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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wordman790106

[连载] 公孙云生《墨扇劫》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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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花飞叶落
  前回说到“黑红双娇”将李元法骗至一座荒庙。
  李元法中了黑衣女的媚药。
  “黑红双娇”全身赤裸,做出极尽秽淫的媚态,在诱惑李元法,意想使其欲念大发,以便……
  李元法被媚药所迷,更加旁边淫声媚语,终于本性一迷,凈开双目,不霎眼的凝睇着这一双尤物。
  随着----
  他的欲念,已达不可遏止地步。
  黑衣女见时机已至,一阵“咯咯”娇笑,道:“我的亲亲,可以了吧!”
  话声中,五指箕张,要抓裂李元法衣衫。
  正在这时,一声娇叱!
  又是一股凌厉无俦的掌风,势若浪涌波翻,撼山震岳般的狂卷而来。
  紧接———
  一条幽灵似的身体,飞掠而进。
  由于娇叱、惨嘷之声,把李元法的欲念惊得稍退了一大半,随之,脑海也清晰得多了。
  他的目光落处,见正是甫结拜,而又失踪的宗寒香“香弟弟”。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射出两缕煞气。
  黑衣女被他的掌风,凭空砸出丈余,“轰”的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这一下,似乎摔得不轻,但她仍然能逼住一口真气,腾身跃起,嘴角上挂着两缕血清,披头散发凄厉如鬼。
  那红衣女也脱得一丝不挂,见状一声娇叱:“小狗,你敢搅扰姑娘的好事!”
  不顾羞耻,腾身而起,猛扑上来。
  宗寒香冷“哼!”一声,叱道:“无耻妖婢,竟如此下贱!”
  他的掌风如削,虚空一划,狂飙疾卷。
  “黑红双娇”自以为到口的美食,万无一失,却想不到横里出这一个小狗,那得不心肺气炸。
  黑衣女略微一调真气,娇叱声中,加入战团。
  宗寒香以一对二,双掌翻飞,有如两柄利剑。
  三个人走马灯似的狠攻猛打。
  当下,李元法脑海清晰,迅速的运起真气,竟将两处麻穴解开。
  他腾身跃起,预备出掌击毙“黑红双娇”,以泄心头之愤怒。
  讵料----
  身躯一直,丹田以下,奇热难熬。
  而且,欲念急剧上升。
  他的玉面红涨,双眼密布血丝。
  但其灵智未失,暗叫一声:“不好,我必须急远离开此地!”
  心念未已,晃身纵出庙外,星飞丸泻而去。
  且说宗寒香一见“法哥哥”驰出庙外,心下大急,掌势翻飞之间,一声惨叫,红衣女被凌空砸出庙外。
  黑衣女心头大震,电疾似的一忖,塌肩进步,右手五指箕张,迅疾无匹的抓向宗寒香双目。同时,左手骈指如戟,指向宗寒香的丹田大穴。
  这一招两式,狠辣无匹。
  快得也如电光石火。
  宗寒香见她这拚命招式,不由一栗,撤身后退一丈余远
  黑衣女招式未到,双臂倏收,探臂抓起两人的衣服,箭疾的射出庙外,又躬身挟起红衣女,跃上黑马,绝尘而去。
  她这以退为进的招式,使宗寒香始料所不及。
  他微微一怔之后,本想追赶两女,为江湖除害,可是,又记罣着“法哥哥”,也晃身纵出庙外。
  随即高声呼叫:“法哥哥!”
  “法哥哥!”
  “……”
  寒风厉啸,大雪飘飞,那里还有回应。
  他的呼叫声,含蕴着无比的关切。
  猛的想起,“法哥哥”何以会不顾自己而离开?难道他与自己的结拜,乃是虚情假意?
  夜晚自己在林中调息之时,他不声不响的离开,这在道义上说,实在不是待人处世之道。
  心念及此,暗暗有点愤恨。
  因之,呼叫声,也就戛然而止。
  忽又一个意念掠上心头,暗叫一声:“不好!”
  心头狂跳,恨不得肘生双翅,马上找到“法哥哥”。
  因为他想起了“法哥哥”是被两个淫婢,使用媚药,已脱得赤身露体,在引诱他的欲望。
  心念及此,玉面涨红。
  “法哥哥”的药性未退,恐怕性命难保。
  适才一时疏忽,竟令两个淫婢逃走,现在,又到何处找解药,若不及时解救,后果不堪设想。
  宗寒香疾驰之间,又呼叫起来:“法哥哥,你在那里?”
  “……”
  雪骤风狂,声音凄厉,闻之摧心断肠。
  陡地——
  他又喃喃自语,道:“我不能乱跑,必须找出脚印。
  于是,他转头四顾,细心的寻找雪地上的脚印。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究被他发现了一行很浅的脚印,若不是他的细心,是难以看出的。
  这一发现,立即快若电闪星泻,循着脚印奔去。
  同时,他继续的呼叫:“法哥哥!”
  “法哥哥!”
  奔驰之间,已见脚印,没入一座松林内。
  他躬身赞入,遍寻每一树隙。
  蓦闻——
  身侧不远处,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他的心头狂震,不加思索的飘身近前。
  目珠一转,可不正是“法哥哥”。
  但见他躺在地上,翻不已,那张俊秀的玉面上,已经变成了紫色,双目不稍瞬的直瞪着。
  宗寒香大惊之下,蹲下身来,握着他的手腕,叫道.“法哥哥,你……”
  以下的话,还未出口,李元法一声狂笑,竟反手抓住宗寒香的手腕,有如精钢所铸的钢箍,抓得宗寒香半身麻木,动弹不得。
  同时,听他口中吐语不清的呢喃道:“我……要……我……要”
  他翻身而起,那只空着的左手,五指如钩,“嗤!”的一声,已将宗寒香的衣衫,撕得破裂无遗。
  宗寒香“啊!”的一声惊呼,急道“你……你……”
  “你”什么,竟未说出下文。
  外衫已破,里面意外的露出一条红色护胸兜肚。
  他本想挣扎,可是,被李元法抓住的手腕,如同钢箍箍住,更加身躯麻木。
  李元法如同一只噬人的猛兽,又将左手向下一拉,赫然一个翩翩佳公子,变作了一个俊俏佳人。
  他的灵智已失,本来不辨雌雄。
  对方的衣衫已裂,欲火更炽。
  腾身而上,竟把宗寒香紧紧拥住,压在身底下。
  一声凄厉娇啼,有如一个人被生生撕裂。
  一阵雨骤风狂。
  花飞叶落。
  寂然无声。
  李元法翻身而下,闭目阖睛,仰卧地上,面颊上,又恢复了原有的色彩,嘴角绽笑,似乎在回味着欲仙欲死的那一刻。
  其身旁,蜷曲着一个受了摧残的西贝公子,那就是易钗而弁的宗寒香。
  她珠泪满颊,吞声饮泣。
  李元法正在品评着适才那片刻的韵味之时。
  身旁“嘤嘤”啼泣之声。
  他的心头一跳,霍然而醒。
  急疾的翻身坐起,侧头一看,使他骇惊莫名。
  同时,口中叨念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顺手一扳倒卧的那人,不由脱口而呼:“香弟弟……香……”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不能再快的身法,挺立而起,颤声道.“我……我做下了什么事?”
  宗寒香,芳心内不知是喜?是羞?是恨?总而言之,一片杂乱,汇集而来。
  她慢慢地开眼,但见李元法的面色扭曲,双目直视,有如中了邪一般,不声不响的挺立着。
  她的芳心一栗,羞涩的低呼,道·“法哥哥!”
  跟着,又闭上了秀目。
  李元法霍然而醒,脚下一跺,恨声道:“我李元法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人在极度惭羞之际,会走上极端。
  摆在眼前的李元法竟与拜弟发生了暧昧,而拜弟却又是一个易钗而弁的姑娘,使他得无地自容。
  身躯一弹向林外射去。
  宗寒香躺在地上,只听他说了一句:“我李元法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即声息不闻。
  本来她想“法哥哥”会趋前拉起自己,问问前因后果,自己趁机向他撒撒娇,再说出前情。
  可是,等了良久,未见下文。
  芳心不由暗奇,偷伦睁眼一看,那里还有人影。
  她一急之下,那里还敢怠慢,翻身而起,理好衣裳,拔脚就追。
  她恐怕“法哥哥”会寻短见,倘若他自尽而死,自己何能独生,是以,那还远顾得羞耻,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猛力追赶。
  她后悔适才不该赖在地上不起来,应该及时的向他说明前因。
  现在,他这一走,不知……
  她不敢想下去,只有拚命的追!
  雪,仍然飘着!
  风,也继续的厉啸!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狂风大雪中奔驰。
  由于刚刚破瓜,多少还有点隐痛,所以她的轻功,打了折扣,可是,关心着心上人,仍然咬牙尽力飞奔。
  渐渐地,消失了踪影。
  且说李元法奔驰了一阵,脑海里有点清醒。
  他倏的停止身躯,暗道:“我夺去了她的童贞,甩手一走,将置她于何地?不能这样必须急速回去,对她说明心意才对。”
  心念之中,扑转身往回激射。
  他恨不得立时驰到她的面前,以便安慰她,并说出自己的心意。
  她,被自己夺去了童贞,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这在人伦上讲,应对她负起责任。
  只要自己报了仇,将她带至一处林泉优美之所隐居,与人无仇,与世无争,过一个隐者生活。他心急如箭,快若电闪星驰。
  刹那间----
  已来到令他不可或忘的地方。
  但落入眼帘,却是那课巨松树旁,并没有宗寒香的影子,而地上留下了腥红斑斑,缤纷落英。
  他这一急,不禁心头狂跳,忙急高呼:“香弟弟,香……”
  他感觉到这个称呼不对,立时改口呼:“香妹妹!”
  “香妹妹!”
  “……”
  声震原野,却无回响。
  陡地——
  一个意念掠上心头,仰首一声长啸,有如寒潭龙吟,声冲霄汉,历久不绝。
  立时——
  一条白线,自高空射落在他的肩上,正是“翠哥”。
  李元法急问道:“翠哥,她到那里去了?”
  “翠哥”将头一歪,疑奇的问道:“谁?”
  “就是香……香弟弟。”
  “原先他在调息之时,忽然开眼睛,发现你不在身旁,似乎十分着急,我本想向他说明,可是,又不便张口,我只得急速的去寻你回来……”
  李元法急截住道:“你怎的未会招呼我?”
  “翠哥”道:“我是立即去找你,但未发现你的踪影,迨至返回,却又不见了他,我急得不得了,一直在寻找你俩。”
  李元法闻言,侧头急道:“翠哥,我们得赶快寻找,她不要寻了短见!”
  “翠哥”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这话怎么说?”
  李元法对“翠哥”,可以说是人鸟已合而为一,何况两个相处一起八年多,情感已是水乳交融。
  任何事情,他对别人可以隐瞒,惟独不能对“翠哥”隐瞒。
  于是,将自己遇见“黑红双娇”之事,以及与宗寒香的前后经过,毫不隐讳的说了出来
  “翠哥”啊的一声,道:“如此说来,要赶快寻找,不要叫她羞愤自杀!”
  李元法被翠哥”这一说,心头更急,道:“翠哥,我们分头寻找,你如果发现她,急速知会我,再不然暗中保护。”
  “她是法哥儿的小媳妇,我应当尽全力。”
  随着,腾空而起。
  李元法也将身躯一提,激射而去。
  奔驰之间,蓦闻-----
  一个微弱的声音,起自右前方。李元法身躯一栗,荡空激射,霎眼已到。
  目光落处,顿时又使他一怔。
  原来正是昨夜所遇的“棒丐”,嘴角上挂着血迹,双目繁闭,气息微微,倚坐在一块大石上,不时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看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如不急时疗治,恐怕……
  李元法心罣宗寒香的安危,本想置之不理;同时,又因“棒丐”说出“黑魔”会击毙其掌门,这笔帐竟要划在自己身上。
  当然,这是另有恶人嫁祸,“棒丐”不知内情。
  现在,这个老叫花子被人击得这样重伤,在江湖道义上讲,他与自己即是有仇,也应出以援手,将他救转,然后再论及仇怨。
  何况自己与他并无仇,而是他的误会。
  看此人的面貌,定然是一个满怀热情的高人,自己应该不计后果,伸以援手。
  心念及此,已将宗寒香,暂时抛开,当即趋前轻声,道:“老前辈,你的伤势如何?”
  连叫数声,并无回音。
  他不再犹豫,即将“棒丐”的身躯扶正,就坐在他的身后,右掌紧抵其命门大穴,要以自己的真气,帮助他疗伤。
  一股热流,滚滚而入。
  约有一个时辰,“棒丐”悠然醒转。
  他顿时觉出有一只手掌,抵在自己的身后,由掌心透出之热浪,又透入自己体内。
  他明白有人在帮助自己疗伤。
  可是,又不知道是谁?
  他本想要询问一声,但他身怀绝顶武功,自然知道厉害,如果一动,恐怕两人都有生命危险,只得稳住身躯。
  也就在这时,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响在耳边:“老前辈,快请以本门心法,随着在下的真气,加紧调息,我想你很快的就可复原。”
  “棒丐”老叫化子霍然一震,实时摒除杂念,澄神定虑,随着透进体内的真气,流转全身各大穴脉。
  又是半个时辰,“棒丐”倏觉那只手掌,已自撤下。
  同时,他的耳畔又响起那个声音,道:“请老前辈,自行再运转一大周天,谅可复原。
  “棒丐”乃是丐帮长老之一,其武功自然有着深湛的造诣,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复原。
  可是,为了人家的嘱附,只得遵嘱照办。
  一大周天过后,双目倏,挺身而起。
  转身睇视,见正有一个面色苍白,鼻尖见汗的少年,在闭目合睛的运功调息。
  想不到他会出手搭救自己,而且,不惜以本身真元,帮助自己疗伤,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前夜,自己原想将他制住,诱使“黑魔”出面,不想听见“阴魔”的啸声而离开,以致未能如愿。
  他一直怔怔的看着李元法。
  他明白“活报应”以本身真元替自己疗伤,是最伤真气的;现在,如果自己出手将他制住,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然而----
  他能这样办?答案是“不能”。
  因为“活报应”,现在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不是仇人,更何况杀死本门掌门的,并不是他,而是“黑魔”。
  再说,前夜他曾经一再向自己表明,不是他的师父所为,很可能这其中另有原因。
  少停,待他调息完毕,再行细问。
  如果真是他的师父所为,对“活报应”又当怎办?
  “棒丐”不断的询问着自己,却找不出答案。
  这一代怪杰,恩怨分明。
  就在他的脑海里,研究李元法师徒之事时。
  蓦闻----
  有衣袂带风之声。
  他立即紧握打狗棒,目射威稜,紧守在李元法身旁。
  目光环扫,但见三女两男,立在三丈远处。
  这五个人,虎视眈眈的看向李元法。
  “棒丐”经年奔走江湖,一眼看出这五个人,正是“赤龙会”的人。
  三个女的,一个是“媚娘子”裘彩,另外两个是“黑红双娇”,两个男的,即是卞立、卞安昆仲。
  他不知道赤龙会的人,是否与李元法有仇。
  正要开口喝叱。
  “媚娘子”裘彩,上前一步,道:“化子,他是我的小兄弟,你想伤他不成?”
  “棒丐”一怔,道:“你晓得他是谁?”
  “活报应!”
  对方一口道出“活报应”三字,使“棒丐”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由有点踌躇起来
  “媚娘子”裘彩双目何等犀利,她己看出“棒丐”,似乎被自己的说言住,立时跨步。
  “黑红双娇”及卞氏昆仲,也随后跟上,但这四个人的眼色中,却透射出不同的色彩。
  “黑红双娇”似乎喜悦,卞氏昆仲却是怨毒。
  “棒丐”一生阅人太多,感到情形不对,一声大喝:“站住!”
  手中打狗棒一挥,划出一片劲气。
  “媚娘子”裘彩,被他这一声大喝,顿时一滞,口里娇声媚气的道:“我的小兄弟,现在调息中,你不能惊动他。”
  说着,又要起步。
  “棒丐”又是暴吼道:“不管你是他的什么人,待他醒转以后;现在,他却不能属于你的。”
  “属于你的?”
  “不错!”
  “你没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东西?”
  “裘彩,别人怕你们赤龙会,我老化子可不怕。”
  陡地——
  卞氏昆仲,欺身而上,同声喝道:“臭要饭的,大爷打发你。”
  身躯激射,猛扑而上。
  “棒丐”手中的打狗棒,幻化出一片棒影,带起风声呼呼。
  他却不敢稍离李元法身侧,他已经猜出,“活报应”定然与“赤龙会”有仇,不然的话,他们绝不会如此。
  心念之中,棒影翻飞。
  陡地----
  一声厉啸,遥空传来,“媚娘子”裘彩面色骤变,一声呼道:“快退!”
  转身疾驰而去。
  卞氏昆仲,双双推出一掌,朝后疾奔。
  也就在这时,李元法已是功行圆满,跃身站起。
  “棒丐”翻手一抓李元法手腕,道:“快走!”
  李元法被他带得身不由己的随着奔驰。
  厉啸之声渐远。
  而至声息不闻。
  “棒丐”这才止住身躯,松开李元法的手腕道:“好险!”
  弄得李元法满头雾水,不由问道:“老前辈,何事如此惊慌?”
  “阴魔!”
  “阴魔?”
  “适才那啸声,就是阴魔!”
  “敢情老前辈就是被阴魔所击伤?”
  “嗯!”
  “她是为什么?”
  “这女魔头的丈夫失踪,竟然迁怒江湖所有的人物,每年腊月,必定出来惨杀无辜,不过,她却有一个惯例,只要对方能挡得三招,即放手而去。”
  李元法忽然想起昨晚之事,问道:“老前辈会说贵掌门被黑魔击毙之事,不知真假?”
  “棒丐”闻言,一时双眉紧蹙,他感到十分为难,当前之人,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仇人的徒弟。
  是以,微一沉凝,道:“小兄弟,果是黑魔的徒弟?”
  “嗯!”
  “令师无端击毙敝掌门,小兄弟有所闻否?”
  “晚辈并未见到恩师。”
  “令师果真是五百年前的人?”
  李元法心头电转,在目前他不便说出真情,如果说出,对他日后行事,诸多不便,于是说道:“老前辈,这点日后自会明白。”
  “小兄弟有难言之隐?”
  “目前无法奉告。”
  “棒丐”双目精光暴射,道·“小兄弟,我们恩是恩,仇是仇……”
  李元法未待说完,即沉声道:“老前辈要怎样?”
  “棒丐”将头连摇,道:“小兄弟,老化子想请小兄弟转达令师,要他老人家说明,究竟何事,击毙敝掌门?”
  李元法道:“晚辈昨夜曾经说明,这件事情,绝不是家师所为,我敢以生命来保证。”
  “棒丐”一怔,道:“那又是谁?”
  “老前辈如能信得过,晚辈愿意查出这个人来,早晚必定给老前辈一个明确的交待怎样?”
  “棒丐”见他神色肃穆,揣知事有蹊跷,即道:“小兄弟,言出如箭!”
  “绝不空言。”
  “棒丐”一阵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子信得过小兄弟。”
  “老前辈应当如此。”
  “小兄弟不要如此称呼,如不嫌弃,老叫化子比你叨长几年,称呼一声老哥哥就可以。”
  “长幼有序,晚辈不敢。”
  “棒丐”见李元法言谈谦恭,老怀着实高兴,又是一声朗笑,道:“小兄弟,你如果再这样称呼,咱老叫化子从此以后,不敢见你了。”
  “这怎么说?”
  “试想令师黑魔乃是五百年前的高人,如果按照江湖的行辈来说,咱老叫化应当称呼小兄弟为一声老前辈,才合乎道理,而小兄弟却这样称呼咱,岂不是本末倒置,小兄弟再要争执称呼,咱们就两不相交。”
  李元法知道“棒丐”乃是风尘怪杰,遂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棒丐又是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咱的小兄弟。”
  “老哥哥!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一落,“棒丐”接道:“小兄弟意欲何往?”
  “三百岭。”
  “三百岭?”
  “嗯!”
  “去那里做甚么?”
  “大始教总坛!”
  李元法此言一出,“棒丐”啊的出声,道:“小兄弟与大始教有仇?”
  “仇深似海!”
  “会有如此严重?”
  李元法双目射出两总刀似的光炬,钢牙挫得格格有声,道:“我要踏平大始教总坛!
  “小兄弟怎会与大始教有仇?”
  李元法面罩煞气,微一沉忖,即将自己所遭遇之事,毫不隐讳的说了出来。
  “棒丐”闻言,双目一霎,接道:“想不到小兄弟遭遇会如此凄惨。”
  稍顿,又道:“和合双魔可知道在何处?”
  “老哥哥有所闻?”
  “棒丐”点头道:“老叫化子也是最近听见传言,据说这两个魔头,已经参加了赤龙会……”
  李元法实时截住道:“赤龙会?”
  “不错。”
  “赤龙会总坛在何处?”
  “听说在滇境内,不过,川省已有所见。”
  “他们行为如何?”
  “与大始教同是一样。”
  “物以类聚,我誓必要将这一教一会除掉。”
  “居时老叫化子愿意替小兄弟跑跑龙套。”
  “谢谢老哥哥。”
  “听说武陵山有赤龙会的分会。”
  说着,又急问道:“小兄弟去三百岭之事,还是三思而行。”
  “难道有什么不妥?”
  “棒丐”道:“听说大始教总坛所在地,形势险要,等闲人进去不得,小兄弟还是多加考虑,不要劳而无功。”
  李元法道:“即是虎穴龙潭,也要……”
  “闯”字还未出口,蓦闻——
  一声阴森的冷笑,道:“小杂种,你今天死定了!”
  李元法与“棒丐”闻声疾转,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竟来了十几个大始教徒,已经扇形似的撒开。
  为首的一位年约五旬左右,一张白惨惨的脸面,有如一具僵尸!
  他的腰间,悬挂着一块银牌,显然其地位很高。
  李元法对“大始教”所有的人,恨得痛心疾首。
  即语冷如冰的道:“你说谁?”
  “你!”
  李元法俊面罩煞,侧头说道:“老哥哥,请退后。”
  “小兄弟,老叫化子这条命,値不得什么钱!”
  “你不许插手!”
  “小兄弟的事,也是咱的事!”
  李元法不愿丐帮,无端与“大始教”结怨,而增加其困扰,是以,玉面骤变,沉声道:“老哥哥,这是小弟的切身仇恨,你……”
  话声未已,那活僵尸似的老者,一阵“桀桀”怪笑,截住道:“活报应,你俩都逃不了!”
  “看谁能逃得了!”
  说着,目射寒光,对棒丐冷冷地道:“快离开!”
  “难道……”
  “不要难道,我报仇不愿别人帮忙。”
  “棒丐”见李元法面色,心头暗凛,不由“蹬蹬”后退数步,暗忖:“他的杀孽好重!
  可是,他不明白他何以不愿自己帮忙?
  李元法逼退“棒丐”,一步一步的向前欺进。
  他行了三步,沉声道:“通名受死!”
  活僵尸似的老者,又是一阵狂笑,道:“你家堂主‘白面狼’吕浇。”
  话声中,一双阴鸷的双目,左右一瞥,双手高举。
  同时,那十几个敎徒,也齐齐举掌外推。
  一股狂飙,疾卷而出。
  想不到他们会联手合击,出乎意料之外。
  李元法冷傲成性,虽不为意,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举掌封闭,想一举就将他们震飞。
  正是“骄者必败”李元法陡觉对方所推出掌风,毫不着力,不由心下大骇。
  他所运出的掌力,乃是以十成功力,这一推出,由于前面并无阻力,使得他一个踉跄,前进了数步。
  身躯刚刚站稳,陡觉——
  一股无可抗拒的压力,猛涌而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
  要想撤身后退,为时已晚,只觉喉咙一甜,“啯!”的吐出一口鲜血,双目金星乱冒,耳鼓“嗡嗡”作响。
  同时,他的身躯,不由己的凌空而起,直跌出三丈之外。
  原来这“白面狼”吕浇,与十三个“大始教”徒,平时练就一种奇特掌力,名为“绵吸掌”!
  死在这种掌风之下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几。
  他们这十四个人,从不分开。
  李元法自不清楚,竟然吃了大亏。
  “白面狼”吕浇一招得手,跟踪而上。
  立在旁边的“棒丐”一声虎吼,道:“你敢!”
  舞动打狗棒,直如乌龙出水,迎头拦阻。
  刹那间----
  场中棒影如山,掌风如削。叱喝声,震撼得山摇谷动。
  “棒丐”知道他们合击的掌风厉害,展开一身小巧功夫,如同鬼魅似的穿插在大始教徒。
  李元法强逼着一口真气,慢慢爬起身来。
  他的双目尽赤,又一步一步走向场中。
  陡地——
  “白面狼”吕浇一声怪啸,十三个“大始教”徒,“唰!”的又列成原先的阵势,运掌猛劈。
  “棒丐”知道厉害,晃身疾退,堪堪躲过。
  恰好李元法走向斗场,首当其冲。
  一声惨吼,又被震飞二丈余远,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
  “棒丐”见状大骇,腾身要想……
  讵料-----
  “白面狼”吕浇原式不变,排空而至。接连不断的猛劈!
  “棒丐”竟被这种怪异的掌风余威,荡出数丈,差幸并未受伤。
  而仰卧地上的李元法,却被他们的掌风,平地又吹得连连翻转,嘴角上挂着两缕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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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九死一回
  此际——
  “白面狼”吕浇相距李元法不到丈远。
  面上显示着无比的兴奋。
  确实値得兴奋,因为自从“活报应”出现江湖以来,“大始教”连遭折翼,他乍然相逢,“活报应”竟成了掌下游魂。
  他身躯倏停,侧头向其手下,道:“把他捆起来。”
  “棒丐”听得心头大震,挥舞打狗棒晃身疾退,立时,有六个“大始教”徒,掌势翻飞,竟把他阻住。
  内中另有两个教徒,也疾射向李元法仆身之处。
  眼看李元法就要……
  陡地-----
  一声娇叱:“住手!”
  紧接,一个红巾蒙面的女人,身形快似弹丸飞泻,但见她纤手伸缩之间,两声惨嗥,那两个“大始敎”徒,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蒙面女人更不怠慢,纤腰一躬,挟起晕死的李元法,疾驰而去。
  霎眼间,踪影不见。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白面狼”吕浇一怔。
  陡地——
  一声厉喝道:“快追!”
  那边围困“棒丐”的六个“大始教”徒闻声,同时,猛力的砸出一掌,将棒丐”逼退,跃身而追。
  “棒丐”不知搭救李元法的蒙面女人是谁?哪敢稍顿,飞腾纵跃,跟踪而去。
  山环内,留下了两具尸体。
  所谓“人死如虎,虎死如羊”,这两具尸体,给山环内,凭添了一份恐怖。
  且说那女人轻功绝佳,一连几个纵跃,已失去了踪影,何况山谷错综纷歧,竟无从追赶。
  后面厉啸之声,渐去渐远,而至声息不闻。
  蒙面女人挟着李元法奔驰至一处避风所在,即将他放下,又将蒙面巾扯掉,从怀中掏出
  一个白玉小瓶,倾了一颗绿色丹丸。
  她轻轻将李元法的牙关撬开,将丹丸放在他的口中,即嘴对着嘴,运出真气,将丹丸帮他逼下肚去。
  旋即——
  她将李元法身躯扶起,织掌紧抵其背后“命门”大穴,助其运功治伤。
  一个时辰以后,李元法悠然而醒。
  他只觉身后有一股热流,注入自己体内,他知道有人在替自己疗伤。
  卽时澄神定虑,随着那股热流,穿宫过穴。
  又是顿饭时间,那只手掌,已自挪开。
  他为了要调息复原,一直未睁眼,继续按照周天运行不辍。
  一连经过三大周天,只觉体内真气充沛,完全复原。
  随即挺身站起,转身睇视。
  却见一个美赛天仙,年约二十四五的美妇,樱唇绽笑,正立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美妇,李元法一见,只觉得心神俱荡,全身酥软,不由得浮上了一种莫名的非非之想。
  她究竟有一种什么魅力,李元法说不出来。
  只是想着,会与宗寒香的那一幕,他本能的希望,把那一幕美妙的情景,搬到当前的美妇身上。
  美妇的那一双妙目,射出一缕使人荡魂落魄的光彩,她樱口绽放着微笑,不言不语。
  陡地----
  李元法心头一震,暗骂自己:“人家是救命恩人,怎的会如此遐想。”
  心念及此,面容一整,拱手道:“是……是……”
  “是”什么?他本想说是姑娘搭救,可是,一见对方不似是一个姑娘,所以想不出一个适当名词。
  还算他反应灵敏,即接道:“是姐姐搭救在下?”
  “嗯!”
  这轻轻地一“嗯”,李元法听得身心酥麻,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总括一句,他真希望扑在美妇怀中温存一番。
  然而——
  事实上,是绝不可能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却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所亵渎。
  李元法急速收摄心神,道:“姐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一阵银铃似的脆笑,震撼着幽谷。
  笑声甫落,出声如珠走玉盘的道:“真的?”
  李元法道:“救命恩人,有如再生父母,岂敢言假。”
  美妇盈盈含笑,莲步轻移,走到李元法面前两步处,一阵扑鼻幽香,薰得李元法又是心神一荡。
  美妇轻舒皓腕,拉住李元法的手腕,道:“弟弟,言重了。”
  李元法被她这一握腕,全身一颤。
  他强摄心神,道:“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不要那样说,我只是举手之劳,何敢当谢?”
  “姐姐如此,但在下不能不铭镌心版。”
  美妇双目流盼,笑道:“那要如何谢我?”
  李元法估不到她会有此一问,嗫嚅的道:“这个……这个……”
  美妇微仰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粉脸,紧盯住李元法的话头,问道:“这个什么?”
  她的问话,令人实在有点难于答覆,李元法本不善于辞令,只窘得面红耳赤,身上也渗出了冷汗,呐呐地道:“姐姐,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
  美妇倏地截住他的话道:“你底下的话,一定是赴汤蹈火亦所不辞,是不是?”
  李元法被人家一语道破,玉面更红。
  美妇慧点超人,立即篷满转舵,咯咯脆笑道:“弟弟,你怎会与大始敎结下梁子?』
  李元法闻言,星目神光熠熠,面罩煞气,沉声道:“我与他们有三江四海之仇恨!
  “会那么严重?”
  “不错!”
  “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能不能告诉姐姐?”
  稍顿,又道:“我们坐下来谈。”
  两人处身之所,正有一块天然突出的岩石,形成一座小石穴,既能挡风,又能遮雪,下面十分干燥。
  美妇说着,从怀内掏出一条绣帕,在石上轻拂了几下尘土,即拉着李元法坐下身来,依然紧握住他的手腕。
  李元法实在受不了她紧握的手腕,可是,又有一种潜在的意识,使他不愿脱开,就是这样的矛盾。
  于是,李元法将前后事简略的说出,又道:“姐姐,不知可会听说华夏三罡是否在大始教内?”
  美妇妙目一盼,点头道:“三罡确实在大始教总坛内,不过,等闲人无法进去。”
  “即是刀山我也要闯!”
  “我看不要去冒险。”
  “难道大始教总坛,有什么值得人惧怕的?”
  “那落魂谷,顾名思义,可想而知其险峻了,所以我不愿弟弟去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样坚决?”
  “嗯!”
  “弟弟,我再告诉你,听说落魂谷三面陡壁悬崖,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除此而外,无路可通。”
  “这就够了。”
  “你知道这条路就容易进出?”
  “大不了有人把守!”
  美妇螓首连摇,道:“你错了!”
  “怎么说?
  “那条进出的路,却无人把守。”
  “岂不进出自如。”
  美妇瞥了他一眼,道:“那条通路,乍进时,两边峭壁如削,仅可并排通行三人,再向内进,听说摆有一座三绝阵,任你有通天澈地的武功,也难以越过。”
  李元法心头一凉,暗道:“若凭武功,自己并不惧,只是对阵式,却是一窍不通。”
  忽然----
  智机一动,道:“姐姐如何对那里如此清楚?”
  “我是听别人说的。”
  “难道就没有人能破得此阵?
  “没听说过。”
  李元法心下踌躇起来,可是,“华夏三罡”躲在那里面,对他的诱惑性太大了,无论如何也要闯上一关。
  美妇顾盼之间,见李元法神色不住的变幻,不知他心里所想的什么事,急忙又道:“弟弟,你打消了原意?”
  “没有!”
  “一定要去?”
  “为了上慰慈亲在天之灵,我不能后退。
  “不能改主意?”
  “不能!”
  “如此坚决?”
  “嗯!”
  美妇秀眉紧皱,再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解。
  倏地——
  她的秀眉一舒,双目射出两缕异样的光彩,不稍瞬的看向李元法的玉面,似乎要看穿他一样。
  李元法的目光,一接触她的双眼,全身一阵燥热,烧得他欲念大炽。
  他情不自禁的翻手握住美妇的玉腕,向怀中直拉。
  美妇经他这一拉,如同一条水蛇似的蜷缩在他的中,她的双目似闭非闭,樱口呢喃出声,道:“弟弟,你看我美不美?”
  “美到极点,我从未见到有像姐姐这样美的人!”
  “你不骗我?
  “没有半句谎言。”
  “真的?”
  “当然。”
  美妇倏地双臂一环,将李元法的颈项紧紧扣住,四瓣嘴唇,已经粘合在一起。
  丁香微吐,令人消魂。
  唇瓣交接,发出轻微的“啧啧”之声。
  这样的诱惑,即是定力再大,也难以禁受得住。
  李元法只觉丹田以下,热气直冒,使他的灵智,渐渐泯没。
  他的手,正要袭向对方的腰带之时,蓦闻
  一声暴喝,道:“桑涧濮上,成何体统?”
  这一对男女,霍然惊醒。
  那美妇以不能再快的身法,挺身而起,并将蒙面巾罩住头脸,娇躯微晃,飞身跃出石穴
  李元法一怔神之间,也是晃身纵出。
  他的身躯未稳,只觉一股狂飈,从旁侧疾扫而至。
  他的心念一懔,在电光石火之瞬间,侧身让避。
  一时怒火骤升,目凝睇,双方不由同时“啊!”的惊呼出声:“你!”
  “你!”
  李元法本要出掌,在掌势未发之际,急速的拱手道:“老前辈,从何而来?”
  原来对方乃是“七指叟。
  “七指叟”也已看清是李元法,即道:我是路过此地,偶然发现足迹,所以循着脚印,不期然的走到此处,想不到冲散你们的好事。”
  李元法羞得面红耳热,无地自容。
  口里呐呐的道:“没……没有。”
  “七指叟”微微一笑,道:“那位姑娘是谁?”
  他这一问,使李元法一楞。
  确实的,她是谁?自己竟未询问,太粗心了。
  倘若适才与她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说给谁听,也不会相信,尚幸……
  他只得抬起头来,无限惭羞的道:“在下一时粗心,并未问她姓名。”
  “那你们如何相识?”
  于是,李元法将前后之事说出。
  “七指叟”面部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元法忽然想起一事,急道:“请问老前辈,那位慕容姑娘的伤势如何?”
  在小洪山,由于慕容倩出身阻挡,以致被人击伤,其时,李元法本身也是身负重伤,恰好“七指叟”适时而来,故嘱其将慕容倩带走。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耿耿于心的记罣着。
  慕容倩是他的救命恩人的后代,不能稍有所伤,否则,将无以慰泉下幽魂。
  “七指叟”道:“她很好,你不必罣念。”
  “多谢老前辈。”
  “不过,她希望你能到她们母女所住的地方,去走一趟。”
  “在下三五日内定必前往。”
  “现在你要去何处?”
  “三百岭!”
  “七指叟”微微一怔,道:“去三百岭何事?”
  “寻仇!”
  “寻仇?”
  “对!”
  “你与大始教有仇?”
  “可以那样说。”
  “这话怎讲?”
  “因为仇人就栖身在该敎内。”
  “七指叟”目珠一转,道:“你可知大始敎主是谁?”
  这可把李元法问住了,确实的,他自从与“大始教”发生冲突迄今,一直就是打听“华夏三罡”,对于该敎敎主是谁?从未询问过。
  他怔怔地看向“七指叟”,摇头道:“老前辈是否知晓?”
  “缺上残下老怪!”
  李元法自从出道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怪名字的人,不由问道:“他是教主?”
  “我也是最近听到的。”
  “他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
  “此人全身无一是处,独腿独臂,单眼破唇,鼻子翻卷,集天下之残缺于一身。”
  “他能练成武功?”
  “由于他全身无一是处,大概生下之时,被其父母丢弃,却被一位异人捡去,这种人,都有一种偏激的性格,而且,嫉妒心更大;他随着那位异人,练成不世绝技,早于三十年以前,他就造了一次杀劫。后来突然失踪,江湖上只以为他已死掉,莫不额手称庆,想不到他却设立了大始敎,与武林为敌。”
  李元法听得心头一颤。
  旋即,豪气陡增,懔然的道:“他即是长得三头六臂,在下也是要去大始敎总坛一闯,誓必要将三罡弄出。”
  “但要小心。”
  “多谢。
  “现在你就要去?”
  “嗯!”
  “老夫听你的好消息。
  “后会有期。”
  李元法说完,双手一拱,就要……
  “七指叟”急道:“慢走!”
  “还有指敎?
  “慕容姑娘母女,待你前往,事完之后,勿忘。”
  “在下一定去看望。”
  “好,祝你成功!”
  “多谢!”
  转身,箭疾而去。
  天色又是黄昏。
  他估计行程,必须要住宿一宵,明日方可抵达。
  于是,将“一元御虚”轻功,施展到极限,真是快若闪电奔雷,脚不沾雪地,有如一缕淡烟。
  正行之间,却见一座村庄。他怕惊世骇俗,卽放缓脚步,走进大街。
  此际——
  已是万家灯火,正是晚餐之时。出乎意外,村庄内并无住店。
  他有点进退两难,奔驰了百多里路,才碰到这个村庄,舍此而外,看来前路,恐怕也无鎭甸。
  处此境地,只有投宿民家。
  但是,一般的穷苦家庭,不会有多余的房屋,惟有寻找富裕的家庭,相信他们一定会有闲屋。
  他东西瞻望了一下,却见村庄的右首,孤独的有一座庄园,里面似有好几栋房屋。
  于是,近前轻敲大门环,道:“里面有人么?”
  良久,才有一个人应声道:“谁?”
  李元法道:“在下急于行路,错过宿头,能否借宿一宥,明早定当重谢。”
  里面之人,似颇不耐烦的道:“去!去!没有地方!”
  李元法耐着性子,道:“烦请通报一下贵主人。”
  “你妈的蛋,谁有时间听你使唤。”
  里面的人这一骂,可把李元法单得恼火,沉声道:“你不借宿没有关系,为什么出口骂人?”
  话声甫落,大门“呀!”的一声大开,一个魁梧大汉,满面怒容,双手又腰,目注李元法喝道:“骂你怎样?”
  “你找死!”
  “啪!”的一声脆响,那大汉的嘴巴上,着实的挨了下重的,霎时间,五条血红的指印。
  那大汉万想不到这少年书生的手,会如此快捷,只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溢血,“哇呀呀”的乱吼。
  口里不绝声的道:“小杂种,你敢强住?”
  他双拳猛挥,向李元法的胸前砸去。
  李元法见他出手,已看出这大汉只是略通武功,胸脯微微一挺,要硬接他击来的拳势。
  “啊呀!”一声,那大汉抱拳退出丈余远。
  就在这时,一个宏亮的嗓音,自内发出道:“徐九,你与谁人在吵?”
  随着话声,踱出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
  这老人双目闪烁,显然是一个武林高手。
  他对着李元法一阵端详,沉声道:“小哥儿,徐九何处得罪了你?”
  他已看见徐九在捧着右臂,痛得直打“哼!”声,无疑的是被这位少年书生用什么手法所伤。
  李元法拱手,道:“在下由于错过宿头,冒昧登门求宿,不想这位兄台,既出言不逊,复又出手打人。”
  老者眉峰微皱,说道:“小哥儿既要投宿,尽可叫他通报,这样将他弄伤,实在说不过去。”
  李元法想不到老者会如此说话,立时面色一沉,道:“这不是在下的过错,请老前辈问他。”
  老者似也怒气上升,正要……
  蓦闻——
  院内有人唤道:“爹爹!”老者转身向内走去
  不多时,又匆匆走出,道:“小哥儿,请进。”
  李元法心头疑窦丛生,这老者为什么会前倨后恭?难道会有什么阴谋不成?
  但他艺高胆大,昻然而进。
  老者将他让至客厅,即有人献茶。
  李元法见人家如此恭敬,反而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于是说道:“在下适才诸多鲁莽,尚请老伯海涵。”
  老者声若宏钟,一阵朗笑道:“小哥儿,哪里话,都是下人们不知礼貌,冲撞了客人,亦希小哥儿不要见怪,顷间若非小儿急速召唤,差一点就冲突起来。”
  李元法轻“唔!”了一声,道:“敢请令郎一会!”
  老者眉峰微皱,道:他最近由于身体不适,终日躲在屋内,不愿见任何人;同时,他的生性孤僻,老夫对他也莫可奈何。”
  “但不知令郎何病?”
  老者微微一怔,呐呐地道:“这个……据医生诊断,是一种内伤症。”
  李元法点了点头。
  旋即——
  老者转头对立在旁边的一个家人模样的人,道:“快去端整酒席。”
  那人一躬身退出。
  老者道:“小哥儿,贵姓?”
  李元法道:“在下李元法,尙未请教老伯?”
  老者道:“老夫柳相和。”
  李元法从老者的神色上看出,必也是一个江湖人物,他本想询问一下,话到舌尖终又咽了回去。
  一阵沉默。
  忽然----
  柳相和问道:“小哥儿意欲何往?”
  “在下要往川境一行。
  “年关在即,道路不宁,还是小心一点。”
  “多谢老伯关爱。
  说话之间,家人已摆上酒菜。
  柳相和即让李元法入座,并举杯邀饮。
  李元法道:“老伯,在下不善此道。”
  可是,又强不过柳相和硬劝,只得略微沾沾嘴唇,就将酒杯放下。
  因为他先后会两次因喝酒而吃亏,差点就送掉了小命,所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虽说柳相和毫无奸诈之像,但他却加了一份小心。
  柳相和见李元法坚拒不饮,也就不再相劝。
  吃过晚饭,立即有一位家人,将李元法带至后面的一座精舍内。
  里面床帐俱全,纤尘不染。
  由于连日来,迄未安定的憩息过,即登榻运功调息。
  时已三更。
  他蓦地被一种轻微的声息惊醒。
  可是,再仔细一听,又是声息寂然,只有寒风吹,再就是雪花飘落的微声。
  他由于疲倦尚未完全复原,也就懒得继续听下去,又继续的端坐运功。
  “噼啪!”声响。
  他双目候,但见外面火光烛天。
  心头一跳,跃下床来,暗忖:“但不知这火是那里来的?”
  忖思未已,一声阴笑道:“小杂种,天堂有路你不走,小爷今天要你挫骨扬灰,再也不能报应了。”
  李元法心头大骇,原来他们是有计划的计算自己,但不知这柳相和是什么样的人物。
  此际,一阵烟屑冲进屋里。
  他前后隔窗一望,但见一片火海,已把这栋小屋,团团围住,正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直向小屋烧来。
  他怒火如焚,一声断喝道:“为鬼为蜮,小爷何处得罪你们?”
  “活报应,你可记得柳星?”
  “柳星?”
  “不错!”
  李元法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人影,那是峨嵋派的掌门徒弟柳星,由于他调戏钱玉珊,被自己废掉武功,不想寃家路窄,竟在此地相逢。
  而且,神差鬼使的竟落宿他家。
  心念及此,怒愤填膺,喝道:“柳星,小爷心怀恻隐,留下你一命,而你却不知悛改,再若碰到小爷手里,我不把你到成肉酱才怪。”
  “哈哈哈,永远也碰不到你的手里了。”
  一阵火焰,冲进屋里。
  李元法感到一窒。
  他不能坐以待毙,一声长啸,出掌砸开窗户。
  然而----
  掌风一落,火势更旺,灼得他透不出气来。
  虽说他穿的是玄冰蚕丝衣裳,具有水火不侵之功效,可是,灼热之气,却无法挡住。
  他身上的汗水,已是涔涔而下。
  这时,忽闻柳星的声音,又遥遥傅来,道:“小杂种,滋味好吧?”
  “好,小爷若能出去……”
  他的话未说完,柳星阴阴地截住道:“你还想出来,恐怕是魂灵,哈哈哈。”
  笑声一落,又道:“你出来又待如何?”
  “鸡犬不留!”
  一个宏壮的声音傅来,乃是柳相和,只听他道:“小儿被你无端废掉武功,你会如此狠毒。”
  话声方毕,又是一声佛号宣道:“无量寿佛,小施主师徒出现江湖,带来无穷杀劫,本派忝掌武林盟主,只有得罪你了。”
  李元法听得心头狂震,想不到峨嵋派的人也会在此。
  他恨得牙根紧咬,但是,外面火燄腾空,插翅也难逃出。
  烟火熏蒸,他的头脑,渐渐昏晕。
  正在这时——
  忽闻一声惨叫。
  接着,惨叫之声,不绝的传来。
  隐隐地又传来一句:“不知道……”
  以下的话,模糊不清。火,已蔓延到窗棂上,延伸进屋内。
  李元法的一张俊秀面孔,已经窒得变成紫红色,双目也是模糊不清。
  他只有等待着,火焰及身,烧烤而死,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人在绝望之余,会想起种种的事情来,自己的身世,母亲的仇恨,骷髅神叟对自己的托负,还有……
  许多的事情,都要他去办理,可是,现在竟要落得一个尸骨不存,一切都要变成泡影了
  他的神智已迷,渐渐地人事不省。
  “噗通!”一声摔倒地上。
  就在他倒地之霎那,“轰!”的一声,地面上无端的裂开一个大洞,他竞“扑通!”掉进去。
  意外的,水花四溅,淙淙有声。
  原来是一条活水渠。
  由于他的衣裳,水火不侵,飘浮在水面上,随着水势流向外面。
  随着他掉落在水中之时,那栋精舍内,梁椽竟会着火,“轰!”的一声大震,已然倒塌,变成一堆瓦砾,火势渐渐熄灭。
  一条身影,如同幽灵似的纵向那间倒塌的精舍,呼叫道:“小侠!小侠!”
  这人,正是屡次搭救李元法的那个古稀老者,而且,一再叮嘱约晤“黑魔”的人。
  他看了一会,无所发现,腾身而起,没入暗影里。
  这古稀老人,离去不多久,又有数条黑影,飞临当场,内中有老道和尚,以及柳氏父子。
  几个人拿着长杆短棍,在掘着瓦砾,似乎寻找尸骸。
  陡地——
  柳相和惊呼一声,道:“敢情这小杂种,已经逃走?”
  内中一个老者问道:“难道他会飞?”
  柳相和道:“这间小屋,乃是筑在一条水渠上面,屋地当中,装有暗扭,只要一触,即会自动裂开,本来是预备内眷们夏天在此纳凉洗澡之用,想不到……”
  忽然-----
  一个冰寒至极的声音,起自身后,截住道:“想不到怎样?”
  这几个人身躯疾转,一看来人,不由亡魂皆冒,同声呼出:“黑魔!”
  “黑魔!”
  一个身穿黑衣,头罩黑巾的怪人,其衣衫上,微微射出一点光芒,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黑魔”吗?
  柳相和等几个人吓得连连后退。
  “你们烧死了我的徒弟,只有替他偿命!”
  说着,双臂齐抬。
  掌风狂厉,无可抗拒。
  惨噑之声迭起,血肉横飞!
  柳相和父子,也双双被击毙。
  “黑魔”在举手投足之间,杀死数人,其武功之高绝,可想而知了。
  意外的,剩下了一个和尙、一个道士。
  “黑魔”说道:“寄语你们掌门,老夫要血洗少林、峨嵋报仇,滚!”
  右掌一挥,寒风骤起,将那一僧一道,推出丈远。
  跟着,身形微晃,踪影顿杳。
  那一僧一道,惊魂甫定,互望一眼,连尸骸也顾不得收理,施展全身功力,分别返山报告去了。
  且说李元法随着水流,流出庄外。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才慢慢醒转。
  他似乎睡了一场大觉,全身感到酥软。
  由于眼皮艰涩,也就懒得张开,依然紧闭。
  内心却在忖思:“我是睡在什么地方?怎的会如此贪睡?”
  忽地——
  脑海里一动,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那是自己投宿在仇人柳星的家里,要放火烧死自己。
  由于烈焰烧烤,自己被窒息过去。
  尚幸穿的是玄冰蚕丝衣裳,水火不侵,不然的话,老早烧成焦炭了。
  他开眼一看,原来躺在床上。
  床上锦被绣衾,流苏暖帐,靠窗前摆着一张梳装台,上面尽是女人用具。
  他的心情一震,暗道:“敢情这是绣阁?”
  身躯一翻,就要坐起寻找答案。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按在他的胸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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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异宝被夺
  前面说到有一只纤手按向李元法的胸脯。
  同时,又听到一个脆细的声音,道:“小姐,公子醒过来了!”
  紧接着——
  一个娇小的身形,飘然而进。
  原来是一个娇艳绝伦的少女。
  她趋近床前,语声有如出谷黄莺般的道:“公子,你已经晕迷了两天雨夜,身体还没有复原,好好的再休息两天,即可恢复原状,现在不要起身。”
  李元法看着少女,无限感激的道.“多谢姑娘,此处是……”
  他不知这是什么所在,话声倏止。
  蓦闻!-----
  那个用手按住自己胸脯的少女,谅是这位姑娘的贴身使女,截住道:“庐园,这里是我们小姐的香……”
  娇声未已,立在床前的少女,妙目一闪,叱道:“秋菊,你的嘴好快!”
  说着,转头对李元法轻声道:“公子,你自管在此休憩,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两人,绝没有人打扰,你自管放心。
  李元法一听,果然是少女香闺,心头懔然。
  这是不可以的,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岂可踰越礼教。
  现在,他不能与任何少女有所接触,因为他已经与宗寒香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今生除非与她结褵以外,再不应与任何女人接近。
  忖念至此,霍然而惧。
  立即推开秋菊的手,坐起身来,道:一多谢姑娘搭救,在下异日必有一报。
  说完,即跳下地来。
  少女急道:“公子,我适才会把你的脉搏,似有几处穴道,尚未通开,还是安心休养吧。”
  她的双目含蕴着无比的关怀。
  李元法道:“请问姑娘贵姓?”
  少女粉颊骤红,螓首低垂。
  秋菊似乎十分喜欢说话,即接话道:“我们小姐叫易小仙。”
  少女秀目一瞪,狠狠地瞪了秋菊一眼。
  旋即-----
  玉面一整,道:“敢问公子,因何落在水里?”
  李元法闻言,星目寒光骤射,钢牙一挫,将投宿之事,说了一遍,又道:“若非姑娘搭救,在下已是命丧九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再见。”
  说完,跨步向外走去。
  忽然,秋菊娇喝道:“站住!”
  “姑娘还有什么指示?”
  “你这人好没礼貌,我家小姐不顾澈骨寒水,将你搭救出来,还让出香闺给你休息,竟连个名字也不留下,真是岂有此理。”
  李元法被她说得苦笑了一下,道:“在下李元法。”
  易小仙与秋菊闻言,同时“啊!”的一声,道:“你是活报应?”
  “不错!”
  说完,头也不回,强提一口真气,奔驰而去。
  奔行之间,暗忖:“现在,我必须急速找一个适当处所调息复原,设若遇见仇人,岂不要束手就缚?”
  拢目前睇,却见一座松林。
  他身躯一伏,即钻入林内,找了一棵巨松,地上并无积雪,遂端坐运功。
  经过三大过天,已是复原如初。
  他长身而起,考虑是否要先到柳星家去雪仇。
  可是,继而一想,还是先去三百岭,俟回头再行便道湔雪这一口怨气。
  他为了避免沿途麻烦。
  是以,尽在崎岖的山路奔驰。
  在第二天的下午,三百岭已然遥遥在望。
  一阵热血沸腾,使得他心跳加剧。
  这一次,希望顺利的到达“大始教”总坛,找到“华夏三罡”,把他们挫骨扬灰,雪得仇恨,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他存心只要一进去,就大开杀戒,因之,紧握“墨扇”,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向谷内激射。
  但,落魂谷究竟在何处?无从知道。
  只有时而登高了望,时而落下谷底寻找。
  他专心一志的在寻找落魂谷,却万想不到身后有一条娇小的身影,保持着一段相当距离,紧紧跟踪。
  山路愈往里面,愈见险峻。
  可是,李元法功高绝伦,如履平地。
  奔驰之间,他忽然想起美妇人会说过,“大始教”总坛的地址,峰插云表,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通路。
  拢目前睇,但见一座高峰,横阻在前。
  于是,他也不管对否,急速飞掠。
  刹那间——
  已抵达近前。
  果然有一处断岩,中间仅可并行三个人。
  他心头剧跳,幌身进入狭道之内。
  同时,功运右臂,紧握“墨扇”,以防突袭。
  行了约有二十余丈远,眼前乍然开朗,但见一座广宽约有十余亩地大小的谷地,呈现在面前。
  谷底有些错落的石笋,除此而外,别无异像。
  出乎意外,空荡荡的并无人踪。
  循着谷底,向前面望去,却是壁立如削,既无房屋,也没有洞穴。
  他不由得暗暗叫奇,难道“大始敎”总坛不在此地?抑是他们诳编自己?
  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不可能的,因为有好几个人证实,“大始教”总坛,确是在三百岭落魂谷,可是为什么却又人踪杳然。
  按说一个帮会的总坛所在地,定然徒衆往来如梭,明椿暗卡遍布,外人绝难越雷池半步。
  “大始教”高手如云,江湖中敌人密布,就这样的放心大胆,让外人来去自如,实令人匪夷所思。
  他有点拿不定主意,如果此地不是“大始敎”总坛,倒不如省点力气,至别处寻找。
  忽然----
  他想起了,自己何不默运“六合收音”神功,搜听一下。
  倘若谷内有人,绝对逃不出自己的双耳。
  忖念及此,“六合收音”神功,已起妙用。
  果然,隐闻有轻微的呼吸声,但却没有说话的声音。
  他不由得暗暗惊奇,难道他们都住在地下?
  一时,豪气骤增,目射煞气,他决心要找到他们的巢穴,将仇人搜出,活祭亡母在天之灵
  身躯微幌,已射向谷内。
  讵料——
  他纵出约有三丈余远,顺时一阵狂风卷地而来,刹那间,天昏地暗,不辨方向。
  只觉狂风越来越大,似要将他生生撕裂。
  他默运禅功真气,将身躯稳住。
  正在这时,一阵细砂,遮天盖地而来,打在面上疼痛难忍。
  李元法心头大骇,暗忖:“适才毫无异状,怎的一时会骤起巨风?”
  心念未已,“轰隆!轰隆!”惊心动魄的声响,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
  又是一阵无可抗拒的狂风吹来,竟将李元法身躯吹得凌空而起。
  他神智未乱,双目圆睁,不由亡魂皆冒。
  但见一块一块的巨石,有如汹涌的波涛,滚滚而来,任何一块石头只要砸在身上,怕不要立时粉身碎骨。
  同时,空中拳头大的石块,如同冰雹似的撞击。
  发出一片“碎!砰!”之声。
  他运出十成以上的功力,将身躯阴落地面,右扇左掌,一阵翻飞,将扑身而来的石块,扫向一边。
  然而-----
  石块似乎有灵性一般,落地后,又复被狂风卷起。
  真是挥之不尽,击之不绝。
  他挥扫之间,要想撤身退出。
  可是,左冲右突,竟然找不到出路。
  他这才明白了,一定是美妇所说的“三绝阵”。
  找不到出路,只有冒死前进,但巨大的石块,被风吹得在地上翻滚,在空中乱飞乱舞。
  他手挥足踢,已累得汗出如渖,气喘吁吁。
  正在这时,四外火光烛天,有如天火下降,从四面八方烧燃而来。
  紧接——
  又闻水声“哗啦!”大响。
  直如河水决堤,骇人心碎胆裂!
  狂风,吹得天地变色!
  猛火,烤得透不出气!
  污水,散放阵阵恶臭!
  李元法有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依然要想向外冲突。
  漫说找不到出路,就是能够找到,恐怕也要被烈火烧成焦炭,而且,阵阵刺鼻恶臭,地上的水,定然含有剧毒。
  眼看水火就将临身,突觉——
  左臂一紧,似乎被人抓住。
  轻轻向外一带,刹时——
  风息、火灭、水退,自己仍站在进来时的原地
  他惊魂甫定,耳畔响起一个脆细的声音,道:“快走!”
  身不由己的被人拉着向谷外飞驰。
  奔驰之间,他看出了是谁搭救自己,正是那个使他一见全身酥麻的美艳少妇。
  李元法在阵中,已累得筋疲力尽,被美妇扯着左臂,一阵急疾的奔驰,终究体力不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美妇似乎对李元法十分关心,当即蹲下娇躯,无比轻柔的声音道:“弟弟,你受伤了?
  说着,纤纤玉手一伸,将李元法扶起。
  李元法感激的睇了她一瞥,喘息着道:“多谢姐姐搭救!”
  美妇爱怜的道:“我说你不要去,却偏去冒险。”
  “但是,我要报仇。”
  “大始敎总坛内高手如云,你要仔细考虑。”
  “这阻止不了我的报仇。”
  美妇睨了他一眼,摇摇螓首道:“就是这座三绝阵,即无法通过,你如何报仇?”
  确实的,这座三绝阵,使李元法为之气结。
  忽然,说道:“姐姐,这座三绝阵,还有什么危险?”
  “三绝阵内,埋伏着水火风三绝,火风还在其次,水里面含有剧毒,只要稍为沾上一点,不出一个时辰,全身化为浓血。一
  李元法听得暗暗乍舌。
  他的脑海里一动,接道:“姐姐可晓得破阵之法?”
  美妇微微一怔,但很快的又恢复正常,道:“我只是听别人谈过。”
  “姐姐如不晓得进出,何以能搭救我出险?”
  美妇“咯咯”一笑,道:“我哪里知道进出的路径,因为你只是立在阵的边缘,手挥足踢,我不知你在做什么?所以探手抓住你的手腕,才拉了出来。”
  李元法这才明白。
  事实上,由于李元法不明白阵式的玄奥,以为美妇所说的是实话,倘若稍具常识,即不难测知她所说的话,是一片谎言。
  试想,一个人被困在阵内,即是立在边缘,局外人也无法伸出手臂拉出,除非懂得阵式,又当别论。
  但美妇所说,李元法却深信不疑。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钢牙一咬,恨声道:“我不相信天下会没有破得此阵之人。”
  微微一顿,又道:“姐姐,你可知道有此奇人?”
  美妇摇头道:“我未听说过,难道你坚决要报仇?”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
  美妇话题一转,道:“弟弟,你看姐姐可不可爱?”
  这话说得突然,使李元法神色一楞。
  他自从出道江湖以来,先后邂逅钱玉珊、傅玲玲、慕容倩,还有会与他发生不可告人之事的宗寒香。
  这几位少女,除去傅玲玲丑陋得令人不敢领敎之外,其余的都算得上是美艳无匹的俊的佳人。
  然而-----
  如果她们与当前这位美妇相比,都不免黯然失色。
  这美妇比之钱玉珊等,更有着一种成熟的美,她那张粉脸上,以及胴体上,无处不散发出一种令人消魂魄散之感。
  李元法只要与她的双目一接,全身无由的酥麻,而且,即涉入于遐思妄想之中。
  他想不出这是一种什么原因?直觉的愿意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听任她的驱使。
  美妇这样单刀直入的一问,使李元法呐呐说不出话语。
  美妇面绽微笑,紧逼一问,道:“弟弟,说嘛,我可不可爱?”
  李元法坐在雪地上,只觉从她的樱口中,吐出阵阵如兰的幽香,薰得他益发神智恍惚,不自觉的脱口道:“可爱!”
  “真的!”
  “嗯!”
  “那么,你爱不爱我?”
  李元法被她这一问,实在开口不得。
  两只眼睛,不停的在美妇的面上,以及颤巍巍、软绵绵耸峙双峰的胸脯上,溜来溜去。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窘,窘得他俊面通红。
  美妇见他不语,再次追问,道:“弟弟,爱不爱我?”
  脆声中,竟握住了李元法的手腕。
  她这一握,李元法浑身一阵酥麻,直如被人从千寻悬崖,推下去一般,身躯毫无着落之处向下不断的阴落,坠落……
  神思也很恍惚起来。
  耳畔又响起了那迷人的声调,道:“你不爱我?”
  “大概是姐姐长得难看?”
  李元法心头一震,急道.“姐姐,我……我……”
  “你怎样?”
  “我……我爱你!”
  他的双目,射出了两缕火燄。
  猿臂一围,竟将美妇拥在怀中。
  紧接——
  两人已胶结在一起。
  就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成就了一齣好事。
  刹时-----
  雨停云收,美妇蜷曲在李元法的怀中,媚声道:“弟弟!”
  “姐姐!”
  “弟弟,你会永久爱我?”
  “海枯石烂。”
  “你说的真心话?”
  “我在姐姐面前没有半句虚言。”
  “假设将来你遇上一个比我还要漂亮的姑娘,你怎么办?”
  李元法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同时,脑海里也是“轰”的一震,他想起了会与宗寒香发生的那一幕,她的童贞断送在自己的手里,将来对她又如何安置?
  打发“翠哥”去寻找,尚无回音,现在,不旋踵又遇见了这个美妇,怎么办?怎么办?
  良久,美妇未闻回音,螓首微昻,见李元法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弟弟,你怎么啦?”
  李元法霍地一惊,答非所问的道:“是!是!”
  “是什么?
  “姐姐说什么?”
  美妇见状,粉脸惨淡的道:“我适才说什么你没有听见?”
  “听见了。”
  “我说的什么?”
  李元法瞠目结舌,答不出话来。
  他一接触美妇的双目,顿时将宗寒香的影子,丢到脑后去了。
  猿臂一舒,紧拥住美妇的纤腰。
  美妇要在他的怀中,道:“弟弟,你有心事?”
  “没有。
  “我不相信。
  “确实没有。
  “那我适才与你讲话,为什么会未听见?”
  “这……我在想大始敎总坛的三绝阵,必须要急速找一个懂得阵式之人,去请教一番,否则……”
  美妇截住道:“弟弟我有一个要求。”
  “要求?”
  “嗯!”
  “说说看。
  “你是真爱我,还是假爱我?”
  “当然真的。”
  “既然爱我就应当相信我的话。”
  “但要看什么事?”
  “我不愿你再到大始教总坛去冒险。”
  “请原谅,这件事情,我无法答应,早晚还要去,一定将‘华夏三罡’尸首寸磔,方才甘心。”
  “你如此的坚决?”
  “矢志不移。”
  “如果我坚决的阻挡你?”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太爱你,希望能永久长相厮守。”
  “只要我报了仇,会陪伴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声甫落,蓦闻——
  一声冷“哼!”
  美妇娇躯陡然而起,幌身疾驰而去。
  李元法不知冷“哼”之人是谁,目射煞气,幌身疾纵,循声追去,但是空山寂寂,却不见人踪。
  他不相信来人,能在霎眼之间,即失去踪影,除非会飞,否则,就难以逃出自己的视线。
  他凌空一划,周遭二十余丈方圆,并未发现人影,甚至雪地上连脚印也没有。
  微微一顿,返身又驰回与美妇停身之地,却未见美妇返回,不由得心下怀疑,看来这美妇似乎听出哼声是谁?不然何以会那样惊慌,一闪而逝。
  美妇已去,更无留恋,即腾身而起。
  奔驰之间,心念疾转。
  武陵山距此不远,何不先到那里看看,是否“和合双魔”在那里?如果凑巧既报了折辱自己的仇恨,也替武林中除却一大害。
  心意一决,即转身而行。
  一抹树林,横互在面前,他也不顾一切,身躯一躬,疾捷无伦的射进林内。
  讵料-----
  他的双脚,尚未落实,一股无可抗拒的掌风,竟然从顶上遮天盖地的压下来,而且广及三丈方圆。
  这意外的变化,使人防不胜防。
  李元法的武功,再怎样高,也不由得心头大骇。
  变起仓猝,他已无法出手抗拒。
  在万般无奈之下,上身微躬,要想平倒地上,以最快的身法,平地翻滚而出。
  但是,他快,对方的掌风更快,似乎也知道他会出此一着,因之,就在他的身幅尙未着地之时,掌风已然及体。
  李元法只感一阵窒息性的压力,扑身而来。
  不自觉的一声惨哼,摔倒地上。
  同时,双眼一黑,头脑昏晕。
  但他灵智未泯,运集一口真气,腾跃而起。
  眼前金星乱冒,身躯幌摇着后退数步,方才站稳。
  恍惚之间,但见一条人影,在电光石火之间,伏身捡起一件东西,又退后数步,也站定身形。
  李元法双目拢视,不由一阵惊怒。
  原来对方正是心狠手辣,武林人物闻名而丧胆的武林九凶之一——阴魔!
  但见她手中正拿着自己的革囊。
  大概是自己摔在地面上时,不慎掉落。
  他一时怒火上涨,叱道:“阴魔,你暗中偷袭,也算得英雄好汉?”
  “阴魔”虽然列名为武林九凶之一,而且,年龄当在古稀以外,可是,看上去有如三四十之间的中年妇人,只听她一阵咯咯娇笑,道:“活报应,你不必发凶,老身如果想杀你,易如反掌,因为现在已经是正月十一日,已经过了我杀人的日期,所以你不必害怕。”
  “那你拦截少爷为何?”
  我只是想问问你的师父,是不是早年的黑魔?”
  “无可奉告。”
  “阴魔”毫不为忤的道:“说不说随你,早晚我也能打听得出来。”
  说着话,她在打开革囊,探手竟将“太虚银盒匙”掏了出来,她的神色一怔,脱口说道:“太虚银盒匙!”
  李元法心头一骇,这件武林至宝,如让她拿去,再莫想夺回,一时大急,腾身纵上,就要……
  “阴魔”娇躯微幌,已跃开二丈余远。
  手中紧握“太虚银盒匙”,道:“活报应,你在何处得到的?”
  “你管不着。”
  “不必藏头露尾,说出来。”
  “你要怎的?”
  “我只要晓得你的来路,并无别意。”
  李元法被她在冷不防中,一掌砸得气血翻涌,自忖:“自己即是不受伤,恐怕也不是她的敌手,除非施展‘玄光射影’神技,但是,又不便揭穿这个秘密,现在要想从她手中夺回‘太虚银盒匙’,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实话实说,看她有何反应。”
  于是,说:“极乐人魔屈秋查。”
  “极乐人魔屈秋查身上得到的?”
  “不错。”
  “他在何处?”
  “不知道。”
  “阴魔”面色数变,厉声道.“你与他……”
  话声倏止,她的脸上微泛红晕。
  李元法不知道她为何止住不说,即道:“他是一个遇男成女,遇女为男的阴阳人。”
  “你与他在何处相识?”
  “他到处惨害无辜少年男女,在下想要出手惩奸,不愼被其施用迷药,而遭其所擒。”
  “你如何逃出来的?”
  李元法一不做,二不休,将前事说了一遍。
  “阴魔”听李元法叙说往事,面色变幻莫定,待其话声一落,即道:“你猜他是谁?”
  李元法一怔,摇头道:“不知道。”
  “他是我的徒弟!”
  李元法骇然退了一个大步,暗忖:“看来,这个魔头,可能有护犊之念,要替徒弟报仇,恐怕自己难得全身而退。”
  本来两人相距有二丈距离,“阴魔”说完,向前飘进了约有八尺,又道:“活报应,你不必害怕。”
  微顿,又道:“你知道我每年出来杀人何故?”
  “愿闻。”
  “阴魔”一双稜稜有光的双目,霎动了一下,道:“这柄太虚银盒匙,原为我所得,由于家贼难防,竟被屈秋查那个畜生盗走,我丈夫一怒之下,即外出追踪,不想一去十几年,人讯俱无,本来我夫妇两人,已经归隐,无意再问世事,同时,安心调教一个徒弟,料不到屈秋查人面兽心,觑觎这柄银匙,竟然盗走。”
  “谁?”
  身形暴起,右手五指箕张,射出五缕锐风。
  只听一声惨吼,从树上摔下一个和尚,已是脑壳碎裂,死状厥惨!
  “阴魔”飘身落地,语声森冷如冰的道:“秃驴找死!”
  李元法看得心惊胆,他对“阴魔”的狠毒,说不出的懔惧,对她的武功,也不由得心折。
  “阴魔”在指顾之间,抓死了一个人,似没事人儿一样,面色一整,又道:“我丈夫追踪屈秋查,一去不返,试想我岂能安心,一连寻找三年,毫无音信,是我一怒之下,发誓每年腊月,要出来杀死五十个人,不管黑白两道,直到我丈夫出现为止。”
  李元法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样滥造杀孽,不怕天谴?”
  “阴魔”一阵咯咯笑道:“活报应,你师徒就不怕天谴?”
  “我们并未枉杀无辜。”
  “难道你们所杀的都是有辜?”
  “不错。”
  “九宫山内所死的那些人,都是死有应得?”
  “他们是由于贪得之心,妄图争夺元江派的璇玑经,所以才出手惩戒,这是他们自取其咎。”
  “好了,我们不讨论此一问题,这太虚银盒匙,你还想要不要?”
  “如果你想收回去的话,悉听尊便。”
  “你真的不想要?”
  “你说是你的,我并无贪得之心。”
  “阴魔”双眉一皱,道:“凭你这一句话,我也不便收回,不过,这件东西,我暂时却要保存一下,我们来一个君子协定。”
  “什么协定?”
  “今后一年内,你如能找到屈秋查也好,或者我的丈夫阳魔也好,只要找到一个人,这柄武林至宝,仍归你所有,而且……”
  她似在沉思一件事情。
  李元法追问道:“而且什么?”
  “阴魔”对着李元法上下端详了一下,道:“而且我要在这一年内,将太虚银盒找到,一并交给你。
  李元法闻言哈哈朗笑,道:“这两宗东西,乃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你如果得到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给我一个空盒何用?”
  “阴魔”面色骤寒,道:“武林人物,一言九鼎,我会如此卑鄙,当然,我不给你,又能奈我何,不过,我却不愿失信于你,如果届时你不相信,尽可当面打开一验。”
  李元法见她如此一说,即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阴魔”道:“你的革囊还你。”
  抖手将革囊丢给李元法,“太虚银盒匙”揣进怀内。
  她转身就要……
  李元法急喊道:“在下如果找到人,至何处通知你?”
  “阴魔”沉思一下,道:“你不是豢养了一只百灵鸟?”
  “不错。”
  “你可以叫它到大雪山,玳瑁峰巓找我。”
  说完,身躯微闪,已没入林中。
  李元法怔立了一会,暗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不到也有人性,原来确是由于丈夫失踪,而迁怒于所有的武林人物,听她的话语,只要找到其丈夫,仍然会归隐。”
  心念之中,忽然想起一事,适才“阴魔”说过,今天乃是正月十一日,这几天来,由于心急至三百岭,竟忘记了日期。
  算来离元宵佳节,仅有四天。
  因为搭救自己的那位神秘的青衣人,一再嘱附在伏牛山人鬼崖,约晤“黑魔”,有此约晤,自无法至武陵山。
  但不知这位青衣人,约晤“黑魔”究系何意?
  为了揭穿这个秘密,无论如何也要前往。
  心念至此,立时向伏牛山进发。
  天色已近黄昏。
  由于连日不是乌云堆压,就是大雪飘飞。
  此际——
  却是万里无云,落晖夕照,漫山遍野,却是一片刺目的白雾,令人有一种超然出尘之概。
  李元法正风驰电掣般的疾射,陡闻——
  一声冷“嘿!”起自右侧林内。
  他的双耳敏锐,当即止步,循声睇视,见正是一再漏网脱逃的万安局局主魏正原,长身从林内纵出。
  他双目射出两总怨毒的光芒。
  李元法会经吃过他的大亏,不由怒愤填膺,一步一步的向前跨步。
  陡地——
  魏正原一阵“桀桀”怪笑,道:“小杂种,太爷与你往日无寃,近日无仇,你却无端的搅扰镖局,复毁古云寺,再闹波霞堡,今日此地即是你葬身之所。”
  其话声中,似是恨怒已极。
  李元法在他身前两丈余处,立住脚步,森冷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恶贼屡戒不悛,小爷今天如让你逃出手掌,誓不为人!”
  “哈哈,不知是谁葬身此地!”
  “你!”
  “小子,死了你可怨不得太爷,咎由自取。”
  李元法一声冰寒至极的冷“哼!”幌身急跃,要一下制住魏贼,以泄心头之恨,更为武林除害。
  魏正原乃是“大始敎”徒,他要想将魏贼制住,由他的口中,证实“华夏三罡”,确否在该敎总坛内。
  是以,扇掌一出,已运出七成功力以上。
  讵料-----
  魏正原贼滑异常,身躯如风摆残荷一样,“嘿!嘿!”一阵冷笑,翻身退向林边,喝道:“小杂种,你有本事就进入林内,太爷已经替你准备了埋身之地,省得你曝尸荒野。”
  李元法的肺已气炸,毫不犹豫的跟踪而进。
  魏正原一缩身退入林内。
  李元法艺高胆大,将手中“墨扇”划起一道乌光,有若护身钢墙,同时,左手化掌为指,弹出数缕劲气,跟着幌身进入林内。
  他的身躯尙未站稳,从左右前三面,排空而来三缕劲疾无与伦比的劲风。
  “轰隆”一声大响,空气激荡成派,断枝枯叶横飞,积雪荡起一片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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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人鬼崖上
  李元法被这三缕掌风,砸得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
  同时,他听得如同鸟呜似的语声道:“小杂种,你就是活报应?”
  李元法强逼住浮动的真气,目光落处,顿时使他一缕寒气,从脚根直冲脑际,不由后退数步。
  原来面前并排着三个残缺不全的怪人。
  这三个怪人,一律长发披肩,面色阴惨惨的,有如从棺材里,爬出的僵尸。
  内中一个有右臂,居中站立,其左边的一个,单独的一条右腿,左腋下一条儿臂粗细的铁拐。其右边的那一位,则是单臂独腿,双眉之间,有一个黑痣,如同一只眼睛。
  他忽然想起,当前这三个人,自己在白莲庄时,会听见朱氏兄妹说起的“荆山三残”。
  魏正原的为非作歹,也正是这三个人幕后撑腰。
  那居中的定是“独臂翁”,左首的是“金鸡叟”,右下首的那位,当是“三眼怪”。
  李元法心里明白,今天恐怕不能善了,自己一时大意,竟被他们隐在暗处,合手一击,撞得血翻气涌。
  当下,沉声说道:“是又怎样?”
  独臂翁一阵阴恻恻的狞笑。
  其笑声,有如狼嚎,闻之令人毛发悚然。
  李元法只感到全身汗毛直竖。
  “独臂翁”的笑声甫落,道:“小子,你是自了,还是要老夫等动手?”
  “我为什么要自了?”
  “要你死!”
  “没有那么容易!
  “你可知道老夫三人是谁?”
  “小爷有过耳闻。”
  “说!”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妖魔鬼怪荆山三老狗。”
  他这一句话,激得“荆山三残”须发直竖,气得同时发出“哇呀呀”的怪叫!
  陡地——
  “金鸡叟”一声厉啸,单腿一纵,跃起三丈余高,铁拐一划,风声呼呼,一片乌影,漫天而来,方圆三丈余内,罩得密不通风。
  同时,那“三眼怪”也是单腿一纵,直如幽灵似的旋向李元法身侧,五指箕张,抓向李元法的墨扇。
  “独臂翁”也在电光石火之间,掣出一条二丈余长的乌黑软鞭,独臂一掠,发出震人心魄的“噼啪”声。
  软鞭尖端似乎长着眼睛一般,直向李元法的中盘纒去。
  这三个怪物,联手合击,江湖上不知多少顶尖高手,就丧命在他们的手下。
  李元法在冷不防中,被他们击伤,如今,见状大骇!
  但他不能直挺挺的束手待死,将内功真气运集十成以上,右扇左掌,上冲铁拐,下劈对方掌鞭。
  他的武功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挡得了上面,顾不得下面,“呛!啪!”两声,顶上的铁拐,被“墨扇”点向旁边,同时,“三眼怪”的手腕,被他以急速的手法,击了一下。
  若非是对方抽得快,直要被掌风削断。
  可是,他却未能躲开“独臂翁”的软鞭。
  就在他撤身躲闪之际,软鞭的尖端点中了他的右边臀部。
  只觉一股硕大无朋的劲气,凭空将他冲起。
  一声惨呼,摔出丈余远。
  这一跤,摔得他七荤八素,金星乱冒。
  人在昏晕之中,仍有其求生之念。
  李元法钢牙一挫,强忍臀部无比的剧痛,一跃而起。
  如果他拼着一口残余的真气脱逃,还没有问题,但他的个性倔强,却不打算脱逃,要想与三残一拚。
  身躯刚刚站稳,一股狂飈,掠地而来。
  李元法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吼,再次跌出两丈余远,噗通!一声,身躯撞在树干上,又捧在雪地。
  他的嘴角上,溢出鲜血!
  “荆山三残”一阵得意的狞笑,会心的相互一视。
  “独臂翁”狞笑声道:“震撼江湖的活报应,竟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笑声中,一步一步的向前逼进。
  因为李元法已成了瓮中之鳖,何况业已晕死过去,绝对脱逃不了,根本用不着急亟下手。
  正在这时,忽然——
  魏正原从一棵大树后面转了出来,幌身近前,朝着“荆山三残”必恭必敬的说道:“老前辈,这小子与晚辈的仇深似海,还请将他交给晚辈凌迟碎剐,以泄心头之恨!”
  “独臂翁”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可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幌身后退,“金鸡叟”与“三眼怪”,是以“独臂翁”的马首是瞻,也跟着退向一边。
  魏正原转回身形,满脸含着阴狠的笑容,跨向李元法卧身之处。
  这时----
  李元法又悠然而醒,白光掠处,但见魏正原的狰狞面像,不由暗叫一声:“完了!”
  可是,他不甘心直挺挺的等死,牙根一咬,迸集一口残余之气,腾身而起,一声大吼:“小爷与你拚了!”
  他想,即是死在“荆山三残”手里,最低限度,也要拉上一个陪葬的。
  他这突然一击,还真是出乎魏正原意料之外,若非是他应变迅速,差一点就被“墨扇”点上。
  身躯微闪,堪堪躲过。
  “荆山三残”见状,“唰!”的一声,成品字形的分散开来,远远地站在三丈开外,以防他逃走。
  魏正原一招躲过,阴沉的道:“小杂种,你逃不了。”
  双手十指箕张,左抓李元法握扇的右腕,右抓肩头。
  出手招式,快若迅雷奔电。
  李元法身负重伤,手脚不灵,身形一个踉跄,直向前面冲去。
  魏正原一声冷“嘿!”喝道:“小杂种,太爷就给你一个痛快!”
  原式不变,抓向左肩头的右手,立时化为掌势,猛地向上一压,直拍向李元法的脑壳。
  他这一掌,如果拍上,李元法再有几条命,也要如数赔上。
  眼看——
  掌势已临头顶不及五寸之时,蓦闻——
  一声震魄荡魂的厉啸。
  在啸声中,一股裂岸惊涛的掌风,狂卷而来。
  魏正原不虞有变,招式已老,要想撤掌自救,那是万万不及,身幅一翻,施展懒驴打滚”的招式,要想翻滚而出。
  可是,那股掌风,似乎安心要将他置之死地,已不容他有躺下的机会,已然着体。
  一声凄厉惨吼,竟飞出三丈余远。
  “荆山三残”似乎也被啸声骇住,面色骤变!
  “独臂翁”向场中一看,惊呼:“阴魔!”
  “阴魔!”
  掉转身,挟起魏正原,闪幌之间,已钻入密林中。
  “阴魔”一阵阴森的怪笑,道:“荆山三残,暂饶尔等性命,日后再碰到我的手里,管叫你们尸身残缺不全。”
  说完,一把抓住李元法,道:“活报应,你伤得如何?”
  李元法作梦也想不到“阴魔”会在此地出现,而且,还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于是,说道:“还可以。”
  “你与荆山三残有仇?”
  “可以这样说。
  “如何解释?”
  “因为魏正原乃是大始敎徒,三残又是魏正原的靠山,所以他们间接的与我有仇。”
  “需要我帮助你疗伤?”
  “谢谢。
  李元法微微一顿,又道:“你为什么要搭救我?”
  “这很简单,因为我俩有约定,设若你就此被他们所毁,如果传到江湖中,还说我阴魔有意唆使三残陷害你,而独吞太虚银盒匙。”
  “你何以知道我在此遇难?”
  “是我想起了一件事转回找你,闻到啸声来此,并不是有意来此搭救你,而是无意碰上了。”
  “想起何事?”
  “阴魔”侧耳倾听了一阵,似是怕有人躲在暗处偷听,遂道:“九宫山之事,你可曾忘怀?”
  李元法一怔,问道:“何事?”
  “你不要装糊涂。”
  “请当面说明,我没有装糊涂。
  “前些日子,九宫山内会有各大门派夺取元江派的璇玑经,令师黑魔虽来争夺,似乎偏向着元江派,这件事可有?”
  “家师说过。”
  “阴魔”道:“令师与元江派有渊源?”
  “这点无法奉告。”
  “现在,我不管你们与他们有渊源也好,没有也好,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听说‘璇玑经’落在‘赤龙会’的手里,而且,元江帮的‘翡翠令符’也被他们得去。”
  “不可能。”
  李元法何以会如此说,因为他所得到的消息,乃是许清远被拘魂无常所刼持,意在要挟以许淸远换取璇玑经。
  同时,“翡翠令符”也已被“拘魂无常”从茅山双鸟手中夺去,怎的会不旋踵竟落在“赤龙会”手里。
  “阴魔”一怔,旋即冷冷一哂,道:“信不信由你,不过,这种武林秘珍,人人得到而甘心,告诉你,如能得到手内,一旦练成,江湖上敢说绝无敌手。”
  “你不想得?”
  “那上面的武功,不适女人练习,得之无用。”
  说着,身躯微幌,射出数丈远,道:“记着,我们的约定,后会有期。”
  李元法高声道:“你现在要返回大雪山?”
  “不一定。”声音微细,人已在数十丈以外。
  李元法见“阴魔”一走,暗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会出手搭救自己,真是匪夷所思,看来人总是有灵性的,从她这一点良知,自己应该帮她寻找阳魔。”
  想着,觉得身内血气翻涌。
  他必须急速寻一适当处所调息。
  于是,强逼住一口真气,向林木深处走去。
  他找来找去,无意间发现一棵巨大的枯树,树根上有一个窟窿,正如八年以前,他躲避“醉叫化子”施不流寻找自己时,一时惧怕,而躲进的树窟窿一样。
  寒多季节,不会有毒蛇、毒虫,于是,将身躯匍伏在地,爬了进去,恰好可以坐直了身。
  于是,立即运功调息。渐渐由清入浑,而进入物我两忘的境地。
  时届三更,蓦闻——
  林内似乎有人声。李元法也恰在这时,调息复原。
  侧耳倾听,隐约的传来:“一定在这座林内。”
  又一个人接道·“那么,他会躲在何处?”
  李元法心头一动,轻灵的钻了出来,循声找去。
  话声渐渐清晰,只听:“搜,趁他重伤之时,藉机除掉,以去后患。”
  李元法心里明白,必定又是对自己而来,但不知对方又是谁?他心怀愤怒,幌身向声源之处走去。
  他循着树隙向前看去,却见两个全真,手持长剑,在逐个树隙内巡视。
  李元法从他们的衣着看出,当是昆仑的人物。
  他一见老道,顿时怒火上涨,同时,他想起了“骷髅神叟”的可怜际遇,一声冰寒至极的冷“哼!”道:“小爷在等着你们!”
  两个老道,机令给的打个冷额,抬头睇视,却见“活报应”双目射出两总寒光,立在三丈远处。
  内中一老道,神色一整,喝道:“活报应,今天道爷就成全你。”
  李元法冷峻的道:“小爷也正要找你们。”
  “做什么?”
  “替骷髅神叟报仇。”
  “骷髅神叟?”
  “不错。”
  “骷髅神叟与你何关?”
  “回去问你们的掌门。
  话声甫落,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道:“本掌门在此!”
  随着,一条黑影,飘然落在场中,原先的两个老道齐齐躬身,道:“迎接掌门。”
  后来之老道,宽大的道袍轻轻一掠,两个道士分别站立两侧,虎视眈眈的看向李元法。
  这个老道,年约五旬左右,双目阴沉,显然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李元法跨前一步,沉声喝道:“骷髅神叟之事,你可记得?”
  后来之老道,一阵哈哈朗笑,道:“我玄鹤子所做的事,哪会有忘记的。”
  “那么你是承认了?”
  “不错,贫道确会毁掉他的双腿,你要怎的?”
  “他老人家的仇恨,就着落在小爷身上。”
  “你要替他报仇?”
  “打算如此。”
  “活报应,今夜你是死定了!”
  “是你,不是我!”
  玄鹤子面含阴笑,用手一指,道:“活报应,你看!”
  李元法转头四顾,顿时一懔。
  原来四周不知何时,站定了十多个牛鼻子,个个都是怒目横眉,大有一哄而上之概。
  李元法先时被“荆山三残”击得满怀怒火,正无可发泄之处,一声长啸,有如寒潭龙吟,直冲霄汉。
  啸声甫落,即阴寒至极的道:“牛鼻子,你们上吧!”
  “唰!”的一声,将“墨扇”打开,准备大开杀戒。
  陡地——
  一条白线,射落在他的肩上,正是追踪宗寒香的翠哥返回。
  李元法大喜。
  他知道“翠哥”之修为深湛,即以傅音入密之神功,嘱道:“翠哥,注意这些牛鼻子!
  刹那间——
  周遭的十几个老道,长剑出手,绕成了一个栲栳圈,恰恰将李元法围在中间。
  玄鹤子立在阵外,一阵哈哈大笑,道:“活报应,有本事你报仇好了!”
  说着,宽大袍袖一挥,十几个道士,团团转动起来。
  初时,尙见人影,渐渐地变成一片灰白色。
  李元法在九宫山中,会与武当派的“八卦剑阵”交过手,不想昆仑派也是这一套。
  “武当”八卦剑阵天下无敌,而自己却轻易的就突围而出,是以,对当前的这座阵式,并不为意。
  讵料----
  他这一大意,差一点就命丧当场。
  只觉周遭有一股无形罡炁,已向他逼来。
  而且,逼得他呼吸不畅。
  寒森森的剑气,已经袭上身来。
  他不由得大惊失色,运集丹田真力,一声暴吼,就要向外……
  可是,四周有如铜墙铁壁,漫说是向外冲突,就是移动分毫,也莫存妄想。
  更使他懔惧的,就是逼拢的罡炁,成波涡状,越旋越紧。
  李元法只感气血翻涌,眼冒金花。
  他不能坐以待毙,惟有咬紧牙根,施展毕生修为的功力,猛的向外一推,竟然随着势,身体跟着旋转起来。
  此际,蓦闻——
  外面一声森冷的阴笑,道:“活报应,昆仑派的‘剑气迥旋阵’,滋味如何?”
  语声微顿,喝道:“留下他的活命。”
  话声未已,一条白线从阵内凌空射起。
  紧接——
  那条白线划空一圈,一声惨吼,阵式顿时凌乱。
  李元法倏觉罡炁已撤。
  这正是灵禽“翠哥”,在出其不意,探爪抓起了一个牛鼻子老道,所以才将其阵式阻得一滞。
  在电光石火之间,李元法长舒一口真气,“墨扇”指处,嘷迭起,血雨横飞。
  地上倒下了四具尸体。
  李元法已是恨怒交迸,双目满罩煞气,决心要杀尽这些牛鼻子老道,以泄心头之恨。
  是以,出手绝不留情。
  那些老道,也是眼布红丝,四面八方的攻来。
  李元法展开轻身绝技,恍若一缕淡烟,在人丛中,腾来跃去,所经之处,即有惨号之声传出。
  玄鹤子万万料不到“活报应”肩头上的一只“百灵鸟”,能冲出“剑气回旋阵”,不由大惊。
  但他身为一派掌门,岂能眼看门人惨死,大吼一声:“住手!”
  人影闪幌之间,倏地分开。
  李元法立身在二丈以外,目射怒火,森冷的道:“掌门人,今夜你们统统留下。”
  一步一步的跨向近前。
  玄鹤子虽然身为一派掌门,从“活报应”的身手上看出,恐怕自己也非敌手。
  目珠转动之间,那里顾得尊严,当即喝道:“布阵!”
  “唰!”的一声,快若闪电奔雷,牛鼻子老道,四散分开,很快的又旋转起来。
  李元法岂能再被他们困住,打开“墨扇”,乌光至处,即惨呼频传,血箭喷洒。
  这一次,他并不立即将老道置之死地,不是削掉他们手臂,就是砍断双腿。
  因为他想起“骷髅神叟”的凄惨境遇,他要叫这些牛鼻子,也同样的遭受断臂断腿的折磨。
  正在杀得起兴时,蓦地——
  遥远传来一声阴森的大喝,道:“都给我停手!”
  随着话声,却见一个靑衣人,飘然落在当场。
  青衣人右臂微一伸缩,一缕阴柔的掌风,随之吐出,直迎向场中飘飞的李元法
  李元法正在杀得双目尽赤,冷不防被这一股阴柔掌风逼得顿觉全身劲力提聚不起来,无由的后退数步。
  他不由得骇然失色,暗忖:“这是什么掌力?
  尚幸对方似乎未存恶意,掌风着体,即时撤回,这种收发自如的功力,岂不已抵不可思议之境地。
  他微一运气,觉得毫无异样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双目凝睇,原来正是屡次搭救自己的靑衣人,端立在面前二丈余远。
  青衣人面部毫无表情,嘴角微翘,道:“小侠,能否看在老朽薄面,暂息干戈。”
  “这个……”
  “难道小侠不能给我这个薄面?”
  “不是那样说,在下答应过一位老前辈的要求,要替他老人家报仇。”
  “谁?”
  李元法心头电转,是否应说出来?继而一想,似乎并没有隐讳的必要,于是,说道:“骷髅神叟!”
  “骷髅神叟?”
  “嗯!”
  “小侠在何处碰见他?”
  “望天穴。”
  青衣人微微一怔,又道·“他还活着?
  “死了!”
  青衣人忽又岔开话题,道:“小侠只是想替骷髅神叟报仇?”
  “不错。”
  “老朽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要讨这个面子。”
  “最好老前辈不要插手。”
  “这是你的看法。”
  “应当如此。”
  青衣人目珠一阵转动,又道:“一定要报仇?”
  “在下不能背信于人。”
  “错过今夜如何?”
  “以后相碰,仍然要报。”
  “那么老朽就要求今夜放过他们。”
  李元法看看那十几双怨毒的目光,冷淡地道:“下次恕不遵命。”
  他是防备青衣人,以后会再不期而遇的讨情,那将永无替“骷体神叟”报仇雪恨的希望了。
  青衣人爽朗的一笑,道:“当然。”
  说着,转头对着玄鹤子,道:“你们可以走了。”
  昆仑派乃是江湖中八大门派之一,玄鹤子堂堂一派掌门之尊,岂能受此汚辱,自己及本派门徒的生命,被人家当作了交易,虽说青衣人路见不平,出手搭救,但这口怨气,实无由得出。
  是以,一声佛号宣过,对青衣人道:“施主盛情心领,活报应却不能放过。”
  说完,挥手就要拚命……
  但青衣人冷冷一哂,道:“慢来!”
  右掌轻挥,玄鹤子蹬蹬后退数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青衣人藉着转头之势,向玄鹤子一递眼色,道:“你们双方报仇还不容易,所谓山不转路转,早晚还有相见之日,今夜有老朽在场,却不容许你们再打。”
  玄鹤子对青衣人的眼色,茫然不解,同时,他对这个人,十分陌生,搜尽记忆,也想不起来。
  但,对方既施眼色,更加这种奇绝掌力,心知定有原故,还是暂时离开再说。
  忖念之中,向门下挥手示意。
  十几个老道,即分别挟起受伤之同伴,疾驰而去。
  玄鹤子临行之时,狠狠地盯视了李元法一眼,幌身射入林内,没入暗中。
  这时,场中仅有李元法与青衣人。
  青衣人面色一无表情的道:“小侠可会见到令师?”
  “见到了。”
  “不知他是否来此践约?”
  “家师表示,一定依时前往。
  青衣人点头道:“好,后会有期。”
  腾身纵起,没入了黑暗中。
  李元法怔立在当地,他不明白这青衣人,何以对“黑魔”的约晤会如此重视?难道有什么隐衷。
  青衣人的怪异掌力,使他暗懔。
  可是,再仔细一想,他似乎对自己颇为爱护,并无半点恶意,尤其在小洪山那一幕,若非他及时出现,恐怕自己早已凶多吉少。
  想着,由衷的对青衣人尊敬起来。
  这是人之常情,一个对待自己有恩的人,会永远镌记于心腹。
  李元法幼读诗书,知情逹礼,更能恩怨分明。
  忖思着,忽然-----
  “翠哥”落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你想什么?”
  “适才那位靑衣人。
  “青衣人?”
  “嗯。
  “这有什么可想的。
  “此人屡次嘉惠于我,但他却又一再叮嘱,要我约晤恩师黑魔,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翠哥”闻言,将头一歪,沉思一会道:“法哥儿,你涉世未深,江湖中波谲云诡,殊难臆料,我看此人面无表情,双目阴沉,定然内藴奸诈,你千万要小心。”
  李元法对“翠哥”见解,甚为钦佩,但是,再一想青衣人对自己的那份恩情,却又对“翠哥”有过于多虑之感,于是,说道:“我也看出他面无表情,可是,他对我似乎没有恶意,如果以貌取人,岂不有失之子羽之讥?”
  “翠哥”一阵咯略的道:“法哥儿,你太忠诚了,江湖上的阴诈,难以预料,还是小心为妙。”
  李元法对“翠哥”的一片忠心,甚为感激。
  他忽然想起宗寒香之事,即问道:“翠哥,宗姑娘可会发现?”
  “翠哥”道:“昨天傍晚,我看见一条身影,很像宗姑娘,但她却很快的跃进一座奇怪的古堡,我在那座古堡,一直转了整个夜晚,未见她出来,更令人奇怪的是,古堡内阴气森森,并无半点声息。”
  “那里面没有人居住?”
  “有。”
  “是些什么样的人?”
  “仅发现了一个有如幽灵似的,一闪而没。”
  “要不要去看下?”
  “但是……”
  忽又压低了声音,道:“我需要到伏牛山人鬼崖去践约。”
  “就是那个靑衣人?”
  “嗯。”
  李元法微微一顿,又道:“翠哥,我到人鬼崖,只是与青衣人一晤,看看他究竟何意,说不定就能揭穿他到底是谁?你还是继续到那座古堡监视一下。”
  “伏牛山人鬼崖,你独自前往?”
  “嗯,因为并不是寻仇斗殴,谅无凶险。”
  说着,将声音更为压低道:“我要以黑魔的身份与青衣人会晤。”
  “小心”点的好。”
  “翠哥”说完,凌空飞去。
  李元法也将身躯一幌,向林外奔驰。
  行不多远,蓦见----
  一具尸体,正是昆仑派的老道。
  他转头四顾,顿时使他大骇。
  离这具尸体十丈多远,竟然那十几个老道,统统被人击毙。
  幌身近前细看,玄鹤子也赫然在内。
  看形像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这是谁下的毒手?
  下毒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其高深了。
  昆仑派这十几个人,都是百中选一的高手,不旋踵竟被人各个击毙,这份能耐,实在令人可惧,玄鹤子已死,“骷髅神叟”之仇恨,无从报起了。
  所谓“人死债烂”,再也不能向昆仑派寻仇了。
  他向十几具尸体看了几眼,疾驰而去。
  他为了避免沿途躭搁,尽拣坎坷的山路行走,好在他已修为到寒暑不侵,自不惧寒风大雪。
  同时,更准备了一点干粮,就在山区内,合着积雪吞食果腹。
  两天的奔驰,他又发现了一件怪事!
  就是陆续的见到有好多武林人物,包括和尙、道士、尼姑、俗家打扮,也向伏牛山进发。
  李元法由于行踪隐祕,所以对方却未发现。
  难道伏牛山还有别的约会?
  难道他们是对自己而来?
  难道这是一个阴谋?
  难道……
  他把连日来的情形,连贯思索一阵,却找不出正确答案。
  旋即——
  他的心中一动,这些武林人物,绝对不会是对自己而来,因为青衣人的约晤,仅止是向自己说过,其他的人,不会知道的。
  可是,连日来所见到的武林人物,从其轻功上看去,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一定是伏牛山上另有约晤,如果凑巧碰上,见识见识武林高手聚会,倒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他准备与靑衣人相见后,再行前往瞻仰。
  于是,益发将身形隐秘,跟踪在后,看看这些人究竟在伏牛山何处聚会?
  由于他的轻功绝佳,更加小心,所以无人发觉。
  就在元宵佳节的下午已进入伏牛山区。
  但见漫山遍野,都是皑恺白雪,恰如粉妆银琢。
  李元法由于心中有事,无心赏玩雪景。
  日薄崦嵫,玉兔东升。
  一年中的第一个正月十五日,竟然是晴空万里,一轮明月,高挂天际,放射出柔和的光辉,直如慈母一样,爱抚大地。
  陡地——
  数声厉啸,划空而过。
  紧接着,数条矫捷的身影,势若流星地般的向一座高峰上奔去。
  李元法看得真切,紧紧相随。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他要看看这些人物聚会的地址,然后再去会晤青衣人。
  正行之间,一块光滑的石壁上,刻着三个劈窠大字:“人鬼崖”!
  李元法全身一栗,直如坠下万丈悬崖。
  他的脑海里电疾似的一掠,暗道:“他们真是对黑魔而来?若果如是,青衣人的身份,值得注意了。”
  江湖人物,重于千金一诺,这些高手,即是真正对着“黑魔”而来,自己也不能退缩。
  他将钢牙一挫,自射炬光,向四周一掠,并无人影,顿时施展出“玄光射影”神技。
  刹那间——
  变作一个黑点的怪物!
  一声震魄惊魂的厉啸,长身而起,直向“人鬼崖”扑去。
  霎眼已纵上崖顶。
  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崖上爆出一片厉啸、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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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黑魔铩羽
  李元法施展“玄光射影”神技,登上“人鬼崖”。
  顿时爆出一片厉啸,惊呼:“黑魔!”
  “黑魔!”
  果然不出李元法之所料,“人鬼崖”上,竟然人影幢幢,不下有百十个武林人物。
  他刚刚站定,对面的一些武林人物,“唰”的散开,从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全真,正是在小洪山将李元法击成重伤的峨嵋长老——玄机子。
  他立在相距“黑魔”约有三丈余远处,口宣一声佛号,沉声道:“施主邀集武林同道,来此何为?”
  李元法一怔,暗忖:“自己何会约过他们,这不是信口开河吗?”
  当即声冷如冰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机子手擎尘拂,也是冷冷地道:“施主在江湖上,滥造杀孽,敢情意犹未尽,所以邀约武林同道,来此共同印证一番。”
  这话越说越远,使李元法无从置喙。
  忽然-----
  少林派八个和尙,手擎禅杖,目射煞气,越出人丛,似要动手的样子。
  跟着,昆仑派也出来了十四个持剑老道,个个都是射出怨毒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黑魔”。
  李元法已知今夜之事,绝不能善了,现在,他也不想分辩,是谁约谁的,一声凄厉的长笑,峻冷的道:“老夫杀过谁来?”
  少林派与昆仑派的和尙道士,作势就要……
  玄机子双臂左右一拦,道:“慢来!”
  旋又转头对“黑魔”喝道:“施主果真是五百年前的黑魔,应当算是老前辈了,难道所为之事,会不敢承认?”
  “究竟何事?你说。”
  “少林、昆仑两位掌门,何事得罪了您,施主会如此的骤下辣手?
  “老夫毫不知情!”
  “武林中还有第二个黑魔?”
  “有!”
  众武林高手同时一怔,都瞪着一双愤怒的目珠,看向面前心狠手辣的“黑魔”,不知他何以会不承认杀死少林与武当掌门。
  玄机子为这一行之首,即接道:“谁?”
  “老夫正在追查之中。”
  话声方已。
  昆仑派十四个持剑老道,欺身而上。
  场中的情形,顿时紧张万分,大战一触即发之势。
  李元法不待他们开腔,即冰寒的道:“你们掌门,死有余辜,但这笔眼可不能划在老夫身上。”
  十四个老道面泛杀气,长剑一挺,同声暴喝:“上!”
  剎那间——
  十四缕冷森森的剑气,映照着清冷的月色,益发令人胆颤心惊。
  剑气如同狂涛猛浪,已从四面八方攻上。
  李元法不愿滥杀无辜,身躯一帆,闪电飞星,已从如虹的森森剑气之中,飘身疾退而出。
  同时,他暴出一声撼山懔岳的暴喊:“住手!”
  然而,十四个老道,充耳不闻,依然疯狂似的猛扑。
  江湖上,从来就没有是非,如果对方认定你就是他们的仇人,绝不容许有辩解的机会。
  就在这种情形下,为了报仇,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李元法未能喝退对方,但他又不能直挺挺的等死,身形闪幌之间,一片黝黑的乌光,在瀰漫的剑气中,穿来穿去。
  十四个老道,似乎越杀越勇,挥出的剑气“吓吓”有声,李元法的武功再怎样玄奥,也不禁胆颤心惊。
  “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他由于心怀怀惧,一个疏神,竟被一缕剑气,划伤了左手。
  他觉得有点疼痛。
  这一下,竟激起了他的怒火,钢牙一挫,喝道:“你们再不退下,可莫怪老夫不留情!”
  十四个老道,又是同声暴喝,道:“待取下你的狗命,再停手不迟!”
  暴喝中,攻势更加狂厉。
  李元法心知不能善了,可是,他又不愿再肆意杀人,双臂翻飞,势若狂风骤雨,施展“隔空拂穴”绝技。
  瞬间-----
  剑气骤减,已倒下了四个老道。
  就在这时,少林派的八个和尙,挥杖欺上。
  昆仑派剩下的十个老道,关心倒地的同门,及时幌身后退,救下四个老道,急忙替他们解开穴道,围绕在四周,防备黑魔潜逃。
  场中,乃是少林派有名的“八大金刚”,已经围绕成一个栲栳圈,一面转动,一面禅杖齐挥。
  “黑魔”困在圈中,左冲右突。
  “八大金刚”所圈成的阵式,则是八条禅杖,同进同退,而且,分别攻向上中下三盘。
  任你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面面顾到。
  李元法一个疏神,竟被一条禅杖的尖端,扫了一下右腿。
  这一下,真把他的怒火激起,牙根紧咬,忍受剧痛,已施展开“弹指印痕”绝技。
  跟着,数声惨嘷!
  又凌空飞起了三具身形,“噗通!”三声,摔在二丈以外的地面上,已是气绝身亡。
  这三具尸体,眉心之间,仅有一个黑点,别无其他损伤之处。
  剩下的五个和尙,顿时阵式自乱,李元法恨怒交并,那还想到结怨的问题,滑身而进,
  挥手抓起一个和尚,冰冷的叱道:“老夫超渡你吧!”
  抖手一甩,一声震魄的惨叫,划空而起,那个和尚,有如流星地般的直向万丈幽壑内落去。
  在电光石火之间,陡见——
  一条身影,腾空而起,快得无以形容,已伸手将飞起的那和尚抓住,但由于冲力太大,那条身影,仍然被带得向下坠落了几尺。
  那人将真气一提,长啸一声,翻身纵上悬崖。
  众人看时,见正是峨嵋派长老玄机子,出手搭救了少林派的和尚。
  若不是他出手得快,那个和尚,怕不要粉身碎骨。
  李元法看得也暗暗心惊。
  玄机子将那和尙放下,即沉声喝道:“住手!”
  少林派剩下的四个和尙,同时将禅杖一挥,撤身后退,并拖下三具尸体,立在旁边,准备再次冲上。
  玄机子一步一步的跨近“黑魔”身前一丈远处,目射精光,冷漠的道:“施主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他们自己找死!”
  “难道施主一点慈悲心肠也没有?”
  “老夫叫他们住手,你可曾听见?”
  “但你不应就下辣手。”
  “老夫也不能直挺挺的等死。”
  “那么你要尽情屠杀?”
  “如果你们再群打群殴的话。
  玄机子目蕴煞气,道:“贫道倒想领敎施主几招。”
  “老夫奉陪。
  李元法口里虽然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却是有点气馁,因为在小洪山的创痕犹新,未会或忘。
  他深深地知道峨媚派的“霹雳天雷掌”厉害,当时,若不是青衣人及时赶来搭救,绝难逃得性命。
  现在,强敌环伺,而青衣人又踪影杳然,今天之局面,殊难意料。
  如果能及时与青衣人见面,要想全身离开,还不成问题,偏偏青衣人失约误时,使自己面临险境。
  倘若就这样一走了之,青衣人随后而来,岂不有失信守,同时,再也无机揭开他的姓名,一再邀约“黑魔”的意图。
  心念之间,玄机子又跨前两步。
  他的双臂,慢慢上提胸际。
  李元法见状,也默运真气,准备硬接一掌试试,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玄机子猛地一声撼山懔岳的厉吼,双掌猛力外推。
  李元法更不敢怠慢,运集了九成功力,推出两缕开碑裂石的掌风。
  “波!”的一声大响,掌风相接,荡起一阵劲气,向四外扩展,立在旁侧的武林高手,被劲气推得连连后退。
  李元法只感到一阵血翻气涌,眼冒金星,身躯连连幌动,终究向后退了一步,方才拿椿站稳。
  玄机子同样的也退了一步。
  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数,当前之“黑魔”绝对不是五百年前的“黑魔”。
  因为他在五百年前,已无人能敌,试想又经过这多年的修为,其武功应该更加增进,相反的当前之“黑魔”,竟抵不住自己十成功力。
  他目珠一转,决心要揭开“黑魔”之谜。
  是以,毫不留情的吐气开声,出掌,快得一气呵成。
  李元法本就心怀懔惧,这在功力上,就打了折扣。
  这一次,他已运出了十成功力,可是,事实上,仍然比之玄机子少了一成。
  所以,又是“波!”的一声大震,两人又各自退后了一步。
  玄机子更不怠慢,又要跨步上前。
  场外的一众高手,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早已看出黑魔”处于下风,都在频频暴喝助威。
  李元法只感到血翻气涌,耳鸣心跳。
  如果玄机子继续不停的出手,势非重伤不可。
  他的心下虽然着急,但倔强成性,不愿就此罢手,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眼看玄机子的双臂,已然抬起,就要……
  蓦闻----
  人影闪幌,场中已多了一个人,暴声喝道:“慢来!”
  说话之人,正是青衣人。
  玄机子本来已提起的双臂,闻声垂下,目蕴怒燄,回头见是青衣人,冷冷地道:“施主又要架梁?”
  “老夫并非来此架梁,而是践约。”
  “践约?”
  “不错。”
  “施主践谁的约?”
  “黑魔。”
  “黑魔?”
  “他是老夫约来的,老夫当然要践约,难道你不准许老夫来此?”
  玄机子怒意更炽,沉声道:“施主到底是谁?”
  青衣人微微一哂,道:“你不需知道,老夫不是来践你的约。”
  说完,不理玄机子,转头要对“黑魔”说话,蓦闻——
  玄机子一声沉“哼”道:“现在由不得施主!”
  单掌一横,劈出一股掌风,直袭向青衣人。
  青衣人嘴角一撤,冷冷地道:“要打架不用急,待老夫与黑魔一谈,再行领敎。”
  说着,五指箕张,抓向玄机子劈来的掌风,其形状,真如抓向实在的东西一样。
  臂肘轻轻一带,玄机子的掌风如同泥牛入海。
  玄机子心头大骇,怔在当地。
  他搜尽枯肠,思索着这个人的来历。
  也就在这时,场中忽然又纵来二十余个“大始敎”徒,竟将“黑魔”与青衣人,围在当中。
  青衣人并不理会,转向“黑魔”,道:“阁下诚乃信人。”
  李元法希望青衣人能与玄机子多谈一会,藉机运息,竟未克如愿。
  闻言,即冰冷的道:“尊驾约老夫来此?”
  “不错。”
  “何事?”
  “阁下是否能一现本来面目?
  “什么意思?”
  “老夫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知道老夫是谁,又当如何?”
  “瞻仰一下故人风采。”
  李元法一怔,对方所说“故人”出语何意?难道他知道是自己乔装的?这是不可能的事,自己在施展“玄光射影”之时,会查看四周,并无人影,怎的……
  心念之中,已自峻声,道:“谁是你的故人?”
  “大家心里明白。
  “老夫不明白。”
  “毋须说穿,慢慢地你会知道。
  “阁下约晤老夫,就是为此?”
  “这已经够了。”
  “你是谁?
  “故人。”
  李元法满头雾水,竟不知这青衣人居心何意?
  他想出其不意的纵上前去,制住青衣人,揭开他的真面目,可是,适才见到他与玄机子对过一掌,却又气馁。
  凭着玄机子深不可测的内功,都不是敌手,自己如果冒然冲上,恐怕……
  心念之间,又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故人。”
  “人”字甫落,青衣人一阵哈哈狂笑。
  笑声乍歇,即道:“后会有期!”
  腾身而起,从大始敎徒的头顶上,飞越过去。
  青衣人的轻身功夫,看得在场之武林高手,个个咋舌,自叹不如。
  闪幌之间,已是踪影不见。
  青衣人刚刚离开,周遭的“大始敎”徒,“唰!”的一声,向后面撤去。
  人影闪幌,竟扑上了二十余个僧、道、俗,都是一流的顶尖高手。
  李元法本来被玄机子连击两掌,已是满腔怒火,更被青衣人一阵问答,弄得满头雾水,
  心情烦躁。
  此际——
  一见僧、道、俗一涌齐上,顿时勾起了八年前“武林坪”上的那一幕,钢牙挫磨,一声厉啸,施展开“玄光射影”中之“弹指印痕”绝技。
  他恨怒攻心,已不思考后果。
  刹时----
  惨噑迭起!
  尸横枕籍!
  死者都是同样的眉心之间,有一个黑点。
  死的死,活着的依然疯狂扑上。
  各大门派,似乎预先已有了默契,安心要把“黑魔”除掉。
  玄机子可能是先后劈出两记“霹雳天雷掌”,真气不继,已端坐地上运功调息,这个老道,虽然在摒除杂念运功,却是双眉紧皱,身躯微颤,显然是被惨嘷之声所惊震
  可是,连续施展两次以上“霹雳天雷掌”,要想调息复元,势非顿饭的时间不可。
  他虽然想起身挽救厄运,但功力未复原,恐怕搭救不了众人,自己也要陪上一条性命。
  出家人慈悲为怀,其救人救世的意旨,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老道不忍同道之惨死,将心一横,就要……
  陡地-----
  一阵乐声传来。
  站在崖边的人群,闪开了一条通路。
  先上来了八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美少年,他们的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正起劲的吹弹伴奏。
  随后又上来四个大汉,怀抱长剑,面色肃穆。
  这十二个人,分列两边,中间让出八尺余宽的通路。
  紧接又上来一个娇艳绝的少妇,双手捧着一柄线纱鞘的短剑,面泛寒霜,向全场的人一扫,娇喝道:“本敎敎主驾到!”
  这一声娇喝,声音虽不大,可是,全“人鬼崖”上,所有的武林高手,都觉得字字入耳。
  顿时,人声静肃,连场中打斗的人,也停止下来。
  静得落针可闻。
  李元法孤独的立在崖的东边,凝目向对面看去,但见又连续的飘上了十六个彩衣美女,个个身形如行云流水,落地无声。
  就在这十六个彩衣美女现身之时,蓦闻——
  乐声齐起。
  十六个彩衣美女,遂翩翩起舞。
  百几十个武林高手,都不霎眼睛看向场中那十六个起舞的少女,真如彩蝶翻飞,令人眼花撩乱。
  同时,聆听着乐声,如醉如痴。
  所有的人,都已忘记了处身何地?
  更忘记了来此何为?
  好像都是在欣赏一齣曼妙的丶陶醉的、魂消的乐声与舞蹈。
  渐渐地——
  他们的双目发直,听觉失灵!
  内中有修为深湛的顿感不妙,那还有闲情逸致的看与听,急疾的坐在当地,摒除杂念,运功抵御。
  那些修为浅的僧、道、俗,有的随着乐声,已是手舞足蹈。
  有的已是汗水涔涔,身躯抖颤!
  只有玄机子,依然严肃的端坐当地,不为所动。
  相反的,崖上原先所来的大始敎徒,却充耳不闻,个个的面色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初时,李元法也被乐声所陶醉,同时,也被那见所未见的美女起舞,看得眼花撩乱,直瞪着眼睛。
  毕竟他的内功玄奥,一见对面那些人物的形状,顿时大骇,暗道:“这乐声不对!”
  想着,一声春雷乍展般的大吼!
  震得所有在场的人们,都霍然而醒,灵魂入窍。
  就在他的吼声方已,陡闻——
  一阵阴森的怪笑,如同幽灵似的从悬崖外面飞近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来。
  此人端的丑陋已极,全身一无是处。
  但他的身上,却穿着一件黑色缎面的齐膝大褂。
  此人生得独腿独臂、单眼、破唇,鼻子向上翻卷,更加两颗巨大的门齿,长长的包住下唇。
  其丑怪之状,简直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李元法猛地想起,这不正是“大始教”教主“缺上残下”!
  全场百几十双眼睛,悉数集拢在此人身上。
  一时沉静得连喘气的声音也听不到。
  陡地----
  一阵裂帛似的刺耳长笑。
  笑声甫落,“缺上残下”出语如冰的道:“黑魔!”
  李元法也是冰冷的道:“老怪!”
  “缺上残下”声音更形狞恶的道:“本教与你师徒两人,往日无寃,近日无仇,竟敢处处为难,残害本教弟子,不计其数,本敎主今日要为死去的弟子报仇雪耻。”
  李元法也是一阵“桀桀”怪笑,道:“老夫还要毁掉你们的总坛。”
  “黑魔,本教主告诉你,活报应已陷在本教总坛的三绝阵内,他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李元法心里暗笑,道:“活见你的鬼。”
  忽然他一眼瞥见那个美艳绝伦的女人,手中捧着的一柄短剑,可不正是自己在“白莲庄”所丢失的三星剑。
  现在,“三星剑”出现他们的手上,那么“太虚银盒”也毫无疑问的在一起。
  但他却不说破,冷冷地道:“如果小徒俱的死在你们的三绝阵中,老夫不把三百岭倒翻过来……”
  “缺上残下”一阵阴森的冷笑截住,道:“你不相信?”
  “不相信。”
  “要不要拿证据给你看。”
  “拿来!”
  “缺上残下”果真独臂一挥,从那女人手中拿起“三星剑”道:“你可识得此剑?”
  “三星剑。”
  “这应当是活报应的东西吧?”
  李元法睹物伤心,想起自己误打误闯,竟走进了巨蟒腹内,若非是此剑,岂不永生难见天日,不禁要幌身纵上,夺取……
  “缺上残下”是何等人物,岂容他近身,以疾快的手法,将剑递给那女人,单掌一推,一缕柔绵的掌风涌出。
  李元法顿感一阵热浪,窒息得他透不出气来。
  疾捷无伦的又退回原地。
  心里吓得噗噗”乱跳。
  只听“缺上残下”又冷漠的道:“要不要再看一样?”
  “还有什么?
  “太虚银盒。
  “太虚银盒?”
  “不错,都是在活报应身上得到的。”
  “拿出来。”
  “你还想要看?”
  “是老夫徒弟的东西。
  “我知道是令徒的东西,但是活报应已死,你的死也在眼前,所以这两件东西,已属于老夫的。”
  微微一顿,又狞声道:“黑魔,本教为了除魔卫道,不为已甚,如果你能现出本来面目让老夫看一眼,这两件东西,即刻还给你,而且,还放你一条生路。”
  “我不现本来面目,你又要如何?”
  “那可由不得你。
  说着,肩不动,单腿不屈,飘前了五尺。
  此际——
  两人之距离,不到八尺。
  李元法冰冷的道:“看看由得了谁?”
  他已运集了十二成的功力,准备与“缺上残下”一拚。
  陡地——
  乐声倏起!
  一片杀伐之音!
  李元法顿感一阵心悸!
  他还未沉静下来,“缺上残下一声刺耳的厉啸,已轻拍出一掌,掌风柔绵,却是潜力如同惊涛!
  一阵灼人的热气,滚滚而来。
  李元法那敢怠慢,也是全力拍出一掌。
  在他想来,最低限度,也要把这灼人之气逼退。
  出乎意料之外,所拍来的掌风,不但毫无影响,相反的,灼热之气,更加厉害,已是炙得汗水蒸腾。
  不由心中大骇,幌身后退,临近悬崖边沿。
  可是,李元法却不知道。
  他退得快,一缺上残下”跟得更快,依然保持着八尺不到的距离。
  这种灼人的掌风,竟未见对方再拍出,却是接连不断的泉涌而来,似乎无休无止,端的怪异绝伦。
  李元法受不了这种灼人的热气熏蒸,运集了全身功力,意图脱出圈外,再行想法抗拒。
  他这一后纵之势,乃是全力而发,竟有五丈多。
  讵料----
  脚下落空,有如殒星下坠般的向万丈幽壑内落去。
  他一声凄厉的惊呼,要想提气轻身,向上拔起,可是,由于适才被灼热之气一蒸,竟然提不起气来,反而加速的向下坠落。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人鬼崖”上轰出一阵得意的狞笑。
  笑声乍落,阴声又起。
  只听“缺上残下”喝道:“震惊武林的黑魔,已坠入‘毒龙谷’,任他功参造化,也难逃得活命,本敎主为武林除害,各大门派,将何以报答本敎,尚请当面说明。”
  他说话之间,不知何时,来了二百多个“大始敎”徒,竟将一众武林高手,团团围在圈内。
  玄机子为这一行人之首,即挺身而起,道:“施主什么意思?”
  “缺上残下”阴阴地道:“本教主轻易不出手,一经出手就要报酬。”
  场中,顿时传出一片冷哼之声,个个怒形于色,准备一拚。
  他们都想不到,后门逐虎,前门进狼,这一个七分像鬼,三分不像人的怪物,将“黑魔”逼下“毒龙谷”,竟然张口索酬。
  “大始敎”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人所共知,但因其徒众遍及宇内,都不肯轻易招惹。
  说句不中听的话,也就是不敢,怕弄个不好,会惹火烧身。
  江湖各大门派,为了保存自己的势力,谁也不愿无端的去惹麻烦,何况“大始敎”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当下,玄机子接道:“施主要什么样的报酬?”
  “道长能不能代表各大门派?
  “但看什么样的报酬?”
  “很简单。
  “请施主直说。
  “缺上残下”单眼寒光暴射,向四周一扫,道:“这里面八大门派都有代表?”
  玄机子道:“不错。”
  “缺上残下”破嘴唇的嘴角上,绽出一丝狞笑,一字一字的道:“降顺本敎!”
  全场武林高手大骇。
  玄机子虽然修为高深,也不由心头一跳。
  毕竟他的修养有素,口宣一声佛号,微笑道:“施主取笑了。”
  “缺上残下”闻言,面色骤变,道:“老夫并无戏言。
  “难道贵教要造一次杀孽?”
  “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要八大门派,降顺贵敎?”
  “天下武林,同是一源,老夫感到帮派太多,斗殴杀伐不已,所以想将天下武林统合成一脉,这是本教上体天心,下安黎庶,谅道长也有同感。”
  说来说去“大始敎”想独覇中原,所以想要八大门派的代表,在“人鬼崖”上,递送降书。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一时八大门派的高手,怒形于色,冷“哼!”之声不绝于耳。
  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玄机子身为这一行人之首,闻言至为恼怒。
  但他修为有素,依然和颜悦色的道:“施主之用心,确属良苦,可是,这样做,不显得有点过于张狂?”
  一阵尖削刺耳的狂笑,洋溢于“人鬼崖”。
  这正是“缺上残下”所发出的笑声。
  旋即,他神色狰狞的道:“现在,你不必饶舌,答不答应?”
  话声方已,少林派一连纵出六个和尚,挥舞儿臂粗细的禅杖,大喝道:“残夫,你妄想独覇武林,心存鬼蜮,招打!”
  六条禅杖,有如乌龙搅海,狂风呼呼。
  这六个和尙,都是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连手出击,其威力之大,无与伦比。
  陡地——
  “缺上残下”身侧那个手捧短剑的少妇,娇躯微闪已是短剑出鞘,剑芒暴长,就要……
  “缺上残下”单臂一拦,喝道:“退下!”
  少妇闻声,急疾的退后。
  老怪的那付尊容,本来就难看已极,他这一挡退少妇,那只独眼,冷芒直射,阴阴地道:“本敎主,这就超渡你们!”
  独臂一挥,一阵灼热的掌风爆出。
  “嚓!”连声,六条禅杖,悉数震飞。
  单腿微纵,独掌再挥!
  剎那间-----
  数声惨吼。
  一阵腐臭的焦味传来。
  那六个少林和尙,跌倒当地。
  其身躯已变成焦黑,还发出阵阵浓烟。
  所有的武林高手,心胆俱裂,想不到这一个全身残缺不全的人之武功,会高绝到如此地这是什么武功?实在令人惊骇。
  玄机子见多识广,一声惊呼:“薰风掌!”
  他这一声惊呼,顿时唤起了所有人的记忆,这种“薰风掌”乃是数百年前武林中所失传的绝技,想不到大始敎主竟然练成。
  如果有人被掌风扫中,即时热毒攻心,身躯亦即被灼热烧焦。
  “缺上残下”一阵得意的狞笑,道:“道长倒很识货。”
  微顿,又道:“本人上体天心好生之德,希望各大门派,善自考虑一下,倘若任性顽强,本人说不得……”
  话声骤止,独目向四周一扫,又道:“请各位看看,能否冲得出去!”
  场中之人,随着他的话声,向四周看去,都如泥塑木雕般的动弹不得,连同玄机子也不例外。
  原来四周的“大始教”徒,个个手中高擎一根长约三尺的黑色铁筒。
  无疑的,里面不是藏的火种,即是毒水。
  只听“缺上残下”再次道:“诸位看见了吧,铁筒里面所藏的乃是天下绝毒的毒水,只要沾上一点,即刻身化浓血而亡,哈哈哈!”
  玄机子的修养即是再好,也是忍无可忍,口宣佛号,怒声道:“施主不计后果?”
  “本人言出法随,绝无更改。”
  也就在这时,有几个道士,已是忍无可忍,数声厉啸,向外面手持铁筒的大始敎徒冲去
  他们身躯未到,已是数声惨噑,“噗通!”摔倒,一阵抽搐,已是气绝而亡。
  众人眼看着,衣衫化灰,肌肉渐渐腐烂。
  约有两盏热茶的时间,剩下一堆白骨。
  玄机子再也忍耐不住,沉“哼!”一声,道:“施主,天下武林尚有一口气存在,也容不得你们横行,贫道等即是死在这‘人鬼崖’,‘大始敎’将不旋踵也要覆灭。
  他寿眉一扬,眉射煞气,已从衣领上取下拂尘,准备一拚!
  场中,顿时显出无比的紧张。
  其余的百几十个高手,也都蠕蠕在动,注视玄机子的动作。
  蓦闻-----
  乐声又起。
  传出的是缕缕摧心断肠的悲音。
  恁的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感动得泪水零落。
  所谓“孽由心生”,八大门派百余人物,惟有玄机子的修为最深,但他此际由于极怒所致,因而,也被乐声感动得心酸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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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万魔之尊
  渐渐地,乐声愈加怨凄!
  场中,也傅出了唏嘘声!
  玄机子不知何时,趺坐地上,他的红润面颊,有两行水渍。
  其余的人,都在频频地拭着泪水。
  “人鬼崖”上,一片凄清。
  这个地方,自古以来,乃是武林人物约斗的地方,一经上来,弱者即变成鬼,强横者,才有活命。
  因而起了这个名字。
  当前的情势,八大门派的高手,即是弱者的一环,而“大始教”徒,无疑的是仍然活生生的。
  人鬼的分际,即在于此。
  本来元宵夜是晴空万里,自从这缕凄楚的乐声一起,高挂的蟾圆,蒙上了一层灰白的薄雾。
  它似是不忍看见,即将来临的残酷一瞥。
  约有顿饭的时间,一片嚎哭之声,如丧考妣。
  甚至有的捶胸顿足,使尽全身的气力,在嚎哭着。
  有的坐在地上,“呜呜”啼哭。
  更有的奋身向悬崖下跳去。
  玄机子坐在地上,回想着往年一幕一幕往事,他伤心的问着自己:“人生为的是什么?
  我已年逾古稀,又要争夺什么名利?”
  人在伤心之际,往往会想起往事,更是愁上加愁。
  场中的哭声,由大变小。
  眼看这些人,就要遭受浩刼之际。
  蓦闻----
  遥遥的传来一缕梵唱。
  梵唱之声,由细微,而至雄壮。
  渐渐地——
  乐声反而被梵唱之声压下去。
  场中之人,乍聆梵唱,顿时一怔,哭声修止。
  约有顿饭时间,乐声寂然。
  人影一阵闪幌,“缺上残下”丑陋的面容上,现出无比的惊骇,一声轻嘘,率先向崖下奔驰。
  霎眼间
  “大始教”徒,踪迹杳然。
  “人鬼崖”上的众高手,如梦乍醒。
  都不约而同的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
  一声苍老佛号传来,道:“阿弥陀佛,适才乃是‘空空魔音’,若不是老衲及时来到,太危险了。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面前立着一个面色红润,身体伟岸的老和尙。
  他双手合十,双目似闭非闭,似凈非,喃喃自语:“孽由心生,邪自内起,无我无相虚幻自灭。”
  说着,不顾众武林高手,飘然而去。
  玄机子毕竟内功修为高深,已自恢复原状,挺身而起,高声喊到:“大师父留步。”
  但那老和尚,早已踪影不见。
  紧接——
  所有的人,都已清醒,齐问玄机子道:“这位师父是谁?”
  玄机子面色肃穆的道.“如果贫道……”
  忽然-----
  他的耳畔响起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请勿多嘴。”
  玄机子那还敢再说,赶紧改口道:“贫道也未见过,不便乱猜。”
  说完,转头又对众人道:“黑魔已除,诸位此后尽可放心,不过,他的徒弟活报应,尚未出现,那位小施主的狠毒,不让其师,还请各派仍须注意才是。”
  他话中的意念,虽未明白说出,却隐隐的暗示,对活报应要注意除掉,以免为祸江湖。
  至于“大始敎”的逞凶,他却不敢狂谈,但其内心中,却在暗暗计算着。
  “人鬼崖”上的人,陆续散去。
  又恢复了原有的阴森。
  且说李元法坠下悬崖,自份必死。
  但他神智未乱,向下看去,但见谷内云蒸雾腾,竟然看不见谷底。
  他想以掌风激荡崖壁,可是,由于雾气的隔住视线,使他无法看清。
  他一声长叹道:“完了!”
  “玄光射影”神技,已在不知不觉中撒去。
  他向下堕落之间,心头电疾的转动,母亲的仇恨,自己身世,还有柳翠明所托付自己之事,还有……
  很多的事情,没有一样完成,就这样死去,实在难以瞑目。
  然而-----
  自己技不如人,被“缺上残下”那种怪异的掌风,逼落悬崖,这口怨气,永无报复之日。
  他紧闭着双目,准备着落地上一刹那粉身碎骨的剧痛。
  此际——
  他仍然希望能有一线的生机。
  于是,再次开眼睛,看看距离崖壁能有多远。
  他的心,完全凉了。
  从朦胧的雾影中看去,少说也有三丈。
  漫说身躯急遽下降,虚悬空中,无法推出掌力,即使能够挥掌,也虽以将掌风有效的推到三丈以外。
  他算是完全绝望了。
  此际——
  心头泛上阵阵凉气,那是坠地刹那间的剧痛,然后,骨碎肉飞,永远沉沦下去。
  世上难过的事情,再没有比等着死的来临,更为难受的了。
  李元法如断线风筝似的向下坠落、坠落……
  冲击着浓雾,向四外荡去。
  渐渐地,雾海稀薄,但谷底仍然是一片黝黯,甚么也看不见。
  他将钢牙一咬,双目紧闭。
  本来他在“人鬼崖”上,被玄机子连击两掌,已是血翻气涌,眼冒金星,复与一众武林高手拚搏,更翻涌得厉害。
  在“缺上残下”来时,本想趁他们对答之间,要想急疾的调息一下,但由于时间仓促,未能如愿。
  经老怪连续拍了两掌,灼得汗水直流,伤势益重。
  再加坠下悬崖的惊骇,因之,就在他将及谷底之际,竟然昏厥过去。
  陡地——
  他的身躯似乎落在一幅巨网上面。
  微微一缓,又冉冉下降。
  但他此际昏迷如死,故毫无知觉。
  忽然-----
  他似是迷迷茫茫的醒了过来!
  只觉一股热流迳奔丹田。
  他像陷于梦境之中一样,但一种本能的反应,却立即藉着那攻入丹田之中的热流,缓缓运息起来。
  那股缓流,源源不绝。
  经过一阵运功调息,他的神志也逐渐变得清醒。
  脑海中已起了思潮,他只记得自己被“缺上残下”逼向悬崖,以致坠下,这之间,他会想以掌风冲击石壁,但由于雾气太浓,看不清石壁,以致愿望破灭。
  之后,也就晕迷过去。
  难道自己现在是在冥间不成?
  他本能的抬起手来,放在口中,咬了一下。
  感到有点痛疼,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活生生的,并未死去。
  自己是被人救了!
  他的心头忽又掠过一阵凄然之感,自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竟然处处不能被人兼容,谁又会来搭救自己?
  “人鬼崖”乃是一座插天高峰,坠下幽谷,绝无幸存之理,但现在自己确确实实的活着,只要一息尚存,就不怕报不了仇。
  他无暇多想及其他,即行加紧运功调息。
  霍地——
  他有了一个感觉,那是身后“灵台”大穴,有一只手掌紧紧地抵住,进入体内,而攻向丹田的热流,正是这只手掌所发出的。
  他知道这人正以内功真气,在替自己疗伤,现在万万动弹不得,稍有不愼,会弄得轻则残废,重则殒命。
  于是,即摒除杂念,气凝丹田,循经走脉,加紧调息起来。
  经过三大周天,已是功力尽复。
  此际——
  那只手掌,已经挪开。
  他正要挺身站起,耳畔忽然响起一缕冷漠的声音道:“娃子,再自行调息一大周天。”
  他本来已是功力尽复,但却不便有负人家之所嘱,即依言端坐运功。
  一大周天调息完毕,即挺身而起。
  转身睇视,顿使他一懔!
  同时一股臭气,冲鼻而入。
  原来对面坐着一个满头乱发,长髯绕颊的怪老人。
  全身衣衫,破烂不堪,两条腿,掩盖在一块破灰布的下面,敢情那是衣衫的长襟。
  这怪老人,双目射出两总碧光,不稍瞬的看向面前李元法。
  他似乎要看穿这一个英俊挺拔的美少年。
  李元法长揖到地的道:“多谢老前辈搭救之德。”
  怪老人道:“娃子,你怎会坠在这毒龙谷内?”
  “毒龙谷?”
  “你未听说过?”
  “没有。”
  “这座谷,在三十余年以前,出现了一条毒龙,伤人无数,老夫也是无意中来此,才将毒龙除掉。”
  “三十余年前?”
  “不错,老夫在此已待了三十多年。
  李元法“啊!”的一声,道:“老前辈,未再出去?”
  “没有机会。”
  怪老人微顿,又道:“你还未答覆我的问话。”
  面对救命恩人,李元法自不能隐瞒,即将前后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但却将“黑魔”之事略去未说。
  怪老人即接住道:“这些人,老夫并未听说过,都是后生之辈。”
  李元法道:“老前辈,何以会在此一住三十年?”
  怪老人闻言,目光暴闪,道:“老夫被江湖人称之为‘魔之尊’……”
  李元法一震,脱口唸道:“魔之尊?”
  怪老人不理会他的惊讶,继续说道:“老夫有一个对头,被人称为‘万劫主人’,我们两人于三十余年前,印证武功,但老夫功逊一筹,以致败在他的手下。”
  “印证武功,何必计较胜败。”
  “魔之尊”冷“哼!”一声道:“老夫却不那样想。”
  “为何?”
  “好胜之心,人皆有之,老夫就不相信,他的内功,会比我高出一筹,所以决心要报复。”
  李元法道:“老前辈,可会报复了?”
  “魔之尊”叹息一声,道:“老夫为了要争回这一口气,因之,误打误撞来到此地,想不到这里面隐藏着一条毒龙,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将毒龙诱疲,才将之除掉。”
  说着,用手一指,又道·“你看,那不是吗?”
  李元法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条三丈余长的骨骼,躺卧在四丈以外的地上。
  “魔之尊”继续说道:“老夫为了要练一种绝技,就在这座谷中住了下来,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三十余年以前,竟然走火入魔,双腿残废,行动不得。”
  说着,不胜懊丧。
  李元法暗暗思忖:“看他的年龄,在三十余年以前,当在花甲之上,这样高的岁数,争强斗胜之心,还如此之大,可见一个‘名’字,害人不浅。
  心念之间,即道:“老前辈所练之绝技,不知练成否?”
  “魔之尊”面泛喜色,道:“当然练成了。”
  旋即----
  又神色黯然。
  李元法看在眼里,遂道:“如果老前辈愿意的话,晚辈背负老前辈外出,寻找那位‘万劫主人’,报复锻羽之耻,岂不宿愿得偿。”
  “魔之尊”摇摇头,道:“江湖上那有如此寻仇之理。”
  “那怎么办?”
  “魔之尊”闭目沉思了一会,抬头再次看向李元法道:“老夫自从走火入魔以后,曾一再试图运功治疗,而且,故意坐在谷底,接受风吹雨打,希望藉此天然之气流,更加以本身之真气,能治双腿,可是,这份妄想,完全破灭了。”
  说着,倏地将膝上的那块破灰布拿开,道:“娃子,你看!”
  李元法顿时全身一颤。
  原来“魔之尊”的双腿,自膝以下,已是白骨森森,连皮肤也没有了,膝盖以下的肉,正在腐烂。
  适才他所闻到的臭气,正是由他腿上飘出。
  李元法“啊!”的一声,道.“老前辈功参造化,难道未能预先……”
  “魔之尊”知道他的意思,即摇摇头道:“如果能狗治疗,我还会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
  话声倏止,双目神光烱烱,再次逼视着李元法。
  李元法被他看得有点忸怩,即追问道:“老前辈,有话尽管直说。”
  “魔之尊”并未理会,却将头连点,喃喃的道:“骨秀神清,练武奇材。”
  旋即----
  又抬起头来,拍拍地上,道:“娃子,你坐下来,我们慢慢地谈。”
  李元法对当前这一个老人,同情之心,已是油然而生,何况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遂在对面坐下。
  “魔之尊”又瞥了他一眼,道:“老夫自从走火入魔,即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意外的会有人走进毒龙谷来,老夫即收他为徒弟。”
  “老前辈可曾遇到?”
  “遇到了。”
  “谁?”
  “你。
  “你”字出口,李元法心头一跳,呐呐地道:“你……你……”
  “魔之尊”冷漠的道:“你不愿意?”
  李元法感到十分为难的道.“只是…….”
  “只是什么?
  “晚辈已经拜过师父。”
  江湖上最重要的是尊师重道,如果作为一个徒弟,见异思迁,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那将为别人所不齿。
  李元法之恩师,虽说为五百余年前的古人,但在情理上说,也不便昧于良心,重行拜师。
  “魔之尊”见李元法为难之状,双目顿现一种莫可名状的神光,阴冷如冰的道:“令师是哪一位?”
  “黑魔。”
  “黑魔?他是五百余年以前的古人,难不成他会活到现在?”
  “恩师已见背,乃是晚辈获得其遗传祕笈,而独自钻硏,练成技艺。”
  “魔之尊”似乎有点不信,道:“有这样的事?”
  “在老前辈面前,绝不敢虚言。”
  “那么你是不答应老夫这个唯一的希望?”
  李元法甚是为难,当前这一位老人,踞处幽谷三十余年,念念不忘的就是练成绝技,与“万劫主人”一较雌雄。
  但是,天不从人愿,偏偏走火入魔。
  他的愿望,只有着落在一个虚无的幻想上,然而——
  天下的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而自己却碰巧坠落在这座“毒龙谷”内,恰巧又被他搭救。
  这件事情,在情理上,自己是应该答应的,可是,自己业经拜过师父,如此再拜一个师父,难免不受讥评。
  因之,呐呐说不出话来。
  “魔之尊”又冷冷地道:“难道你愿意看到一个人含恨以殁?”
  李元法心头一动,脱口道:“老前辈,晚辈答应,一定不负所望。”
  说完,即站起身来,对着“魔之尊”连拜八下。
  “魔之尊”一阵狂笑,声震霄汉,历久不绝。
  笑声一落,道:“好,你叫什么名字,还未告诉我呢?”
  “李元法。”
  “法儿过来。”
  李元法向前挪动了几步,距离“魔之尊”约有三步之处立住。
  “魔之尊”道:“皇天不负苦心人,为师的寿命,难以再过半月,所以时间是十分短促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必须在今天一天的时间,传授绝技给你。”
  “恐怕弟子鲁钝,难以学会。”
  “尽力而为之。”
  “魔之尊”似乎十分兴奋,即时又道:“现在,首先传授你‘飞魔四掌’,这四掌乃是……”
  微微一顿,接道:“一位前辈古人留下,端的巧夺天地造化,凌厉无与伦比,江湖中绝无破解之招式,但此种掌法,系配合内功之深浅,其威力也随之内功深浅而增减。”
  说着,一声暴吼,道:“注意!”
  坐姿原式不变,凌空而起。
  同时,他的口中说着:“第一招飞魔叩阙!”
  “第二招飞魔夺关!”
  “第三招飞魔普渡!”
  “第四招飞魔升天!”
  虽然仅止是简简单单的四招,却是招中套招,式中有式,奇诡莫测,变化多端。
  李元法只看得眼花撩乱,目夺神摇。
  倏地——
  掌风、掌影乍收,“魔之尊”依然端坐原处。
  但他已是气喘吁吁,显然是演练这“飞魔四掌”所累的。
  但他仍然强打精神,说道:“徒儿,快练!”
  还算李元法颖悟绝伦,虽无法悉数记住,大致已有了印象,立即应诺,依样葫芦的演练起来。
  演练之间,有不对的地方,“魔之尊”即予料正。
  整整一天,这四掌繁复的招式,李元法总算可以勉强的演练下来,但内中玄奥之处,却无法领会。
  “魔之尊”何等老练,即道:“徒儿,内中之精华,你是不是领会不出来?”
  “弟子鲁钝,确有此感。”
  “魔之尊”怪眼一翻,叱道:“这样笨,如何能行!”
  说得李元法俊面骤红,十分难为情。
  但“魔之尊”却又摇摇头,道:“这也怨不得你,能练得这样,可以算得是超绝人寰的才智,为师对这四掌,于早年练习时,恐怕耗费了好几年的时光。”
  话声微停,又道:“如果要领悟内中之玄奥,只有临阵应敌,才能体会得出来,凭着你的才智,我想不难凌驾为师之上。”
  他气喘加剧,即行闭目调息。
  李元法为了熟练四掌,自行开始练习。
  陡地——
  “魔之尊”双目一,道:“徒儿,那边有一座毒泉洞,乃是为师三十余年来,栖息之所,到洞里去练习另一种绝技,这种绝技,也即是要你去与‘万劫主人’一较长短,所倚恃的技艺。”
  他双手微一按地,凭空射起。
  李元法随后飘身而进。
  原来靠壁脚处,有一座天然洞府,洞门如同普通房屋的门户差不多大,但进入里面,竟然有十丈宽广
  洞地当中,有个六尺方圆的小池,池水成乳白色。
  更使人奇怪的是洞内无风,而池水表面,微起涟漪,似是被风吹动一般。
  “魔之尊”坐在池的旁边,用手拍拍地上,道:“法儿,坐到这里来。”
  李元法心知师父一定是要传授绝技,因之,毫不犹豫的即面对师父而坐,其背后正对着池水。
  讵料----
  “魔之尊”大吼一声,双手十指齐弹,竟点中了李元法数处大穴。
  跟着,一把抓起李元法,丢在池内。
  这突起的变化,漫说李元法未会防备,即是有所防备,由于距离既近,“魔之尊”出手又快,也无法躱避
  李元法一被丢入池内,顿感全身一麻,麻得他说不出的难过。
  他心里暗暗恼恨老怪,不知是何居心,本想要出口喝问,但是,哑穴又被点中,吐不出声音来。
  他的头露在水面,只有凈着怨毒的目光,看向“魔之尊”。
  “魔之尊”右手倏抬,道:“法儿,好好睡一会。”
  手指微弹,竟又点中了李元法的晕穴。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李元法倏然醒转。
  此际——
  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微一侧头,却见一魔之尊”闭目合睛,坐在身侧。
  他试着运气,觉出穴道已开,全身毫无异样之处,相反的,感到真气充沛,大有飘飘而起之概。
  这是怎么一回事,却无法找出答案。
  心念之间,翻身而起。
  “魔之尊”也恰好开眼睛,道:“法儿,你在毒泉泡过一天一夜,此后百毒不侵,已是脱胎换骨,为师虽然检了一个现成徒弟,我也必须稍微一尽师责,你除了代替我与‘万劫主人’较技外,将来还要替我做很多的事,所以我必须把你调教成一个完整无缺的人,才能……”
  他的话声又顿,再道:“好了,其余的话,待你回来时再说,现在,我马上传授你一种制胜绝技,也即是为师费时三十余年,所悟解出来的‘天罡指’。”
  说着,口述指划,将口诀唸出。
  跟着-----
  食、中二指,朝向洞壁一指,看然有声。
  李元法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骇然莫名。
  原来“魔之尊”所指的方向,石壁上赫然现出了一个三寸余深的小洞,这证明了“天罡指”的威力。
  “魔之尊”即时催促李元法练习。
  李元法本来服食过蟒丹,其内功深湛,更加聪慧绝伦,一经按照口诀练习,竟然得心应手。
  “魔之尊”一阵得意的狂笑,道:“天罡指无坚不摧,总算不负老夫一番心血。”
  他笑容未歛,转对李元法,道:“法儿,现在你可以去了,但要在十天以内返回,为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托付于你,千万莫误。”
  李元法道:“师父,但不知万劫主人住在何处?”
  “魔之尊”道:“你出谷后,即折转南下,离此当在三百多里,位于鄂境内有一座‘万劫庄’,即是他的住所。”
  李元法道:“师父放心,弟子此去,一定要叫‘万劫主人’溅血当场。”
  “魔之尊”接道:“不行,你不能将他杀死!”
  “为什么?”
  “我们两个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较技而已,所以你仅能将他击伤,绝不可伤他的性命。”
  “弟子遵命。”
  “记着,无论胜与败,都要按时归来。”
  李元法恭谨应诺,转身劫
  突地———
  “魔之尊”又唤住道:“万劫庄是一座神祕的庄园,恐怕进去不了,所以你必须记住我与他约晤的暗语。
  “请师父指示。”
  “魔之尊”说道:“很简单,你只唸‘靑山万劫楼外楼,莫把汴州作杭州’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用作我们见面时的暗号。”
  李元法记在心里,转身疾奔而去。
  他出得“毒龙谷”,施展“一元御虚”轻功绝学,快若天马行空,一闪而逝。
  现在,对于本身的仇恨,都在其次,最紧要的就是与“万劫主人”较技,以慰这一个奄奄待毙的老人。
  他正行之间,倏闻——
  远处有刀剑交击之声!
  叱喝喊杀之声!
  他本想置之不理,但是,由于好奇心驱使,终于循声奔去。
  霎眼间——
  已来至切近。
  却见二十余个“大始敎”徒,正围绕着五个叫化子,打斗得如火如荼。
  内中赫然有老哥哥“棒丐”在内。
  只听一个“大始教”徒阴恻恻的道:“棒丐,你乃是丐帮长老,如果再不识相一点,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棒丐”舞动着打狗棒,一声厉叱道:“若要本帮降顺,除非海枯石烂。”
  他手中一根打狗棒,有如乌龙游空,神出鬼没。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丐帮已渐呈不支之状。
  陡闻——
  一声惨叫,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老化子,已摔倒当地,全身泛血,手脚微微一阵抽搐,气绝而亡。
  “棒丐”及其余的三丐,闻声心惊,招式略为一慢,周遭的“大始敎”徒,乘虚而上。
  眼看他们四个人就要……
  李元法一声冰寒至极的沉喝,道:“住手!”
  喝声并不太大,但简单的两个字,却刺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双方乍合倏分,循声望去。
  “大始教”徒个个懔骇至极的脱口呼出:“活报应!”
  “活报应!”
  “棒丐”却是心头大畅,叫道:“小兄弟!”
  李元法接道:“老哥哥,是怎的回事?”
  “棒丐”才要答话,陡闻——
  一个“大始教”徒阴声道:“活报应,黑魔已死,你小子可没有了靠山,识相的乖乖束手就缚,大爷们在敎主面前,多说句好话,或能保得一条性命,否则……”
  李元法微微一笑,道:“否则怎样?”
  “马上取你的狗命!”
  “谁取谁的命?”
  “取你的!”
  李元法一阵哈哈狂笑,道:“如果你们取不了怎么办?”
  “就取给你看。”
  那发话的“大始教”徒,竟然腰悬银牌,面貌阴森,年约六旬左右,想必是在该教中,有着相当地位。
  他双目射煞,左右一睨,幌身而上。
  李元法将“墨扇”交于左手,右手一摇,道:“慢来,你们既然想死,不必急在一时,小爷总要成全你们就是。”
  阴森老者,刹住前冲之势,喝道:“活报应,你有什么交待,不妨快点说出。
  李元法若无其事的道:“小爷倒没有什么交待,不过,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很简单,如果小爷被你们击败,任凭宰割,绝不还手。”
  “活报应,永远你也不会胜的,黑魔靠山已死,江湖上那还有你立足之地,今天就是你丧命之日。”
  “黑魔死与否?并无关我们的打斗,倘若小爷胜了,可要……”
  “怎么样?”
  “你答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你们大始敎里面的情形。”
  阴森老者一声冷“嘿!”道:“活报应,你枕着扁担睡觉,想的倒宽敞,看掌!”
  掌风如削,狂飈掠地。同时,嗖!嗖!嗖!”纵出六个教徒,将李元法团团围在当中。
  那边“棒丐”见“大始敎”徒,仍然是群打群,一时怒火高涨,大吼一声,挥舞打狗棒,就要……
  但还有十几个“大始敎”徒,那里容得他扑上,也是呐喊一声,将“丐帮”的四个人围住。一时场中“噼啪!”连声,杀得如火如荼。
  李元法以一对六,游没有余,不过,他仍然仗着绝佳的轻身功夫,在人丛中,穿来荡去。
  他对“大始教”徒,算是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被“缺上残下”击下悬崖,若非是“魔之尊”搭救,无论有多少条命,也早已骨碎肉飞了。
  这口怨气,如果不吐出来,死也难瞑目。
  他的恨怒一生,因而,想起这些往事,不免心神微分。
  陡地———
  一柄寒森森的长剑,直指向他的心寓。
  也就在这时,掌风指影,向全身各大要害袭来。
  高手对招,不能差得分毫,何况围攻他的,都是“大始教”的高手,更是不能稍微分神。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啪!”的一声,李元法的肩上,着着实实的挨了一掌,同时,分心刺来的长剑,已相距胸前不及五寸。
  李元法由于一个疏神,挨了一掌。
  只觉肩骨疼痛,一条右臂,竟然抬不起来。
  又是一缕指风袭来,直指向腰肋的“期门”大穴。
  眼看-----
  李元法就要毁在对方剑、指之下,蓦闻——
  一声惨嘷传来,乃是“丐帮”一个老化子,被对方斫掉了手臂。
  此际-----
  李元法恨得钢牙挫磨,目射凶燄,“无形罡炁”已然运转全身,不闪不避,挺立当地。
  “嗖”地一声,一条身影凌空飞起,直摔向三丈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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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少年书生
  李元法“无形罡炁”护身,不闪不避。
  “大始教”徒的长剑指向心窝,他施展出弹力,竟将对方连人带剑,震飞出三丈以外。
  那个指向他腰肋“期门”大穴的教徒,指尖已达,只觉如同触在寒冰柱上一样,竟震得半身酥麻,登登后退。
  李元法恨怒已生,那里容得他们喘息的机会。
  同时,他要藉机试验“魔之尊”所傅授之“天罡指”,惟有以这些“大始教”徒,作为试验品。
  他的双目寒光扫射,指风到处,穿胸洞腹,鲜血泉涌。
  刹那间----
  尸横遍地!
  一片惨喤厉吼之声,震人心魄!
  他的心里有数,一定要留下这个腰悬银牌的老者,因为此人的地位,一定很高,若要询问“大始教”里面的情形,唯有他是最适当的人。
  是以“天罡指”始终未指向他。
  李元法杀机大炽,身形如电,已将围困自己的六个教徒,统统以“天罡指”击毙!
  他瞥眼见老哥哥“棒丐”,被五个教徒打得手忙脚乱,身形一划,“墨扇”一翻,惨吼之声迭起。
  “棒丐”觉得压力一松,暴喝道:“小兄弟,杀!”
  打狗棒如疯如狂,横扫直刺!
  李元法瞥眼发现那个腰悬银牌的老者,作势欲逃。
  他大喝一声,道:“你想跑!”
  只一晃,已拦在老者面前。
  目射凶燄,冷漠的道:“要走容易,可是得交待几句。”
  阴森老者知道走不脱,回头厉吼一声,道:“住手!”
  剩下的“大始教”徒,巴不得如此,立时后退,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尸骸,对“活报应”更增加了一份懔惧。
  那阴森老者喝过之后,即道:“活报应,本教与你有永远算不清的账。”
  李元法接道:“彼此都是一样。”
  微顿,又道:“现在,我问你,‘华夏三罡’是否在你们总坛?”
  “无可奉告。”
  “你们的敎主缺上残下……”
  陡地——
  阴森老者一阵狞笑,截住道:“你想替黑魔报仇?”
  “不错!”
  “他……”
  阴森老者仅说了一个“他”字,倏的止住。
  李元法喝道:“他什么?”
  “活报应,你想在老夫口中套话,别妄想了。”
  李元法欺身上步,目射煞气,冷漠的道:“你说不说?”
  阴森老者功运两臂,蓄势待敌,面含狞笑,道:“无可奉告。”
  李元法怒愤填膺,“墨扇”招出“岚雾锁峰”,幻化出漫天乌光,挟带着呼呼劲风,罩压而下。
  一声惨吼,阴森老者口喷鲜血,翻身倒地。
  李元法跨步上前,一脚踩住阴森老者的胸脯,喝道:“说,缺上残下是不是你们的敎主?”
  良久----
  阴森老者睁开一双失神的眼睛,怨毒的看了李元法一眼,道:“小子,就算你狠,老实告诉你,黑魔算什么东西,还值得本教敎主出头,哈哈哈。”
  李元法听得一怔,暗道:“听他的口气,似乎缺上残下还不是教主,凭着那个残夫的身手看来,难道他还不够教主的资格,那么其背后必然还另有其人。”
  心念之间,厉叱道:“你们敎主到底是谁?”
  阴森老者有气无力的道:“你小子有本事自去打听,连老夫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击毙黑魔的乃是副……”
  以下的话未说完,阴森老者全身一阵抽搐,面色骤变成紫黑色,双眼一翻,竟然气绝身亡。
  “棒丐”已晃身近前,道:“小兄弟,这魔头是中了毒?”
  他疑奇的看向李元法。
  陡闻——
  “噗通!”连声响处,剩下的十几个教徒,个个倒地身亡,同样的都是面泛紫黑色。
  这是一种极毒的毒药,难道他们都已预先含在口中?不然的话,何以会如此快捷。
  “大始教”徒死不足惜,可是,从阴森老者的话语中听出,“缺上残下”很可能是副教主,那么,其教主又是谁呢?
  李元法会听见“七指叟”讲过,大始敎主即是“缺上残下”,怎的会突又变成副敎主,这真是怪事。
  当下,他见阴森老者及十余个大始敎徒一死,恨得他飞起一脚,将尸体踢向一旁,对着“棒丐”道:“老哥哥,大始教主到底是谁?”
  “棒丐”摇头道:“咱老化子所听到的,与小兄弟一样。”
  微顿,又道:“咱想,这‘缺上残下’,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副教主,不然的话,这老像伙不会这样说的。
  李元法知道再问也找不出答案,即岔开话题,道:“老哥哥,何以与他们在此打起来?
  “棒丐”长叹一声,道:“武林浩劫将至。”
  “老哥哥有所见?”
  “小兄弟,还不知道?”
  “请老哥哥细说。”
  “棒丐”本来是一个诙谐的人物,但现在却是面色肃穆的道:“小兄弟,元宵佳节,令师‘黑魔’邀约各大门派会晤于伏牛山‘人鬼崖’之事,可是有的?”
  “有,但不是家师所邀。”
  “令师真的死亡?”
  李元法感到甚为作难,对着“老哥哥”既不能撒谎,但又不便说出实情,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棒丐”是何等人物,已然看出李元法的作难,立即又道:“小兄弟,如有难言之隐,请勿作难。”
  “老哥哥,这件事情,小弟早晚要说明,尚请老哥哥见谅。”
  稍顿,又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棒丐”道:“人鬼崖盛会,老叫化子未能参与,感到十分憾,听说令师被‘缺上残下’击落悬崖后,他即现出狰狞面目。”
  李元法急问道:“他怎样?”
  “棒丐”将打狗棒恨恨的向地上一插,道:“那老魔头,要八大门派,降顺大始敎……”
  李元法听得更为惊奇,即截住道:“有这等事?”
  “棒丐”用手抓了一下头上蓬松的乱发,继续道:“八大门派,岂能降顺,但‘缺上残下’老魔头,既然揭开了真面目,更不能善罢干休,即时奏出一曲空空魔音…….”
  “空空魔音?”
  “棒丐”自管自的说下去,道:“这空空魔音,究竟如何?老叫化子未会聆听,自无法体会其意味,不过,听与会之人物所说,所有的武林高手,连峨嵋玄机子长老在内,也被其困住。”
  “乐声竟能杀人?”
  “小兄弟,有的,西域有一种波罗夷教,即有此等武功,以本身真力,贯注于乐器上,发出声音来,使敌人而任其宰割。”
  忽然-----
  李元法想起,“缺上残下”在“人鬼崖”上,还未出现时,即会奏过一曲乐章,更加美女婆娑起舞,而自己差一点也被其所迷。
  忖思至此,不由机伶伶打个冷。
  “棒丐”并未注意李元法的面色,继续说道:“由于乐声所迷,竟有数个武林高手,不自觉的奋身跳下悬崖,落得尸骨不存,未跳崖的,都嚎哭出声。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突地传来一缕梵唱之声,慢慢地才将这‘空空魔音’压息下去。
  “八大门派高手是否脱险了?”
  “棒丐”点点头,道:“脱险了,是一位遁世的老禅师所搭救。”
  “是谁?
  “这就难说了,据当时的情形,玄机子很可能知晓,但话至中途,却又改口说并不知晓。”
  “老哥哥想不出有这等人物?”
  “棒丐”摇头道:“这种遁世奇人,多不愿透露姓名,老叫化子实在想不出来。”
  “缺上残下如何离开人鬼崖?”
  “那老禅师一现身,据当时目睹者,他们都是狼奔豕突的逃窜而去。
  “棒丐”始终未说出如何在此地与“大始教”徒打斗之事,李元法未解开这个谜,于是问道:“老哥哥究因何事与他们打斗?”
  “棒丐”又长叹一声道:“丐帮开基之业,到现在说,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在江湖中虽谈不上有什么建树,但是各大门派中,已可以立得住足。
  同时,本帮弟子,也都能洁身自好,平时行走江湖,作些行侠仗义之事,赢得一般江湖人士好评。这是本代掌门……”
  他说至此,话声倏止,面上微微变色。
  李元法知道他的心里,仍然怀疑其掌门是被“黑魔”所击毙,当即接住道:“老哥哥,
  关于贵掌门之事,小弟定必查出,请勿多疑是家师所为,这点我愿意以性命担保。
  “棒丐”立时摇摇头,笑道:“小兄弟不要多疑。”
  他抓了一下乱发,又道:“本帮这一代掌门,是一个精明干练的人才,只可惜被奸人所害,老叫化子一直耿耿于怀,这几天来,就在外面明察暗访,还好老叫化子总算得到了一个消息……”
  李元法截住问道:“什么消息?”
  “棒丐”首先“唉!”了一声,道:“所谓家门不幸,必出败家之子,本帮于二十年前逐出了一个弟子,名叫屠成,不想这个恶徒,竟投进了大始教,老叫化子经熟思再四,同时也由于所得的线索分析,是屠成假冒令师黑魔,将敝掌门击毙。”
  “有这等事?”
  “一点不会寃屈他,老叫化子为了追踪这个恶徒,不想在此遇见他们,这个老怪……
  说着,用手一指地上的阴森老者尸体,继续说道:“张口就说,要老叫化子马上回去准备迎接新掌门,丐帮已由屠掌门接管,并已顺降大始敎,成为该敎分坛。”
  “该死的孽障!”
  “棒丐”目射煞气,无限怨愤的道:“是以,一言不合,竟与他们打起来,若非小兄弟及时赶到,老叫化子等六个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抬起头望望李元法,道:“小兄弟,意欲何往?”
  “小弟预备至万劫庄,一会万劫主人。”
  “万劫庄?”
  “嗯!”
  “小兄弟可知万劫庄是何等去处?”
  “请老哥哥指示。
  “三十余年来,这座万劫庄,一直是一个神秘所在,有很多江湖人物,想要揭开这个谜,曾有不少的人前去,可是,都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目光湛湛的看着李元法的俊面,再次道:“小兄弟如能信得过老哥哥的话,还是打消此行。”
  “但小弟已答应了一位老前辈。”
  “谁?”
  “这件事情,我想待会过万劫主人后,再告诉老哥哥如何?”
  “棒丐”不再追问,遂道:“小兄弟,老叫化子希望你能安全的返回。”
  “老哥哥,还有什么事没有?”
  “棒丐”欲言再三,却未说出话来。
  李元法也已看出,即道:“老哥哥,如有用得着小弟之处,可随时召唤。
  但远水救不得急火,咱恐怕屠成这个恶徒,会带倾大始教徒,真要对本门不利,所以……”
  他感到十分为难,因李元法有事须赴“万劫庄”,自无法邀请人家前往,同时,也无法预料屠成何时去寻找“丐帮”的麻烦。
  李元法知道“棒丐”的意思,但自己分身乏术,更无法丢下恩师“魔之尊”之事,何况他仅有十几天的生命,若要延缓,岂不令他永远啣恨九泉。
  猛然-----
  他想起了“翠哥”。
  即道:“老哥哥,有了!”
  “怎样?”
  “小弟豢养了一只灵禽,能吐人言,善解人意,不知老哥哥可会看到否?”
  “老叫化子见过。”
  “那就好了,待小弟嘱令牠至贵帮聚会之所,如果有事时,牠会很快的通知小弟,赶去增援,老哥哥勿须把此事挂在心上。
  “棒丐”闻言,霍然心喜,无限激动的道:“小兄弟,老叫化子闯荡江湖数十寒暑,阅人无数,尚未交得一个知心的好友,想不到小兄弟不嫌丐帮龌龊,竟如此下交,老叫化子无以言表,异日如有用得着本帮之处,可随时召唤。”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块四寸长,二寸宽的竹牌,上面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古篆,在字里行间,隐约的现出一条龙。
  这正是“丐帮”的祖傅信物。
  这件信物,并不由掌门保存,而是由历代长老所管,因“棒丐”乃是该帮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老,所以由他收存。
  该帮弟子,见此信物,如见掌门,无论何人所持,如有差遣,即是刀山剑林,亦所不辞。
  “棒丐”掏出信物,又道:“小兄弟,这是本门开基创业的祖师所传下的,小兄弟日后对本门弟子,如有差遣,即出示此物。”
  说着,递给李元法。
  李元法却未伸手去接,忙道.“这...这使不得的。”
  “棒丐”个性爽直,毫无做作,面色顿现不悦,道:“那么小兄弟是瞧不起本帮了。”
  李元法道:“小弟对贵帮,并无半点好处,岂敢……”
  “来日正长,现在咱们撤开正事不谈,即以小兄弟搭救老叫化子的那一付胸襟,也应当如此。”
  说着,已将信物塞在李元法手中。
  李元法不好再推辞,即道:“多谢老哥哥。”
  顺手装在衣袋内,又道:“贵帮经常聚会之所在何处?”
  “鄂北玄灵寺。
  他又将“玄灵寺”的形状、地位,详细说了出来。
  李元法拱手,道:“老哥哥,后会有期。
  “小兄弟,多多珍重。”
  李元法身化一缕淡烟,绝尘而去。
  “棒丐”见李元法离开,即盼附那三个丐帮弟子,将一死一伤的两个人舁起,飞驰而去。
  且说李元法一路行来,真是快若天马行空,疾似流星泻地。
  他必须要按时返回“毒龙谷”,因为时间太急迫,设若有所躭搁,岂不令师父“魔之尊”死难瞑目。
  他恨不得马上飞到“万劫庄”,出手就将“万劫主人”击败,然后返回,向师父报告一切,使其含笑以殁,其乐曷及。
  每个人对自己的事业,都有一个美丽的憧憬,然而,憧憬的事情,并不是现实的,必须要彻底的做到,那才是真实的。
  所以憧憬,并不能达到一个人的满足,必须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把憧憬的事情做好,才算达到了愿望。
  李元法身怀绝技,心高气傲,自以为一定手到就将“万劫主人”击伤,因为“天罡指”无坚不摧,无攻不克,正是“魔之尊”针对“万劫主人”的武功而练,岂不是马到成功。
  他兴奋的想着。
  奔驰之间,已是日薄崦嵫。
  据估计行程,恐怕还有二百多里,即是连夜赶到,晚间也不便行事,因为这是前往印证
  武功,而不是寻仇,必须正大光明前往才是。
  他心意一决,准备投店住宿。
  拢目前睇,但见一座镇甸,横梗在前。
  即放缓脚步,装出一派斯文之状,走进镇内。
  由于天气晴朗,街上行人熙攘。
  他顺步走在一家小客店前,即有一个店伙哈腰道:“公子,本镇仅此一家客店,请里边坐。”
  李元法点点头,即随着店伙走在后面。
  乡村野店,自然比不了城市内的客店洁静高雅,显得十分简陋。
  李元法行走江湖,向来不会择衣择食,抱定随遇而安,也就坦然的定了一个房间,住居下来。
  他盥洗过后,问店伙道:“可有吃食?”
  店伙立即哈腰道:“回公子的话,本镇只有对门一家吃食店,要不要小的去叫来?”
  李元法手一摆,道:“我自己去吃好了。”
  说完,即手摇“墨扇”向对面小酒肆走去。
  客店的店伙暗暗思忖:“这个公子倒怪,天气这样寒冷,他倒拿把大扇子。”
  这并不能怪店伙少见多怪,在穷乡僻野,鲜有见到一个读书仕子,尤其像李元法这样气宇轩昂的佳公子。
  虽说一般读书仕子常年累月的拿着扇子,但由于店伙并未见过,所以才有此想法。
  李元法走进对面小酒肆,座上已有六成座位。
  堂倌将他带至临窗的一张座桌。
  他点了几色可口小荣,即品茗等候进食。
  一面喝着茶,一面端详着座上的客人,都是一些商贾,并无江湖人物。
  他在看人家,那些酒客也免不了要看他,因为李元法面如处子,有若临风玉树,看得座上酒客,莫不叹赏。
  他被酒客们看得有点赧然,即将头低下。
  恰好堂倌端来酒菜,即斟了一杯,低头饮酒。
  一杯酒还未饮完,突然——
  从外面鱼贯走进来七个灰衣人,其年龄都在五旬上下,个个目泛神光,太阳穴微微隆起,显然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但看其面像,不象是恶人。
  这七个人,一走进店来,即落坐在当中的一张座桌。
  内中一个老者,向堂倌点了几色上等菜肴,又要了美酒,即转头端详座上的客人。
  他看到李元法时,似乎微微一怔,可是,又盯视了一眼,觉得这一个少年公子,目无神光,太阳穴不隆,似乎放下心来。
  须知,李元法服食过蟒丹后,已是太阳穴不隆,双目神光内歛,恰如一个毫不懂得武功的人一样。
  是以,那个老者竟看走了眼
  但是,他看到李元法摆在桌上的那把“墨扇”,却又是神色一楞。
  因为这把“墨扇”,比普通的扇子大,而且,乌黑泛光,显然是一柄极为贵重的物品。
  这个少年书生定然有点来头,可是,再与本人及“墨扇”相互对照一下,老者又暗自摇头,这少年书生,绝不会是武林人物。
  那老者如此一想,也就收回了视线。
  堂倌端来了酒肴,即时将各人的酒杯筛满,即到别的桌上招呼客人去了。
  此际——
  李元法一面低头饮酒,一面窥这七个老者。
  看其神色,不像邪恶之流,面貌都是一团正气,但却猜不透这七个人的来历,酒肆内,一片扰攘之声。
  无非是酒客们,相互劝酒。
  陡地——
  外面有一位堂信高呼一声,道:“相公,请里面坐。”
  随着高呼之声,酒客们都觉得眼前一亮,不约而同的向着走进来之人看去。
  原来是一位身着儒衫,头戴方巾的书生。
  这书生面容娟秀,双瞳点漆,琼鼻朱唇,玉颊白中泛红,英挺之中,带有妩媚之气。
  其身材纤细适中,走起路来,脚步略显细碎,不若一般男子高视阔步。
  一般酒客,对于这个书生,以及先前进来的李元法,互相比较一下,感到前者昻轩挺拔,高贵得令人不敢仰视。
  而后进来的书生,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美感。
  不过,李元法目无神光,很可能由于寒窗苦读,以致使得双目失神,成了一个书呆子。
  而后进来的少年书生,却是神光熠熠,大有要看穿人的肺腑一样。
  这是两个俊美书生,截然不同之处。
  堂倌与一般酒客们,在暗暗惊奇,怎的今晚这里会突然出现这样俊美的公子哥儿,真是难得。
  后进来的书生,恰好坐在李元法斜对面的坐位。
  李元法不期然的微一抬头,顿使他一怔。
  因为他感到这少年书生的面貌,好像在何处见过,但一时又回忆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书生与李元法的目光乍一接触,也是一楞。
  这只是一瞬之间。
  旋即——
  又神色正常,唇角微现笑容,轻点了一下头,即坐在座位上,自顾的向堂倌索酒点菜。
  堂倌走后,他不再向别处巡视,即双目微闭,将头轻轻向左右摆动,朱唇略启,似在吟咏一阕绝妙的诗句。
  李元法暗笑:“这真是一个书呆子。”
  他究竟吟咏的什麽诗句,却未听到。
  一时好奇之心陡起,忖思:“我何不偷听一下。”
  于是,默运“六合收音”神技。
  出乎意外的,那少年书生虽然朱唇在动,却无声息,只是轻微的喘气声。
  李元法暗自笑道:“既然是在默念,何必嘴唇启动,真是怪人。”
  他对这个少年书生的面貌,似乎十分熟悉,但是,搜尽枯肠,竟想不出到底是在何处见过一面。
  无论是敌与友,他都想过,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少年书生,会向自己点头微笑,如果他不闭眼睛,自己可以过去搭讪一下,最低限度交个朋友。
  可是,他这一闭眼,使人无法前往了。
  李元法既听不出声音,就要撤去“六合收音”神功之时,蓦闻一缕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老夫的眼力绝不会看错!”
  李元法心头一震,双目微启,在座客之中,搜寻发话之人。
  原来正是七个老者之中的最老的一个,因为他的嘴唇在微微启动,正在向其余六老说话。
  他的双目炯炯,不时俭瞥向少年书生。
  李元法既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面自顾饮酒,一面继续搜听,因为由于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本来偷听别人密谈,是一种最不道德的行为。
  不过,李元法,也已看出七个老者,乃是名符其实的江湖人物,这从他们的目光,以及太阳穴看出,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李元法之像听人家密谈,心里已有了主意,如果他们所谈的是正事,自己即是听见了,一定永远替人家埋藏在心底。
  若果是阴谋毒计,说不得就要暗中予以破坏,
  为什麽要暗中破坏?
  李元法的想法,是因自己仇人遍地,设若这七个老者,又是什么帮派,岂不更多了敌人,并不是他怕事,而是由于仇人太多,防不胜防。
  只要是正派人士对自己的误会冰释,对于黑道之流,即是再多,也无所惧。
  心念之间,只听——
  另一个老者将声音压至最低限度,问道:“何所见?”
  先时发话的老者,唇角微绽笑容,依然是以极其细微的声音,道:“这很简单,只要能稍微注意即可看出来。”
  其余六个老者,不约而同的向少年书生看去。
  此际----
  少年书生,目不斜视的在饮酒吃菜。
  他对于李元法,也未再看一眼,似乎酒座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杯酒下肚,玉颊红潮飞升,真是美艳已极,天下之处子,恐怕也没有能出其右者。
  这少年书生的形态,以及七个老者的神色,都落在李元法的眼里。
  只听——
  又是一个老者,轻微的接道:“倒看不出来。”
  最先发话的老者,接道:“我毋须多举例,只从他的步履上说,他进来之时,步履细碎,绝非一般男人,所以我敢断定……”
  话声骤止。
  旋即,目光一瞥李元法,见其正在浅斟低酌,似乎放下心来。
  其余六老,都同时点头。
  内中一个老者,又接道:“若果真是的话,倒是一个绝佳的材料,我们乍入中原,即碰上了这样人才,实在难得,只要能顺利的达到我们所分配的数目,一定……”
  那个最老的老者眼色一递,在禁止他说下去,面色上露出了一份喜悦的色彩。
  说话的老者,即机警的随着眼色,止住了话声。
  他们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
  七个老者,即时会心的一笑,各自端起酒杯,相互一照,脖子一仰而尽。
  李元法听了半晌,竟未听出个眉目。
  不过,他听出了他们是在谈论那个少年书生。
  同时,他又听到了这七个老者,并不是中原各大门派的人物。
  那麽,他们又是谁呢?就难以猜测了。
  很显然的,这七个老者,进入中原,是在物色人才,难道他们是一个新兴帮派,要搜罗秉赋奇佳的练武人才?
  这很有可能。
  想着,他不自觉的像看向少年书生,确属神清气朗,秉赋绝佳。
  正是自古以来,惺惺相惜,不自觉的对这个俊美少年,发生了一份莫可名状的好感。
  他打算有机会与他交个朋友,才心满意足。
  但是,再见那少年书生,头不抬,眼不睁,而且,俊美的面孔上,现出了一份冰冷的样子。
  这使他为之气结;倘若自己屈意下交,碰上一个钉子,那才难为情。
  他急忙收回视线,端起酒杯,饮下残酒。
  同时,他想再听听七老还有何话。
  但是,七个老者,已是缄口不言,相互举杯邀饮,似乎将适才所谈论之事,已经置诸脑后。
  李元法见无话可听,也就撤掉神功,招来堂倌,吩咐端送饭食。
  不一刻,堂倌即端来一碗雪白的米饭。
  李元法自从在伏牛山“人鬼崖”上,被“缺上残下”的怪异掌风击下悬崖,落入“毒龙谷”,有好几天未进烟火食物。
  此时,乍见白米饭,即端起碗,大肆饕餮。
  所谓“有话告于知人,有饭逸给饥人”,人在饥饿时,吃起饭来,特别香甜,大有囊橐难塡之概。
  李元法一阵风卷残云,肴馔一扫而光。
  堂倌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兴奋的跨步上前,哈着腰,说道:“公子,请多多包涵。”
  说着,递上了一条已呈黑色的面巾。
  李元法剑眉一皱,摇摇头,道:“多谢,我自己有面巾。”
  他掏出了手帕,抹抹嘴上的油腻,抬起头一看,顿时使他的一颗心,向下坠落。
  原来那七个老者,以及少年书生,不知何时,已经吃完离开。
  他无暇与堂倌搭讪,即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向外面急走,他想知道七个老者以及少年书生,是否投宿。
  这是一个谜,如果七老不是正道人物,自己必须设法搭救这少年书生,若果是正道人物,又当别论。
  他尙未走至门口,身后的堂倌喊道:“公子慢走!”
  李元法只得停住脚步道:“何事?”
  堂倌手里端着银两,哈腰道:“公子,您的银子多着,待小的找还。”
  李元法心急追踪少年书生,一挥手,道:“多余的送给你好了。”
  随着话声,已飘然的走出了酒肆。
  他在街上,左右一望,那里还有人影。
  于是,懊丧的走回客店,坐在床上,忖思着这几个人的来历。
  显然,这七个灰衣老者,绝不是“大始敎”徒,更非是“赤龙会”的人,那么他们又是什等人物呢?
  至于那个少年书生,他会向自己点头微笑,到底又在何处见过面,怎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怎想也想不出来,一气之下,即登榻端坐,运功调息。
  他必须要将身体调息得完全复原,因为明日的“万劫庄”一战,将是他对一个垂死的老人,瞑目前的安慰。
  倘若铩羽于“万劫主人”,将以何话回复师父“魔之尊”,所以他必须善自珍摄,以保真气。
  于是,摒除杂念,抱元守一,加紧运功。
  如此经过三大周天,只觉全身真气充沛,生生不息。
  这时——
  外面一片岑寂,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狺狺犬吠。
  他又听听外面的更夫,正鼓打三更。
  凡是内功深湛之人,其身体无论怎样的疲劳,只要一经调息,立即疲劳尽失,更无半点倦意。
  李元法既无倦意,遂坐在床上,开始练习“骷髅神叟”所传授之“无形罡炁”。
  多日来,一直未曾练习过。
  于是,再次将呼吸调匀,按照口诀,以及真气穿行的穴脉,开始练习起来。
  渐渐地——
  从他的鼻孔内,射出两缕淡淡白雾。
  白雾由淡而浓,已将他的身躯包围。
  约有顿饭时间,雾气由浓而淡,以至于完全隐没。
  他倏地凈开眼睛,微微低头一看,衣衫无风自动,这正是“无形罡炁”向外喷射之征象。

    (正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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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万劫主人
  这种情形,是由于乍学初练。
  若果练到火候,衣衫不动,更无白雾出现。
  现在,他能有如此之成就,也是难能可贵。
  陡地——
  他听到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似在十数丈以外,直向镇外驰去。
  他的心头一动,立时真气一卸,飘身下地。
  同时,暗暗忖想:“想不到这座镇上,也会有武林人。
  心念之中,即轻轻拉开门户,仰望苍穹,但见遍天星星,万里无云,在新春正月,能有这样好天气,实在难得。
  他微一犹豫,回身丢下一锭银两,纵上屋脊,化作一缕淡烟,向镇外疾奔。
  霎眼间——
  已是停身郊外,转头四顾,声息寂然。
  他不由得奇怪,难道是自己的耳朶撒说不成?
  不会的,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是好几个人的衣袂,发出“卜卜”声响,自己岂会听错之理。
  为了要搜寻驰出镇外的人物,唯有默运“六合收音”神技。
  他刚想运功,蓦闻——
  一阵叱喝之声,起自正南方。
  他可以听得出来,相距总在七八里外。
  由于夜静更深,所以听得特别清晰。
  李元法不敢怠慢,身躯一划,有如一条幽灵般的凌空而起。
  七八里路的距离,在他行来,更加全力施展“一元御虚”绝学轻功,可以说霎眼之间即到。
  在一个土丘的旁边,正有几个人在打斗。
  李元法神目何等犀利,已然看清打斗之人,正是晚间在小酒肆内所碰见的七个灰衣老者。
  他们围绕着的正是那个少年书生。
  少年书生手持一柄长剑,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的力拒遇围七个灰衣老者。
  只听那个最老的老者阴恻恻地笑道:“你还能逃得了。”
  少年书生声音娇脆的叱道:“姑娘就与你们拚了。”
  一阵哈哈朗笑,道:“老夫的眼力看一个人是男是女,绝不会错。”
  话声中,都是狠攻猛打。
  但七个老者,似乎有所顾忌,一直未下煞手,只是展开轻灵的身形在游斗着;抽空则递上一掌,但所指向的部位,都不是要害。
  李元法伏在一块巨石后面,一听那少年书生口出:“姑娘与你们拚了”,心头蓦地一震暗道:“原来是易钗而弁的姑娘。”
  他的心头顿时雪亮,也想起了她是谁?
  她,不正是搭救自己的易小仙?
  她何以会在此地出现?
  李元法想起了她的教命恩德,立时心情激动,同时,对那七个灰衣老者,以衆凌寡的卑鄙行为,不禁大怒。
  易小仙被七个武林髙手,游斗得已是香汗淋淋,娇喘频频,看来他们打斗的时间,已经不短。
  如果再要迟延,易小仙恐怕……
  李元法身躯微晃,长身而起,一声冰冷的喝道:“住手!”
  双目有如两缕火炬,怒视七老。
  场中的八个人,闻声倏忽分开。
  循声望去,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咦!”
  易小仙乍见李元法不知是喜,是悲。
  她似乎受了无比的委屈,怔怔的立在当地,泪水潸潸而下。
  李元法微微一楞,即道:“姑娘,何事与他们打斗?”
  陡地——
  那个最老的老者“嘿!嘿!”两声冷笑接道:“想不到老夫倒走了眼。”
  李元法目射煞气,沉喝道:“以老压少,以衆凌寡,也算得是英雄好汉?”
  “你要怎样?”
  “小爷倒想领教几下。”
  “你是谁?”
  “活报应。”
  “活报应?”
  “不错。”
  一阵哈哈狂笑,有三个老者同时发话道:“原来活报应,竟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夫等倒失敬了,哈哈哈。”
  李元法玉面一寒,喝道:“通名受死!”
  原先发话的老者嘴角一撇,接道:“你还不够资格。”
  李元法从这几句对话,已然窥知这七个老者虽然外貌忠厚,但其内心险诈无比,绝不是什么正当来路,很可能与“大始敎”都是一丘之貉。
  是以,一声怒叱:“找死!”
  身躯激射,不自觉的招出“飞魔叩阙”。
  他想试试这“飞魔四掌”的威力。
  陡地——
  七个灰衣老者惊惧的齐呼,道:“飞魔掌!”
  李元法招式不变,向前直冲,冷“哼!”道:“眼力不错。”
  随着话声,掌风如叹,猛劈而出。
  七个灰衣老者,似乎深知厉害,那敢抗拒,都是将身躯一矮,以不能再快的身法,滑脱而出。
  忽然----
  内中一个老者喝道:“停手!”
  李元法刹住身躯,冷漠的道:“你们怕了?”
  老者不接他的问话,却道:“活报应,你在何处习得飞魔掌?”
  “你管不着。
  “说出。”
  “小爷不说,你们又要怎样?”
  “找死……”
  声落人动,三个老者一齐扑上。
  李元法冷冷一“哼!”招出“飞魔夺关”。
  一声惨吼,一个老者蹭蹬后退数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躯摇幌了几下,已自倒地。
  其余两老心头骇然,微微一懔之际——
  蓦觉掌风如削,势若狂飈涌至。
  他们深知厉害,唯有闭目等死。
  也就在这时。
  一声厉喝,道:“快退!”
  喝声未已,两声惨嘷又起!
  那两个老者,竟被砸飞出两丈余远
  那个老一点的老者见状,目珠滴溜溜的一转,向其余三老一示意,实时跨前两步,道:“活报应,你的飞魔掌厉害,后会有期。”
  转身就要……
  李元法出声喝道:“站住!”
  “有什么说的?”
  “你们邀截这位姑娘何事?”
  “你问她好了。”
  李元法一怔,侧头看向易小仙。
  但见易小仙,目蕴泪珠,也正向这边看来。
  微微沉默,李元法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易小仙银牙一咬,秀目陡射煞气,长剑一抖,就要侧身扑向……
  殊料——
  七个老者,已是人踪不见。
  李元法也已发觉七个老人潜逃,即时追问道:“姑娘,他们七人你认得?”
  易小仙恨恨的将脚一跺,道:“多谢搭救,这七个老匹夫,我哪里会认得他们。”
  “那麽,姑娘如何会在此地与他们打起来?”
  易小仙沉吟了一下,终于说道:“昨晚在酒肆内见到你,本想与公子打招呼,但因我易了装,恐怕你会不认得,故而未会出声。我出得酒肆,想在对面客店内等你,不想这七个老匹夫,竟跟踪而出,我只以为他们是对你而来,遂躲在房间内,暗暗监视,想不到在夜间,他们竟丢进来一个纸团,约我到郊外算算一笔旧账,弄得我满头雾水,待来到此处,他们道出我的秘密,因而打起来。”
  说至此,她的脸颊泛红。
  李元法道:“姑娘猜想他们是何来路?”
  易小仙螓首频摇,道:“猜不出。”
  李元法道:“江湖险恶,姑娘还是回家,不要在外走动。”
  易小仙幽怨的睇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元法看在眼里,遂道:“姑娘有话尽说不妨。”
  易小仙道:“我是在追踪你。”
  李元法一怔,问道:“追踪我?”
  “嗯。”
  “追踪我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
  李元法摇摇头。
  易小仙道:“令师黑魔将柳相和及柳星,还有峨嵋和少林的僧道杀死了不少,即是你落水后,复被我救起,这中间所发生的事,现在,峨嵋及少林两派,因为令师虽已坠下人鬼崖摔毙,但对于你还是他们肉中之刺,眼中之钉,所以他们决心要斩草除根,已经派出大批的高手,准备邀截你。”
  对这些事情,李元法心里明白,但是,峨嵋少林两派的邀截,却是懵然不知。
  心念之间,即道:“有这等事?”
  “他们对你志在必除。
  “多谢姑娘。”
  “现在你意欲何往?”
  “万劫庄。
  “万劫庄?”
  ‘嗯!”
  “去那里何事?”
  “了断一笔旧账。”
  易小仙面露惊骇之色,道:“你可知道万劫庄是个什麽去处?”
  “略有所闻。”
  易小仙一阵沉吟,道:“坚决要去?”
  “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失信于人。”
  “我与你同去。
  “在下事非得已,姑娘没有去冒险的必要。”
  微微一顿,又道:“后会有期。”
  “期”字出口,人已射出数丈开外。
  陡闻——
  易小仙喊道:“小侠慢走。”
  李元法只得站住脚步,冷冷地道:“姑娘还有什麽话?”
  易小仙幌身近前,幽怨的道:“难道……”
  她顿住了话声,似是无法出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射出两总莫可名状的目光,一直在李元法的面上,溜来溜去。
  “姑娘有话快说,现在天色已亮,在下急于赶路,事情办完之后,要急速回去。”
  易小仙呐呐的道:“多谢你……适才出手搭救。
  李元法心里有点嫌她烦琐,刚才已经说过了,怎的又是这句话,是以,冷漠的道:“姑娘亦曾救过在下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不待易小仙答言,身形激射而去,
  李元法并不是一个寡情薄义之人,相反的,他的情感比之别人,更为浓厚,因为他从易小仙的目光中,看出了异样的光彩
  现在,他不容许再多惹一份情债,因为他与宗寒香有了夫妻之实,更与那美妇发生了不可告人之秘密。
  何况还有一个慕容倩、傅玲玲、钱玉珊,这几个纯洁的姑娘,将无法安排,岂敢再对……
  是以,他唯有硬起心肠,急速离开。
  确实的,易小仙救了他一命,不避男女之嫌,让他躺在床上休养,就这点恩情,也令他毕生难忘。
  可是,天下之事,往往出人意外,自己偏偏在她危急之中,却又替她解了危机。
  他既然了却了一份心债,所以应当急速离开,以再与易小仙弄得情牵孽绕,那么,日后烦恼之事更多了。
  然而——
  他一想起易小仙那双幽怨的眼神,不禁又悸然心动。
  他一面想着,一面急驰。
  这时——
  已是辰已之交。
  由于天朗气晴,看得更远。
  正行之间,一条白线凌空下降,落在他的肩上,正是一别数日的“翠哥”。
  李元法道:“翠哥,你可曾见过宗姑娘?”
  “没有。”
  ‘难道她再未出来?”
  “这几天,我也很奇怪,一直未见人踪。”
  “那座神秘古堡在何处?”
  “就在前面,不过,我已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堡名叫万劫庄!
  李元法“啊!”的一声,道:“万劫庄?”
  “法哥儿,你听说过?”
  “我现在正是要到那里。”
  “去做什么?”
  李元法对“翠哥”却不能诡瞒,即将自己到“人鬼崖”,被“缺上残下”击落悬崖,幸遇“魔之尊”搭救之事,说了一遍。
  “翠哥”道:“你可要千万小心,我随时照应你。”
  说话之间,已抵堡前。
  “翠哥’双翅一震,凌空飞起。
  李元法拢目凝睇,但见围墙高耸,竟达四丈,黑黝黝的大门洞,显得有点阴森怕人,双门严扃,似是从无人进出。
  在大门洞上面,横镌着三个大字:“万劫庄!”
  这三个字,令人一见感到心悸。
  李元法立在庄前犹豫了一阵,顿时想起“魔之尊”,正眼巴巴的在“毒龙谷”听候自己的好消息。
  必须要及时进内与“万劫主人”一决雌雄,因为师父“魔之尊”没有几日的寿命了,趁他老人家还有一口气存在,报告一个得胜的消息,使其愉快的离去,也不枉师徒一场。
  于是,胆气一壮,默运功力,以防不测。
  口里却高声朗吟:
  “靑山万劫楼外楼。
  莫把汴州作杭州!”
  声韵铿锵,有如九泉鸣鹤,寒潭龙吟。
  第一遍吟过,声息寂然,毫无反应。
  于是,他又继续朗吟第二遍!
  庄门依然未动,似乎里面并没有人住。
  他不由得暗忖:“难道万劫主人已经作古,果真如此,自己将以何言回覆师父?
  无论如何,要弄清楚,设若真的里面无人,他也要越过围墙,进内祭看一下。
  他决定再吟第三遍,而且,是一个一个字的念下去。
  就在最后一个“州”字刚刚出口,大门“呀!”然而开!
  一阵阴寒至极的劲风,从黑黝黝大门内,狂卷而出,其阴寒之气,令人有窒息之感。
  李元法虽然内功深湛,也不由机伶伶地打个冷颤。
  他运目向内望去,却是人影皆无,显然这座大门,是由里面的机关操纵,不然的话,即是开门之人身形再快,也不能在霎眼之间,即失去了踪影。
  李元法是要与“万劫主人”印证武功,即将“墨扇”挂在腰带上,遂即气凝丹田,功贯两臂,向里面走去。
  他走得很慢,步步为营,提防暗算。
  庄内沉寂得怕人。
  走进大门,但见一条悠长的甬道,出现眼前,两旁都是石室,门窗俱无,而且由下至上,好像是整块大石,并无接缝之处。
  李元法眉峯紧皱,猜不透石室内藏着什么?
  在一个神秘的所在,愈是沉寂,愈显得阴森可怖!
  他虽然身怀绝技,也不至心头“卜卜”乱跳。
  走着——
  但见石室毗连,似乎永无休止。
  约有半晌,已至甬道尽头,可是,甬道又向旁边弯去。
  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内走着。
  一连转了好几个弯,已是方向不辨,仰望高空,不知何时,乌云密怖,似要落雨的样子。
  现在正是正月下旬,虽不可能落雨,但恐怕要下雪。
  无论下雨或下雪,倒无关紧要,只是“万劫主人”始终未会露面。
  现在,既入虎穴,就不怕虎噬,身躯一挺,加快脚步前行,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行至一个“丁”字形的甬道口,陡地——
  从左右射出两股劲疾无匹的锐风,向他左右腰肋袭来,这两股锐风,直有开碑裂石之威!
  他反应灵敏,身躯一滑,堪堪躲过。
  不由大怒,想不到“万劫主人”竟是一个宵小之徒,会在暗中偷袭!
  一声大吼,左右开弓,朝向锐风所来之处推去
  他也未看清左右偷袭之人,所推劲疾掌风已出。
  但闻“轰”然大震,劲气四溢。
  随着响声看去,顿时使他一股凉气,直透脑际
  原来左右竟有两个狰狞巨人,直向他逼来。
  李元法怒火大炽,钢牙一挫,施展出“飞魔掌”中之“飞魔叩阙”,劲气四溢,气吞山河。
  这一掌,乃是运集十成以上功力,其威势非同凡响。
  掌风落处,“碎”然大响,但两个巨人,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依然向前进逼。
  自己被打出的掌风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不由得心头大骇,全身凉气直冒。
  左右两个巨人,一声不出,呆板的向前移动。
  李元法心头暗忖:“万劫主人的手下功高如此,其本人可想而知。”
  他将钢牙一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心要先打死小的,自然老的就会出来。
  遂运集了十二成功力,向巨人猛劈。
  这一掌乃是“飞魔夺关”,其威力更大。
  掌风直指向两巨人的中盘。
  眼看两个巨人,就要溅血当场,蓦地——
  两巨人疾若流星泻地般的向后退去,其身法之轻灵,乃是李元法自履江湖以来,未曾见过。
  也就在这时,眼前豁然开朗,正面的石室,竟无翼而隐。
  同时,响起一阵阴阴笑声,道:“好一招飞魔夺关!”
  话声未已,一个身穿天青衣衫的蒙面人出现。
  这人,一眼就看出李元法所施为的招式,无疑地,对方与“魔之尊”定然是旧识。
  那麽,他即是正点子“万劫主人”了。
  李元法还未开口,蒙面人已阴声的道:“娃子,你到此地何为?”
  “一会万劫主人。”
  “何事?”
  “清算一笔旧债。
  蒙面人一怔,他的年岁二十不到,会与自己有旧债,是以,冰冷的道:“胡说!”微顿,又喝道:“你在何处听到适才在庄外所唸的两句话。”
  “听他本人所说。”
  ‘魔之尊?”
  “不错。”
  “你与他是何种关系?”
  “师徒。”
  李元法立即又接道:“阁下是不就是万劫主人?
  “你猜对了。”
  “那么阁下当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是替魔之尊来此寻仇?”
  “不敢,印证一下。”
  “万劫主人”嘿嘿两声,道:“你可知道本庄的规矩?”
  “请说。
  “如果你打不过老夫,今生永远终老此处,你可以放心,老夫绝不会要你的命,让你自生自灭。”
  “这就是规矩?”
  “即此规矩。”
  李元法哈哈大笑,道:“万劫庄不见得就能困得住在下。”
  “万劫主人”从蒙面巾上的两个孔洞,射出两缕洞人肺腑的目光,阴声道:“你不相信?”
  “我倒想见识一下。”
  “不必见识,看在魔之尊的面上,老夫例外的不与你为难,马上离开此地,这是本庄五十余年来,绝无仅有的例子。”
  “我们还未印证武功。”
  ‘真要找死?”
  “我不能有负恩师之论命。”
  “好,老夫先给你看看例子,一会儿你也是其中之一。”
  说着,双手左右一挥。
  一阵“隆隆”之声响起,自左右传来。
  李元法随声左右一看,使他立时全身起栗
  原来所有的石室内,用铁链锁着一些人,都是鸠形垢面,其形状人鬼难分。
  陡地——
  一声厉啸,发自一个乱发蓬,状貌凶恶的老人口中,只听他冰寒至极的喝道:“万劫老魔,咱阳魔早晚……”
  未待他说下去,“万劫主人”目射煞气,喝道:“留着你的精神,好好运功吧!”
  双手一挥,又是“隆隆”响声,石室复闭,竟无丝毫痕迹。
  李元法听那个人说出“阳魔”二字,陡地想起“阴魔”来,敢情这宇内九凶之一的“阳魔”也敌不过,他竟然被禁闭起来。
  看来——
  “万劫主人”才算得是天下第一凶人,他禁闭“阳魔”竟使“阴魔”迁怒于所有武林人物身上。
  自己不知便罢,既然知道,必须及时通知“阴魔”。
  心念未已,“万劫主人”阴沉的道:“娃子,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本庄的秘密,就莫打算离开此地,少停,老夫同样的也给你一间石室,直待你死,或者能打得过老夫之时,才有出头之日。”
  李元法玄冰似的沉喝道:“你心如蛇蝎,私设地牢,禁锢武林人物,少爷誓非踩平你这万劫庄不可。”
  “只要你有本事,老夫绝不禁止。
  稍停,又道:“来吧,你既是代替魔之尊来印证武功,就出手吧,老夫无暇与你磨牙。”
  李元法俊面阴冷,右手一抬,喝道:“接招!”
  掌风如同波翻浪涌,狂卷而出。
  “万劫主人”若无其事的左右手微微向后一带,李元法狂厉的掌风,顿时消失于无形。
  李元法这一骇,非同小可,对于“万劫主人”这种怪异的武功,简直就是吓呆了。
  他忽然想起那个屡次搭救自己的青衣老者,他的武功,竟与“万劫主人”如出一辙,难道当前之人,就是那个人不成?
  这是不可能之事,因伪身材声音都不像。
  当下,真气运匝一周,即全力施为“飞魔四掌”。
  “万劫主人”身形如同幽灵似的潜出掌风之外,冷冷的道:“你这一招飞魔叩阙,比之乃师稍欠火候。”
  接着,李元法又拍出第二掌。
  “万劫主人”仍未还手,说道:“飞魔夺关相差远甚。”
  李元法如同疯狂似的运继拍出“飞魔普渡”、“飞魔升天”,一招比一招狠毒凌厉,一招比一招奇诡莫测。
  尤其第四招“飞魔升天”,掌风掌影,漫天飞舞,直若掌山风柱,恁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以脱出。
  但是,“万劫主人”阴阴狞笑声中,轻轻闪开。
  这连环四掌,并没有碰到人家的衣襟袂角。
  “万劫主人”端立在丈余外,道:“你这四掌,比之乃师相差远甚,若仅凭这四掌来印证武功,你就乖乖地自动走进那间……”
  他的手一指,“隆隆”声响中,一间石室自动裂开条一人多宽的孔隙,继续说道:“……石室,如果还有别的绝技,也不妨早点施展出来。”
  李元法作梦也不会想到,“万劫主人”的功力,会如此的高绝,现在,唯有施展“天罡指”一试了。
  他立即功运右臂,食、中二指一弹,两缕穿金裂石的锐风,“吓吓”有声,直指向对方胸肋。
  指风落处,“万劫主人”的身躯,微一摇幌,即时又渊淳岳峙的竚立在当地。
  不过,他似乎微微一楞,这只是瞬间之事,李元法却无法体会得出。
  “天罡指”对他竟然丝毫无效,看来这份使命,是无法完成了,师父“魔之尊”三十余年来的苦练,依然是白费。
  但他心有不甘,又连续的弹了两次,依然无效。
  “万劫主人”哈哈大笑声中,道:“黔驴技穷,娃子,勿须老夫动手,进石室去吧!”
  李元法一声虎吼,就要……
  万劫主人身动如风,双臂微划,李元法陡觉全身劲气提不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面盆大小的白色东西,从空际直冲而下。
  双翅搧动之间,将“万劫主人”逼退数步。
  “万劫主人”不知是什么东西,停身细看,迨至看清,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百灵鸟。
  那百灵鸟伸张巨爪,急将李元法抓起,凌空直上。
  霎眼间——
  已腾飞出庄外,踪影不见。
  原来搭救李元法的百灵鸟,正是通灵的“翠哥”。
  牠乃是一只千年以上的异物,其身躯能大能小,但也非至万不得已,不愿显露出本来面目。
  自李元法走进“万劫庄”牠一直就在空中盘旋,只要是到小主人一旦有险,即行落下搭救。
  牠既已通灵,当然就懂得胜败,牠见小主人连次出手,而对方尚没有还手,已知小主人凶多吉少。
  迨见对方身动如风,就要抓向李元法之时,牠不敢再犹豫,立即将身躯涨大,搧动巨翅,将对方逼退,抓住李元法的衣衫,飞出庄外。
  “翠哥”抓住李元法飞出堡外里许,落下地来,即时又将身躯恢复原来的形状,立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你不能如此的轻生,一个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既非敌手,应该急速全身后退才是,若是任性而为,后果何堪设想。”
  李元法道:“话固然道样说,但临事之时,由不得自己,适才我虽想后退,但万劫主人之怪异掌风,已使我全身劲气提不起来,尚幸你及时赶到。”
  “以后小心为是。”
  “我早晚还要来此,势必要揭开万劫庄的秘密。”
   说至此,他忽然想起“丐帮”之事,忙道:“翠哥,你现在急速到玄灵寺去,如果发现丐帮有事,实时到毒龙谷通知我,千万勿误。”
  ‘丐帮有何大事?”
  “恐怕大始教对他们不利。”
  “翠哥”与法哥儿八余年来相处,知道他的性格,即时展翅飞去
  当下,李元法就在当地端坐,略一运功,发觉自己的武功,并未受损,这才放下心来。
  他挺身站起,考量如何回覆师父“魔之尊”。
  这位老人,在临死之时,听到这样的坏消息,可想而知其心境的难过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不照实说,与自己的良心不安。
  他感到左右为难。
  “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由于时间的急促,要赶回禀明,他算算时间,已经四天了。
  师父还有六天的活命,所以必须在这六天内,赶回毒龙谷,丛着他的脚程,不难一天赶到,但又恐怕沿途会发生意外。
  于是,即沿着崎岖的山路,展开轻功,迅飞疾掠。
  天色渐渐黑暗。
  但李元法修为得一双夜能视物的神目,虽然山路奇险,但他看得如同白昼一样,依然飞驰疾掠。
  行走之间,蓦闻——
  一阵得意的狂笑,随风荡来。
  他闻声一怔——
  同时,心头烦躁异常,暗恨江湖上怎的如此多事?简直是步步难行,处处陷阱。
  “万劫庄”的杀羽,正无可发泄积愤,毫不犹豫,身躯一划,向声源之处疾奔,真是快若轻烟一缕,随风而去。
  倘若又是恶人作恶,他下定决心,要把在“万劫庄”所受的折辱,统通发泄在此。
  霎眼间,已抵声源。
  双目疾掠,使他火冒三千丈,杀气直透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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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恩深情深
  李元法疾掠向声源。
  他隐身在一块巨石后面,向前偷窥。
  但见四个灰衣老者,立在当地。
  他们的脸上,都展现着无比的得意笑容。
  内中一个老者手中拿着一柄明晃晃的七首
  正低头向地上凝视,道:“准备瓶子。”
  李元法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赤裸裸的少女,仰卧在地上,睁着一双秀目,满面怒容。
  李元法目光犀利,看出那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容杰之女——慕容倩。
  他本想就此冲出,但不知对方何为?因之,将怒焰向下一压,仍旧隐身不动。
  那手持匕首的老者,阴阴地道:“姑娘,老夫乃是奉命行事,你死后可怨不得我们。”
  说着,蹲下身来,举起手中匕首,向慕容倩白嫩的粉腿上戳下。
  李元法见状,那敢怠慢,一声大吼,道:“你敢!”
  “飞魔掌”劳若狂涛般的拍出。
  两声惨吼,那个持匕首的老者,以及另外那个拿瓶的老者,都同时震飞出三丈以外,摔在当地。
  其余的两个老者,闻声知警,疑惧呼出:“你是谁?”
  “活报应。”
  李元法恨怒交迸,不愿与他们答腔,立时拍出一招“飞魔夺开”。
  两个老者同时惊呼:“飞魔掌。”
  滑身退出。
  他们似乎知道破解之法,不带半点慌张。
  李元法也感到奇怪,怎的“飞魔掌”他们也识得,先后碰见过两次,都被人张口道出。
  但他岂能让他们逃出手下,即时施展“天罡指”。
  两声凄厉的惨呼,剩下的两老胸脯鲜血直喷,双双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李元法在纵出之时,砸飞了两个老者,只以为已经摔死,也无暇察看,转身走向慕容信的身侧。
  仰卧地上的慕容倩见是李元法,只羞得面红过耳,秀目紧闭。
  李元法将堆在她身旁的衣服,丢向她的身侧,即背过身子,说道:“倩妹妹,快穿好衣服。”
  但是,他等了半响,并未听见声息。
  只得慢慢转过身来一看,慕容倩仍躺在原地。
  他猛地省悟,敢情被点中了穴道!
  但是,他并不清楚她的何处穴道被点,感到十分为难。
  然而——
  又不能老叫她躺在当地。
  于是,即飞指解开她的哑穴,问道:“倩妹妹,何处穴道被点?”
  慕容倩“哇!”的啼哭出声,断续的说出:“腰……肋……麻穴。”
  李元法将手指一弹,蓦地替她解开,又背转身躯。
  慕容倩微微运息,活动了一下血脉,即时将衣服穿好,抽抽咽咽的啼哭起来。
  李元法知道她已穿好衣服,途转过身来,问道:“倩妹妹,他们是什麽人?”
  慕容倩螓首低垂,泪水潸潸哽咽道:“今天下午,这四个老匹夫,一直就跟踪在我后面,不想行到此处,他们竟四面包围,将我……”
  话声倏止。
  她不用再向下说,李元法也已清楚。
  “倩妹妹,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李元法怔住了,他想起了易小仙之事,也是被灰衣老者所围困,难道这些人是专门在掳劫少女?
  他愈想愈对,不由瞥了三丈外的两个老者一眼。
  但见一个老者翻身而起。
  目光转动,发现另外三人,都是满身鲜血,似已气绝多时,不由得面色骤变!
  李元法晃身近前,冷漠的道:“你们掳劫少女何为?”
  “无可奉告。”
  李元法目蕴煞气,跨前一步,叱道:“说!”
  那老者被他那两缕寒冰利箭似的目光一射,机给的打了一个冷颅,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道:“没有什么可说!”
  李元法出手如风,快得目不暇接,已经紧紧扣住了那老者的左腕,厉声叱道:“你说不说?”
  “不说!”
  李元法的手一紧,那老者如同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同时,额际间,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旋即——
  牙根紧咬,忍受着剧痛,不哼出声。
  李元法的手微微一松,再次喝问。
  但老者闭口不语。
  李元法必须要问出前因后果,否则,江湖上的少女,恐怕要大受荼毒。
  他微一沉忖,哼道:“不怕你不说!”
  伸手一点,老者胸前的“华盖”大穴。
  顿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躺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是李元法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
  武林人物,逼取对方口供,都是施展这种手法,恁的是铜浇铁铸的好汉,也能折磨成绕指柔。
  老者翻滚嘶叫的声音,闻之令人胆颤心惊。
  慕容倩粉颊变色,吓得娇躯抖颤。
  终究女人的心肠软,急道:“法哥哥,快止住他的叫唤吧!”
  李元法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戟,老者凄厉的呼叫之声倏止。
  他躺在地上,怨毒的看着李元法。
  李元法沉声喝道·“你到底是那一派?”
  老者对这“分筋错骨”的刑罚滋味,大概是无法忍受,双目一霎,有气无力的道:“玄玄宫。”
  “什么玄玄宫?”
  “本帮。”
  “在何处?”
  “在……”
  “在”字出口,陡地——
  他的右手,在自己的左臂上一拍。
  一阵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去打听好了,老……”
  以下的话,未说出来,全身颤抖,面泛靑色,四肢也接连不断的抽搐起来。
  李元法见状,测知他在一拍之下,定是用针刺毒,他要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老者抽搐了一阵,双眼翻白,也随着其余三人入了鬼门关。
  李元法气得飞起一脚,将尸体踢出二丈以外。
  转头问慕容倩道:“倩妹妹,你可曾听到有个玄玄宫?”
  慕容倚秀眉微蹙,想了一阵,道:“这玄玄宫,听说在六盘山内,鲜有人进入中原一带,而且,甚少与江湖各大门派往来,怎的会突然出现,令人难测。”
  李元法也想不出所以然,不过,他连遇两次,都是在对付少女,这一定有阴谋。
  于是,说道:“倩妹,现在我们不管他们的意图何在,总之,不会是好事的,你还是快点回去,待我的事一了,即前往探视伯母。”
  慕容倩神色忧凄,讷讷说不出话来。
  李元法看在眼里,柔声道:“倩妹妹,你有什麽话,不妨直说。”
  慕容倩的泪水,倏地滚滚而下,哽咽着道:“我是奉慈命,出来找你。”
  “找我?
  “专程找你!”
  李元法满头雾水,疑奇的问道:“伯母找我何事?”
  慕容倩揩了一下泪水,却答非所问的道:“法哥哥,听说令师被人击下人鬼崖摔毙,这件事是真?是假?”
  说着,似乎无比的关切。
  李元法感到十分为难,暗自考虑着,是否应该说出来,但继而一想,女人的口角,多数不稳,一旦泄漏真象,对日后行事诸多不便,遂道:倩妹妹,这件事情,还是日后再谈他瞥了她一眼,又追问道:“伯母找我究有何事?”
  慕容倩的泪水再次浪下,道:“家母经年染病在床,日内病体转剧,看来只有几天的活命,她老人家吩咐我,即速找到你,要交待几句话。”
  李元法闻言,左右为难。
  现在,师父“魔之尊”,也是仅有几天的活命,他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去覆命,但慕容伯母同样的也是寿命将终,等着自己前往。
  如果先返回“毒龙谷”交待一番,再到“青莲庵”,又恐怕赶不上见到自己救命恩人的遗孀。
  他的脑海里,电闪似的想起了“武林坪”上的那一幕,苗伯伯将自己搭救出险,在临终时,谆谆嘱附:“孩子,将来你要找到慕容母女,好好照顾她们。”
  他又想起师父“魔之尊”,他对自己传授“飞魔四掌”以及“天罡指”,不惜缩短自己的生命,来造就自己,虽说他是为了自己替他去印证武功,但武功是学在自己身上,这份恩情,即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答。
  他的心情矛盾起来,因之,口中呐呐地道:“我……我……”
  慕容倩粉颊骤变,急声问道:“你怎样?”
  “我应当急速去看望伯母,只是……”
  他无法说出来。
  因为两方面是同等的重要。
  慕容倩不容他有考虑的余地,又追问道:“你不愿去?”
  “倩妹妹,不要这样说。
  “那么,你有什么为难之处?”
  李元法忽然想起一事,道:“倩妹妹,靑莲庵离此多远?”
  “百余里路。”
  李元法电疾似的一忖,道:“走。”
  “走”字出口,探手握住慕容倩柔荑,如同奔雷掣电似的疾飞而去。
  因为他想起了“毒龙谷”的路程比较远,如果先至“青莲庵”一行,俟见过慕容伯母后,将话说明,当即连夜赶往“毒龙谷”,最多延迟半日的时间。
  就在李元法与慕容倩离去之时,从一块大石后面转出了一个婀娜多姿,娇艳绝伦的少女!
  她悠悠的叹息了一声,眉目之间,显出无比的伤心。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也随后跟踪而去。
  慕容信只觉得两旁的树木山峯,向后直倒,其快捷可见一斑了。
  她的芳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一个少女,对于一个认识的,而且具有好感的少年男子,她会希望他的一切都出人头地,更何况她与李元法的关系,另有一层深意。
  慕容倩感到骄傲、喜悦。
  然而——
  又有一个阴影袭上心头,那是母亲就要……
  心念及此,泪水潸潸。
  李元法一心一意的全力飞驰,因之,闭口不言。
  讵料——
  发觉“倩妹妹”的手臂,微微顿抖。
  他不由得侧首一望,慕容倩有如带雨的梨花,海棠蒙露,真个我见犹怜。
  他急疾的煞住脚步,问道:“倩妹妹,你不舒服?”
  “没有。”
  “怎的哭起来?”
  “家母……”
  她仅说了“家母”二字,一头钻在李元法的怀中,“呜呜”娇啼起来,似乎哭得十分伤心。
  李元法骇然一震,手抚芳肩,急问道:“难道伯母……”
  他不知怎麽说才好,只得止住话声。
  用手轻轻抬起慕容倩的螓首。
  慕容倩秀外慧中,知道他以下的话语,即道:“家母仅有几天的寿命,叫我日后怎办?”
  “倩妹妹,不要担心,吉人天相。
  “但愿如此。”
  李元法抬头看看月色,已经偏西,即用衣袖替慕容倩揩干粉颊上的泪水,说道:“倩妹妹,快走吧!”
  说完,仍紧握柔荑,迈步如飞。
  两人这一互拥互抱,都落在后面跟踪的那个少女眼里。
  她的娇躯,微微一颤,继续跟踪。
  前行的李元法与慕容倩,毫无所觉。
  因为两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因而听觉,即不若平时之灵敏。
  奔驰之间,遥望前面一片松林。
  松林的后面,则是丘陵起伏,绵互不绝。
  这时——慕容倩脆声道:“法哥哥,青莲庵即在这座松林内,地方幽僻,等闲人鲜有来此。”
  说着话,两人俯身进入林内。
  李元法顺着树隙看去,但见一角红墙,显露出来。
  霎眼间——
  已抵近前,出乎李元法之意料外,原来这座“青莲庵”破败不堪,庙墙倒塌,庵门仅剩下一扇。
  院内一片枯草,似是久无人行过。
  李元法心头泛疑,侧头看向慕容倩,问道:“就是这里?
  慕容倩“噗嗤”的一笑,接道:“你不相信?”
  她不待李元法回话,即纤腰一扭,跨进院内,一直走向大殿。
  李元法心中愈发起疑。
  但他却紧随在身后,目睹大殿内,积尘盈寸,而且,到处蛛网密封,一股霉臭之气,触鼻而入。
  慕容倩走在当中的破供桌旁边,纤手一抬,指向神座的石壁上,但闻一阵“轧轧”声响,显出人高的孔洞。
  陡地——
  一股劲疾无匹的锐风,从洞内狂卷而出。
  慕容倩急急的向旁一跃,轻呼道:“吴伯伯,我是倩儿。”
  娇声甫落,从里面跃出一个老者。
  李元法目光犀利,一眼就认出来人,不由“啊!”的一声呼出:“老前辈!”
  原来出来之人,正是“七指叟”。
  他似乎对于李元法的来临,并不感到突然,只微一点首,说道:“里边坐。”
  慕容倩回首望了李元法一眼,即走向石洞内。
  李元法也不客套,紧随身后。
  走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迎面现出三间石室,从里面隐隐传出轻微的喘息声。
  慕容倩娇躯一幌,跃进屋内,脆声呼道:“娘……”
  声音哽咽,似是无限凄楚。
  李元法双耳聪灵,但闻一声微弱的声音,道:“倩儿,那个孩子来了没有?”
  慕容倩颤声接道:“来了。”
  快叫他进来,我要看看。
  李元法知道定是“倩妹妹”的母亲,当即跨步入内,趋近床前,双膝跪地,轻声说道:“伯母,晚辈李元法叩见来迟,尚请伯母见谅。”
  床上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妇人,从被离内伸出一只手来,轻微的摆动了一下,有气无力的道:“孩子,快起来。”
  李元法立即挺身站起。
  慕容倩则匍伏在母亲身上,“嘤嘤”啼泣。
  老妇开一双失神的眼睛,对着李元法上下端详了一阵,干编得泛白的唇角上,微微绽出一丝笑容。
  她无力的推了一下慕容,道:“孩子,我就是留着这一口气,等候着你们回来。”
  微微一顿,转向李元法,道:“孩子,老身已经不行了,倩儿年小不懂事,以后你要多多照顾她,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她气喘急促,面上泛现出一片红霞
  “呛!”的一声,她吐出了一口鲜血,又急剧的喘息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道:“我……希……望……能……”
  忽然----
  “七指叟”跨步上前,说道:“你不要说了,我代替你说好了。”
  慕容倩早在一旁哭得声嘶力哑。
  “七指叟”沉声,道:“倩儿,你怎的这样不知好歹,快不要哭。”
  慕容倩知道母亲已是尽灯枯,生命只在顷刻,她那里能立时止住哭声,依然在嘤嘤饮泣。
  “七指叟”也不理会她,转身对李元法道:“孩子,一度你会打听‘天涯散人’吴传福,由于老夫不明白你的出身,所以一直未曾告诉你,现在事已至此,老夫自不便再行隐瞒,老夫即是吴传福!”
  李元法未待他说下去,“啊!”的一声,截住道:“晚辈……”
  但“七指叟”急疾的摇手止住,道:“现在我长话短说,你苗伯伯临终时,嘱咐你要照顾她们母子二人,现在正是你图报之日,而且,你与倩儿的婚事在令尊令堂在世之日,曾有过这种意思,惜未交换饰物,老夫想趁你慕容伯母尚有一口气,你们先行文定,日后再择彩聘日期。”
  李元法闻言,心头“卜”的一跳,这突然而来的事情,使得他不知如何回答。
  这怎麽可能,自己已经与宗寒香发生了夫妻之实,怎好再另与恩人之爱女文定,无论在人格道义上,都不能这样做。
  是以,呐呐的道:“老前辈,我……要……以……兄……”
  慕容倩哭声顿止。
  “七指叟”闻言,面色陡现不快,目射精光,喝道:“她不需要你那样对她,要的是你这个人,还不快拜见岳母等待何时?”
  李元法道:“这……这……”
  慕容倩的母亲,已是目光涣散,陡地——
  眼神一亮,断续的道:“你……不……愿……意……”
  李元法一见她那凄怨欲绝的神情,心头恻然一动,同时也想起了慕容伯伯搭救自己的情形,一阵心酸,泪水滚滚而下,双膝一屈,道:“岳母在上,小婿叩拜。”
  说着,一连拜了四拜,才站起身来。
  她的面容上,绽放出一缕快慰的笑容!
  陡地——
  喉咙剧烈的唔息,一口浓痰未会吐出,竟双眼翻白,撒手尘寰,再也不管儿女之事了。
  慕容情在李元法叩拜母亲之时,芳心里不知是喜,抑是羞,从此以后,她算是有了归宿。
  此际一见母亲溘然长逝,竟呼天哭地,一头扑进母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如巫峡啼猿,嫠妇夜泣,令人摧心断肠。
  生离死别的滋味,是无法描绘的,她只哭得泪水枯竭,继之以血。
  试想,自从慕容杰于八年前在武林坪搭救李元法,被“华夏三罡”中之儒生放出一条金线蛇咬毙后,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尔今慈母又见背,怎能不令她痛苦欲绝。
  虽说未来有个郎照顾,却也不愿母亲离去。
  李元法与“七指叟”,也是泪水潸潸,衣襟尽湿。
  慕容倩哭声戞止,竟然晕厥过去。
  “七指叟”见状,急疾的揩了一下泪水,将慕容倩的娇躯放平,替她推宫活穴。
  李元法也急忙的走近前去,哽咽着唤道:“倩妹妹,倩妹妹。”
  良久,慕容倩才悠然醒转,翻身又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不休。
  终究“七指叟”年岁大,看得开,沉声喝道:“倩儿,你母亲八年来被病魔折磨得已经吃足了苦楚,这正是她最好的解脱,不要再哭了,让她安静的归去吧!”
  李元法也只得从旁劝慰,道:“倩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
  说着,伸手将慕容倩拉起。
  但一时岂能止住哭声,依然抽抽噎噎的。
  “七指叟”感到将尸首挺在那里,终究不是办法,立即说道:“人死入土为安,还是先埋葬起来。”
  于是,不待二人回答,即走出室外,运掌在地上连砸了几下,竟砸了一个人多深的窟窿。
  李元法用一床被子,将老岳母的尸首包好,即放在窟窿内,帮助“七指叟”筑起了一座新坟。
  不用说,慕容倩又是搥胸顿足的痛哭一番。
  草草的将丧事办完,“七指叟”这才询问李元法习艺的经过。
  李元法面对着未婚妻室,以及苗伯伯临终前嘱令自己寻找的“天涯散人”吴传福的面前,自不能有一字谎言。
  于是,将八年前之事,一字不遗的说了出来。
  慕容倩与“七指叟”在一旁,听得时惊时喜。
  “七指叟”脱口说道:“那么江湖中传说的黑魔,就是你自己?”
  李元法点头道:“正是我施展玄光射影绝技!”
  忽然——
  慕容倩插口说道:“法哥哥,你在伏牛山人鬼崖上是怎样脱身的?”
  李元法又将涂落“毒龙谷”之事说出,一直说到“万劫庄”被“翠哥”救出为止。
  “七指叟”待他的话声一落,即道:“孩子,恐怕你今后愈是仇人遍地了。”
  这话说得突然,使李元法与慕容倩都同时一怔。
  俗谚云:“亲顾亲顾,无亲不顾”,慕容倩对未婚夫婿的安危,在她那平静的心湖,加上了一份忧愁,慌不迭的问道:“伯伯,怎麽说?”
  “七指叟”道:“孩子,你可知道魔之尊是何等样人?”
  确实地,李元法并不知道“魔之尊”的出身,是以,只有摇摇头。
  ‘七指叟”微微”顿,又道:“据我所知,他乃是六盘山‘玄玄宫’帝君,究竟是否你所遇之人,就不得而知,若果是他,可以说此人双手血腥,视人命如草芥,当然,他的仇人,遍地皆是,所以你必须要弄清楚。”
  微顿,又道:“不过,玄玄宫徒众,鲜有到江湖上走动,你们既然会有所遇,恐怕玄玄宫会有什么变动。”
  慕容倩闻言,粉颊骤红,偷眼瞥了李元法一眼。
  李元法接道:“晚辈看师父魔之尊,并不象是凶恶之徒。”
  “这就很难说了。”
  李元法忽然想起岳母临终前;“七指叟”会说父亲母亲在生前,曾口头上谈过自己与倩妹妹的婚事。
  他的心情有些激动的问道:“伯伯,家父到底是死在谁人手里?”
  “七指叟”警了他一眼,沉吟了一阵,目珠连连翻动,良久,才道:“这件事情,老夫也不大详细。”
  李元法从他的神情看出,他是清楚的,而且,对双亲似乎十分熟悉,不然的话,他不会代替岳母答话的。
  心念及此,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泪水也随之滚滚而下,哽咽着道:“请伯父告知侄儿。”
  陡地——
  “七指叟”怒声叱道:“起来。”
  但李元法却未动身,依然直挺挺跪在当地,道:“伯父如果不说,侄儿宁肯跪死在此地。”
  “告诉你,现在如果说出,不但对你无益,反而有害。”
  “难道侄儿不应知道自己的父亲。”
  “此非其时。”
  “什么时候可以说?”
  “慢慢地你就可以知道。”
  李元法无奈只得挺身站起,心头暗忖:“难道父亲还有什麽秘密不成?”
  他懊丧的看着“七指叟”。
  “七指叟”的声调忽然变得十分柔和的道:“对于令尊令堂之事,即是老夫不说,将来也会有人告诉你,现在勿须急亟,安心去办你自己的事。”
  李元法知道即是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得说道:“伯伯,侄儿想马上到毒龙谷一行。”
  说着,转头看向慕容倩。
  但见她双目含情脉脉的正看向自己
  “七指叟”点头道:“好,大丈夫做事有始有终,令师的寿命只在旦夕,无论胜败,你都应急早回去报告一下!”
  微微一顿,又道:“你尽可放心,我与倩儿仍住此地,因为这里十分隐秘,所以用不着挂念。”
  李元法道:“如果有事时,侄儿会打发翠哥来此。”
  慕容倩秀目一,急问道:“翠哥那里去了?”
  李元法又将“丐帮”之事,说了一遍。
  “七指叟”听得暗暗点头,他对李元法又加深了一层看法,因为这个孩子能急人之急,实在难能可贵。
  他略微一顿,说道:“倩儿,你法哥哥急于到毒龙谷,快送他出去,不要耽搁时间。”
  现在,时已三更多天,慕容倩却未动身,只怔怔地看向未婚夫婿。
  这半天多的耽搁,李元法的心情,一直在急得“卜卜”乱跳,自将老岳母殡葬以后,即想告别,但由于述说往事,又拖了三个更次。
  当下,他那里还能再逗留下去,转身一挥手,道:“伯伯,倩妹妹你老人家多照顾了。”
  “七指叟”微微点头,即瞑目而坐
  李元法即时握住慕容倩的柔荑,向外面行去。
  慕容倩紧傍着他的身体,真是风情千种,柔情万缕,紧紧地缚住个郎。
  然而——
  李元法的心头,感到说不出的难过,因为有一个宗寒香的影子,萦回在脑际,将来对她不知如何安排。
  还有那一个不知姓名的美妇……
  向外行走之间,慕容倩久久未闻他出声,不自觉的螓首微仰,看见李元法神色茫然,问道:“法哥哥,你想什麽?”
  李元法闻声一惊,讷讷地道:“没……没……有……”
  少女的感应,是十分灵敏的,慕容倩立即离开他的身畔,同时,她也想起了“七指叟”代替母亲向他说婚之时的神情,芳心不由一凉,幽怨的道:“法哥哥,我知道你想的什麽?”
  李元法一怔,道:“我想什么?”
  “你已有了心目中的人。”
  “谁?”
  “我怎麽知道。”
  慕容倩新遭母丧,又面对着心有不专的未婚夫婿,不由得泪水滚滚而下。
  李元法急道:“倩妹妹,你太多心了,我李元法亲仇未报,何况自从出道江湖,蓆未暇暖,哪里会有心目中的人,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口里虽如此说,但心里却是十分惭愧。
  因为倩妹妹是纯洁无瑕的,而自己却是……
  他不敢想下去,长长地一声叹息。
  慕容倩只以为触怒了“法哥哥”,赶快的又贴在他的身傍绽颜一笑,道:“法哥哥,我是说着玩的,你不要生气。”
  李元法越发惭愧,伸手轻搂纤腰,道:“倩妹妹,你不嫌我?”
  慕容倩“噗嗤”的一声娇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可嫌的。”
  娇声稍停,语音微颅的道:“法哥哥,有朝一日,如果你真的另结新欢,我一定去找一所人迹罕到之处,削发为尼。”
  李元法又是一颠,接道:“我李元法何德何能,今晚能得贤妹为妻,如愿已足,夫复何求,你以后这个念头,千万要丢开。”
  “你不会丢掉我?
  “那里话。”
  “你可要记住。”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何况伯父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视贤妹如同……”
  话声未已,慕容倩截住道:“那么你是感恩圆报,才接受婚事?”
  李元法怕她再起误会,急道:“倩妹妹,你怎会这样说,如果我李元法有口是心非之处,叫我……”
  慕容倩未待他说下去,纤纤玉手已捂住了他的嘴唇,娇嗔道:“你这人怎麽搞的,不准再乱说乱道。”
  她的手依然捂住他的嘴。
  李元法伸出舌尖,轻舐了一下玉手。
  慕容倩粉颊流丹,白了个郎一眼,倏地收回手来,樱唇微噘道:“你好坏。”
  李元法哈哈一声朗笑道:“我坏,该打!”
  说着,用手在自己的嘴上轻拍了一下。
  慕容倩“噗嗤”脆笑出声。
  两人立在青莲庵门外,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李元法看着弱质娇妻,不免有点恋恋不舍,虽说短暂分别,自己也可随时来此看望,但是在心灵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终究,他想起了师父“魔之尊”,正在望眼欲穿,等待着回音,将心肠一硬,拱手道:“倩妹,珍重!”
  说完,转身疾驰。
  后面遥遥的传来一缕哽咽的音调:“法哥哥,你……也要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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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混沌神镜
  夜色深沉。
  天高星稀。
  一条有如幽灵似的身影,疾若流星似的地,闪电奔雷般的在陡削的山峯悬崖上奔驰着这人,正是李元法。
  他必须要趁夜疾行,因白天路上有行人,施展轻功不便,恐怕耽搁时间,所以要连夜赶上一程。
  他恨不得肋生双翅,即飞回“毒龙谷”。
  说实在的,他的轻功,并不亚于天上的飞鸟,这是由于心急的缘故,因之,感到奔驰得慢。
  行走之间,他想起了“七指叟”的话,暗忖:“难道师父真是玄玄宫帝君?玄玄宫又是怎样一个帮派?顾名思义,恐怕不是正大门派?如果一个邪派,今后在江湖上又要多生枝节。”
  旋即——
  他又想起连连两批“玄玄宫”的徒案,掳劫少女,而且,一个是会经搭救过自己的易小仙,另一个现在已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由这两件事情上揣测,玄玄宫恐怕不是正大门派。
  他打定主意,迨见到师父“魔之尊”,要询问清楚,果真如此,宁肯背上叛门逆徒,也要与之断绝关系,同时,还要设法消灭这些为害江湖的孽障。
  他的脑海思潮起伏,尽是想的“玄玄宫”之事。
  因之,他也恨上了“魔之尊”。
  果真如是,对于他所傅授之“飞魔四掌”以及无坚不摧的“天罡指”,绝不应用。
  天色已是日上三竿。
  官道上陆续有了行人。
  他只得放缓脚步,但也比之其他行人快了一倍。
  为了避免中途耽搁,他又转上小路。
  左右看看,并无行人,立时又施展轻功,疾飞猛掠。
  就在当天的未时,抵达了毒龙谷。
  他的心情,怀着一份莫可名状的激动,如果师父“魔之尊”不是“玄玄宫”帝君,而是一个侠义之士,他将以何言回答他老人家?
  因之,两脚如同千斤重,一步一步向“毒泉洞”走去。
  “毒泉洞”三个大字,赫然在望,使得他机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师父为了造就自己,将自己砸下“毒泉”,泡了一天一夜,脱胎换骨,而百毒不侵,这份难得的恩情,终身难报。
  然而——
  听得“七指叟”吴伯伯说:师父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之魔王,果真如是,自己又当怎么办?
  他反覆的思虑,得不出答案。
  距离愈来愈短,已然停身在“毒泉洞”口。
  他侧耳倾听,出乎意料,里面静悄悄的
  心头微动,暗道:难不成师父已经……”
  立时有一个不祥的念头,袭上脑际,因为他自知自己的听觉,在方圆五丈以内,即是不施展“六合收音”神功,对飞花落叶之声,也可清晰入耳。
  何况师父由于双膝以下腐烂,真气已散,气喘粗浊,而现在却是没有半点声息。
  忖念及此,一股莫名的酸楚,冲入脑际,他可怜这一个老人为了与“万劫主人”一较高低,不惜隐身邃谷三十余年,练成绝技。
  可惜天不从人愿,使他走火入魔
  处此绝境之下,他盼望着会有人来到“毒龙谷”,将绝技传授给来人,以便替他去一争高低。
  恰巧自己碰上了,却铩羽而归。
  陡地——
  他又想起自己在与师父“魔之尊”临别之时,他曾一再嘱附,如果对方不敌,千万不要取他的性命,因为双方并无仇怨,只是印证武功。
  从这两句话看来,师父不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相反的,乃是一个胸襟坦荡,光明磊落的长者。
  同时,他若果是六盘山“宫”帝君,凭着他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可以朝发夕至的返回宫内,为什麽甘愿滞留在荒山穷谷内,受尽苦楚。
  因之,毋须多求事证,即从这两点揣测,证明师父“魔之尊”绝对不是“玄玄宫”的帝君。
  他既证明师父并不是吴伯伯所说的人,即感到无穷的酸楚,敲击着心头。
  心念之中,晃身向洞内钻去。
  口内高呼:“师父,徒儿回来了。”
  一片回应,不绝于耳,但却未闻师父回声。
  他身形前纵,恍如幽灵似进入。
  目光落处,使他心头一凉,泪水,也如同决堤似的河水,滚滚而下。
  原来师父“魔之尊”,平静的仰卧在石榻之上,早已逝去。
  这一个可怜而好胜心强的老人,终于未能等得李元法替他带回一份可喜的消息,已是悄然归西。
  李元法想起师父的种种恩惠,救命、傅艺,更不惜缩短自己的生命,会将一部份真元输给自己。
  他扑近榻前,双膝一屈,跪在榻前,放声恸哭。
  直哭得声嘶力竭,才慢慢止住。
  他立起身来,摸摸师父的遗骸,已是僵硬。
  估计时间,恐怕死去了两三天。
  人死不能复生,他只得重新跪在榻前,喃喃祷祝道:“师父,您老人家安息吧,徒儿早晚要达到您的愿望,到那时,再来此地禀告。”
  祷毕,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才站起身来。
  现在,他必须要将师父埋葬起来,但是,转头回顾,整座石室内,并没有尺寸泥地,完全是石头。
  他想不出其他办法,呆立在当地。
  忽然——
  瞥见师父遣骸旁边石榻上,写着:“吾之遗骸,可放在毒泉内。
  乃是用“金刚指”所写。
  显然师父生前,已经替自己打算好了。
  于是,他双手一抄,将遣骸放在“毒泉”内。
  出乎意料,在师父遗骸的底下,平放着一本羊皮笺纸的小册子,还有一面直径约三寸的古铜镜。
  镜面上刻划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却又看不出是何用意?
  他抓起羊皮笺小册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玄宫祕录”。
  果然,“魔之尊”到底是“玄玄宫”帝君。
  一缕怨愤,骤涌而上,他回头向一毒泉”内瞥了“魔之尊”的遗骸一眼,更加怒火高涨。
  他感到自己被人欺了,凭着自己正直不阿的胸襟,竟然拜在一个恶人的名下,倘若傅出江湖,今后将更是步步荆棘,仇人遍地。
  他不想阅读里面的内容,因为他猜想得到,无疑地是记载着杀人放火的一些勾当,这种为害人类,为害江湖的事情,岂可学习。
  是以,就要默运出阳罡真气,予以销毁之际。
  蓦地——
  他又将真气一泄,暗道:“看看又待何妨?”
  于是,坐在榻沿,掀开第一页,一行一行的看下去。
  原来“玄玄宫”的始祖,乃是紫微老人。
  这位老人,系中原人士,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次偶游至西域,遇上了一位天竺高僧,随着高僧,又习了一身邪功。
  因之,他身兼正邪两派绝技。
  但他性格淡泊,绝无争雄斗胜之心,可是,又不愿将绝技带进棺材,遂将本身之武功,去芜存菁,录成了一册“玄玄残篇”。
  他将武功录妥后,参悟了金丹大道,也就羽化飞升。
  紫微老人羽化后,也是合该“玄玄残篇”出世,流传后代,恰巧有一个“东荒书生”误打误搭的走进洞内。
  “荒书生”既发现这部神奇的武功,就在洞内钻研起来,可是,限于赋质,终未能达到愿望。
  他懊丧之余,即携带“玄玄残篇”出现江湖,想要物色一位秉赋奇佳之士,修习这种武,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被他发现了一个绝佳的练武奇才,即收录为徒,自己从旁指点。
  万想不到,练至中途,竟然走火入魔,以致死亡。
  “东荒书生”不相信这种武功,会无人能练,再次游踪江湖,一连找了好几个人,都是上上之选。
  同时,他带着这几个人返回六盘山,他想将这种武功发扬光大,逐在“阳春谷”鸠木兴工,盖起了一座“玄玄宫”。
  一面指点门徒练习,一面又广收徒众,他自己称为“玄玄宫”帝君。
  不过,他有一项禁令,绝不准许门徒至江湖走动,如有故违者,格杀勿论。
  是以,“玄玄宫”在江湖上,既无善行,也无恶迹。
  一连过了几年,他所收的门徒,竞无一人能够将“玄玄残篇”上的武功练成,不是残废,即是死亡。
  他骇极之余,即禁止练习。
  而他却自己封关参悟。
  经过二十余年的苦思瞑想,终于被他找出了一个结论,即是要练习这种武功,必须要服食天材地宝,以这种天地钟秀之气,所孕育而成的宝物,作为体质上的贪基,否则,妄想练习,非残即死。
  可是,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又到何处寻找?
  他既然有此发现,再也坐不住,即将宫内之事,交待一番,并留下一面“混沌神镜”,即飘然而去。
  从此以后,东荒书生”,亦即是“玄玄宫”第一代帝君,再没有返回,他究竟去了何处?无人知晓。
  就这样代代相传,“混沌神镜”乃是掌门信物。
  迄今已是第九代了。
  李元法看至此处,这才明白了“玄玄宫”的来龙去脉,他知道了师父“魔之尊”,确是第九代掌门。
  于是,他又接着看下去。
  至于“玄玄残篇”,从第一代掌门走后,也就随着消失,不过,自第二代掌门,就记忆所及,由口头传说给第三代掌门默记,于此,代代传下来,却无人敢练。
  由于时间久远,而且,系属口述,已是散轶不少。
  不过,第一代掌门帝君,据传精于数理,曾留下一句话:“若要玄玄开,须待木子来。”
  李元法一怔,心中暗忖:“不知木子又是何许人?很可能是姓木的。”
  他继续的看下去。
  “老夫身为“玄玄宫”帝君,于三十余年以前,偷偷地进入中原,寻找“万劫主人”印证武功,想不到仍然锻羽在对方手下。
  原想急速返回,可是,为了好胜心强,决定选一幽境,练习“玄玄残篇”上的绝技,虽然将“天罡指”练成,仍旧脱不了走火入魔的途径,可叹亦复可悲。
  徒儿,老夫不幸罹此灾祸,此命也,运也。
  迨你走后,老夫忽然想起第一代帝君留下之偈语:“若要玄玄开,须待木子来。恰好你姓李,将‘李’字拆开,岂不是‘木子’,这不是明明白的你就是第十代‘玄玄宫’帝君?”
  李元法不自觉“啊!”的一声惊呼:“我是帝君?”
  他的心“卜卜”乱跳,这怎么可能?自己会凭空身任一派掌门,这不是太突然了。
  他无暇细想,继续看下去。
  “徒儿,现在你就是‘玄玄宫’第十代掌门,但是第一句话:‘若要玄玄开……’老夫却无法参透,只有你自己去悟解了。将来你可持此‘混沌神镜’前往‘玄玄宫’,本门徒众即以此镜,就知道你是新的帝君,你必须要遵从本宫的规律,此处我无法详述,居时宫内的长老们,自然会详细的禀告你最遗憾的是:由于我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将“玄玄残篇”,就记忆所及抄录下来,心中恻恻,难以瞑目。不过,第一代帝君留言,必有深意,我想,很有可能,你将来会不期遇到‘玄玄残篇’的原本,那么,本门的发扬光大,就在你的身上了。看来——我已无法等到你的消息了,因为我的视力已散,双臂麻木……”
  以下倏的中止。
  很可能“魔之尊”写至此处,已无力再写了。
  李元法瞑目沉思了一阵。
  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将来有机进入“玄玄宫”,他将要好好的整顿一番,跻立于江湖八大门派之列忧的是,自己所负的使命一件也未完成,如果一旦进入“玄玄宫”,恐怕就没有报仇的机舍了。
  想着,忽然——
  看见羊皮笺册上“混沌神镜”四字旁边,注有一些蝇头小楷,那是说明神镜的用途。他默记在心里,不由暗暗惊奇:“真是天下无奇不有!”
  他手中端着羊皮笺册,发现后面,还有好几页,
  原先只以为再没有字迹,但翻开一看,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
  不过这些字迹,似乎是新近所写,因为上面一段一段的,都注明了年月日。
  他默默一算,都是在四十余年以前的往事。
  他从头至尾的看着。
  原来都是“魔之尊”一生所为。
  至此,他完全明白了师父“魔之尊”的为人。
  遂长长地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师父,徒儿适才错怪了您老人家。”
  他深深地知道,江湖上傅言,是不可采信,甚至连吴伯伯也听信了传言,由此可知,一个人的好坏,有时对传言是不可采信的。
  他为师父抱屈,抱不平。
  当下,既然澈底明白了师父“魔之尊”的为人,他决心以继承“玄玄宫”掌门帝君的身份,为师父洗刷毁誉。
  同时,他要将“玄玄宫”发扬光大,使其屹立于江湖八大门派之林,才对得起师父栽培之惠。
  从师父所留的羊皮笺内,似乎这本“玄玄殊篇”,存在于六盘山内,但究竟存在于何处,就难以臆断了。
  他忽然想起“玄玄宫”新近派人至中原掳魂少女之事,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个冷,难道玄玄宫已被恶人所侵?
  这很有可能,“魔之尊”悄然离宫三十余年,处以悠长的岁月内,难免要发生意外。
  那么,自己将来前往,恐怕要有一番折腾。
  他拿起石榻上的“混沌神镜”,反覆细看,发现背面有一个小环,似是用作穿于手指上,小环的当中,有一个黑点,除此而外,再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无意的用手指触动了一下,陡地——
  从神镜的正面,射出一缕夺目耀眼的白光,更奇的是白光所射之处,爆出一片火星。
  李元法嚇了一大跳,急忙将手缩回,随之白光隐没。
  他再看看正面,正当中有一个米粒似的窟窿,里面略现闪光,好像是一颗很小的明珠嵌在里面。
  不由得暗暗奇怪,怎的适才没有发现这个小窟窿,难道是被什麽东西堵塞住了不成。
  于是,低头向地上寻找,出乎意外的,被他发现了一个小纸捻,这是刚才所未曾见到的就其大小,与神镜上的窟窿,恰巧一般大。
  而且,由于色泽相同,故而先时未曾看出来。
  他将那小纸燃,轻轻拆开,竟然写着一些蝇头小楷,也是师父所留,其大意是:“此混沌神镜,系属一种旁门左道之物,因之,历代掌门,在对敌之时,均未曾用过,老夫有生以来,虽然也会遇见过辣手的敌人,却也未敢乱试。”
  聊聊数语,乃是告诫之意。
  李元法暗暗惊奇,这个神镜有点古怪。
  但此镜系属掌门信物,必须要好好保存,以便前往“玄玄宫”证明自己的身份。
  遂妥慎的放在革囊内,同时,将羊皮笺册,也保存了起来,因为这是一本“玄玄宫”的流水账。
  他深知自己这次履险江湖,如果自己施展“飞魔四掌”,难免不了有人认识出来,那么,师父“魔之尊”的仇人,就会向自己寻衅。
  他将凭此羊皮笺册子上所载,向对方交待,既能化仇怨于无形,更能减少自己的麻烦。
  “魔之尊”所留下之两宗物件,收存妥当,留恋的看了看“毒泉”内师父的遗骸,才踱出洞来。
  站在洞门口,暗暗忖思:“师父遣骸在内,将来自己接掌‘玄玄宫’,总不能将他老人家的骸骨仍放在此地,现在,还是将洞门塞闭,以免被野兽进内吃掉尸骸。”
  心念及此,即去找了几块大石,将洞门塞住,才展开身形,向洞外驰去。
  他记挂着“丐帮”之事,希望急速赶到玄灵寺。
  按他的轻功,真如一缕轻风一样,一闪而逝。
  行走之间,蓦见——
  前面有一条十分熟悉的娇小身影,闪幌之间,直纵进一座谷内
  李元法心头一动,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疾飞如掠似的追踪而去。
  但是,前行那条娇小身影的轻功,也是不弱,竟然与他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直向深谷驰去。
  李元法心头一急,脱口高呼:“傅姑娘,慢行一步!”
  那个娇小身影,正是在“连理洞府”失踪的傅玲玲。
  想不到她会在伏牛山的幽谷内出现。
  李元法虽在高呼,但傅玲玲却是充耳不闻,依然急驰,似乎根本未会听见一样。
  他不由得一怔,脚步随着缓慢下来。
  但是,仍然在跟踪着。
  霎眼之间,傅玲玲的芳踪杳然。
  李元法既有所发现,自不能轻易的放过,复又加快脚步,要看看其究竟落在何处?是与否?也要看看面貌。
  蓦闻——
  一声阴森的冷笑,喝道:“站住!”
  李元法停身止步,双目逼视。
  却见五丈外,立着一个非道非俗的阴森狞恶的老者,他的身旁,紧傍着面容奇丑的傅玲玲。
  她看到李元法,似乎微微一楞,旋即又恢复正常,从其形态上看出,他们好像十分陌生!
  李元法目射寒光,阴冷的道:“什麽事?”
  狞恶老者目光烱,接道:“你追她做什么?”
  “你管不着。
  “找死!”
  话声中,狞恶老者肩不摇,腿不屈,纵前了丈余。
  李元法“唰!”的将“墨扇”打开。
  狞恶老者陡地目射煞气,厉叱道:“你是活报应?”
  “不错。”
  “你从何处得来的墨扇?”
  李元法心头一动,暗道:“他如何认识墨扇?难道傅成镐逃来此地?”
  心念之间,冰寒至极的“哼”了一声,道:“你想知道?”
  “说!”
  “你是谁?”
  狞恶老者双目一翻,接道:“活报应,你到底从何处得来墨扇?”
  显然的,他对这柄墨扇”,也是怀有一份亟需知道的心情。
  正在这时——
  “嗖嗖”两条身影,飘落在三阳叟的身侧。
  李元法一看,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来者非别,正是在“连理洞府”所失踪的“白云飘”傅成镐,以及“玉女”秦淑瑗,想不到他们会同时在此地出现。
  “白云飘”傅成镐身着银灰色长衫,目若朗星,向李元法手中的墨扇一瞥,转身对三阳叟,道:“师父,这小杂种正是活报应。”
  “三阳叟”微一颔首,一阵怪笑。
  笑声一落,狞声道:“活报应,不可一世的黑魔,已死于人鬼崖下的万丈幽壑内,小子你的靠山没有了……”
  李元法接道:“黑魔永远不会死的。”
  说着,他想起了柳翠明在临死前嘱托之言:“你一定叫玲儿,用这把墨扇,亲手替我手刃仇人,同时,还要找到那赤练子,也要用此墨扇,替她外祖父报仇……”
  言犹在耳,而未或忘。
  可是,他瞟向那丑陋不堪的傅玲玲,傻楞楞地竚立在原地,似乎与自己十分陌生一样。
  这倒是一件怪事,自己被困在“连理洞府”,多蒙她舍身搭救,并且自动的说出要查明真象。
  然而——
  现在,她却像无事人儿一样。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将她弄出魔掌,再重新说一遍,以激发她报仇的心,除此而外,别无他法。
  自己又不便越俎代危,因为柳翠明一再嘱附,一定要爱女手刃亲仇,她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心念未已,“白云飘”傅成镐前进了一步,嘴角啣着一丝奸笑,道:“活报应,你是自了,还是要大爷动手?”
  李元法冷冷一哂,道:“爷既不自了,也不想与你动手。”
  “那么你来此何为?”
  “找傅姑娘。”’
  “她认识你?”
  李元法感到十分为难,若说出“连理洞府”之事,又恐怕他会对傅玲玲不利,若不说认识,那么,自己是一个男子汉,无端的找一个少女何为?
  因之,犹豫了一下,说道:“在小爷未被你们说编至连理窝之时,我们会经见过一面。”
  傅成镐哈哈笑道:“不相信,你可问问她是否认得你。”
  忽然——
  傅玲玲侧楞楞地娇躯一晃,纵至乃父身旁,纤手一指,叱道:“活报应,谁认识你,你信口开河,姑娘劈了你!”
  娇叱声中,陡地——
  从腰间掣出一条五尺余长的软鞭,抖出一声“噼啪!”暴响,对着李元法猛扑而来。
  立在一旁始终未发话的“玉女”秦淑瑗,莺声呖呖,有若出谷黄莺般的说道:玲儿,活报应乃是你爹娘的仇人,一定不能放走。”
  傅玲玲闻声,一条软鞭,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罩下。
  而且,带着一片呼呼风声。
  李元法还真想不到傅玲玲的武功,仅仅隔了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增加了好几倍。
  但他却不能出手,只有躲闪的份儿。
  同时,口中呼道:“傅姑娘,你真的不认识在下了?”
  傅玲玲依然狂挥软鞭,娇叱道:“谁认识你。”
  看她出手的招式,绝不是在虚应故事,而是招招狠辣,式式都指向要害,简直是在拚命。
  看她的形像,恨不得一下子就将李元法置之死地。
  李元法暗暗纳闷。
  陡地——
  一个意念掠上心头
  敢情,傅玲玲被他们用毒药迷失了本性,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在躲闪之中,他偷瞥“三阳叟”等三人,正并排的站在三丈以外,面上都同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什麽,就难以猜测了。
  李元法见有机可乘,立时旋身进步,用手中“墨扇”,轻轻一点抽来的软鞭,左手五指箕张,直抓向傅玲玲的左臂。
  这一招两式,乃是同时而发,快得使人目不暇接。
  傅玲玲的软鞭被凭开,更加招式用老,要想撤身躲闪,万万不及,她只有将娇躯一躬,意图从李元法的肋下纵出。
  但李元法的意图正要她如此。
  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将左臂一舒,竟然拦腰将傅玲玲挟在肋下,腾身一纵,已射出了数“三阳叟”与傅成镐等三人一见,大吼道:“活报应,你敢伤她。”
  同时,疾若流星,随后追赶。
  李元法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霎眼之间,已将后面的三人拉后数十丈。
  他肋下的傅玲玲嚷叫不已,手脚乱踢乱打。
  李元法无奈之下,出手点中她的晕穴。
  天色已暗,尤其山谷内比平地黑暗得快,尚幸他双目夜能视物,依然健步如飞。
  后面追赶之人,已是声息不闻,他这才放缓脚步,准备找一幽静处所,向傅玲玲解说一番,看看她是真的失去记忆,还是假装的?
  又走了一程,意外的发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于是,他紧挟着傅玲玲,迈步入内。
  山神庙虽然不大,但却有一个丈余高的山神像,由于年久失修,山神像色是斑剥陆离,肢体不全。
  当中还有一张泥做的供桌。
  李元法用手拂掉供桌上的浮土,将傅玲玲放下,长长喘了一口气,抹掉额际上的汗水,心里暗暗忖思着,如何向她解说。
  倘若傅姑娘真的失掉记忆,又怎么办?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想不出适当的办法来。
  他怔怔地看着酣睡的丑陋姑娘,心中暗暗替她惋惜。
  良久,才拿定主意,抬手就要……
  忽然——
  一阵微风飒然,从外面纵进一个人来。
  李元法反应灵敏,将身一横,急疾的挡在供桌前面,对着来人看去。
  原来是一个中年女人。
  她飘身进庙,在李元法的面上,扫了一眼,即瞟向供桌上酣睡的傅玲玲,她的目光之中,似乎含有一份嫉妬。
  微一停顿,慢步向前。
  李元法摸不清她的出身来路,即沉喝道:“站住!”
  那中年女人却不理会,连续向前迈了三步,一阵略咯碎笑,道:“这里倒是一个最好的幽会地方。”
  “你胡说。”
  “她是你的什么人?”
  “你管不着。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是一个女人,就应当管女人的事,如果她不是你的什麽人,非淫亦奸,你有何话说?”
  李元法心中一动,他恐怕这个女人出其不意,就将傅玲玲的穴道解开,一经叫噢,自己有口难辩,于是,说道:“这位姑娘,因为身染重病,在下将她带来此地。”
  “你为什麽不将她带到镇上诊疗?”
  “这……”
  “不必这了,我看得出你没安好心。”
  李元法闻言,怒气上升,喝道:“你是谁?”
  中年女人嘴角微微一撤,道:“这个你不必问。”
  说着,跨步向前。
  李元法横掌当胸,目眦欲裂,喝道:“你是有为而来?”
  中年女人又立住脚步,说道:“可以这么说。”
  “何为?”
  “因为我恨透了天下男人,所以见到你挟着一个姑娘来此,我要揭穿你的奸诈面孔,供诸于江湖。”
  “你恨男人与小爷何干?”
  中年女人一阵冷笑,道:“因为我同情这位姑娘,她会失身于你。”
  李元法厉喝道:“胡说!”
  中年女人接道:“狡辩无盆,你将她点中晕穴何为?”
  李元法面孔一热,讷讷说不出话来。
  他本可以说出事情的原委,可是,又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如果是友,自然没有关系,
  倘是敌人,传于傅成镐的耳中,傅姑娘的性命就危险了。
  中年女人,毫不放松的道:“没话说了吧?”
  说着,又向供桌前走去。
  陡地——
  她抬起手来,向傅玲玲的身上点去。
  李元法大骇,一声怒叱,道:“你敢!”
  出手如风,直向中年女人的手腕截去。
  如果被截中,那么这位中年女人的手腕,就要应手而断。
  中年女人缩手晃身后退,又立在原处。
  李元法怒叱道:“你再不离开,可莫怪小爷心狠手辣。”
  中年女人一声惨笑,道:“你这伎俩,我看见过,现在,我问一句话,你是否真心爱她?还是只存汚辱之心。”
  她的眼角一乜傅玲玲那张丑怪的面孔,却又微微一怔,接道:“这位姑娘倒是不大好看!”
  ‘不用你操心。”
  “那么你是真心爱她?”。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你不要忘记我是女人。
  “女人,女人就可以无事生非的管人家闲事?”
  “当然,因为……”
  她的话声倏止,似乎有一股幽怨,从双目中射出来,扫向李元法的俊面,又扫向供桌的傅玲玲。
  李元法急追问道:“说,不必吞吞吐吐。”
  中年女人双目微闭,似在沉思,是否应该说出来。
  良久,她似乎下了决心,双目倏,道:“告诉你也无妨。”
  微顿,又道:“我像这位丑姑娘的年龄时,会经遇见了一个年少的侠士,我们一见种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别人用迷药迷失了本性,竟将我奸污。”
  “你们结成了夫妇?”
  中年女人自顾的说下去,道:“迨至他头脑清晰过来,看清了我,竟然腾身而去……”
  李元法截住道:“他为什麽要逃走,难道再未回来?”
  中年女人摇摇头,道:“我也猜不透他是何居心?竟一去未回。”
  “这个人未免太寡情了。”
  “所以我恨透了他。”
  “以后你未再见过他?”
  “见过。”
  “你为什麽不责问他,或者把他杀掉泄愤。”
  “我倒很想如此,但他的身旁另有女人,我一连看见过两次。
  “此人一定是个邪恶之徒。”
  “说他邪虽然有点过份,却又算不得正,他很像介于正邪之间,所以算不得是一个好人!”
  李元法对这个女人同情起来,她的宝贵童真被那人夺走,竟将她弃之如敝屣,是以,说道:“有朝一日,在下见到他时,定必将他扭至你的面前,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李,名叫元。”
  中年女人说着,身形激射,直纵向供桌前,举手……
  李元法大吼一声,喝道:“你敢动她!”
  举掌就向那中年女人肩头拍去。
  但是,对方不闪不避,同时,口中叱道:“你打死了我,有一个宗姑娘也活不成了!”
  这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李元法倏地缩手。
  中年女人趁机疾退,又道:“告诉你,她被人点中三阴绝脉,命在旦夕。”
  李元法“啊!”的一声惊呼,全身抖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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