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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莲之前的描述里,银雕黑衣,蒙脸,头发有些斑白,眼睛和身型大概是四十来岁的样子,可是她也不太敢肯定,因为从某些角度看过去,银雕的样子似乎比村子里那些七老八十的人还要苍老一些。
银雕武功之高是无庸置疑的,虽说是突袭,可三十六个魔教人物几乎毫无还手之力,银雕的武功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只不过大多数人最关心的,还是他用了什么方法,又是在什么时候,从众多高手的围捕之中逃了出来。
韩浪的推测是银雕偷偷跟着他的船来到小丁香,所以银雕知道了程小青的计划,但是程小青并不同意,因为小丁香的船也一起去了丁香岛,在一只船都没有少的情况下,银雕是如何逃出太湖,甚至跑到魔教藏身的地方救人呢?
知道最多秘密的卜鹰反而闭起了嘴,也许他觉得林屋洞的秘密应该保留下去,所以他没有让白荻现身,免得被程小青发现那一位大解真人的“真相”。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审视银雕这个人。”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程小青。
“在刑部的档案里,银雕死了已经有十七年,但我知道他一直逍遥法外,他犯下的恶行,就算死上十次也抵销不了。这次我从京城过来,就是因为紫丁香和银雕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我想在这里打开缺口,可这一次的银雕和我想象中有很大不同,直到目前为止,我看不到银雕有作恶的迹象。”
程小青话音刚落,韩浪也和应道:“我想我应该也错怪他了。我一直以为银雕把老盟主软禁起来,以此要挟我们。这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韩堂主。”钱东权在座位上挺直腰板,正色道:“我们的确不应该随便怀疑一个人,但我们也不能因为有人救了你的女儿,就认定这人一定是个好人,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这时候卜鹰也放下了杯箸,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说不定银雕其实和魔教串通一气的,后来他知道我们在追捕他,所以就先一步杀了魔教的人灭口,然后送给我们一个顺水人情。”
程小青马上反驳道:“这不可能!银雕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和别人联手,反倒是在刑部的记录里,银雕和魔教至少明争暗斗了几十年。”
南宫玉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嘴:“银雕和魔教有仇?我怎么没听说过?”
“有十九宗魔教中人死于械斗的案例,凶手一直没有找到,在我们的侦讯档案里,银雕就是这些案子的最大嫌疑人。”程小青冰冷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最后停在卜鹰身上:“更何况,如果银雕和魔教真有合作,那魔教杀死马山村村民的时候,就绝对没有必要模仿银雕杀人。”
聂小虫点头同意,聂小雀瞅着卜鹰,心里也在嘀咕,按说像卜鹰这么精明的人,不可能提出一个这么笨的问题。
卜鹰微微一笑,继续道:“这也是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魔教杀人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模仿银雕杀人呢?”
程小青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很简单,银雕原本就是魔教想要对付的人,魔教知道银雕去了丁香岛,也知道我在太湖,所以就设了一个局,想借用刑部的力量,铲除银雕。”
“程老总说的当然也有可能,可这样一来,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魔教的目标真是银雕,那他们为什么要追杀金碎心呢?”卜鹰看着程小青,就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在看着一个思考和想法仍然未够成熟的学生:“据我所知,金大小姐在进入太湖之前,至少遇到了魔教的五次伏击,还有,如果魔教和紫丁香真的风马牛不相及,那魔教的人为什么要渗透到丁香岛呢?”
——在湖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当中,除了“子母天魔”,还有几个身穿紫丁香仆从服饰的人。
程小青皱起了眉头,卜鹰忽然问钱东权:“钱老板,过去几年,银雕有参加过紫丁香的聚会吗?”
“没有。银雕不愿见人,也从未试过在紫丁香聚会的时候出现,之前他上丁香岛,都是为了传递老盟主的书信,然后把属于老盟主的那部分钱取走。”
“听说你在七天前接到银雕的飞鸽传书,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银雕要参加这次的丁香盛典,是吗?”
钱东权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魔教追杀金碎心是一个月前的事,魔教的人渗透到紫丁香,这件事也绝不可能匆促办成,反倒是银雕最近才表示上岛,这三件事合在一起,说明了什么呢?”卜鹰凝视着程小青,等着他的回答。
“你是说,从一开始,魔教的目标就不是银雕,而是紫丁香?”
“紫丁香要人有人,要财有财,换了是谁,难免都要垂涎三尺。”
程小青的眼睛忽然亮了。
“魔教沉寂多年,最近又重新蠢蠢欲动,看来他们是看中了紫丁香这块肉骨头,而金碎心被魔教一路追杀,应该就和她紫丁香新任护法的身份有关。”
金碎心坐在南宫玉旁边,她一直表现得很安静,连咳嗽也少了很多,不过现在她终于忍不住道:“按你的推测,魔教很可能会在今天的丁香大典上发难,是不是这样?”
程小青点头道:“这样一来,整件事就说得通了。魔教原本要对紫丁香下手,却因为银雕的现身而不得不改变计划,恰巧这时候我也来到了太湖,所以魔教就杀死村民,延祸江东。”
“程老总的目标本来就是银雕,当然不想错过捉住银雕的机会,魔教就是看出了这一点,特意请君入局。”卜鹰微微一笑,转了另外一个话题:“江湖传言,紫丁香从苏州城的小堂会发展成横跨三省的大联盟,是因为有人在暗中扶持,韩堂主,这个幕后的人是不是银雕?”
“不错,老盟主和银雕之间的确有一个协议。”韩浪没有否认。
“原来如此。”卜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就在大家以为卜鹰准备了什么妙论高见的时候,他又再次坐了下去,还叹着气说:“最近酒喝得太多,觉却睡得太少,我醉欲眠君且去,鸿飞哪复计东西?程大捕头,剩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