
不料,話尙未說完,「鐵骨拐老」依餘輝已冷笑揷言道:「別說了,旣然『三絕二君』五門聯盟,天南劍門若存挑戰之念,現五門之中有十一人在場,接下就是了!」
雷雲一聞此言,勃然大怒,道:「依堂主,你這話是何用意?你可有我這盟主在眼中否?……」
四面突傳來陣陣冷笑,雷雲不由氣得俊臉發靑,環目一掃,只見「鬼手匠」令狐冰神情得意無比地,手指雷雲,傲然道:「小伙子,此地可容不得你說話了,你這盟主,在他們心中,可不值一分錢,哈哈……方才你又吃了個敗仗,不然的話,老夫還可幫你一個忙。」
雷雲一聞此言,心中疑念大起。
「鐵骨拐老」依餘輝迅速地一瞥場中,心忖:「看情形,那黑衣老者不會幫助雷雲或天南劍門,現下,我們有十一人,而對方連雷雲一起算上總共不過六人,哼!『無毒不丈夫』,我何不趁此良機,殲滅『天南劍門』,甚至於連雷雲一併除去。」
一念至此,不覺臉上泛起了獰笑,得意非凡地說道:「『天南劍門』有五人在此,哈哈……姓雷的,你旣是吾等盟主,理當領導對抗『天南劍門』才對,若是盟主幫向『天南劍門』,嘿嘿!現在場十一人,將會不認你爲盟主……」
雷雲勃然大怒,倏地一揚掌中劍,身形如強矢脫弩般,凌空而起,「唰」、「唰」連聲,在極短的瞬息內,幾乎是同時的,揮出三劍「雲破日現」、「天沉地架」、「落日餘暉」,三招連續出手。
雷雲發出這三招,完全是虛空而揮,只見金光點點,宛如寒梅斜開,在衆人眼中閃爍不已。
「鬼手匠」令狐冰忽似發現一件極有趣之事,喜笑顏開地叫道:「好小子,剛才你還未用全力,來,來,咱們再戰一場……」
雷雲倏地一收長劍,怒道:「依堂主,若你敢違抗命令,你就上來吧!」
話猶未了,突聞「鬼手匠」令狐冰一聲怪笑,道:「小伙子,來,我們再戰一場。」雙掌一挫,身形已如利矢般,飛撲前來。
雷雲勃然大怒,忙一揮長劍,一式「楚河爲界」,封架住「鬼手匠」令狐冰凌厲絕倫的雙掌。
「鬼手匠」令狐冰哈哈一笑,道:「對,這才像話。」
話聲中,雙掌竟似驟雨般,分分合合,向雷雲全身各要害猛襲。
雷雲頓時氣憤膺胸,長劍一抖,劍勢如虹,宛如脫穴之蛇,憤怒地直戮「鬼手匠」令狐冰。
心中大急:「我必須分身,處理『赤眉門』與『天南劍門』那事。」
雷雲祇急得滿身大汗,手中劍出之招,也不覺怠慢不少。
突然——
耳邊突響起「鐵骨拐老」依餘輝得意非凡的傲笑聲,同時震天喊殺之聲,亦隨之而起。
「天南夫人」花容猝變,一聲嬌叱:「動手!」
「天南四劍客」一個個拔出了身上的長劍,身形輕靈地站在「天南夫人」身後。
雷雲心中驚駭之念陡生,一急之下長劍猛地一揮,身形劇退,口中狂喊道:「令狐冰,快住手!要打待會再打。」
令狐冰直如未聞,一聲怪笑,又是三掌拍出,口中怪叫道:「勝負未分,爲何阻止?」
雷雲錯步旋身,心中已憤怒到極點,左掌右劍連續出手。
「好,你不停手!」口中厲叱不已,手下却未閒,雷雲竟單運左掌,展起「孤稀絕掌」,而右掌之劍却展起,五頁人皮秘笈上所學「雲采書生」之絕藝「雲采絕劍」。
但見劍光閃閃,掌影紛紛,狂飈叢生,頓時飛石走沙,四周掀起一片塵埃,直如萬馬奔騰,浩然巨浪,綿綿不絕。
令狐冰見來勢兇猛,斗感一驚,忙一沉身,雙掌時而他指,時而箕張,掌風罡氣,不絕而生。
這一來,雙方俱感到對方攻勢具有壓力,心中俱知,一時之間,無法分出勝負。
於是——
雙方越發不敢怠慢,雙目如炬,凝視對方一招一式,凝神思慮自身所學待敵。
雷雲在百忙中尙轉眸旁視,這一望,心中怒火,頓如怒濤駭浪,翻騰不已。
原來「三絕二君」門下十一人,竟不聽雷雲之命,以十一人之衆,圍住「天南四劍客」!
慌忙中,雷雲無法看清楚雙方之戰勢,但在他驚駭、憤怒之餘,竟忍不住地感到驚訝!
原來「天南夫人」祇是手緊握着長劍,站在五丈之外,神態生冷地,凝注場中。
雷雲這一驚詫之念,剎時被「鬼手匠」令狐冰凌厲的攻勢所打斷,他已無暇他思,忙一沉劍,揮劍抵禦。
忽然——
雷雲心道:「我自出道以來,『凌空三劍』所向無敵,我何不以『凌空三劍』對付『鬼手匠』?」
心念一止,掌中劍宛如長虹般,虛空揮出,同時錯步晃身,身形向後疾退。
饒是「鬼手匠」令狐冰功力蓋世,雷雲這力挾萬鈞之一劍揮出,他也不得不退身自保。
雷雲心存速戰速決之念,不待他身形穩定,陡發一聲清嘯,嘯聲漲盪,有如龍吟。
只見一條靑影,凌空而起。
剎時,一片密不透水的光幕在「鬼手匠」令狐冰頭頂上半丈之處,廻轉不已。
令狐冰頓時臉色大變,陡然間悟起這一絕藝,是名滿天下「江湖三奇」之首「中嶽之主」歐陽梓獨門絕藝,「凌空三劍」。
他腦中電光般一忖量,思索閃躱「凌空三劍」之方法,在他身邊響起了「嗡、嗡」之響聲。
不覺間,他冒出了一身冷汗,同時,那片靑光,距他頭頂更近了。
突地,他猛一咬牙,身形如矢地,飄身離去。
不料身形一動,那靑光驟地下沉,竟似一圓輪,輪邊上有無數的利刄,在他欲撲之去向,廻轉不已。
這一驚,非同小可,忙一頓身形,身形一矮,在情勢極端危險之下,「鬼手匠」令狐冰爲求自救,展出一式向爲武林高手,所不齒用的「懶驢打滾」,身形一翻,在地面上滾出丈餘之外。
他祇覺眼腈一花,同時左肩一陣劇痛,他駭然抬目一望,頓時毛骨悚然,膽飛魄散!
祇見雷雲臉色鐵靑,手中那柄靑光閃爍的長劍,畢直地指着「鬼手匠」令狐冰喉間。
令狐冰頓時又一身冷汗,企圖運起內功,旋轉身形,閃開雷雲這一殘酷的要脅。
不料,心念尙未止,耳邊已響起雷雲生冷的話聲,道:「令狐冰,你若不再干涉我之事,我就饒你。」
令狐冰抬目一望,不覺又打了兩個冷戰,只見雷雲雙目如炬,似血般鮮紅,俊臉上充滿了殺氣。
「哼!我時間不多了,我現在開始數,一、二、三,三字,若你再不回答,我將叫你血冒三尺。」
令狐冰臉色大變,在場諸人雖俱不知「鬼手匠」令狐冰之身份,以他那種身份,怎能忍受得下這種羞辱。
「一……二……」
雷雲不覺疑遲了一下,心道:「我該不該殺他?」
他猶豫之際,眼角微微向旁瞥,只見刀光劍影,沙石四濺,他頓時一狠心腸,口中疾快地喊出:「令狐冰,我勸你快回答,在下一言旣出,決不反悔,祇要我再數『三』字,縱是天下群雄阻我,我也要殺你。」
「鬼手匠」令狐冰心中一急,大喊道:「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我敗了就是,你竟用這種方法羞辱人……」
雷雲心中一凜,額上靑筋剎暴,心忖:「哼!你對我這一場廝戰,使我無法分身,處理『天南劍門』及『赤眉門』那段恩仇之事,這後果是否該你負責?哼!我現下雙手已染血腥,再添上一條人命,也未嘗不可。」
心意一決,正待挺身沉劍直刺,忽聞身後衣袂飄風之響,雷雲頓時大驚,但他還是不放棄心中對「鬼手匠」令狐冰憤怒之念,左手挺劍不動,右掌猛地向後一揮,一股凌厲絕倫的劈空掌風,應掌而出。
「雷少俠,且慢動手,是我。」
清脆的話聲,響在雷雲耳際,雷雲已聽出是「天南夫人」之話聲,慌忙收掌。
只見「天南夫人」身形如電地撲飛至身前,身形未定,口中說道:「雷少俠,你放過他吧!」
雷雲一愕,望了「天南夫人」一眼,說道:「這傢伙來得莫名其妙,誤我不少事,我怎能饒他。」
「天南夫人」神情暗然,幽幽一嘆,道:「據我想,這定有他的原因,你這種做法,是有點不合理,你還是放過他吧!」
突然——
一聲凌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天南夫人」及雷雲同時大驚,側目望去,只見人影紛飛之中,晃晃然倒下了一人。
「天南夫人」目光如劍,發覺「天南四劍客」依然是像生龍活虎地舞劍,以四敵十,尙未露出敗象,她不覺放心不少。
但雷雲却臉色大變,一時之間,他記起了自身尙是「天下綠林盟主」,而忘了方才「鐵骨拐老」依餘輝對自己的無理……
「我應該處理這件事,阻止這殘酷的屠殺。」
倏地,掌中劍一挑,旋身指前二步,口中叫道:「哼!饒你一命,快走吧!」
令狐冰頓時感到一陣輕鬆,忙挺身站起,此刻他已無顏在此久留,心中狠狠地說道:「哼!天下很大,後會總是有期。」
雙脚一蹬,身形已如巨鷹般,凌空飛起,疾快無比地向北方飛馳而去。
雷雲憤怒地一揚長劍,已待厲聲喝止了這一場廝戰之際,忽覺右手臂被人抓得緊緊。
他不由大驚,側目一望,只見「天南夫人」面含憂鬱之色,站在自己身旁。
雷雲不禁一怔,但聞「天南夫人」幽幽地說道:「雷少俠,我有一事求你。」
「什麼事?快說吧!」雷雲心急如焚地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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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弦月忽自濃雲中穿出,本是昏黯的深林,此刻已透出一些微弱的光芒,在這昏黯微弱的光芒,可清晰地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雷雲忽然感到自身遭受到無窮的壓力似地,「天南夫人」語氣柔和,但那一雙堪與日月相比的雙眸,透出懾人心神的冷芒,令人不敢遙射。
「讓他們打下去,嘿!這件事傳出去,吾『天南劍門』更無愧……」
雷雲感到喉舌濁重,吶吶道:「夫人該知道,我現下尙是盟主。」
「是的!」「天南夫人」心平氣和地說道:「但他們有沒有聽你命令呢?再說,他們以衆欺寡,你能否設法阻止呢?」
雷雲電目一閃,極快地一瞥場中,發覺「三絕二君」門下十一人,已傷一人,而「天南四劍客」四支長劍,似是越戰越勇。
而「三絕二君」五門門下,竟是戰勢凌亂,微現敗象,雷雲猶豫不決地望了一會,突見「天南夫人」飄身翻開,他毫不在意地,走近戰圈二步,心中矛盾已極。
「我該如何處理?以目前戰勢來說,『天南四劍客』雖是人弱勢單,但他們四人劍術上之造詣,『鐵骨拐老』及『單掌修羅』等人,絕非其敵手。難道說,我該主持正義,讓『天南四劍客』戮殺他們不成……」
又是一聲慘叫之聲,傳入雷雲耳中,雷雲再也忍耐不住了,一跳而起,叫道:「住手!」雷雲心知廝戰中人聲漲薰,故這一聲「住手」兩字,是運氣而發。
場中人倏感一怔,祇覺耳邊「嗡、嗡」直響,「鐵骨拐老」及「單掌修羅」本是領首攻擊的,此刻正被「天南四劍客」四支長劍攻得心驚膽慄!
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四個江湖上毫無聲名的大漢,竟展出如此詭異絕倫的劍法,連續傷了兩人。
「鐵骨拐老」依餘輝頓時收掌後退,同時也喝阻了那未受傷的八人。
「天南劍客」四人亦被雷雲一聲暴喝,齊齊住手。
依餘輝心中戰慄地望了倒在地上身受重傷的兩人一眼,這一望,頓使他毛髮悚然!
原來倒在地上的兩人,所穿的衣服,是靑色,正是十一人之中,唯有三個「赤眉門」門徒之二,另一個就是「鐵骨拐老」依餘輝本人。
無怪依餘輝感到震驚,他正在驚魂難定之際!
「嘿!」一聲冷笑如矢傳入依餘輝耳中。
「此地,赤眉門祇有三人,剩下的就是你了。」
雷雲不禁心定不少,他那一聲喝聲居然阻止了雙方,他正待發話之際,忽見「天南夫人」身形輕盈地趨上前來,在她手中已多了一支長笛,正是那支可命令「赤眉門」之「長笛令」!
雷雲不由一驚,但聞「天南夫人」說道:「雷少俠,吾『天南劍門』素向恩怨分明,在場諸位除了『赤眉門』門下三人之外,今天可以平安離開此地。」
雷雲急道:「夫人的心意,在下甚是清楚,若夫人想解決這一場恩仇,大可設法召集天下群雄,約一地點,以判是非。到時『赤眉門』中,凡參與那次戮殺之人,皆可由夫人處理,而現在,『赤眉門』中三人,已有兩人傷重垂危,夫人要留下這三人,未免有點不合理。」
「天南夫人」忽一聲嬌叱,道:「這些我管不了了,我祇知道報仇。」
話聲一落,倏地身形凌空而起,只見她右袖一翻,如玉葱般的手掌,自袖管中伸出,極快地箕張五指,朝人群中一揮。
「絲絲」之聲,一時大作。
三絕二君五門衆人前尺餘之泥土,突然無風濺飛,形成一個個小窟窿。
雷雲不覺臉色大變,尙以爲「天南夫人」要下毒手,正待飛身阻住之時,「天南夫人」又自一晃身形,竟站在雷雲面前,含笑說道:「剛才我若是動手,他們不早就喪命多時了嗎?」
「鐵骨拐老」依餘輝及「單掌修羅」冷如冰等人,頓時嚇得臉無人色,一個個呆若木鷄地愕立在那!
雷雲道:「夫人,方才我所說的,望妳能考慮一下……」
「天南夫人」略一沉吟,轉眸望了「天南四劍客」一眼,只見「天南四劍客」臉上皆泛起忿然之色,似是極不同意雷雲所說的。
「天一」忽上前,抱拳道:「夫人,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我們兄弟四人一致決定要暫替先主報仇。」
「天南夫人」幽然一嘆,轉目望了雷雲一眼,心中猶豫已極……
她忽閉目仰首良久,口中喃喃自語道:「先夫在天之靈,我該不該這樣做?」
她雙目一睜,射出如電似的目光,凝視殘月有頃,語氣突堅毅異常地說道:「我得復仇!我得復仇……」
在她心中不斷地自語道:「我有這份權力,我本來有個美滿的家庭,這些是誰破壞的?想當年,『天南劍門』何等威風,這些又是誰幹的?這不是我私人的怨恨,而是『天南劍門』的重任,我豈能心軟?」
她克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但她剎時驚覺地,擧起右手衣袖,抹乾了淚水。
驟然——
「嚓」地一聲,「天南夫人」臉上泛起鐵靑之色,竟將那支「長笛令」折斷。
在場之人,誰也萬萬想不到,「天南夫人」竟會這麼做,她這種表示,完全是堅持自己的主張。
「鐵骨拐老」依餘輝本已驚嚇得臉無人色,此刻他更震驚了,在極端驚駭之下,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嘴角泛起的笑意,可顯示出他狡黠的個性。
「雷大哥,這事由你來處理了。哼!『長笛令』是代表『赤眉門』,『赤眉門』在『三絕二君』五門中的地位,諒盟主亦知道,而『三絕二君』五門在天下綠林之地位,盟主也該知道。現在『長笛令』已毁,這事的後果,可想而知……」
話聲未了,突聞「天南夫人」狂笑道:「我現在聽從雷少俠的主張,哼!幾天後,我將面臨天下綠林,我雖一介女流,但我有雄心殲滅,綠林各門之首,『赤眉神君』所創之「赤眉門』……」
「天南夫人」竟一反常態,話說完,仰天狂笑不止,良久,她笑聲一頓,轉首對「天南四劍客」道:「咱們走!」
轉瞬之間,五條人影如脫弩之矢,逕往「天南山莊」飛奔而去。
雷雲眼睜睜地望着這一切,心中思緒紊亂已極,直到「天南夫人」及「天南四劍客」人影消失後。他才如夢初醒般,暗自嘆息了一聲。
他心中方自感嘆未止,却聽「鐵骨拐老」,一聲冷笑,語氣生冰地說道:「咱們也走吧!」
雷雲瞿然一抬目,只見地上受傷的兩人,此刻已被人扶起,緩緩地向樹林中走去。
不由大聲喊道:「且慢!」
「鐵骨拐老」依餘輝冷笑道:「現在你不能再命令我們了,嘿!『長笛令』受毁,這個責任,得由你負起。」
雷雲不禁大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雷雲現在還算不算是你們的盟主?」
「單掌修羅」冷如冰,忽揷言道:「小子,別再做夢吧!當天,你登盟主之位時,你並沒有宣佈『三絕二君』之遺言,以及吾等先師之死因,這些已足使天下綠林疑竇,這豈不說,一個領導萬人的盟主,竟如此懦弱,試問吾等如何向你尊敬?」
雷雲勃然大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鐵骨拐老」依餘輝獰笑一聲,道:「『長笛令』是在你手中,嘿!此刻受毁,即天下綠林受辱,你竟任那自稱『天南夫人』者,安然離去,你這算是什麼盟主,這種行爲,天下人會服從你嗎?……」
雷雲忽覺心中思緒紊亂已極,一種出奇的混亂,無情地侵襲着他,一時之間,他混亂得神情微現愕然!
人影一閃,雷雲愕然抬目一望,忽見「天南夫人」去而復返,他不由大奇,心忖:「她回來幹什麼?」
心念猶未止,却聽「天南夫人」冷冷一笑,道:「七天後,我『天南夫人』率『天南四劍客』再往雲夢山。嘿!我當設法將此事宣揚江湖,同時恭請天下群雄到場,以判昔年那段怨仇之是非。」
話一說完,衣袖一翻,身形在衆人眨眼之間,已消失了。
雷雲望了「鐵骨拐老」等人一眼,愕然說道:「你聽到了沒有?」
「鐵骨拐老」依餘輝道:「是的,七天之後,你也得面臨天下綠林,承受處置。」
雷雲不由大怒,立時便要問清他語中之意,但轉念一想,忖道:「我何必和他爭論呢?嘿!區區一個盟主之位,我可不稀罕,再說,我之目的,可說達到一半了。天南劍門門下約『雲夢山』,而『鐵骨拐老』現下所表示,那天他將約『天下綠林』有名之人物露臉,在雲夢山聚集……我之目的,無非是設法殲滅一些爲惡人群之魔星,我何不趁這七天之內,設法勸恩師或『江南俠丐』於七日後,再上雲夢山,消滅一些江湖上罪孽深重之人。」
遂口中冷冷說道:「你這話是否大衆之意?」
心中却想:「我得設法使他索引出群魔妖魅。」
依餘輝毫不在意說道:「也可以這麼說。」
「好,七日之後,你就召集綠林中有名有姓之人物吧!哼!若是群衆皆懷疑我之身份,我當於面臨天下綠林群豪,解決這件事……」
依餘輝哈哈一笑,轉身就走,他心中得意已極,忖道:「哼!你這盟主之位也祇有七天了。」
轉眼間,十一人「包括二名已受重傷者」,消失於濃雲的視線之外。
…………
雷雲愕然立了一會,沉思地想道:「我現在該到那裏呢?我該不該回『天南山莊』?倩雲還在那,我是不是該去看她呢?不,我時間不多了,我要在七天之內,做很多事,這些事,是我所願意做的,這也是我多年來的心意……」
一聲悠然長嘆後:「唉!我自下山以來,一直生活在矛盾境界之中,我是名門正派之徒,却做起水火不容的綠林盟主。最初,那是人們對我的誤會,逼使我走上這條路,而現在,師父對我誤會澄清了,但我依然做着這盟主,其目的是,或可消除一部份惡魔之爲害江湖……但是,我做到了沒有?……」
他似是肯定地自牙縫中迸出兩字:「沒有!」他慢慢挪移着步子,昏暗的目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顯得那麼的孤單,和淒寂……
「而我現在該做什麼呢?……唔!我該做的是……」
他俊容上泛起了欣悅的笑意,口中如夢囈地喃喃說道:「有我該做的事情,而時間祇有七天,七天……這七天之內,我得負起一件爲人所不知的鉅大工作……」
「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這幾個字,在雷雲腦中閃過,他嚮往着這崇高境界……
「哈哈……」他放聲笑了起來,話聲微帶狂傲地說道:「當今之下,有誰能像我這樣做,唔!『除暴』,我在七天之後,我將能同時處置世上不平之事,懲罰一些人們所痛恨之人。」
雷雲突然變得狂傲起來,是的,他有他狂的理由,在他心中的計劃,是別人不敢想的,也永遠無法做的,而他心中却計劃了一個完整的計劃,可以做那件令人無法想像的事……。
…………
雷雲一點都不感覺到累,雖然他一夜未眠,在星月下走了一夜,相反的,他神情煥發,顯得非常興奮……
陽光柔軟地照耀在大道上,雷雲抬頭凝望了前方良久,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失望的意念……
得,得……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雷雲臉上剎時泛起一片喜色,同時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心中暗說道:「希望來個武林人……」
騎者走近了,雷雲第一眼所看到的是,馬上騎者肩後掛着一柄劍,穿着一身儒衫。
雷雲心中泛起莫名其妙的喜意,竟似焦急不待及地,展起輕功,飛掠上前。
身形未近,已聽到馬上人誦吟道: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蒼天,
不知天上宮……」
雷雲身形一近,那馬上的少年人,似是一驚,輕吟之聲戛然而止。
雷雲身形甫定,臉上泛起極爲善意的笑容,說道:「請問兄台貴姓?」
那少年人一怔,道:「不敢,不敢!小弟孔林,孔老夫子的『孔』,森林的『林』。」
雷雲打量了那少年人良久,心中微感失落,暗忖:「他該不是武林人,我絲毫看不出他會武功之模樣……」
那「孔林」忽問道:「閣下挽住小生可有事嗎?」
雷雲這才似夢中醒覺,同時也發覺自己失態,臉上顯得尷尬無比,經那書生「孔林」一問,頓時俊臉微紅,連連道歉不迭,拔腿就走。
那「孔林」當眞不是武林之人,先前他看到雷雲飛身撲來,已是心中大驚,此刻見雷雲前奔之勢,更爲震驚,暗中吐了下舌頭,心說:「這倒是怪了,讓我碰上這種無法解釋之事……」
雷雲向前奔了約莫十里後,才緩下步子,喘了口氣,暗笑道:「我這種做法,這種方法,若說給人聽,眞會讓人笑掉大牙……」
他又向前走了一會,路上所碰到的皆是商旅之類的人物……其中亦有看似略具武功的人物。
但,雷雲可不敢再粗魯了,他心中想:「我不急呀,七天之內,我可以走得很多路。據我想,在這七天之內,我依然是『天下綠林盟主』,我若是碰上正派人士,我設法勸他上雲夢山;若是碰到綠林中人,我將運用我之權利,偵察這一地方有何令人痛恨的惡魔,我將記在腦中,命他七日後上雲夢山,然後我將以他作惡之多寡,再借用我自身之武功,懲罰他,相信正派人士都會贊助我……」
這一段時間內,雷雲的腦海,竟是充滿了玄奇而不可思議的幻想……
他竟想出一個令人不敢相信的主意,他企圖以一人之力,在這七天之內,偵察江湖上一些爲惡人群的敗類,而設法其他在七天之後,到雲夢山,然後由他來懲罰……
這種想法,未免太玄奇……而且有點不可能,雷雲亦不時這麼想着,但他即刻自我解釋地道:「在我努力下,沒有不可能的事,那祇要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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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雷雲這才感覺到疲倦,他想到了休息,於是他展起輕功,向前奔馳。
擧目所及,一片昏暗,他奔馳了好一會,才發覺前面有微弱的燈光透出。
「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身形一起,人如強矢脫弦般,朝那如豆光芒,電射而起。
不一會,他發覺那是一個小村集,約莫有十餘座,三合土所築之房子,雷雲運起內功,貫注雙目,向四周一掃,發覺左排第三間屋子上,晃動着一面長布,布上寫着「朝夕酒棧」。
「這酒棧或可容人住宿吧!」仰首望天,只見星月隱約,已是二更天。
雷雲再也不遲疑,大步奔上前去。
四周驀地響起相應起伏的犬吠聲。
雷雲奔到「朝夕酒棧」之前,輕輕拍了拍門,令人感到驚異的是,這大門緊關的酒棧中,一片昏暗,反應却是快得出奇。
屋內傳出一聲沉重的聲音:「誰呀?」
雷雲忙道:「是過路的旅客。」
大門打開了,走出一稀古高齡的老者,面泛歡笑地說道:「客官可是趕路,若要休息的話,請快進來。」
雷雲覺得這老者言態和藹可親,不由展顏一笑,此刻那老者已返身走入屋內,雷雲忙隨着他身後,走入屋內。
忽然,雷雲眼睛一亮,只見那老者手中已點起一盞油燈,在火光閃爍中,雷雲所看到的是一排排整齊的桌椅。
再向前望,只見一面垂地布簾的小門。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客官,可來的巧,本店本是單做酒食,後敝人老伴去世後,我感到孤單,遂將兩間空房租於來往旅客。前半月,來了一個女客,一病就是十天,現在祇剩下一間了。」
雷雲微微一愕,心中暗覺這老者神情和藹,但有點奇異。
不一會,雷雲已坐在一間簡陋的房裏,房內祇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窗。
除了桌上一盞油燈外,像是別無他物似的,雷雲微微感到眼皮沉重,遂解下腰間寶劍,解衣就寢。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雷雲忽然醒了過來,只聽旁室傳來輕微的呻吟聲。
雷雲翻了一個身,暗道:「隔壁所住的,大概就是那老丈所說的病人吧!」
呻吟之聲,越來越響了,雷雲心中微驚,心忖:「據那老丈說,她一病就是十天,到底是什麼病呢?爲什麼不找大夫來看看……」
忖念尙未了,忽聞隔屋傳來一串如夢囈般的話聲:「我不管,我不管……明天一定得走,我要去找他……若是再找不到他,我就由爹那……」
一個蒼老的話聲響起:「姑娘,別想得太多了,妳的病,一時還好不了,若是妳明天帶病趕路,怕會病上加病……再說妳所要找的人……唉……」
雷雲心中忽然燃起好奇心,忽見牆壁上有一裂縫,透出微弱的光芒。
雷雲忽自俊臉一熱,暗忖:「我該不該窺視別人呢?……」
繼而一想,那酒棧主人亦在屋內,他忙翻身下床,附在那裂縫上向前一望。
這一望,雷雲頓時一驚,幾乎驚呼而出:「怎會是她呢?」忙一挺身,極快地穿上衣衫,正在他穿衣扣袖之時。
旁屋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嬌呼聲:「老伯,你待我太好了……方才您話中的語意,好像是知道雷雲的行踪,您能不能告訴我?……」
雷雲陡然一驚,暗道:「她問我行踪做什麼?」忙一晃身,推開房門,走到隔壁門前,正待推門走入之時。
忽聽一聲嬌呼:「哦,老伯,我不想再睡了……喲……」喊聲戛然而止。
雷雲霍然大驚,一急之下,猛然伸腿,「啪」地一聲,房門頓時被雷雲一脚之力,踢成碎片,人亦隨之衝了進去。
身形甫定,瞪目一望,只見床榻上安穩睡着一少女,雷雲這才發覺自己失態,面現尷尬之容,望了那老者一眼。
忽然,一股凌厲絕倫的掌風,壓至胸前,雷雲霍然大驚忙晃身錯步,只中急叫道:「老丈,別誤會。」
他這身形一閃,恰好閃到床榻之前,雷雲忽見床上少女,雙頰一片暈紅,不覺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不忍之意。
情緒一時激動之下,微伸手掌,撫了那少女額頭一下,只覺觸手奇熱……
身後突傳來忿怒的喊聲:「你是幹什麼?」手臂一抬,又向雷雲背後直推。
雷雲霍然大驚,心中尙不及轉念,掌風已臨背後,他忙運起內功,貫注背後,竟全力硬接這一掌。
雷雲此刻若是想閃躱的話,並非不可能,但他這一閃,那股掌風,可掃到床上的少女身上。
饒是雷雲功力深厚,可也受不了這一掌,他頓時感到氣血翻動,心胸奇熱如焚,一急之下,脫口大喊道:「老丈,別再動手,我是雷雲。」
那老者陡然一驚,詫異地說道:「什麼!你是雷雲。」
他擧起手袖,揉了揉雙眼,似是不相信眼前這少年,竟是名震天下,技冠武林的綠林盟主。
雷雲強忍着身上之痛楚,慢慢轉過身子,仔細地看了那老者一眼,這才看清楚,那老者雙眸如電,分明是個內家好手。
遂朗聲一笑,道:「在下姓雷,名雲,這位姑娘,在下有數面之緣,不知……」
那老者不待雷雲將話說完,已搖手阻止,同時臉上泛出詫異的神色,似是不解地說道:「你和她祇有數面之緣?」
雷雲心中微奇,答道:「是的。」
那老者眨了眨眼,又道:「你是否救過她一命?」
雷雲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初下中嶽與段化銘巧遇之事,不覺點了點頭。
那老者忽然長嘆一聲道:「唉,痴情的孩子,你可知道,她現下對你之心意否?」
雷雲幾乎嚇得跳起來,那老者之話實令人難解,一急之下,脫口問道:「老丈,您說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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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雷雲不禁怔住了,在這深夜的一個時辰之內,他得知那老者的姓名,同時也知道一件令其震驚,及令其心情混亂的事情。
那老者雖非武林人,但他却具有深厚之內力及武功,他姓舒,名雲生,他隱居在這荒僻的小村中,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
十天前,這小村上來了一個少女,那就是「鐵臂人」段有銘之女段若華。
那知段若華住到這酒棧後,即病倒了,在這荒僻的小鎮中,無適當的藥石,她的病不覺一日深過一日。
舒雲生孑然一身,對段若華更是同情萬分。
在這十天之內,段若華竟向這陌生的老者,吐露出她的心事。
這心事也正是雷雲此刻煩惱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會對我滋生感情呢?……」
雷雲愕然的自語着:「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尙是男裝,正當她改轉女裝時,我已離開了她……」
舒雲生凝目注視雷雲良久,忽問道:「你是綠林總盟主吧?」
雷雲心中混亂已極,神態愕然地點了點頭。
舒雲生臉上泛起驚異之色,又道:「那麼,你怎會殺『鐵面金劍』及『南宮雙魔』他們呢?你們是同道人呀!」
雷雲雙目一睜,霍然大驚,道:「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舒雲生道:「這倒是奇了,我雖非武林中人,但這消息早已傳遍了江湖每一個角落,雲夢山下,有十一名綠林豪傑喪命,雖然是遙分兩途,但人們皆傳說,是你所爲。」
雷雲幾乎跳了起來,道:「你這消息從何而來?……」
舒雲生哈哈一笑,道:「雲少俠別急,容我慢慢說……」
雷雲幾乎聽得滿身出汗,心中肯定地自忖:「這不可能,『鐵面金劍』、『南宮雙魔』等人喪命之時,祇有師父、江南俠丐,及『雙絕女』趙倩雲在場,這消息是誰傳出去的呢?再說,那次喪命的祇有五人,而這姓舒的老丈,竟說十一人……」
舒雲生略一沉吟,道:「段姑娘未到這裏時,就病倒了,就在她到的那天晚上,我聽到段姑娘在夢中發出夢囈,曾喚着你的名字,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是誰,所以我毫不在意……那知,在昨天傍晚,我又聽到你的名字……」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雙目如電地瞥了雷雲一眼,只見雷雲神態顯得平靜異常。
「傍晚時分,突有四個彪形大漢,路過此地,曾在小店中坐了一會,喚酒呼菜,在此用餐……我聽他們提起一件事,那是各方綠林豪客,在雲夢山中離奇死去之事,我忽然聽到其中一個忿怒地說道:『嘿!咱們有這個盟主,都得餓死。嘿!雷雲,他憑什麼能挾令『三絕二君』五門,而登盟主之位,他非但阻止吾等作案,竟還戮屠殺同道,那十一名豪客,竟在一夜之間,死在他手中……』」
雷雲聽到這裏,倏的一挑劍眉,突縱聲狂笑起來,笑聲漲蘊,震樑撼壁。
那知——
笑聲猶未了,屋樑上突傳來一聲懾人心神的冷笑。
雷雲頓時臉色一變,右手疾抬,砰地一掌,將窗口飛開,口中急喊道:「舒老丈,您別出去,守護段姑娘要緊。」話猶未了,身形一晃,穿窗而出。
雷雲身形一定,放目一掃四周,發覺身置於一方圓五六丈的小型花庭之中。
唰!唰!連聲,自屋樑上射下三條人影,雷雲霍然大怒,「嗆啷」一聲,劍已經拔在手中。
「哈哈……」一陣尖銳刺耳的狂笑聲,院中又多了四人,雷雲尙未看清楚來人之面目時,左側又傳來尖銳刺耳的怪嘯,唰,唰……衣袂飄風聲響,在他四周又多了六人之多。
雷雲不由得不爲之變色,一連串的雜亂喧嘩聲,他幾乎數不清四周站了多少人。
刀光劍影,雷雲感到目不應眼。
「哈哈哈……」
「哈哈哈……」
怪嘯、傲笑彼起應合,直震得雷雲耳膜嗡嗡直響。
「姓雷的,你盟主的壽命,就此結束,哈哈哈……」
「你也太不知趣了,現成的盟主不做,每月每年大可坐地分贓。嘿!下令一月之內,不可作案,咱們吃什麼……」
「大哥,咱們別和他嚕囌了,一人給他一刀,他不變肉腐才怪呢?」
「對了,現在殺了他,人鬼不知。」
雷雲臉色陡然一變,頓時明白了是這麼一回事了,一時之間,只氣得目眦皆裂,厲吼道:「你們想怎樣呢?」
「哈哈……錢老弟,你帶兩個人進去。嘿!這件事,祇可吾等弟兄們知道,其他的人,一律殺之滅口。」
雷雲心弦大震,頓時一聲大吼,長劍倏的抬起,「排山倒海」一式,快如電光,朝人群之中猛掃。
「哈哈哈……」怪笑迭起之際,院中情況顯得一片混亂,無數柄刀、劍、似是生鐵碰上磁石般,往雷雲身上壓去。
「殺……」
喊聲震天,瞬息之內,喊聲之中,透出了慘叫聲。
雷雲心中怒火已如沸水,他全身麻木地揮動長劍,麻木之中,他依然能感覺到右腿上的刺痛。
他知道,自己是受了傷,同時他感到右褲管已濕,已然貼在他腿脚之上,他明白了,那是「血」。
在他眼中,也是「血」。
在他手,鋒利的長劍上,都是「血」。
血,一滴滴地濺過來,濺在他身上,濺在他臉上,不時還濺在他唇邊,他曾用舌尖嚐那濺來鮮血的味道。
瞬息之後,雷雲已無法控制自己了,他忿怒得像一隻瘋狂的野獸。
他似是忘記這世上的一切,激戰中,他尙含淚自語:「你們來殺我,但你們爲什麼要去殺那老丈及段姑娘呢?你們爲什麼那麼狠?要殺他們滅口……現在,我要報仇了,我要殺,我要殺……殺、殺、殺、殺、殺……」
慘叫聲,響自每一角落。
忽然,人影分散了,唰,唰!連聲,一條條人影,自院中縱上牆頂,疾快無比地向外逃竄。
瞬息之間,院中剩下的祇是死屍,和雷雲。
而雷雲依然忿怒地狂喊着,像一隻忿怒的野獸,在那舞動長劍,在他眼中幻現出無數的敵人。
「殺……」
他感到疲倦了,但他還是不停手,口中瘋狂地喊着:「我要殺你們,殺、殺……」
人影一晃,自窗內射出兩個人影,正是舒雲生及段若華。
段若華一見此狀,頓時嚇得臉無人色,大叫道:「雲哥,雲哥……」
…………
殘月疏星,映輝斗院,一陣出奇的冷靜,使人無法透氣,「啞,啞!」梟鳴數聲,兩隻夜梟,自院上飛越而過,遠處傳來犬吠之聲,但不久又平靜了。
雷雲坐在一塊大靑石上,顯得極爲呆滯,在他身旁,深揷泥地中,有一柄沾滿血跡的長劍……
他的雙手、胸前、脚上、腰上……全身每一塊地方,沾染了鮮紅的血。
在他前面躺着七具屍體,一個個面目猙獰,雙目睜得如銅鈴,死狀至爲恐怖。
在他的左邊,愕然站立了段若華及舒雲生。
雷雲對着這群屍身呆痴了良久,忽緩緩抬起了雙手,喃喃低語道:「血,血……血洗了我的手……」
他感到悲哀,他爲那群無知的人悲哀,他爲自知不該有的屠殺,而無法避免的屠殺而悲哀。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遲滯地望了段若華一眼,臉上泛起苦笑,道:「華妹,妳還好吧!」
段若華慢慢向前挪了一步,忽然,一個踉蹌,她倒了下去,恰好倒在雷雲的懷中。
久病未癒的她,昏過去了。
雷雲沉重地擧起雙臂,摟着段若華,雙目毫無表情地望望身側年已古稀的舒雲生一眼,喃喃低語道:「舒老伯,我連累了你……」
舒雲生實在想不出適當的話來安慰雷雲,祇有報以一聲苦笑。
雷雲垂首望了段若華一眼,只見她如花嬌靨上,暈紅無比,他不禁升起憐惜之心,沉吟地自語道:「段若華,妳這是何苦呢?」
將段若華整個抱起,慢慢地走入房中。
舒雲生暗嘆一聲,搖了搖頭,喃喃低語道:「這些人爲的是什麼?他們竟將大好的生命,葬送在此地,而那年輕人又仇視些什麼?據我所知,這曾被他殺死的人,他連姓名都還不知道。」
慢慢俯下身子,將那柄遺棄在地上的長劍拔起,又嘆道:「我希望那少年人,是自衞而傷害了這麼多人。」
說着,他一步一步地離開那群已無生命的屍身。
忽然,他轉過了身子,輕嘆了一聲:「不好,天一亮,鄉村中的人們發現這事後,該如何處置?」
一念至此,他覺得思想紊亂,急忙地由窗內飛入段若華所居那間房。
雷雲將段若華放在床上後,才挺直身形,當他一轉過身形時,正是舒雲生自窗外縱入之前。
雷雲一看到舒雲生的臉色,絕頂聰穎的他,已知道舒雲生的心意,故不等他開口,就說道:「你別說了,眞是對不起您了,我連累了你,但這事,怎去解決呢?」
舒雲生竟淡淡地一笑,道:「這我會設法,但是……你必須走了,滿院的血跡,我無法在一個時辰內使它消失,再說,方才凌亂的吶喊、怪笑聲,恐怕早已驚動了村民,這也是這些村民怕事,沒有人敢在深夜出來看個究竟,但天一亮,他們發現了你,恐怕……」
雷雲心中激動難安,禁不住地投以兩眼感激的眼神,囁嚅地說道:「這麼說……我就此『一走了之』了……」
舒雲生忽神色凝重地道:「不,你不能就此一走……」
雷雲大疑,忽一挺胸,豪氣逸飛地朗聲道:「我雷雲素以『敢當敢爲』爲自豪,老伯的意思是什麼?請快言明。」
舒雲生發覺雷雲誤會了他,忙接口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那段姑娘,段姑娘是找你而來,現在你不得不走了,但是,你總不能不顧她吧……」
雷雲恍然大悟,但片刻之內,他無法自決了。
「若華此刻尙在病中,我怎能帶着她呢?再說,我自身的事情,又是多得無法解決,而且,在舒老伯口中可以知道,若華對我那份情感,而我和倩雲……」
舒雲生見雷雲現出猶豫之態,不覺心頭微慍,語氣微昂地說道:「我知道她有病,但是……你不照應她,有誰來照應她?嘿!本來我可能照應她,而現在,我已無法照應她了,院中那七具屍身,已逼使你無法在此立足,你明白了沒有?」
雷雲頓感一陣心酸,雙目一望,伸出左手搖了搖,阻止舒雲生的話,感慨地說道:「老伯,你別誤會我的心意……老丈賜予晚輩這一切,在下永誌不忘,她,她……我又怎能不照應她呢?」
舒雲生一聞此言,蒼老的臉色,剎時綻開了欣悅的微笑。
「你這樣做,我才會感到我所犧牲的值得……」話聲未了,他蒼老臉容上的笑意,變成了笑聲……還有,我得告訴你一事,那是段姑娘確實是個好女孩,年輕人,你能獲得這樣一個美貌如花,性情如水的少女的愛,那是幸福的。」
雷雲此刻之心情,可說是「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但他表面還得裝出一付高興的模樣。
「靑年人,去吧!去追尋你們的樂園,美麗的憧憬,等待着你們去尋找呢!」
雷雲慢慢地彎下身子,抱起尙在昏迷不醒的段若華,心中感慨地,反覆吟思着舒雲生那幾句話:「美麗的憧憬,等待着我們,美麗的憧憬,等待着我們去尋找。唔!那美麗的憧憬,是多麼的渺茫……多麼的渺茫,那是『海市蜃樓』……是能想像得到,但永遠無法得到的……」
…………
雷雲望了望身後,只可以隱約地看到整排的屋子,凌亂的犬吠聲,在他耳中慢慢變弱,終於消失了。
他抱着段若華的嬌軀,踏着遲滯的步子,慢慢地向前走……
他忽然想起了日間,心中那絲玄奇而虛渺的想法,他禁不住地微笑起來,忽而,他想到段若華對自己的感情,又禁不住地嘆息起來。
他忽而長嘆,忽而微笑,心中激動難安,百感交集、驚恐、困惑,不斷折磨着他的精神。同時他又多了一份使其無法忍受的感覺——饑餓。
他已經一日一夜沒有吃東西了。
天漸漸亮了,東邊天際透出了曙光。
良久,良久,雷雲看清了前路,陡斜的山路,使他感到乏力……又良久,良久,他感覺到懷中的段若華,變成沉重,這才使他想起,自己是疲倦了。
然而,他還繼續向前走,口中暗自低語道:「唉!我眞該往回走,現在,我是多麼的需要倩雲……」
「倩雲……」雷雲嘴角忽泛起淡淡的笑容,喃喃低語道:「我需要倩雲,那麼段若華是不是需要我呢?這種『需要』是不是代表愛呢?」
一陣微風輕柔地迎面拂來,他抬起了頭,發覺自己在下山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發覺山麓下,有一間草屋,屋內推門走出一個滿頭白髮的樵夫,驚異地望着自己。
雷雲祇感到一陣暈眩,雙眼也漸漸花了。
「那多麼像呀!我爺爺不也就是過着這與世無爭的生活嗎?」
那老樵夫驚異地看了雷雲良久,才迎上來,和善地說道:「哦,她是不是病了?」
雷雲含糊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可不可以讓『她』在你房中休息一會?」
那老樵夫忽然看見雷雲的大腿,禁不住驚叫道:「你也受傷了,快,進來吧!」
不一會,雷雲和段若華都進了那簡陋的草屋中,而且安穩地躺在竹床上。
雷雲一閉眼睛,眼皮再也睜不開了,饑餓、疲倦,已將這強壯的靑年人,折磨的軟弱無比。
他受傷的右腿,已經不感到痛了,但他沒有受傷的「精神」,却痛苦地令其無法支持,他倒了下去……
他站了起來,連續轉幾轉,慢慢走近床榻邊,在小桌下,拾起一柄利斧。
「爺爺,你太累了,今天我去打柴吧!」他慢慢地掀起門帘,雄赳赳地走了出門。
突然,下雨了,雷雲冒着雨,背後揹着一筐木柴,走了進來,他興奮萬分地,從背後將木柴放下,凝目低語道:「下雨了,看樣子明天不能幹活了。唔,這點木柴,大概可以換二錢銀子吧!唔!我們節省一點,恐怕還能過兩天……」
「醒醒……小伙子你得醒醒,外面有人找你。」
雷雲心中一驚,抬目一望,只見那満頭白髮的樵夫,滿臉焦急地,不安地推醒自己。
「小伙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
雷雲恍然悟起方才做了一個夢,同時亦大爲震驚,詫異地反問說:「找我,你是說有人找我?又有誰知道我在這裏?」
那老樵夫臉上泛起恐懼之色,急道:「外面來了一批人,氣勢汹汹,好像是要衝進來的樣子,幸而有一個美女,阻止了他們,叫我來喚醒你,叫你出去。」
雷雲一跳而起,身形尙未站直,只覺全身酸麻,尤其是右腿,更是痛麻難當,不覺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聲。
柴扉外面,突地響起一聲輕脆嬌弱的聲音,大聲叫着說道:「雷大哥,你出來一下。」
雷雲心弦一顫,這聲音一入他耳中,他已知那說話的是誰,他強忍着痛楚,低聲回答道:「我馬上就出來。」
話聲未了,門外便已閃入一條殷紅色的人影,嬌軀一扭,雙眸連轉,突地驚呼一聲,伸出纖手,指着雷雲,惶恐地說道:「你眞的在這!」
雷雲已然感覺出事態有異,由門外走入的少女,正如雷雲之所料,「美羅剎」婷玉。
婷玉一眼就看到雷雲滿身血汚,神態狼狽已極,伸出纖手,似受突地驚駭般,忙一掩唇皮,抖聲道:「雷大哥,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
雷雲心念一轉,已經明白了將會發生的事件,那是和昨夜一樣,有無數的綠林高手來殺自己。
「是的,我一道命令,已惹下了大禍了……」
他極快地將最近所發生的事歸納一下:「是的,我那道命令一下,引起了江湖諸魔的不滿,於是,各方的綠林盟首,聯袂同上雲夢山,請求我消除此令……那時,他們尙顧慮我的後台——『三絕二君』五門,且來自各方的綠林盟首,離奇的死了之後,同時『鐵骨拐老』依餘輝、『單掌修羅』冷如冰對我有懷疑,這種因素,當然會引起各地綠林的混亂,同時也對我不利,現在他們不再把我當作盟主了,而把我當作敵人了……」
饒是雷雲膽色過人,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地打了兩個寒噤。
「我現下是和天下綠林爲敵了……」他心中頓起駭念,但他反挺直了胸膛,畢直的站起,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婷玉」嬌靨閃起驚駭之念,用着低得不能再低的語聲說道:「雷雲,你設法脫圍吧!你現在受傷了,不是他們的對手。」
雷雲目光一掃,忽然感到眼前這嬌娃,有點陌生的感覺,心中奇異地想道:「我和她是不是陌生人呢?……不,我和她不該是陌生……我可拿若華和她比較,該是我和她比較熟悉……」
他避開了婷玉關懷的眼光,生冷地說道:「多謝妳對我一番好意。」
婷玉忽感一陣悲傷,悽聲低語道:「雷雲,你是聰明人,在這種場合,你機會太少,現在江湖上已傳遍了六日後雲夢山之約,你大可利用這一點逃避這一場無謂的廝戰……」
雷雲心中感到一陣欣悅,感激地望了婷玉一眼,突一挺胸,豪氣逸飛地說道:「我不是聰明人,現在我感到不安的是,我辜負了妳的好意,唉!」
嘆息之聲一出,雷雲突地驚覺,責備地自忖:「我爲什麼嘆息……這不就表示我懦弱嗎?」
他留戀地轉回身子,望了懾縮在一旁的老樵夫,及尙是昏迷不醒的段若華一眼。
「婷玉,妳能否答應我兩件事?」
婷玉道:「你說吧!祇要我能辦得到,我一定——」
雷雲不等她話說完,已接口道:「我現在身無寸鐵,妳腰間的寶劍借我一用,第二件事,妳得答應我,那樵夫及那姑娘不受到我的連累……」
婷玉祇覺一陣心酸,情不由己地落下兩顆淚珠,泣然叫道:「雷雲哥,你放心,祇要我活着,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大哥,你是聰明人,我,我敬仰你……」
雷雲淒然一笑,道:「謝謝妳對我的讚許,但是……妳知道嗎?妳也是個聰明人,妳非但聰明,而且有一顆慈善的心,還是個超俗絕世的美女!」
話聲方落,他突地朗爽地長笑起來,身形一晃,已自婷玉手中接過一柄晶瑩的長劍。
朗朗的長笑中,雷雲大步踏出屋門。
雷雲微頓身形,遊目四顧,只見面前站着七個神情凜厲,身材彪梧的大漢,慢慢地靠近自己。
七人之中,其中有三個是耍劍的,此刻長劍已出鞘,看到雷雲走出,長劍微顫,已然抬起。
婷玉知情這七人之心情,勢必置雷雲於死地,芳心一急,纖腰微扭,縱身擋在雷雲面前,嬌叱道:「咱們是綠林中人,得守綠林規矩,而且,在雷大哥沒有受綠林聚會指責前,他尙是吾等盟主。」
雷雲轉目望了另外四個手無兵器的大漢一眼,心中暗暗吃驚,心知轉瞬之間,便又將發生一場驚心動魄的激鬥,心胸之間,微微覺得緊張。
他自知,此刻他已受傷,這一場激戰,自己不但沒有把握,而且是機會非常渺茫。
「嘿!對付他們這種人,那有什麼江湖道義,他身爲綠林盟主,而屠殺綠林人士,這種『吃裏扒外』的小人,咱們也不必守江湖道義。」
雷雲一聞此言,霍然大怒,突地縱聲狂笑起來,道:「你是說,我是小人?」
七人之中又傳出了忿怒的語聲:「鐵面金劍藍大哥等,各方豪傑十一人,在雲夢山慘死之事,這是其一;昨夜裏此地又有七人喪命,嘿!這些都是你爲五門盟主的傑作。」
雷雲暗道:「我不能再示弱,我何不趁這機會,顯示我眞正身份……」
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暗嘆一聲,須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昨夜圍攻雷雲的,約有十五、六人之多,尙無法傷害雷雲,而此刻出現的十一人,勢必較之昨夜十五、六人爲更強,由此可知,這七人定是綠林之中,頂尖人物。
不然的話,他們怎敢來覓雷雲。
突地——
雷雲忽見那三個拿劍的大漢,瞬時跨前一步,伸出右掌,掌中微微頓動着劍尖,緩慢地逼近雷雲。
一場不成比例的劇戰展開了,此刻的雷雲不再是昨夜的雷雲,他像連抬劍旋身的力量都沒有,眼睜睜地望着三點精光逼近,逼近……
雷雲忽感右臂一陣刺痛,手掌一鬆,長劍應聲落地,此刻,他體質軟弱無比,但心靈却突地堅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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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20: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雷雲毫不反抗的接受一劍,與其說他毫不反抗,還不如說他無此能力反抗。
「婷玉」一聲嬌呼,似是一支利劍戮入雷雲前胸,耳邊頓時響起清脆的話聲:「雷雲,你是聰明人,在這場合,你的機會太小;現在江湖上已傳遍六日後雲夢山之約,你大可利用這一點,逃避這一場無謂的廝戰。」
那是「婷玉」在他未出茅屋時,所勸他的話。
「我是不是該設法自救呢?……在我下山來短暫的歲月中,雖是多采多姿,但我現在死得不值得呀!」
耳邊突響起如嘯風聲,頓然抬目一望,只見一支勢挾千鈞的長劍,已將擊向自己左臂,心中極速地暗嘆一聲,他已無法冷靜地轉念自救。
這一瞬息,他感到忿怒,對方手段竟如此狠毒,突地覺得自己左臂膀一緊,一股強力的勁力,將自己拉向左側,這力量大得出奇,身軀不由自主地錯向左側,那支眼看即將戮上他身上的長劍,頓時落空。
側身一望,這才發覺方才那一招,是「美羅剎」婷玉所救。
那三個舞劍的大漢,一見此狀,頓時憤怒填膺,幾乎同時的厲叱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美羅剎」忽自莞爾一笑,慢慢地彎身拾起雷雲墜落的長劍,若無其事地說道:「『羅浮三劍』,這名號在武林之中,可也說耍得開;嘿!現在一看,眞是聞名不如見面。」
原來那三個漢子,竟是馳名於綠林道上的「羅浮三劍」,端木舟、何志震、公孫博三人。
這三人原是師兄弟,不知從何處偷學了幾套「羅浮劍門」的劍術,稱雄於黑道,三人仗着劍法之詭異,在綠林道上却也覇道。
端木舟爲劍之首,一聞此言,臉色逕自一變,怒叱道:「婷玉姑娘,妳這話是何用意呢?」
「婷玉」冷笑一聲,疾言道:「哼!以三個成名人物,竟聯手對敵。」
端木舟怒道:「不錯!以吾等兄弟之聲望,不該如此,但此刻情形不同。」
雷雲心神略定,忽一旋身軀,身法竟是極快無比,縱至端木舟身前:「婷玉,妳這是多餘了,我方才祇是心神紊亂;嘿!『羅浮劍門』我倒聽說過,可未曾聽過『羅浮三劍』之名,旣是綠林道中妖魔小醜,三人聯手也何妨,可沒放在我雷雲眼中。」
這一番話說得在場衆人俱愕然難解,方才雷雲連平淡的兩劍都無法閃躱,此刻竟口出狂言,實令人難解。
「羅浮三劍」更是憤怒難受,端木舟憤怒之下,怒極而笑:「哈哈……好說,好說,若是你今天能勝得我『羅浮三劍』,我非但饒你一命,兄弟尙可阻止他們,不對你下手。」
雷雲心念一轉,心中突泛起希望,暗忖:「現下我雖是身疲力倦,但經過一個時辰,或半個時辰之調息,或可冒險展用恩師所傳之『凌空三劍』,我得設法……」
遂口中冷冷笑道:「嘿!我非但制服你們,我尙要使你們掛點彩。」
雷雲存心激怒對方,故話一說完,臉上泛起傲笑,滿含譏嘲之意。
果然不出所料,此言一出,「羅浮三劍」頓時雙目如銅鈴,三支長劍似碰到彈簧似的,高高擧起,每一個人的臉容,生像是要吞人的模樣。
倒是端木舟比較冷靜一點,憤怒的表示之後,似是又復常態地說道:「好!那麼動手吧!嘿!你若是能使咱們兄弟三人,同時掛彩,我非但阻止他們出手,饒你一命,而且承認你是咱們兄弟三人之盟主。」
雷雲依然若無其事地,暗中一面調息體內眞氣,一面故意慢慢地說道:「這倒不需要,我當有這份把握,我非但傷你們,而且是在三招之內。」
這一來,「羅浮三劍」三人連頭髮都被激得冒起來,端木舟憤憤吼道:「好,好……若你當眞能辦到,我兄弟三人把腦袋自己搬下來;嘿!若是你辦不到,我將你身體分成三塊,由我們兄弟三人各分一塊,讓你永世不得完屍!」
他顯是極端憤怒下而言,同時他也看出雷雲之用意,無非在延遲時間,暗中在調息體內眞氣;但他有極端的把握,故語氣肯定異常。
雷雲朗爽地一笑:「此言可當眞?」
端木舟臉色一變:「吾等雖是綠林中人,但亦知『一言九鼎』之話。」
「好!咱們一言爲定。」
雷雲志在延遲時間,故意語氣微頓,又道:「依現下我雷雲及閣下三人名聲而論,我之聲望較閣下兄弟高得多,所以說,我不妨吃點虧……」
端木舟忽猛笑道:「姓雷的,你亦當知道,『一言旣出,駟馬難追』;你若是無法在三招之內,使我兄弟三人受傷,我端木舟說得出,可也做得出,將你屍身切分三大塊。」
雷雲心中實無那份把握,但在這種情況之下,不得不冒險一試;但暗自再一運眞氣,發覺內力已通順不少,遂口中說道:「好!一言爲定,若是我能辦到,我也不會要你們的腦袋,但你們兄弟三人,得永遠聽從我的命令。」
端木舟早已知道雷雲暗中在調息眞氣,他雖是置身綠林,但不是心高氣傲之人,在他心目中認爲雷雲絕對無法在三招之內,使自己兄弟三人受傷;故毫不在意地答道:「一句話,正如你所說,你之聲望較高,咱們就佔點便宜;若你勝了,我兄弟三人將是你永生之奴,永遠聽從你任何無理之命令。」
兩人一對一答,幾乎耽誤了半個時辰。
「婷玉」早已嚇得臉無人色,這種殘酷的誓言,會造成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局面;她站在一側,冷汗一身一身的冒出,幾乎滲濕了她的衣衫。
雷雲已經發覺自己體內,內力暫感充沛,但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婷玉」之時,不由得不心中大凜。
他深知「凌空三劍」的威力,可以辦得到;但此刻,他的右腿已受傷,同時,他知道萬一失敗了,這後果是不堪想像的。
他謹慎地再運一次眞氣,然後說道:「請佈陣吧!我的意思是,你們站好位置。」
端木舟冷冷不發一言,三人一字形排開,突地三柄長劍相互一架,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才冷笑道:「請賜招。」
雷雲猛然一咬鋼牙,轉身走近「婷玉」身旁,伸手接過「婷玉」手中的長劍。
在接過長劍的一剎那,發覺「婷玉」玉容粉白,嬌軀顫抖不已;雷雲不禁大受感動,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重重地揑了「婷玉」左手一下,口中低語道:「我會感激妳對我的關懷……」
話間,他已無法自制,兩顆淚珠自眼中滾落:「但是,妳放心,我會勝利的。」
言畢,轉過身來,緩緩走近「羅浮三劍」,雙目凝神地注視三人,心中默然計算着三人所站之地位,以及在可能範圍內,三人可閃挪的方位。
站在「羅浮三劍」後的四人顯得非常冷靜,靜悄悄地注意雷雲一擧一動,在他們想像,雷雲獲勝的機會太過渺茫。
他們竟開始爲雷雲的慘死悲哀,那並非是他們出自內心中之同情;而是「羅浮三劍」若是能殺了雷雲,可以名震天下,這種足以揚名天下的機會,他們錯過了,他們正是爲自己四人錯過這大好機會而悲哀。
雷雲冷靜地抬劍平胸,暗道:「他們三人距離太遠了,我恐怕一擊無法成功,我若是敗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己也緊張起來,心裏戰慄不已,正在此刻,眼前人影倏地一閃,只見端木舟一聲厲叱,三柄長劍,如三支利矢似地,如閃電般,往雷雲胸前猛戮。
雷雲心神一凜,眼看那三劍已將戮至自己胸前,心中閃電般一轉,錯步、晃身,縱出三丈之外。
端木舟不由微慍,又是一聲大喝,三支長劍似連在一起般,如電般掃向雷雲退勢,口中厲叱道:「好小子!原來是這樣比法,你祇是閃躱,稱什麼英雄好漢。」
驀地,「羅浮三劍」三人之中,端木舟倏地身形凌空而起,竟脫離戰圈。
雷雲不覺出了一身冷汗,暗忖:「這倒是怪,他們三劍聯手,這一次攻勢,勢必引起我架劍還招;在這緊要關頭,端木舟竟縱出場外,這是何用意?」
筆下言來,緩慢無比,就在雷雲念頭尙未轉完之時,激戰中,突起一陣呼嘯,兩支精光奪目的長劍,同時舞起一圈劍花,同時封架住雷雲左、右兩方。
說時遲,那時快——
端木舟身形一擰,人如巨鷹擇食般,掄起長劍,猛向雷雲頭頂猛掃。
雷雲這才大驚,「羅浮三劍」這一招可說得是狠毒無比;這一來,雷雲勢必抬劍抵禦不可。
雷雲不由心中起了一陣後悔:「我平白損失了一招,要在兩招之內勝他們,談何容易呢?」
情況怎容他多作考慮,百忙中,運起一口眞氣,貫注全身,倏地雙肩翼張,長劍在頭頂上舞起一片靑光,同時身形晃空而起。
端木舟祇覺一股劈空掌風,內含無窮的勁力,心中一驚之下,再也顧不得攻敵了,忙身形晃忽,落在地上。
同一剎那,雷雲左右兩人祇感到同樣的情形,不由自己的晃身後閃。
雷雲已然破空飛起,他這一冒險成功,頓時雄心大起,豪情逸飛地長嘯出聲,就這一瞬息內,他不再感到右腿痛麻了,他心中祇存一念:「我要將師門絕藝,『凌空三劍』發揚光大。」
身在半空中,突被一片靑光所掩沒。
端木舟一見此狀,霍然大驚,一聲呼喊,三人警戒地聚在一起,擧目一望,不由臉色驟變,那片靑光廻轉疾快,冉然的下沉,直如一片薄雲,下沉之速度奇慢無比。
端木舟剎時悟起江湖上傳說一事:「『鐵鞭神煞』楊玉稀之死……」
他頓時冒出一身冷汗,忽覺天空一片靑黯之色。
「羅浮三劍」這才起了恐慌,驚駭之下,他們已亂了步法,本待三人分途而退,或可有一人或兩人逃過雷雲之「凌空三劍」。
雷雲倏地身形一弓,長劍顫振遙指左方,同時廻轉下沉;這時他已感到氣血不順,額上汗水直冒。
三人這一亂,竟然又聚在一堆,耳邊如幻如覺地發生如雷巨鳴,一時之間,三支長劍竟變成孱弱地垂了下來。
一陣陣的驚呼,響自那四名大漢。
「美羅剎」婷玉更是異懼之色,洋溢眉宇,她不再爲雷雲的生命擔憂。
雷雲俊目含煞,心中大喜,一看時機,突身形一晃,竟放棄「凌空三劍」最後一招,身形一沉,脚尖一點地面,奮用全力,「天羅地網」出手。
祇聽唰唰唰唰連響,衆人祇覺眼前一花,一縷靑影,竟疾快無比地,在「羅浮三劍」三人四周轉了一圈。
「羅浮三劍」端木舟等人,同時右臂遭致輕微的刺激,不覺下意識地發出慘叫。
那四名彪形大漢再也忍耐不住,齊齊聳肩,上前搶救;那知身形未動,眼前一幕情景,將他們震懾住了。
只見雷雲額上汗下如雨,臉色慘白,一連兩個踉蹌,搖搖晃晃地退了四五步。
忽然,雷雲慘白的臉色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口中嘶啞幾至無聲地喊道:「我終於辦到了,我成功……」
「砰」的一聲,雷雲寵大的身軀,栽倒了下去,在他手中依然緊握着那支精光奪目的長劍,臉上却含着興奮的笑容。
須知,雷雲早已精疲力倦,而經過這一陣,再費內力的「凌空三劍」,他已經支持不住。
「美羅剎」婷玉臉色大變,忙一晃身形,疾快地擧起雷雲手中的長劍,站在昏迷不醒的雷雲面前。
擧目一望,只見「羅浮三劍」三人,皆一臉死灰之色,每人的右臂衣衫,已被劍尖刺破,但絲毫沒有受傷。
突地,一聲呼喊:「端木兄,趁此良機,咱們動手吧!」
「美羅剎」霍然大驚,忙一揚長劍,厲叱道:「若是那個敢動,先嘗嘗我的寶劍!」
那四名彪形大漢,皆顯出不忿之色,目光移注到端木舟身上,似是徵求他之同意。
「羅浮三劍」端木舟忽緩緩地一聲長嘆,電目一掃那四名彪形大漢,正色地說道:「我端木舟雖是綠林中人,平時殺人如麻,無惡不作,但也講究一『信』字;唉!雷雲少俠那一身武功,實令人敬佩之至。從今日起,『羅浮三劍』兄弟三人,終生受命於雷少俠。」
此言一出,那四個彪形大漢,齊齊驚異地晃身上前。
「端木兄,你這是何必?」
「端木舟,他並無眞正傷害你呀!」
端木舟神色莊重,沉聲道:「馮老二,你若是對雷雲存有傷害之心的話,我端木舟可得向你領敎一番了。」
那被喚作「馮老二」的彪形大漢萬沒料到,「羅浮三劍」端木舟竟護起雷雲,暗自一打量,忽長笑道:「哈……雷雲與我近日無怨,遠日無仇,祇是他已引起天下綠林之公憤而已;哈哈……旣然你老大護着他,我也不爲難他。」
言畢,又側身對三名彪形大漢道:「咱們走吧!哈哈……端木兄,咱們後會有期。」
「美羅剎」婷玉做夢也沒有想到,情勢轉變得這麼快,心中不覺對「羅浮三劍」端木舟那份直爽、豪情,發生敬仰之意。
端木舟忽轉首對何志震、公孫博說道:「你們覺得大哥這樣做法,錯了沒有?」
何志震、公孫博俱一挺胸膛,道:「吾等雖側身綠林,亦知『信』、『義』兩字,大哥,你的做法對的,祇可惜,吾等兄弟三人,素是……」
端木舟不等他將話說完,已搖手阻止道:「別說了,大哥何嘗不是,不慣於受令,但……」
「美羅剎」婷玉忽晃身上前,說道:「端木兄,你們還是走吧!雷少俠的心意,絕不會對你們有所要求。」
端木舟一揚首,道:「這是什麼話?難道剛才雷雲拚用餘力的一戰,是白打了不成嗎?總而言之一句話,我端木舟就是這樣子脾氣;從今以後,『羅浮三劍』聽命於雷少俠,爲奴爲僕,完全以雷少俠爲定。」
婷玉道:「我相信雷少俠不會難爲你們。」
端木舟忽微微一笑,道:「婷玉姑娘妳多慮了,我說句實話,當初我聽到種種關於雷雲的傳說,我眞是忿怒了,我尙認爲雷雲這種狡黠而無人性的人,他一面做着天下綠林盟主,一面戮殺綠林同道,故我對他起了憎念。那時,『彈神弓』馮天綠來找到我,發現雷雲之踪跡,我毫不考慮地率同兄弟二人,來找雷雲。那知,我一看到雷雲,我心中的想法,頓時改變了;他那出塵的風采,使我對他起了好感,我不會相信他是那一類的人。本來,雷雲大可一走了之,就憑他那身輕功,若逃的話,我敢保證此地無人能追及他;可是,他不走,我想過,他不走的原因是什麼?說實話,我不怕妳笑我,我對雷雲已經存了懼畏之念,同時也生出好感;一個有『責任感』的人,是絕不會做出無恥低卑的事……」
他說到這裏,忽自乾笑一聲,又道:「婷玉姑娘,妳明白了我的意思吧!現下,雷少俠雖是武功蓋世,但他的仇敵仍是一日一日加多;綠林道中,每一個人想置他於死命,我出自內心,想要幫助他,要知道,雷雲到底年齡尙輕,他雖是聰明絕頂,怎麼比得上那些善用詭計的老江湖呢?六日後雲夢山之約,雷雲的生命,能否活到那一天,現下誰都不敢保證。」
這番話,直說得「美羅剎」婷玉毛髮起慄:「那麼……該如何做呢?」
端木舟突堅毅異常地,朗聲道:「這六天之內,『羅浮三劍』聽命於雷雲;六天之後,雷雲之身份,以及所作所爲,定有分曉。屆時,雷雲的做法若是對的,『羅浮三劍』繼續聽命於雷雲;若雷雲之所作所爲,爲人所不齒,我端木舟當發誓,三刀六洞戮上我胸,我亦隨衆之意,殺雷雲。」
婷玉心神一凜,肅然起敬,暗忖:「端木舟倒不失爲朗爽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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