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yl0116012 于 2025-6-11 19:46 编辑
第廿七囘:身世之謎 孟烈忙道:「莫敎主,莫敎主,我大哥呢?你又是我的什麽人?」 莫明非臂骨「格格」作響,左臂又揚起了幾寸,向地下指了一指。孟烈完全不明白莫明非那樣做法,是什麽意思。 他還想再問時,只聽得莫明非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道:「我終於見到你們兩人了⋯⋯」 孟烈忙道:「莫敎主,你這是什麽意思,爲什麽你見到我們,便如此歡喜?你是我們的什麽人?」 孟烈連聲問着,但是莫明非却一聲不出。 他雖然還睜着眼,但是孟烈却已可以看出,莫明非已經死了!莫明非是因爲怕被排敎敎衆燒死而自盡的,排敎敎衆要燒死他,是因爲他將敎主之位,傳給了孟威,而他和孟威是有親戚關係的,這犯了排教的教規。然而,莫明非究竟是自己兩兄弟的什麽人呢? 孟烈心中苦笑着,他一點頭緒也没有⋯⋯ 當然,孟威是已經知道的。 但是孟威又到什麽地方去了呢? 孟烈記得十分清楚,曾在屋外聽到孟威的聲音,莫明非叫孟威離去,孟威並没有出門口,人便不見了,他是上那裡去了呢? 孟烈的心中,異常焦急,團團亂轉,好一會,他陡地想起,莫明非在臨死之前,曾以手指地,那難道是說,在這屋中,有着什麽地道秘室,孟威己經由秘道逃出去了麽? 孟烈一想及此,連忙在地上仔細地查勘起來,那屋子造得十分簡陋,但地上則都舖着一塊一塊,兩尺見方的大青磚,看來,每一塊青磚,都可能是秘道的入口處,孟烈耐着性子,以脚在每一塊青磚上頓着,在頓到東首最角落處的一塊青磚時,發覺地下所發出來的聲音,十分空洞。 孟烈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所料不錯,再俯身仔細一看,那塊青磚附近的,果然比其它的來得粗些。 孟烈走到門外,搬起了一塊大石,回到屋子中,將那塊大石用力砸了下去。砸不幾下,那塊青磚便已碎裂,下面露出了黑沉沉的一條地道來。 孟烈身子一聳,便向下去,落下了七八尺,便已脚踏實地。他沉聲叫道:「大哥!大哥!」 在地道之中,他的聲音,滾滾向前傳出,聽來十分怪異。他一連叫了七八下,也未曾聽到回音。孟烈心中實是十分奇怪,因為照這樣情形看來,孟威似乎已經離開這裏了。 孟威的處境,旣是如此之險,他離開這裏,乃是理所當然,本來也没有什麽值得奇怪之處的,然而孟烈却是深知孟威的爲人,他竟不顧自己,而離開了這裏,這的確是令人難以想像之事! 孟烈呆了片刻,不由陡地想起,孟威由這條地道通出去之後,不知會不會上山頂去找自己呢?如果會的話,那麽他找不到自己,一定要大大着急了。 孟烈一想及此,不再躭攔,在地道中,向前飛奔了出去。 那地道十分狭窄,只堪供一人通過,而且黑暗無匹,孟烈不停地向前奔着,算算已奔出了三五里,還未曾到盡頭。他心中不禁駭然,心想那地道如此之長,出口之處,不知在什麽地方? 他一面想着,一面去勢不减,突然之際,他自身撞到了一件物事,那物事發出了一股大力,將孟烈震得倒退了兩步。 孟烈心中大吃一驚,在黑暗之中,他完全沒有法子看清所撞到的的是什東西! 他後退了幾步,身子才站定,胸前一陣痛,便已被一隻手當胸抓住。 孟烈這時,已經知道自己撞到了一個人,可是他仍然不知道撞中的是什麽人,那人五指抓住了他的胸口,令得他全身發顫,怪叫道:「什麽人?抓住我做甚?」 那人却仍不出聲,抓住孟烈的五指,反緊了一緊,孟烈痛得幾乎昏了過去。連出聲怪叫的力道也没有,他只覺得身子被人拖着,向外迅速地掠去,過不了多久,眼前陡地一亮,他的身子,也被人拋了起來。 孟烈身在半空,勉强定了定神,向下看去,一看之下,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那地道的出口處,乃是一個小山坳,柳暗花明,十分幽靜。但這時地上,却已有八個人,圍成了一個徑可兩丈的圓圈而坐,只有一人,則剛從地道的出口處掠出,也立卽坐在地上。 孟烈一眼便認出,那九個人正是排敎九老! 孟烈心知排敎九老齊在此處,自己逃也無用,他真氣一沉,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九人當中,苦笑了一下,道:「你們弄錯人了。」 排教九老一齊以十分陰森的眼光,瞪着孟烈,孟烈給他們望得一股寒意,自頂至踵而生,又道:「你們弄錯人了,干我什麽事?」 排敎九老之中,一個老者陰惻惻地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孟烈道:「我⋯⋯又不是排敎中人,你們將我圈住了作甚?」 那老者一聲冷笑,道:「你不是排敎中人,何以會從排教敎主的地道之中出來?」 孟烈急道:「我去找大哥,他不在了我找到了這條地道,便順着地道出來了,這又有何不可?」 那老者一聲冷笑,道:「莫明非與孟威兩人,犯了本教最重的敎規,你可知道麽?」 孟烈手心沁汗,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又不是排敎教衆,不干我事的。」 那老者一言一頓,道:「若是你不在此處現身,當然不干你事!」 孟烈心頭狂跳,道:「那如今,你們能將我怎麼?」 那老者一言不發,只是身子向前一步,倏地伸手,向孟烈的肩頭抓來。 孟烈連忙向側一避。可是就在他向側一避之間,那老者的手臂,突然打横揮出,仍然將他的肩頭抓住。 孟烈掙了一掙,未曾揮脫,心中實是恨極,怪叫道:「你們講不講理?」 排敎九老,一起桀桀怪笑起來,仍由那老者發話,道:「孟威走了,莫明非又如何了?」 孟烈道:「他已自斷筋脈而死了。」 九老「哼」地齊聲冷笑,那老者道:「他雖然免於活焚,但屍體仍不免要燒成飛灰,揚於江岸,使他魂不得安!」 孟烈苦笑道:「隨便你們將他怎樣,都不干我事。」 那老者雙目陰光森森,直視孟烈,道:「他不是你的親人麽?」 孟烈脫口道:「不是——」但是他繼而一想,莫明非自然是自己的親人,所以他住口不言。 那老者冷笑道:「你不必圖賴了,他是你甚麽人?」 孟烈頓足道:「我根本不知道!」 另一個老者道:「不必問他了,吊桿豎好了没有,先將他吊起來再作道理。」 孟烈心中大驚,道:「你們將我吊起來?却是爲了甚麼?」 排敎九老之中,没有一個人出聲,九人站了起來,只見一個中年漢子奔了過來,道:「禀告九老,吊桿已經豎好了。」 九老中的一個道:「莫明非已死,你們先將他的屍體吊起來,我們就帶他來了。」 那中年漢子向孟烈瞧了一眼,面上現出奇異之色,道:「他?他不是孟敎主啊。」 九老叱道:「住口!」 孟烈忙道:「是啊,你們自己人也說了,我不是你們的敎主啊!」 九老並不出聲,只是推着孟烈,緩緩向前走去,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已來到了一個小山谷中。那山谷並不大,但已聚集了不少人。 在山谷正中,豎着兩根高約一丈五六的圓木,兩根圓木相隔只不過兩尺許,在東面的一根上,已高掛着一個人,那人頭垂手軟,一望而知便已經死去,不是別人,正是莫明非。 莫明非被掛在圓木之上,身子隨風轉動,看來可怖之極。 而在那两根圆木之下,则堆满了乾柴,足有四五尺高,可以想像,若是一旦火燃了起來,火頭可以竄得多麼高。孟烈到了這時候,實是心胆俱寒! 他只指望自己在得到了那内外兩本絕頂武功秘笈之後,在這裏靜修幾年之後,能使自己的武功,變得登峰造極,實是做夢也想不到,事情竟會出現這樣驚人的變化! 他望着莫明非,雙眼發定。只見有一名漢子,咬着一團極粗的繩索,已爬上另一根圆木去,將繩子繫在圓木頂上,那繩子當然用來綁人的了! 孟烈氣息急促,道:「你們不能綁我,不能將我吊起來燒死!」 那抓住了孟烈肩頭的老者沉聲道:「我們也不準備將你吊起來燒死,但這却要看你的大哥,是不是來救你而定。」 孟烈喘氣急促,道:「我大哥?他来救我?」 那老者道:「是,我們將你吊在上面,等侯三天,這三天之中,若是你大哥自行投到,我們自然將你放了下來,如果他不來,那我們也不再等下去,你便代他而死!」 孟烈面色慘白,道:「那⋯⋯你們不如乾脆將我立即燒死算了,他怎會来?」 那老者道:「若他是一身做事一身當的好漢子,他自然會來。」 孟烈尖聲道:「天下焉有自知死路,還上門來之人?」 那老者不再多言,提着孟烈,便向那根圓木走去,到了木下,足尖一點,身形疾拔而起,孟烈身不由主,被他提了起來,一點掙扎的能力都没有,便已經被那老者綁在圓木之上了。 孟烈大叫道:「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他疯也似地叫了一個來時辰,連喉都啞了,可是山谷中的所有人,對他的呼叫之聲,像是充耳不聞,連看也不向他看一下。 孟烈心知再叫也没有用,便停了下來。這時,太陽早已昇起,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但是孟烈却只覺得全身發冷,他心中不斷在問自己,孟威會來麽?孟威會來麽? 孟威雖然愛護自己,但是他明知來了便是死路,還會來麽? 孟烈又在心中自己問自己;如果易地而處,自己會不會挺身而出,去救自己的大哥呢? 他苦笑着,難以回答。實際上他是知道答案的,因爲這時,他在希望孟威快點來,那麽他自己就可以没有事情了。 孟烈不知道這一天,自己是怎麽捱過去的,到了夕陽西下時分,他啞着嗓子叫道:「你們可有去設法找孟威,讓他知道我在這裡?」 九老中的一個老者道:「排敎敎衆已有七百餘人,去尋找孟威,並且到處留字,要他自行報到,來救你一命,只要他在方圆數百里内,一定可以看到留字的,他不來,你只好認命了。」 孟烈的心向下直沉了下去,他只覺得眼前金星飛舞,幾乎什麽都看不到,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我要被燒死了,我要被燒死了!孟威不會來了,他不會來了。 孟烈心中又急又驚,頭一側,竟急昏了過去,排敎九老也不去理會他。等到他又悠悠醒時,已經是第一天黄昏時分了。孟烈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色,怪聲叫道:「放火啊,你們明知他不會回來了,為什麽還要多折磨我一日?還不快放火麽?」 孟烈求生之心極强,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當他覺到自己萬無生望之際,他心中的焦急惱怒,也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這時,他㡬乎已在半瘋的狀態之中了。 排敎九老一齊向他望來,冷冷地道:「我們答應給你三天時間,自然不能食言。」 孟烈破口大罵,道:「不要臉的老不死,誰要你們來假仁假義?我被你們燒死之後化爲厲鬼,也絕不肯放過你們⋯⋯」他越罵越是起勁,將他在中條雙煞處學來的一些粗言穢語,全都罵了出來。但是排教九老却仍是坐着,一動也不動。 直到午夜時分,孟烈已經罵得聲嘶力竭,這才停下口來。他一停口,只覺得四周圍實是靜到了極點,他幾乎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到。 孟烈望着堆在自己脚下的那些乾枝,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發起抖來,他還想大叫,大嚷,但是突然之間,他却感到了極度的軟弱,弱到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仰着頭,昏昏沉沉地,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種聲音驚得睜開眼來。只見天色仍然十分黑,而排敎九老也正在側耳細聽那聲音。 那聲音聽來像是有一個人在尖叫着,自遠而近,迅速無比地奔了過來。 孟烈的心中,又狂跳了起來,孟威來了,是孟威來了!可是,孟烈却立即失望,因爲那尖叫聲,聽來像是一個女子所發出來的。 没有多久,尖叫聲便已停止,接着,一個女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了過来。從那女子所傳過來的聲音聽來,她分明還在十分遙遠的地方,但是她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却是十分清晰,只聽得她道:「莫明非,我來看你來了,你難道不想見我麽?我來看你了!」 那聲音迅速地自遠而近,幾句話功夫,便已經近了許多。孟烈只見到排敎九老之中,兩個人陡地站了起來,齊聲道:「莫明非已然身亡,排敎正有要事,尊駕請回,以免生出誤會!」 這兩個老者,語音綿實,四下山谷,盡起回音,聽來也是不知可以傳出多遠。那女子的聲音又道:「莫明非已死了,孟威何在?我要找他。」 那兩個老者的聲音,已不怎麽客氣,道:「尊駕若再不止步,便是自討沒趣了!」 那兩個老者的話才一出口,谷口處傳來了「格格」一陣笑,雜着一陣「玎璫」金屬相交之聲,人影一閃,一個人已掠了進來。 掠進山谷的乃是一個衣飾奇特,臂帶金釧多隻的美婦人,孟烈一看到那美婦人,便立即知道,那正是游馨兒的繼母鞏天鳳! 他和鞏天鳳並無淵源,鞏天鳳此來,爲的是找莫明非,找孟威,當然也不是來救他的,可是他一見到鞏天鳳,心中便生出了一絲希望來。只見排敎九老之中,立時有三個人,向前迎了上去。 那三個老者身形才起,鞏天鳳便已經到了近前,雙方相隔丈許站定。孟烈居高臨下望去,只見那三個老者一見鞏天鳳,面色便自一變。 而其餘六個老者,也都立即站了起來,面上神色,也都微變,顯然他們對於鞏天鳳十分忌憚。 鞏天鳳四面一看,眼光在孟烈的身上,略停了一停,才嬌聲一笑,道:「原來排敎九老盡皆在此,看來排敎眞有些要事了。」 那三個老者道:「正是,敎主請勿參與本敎敎務。」 鞏天鳳「格格」笑道:「我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誰來管你們的事?」 那三個老者道:「如此最好,請鞏敎主後退!」 鞏天鳳道:「那却也不行,我要見的人還未曾見着,我怎能離去?」 那三個老者沉聲道:「你要見甚麽人?」 鞏天鳳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麽?我要見孟威。」 那三人一齊搖頭道:「鞏教主,你怕見不到他了,他犯了本教教條,應該燒死,如今他遠走離去,連他的兄弟被捉在此,要替他之罪,他也不來,你怎能在這度見到他?」 鞏天鳳又抬起頭來,向孟烈望了一眼道:「原來你就是孟威的弟弟麽?」 孟烈有氣無力地道:「是的。」 鞏天鳳「哈哈」一笑,道:「我有一個伙伴,正在找你哩!」 孟烈莫明其妙,道:「什麽人找我?」 鞏天鳳冷笑道:「看來你也是無情無義之人?」 孟烈啼笑皆非,道:「鞏敎主,你看看,如今我這等處境,怎叫我有情有義?」 鞏天鳳「嗯」地一聲,道:「那是你的事情,誰叫你有一個犯了敎規的大哥?」她一面說一面便抽身後退。 看她的情形,也像是絕不願意得罪排敎九老。 孟烈本來,還以爲鞏天鳳突然來到,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些新的希望,如今一見鞏天鳳後退,他失聲道:「鞏敎主,你找我大哥什麼事?」 鞏天鳳笑道:「你眼看就要被人燒死了,還能帮我的忙麽?」 孟烈忙道:「鞏教主,話可不是那麽說,或者我能帮你的忙,那也說不定。」 鞏天鳳輕移蓮步,臂上的七隻金釧,相碰叮噹有聲,十分好聽。 她才走不幾步,排敎九老便已一字排開在她的面前,不讓她再前進,鞏天鳳也不硬衝,停了下來,道:「我要找游馨兒,你可知道她在哪裡麽?」 孟烈一聽,心中不禁又驚又喜!他又呆了一呆,忙道:「鞏教主,那你可是在與我説笑了,焉有丈夫不知道妻子的下落之理?」 鞏天鳳呆了一呆,道:「你說甚麽?」 孟烈沉聲道:「我與馨兒,結成夫婦,已近有兩年,我怎會不知道她的下落?」 鞏天鳳疾聲道:「這兩年來,你們住在何處?」 孟烈道:「先一年,便在家岳的秘密墓地之中。」 鞏天鳳的面上,更是變色,發出了兩下難聽的笑聲來,道:「想不到我倒已經有了你這樣的一個便宜女婿!」 孟烈道:「鞏敎主取笑了,但馨兒和我一齊離開那秘密墓地之後,這大半年來,下落只有我一人知道,連我大哥也只當她離奇失踪而已。」 鞏天鳳忙道:「她在哪裡,你快說。」 孟烈居然笑了起來,在這以前,他簡直相信自己還能笑出聲來!他道:「鞏敎主,你想我就會這樣對你說麽?」 鞏天鳳點頭道:「我明白了!」 孟烈只當她旣然明白,那自然是立即出手,和排教九老出手,將自己救下,再向自己逼問游馨兒的下落了,却不料鞏天鳳的話才一說完,身形疾飄,一陣風也似,向後退去! 孟烈吃了一驚,叫道:「鞏教主!」 與此同時,排敎九老也叫道:「鞏敎主,你退去之後,最好不要再來!」 鞏天鳳格格怪笑,道:「來也在我,不來也在我,誰都管不到我!」 她最後一個「我」字出口之際,身子早已掠出了山谷之外! 孟烈這時,心中才明白,鞏天鳳如今不勤手,只怕寡不敵衆,她此去自然是去搬救兵,但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再回來救自己?孟烈在剛才,只當自己萬萬没有希望逃生,所以心中只是驚怒,如今有了生機,他又多了幾分焦切,不斷向山谷之外望去,希望看到鞏天鳳。 他自然也想到,當鞏天鳳將自己救出之後,自己便要告訴游馨兒的下落,那該如何說法呢?但是孟烈却只是略想了一想,便自放開,因為他如今的當務之急,便是如何能以脫出排敎九老的掌握。 鞏天鳳退出山谷之後,排敎九老聚首商議了片刻,又圍着孟烈坐了下來。孟烈等了半個來時辰,仍不見鞏天鳳來到,急得喚聲嘆氣,他心中暗忖,莫非鞏天鳳伯排敎九老武功了得,所以不來了麽?但看來她十分想知道游馨兒的下落,大約一定會和排敎九老拼一拼的。 孟烈這時,一心只盼望鞏天鳳來救自己,對於孟威會前來一事,他早已失望了。 約摸過了一個來時辰,突然又聽得鞏天鳳的尖嘯聲,傳了過來。 這一次,鞏天鳳的尖嘯聲,來勢更凶,轉眼之間,便自遠而近,嘯聲震得山谷之中,發出了極其可怖的回聲來。 孟烈心中大喜,連忙向谷上看去,鞏天鳳的嘯聲,却又停了下來。 又過了片刻,鞏天鳳的聲音已在谷口响了起来,只聽得她陰惻惻地道:「排教九老,可肯將孟烈放下,由我带走麽?」 排敎九老之中,一人揚首答道:「不能!」 谷口人影一閃,鞏天鳳已經走了進來。 果然,她剛才離去,是爲了去召集人馬,這時,有七個人跟在她的後面,那七個人全是女子,裝束十分異特,每一個人的衣服,式樣是一樣的,但顏色却不同,不是純紅,便是大紫,十分鮮艷。 孟烈一眼便看出,其中一個一身黑衣的,不是別人,正是黑煞梅青青! 他連忙叫道:「姐姐!姐姐!」 梅青青也立即揚聲道:「小烈子,你不必怕,有鞏敎主和你作主,你還怕什麽?」 孟烈略停了停神,向其餘的幾個女子看去,只見有三個,也是艷邪妖冶之極,這時正眼角生風,向孟烈遠遠地望了過來。孟烈被吊在半空,離得鬼門關如此之近,可是一看到那幾個女子過來的眼風,心頭也不禁怦怦亂跳。 那幾個女子却又都抿嘴一笑,柳腰欵擺,體態風騷。另外兩個,則醜如謨母,偏偏這兩個人,一個穿着大紅衣衫,一個穿着大綠衣衫,一紅一綠,更映得這兩個人,猶如鬼怪一樣,孟烈只向她們看了一眼,便立即轉過頭去。 這七個女子之中,除了梅青青一人之外,其餘六個,他全不認識,但是看她們跟着鞏天鳳掠進山谷來的情形,沒有一個是弱手。那自然全是些江湖中有名的女魔頭,如今齊被鞏天鳳收服了而已,說不定她們還一齊加入了鞏天鳳的女陰敎! 孟烈一面想,一面又不禁向那另外四個妖冶女子看去,每看一眼,那四個女子的騷媚,便令得孟烈的心頭狂跳,總算他未曾忘記自己此際,仍然身在險境,那才不致於太以過份! 就在他胡思亂想,心神不定之際,已聽得鞏天鳳道:「你們不肯放孟烈,那却是說不過去的事情,犯了貴教教條的,乃是孟威,與他兄弟何干?你們燒死了孟烈,只怕惹天下英雄嗤笑。」 九老中的一個道:「那是敝敎之事,與尊駕無關。」 鞏天鳳哈哈笑道:「譬如說,如今我向你們要了孟烈,來日我定然將孟威擒住,送來交給你們,作為交換,這又如何?」 孟烈一聽得鞏天鳳這樣說法,「不可」兩字,幾乎已要脫口而出!因爲孟威若是落到了排敎九老的手中,那是立時被活活燒死,再無迴旋的餘地! 可是,在他「不可」兩字,尚未出口之際,他却陡地想起,如果不是鞏天鳳突然出現,使自己有了生機,自己也是必死無疑了。照排教九老說,他們已到處留下了信息,要孟威前來,但是孟威却並不前來,任由自己燒死,孟烈一想及此,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恨意來! 他們兄弟兩人,儘管志趣不同,行徑各異,但是兩人之間,却是感情十分好,以前,誰也没有恨過誰,這時,孟烈第一次覺得孟威可恨! 他心中一覺得可恨,那「不可」兩字,自然再也叫不出口來了。 排敎九老一聽得鞏天鳳這樣說法,不禁互望了一眼。 鞏天鳳笑道:「你們還猶豫什麽?我知你們九人,行踪不出湘江兩岸,孟威自然早已走了,你們排教之中,還有什麽高手可以追他回來?」 九老道:「我們將孟烈留在此處,只怕孟威愛弟心切,會自行投到。」 孟烈一聽,忍不住叫道:「不會的,不會的,他若是要來,那早就來了!」 鞏天鳳道:「你們聽到了没有?知兄莫若弟,你們還在這裏痴等作甚?我答應你們,一年之内,定將孟威擒來交給你們!」 排敎九老中的一個冷冷地道:「只怕排教罪人,借助外人之力,更惹江湖英豪笑話!」 鞏天鳳揚聲一笑,道:「誰知道?誰知道我們今天這個約定?」 那老者向梅青青等七人一指,道:「這七位是——」 鞏天鳳道:「這七人是我敎中得力親信,她們斷然不會將事外洩的。」 那老者又道:「鞏敎主,你的提議,我們可以接受,但是若我們不答應時,又當如何?」 鞏天鳳道:「那還用說麽?我們自當動手!」 那老者道:「原來如此,爲了使尊駕明白,尊駕動手,萬難佔便宜起見,我們仍不免要一較高下」。 鞏天鳳怒道:「你們已經答應,爲何還要動手?」 那老者冷地道:「若是不動手,顯得排教無人!」 鞏天鳳一聲冷笑,身形拔起,斜斜落下,已到了那老者的身旁,那老者身子一提,倏地站了起來,兩人的動作,全都快到極點,一個站起,一個掠到,兩人一齊出掌,電光石火之間,「叭」地一聲,雙掌已然相交。 排敎九老的武功造詣極高,但是不要說鞏天鳳嫁了天一居士那麽多年,得益匪淺,就算她在未嫁天一居士之前,武功也堪與排敎九老之中,任何一個匹敵了!是以兩人這一對掌,優劣立現,那老者身形一幌,騰騰向後,連退三步! 鞏天鳳揚聲欲笑,但是她笑聲還未發出來,又有兩個老者,一個自左,一個自右,疾攻了過來,鞏天鳳轉身迎敵。 梅青青一聲怪叫,身形疾展,已經向孟烈疾了過來。她一向前來,立時有一個老者,將她的去勢阻住,梅青青雙掌翻飛,掌發不已,却是未能將那老者擊退,另外幾個女子,也已一湧而上。 其中一個穿着黃杉的,輕功特好,左一插,右一穿,兩個老者想阻住她的去路,皆被她不知以什麽步法,在身邊掠了過去,轉眼之間,便到了木柱下面,身形拔起,捷如猿猴,攀到了孟烈的身邊。 孟烈轉頭向那女子看去,只見那女子看來比梅青青年輕得多,膚如凝脂,杏腮帶香,艷麗更在梅青青之上,一到了孟烈的身邊,便露瓠一笑,道:「你便是小烈子麽?」 孟烈只覺得她吐氣如蘭,中人欲醉,一時之間,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女子又是一笑,道:「看你,望着我連眼都不眨,没見過女人麽?」 那女子的話,大是輕佻,若是正人君子,一定會大不以爲然,但是孟烈一聽,却大是高興,忙道:「姐姐,我確是未曾見過你那樣美麗的女子。」 那女子伸手,在孟烈的鼻尖上一按,道:「你這句話啊,小心給你的梅姐姐聽到了!」 孟烈向下一看,只見梅青青正在和排敎九老動手,顯是未曾聽到他剛才說的話,他鬆了一口氣,道:「她聽不到的,姐姐,你快將我放開來,我在這上頭,已吊了兩天之久了。」 那女子一聲嬌笑,道:「要我放開你也不難,但是你以什麽來謝我?」 那女子一面說,一面以粉頰向孟烈凑來。孟烈只覺得一陣陣異香,沁鼻而至,中人欲醉,一時之間,幾乎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起來,更不覺得自己還被人吊在柱上,忙道:「姐姐,只要你說什麽,我便答應什麽!」 那女子道:「只怕你口不應心」。 孟烈忙道:「若是我口不應心,就,就叫我被火燒死!」 他話才一出口,一隻柔軟之極的小手,已向他口掩來,那女子道:「別說了,我放你就是。」 孟烈望着那女子如春花初綻,風情萬種的俏臉,連已經被人鬆了綁都不知道,陡然之間,身子一滑,已跌倒了柴堆上。 孟烈一跌到柴堆上,一條黑影,便向他飛掠了過來,來的正是排敎九老之一。那老者來勢快絕,黃衣女子一聲嬌叱,一掌居高臨下,疾拍而出。但那老者右手上翻,一掌還了上來,左手五指如鈎,却向孟烈肩頭抓到。 孟烈若是跌在地上,那老者一抓抓到之際,還可以打滾滾開,可是這時,他跌在枯枝堆上,如何滾得開去?肩頭一緊,已被抓住! 同時,只聽得「叭」地一聲响,那黄衣女子一聲嬌吟,雙掌相交,黃衣女子的身子,竟被震得如斷線風箏也似,向上直飛了起來。 但是那黄衣女子的輕功極高,她身在半空,雙臂一振,猶如一頭黃色怪鳥一樣,慢慢地落了下來。 鞏天鳳本來,正和排敎九老中三個人在動手的,一見孟烈落下柱來,她便抽身後退,大聲道:「你們九人,該相信我可以將孟烈带走了?」 那抓住了孟烈的老者道:「如今孟烈,可還在我的手中!」 鞏天鳳一聲冷笑,道:「你當眞要我們全力施爲,才肯干休麽?」 那老者也冷笑道:「你們卽使全力施爲,只怕也難以將孟烈奪去。」 孟烈被那老者,抓得肩頭生痛,這時,他已看出,排敎九老方面,並不是不願意放自己,而只是覚得放開了自己,面子上過不去而已。他想了一想,忙道:「你們要是再不放開我,只怕事情更僵。」 那老者道:「到了時辰,便將你燒死,僵什麼?」 孟烈道:「燒死了我,孟威若然在外,仍以排敎敎主之名在招搖,你們豈不糟糕?如今鞏敎主已答應你們,必然將孟威擒到,你們還不趁此放我,更待何時?」 排敎九老互相望了一眼,抓住了孟烈的那個老者道:「孟威是你的哥哥,你希望他被鞏天鳳抓到,交來給我們處置麽?」 孟烈心中苦笑了一下,道:「我被綁在此處,眼看要被燒死,他竟不來看我,那是他對我不仁不義,不顧兄弟情份在先了。」 鞏天鳳道:「你說得有理,排敎九老,你們還在猶豫什麽?」 九老又互望了一眼,才道:「此事若是宣揚出去,那我們之間,便立成深仇,鞏教主,你可明白了麽?」 鞏天鳳道:「我們不妨擊掌爲誓。」 九老之中,一個老者走了出來,和鞏天鳳對了一掌,鞏天鳳道:「若是我們將事,向外人提起,必不得好死!」 那抓住了孟烈的老者一聽,手一鬆,一股大力,將孟烈向前,直湧了出去!他身不由主,向前跌出了七八步,梅青青身形一閃,已經迎了上來,也不顧在衆目之下,形狀大是親熱。 梅青青本也十分俏麗,但這時,孟烈偷眼向那黄衣女子望去,便覺得眼前的梅青青,十分老醜。他掙了一掙,道:「姐姐,當着那麽多人,你這是作什麽?」 他皺着雙眉說來,大有厭惡之狀。梅青青呆了一呆,道:「小烈子,我們已有一年多未曾見面了呵。」 孟烈忙道:「是啊,但⋯⋯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如何?」 梅青青老大不願意,道:「小烈子,你若是對不起我,我絕不肯放過你。」 孟烈更是不耐煩,道:「這是什麽話?」 他一面說,一面又向那黄衣女子望去,只見黃衣女子遠遠地站着,正抿着嘴兒,向他微笑,神態十分冶蕩,看得孟烈心中,忽忽亂跳。 鞏天鳳見孟烈和梅青青兩人在絮絮不休,面色一沉,道:「不必多說了,有什麽事,離開了這裏再講!」 梅青青不敢再說什麽,拉着孟烈的手,便向山谷之外,奔馳而去。一出了山谷,一行人的去勢更快,沿途所經之處,石上,樹上,排教教衆都留下了字,要孟威到那山谷中去救他的兄弟,確如排敎九老所言一樣,只要孟威在附近的話,是萬無看不到之理的。 而算來,孟威的離去,又不會太久,當然不可遠離此處的。 那也就是說,孟威是明知這件事,而將孟烈置之不理的了! 孟烈心中的恨意越來越甚,心想平時孟威看來,對自己何等關心,怎知到了生死大關,眼㸔自己要代他而死,他居然不加理會! 鞏天鳳帶着衆人,奔出了四五里,才停了下来。孟烈忙向鞏天鳳和衆人行了一禮,道:「多謝鞏敎主和列位姐姐相救之恩。」 那兩個大紅大緣的醜女子,陡地怪笑起來,居然搔首弄姿,齊聲道:「那你怎樣感激我們呢?」 那兩個醜女子在說話,孟烈不得不向她們看去,一看之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幾乎要嘔了出來,他連忙道:「我一定徐圖報答的。」 那兩個醜女子身子一扭,道:「這可是滑頭話,究竟是甚麽時侯啊?」 其中一個,一面說,竟一面伸手,向孟烈的肩頭搭來,嚇得孟烈魂飛魄散,忙不迭向後退去,梅青青已對那兩個醜女子怒目以視。 那時,鞏天鳳已向外走開了兩三丈,沉聲道:「孟烈,你過來!」 孟烈可以有機會擺脫那兩個醜女子,身上頓時一鬆,忙道:「來了!」 三步併着兩步,向鞏天鳳走去。到了鞏天鳳的身邊,鞏天鳳又道:「你跟我來!」 他們兩人向前走去,那六個女子,却在原地不動,走出了里許,林木扶疏,到了一個十分幽靜的所在,鞏天鳳才道:「游馨兒在那裏,你該說了。」 孟烈忙道:「當我和他分手之際,她⋯⋯她說是回到那秘密墓地去的。」 孟烈在講話之際,略現支吾,鞏天鳳乃是何等樣人物,立即面色一沉,道:「你可是在和我玩什麽花樣麽?」 孟烈忙道:「不,不,我怎敢?」 鞏天鳳道:「那你爲何在講話之際,支吾遲疑?」 孟烈道:「没有,只不過在敎主之前,我⋯⋯感到十分緊張而已。」 鞏天鳳一笑,道:「原來如此,那你大可以放心,我旣然救了你,又怎會來害你?」 孟烈身上,已出了一身冷汗,他不自由主想起在那個大山谷中,孟威被立爲排敎敎主那一晚上的事情來。游馨兒的下落⋯⋯孟然心中苦笑了一下,不再想下去。 鞏天鳳又問道:「那麽,她是在秘密墓地之中了?」 孟烈道:「是,我們在那裏住了將近一年了。」 鞏天鳳的神色大是緊張,道:「你們住了一年?那可曾找到那兩本絕頂武功秘笈?」 孟烈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頭狂跳,他吸了一口氣,道:「没有,我們因爲没有了那幅圖,所以費盡心機,也找不到那兩本秘笈。」 鞏天鳳做夢也想不到,孟烈在講這兩句話的時候,那兩本秘笈正在他的懷中,離鞏天鳳不到五尺之處,鞏天鳳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幅落在孟域孟老三手中,但是孟老三却已死在莫明非的手下,照說,那圖應該在莫明非處了,」 她講到這裡,揚頭撮唇,發出了三下短嘯。 孟烈聽鞏天鳳的話,不禁一怔,道:「什麼?孟三侠死在莫明非之手?」 他這一句話,等於是在自己問自己的,鞏天鳳向他望了一眼,也没有回答他。而孟烈的心中,這時也突然像在黑沉沉的黑夜之中,竟起了一道閃電一樣,他對自己的身世,已有了概念! 因為他記得莫明非曾說,說是他們的父親,已死在他的手中,而孟威却又說不能下手報仇。那幅圖又確是在莫明非處,是他臨死之前,交給了孟威的。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太行八俠中,孟域孟三侠,豈不正就是自己的父親?那麽,莫明非是自己的什麽人,也明白不過了! 莫明非的女兒,是天一居士游賓的第一個妻子,也就是和孟域私奔的那個。自己兩兄弟,當然是兩人私奔之後所生的孩子了。莫明非乃是自己兩兄弟的外公! 所以,當莫明非要孟威下手,殺他為父報仇之際,孟威會下不了手;所以,莫明非對於孟威,竟會如此關心維護;所以,當莫明非臨死之前,面上的神情,竟是那樣的歡欣! 孟烈想到了這裡,實是啼笑皆非! 孟域已經死了,是死在莫明非手下的,在孟域未死之前,孟烈也只不過見過他幾面而已。至於那不貞於游賓的妻子,他的母親,他根本没有見過! 他更是不知道自己兩兄弟,又是怎樣會流落在荀家莊上作小馬伕的,他也不知道在孟域和荀肅之間,還有着甚麽恩怨。 刹時之間,孟烈思潮起伏,站着發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鞏天鳳望了他一呆,道:「你在幹甚麽?」 孟烈一怔,忙道:「沒⋯⋯沒有甚麽。」 鞏天鳳「哼」地一聲,道:「你可是在動甚麽腦筋,對我玩花樣?」 孟烈忙道:「那我怎敢,鞏教主不用疑心。」 鞏天鳳道:「那麽這幅畫究竟在何處,你可知道麽?」 那幅畫由莫明非給了孟威,孟烈是親自聽到的。如果不是他這時,心中對孟威已生出了恨意,他或許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题的。 但這時他却連考慮都不考慮,便道:「那幅圖,已由莫明非交給孟威了。」 鞏天鳳面色一變,失聲道:「圖落到了孟威的手中?孟威可知那秘密墓地的所在麽?」 孟烈道:「不——」 他本來想說,孟威不知道那秘密墓地的所在的。可是他才講出了一個「不」字,心念電轉間,已想及那兩本絕頂武功秘笈,已在自己的手中,鞏天鳳極有可能找到孟威,到時她按索圖索驥,尋找起來,若是找不到目的物,豈不是麻煩?倒不如說孟威知道那秘密墓地的所在,那麽一切都可以推在孟威的身上了⋯⋯ 他只頓了一頓,立即改口,道:「不⋯⋯不知道馨兒有没有向他說過,我想馨兒一定告訴他了,因爲他們兩人的感情不錯。」 鞏天鳳「哎呀」一聲,道:「那我們還不快去?若是給孟威將天一神書,龍翔劍法這兩本秘笈取走,我這些年來的辛苦,是爲了什麼?」 孟烈忙道:「是啊,事不宜遲,我們快去。」 他在講這一句話之際,心中又已有了决定,那便是,一到秘密墓地之後,連難以交待的游馨兒的下落,都可以推在孟威身上! 本來,游馨兒的下落如何,只有他自己才心知壮明,因為那天晚上,在那個小洞之中,只有他和游馨兒兩個人,究竟在小洞中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游馨兒何以會突然失踪,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他自然知道游馨兒不在秘密墓地,本來那也十分難以向鞏天鳳交待,但如今可以推在孟威身上,一切就很圓滿了。 孟烈的心中,十分得意。 他並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因爲他覺得孟威將生死大事,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來,他推一些事到孟威身上,又有何不可? 鞏天鳳嘯聲連連,那六個女子,聞聲一齊趕了過來,鞏天鳳道:「你們六人,在這裏附近等我,我和孟烈,一齊去找人。」 梅青青一聽,忙道:「鞏敎主——」 她只叫了一聲,鞏天鳳面色已然一沉,道:「什麽事?」 梅青青道:「我可能一起去麽?」 鞏天鳳道:「剛才我講的話,你没有聽淸楚麽?」 梅青青道:「我⋯⋯聽清楚了,但是我和小烈子已有許久未曾見面,才一相會,又驟而分離,心頭不免有一些黯然,」 梅青青對孟烈的感情雖然十分濃,但這時她急於要和孟烈在一起,倒也不是為了離別了這麽久的緣故,而是由於她和孟烈在一齊的時間久,兩人的關係,又非比尋常,所以她熟知孟烈的爲人。 這時,她已經看出,孟烈和鞏天鳳的對話之中,有一些事隱瞞着鞏天鳳!而她之所以和孟烈分手,是要孟烈在游馨兒處探着那兩本武功秘笈的所在! 其時,梅青青深信孟烈已經有了結果,所以,她才要和孟烈密談,才急於要和孟烈單獨相處的。 但是鞏天鳳此際,聽了孟烈的話,想起大有可能,那兩本秘笈,已被孟威捷足先得,心中已經又急又怒,一聽得梅青青還來喋喋不休,不由大怒,厲聲道:「住口⋯⋯」 那一聲陡喝,令得梅青青陡地向後退出了一步。 鞏天鳳一聲冷笑,道:「我要他帶我去找人,你不肯放他走麽?」 梅青青一聽鞏天鳳的語意不善,不禁嚇至面無人色。她和另外五個女子,全是武林之中,著名的女魔頭,各有所能,在這一年中,鞏天鳳分别將她們羅致在敎中的,鞏天鳳的武功,全高過她們,梅青青雖然强悍已慣,但這時技不如人,却也不敢再强! 她忙陪笑道:「敎主,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鞏天鳳道:「那你還囉囉囌囌作甚?」 梅青青諾諾連聲,向後退了開去。那黃衣女子忽然「格」地一笑,道:「梅大姐你也未免太猴急些了,難怪敎主發怒。」 梅青青受了鞏天鳳的斥實,一口氣正無處去出,那黄衣女子再出言譏諷,正如火上加油一樣,叫她如何忍受得住?只見她陡地一個轉身,一聲大喝,突然向那黄衣女子,疾撲而出,身在半空,一掌已然發出,去勢極猛。那黄衣女子身子略退,立即反掌以迎。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叭」地一聲响,雙掌已然相交,那黃衣女子身子一連幌了三幌,但是梅青青却不自由主,騰地後退了一步! 兩人這一對掌,武功高下,立時判明。 鞏天鳳厲聲喝道:「住手!」 梅青青當然不敢再出手,黃衣女子也不進攻。鞏天鳳冷冷地道:「梅青青,楚鳳仙的武功,在你之上,我看你別自討沒趣了!」 梅青青面色青黃不定,勉强答應了一聲,道:「鞏敎主說得是。」 而這時候,在鞏天鳳身邊的孟烈,却發出了「啊」地一聲來! 他見到黃衣女子和梅青青對了一掌,竟立即佔了上風,心中已大是出奇,因為梅青青乃是中條雙煞之一,雖說雙煞之中,武功真高的,乃是白煞佟單,但梅青青也是屈指可數的女魔頭了,難得她人又美麗,孟烈本來,只當論相貌妖艷,武功高强,梅青青可算第一了。怎知那黄衣女子,却樣樣在她之上。 接着,孟烈便聽得鞏天鳳叫出了那黃衣女子的名字,竟是大名鼎鼎,有數的厲害人物,洞庭怪傑楚天碧的妹妹楚鳳仙,孟烈所以才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來的。 洞庭怪傑楚天碧,最厲害的武功,是毒掌功夫,但是他雖然練的是毒掌功夫,出身也是邪派,後來却轉投在一位正派異人門下,以致身兼正邪兩派之長,爲人也仁俠可風,極得武林中人崇仰,乃是方今武林之中,頂兒尖兒的人物,天一居士死後,除了佛道兩門的幾個絕頂高手之外,楚天碧已可以說是第一號人物了。 但是楚天碧本身雖然正派,他的妹妹楚鳳仙,却和他截然相反。楚鳳仙在武林之中,淫名甚於武名,因爲楚天碧門下七大弟子,全是因為禁不住楚鳳仙的引誘,而與之有染,被楚天碧逐出門牆的。楚天碧曾當衆揚言,他和楚鳳仙已脱離兄妹關係,若是楚鳳仙犯在他的手中,他也絕不輕饒,楚鳳仙也怕她哥哥,曾遠走域外,却不知此際何以會投在鞏天鳳的敎中了。 孟烈在失聲叫了一下之後,望着楚鳳仙,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楚鳳仙來頭如此之大,喜的則是看楚鳳仙的情狀,分明是對自己大是有意! 楚鳳仙的那一雙催魂蝕魄,水盈盈的眼睛,也向孟烈望來。 孟烈忙道:「原來姐姐便是天下聞名的楚女俠,當真失敬之極。」 楚鳳仙微笑道:「是麽?」 她輕啓朱唇,只講了兩個字,已令得孟烈骨頭發酥,恨不得立時趕過去,與之親熱一番。 這種情景,看在梅青青的眼中,直將她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涅盤,混身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鞏天鳳道:「我們該走了,你們在此相候,不可生事,若是自相拼鬥,給我知道了,定然嚴懲不貸!」那三人一齊答應了一聲,鞏天鳳喝道:「走!」握了孟烈的手背,向前疾奔而出。 她帶着孟烈,奔出了四五里,道:「咦,你的功力不錯啊!」 孟烈吃了一驚,唯恐給鞏天鳳知道自己正在練那天一神功,忙道:「我只是在荀家莊上偷學了一些武功,這一年來,馨兒又敎了我一些。」 鞏天鳳點頭道:「怪不得你内功路子,有一點像老鬼,原來是馨兒敎你的。」 孟烈自然知道,鞏天鳳口中的「老鬼」,乃是指天一居士而言的。他如今在練天一神功,内功路數,自然和天一居士一樣,幸而他抬出了游馨兒來,這才將事實遮掩了過去,他心中已連叫了十七八聲「險」! 鞏天鳳帶着他一路急奔,直到走出了近百里,孟烈仍然可以看到排敎敎衆的留字,算來孟威實是萬無看不到之理的。 這時候,孟烈對於孟威,不但怨恨,而且在心中,已根本不當他是兄長了。 鞏天鳳急於趕到那秘密墓地,是以一路不停,孟烈指點着路途,不一會,便已到了那山谷之中。 孟烈帶着鞏天鳳,自暗道之中走了進去,才一走進,便聽得猿啼之聲不絕於耳,那幾頭銀猿遠遠地站着,露牙裂齒,大不友善。 孟烈道:「這是天一居士生前所養的東西對。我也是不好,只聽游馨兒一人的話。」 他一面講,一面裝模作樣地叫道:「馨兒!馨兒!你看是誰来了?」 他向前走了過去,口中仍然不停,道:「鞏敎主對你我絕無惡意,你爲什麽還不出來相見,難道還在心存芥蒂麽?」 鞏天鳳冷冷道:「小丫頭,你若是再躱着我不見,那可只是自討苦吃⋯⋯」 鞏天鳳一開口,更是响起了陣陣回音,但仍然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回答,在孟烈來說,乃是意料中的事情,只不過他却裝出了十分惶急之狀來,道:「咦,眞若没有人啊,算來她不會離開的啊。」一面說,一面已衝進了門去,又自大聲叫,四面亂找。 鞏天鳳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到處找了一遍,並不見有人,鞏天鳳怒道:「你可是在捉弄我?」 孟烈指天發誓,道:「我若是捉弄你,死無葬身之地!」 鞏天鳳道:「那麽她人何以不在此處?」 孟烈側頭想了一想,雙掌互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她⋯⋯她⋯⋯」 孟烈的做作功夫,當真好極,這時他全身微微發抖,面色慘白,像是陡地想起了什麽事,因而心中怒到了極點一樣。鞏天鳳雖是足智多謀的聰明人,但一時之間,却也不免被他瞞過,道:「你知道了什麽?」 孟烈道:「一定是孟威已經來過了。」 鞏天鳳道:「那又怎麽樣?」 孟烈道:「那還用說麽,自然是他和游馨兒,一齊找到了那兩本絕頂武功秘笈——」 孟烈才說到這裹,鞏天鳳手臂揚起,「叮噹」響處,已經抓住了孟烈的胸口衣服,她這一抓,連孟烈懷中的那兩本武功秘笈,一齊抓住,孟烈的身子,這時眞的發起抖來。 鞏天鳳嘆道:「你說你和她已是夫婦,她如何還會跟孟威一起走?」 孟烈搖手道:「鞏敎主請鬆手,常言道難料婦人心,我——怎知她爲什麽要離開我?」 鞏天鳳做夢也未曾想到自己這時,不但抓住孟烈胸前的衣服,而且也抓住了那兩本絕頂武功秘笈,她一鬆手,一股大力,將孟烈推出了幾步,孟烈被她推得跌倒在地,爬不起來,面色更如死灰一樣。 鞏天鳳身形展動,其快無比,又到處搜尋了一遍,仍是一個人也不見,她回到了孟烈的身邊,喝道:「走!」 孟烈戰戰兢兢,道:「到那裏去?」 鞏天鳳道:「去找他們兩人,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孟烈聽了,心中不禁為難之極,忙道:「我⋯⋯還是不去找他們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