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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ry85

[入库] 秦红《蹄印天下》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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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5: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花样百出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无名魔看见群魔都已化装完毕,便开始发号施令,说道:“你们八位分成四组,每两人护送一辆马车,并轮流驾驶马车,左丘军师与劳老护送俞老贼,龚老与褚老护送贼婆子,冷老与南宫老护送李泽,闻老与司徒老护送俞冰媛——好,去把他们带出来!”
  移时,俞立忠四人被带出来了。
  他们四人经过易容后,彼此已不相识,这是无名魔不欲他们在未抵达同心就开始“自相残杀”的一种措施,因为老少四人现在已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无名魔打量老少四人一眼,转对三绝毒狐等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三绝毒狐道:“没有!”
  无名魔道:“那就动身吧!”
  于是,笑中刀牵着俞立忠,怪手翻天牵着红小萍,狼心黑龙牵着李泽,武维宁牵着俞冰媛,鱼贯的走出怀恩堂。
  武维宁牵着俞冰媛走在最后,当他一脚跨入地道之际,忽然闷哼一声,蹲了下去。
  无名魔一愕道:“闻老怎么了?”
  武维宁勉力站起,随又不胜“痛苦”的蹲了下去,道:“奇怪,忽然腹痛如绞……”
  无名魔讶异道:“你病了?”
  武维宁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无名魔忙道:“诸位且等一下,闻老好像有点不舒服呢!”
  三绝毒狐等人原已走入地道,闻言一齐转回,病郎中趁前扶住武维宁,问道:“闻兄,怎么回事?”
  武维宁一手按着肚子道:“肚子又涨又痛,不知是怎么搞的……”
  病郎中伸手按按他的肚子,果然发觉他的肚子涨嘟嘟的,便问道:“放不放屁?”
  武维宁摇头道:“没有。”
  病郎中道:“看情形是着了凉,奇怪,以闻兄的功力,怎会被风寒所侵?”
  武维宁道:“老夫也不明白……”
  病郎中道:“小毛病,服两帖药就可痊愈,只是眼下就要出发,这可怎么办?”
  无名魔沉吟有顷,道:“这样吧,墨护法暂时代替闻老护送一程,俟闻老痊愈时再赶上马车替下墨老。”
  毒娘子墨明珠欣然道:“好的,由属下去便了。”
  病郎中立即回房开出一帖配方,递给武维宁道:“等下请副帮主派个人抓药,每隔两个时辰服一帖,最多服三帖就行了。”
  武维宁道谢接过配方,毒娘子匆匆回房打点行装,便牵起俞冰媛随着三绝毒狐等走了。
  转眼间,怀恩堂中只剩下无名魔、武维宁及甄玉娥三人,无名魔似欲跟出看看,伸手道:“配方给我,我去请副帮主派人抓药,你回房歇息去吧!”
  武维宁交出配方,按着肚子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上床躺下,暗暗透了一口气……
  无名魔才步入地道,迎面瞥见三绝毒狐走了回来,不禁微诧道:“又有什么事?”
  三绝毒狐低声道:“没有什么大事,属下只想和帮主说说闻老……”
  无名魔讶然道:“说他什么?”
  三绝毒狐举目一瞥,见麻衣鬼师已不在怀恩堂中,乃转身跟着无名魔往地道外走去,一面说道:“属下觉得闻老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
  “哦,哪一点不对劲?”
  “性情迥异往昔,比以前更沉默寡言,好像怀着什么心事。”
  “你没有问过他?”
  “有几次正要问他的时候,他就若有意若无意的回避开了。”
  “唔,我倒不觉得他有何异样之处。”
  “帮主最好留意一些的好,属下觉得他刚才的腹痛,也有些古怪……”
  “你是说他不想跟你们一道去而假装腹痛?”
  “属下不敢这样说,只是总觉他不该生病,而且迟不痛早不痛,偏偏在这个时候……咳!总而言之,帮主还是多注意他的日常行动,以免发生意外!”
  “好,我会留意的。”
  这时候,武维宁和甄玉娥也在低声交谈,甄玉娥看无名魔走出后,便进入武维宁的房中,含笑问候道:“闻老前辈,你的腹痛好了吧?”
  武维宁冷声道:“我知道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可是这一次你若再阻碍我,那……”
  甄玉娥笑道:“怎么样?”
  武维宁沉默不语。
  甄玉娥嫣然一笑道:“那就要打死我,是么?”
  武维宁冷冷道:“甄姑娘,你把我折磨得够了!”
  甄玉娥敛去了笑容,含歉道:“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折磨你,那我很抱歉。”
  武维宁道:“如果你以为不是,那么刚才你为什么故意留在她房中不走,不让我下手?”
  甄玉娥道:“我不让你下手,是因为他们四人尚未离开此处之故。”
  武维宁道:“要是我不假装腹痛,我岂非没有机会接近她了?”
  甄玉娥道:“你可以在途中借故折返!”
  武维宁轻轻一叹道:“好了,你若真有诚意帮助我,等下她到我房中来探望时,就请赶快出去!”
  甄玉娥摇首道:“不,你不能在今夜动手!”
  武维宁发怒道:“为什么?他们现在不是已被送出去了?”
  甄玉娥道:“但是还没走远,你最快也要等明天晚上才能动手!”
  武维宁冷笑道:“甄姑娘,你这种做法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错了,如果你认为这样做便可达到目的,那你是在做梦!”
  甄玉娥心思十分敏捷,一听就知他在说什么,顿时又羞又伤心,眸涌泪光道:“正好相反,你完全误会了,我要你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武维宁冷冷一笑道:“果真如此,我非常感谢,但你大可不必顾虑我的安全,我只要能取到解药,即便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
  甄玉娥道:“他们尚未走远,你拿到解药又有何用,她或司空森仍可赶上车队,把他们四人杀了!”
  武维宁道:“这一点你不必顾虑,无名魔一旦中了我的摄魂大法,我会立刻去把司空森也一起收拾了。”
  甄玉娥道:“但是你的摄魂大法不一定能够成功,万一你失败了呢?”
  武维宁道:“不是成功就是失败,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我不能畏惧失败而踌躇不前。”
  甄玉娥道:“你等他们被送远离洛阳后再动手,万一失败,我才能设法救你脱险,换句话说,我的能力只能救一个人,不能同时救五个人。”
  武维宁不耐烦地道:“好了,你回房去吧!”
  甄玉娥注目问道:“你仍决定今夜动手?”
  武维宁点头道:“不错,我不愿再等了!”
  甄玉娥抿了抿薄唇,很坚决地道:“你一定要等到明天晚上才可动手,如不依我,我仍要阻扰你,甚至告发你!”
  语毕,转身出房而去。
  武维宁猛然坐起,几欲扑上去将她一掌击毙,但他终于又忍耐了下来,他知道不能这样做,要是杀了她,那么一切都完了。
  他废然躺下,不停的叹气,以平息胸中的怒火。
  依她么?
  谁知她安着什么心肠?
  不依她,要是她当真去向无名魔告发,那岂不糟糕?
  唉,还是再依从她一次吧,无论如何,她到现在还没泄漏自己的秘密,可证明她的确还是偏向自己的……
  他想到这里,正想下床去告诉她愿听从她的主意行事之际,无名魔走入房中来了!“好了一点没有?”
  武维宁坐起答道:“不像刚才那么痛了,不过肚子里好像灌满了风……”
  无名魔道:“我已派人去抓药,待会副帮主即可把药送进来,你好好躺着吧。”
  武维宁道了谢,接着问道:“他们走了?”
  无名魔道:“是的,走了。”
  武维宁叹道:“但愿明早能够痊愈,这样属下明早便可与帮主动身赶去。”
  无名魔道:“闻老不必挂虑,迟一两天再走也不妨,他们马车走不快,咱们总可赶上的。”
  武维宁点点头,假装腹痛又发作,按着肚子躺了下去。
  无名魔道:“我叫玉娥来照看你如何?”
  武维宁摇头道:“不必,又不是什么大病,帮主请回房安歇吧。”
  无名魔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司空森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笑道:“闻兄,你是铁打的人,怎么忽然生起病来了?”
  武维宁苦笑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铁打的人也有生锈的一天啊!”
  司空森把药碗端到他床榻前,道:“司徒兄交待说:服下这药后,要好好躺着,只要能出汗,接着就可放屁,一放屁就好了。”
  武维宁坐了起来,接过药汤一口喝下,再把空碗递给他,道:“劳动副帮主,老夫十分不安,下次派个人送来就行了。”
  司空森笑道:“现在这地方除了帮主、甄姑娘和我,还有谁呢?”
  武维宁道:“店伙不行么?”
  司空森道:“他们还不知道鸿宾客栈的地下有这么一个地方。”
  武维宁一笑道:“这么说,这碗药也是副帮主亲手煎的了?”
  司空森道:“是的,不过闻兄不必放在心上,我虽然忝为副帮主,若论辈份年龄,为闻兄效劳一下是应该的。”
  武维宁道:“老夫却有些领受不起,副帮主还是把药交给甄姑娘,由她煎吧。”
  司空森点头一笑道:“也罢,我店里很忙,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跟闻兄客气了。”
  他退出房间,走去向甄玉娥交待一番,就走了。
  两个时辰后,甄玉娥端入了第二碗药汤,武维宁低声问道:“令师睡着了?”
  甄玉娥点首道:“大概是吧。”
  武维宁道:“那么,把药倒掉!”
  甄玉娥微笑道:“这药不病不灵,喝了也没关系呀!”
  武维宁道:“我不喝,倒掉!”
  甄玉娥便把药汤端去床侧,倒入尿桶里,然后转回轻笑道:“你到底没有下手,是不是?”
  武维宁道:“这表示你赢了!”
  甄玉娥道:“我还要向你要求一事!”
  武维宁心头火发,沉声道:“后天才能动手,是不是?”
  甄玉娥摇首笑道:“不,是有关我自己的事。”
  武维宁轻哼一声道:“我不知道还能为你效什么劳!”
  甄玉娥道:“你已救过我两次,不知肯不肯再救我一次?”
  “救你?”
  “是的,明天晚上,不论你成功与否,你要救我离开这儿!”
  “若能得手,我自然可以救你出去,但万一失败,我怎能救你呢?”
  “失败,我会设法救你,但要离开此处,却要仰赖你的大力。”
  “好,我会带你返回顶角村。”
  “不,我不能回顶角村了。”
  “为什么?”
  “无名魔已知我是顶角村人。”
  “那么,你打算去何处?”
  “我不知道,你只要带我远离洛阳,不要让我落入无名魔之手,那就行了。”
  “你想练武,我可以带你去同心盟,替你找一位师父,如何?”
  “好是好,就怕同心盟容不下我。”
  “这话怎么说?”
  “不说也罢!”
  第二天早上,无名魔入房探视,问道:“好了没有?”
  武维宁愁眉苦脸道:“还是老样子,不知怎么搞的……”
  无名魔道:“药服了几次了?”
  武维宁道:“已服了两次,甄玉娥已在煮第三帖,少时就可送来。”
  无名魔道:“司空老说服三帖即可痊愈,等下服下最后一帖后,大概就可好了。”
  武维宁道:“嗯,瞧着吧,近庙欺神,属下对司徒兄的医术总有些不敢信任。”
  无名魔失笑道:“司空老的医术十分高明,闻老怎可不信任他?”
  武维宁道:“属下只相信一句话:真药医假病,真病无药医!”
  无名魔笑道:“若然如此,你的病岂非好不了?”
  武维宁道:“这可未必,也许过一两天,自然就好了,属下若不亲眼看见同心盟被消灭,死不瞑目的!”
  无名魔点头笑道:“对,不过你若想看俞老贼四人回到同心盟的那一场好戏,就得赶快好,我只能再等你两天,到时你若仍未复原,我只好先走了。”
  说话间,甄玉娥已端着药汤走了进来。
  当着无名魔面前,武维宁自然不能再叫她把药倒掉,是以他立刻把药汤喝下。
  无名魔想起三绝毒狐的话,打算问问他,故在房中坐下,说道:“闻老,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武维宁暗吃一惊,连忙摇头道:“没有,属下哪有什么心事!”
  无名魔道:“你别瞒我,你最近的确有些两样,要是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
  武维宁忽然手按肚子大叫道:“啊哎,不好了!帮主和甄姑娘请快出去!”
  无名魔一愕道:“怎么啦?”
  武维宁叫道:“要泻了!要泻了!”
  无名魔听得脸上一红,忙的站起,拉着甄玉娥仓皇退出,好像还怕听到“泻”的声音,退出房外之后,还踩下开关消息,使房门关闭起来。
  武维宁暗暗好笑,装模作样的下床走去尿桶解手,然后又上床躺下。
  这一天,他不停的用“泻”吓走无名魔,使她没有机会追问他的“心事”,到了这天晚上,他估计无名魔即将就寝了,便开门走出,喊道:“甄姑娘!甄姑娘!”
  “来啦!”
  甄玉娥由无名魔的房中奔出,笑问道:“闻老前辈,你好了么?”
  武维宁点头笑道:“好多了,现在肚子饿得发慌,甄姑娘可否去弄些东西来给老夫吃吃?”
  一面说,一面指指无名魔的房间,意思在问:无名魔在不在里面?
  甄玉娥点点螓首,笑道:“好的,我去替你弄来!”
  语毕,奔向通往竹屋的地道中去了。
  武维宁于是深深吸了口气,镇定心神,然后举步往无名魔的房间走来。
  跨入房中,一眼瞥见无名魔已然躺在床上,便却步轻“啊!”一声道:“帮主要睡了?”
  无名魔坐起身子笑道:“还没睡着,闻老请坐吧。”
  武维宁便在她对面的一张铜椅上坐下,道:“司空兄的药果然很灵,属下现在好多了。”
  无名魔道:“司空老医术不在同心盟那位‘一帖奇医’之下,任何疑难绝症均可药到病除,闻老这点小毛病自然不在话下。”
  武维宁道:“属下现在只觉有点虚弱,等下吃些东西也许就可复原。”
  无名魔道:“那好,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动身好了。”
  武维宁开始默运精神集于双目,凝盯着她的眼睛,答道:“是的,应该好好休养一夜,否则就无法赶上左丘兄他们了。”
  无名魔道:“嗯,他们此刻大概已走出百余里了呢!”
  武维宁一眼不眨的凝望着她,温声道:“咱们只要养足精神,定可赶上他们的——帮主这几天睡得好么?”
  无名魔道:“还好,可是……”
  她打了个哈欠,才又接道:“真想睡得好,那除非等消灭了同心盟之后。”
  武维宁道:“消灭同心盟,已是指日可待,帮主大可不必牵挂忧虑,把心放宽,安安适适的睡一觉吧!”
  无名魔似乎已被他的“摄魂大法”所征服,脸上倦容毕露,眼皮慢慢下垂,道:“是的,应该安安适适的睡一觉了……”
  武维宁不敢放松,仍紧紧逼视着她道:“今夜天气凉爽,正是睡觉的好时光,帮主可以一睡到天亮,到时属下来喊醒帮主便了。”
  无名魔又打了个哈欠,眸中现出泪光,缓缓道:“嗯!好……好……”
  说着,头一歪,果然入睡了!
  武维宁没想到能够如此轻易得手,心中大喜,当即起身走过去,轻喊道:“帮主,帮主。”
  无名魔轻“嗯”一声,微启眼皮,迷迷茫茫地道:“什么事?”
  武维宁继续运出摄魂术,柔声道:“帮主睡得很好,你现在已睡着了。”
  无名魔梦呓般的喃喃说道:“唔,我睡着了么?”
  武维宁道:“是的,你睡着了,你现在是在睡梦中!”
  无名魔又“唔”了一声,没有再接腔。
  武维宁道:“你在睡梦中,但是你可以在睡梦中做一些事,你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么?”
  无名魔闭上双目,喃喃道:“我想得到……一个人……”
  武维宁问道:“他是谁?”
  无名魔道:“他是……武维宁……”
  武维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对,你可以得到他,你现在看见他了,他正在街上跑,你快追,好!快要追上了!快要追上了——捉住啦!”
  无名魔双目紧闭,脸上却现出笑容,道:“好小子,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武维宁道:“捉他回怀恩堂,好,怀恩堂到了,把他绑上铜椅,再灌他药汤……”
  无名魔吃吃笑道:“小子!你想来偷取治疗‘离魂换魄’的解药,对不对?”
  武维宁道:“不错,他想偷取解药,现在你可以让他尝尝‘离魂换魄’的滋味!”
  无名魔道:“唔,按动机关,让他面对画像,对了,小子,你已喝下药汤,马上就要失去知觉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武维宁道:“有的,他说他已活不成了,希望你把药方念出来让他听听,这样他死了也甘心。”
  无名魔笑道:“好的,小子,我告诉你便了,那解药共有——啊呀!你别跑……”
  武维宁一怔,忙道:“快追!快追!好,又捉住了!这回他跑不掉了!”
  无名魔笑道:“是的,小子,这回你是插翅也难飞了!”
  话落,突然掌出如电,一把扣住了武维宁的右手脉门!
  武维宁大吃一惊,欲待挣脱,浑身已告酸麻无力,急忙叫道:“捉错了!捉错了!属下是麻衣鬼师闻天笙!”
  他以为无名魔是在半睡眠状态中出手的,故想纠正她的“错误”。
  哪知无名魔听了忽然睁开眼睛,目中迸射出凌厉的寒芒,格格冷笑道:“没有错,你就是武维宁!”
  从她的神色上看,分明神智清醒,并未被武维宁的“摄魂大法”所征服!
  武维宁震骇欲绝,失声道:“你——帮主,你怎么啦!”
  无名魔沉声冷笑道:“我很好,只不过你小子所学到的‘摄魂大法’不太灵光罢了!”
  一听这话,武维宁才知道自己的确失败了。
  这样的结果,他也曾想到过,所妙他并不太惊慌,他只感到伤心和绝望。
  他默然垂下了头。
  无名魔笑道:“你的易容术大概是得之于俞老贼的传授,所以才伪扮得如此维妙维肖,可惜你的‘摄魂大法’功力太差,要是你改用其他手段,你或许能够成功的!”
  说到此,伸出左手摸摸武维宁的身上,接着笑道:“怪不得当日在恒山你和俞丫头都没被本帮主的部下点倒,原来你身上穿着皮衣!”
  她一边说一边把武维宁的外衣撕破,脱下他穿在里面的蟒皮衣,再点下他的麻穴,将他推入铜椅里。
  就在此时,甄玉娥端着一盘食物走进来了。
  她似乎还没看出武维宁已经出手,笑道:“闻老前辈,你的饭菜来了!”
  无名魔冷笑道:“搁在一边,他吃不下了!”
  甄玉娥一怔,望望武维宁,再回望无名魔问道:“怎么回事?”
  无名魔道:“他不是麻衣鬼师闻天笙!”
  甄玉娥惊哦道:“他不是麻衣鬼师闻天笙?”
  无名魔道:“他是武维宁!”
  甄玉娥满脸迷惑的又接口道:“他是武维宁?”
  无名魔点头道:“不错,他是同心盟一方之人,冒充麻衣鬼师闻天笙混进来的!”
  甄玉娥仍作发呆之状,好像仍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无名魔冷哼一声道:“快去请副帮主下来!”
  甄玉娥惶然一哦,放下食物,急急而去。
  不一会,司空森下来了。
  他看见“麻衣鬼师”软绵绵的倒在铜椅上,以为他病情转剧,大惊道:“啊!闻兄怎么了?”
  无名魔沉声道:“咱们都被他骗过了,他不是闻老,而是武维宁!”
  “嗄,他是……武维宁!”
  “你抹掉他脸上的易容膏就知道了!”
  司空森不胜骇异的走去一抹武维宁的面部,果然脸上的易容膏和唇上胡须应手而落,他再一阵抹刮,武维宁的庐山真面目便现出来了。
  他也是由正心牢逃出的一个,自然认得武维宁的面貌,一见这个相处多日的“麻衣鬼师”竟是武维宁假扮的,不禁大为震惊,叫道:“天啊!这小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充闻老的!”
  无名魔道:“我还没问他。”
  司空森又急问道:“帮主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名魔道:“他刚才走入我房中,声称腹痛已好了,暗中运出‘摄魂大法’欲使我入睡,骗取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可是我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司空森透了口大气道:“还好帮主及时发觉,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说到此,面现怀疑又道:“奇怪,这小子既然冒充闻老混入此处,前几天他何以不乘机把俞老贼四人救走?”
  无名魔道:“他认为只要拿到解药,便可救治他们恢复神智,这是一劳永逸之计,否则光是救走他们四人,以后若有人再落入本帮之手,仍然无法解决问题。”
  她徐徐转对武维宁,冷笑道:“小子,是不是这样?”
  武维宁冷冷答道:“你猜对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冒充麻衣鬼师的?”
  “很久了,在安新县城就开始了。”
  “你杀害了闻天笙?”
  “嗯!”
  “怎么杀的?”
  “反正是我杀的,怎么杀的都一样!”
  “哼,那么,半疯书生也是你杀的了?”
  “不错!”
  “三手丐桑元呢?”
  “也是!”
  “小子,你好狠啊!”
  “比起你无名魔,小可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你被本帮主擒到了,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么?”
  “大不了一死!”
  “嘿嘿,本帮主可不能叫你死得太痛快!”
  “这是意料中事!”
  “你有什么话要说?”
  “代小可向恒山伤心坡那位白发妇人问好,她真是一个可怜复可叹的女人!”
  “哼,本帮主有何可怜?有何可叹?”
  “她实在值得可怜,因为小可现在才知道她当年为何嫁不出去——”
  “拍”的一声,他面颊上挨了一巴掌!
  无名魔接着转对司空森怒冲冲道:“把他关入铁房,我要活活饿死他!”
  司空森道:“帮主何不也将他‘离魂换魄’,送他去同心盟?”
  无名魔重重一哼道:“也罢,你拖他出去绑好,我来调药!”
  司空森于是拖着武维宁出房,把他绑上铜椅,推到有画像的那堵石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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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只为情苦
  无名魔开始调药,她把两种药粉倒入一只碗里,再倒入少许的酒,用汤匙轻轻调拌着。
  也许武维宁说她“嫁不出去”太使她伤心愤怒,她的手微微发抖,把那只碗碰得叮当直响。
  甄玉娥走了过去,轻声道:“师父,让徒儿来吧?”
  无名魔便把那碗药递给她,吩咐道:“用汤匙轻轻调拌,等药汤变成黄色时,就端出来!”
  说毕,转身而出。
  她走到武维宁面前,余怒未息的问道:“小子,你再说说,你可知本帮主是谁?”
  武维宁淡淡道:“不管你是大家千金也好,皇帝的妹妹也好,都一样!”
  无名魔怒道:“什么都一样?”
  武维宁道:“人见人怕,鬼见鬼惊,没有人敢娶你做妻子!”
  无名魔气得脸色变青,又掴了他一记耳光,厉声道:“小子,俞老贼是怎么告诉你的?”
  武维宁道:“俞盟主没告诉我什么,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
  无名魔叱道:“那么,你怎说本帮主嫁不出去?”
  武维宁道:“如果你嫁得出去,何以在还是孤单单的一个,又何以未老头先白?”
  无名魔似是愈听愈有气,忍不住又掴了他一掌,接着转对房中的甄玉娥喝道:“玉娥,调好了没有?”
  甄玉娥应声道:“来了!来了!”
  说着,把那碗药汤端了出来。
  无名魔道:“捏他鼻子,把药灌下去,快!”
  甄玉娥快步走到武维宁面前,依言一手捏住武维宁的鼻子,把一碗药汤灌入他嘴里。
  无名魔嘿嘿冷冷道:“好了,小子,你再骂吧,看你还能骂多久!”
  武维宁缓缓道:“如果我是你,我绝不生气,我会用另一种手段戏弄敌人……”
  无名魔似不明白他话意所在,只“哼”了一声。
  甄玉娥接口道:“对的,师父,您可以用另一种手段戏弄他,不要跟他生气。”
  无名魔转望她问道:“你说什么?”
  甄玉娥一指武维宁说道:“这小贼冒充闻老前辈的目的是想骗取师父的解药,师父现在可以把解药说给他听听!”
  无名魔一想武维宁已服下药汤,马上就要神智错乱了,现在把药方念给他听,让他伤心一阵岂不有趣?因之大笑道:“对!小子,你很想知道那配方,是不是?”
  武维宁神色不露地道:“你最好不要说出来,说不定我不会神智错乱呢!”
  无名魔大笑道:“这样好了,再过一刻时,你的神智若还能保持清醒,本帮主就解散复仇帮,率领众人退出武林,永不与同心盟为敌,如何?”
  武维宁默然不语。
  无名魔走近一步,望着他笑问道:“怎样?”
  武维宁道:“对我来说,这事有益无害,赌一赌也可以。”
  无名魔笑道:“那好,你仔细听着,要治疗‘离魂换魄’只需五种树叶——用桑、榆、桃、槐、柳五木熬汤,日服三大碗,并煮汤浴洗,连续服洗半年便可痊愈,听清楚了没有?”
  武维宁心中暗喜,却假装懊丧之色,闭目不予理睬。
  无名魔道:“我再说一遍,用桑、榆、桃、槐、柳五种树叶熬汤,兼喝兼洗,连续服洗半年便可恢复正常,可是,哈哈,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何用?哈哈……”
  甄玉娥道:“师父,这小贼冒充闻老前辈时,曾是为俞冰媛‘离魂换魄’的一个,不知他当时有没有做下什么手脚?”
  无名魔摇首笑道:“不会,喝下那碗药汤后,他想做什么手脚也没用的!”
  她说到这里,移步走近石壁,按动机关,石壁上的一块大理石翻转了过来,出现了一幅画像。
  是少林派驻同心盟的首席代表,无尘上人的画像!
  司空森道:“帮主要他去杀死这老秃驴?”
  无名魔道:“是的,时间不多,我打算明早带他出发,故只教他杀这个无尘上人!”
  司空森道:“这老秃驴曾代理同心盟主,武功也不在金衣特使之下,确是一个必须铲除的人物!”
  这时,武维宁的神情正开始变化,眼睛渐渐的失去光彩,脸上也渐呈痴呆了。
  司空森笑道:“药性发作了!”
  无名魔冷笑道:“哼,还怕他不发作么?”
  司空森凑到武维宁的面前,笑道:“小子,当初你若肯老老实实跟随左丘老,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你说是不是?”
  武维宁木无表情的喃喃道:“你是谁?你说什么?”
  司空森掉头向无名魔笑道:“成了,帮主,由我来教导他吧?”
  无名魔道:“不,由我来,你仍去照管店务,明早破晓时候,替我准备一辆马车!”
  司空森道:“帮主要亲自驾车送他去同心盟?”
  无名魔道:“是的。”
  司空森道:“这不大妥当吧?”
  他的意思是: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白头发的中年女人,在外行走已很引人注目,若是驾车赶路,那就更“惊世骇俗”了。
  无名魔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不妨,我可以化装!”
  司空森一哦,未再多说,施礼而去。
  无名魔转对甄玉娥道:“玉娥,你去睡觉吧。”
  甄玉娥撒娇道:“不,我要陪着师父您!”
  无名魔笑道:“傻丫头,一夜不睡觉,你支持得了么?”
  甄玉娥道:“可以的,以前徒儿也经常彻夜不眠。”
  无名魔道:“好吧,今夜不睡,明天可以补睡一觉。”
  甄玉娥慌了,急道:“要是徒儿去睡觉,师父明天可答应带徒儿一起去?”
  无名魔笑道:“可以!”
  甄玉娥大喜道:“好,我去睡!”
  说毕,欢天喜地的回房去了。
  无名魔于是搬来一张铜椅在武维宁身边坐下,含笑道:“小子,你的姓名叫什么?”
  武维宁茫然道:“我……我的姓名叫什么?”
  无名魔道:“你姓仇,名如山,号游魂秀士!”
  “我姓……姓……姓……”
  “姓仇!名如山!”
  “姓仇……名如……如山……”
  “仇如山!”
  “仇如山。”
  “记住了没有?”
  “嗯?”
  “你的姓名叫什么?”
  “我……我的姓名叫……叫什么?”
  “仇如山!”
  “哦,仇如山。”
  “要记住,否则杀死你!”
  “是,我记住,我记住……”
  “再问一次,你的姓名叫什么?”
  “仇……仇……仇如山!”
  “对了,再念一遍!”
  “仇如山。”
  “号游魂秀士!”
  “号游……游魂……游魂……”
  “游魂秀士!”
  “哦,是游魂秀士,游魂秀士……”
  “有人问你是谁,你就答称:游魂秀士仇如山,懂不懂?”
  “懂。”
  “说说看!”
  “我是游……游魂秀士仇……仇如山。”
  “好极了,乖孩子,你很聪明啊!”
  “嘻嘻……”
  “你家住游魂山游魂洞!”
  “什么?”
  “你家住游魂山游魂洞!”
  “哦,我家住游魂山游魂洞么?”
  “正是,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你家住何处?”
  “游魂山游魂洞。”
  “对,你有父母,有妻子,他们都被一个佛门败类杀害了!”
  “什么?”
  “你的父母和妻子,都被一个和尚杀害了!”
  “啊……”
  “那个和尚就是他——他叫‘无尘上人’……”
  ※※※
  天未破晓,武维宁也变成一个疯狂的,充满悲伤仇恨的疯子了!
  于是,无名魔开始为她自己和武维宁改头换面,化装完了之际,她去喊醒甄玉娥,命她打点行装。
  不久,司空森也下来了。
  无名魔问道:“马车准备好了?”
  司空森答道:“是的,就在后面墙外。”
  无名魔点点头,道:“这儿的一切交给你,我大概一个半月之内就可返回,在寿阳遣散的六十三人回到此处时,把他们安置在客栈中,不要让他们进到这儿来。”
  司空森道:“是的,帮主也请小心……”
  他说到这里,忽然低头不语,神色怅然!
  无名魔默然有顷,轻轻一叹道:“不要感伤,你代替我入牢十多年,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早就说过了,我心已死,现在我所能报答你的,只有提拔你为副帮主,让你尽量出人头地而已……”
  司空森点点头,仍默然无语。
  无名魔道:“我这次去同心盟,万一发生意外不能回来,那么这儿的一切及寄存在神风镖局的三千斤黄金便都是你的,你可以收拾所有财物远走高飞,隐姓埋名,好好过下半辈子。”
  司空森抬起头,神色激动地道:“不,如果你不能回来,如果你丧命于同心盟,我……我将追随你到九泉!”
  无名魔摇头苦笑两声,道:“你太痴了,即使到了九泉,我也……咳!多说无益,现在替我把这小子带出去吧!”
  司空森黯然点了点头,走去牵起武维宁,向上通竹屋的地道走去。
  无名魔与甄玉娥随后而行,通过几段地道,登上一道石级,跨过暗门,四人已然置身于竹屋中。
  大清早,晨雾未散,四下静谧无人,这时花园的后门已开着,靠门之处停着一辆马车,司空森把武维宁带上车厢中,无名魔随亦将甄玉娥扶入车中,她自己随即登上车座,向满脸神伤的司空森挥挥手,抓起缰索一抖,便驱车而出。
  后门外是一条小巷,马车驱出小巷的拐弯处,便是通衢大街了。
  不消盏茶工夫,马车已驶出洛阳城,顺着北上的通道向前疾驰。
  她车赶得很快,以致车身颠簸得很剧烈,甄玉娥有点心惊肉跳,撩开前面门帘道:“师父,您开得太快了。”
  无名魔道:“不快不行,否则赶不上左丘军师等人。”
  甄玉娥道:“他们已走了两天,还赶得上么?”
  无名魔道:“可以,以这个速度前进,大概第八天就可赶上了。”
  甄玉娥道:“可是马匹只怕受不了呢。”
  无名魔笑道:“别担心,司空森早已派人去前面张罗,咱们沿途都有马匹可换!”
  甄玉娥一哦道:“原来如此,师父,那副帮主刚才是怎么了?”
  “怎么了?”
  “他好像很伤心。”
  “嗯。”
  “那是为什么?”
  “为师不知道。”
  “嘻!师父不说,徒儿也看得出来!”
  “嗯?”
  “他喜欢您,是不?”
  “别胡说!”
  “师父怕难为情?”
  “为师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难为情?”
  “那么,师父为何不敢说?”
  “没什么可说的。”
  “徒儿不相信,你们年轻时一定很要好,对不?”
  “恰恰相反,为师对他没有一点意思!”
  “他对师父一片痴情,师父竟然不受感动?”
  “男女间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他是怎么和师父结识的?”
  “他哥哥是为师的师兄……”
  “哦,他哥哥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被同心盟处决的!”
  “啊……”
  “他哥哥死时,他才十三、四岁,正从‘白骨神君沙英’学艺,后来艺成下山,找为师要求协助为他哥哥报仇,可是后来我们一败涂地,左丘军师等人先后被同心盟擒去,只剩下为师与他两人,但因同心盟追缉得紧,他便冒充为师之名故意为同心盟所擒,那时为师才知道他的心意……”
  “他代替为师入牢十多年而毫无怨言,师父应该答应他才是。”
  “不,为师的一颗心早已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师父当年莫非受到什么重大的打击么?”
  “……”
  “师父当年情有所钟,后来那人遗弃了师父,是不是这样?”
  “别说了,丫头!”
  “咳,徒儿现在明白师父所以未老头先白的原因了!”
  “你明白什么?”
  “师父您太自苦,您心中有痛苦却不肯发抒出来,因此头发才白了!”
  “嗯,也许是吧。”
  “那人是谁?”
  “师父,您告诉我嘛!”
  “过几天再告诉你吧。”
  “现在说不也一样?”
  “现在为师心情不好,唉……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丫头,你可曾爱过一个男人?”
  “我……我没有!”
  “那就好,男人是世上最可恶的东西,他们有时会跟你山盟海誓,说什么地老天荒不了情,可是一转眼间,他们的心就会变了!”
  “是这样么?”
  “不错,所以你最好不要去喜欢一个男人,那会使你痛苦一辈子的!”
  “可是,凡是女人,终归要嫁人的,女人出嫁后,受到痛苦的,好像也不多……”
  “你想嫁人?”
  “我不,我要陪伴师父一辈子!”
  “很好,为师会把一身武功倾囊授给你,让你成为武林第一奇女子!”
  “谢师父成全。”
  这天晚上,马车驶到黄河一处偏僻的渡口,无名魔把车停了下来。
  甄玉娥跟着下车问道:“师父,我们要搭船过河?”
  无名魔点点头,举手一指停泊河边的一艘渡船说道:“那就是我们要乘坐的渡船!”
  甄玉娥举目望望那艘渡船,咋舌道:“啊!这只渡船好大!”
  无名魔微微一笑,道:“那是司空森派人预先前来租妥的,可将马车驶上船,你在此等一下,为师先过去看一看!”
  语毕,举步向河边走去。
  马车距离河边的渡船约有十来丈远,甄玉娥看着无名魔纵身飞上渡船后,立即转到车厢后,向呆呆静静坐于车厢中的武维宁轻笑问道:“喂,你是谁?”
  武维宁木然道:“我是游魂秀士仇如山!”
  甄玉娥掩口吃吃轻笑,又道:“别怕,她已登上渡船,听不见的——再回答一次,你是谁?”
  武维宁目中陡露神采,脸上也有了正常人的表情,笑答道:“我是武维宁!”
  甄玉娥探首望望河边渡船,旋又回对武维宁低声道:“你装得真像,我还以为你当真已神智错乱了呢!”
  武维宁含笑道:“我喝下的既是一碗开水,哪会神智错乱?”
  甄玉娥微笑道:“现在你该感谢我了吧?”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衷心感激之至,我真没想到你会有这一手,你把那碗药汤偷偷倒掉了?”
  甄玉娥道:“是的,倒在尿桶里,还好她没有发觉,要是被她发觉,我们就完了。”
  武维宁道:“可惜你这主意没能及早想到,要是及早想到,俞盟主四人也可以逃过劫数了。”
  甄玉娥道:“我想到的!”
  武维宁大喜过望,情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的一双玉腕,不胜欣喜地道:“真的?那天你端给他们四人喝的也是开水?他们四人也是假装疯颠的!”
  甄玉娥笑容倏敛,淡淡答道:“不,他们喝的确是药汤!”
  武维宁又大为失望,道:“你既能想到可用开水代替药汤,为何又把药汤端给他们喝了?”
  甄玉娥道:“诚如你所说:为了达到我的目的!”
  说毕,凝眸注视着武维宁的表情变化,她想明白武维宁明白了自己的目的后,对自己将有何观感。
  武维宁低头默然无语。
  甄玉娥浅浅一笑道:“你很生气,气我太自私,对不对?”
  武维宁摇摇头道:“不,你是有这个权利的,他们对你无恩,你可以不必救他们……”
  甄玉娥注目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武维宁点了点头,叹道:“是的,我不怪你,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
  他现在确实没有怪她,因为他对女人的个性已渐渐有了认识,他知道女人的心地都是狭窄的居多,尤其牵涉到情爱的时候,她们更都是自私的,而对于这个甄玉娥来说,她的“自私”实也无可指责,她和俞冰媛并无友谊,要是她知道俞冰媛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意,她或许可能激发救人之心,可是当她看出俞冰媛对自己显然有情时,她就没有“义务”要救她了,并且在这种对她有利的情势下,她没有对俞冰媛“打落水狗”已可说是十分“心地善良”了——他怎能怪她不救俞盟主等四人呢?
  甄玉娥也从他目光中看出了他言词的诚恳,当下含笑又道:“你虽然不怪我,可是我的‘目的’恐怕也永远无法达到了,是不?”
  武维宁正想回答之际,耳听有两个人的脚步声由河边上传了过来,心知无名魔和渡船上的人来了,连忙向她使眼色,凝气传音道:“别作声,她回来了!”
  说罢,缩回原来的位置坐好,仍装出痴呆之状。
  甄玉娥从容转回马车前,而这时无名魔也已带着一个老船家走过来。老船家走到马车前打量了一眼,点点头道:“可以开上船,不过车中人要下来。”
  无名魔立刻转到车后,向武维宁招手道:“仇如山,你下来!”
  武维宁“嗯”了一声,仍坐着不动,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无名魔又招手道:“快下来,我们要改乘渡船!”
  武维宁欣然道:“无尘上人在哪里?”
  无名魔道:“还没到地方,我们要乘船渡河,然后还要坐几天的马车才能找到无尘上人,你快下来吧!”
  武维宁这才慢吞吞的走出车厢,转头四下一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无名魔道:“你别管,我总会带你找到那无尘上人的——玉娥,你牵着他!”
  她一面说一面登上车座,驱动马车朝河边慢慢驶去。
  老船家在前领路,车到河边,只见河边上已搭着两块可容马车驶上船的跳板,老船家牵起缰索,由无名魔驱驶,两人小心翼翼的领导马匹拖车驶上船上,立刻又有两名船夫上前帮忙,用绳子把马车绑牢在舱板上。
  这时,甄玉娥已拉着武维宁登上渡船,进入船舱中。
  老船家和两名船夫合力收起跳板,然后立即起碇开船,缓缓驶向对岸。
  三更时分,渡船驶抵对岸,人马上岸后,无名魔掏出五两银子赏给船家,又连夜驱车向北飞驰。
  天刚破晓,马车驶至一镇甸,果然有人牵着两匹骏马等候于道旁,那人替无名魔换下业已疲乏无力奔驰的两匹马,无名魔付了赏银,再度驱车疾进。
  此后一连三天,甄玉娥和武维宁都没有获得私下交谈的机会,一直到第四天午后,马车驶至一处林木蓊幽的驿道上,无名魔似因内急,忽然勒停车子,向甄玉娥说道:“玉娥,为师到林里去一下,你小心看顾着,如有人走近马车,就开声喊叫。”
  甄玉娥问道:“师父要去林里干什么?”
  无名魔笑道:“昨天你要为师停车,那次你是去干什么着?”
  甄玉娥玉脸一红,羞笑道:“是,徒儿一时没想到,师父请放心去吧。”
  无名魔一笑,下车入林而去。
  甄玉娥探头出车厢,目送无名魔的背影没入树林中,才缩回头,向武维宁低声道:“闷了几天,很难过吧?”
  武维宁答道:“不,我只在担心……”
  甄玉娥问道:“担心什么?”
  武维宁道:“担心你的安全,到了同心盟后,我就不能再装疯作傻,那时她一定会怀疑是你做的手脚。”
  甄玉娥微笑道:“不用担心,我身无武功,她不会带我到同心盟的,当她把我安置在附近的城镇时,我会等你们走后,偷偷溜走的。”
  武维宁道:“那么现在先讲好,你打算溜到何处去?”
  甄玉娥幽幽一笑道:“我不知道,也许……落发出家是我最好的归宿。”
  武维宁道:“胡说!”
  甄玉娥道:“不然,你叫我依靠谁?”
  武维宁道:“这样好了,等下我出其不意的动手制服她,然后我们带着她直接去同心盟!”
  甄玉娥摇头道:“不,我不准你动手擒她!”
  武维宁一呆道:“为什么?”
  甄玉娥正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武维宁道:“是因为我曾救过你?”
  甄玉娥点首道:“正是,有恩报恩,所以我要救你,但是她也曾救过我,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为了救你而对她恩将仇报!”
  武维宁道:“可是你难道不知她是一个毫无人性的魔女?”
  甄玉娥道:“我知道,至少这一次你不能动手伤害她,你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
  武维宁默然有顷,点头叹道:“好吧,我不在这路上动手便了,但到了同心盟,我却非动手不可!”
  甄玉娥道:“那时你自然可以动手,但仍不能利用假疯暗算她,你必须明白告诉她你没有被‘离魂换魄’,然后你才可以动手。”
  武维宁苦笑道:“若是那样,我如何擒得了她?”
  甄玉娥坚持道:“我不管,你一定不能利用假疯出手暗算她,如果你那样做,仍算是我害了她的。”
  武维宁虽感为难,却觉她的理由十分充分,当下只得又点头道:“好,一切依你便了,可是你不能落发出家,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很,你别相信她的鬼话,到了同心盟附近,不论她把你安顿于何处,你可偷偷溜到一个名叫阜平的城市,城中有一家客栈叫‘北岳古栈’,你去那家客栈等我,懂么?”
  甄玉娥道:“好的,可是我总觉同心盟没有我甄玉娥的容身之处……”
  武维宁道:“别把俞姑娘估计得太那个,她个性很温柔,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类女孩子。”
  甄玉娥微微一笑,正欲启唇再说,武维宁忽然伸手掩住她的嘴唇,接着上身往车厢一靠,又恢复痴呆之状。
  是的,无名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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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功败垂成
  她登上车座,掉头伸手撩开门帘,向武维宁打量了一眼,笑道:“仇如山,你若要解手,可以告诉我,可别尿在车上啊!”
  武维宁慢慢别脸瞪望她,喃喃道:“你说什么?”
  无名魔道:“我说你若要解手,可以告诉我,我便停车让你下去,可别尿在车厢里!”
  武维宁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无名魔转望甄玉娥笑问道:“玉娥,你去不去?”
  甄玉娥忸怩了一下,羞笑道:“好,徒儿也去一下。”
  她下车进入树林中,解决了问题之后,便返回马车,于是无名魔再复驾车前进。
  晓行夜宿,到第八天的薄暮时分,马车驶入一个镇甸,无名魔原拟在镇上过夜,可是结果却买了一大包食物回来,说道:“玉娥,咱们不在此过夜了。”
  甄玉娥一连坐了八天马车,浑身骨头酸痛不堪,颇想投宿客栈好好睡一夜,闻言很是失望,问道:“为何不在此过夜?”
  无名魔道:“刚才为师已打听出来,左丘军师等人刚过去一个多时辰,为师猜想他们必会在前面的城镇歇息,咱们再赶一程就可赶上他们了。”
  甄玉娥“哦”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无名魔将一包食物递给她,随即上车再走,挥动马鞭,催马疾驰。
  甄玉娥解开纸包食物,放在武维宁面前,笑道:“仇如山,吃啊!”
  将近午夜之时,马车驰入一处大镇,无名魔看见前面街上有一家规模颇大的客栈,于是勒慢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虽是半夜这家客栈仍是灯火通明,此刻靠门之处有两个店小二坐在长板凳上下象棋,他们听见有马车停在门口,知道又有客人上门,连忙一齐迎了出来,哈腰问道:“这位老爷,你要住店?”
  无名魔原是作老人打扮,是以两个店小二称呼她为老爷,她点了点头,沉声道:“先请问一事,晚间有无四辆马车十二个人投宿贵栈?”
  一名店小二连连点头笑道:“有的!有的!您老与他们是一路的么?”
  无名魔颔首一嗯,下车把缰索交给他,又问道:“他们在哪里?”
  店小二道:“就在后院,敝栈后院共有二十间上房,可是他们把整个后院包租了!”
  无名魔听了便转到车厢后,打开车厢门,道:“仇如山,你下来!”
  店小二“咦!”了一声,惊诧道:“怎么有这么多人都叫仇如山?”
  无名魔转头望他,神色冷峻地道:“小二,你要不要赏银?”
  那店小二充当店伙有年,已见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阅历极丰,一听就知客人不喜人过问私事,碰上这类客人,只要对他们的古怪行径睁一眼闭一眼,常常可得到不少赏银,当下连连哈腰陪笑道:“是!是!小的一时口快,您老请原谅!”
  无名魔一哼,回对武维宁又道:“仇如山,你下来,咱们要住店了!”
  武维宁精神一振道:“无尘上人在何处?”
  无名魔道:“他不在这儿,还要走几天才能找到他,你快下来吧!”
  武维宁愤怒的挥着拳头,道:“为什么他不在这儿?他杀死我的父母,我要找他报仇!我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我——”
  无名魔叱道:“快下来,否则我不带你去!”
  武维宁惶然一喊,急急的跳下车,甄玉娥随后跳下,无名魔吩咐另一名店小二好好照料马匹,接着向侍立身后的店小二道:“好了,带我们到后院去!”
  店小二毕恭毕敬的领着他们入栈,才踏入后院的天井,蓦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贩夫装束的老人赫然挡住去路,冷冷道:“小二,你忘了我们已包下整个后院的客房?”
  随在店小二身后的无名魔接口笑道:“劳老,不是外人!”
  原来这个贩夫装束的老人正是笑中刀劳剑昌,他一听是帮主的声音,又瞥见走在最后的甄玉娥,登时大喜道:“啊!原来是——大哥来了!”
  他临时改称无名魔为“大哥”,自然是不愿让店小二知道他们是一个“帮”的人。
  无名魔点点头,向店小二挥挥手道:“你去弄些茶水来!”
  店小二恭喏一声,转身而去。
  无名魔回对笑中刀劳剑昌问道:“他们都睡了?”
  笑中刀劳剑昌答道:“是的,属下等轮流守夜,今天轮到属下。”
  无名魔又问道:“路上可曾发生事情?”
  笑中刀道:“没有,一路平安无事。”
  无名魔道:“他们四人呢?”
  笑中刀转身举手一指对面的一排上房,道:“红小萍和一斗仙李泽在这排上房最中间的两间房中,左右四间是墨、褚、南宫及属下的房子;俞立忠和俞冰媛在后一排的上房,左丘、龚、冷、司徒分睡于左右四间,现在这儿还有八间空房,等下帮主等可随意——”
  无名魔打岔道:“劳老请先带玉娥去歇息,然后喊醒左丘老等人,我有话向大家说!”
  笑中刀答应一声,转望甄玉娥问道:“甄姑娘喜欢睡哪一间?”
  甄玉娥确实疲倦欲睡,轻轻打了个呵欠道:“随便,睡哪一间都可以……”
  笑中刀道:“后排上房好些,咱们到后头去吧!”
  他领着大家走上前排上房的走廊,顺路先去把毒娘子墨明珠、怪手翻天褚锡鳞、狼心黑龙南宫梦喊醒,再往后进上房走来。
  来到后进上房,笑中刀打开一间上房让甄玉娥进去睡觉,接着又去喊三绝毒狐左丘谷、独目狂龚光庭、玉面花尸冷宝山、病郎中司徒星四人。
  他一直以为跟随在无名魔身后的武维宁(无名魔将他化装作老人)是麻衣鬼师闻天笙,故始终未向武维宁发问。
  无名魔进入一间空房坐下时,店小二已将茶水端到,她给了些赏银,挥手道:“好了,不必再来侍候!”
  店小二退出未几,三绝毒狐左丘谷等七人陆续入房来了。
  他们向无名魔施礼问候,病郎中司徒星首先向武维宁笑问道:“闻兄,你的腹痛痊愈了吧?”
  武维宁僵坐不动,听若未闻。
  病郎中微微一怔,回望无名魔问道:“帮主,闻兄怎么啦?”
  他也以为这个作老人打扮的人是麻衣鬼师闻天笙!
  无名魔格格发笑道:“他不是闻天笙!”
  八魔闻言均是一呆,一齐向武维宁望过来,不胜惊诧地道:“他不是闻天笙?那么他是谁?”
  无名魔笑道:“你们问他好了!”
  病郎中果真转向武维宁问道:“喂,你是谁?”
  武维宁木然道:“我是游魂秀士仇如山!”
  八魔听了又是一呆,个个睁大双目,病郎中忍不住又问道:“你家住何处?”
  武维宁道:“游魂山游魂洞!”
  “你要去何处?”
  “同心盟!”
  “干什么?”
  “找无尘上人报仇,他杀死了我的父母,我要吃他的肉寝他的皮!”
  八魔听到此处,已知这个“老人”也被“离魂换魄”,只不知他是何许人,当下一齐转对无名魔问道:“帮主!这人到底是谁?”
  无名魔道:“腹痛之前,他是与你们相处数日的麻衣鬼师闻天笙,腹痛之后,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武维宁!”
  八魔神情大变,一齐跳了起来,惊叫道:“什么?他是武维宁?他冒充麻衣鬼师闻天笙!”
  无名魔点点头道:“他在安新县城漏网之后,杀害了闻老,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冒充闻老混入本帮之中——”
  三绝毒狐惊骇不置,忍不住插口问道:“帮主是怎样看出来的?”
  无名魔道:“这应归功于你,那天你告诉我闻老有些不对劲,提醒我注意,那时你当然没有想到他不是闻老,对不对?”
  三绝毒狐道:“是啊!属下只道他有什么心事,因此言语举止稍异往常,根本没想到他是冒牌货!”
  话声微顿,接着又道:“奇怪,这小子怎么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
  无名魔道:“当然是俞老贼传授给他的,俞老贼的易容术本是武林一绝……”
  略停片刻,缓缓继道:“由于你的提醒,我便暗中观察他的行动,可是这小子异当机警,除了你所说的言语举止稍有异状之外,实在看不出一些破绽,直到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晚上,他进入我的房中,自称腹痛已愈,跟我扯东拉西,暗中默运‘摄魂大法’企图催我入眠,我才知道他不是闻老!”
  八魔相顾骇然,失声道:“嘿!这小子连‘摄魂大法’也学到了?”
  无名魔冷冷一笑道:“俞老贼可能已有意收这小子为乘龙快婿,所以把压箱底的本领都传给了他。”
  三绝毒狐问道:“他对帮主施行催眠,目的何在!”
  无名魔道:“为了骗取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啊!那‘摄魂大法’可使人入睡,也可使人陷于神智恍惚的半睡眠状态,他打算使我进入半睡眠状态,命令我说出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
  病郎中道:“他为何不乘机救走俞老贼四人而反要骗取药方?”
  无名魔道:“可能被我们‘离魂换魄’的俞、戈、叶三个特使尚未死亡,所以他才想骗取药方而不救人,因为只要拿到药方,俞老贼四人纵已被‘离魂换魄’,到时也可以一起施救!”
  病郎中愕然道:“被‘离魂换魄’之人见到‘仇人’后,都会奋战至脱力而死,俞、戈、叶三特使哪能活到现在?”
  无名魔道:“可以的,他们只要把俞、戈、叶三人打昏,再连续给他们服用迷药,使他们一直陷于昏睡中,即可不死。”
  病郎中道:“那也只能活个十来天,人不吃饭总要枯竭而死的呀!”
  无名魔道:“同心盟的金衣特使中,有一个‘一帖奇医欧阳尧天’,他可能有某种灵药可维持他们的生命,此外昏迷中的人虽不能吃饭,但如灌以羊奶之类的食物,仍可使他们苟延残喘。”
  病郎中拍手道:“对!那三个特使必是尚未死亡,所以这小子才放弃救人而想骗取解药——后来怎样?”
  无名魔道:“他运出‘摄魂大法’时,我已警觉,于是我假装被催入半睡眠状态,这小子以为得了手,就开始给我制造幻景,问我希望得到什么,我答称希望捉到武维宁……”
  她把当天夜里的情形说出,说到“捉住真正的武维宁”时,八魔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绝毒狐笑道:“之后,帮主便将他‘离魂换魄’?”
  无名魔点头道:“是的,为了赶上你们,我只灌输他一个仇人——无尘上人!”
  三绝毒狐道:“好极了,无尘上人曾代理过盟主职位,也是个不可忽视的人物,这小子若能将他杀死,四海同心盟就彻底崩溃啦!”
  玉面花尸接着问道:“这小子既是在安新县城就已开始冒充闻老,那么申屠老也是他下手的了?”
  无名魔道:“不错,可能‘无影脚’向连也是他的杰作!”
  玉面花尸又问道:“桑老呢?”
  无名魔道:“我忘了问他,很可能桑老也在途中被他杀害了!”
  玉面花尸目中迸射出残暴的寒光,沉声道:“这小子真有种,没几个月的时间,就杀害了我们四、五个人……”
  无名魔道:“那天晚上,我本想一掌将他击毙,可是后来一想,还是将他‘离魂换魄’,让他替本帮出力杀敌好些。”
  说到这里,转对笑中刀吩咐道:“劳老,带他去睡觉,我也想歇一会儿了……”
  群魔闻言立即起身施礼退出,笑中刀劳剑昌也带着武维宁进入另一间空房,命他上床睡觉。
  整个后院的上房,很快便恢复沉静。
  笑中刀仍然负责守夜,他的守夜,不是防备俞立忠等人乘机逃脱,因为被“离魂换魄”之人已不懂得要逃脱了,他防备的是外来的敌人。
  武维宁静静的躺在床上,他的神智自然是清醒的,如果这时他想逃走,那真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是他不想逃走,因为逃走会连累了甄玉娥,而且无名魔在给他“离魂换魄”之前,曾以嘲弄的姿态说出治疗“离魂换魄”之方,要是他在这途中逃走,无名魔就知他没有神智错乱,那一来无名魔自然不肯再把俞盟主等四人放回同心盟了。
  所以,他现在的决策是:继续装疯作傻,等到达恒山接近同心盟,无名魔下令放走自己和俞盟主四人上山之时,自己再赶在前头回到同心盟,通知大家防备,先设法制服业已迷失本性的俞盟主四人,然后只要大家能够击退无名魔的一次进攻,之后自己便可照方配药,救治俞、戈、叶三位特使及俞盟主四人了!
  他现在只担心一事,即是当无名魔放走俞盟主四人上山“作乱”之后,她一定会率领八魔随后上山“趁火打劫”,如果此刻在同心盟的金衣特使和众代表无力抵御他们的攻击,同心盟势将遭受到很大的伤亡。
  对此,他没有能力使之消弭,他只有希望同心盟能够击退敌人而已。
  一夜,过去了。
  无名魔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大家在客栈中用过早膳之后,才又驱车起程。
  武维宁直到被带出客栈登上马车之际,才看到了俞盟主四人,他们的模样也像木雕泥塑的人,神情痴痴呆呆,由于他们都经三绝毒狐易容过,故见面不相识,不知“仇人”就在面前。
  老少五人,仍旧分别被安置于五辆马车中,由玉面花尸、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病郎中、笑中刀五人驾车,先后的驶离镇甸,向北前进。
  无名魔、甄玉娥师徒与武维宁同乘一车,因此接连数日,武维宁和甄玉娥再也没有私下交谈一句,好在他们已无需再商量什么,接下来只是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数日后,恒山已然遥遥在望!
  无名魔下令停车,向毒娘子墨明珠说道:“墨护法,你带玉娥到附近的城镇去,把她安置于客栈中,再赶回车队来!”
  毒娘子道:“好的,距此东北二十里处有一座大城市,老身就带甄姑娘到那城中去。”
  甄玉娥装出依依不舍之态道:“师父,徒儿再跟您一程嘛!”
  无名魔断然道:“不行,此地距北岳已不远,你不能再跟着为师了!”
  甄玉娥嘟嘟嘴道:“那么,师父什么时候去接徒儿?”
  无名魔道:“大约要四、五天吧。”
  甄玉娥道:“为何要这么久?”
  无名魔道:“由此到北岳,尚有一天路程,到了那山麓,为师放这五人自行上山,他们也要再走半天才能抵达同心盟;之后,为师等打算随后上山,乘机攻击同心盟,这一动手,很难断定何时才能将敌人全部消灭,所以一去一返,恐怕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甄玉娥发愁道:“徒儿一个人宿在客栈,万一又碰上坏人,那可怎么办?”
  无名魔笑道:“不会的,墨护法自会把你安顿得安安稳稳,你不必担心!”
  甄玉娥向身边的武维宁望了一眼,点点螓首,语含双关地道:“好,徒儿就在那里等候,师父您一定要来啊!”
  无名魔颔首笑道:“除非为师死在同心盟,否则一定会去接你的,你放心好了!”
  武维宁也在心中暗暗说道:“是的,除非我死在这些魔头的手中,否则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甄玉娥视线再度扫过武维宁的面上时,她已从他的目光中得到了“承诺”,于是她欣然下车,拜别了无名魔,随毒娘子而去。
  于是,无名魔传令开车,五辆马车形成一路前进。
  不久,夜色降临了。
  车队连夜疾进,当又一个黎明来临时,车队已驶抵北岳一处山麓。
  山脚下,有一条山路,蜿蜒伸入山中这条山路是通往同心盟的捷径!
  无名魔下令停车之后,立刻向六魔说道:“左丘军师留在此处,余者去四下把风!”
  独目狂龚光庭等六人领命散开,无名魔接着向三绝毒狐说道:“好了,现在由俞老贼开始,抹掉他们脸上的易容,放他们上山!”
  三绝毒狐打开第一辆马车的车厢门,进入车里,向呆坐不动的圣侠俞立忠笑道:“仇如山,你的那些仇人都在山上,你可以上山报仇了!”
  圣侠俞立忠豁然一震,双目陡露凶光,左顾右盼道:“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三绝毒狐举手一指车外的崇山峻岭,道:“就在那山顶上,你马上可去找他们报仇,不过,你的脸上太脏了,老夫先替你擦拭一下!”
  说着,伸手抹掉他脸上的易容膏,使他恢复本来面目,然后拉着他跳下车。
  俞立忠瞪目四望,怒冲冲道:“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三绝毒狐一指那条山路道:“你顺着这条山路往上走,大约走到响午时分,就可走到山顶,那里有一座白色的大石堡,你的仇人都在那座大石堡中!”
  俞立忠面露悲愤,双目迸射怒焰,直直瞪着山路道:“好,你带我去!”
  三绝毒狐摇头道:“不,你先上山,过一会儿,老夫再赶去助你报仇!”
  俞立忠又说了声“好”,随即迈开大步,朝山路上疾疾奔去。
  三绝毒狐目送他身形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后,才又去打开第二辆马车的车厢。
  第二辆马车,乘坐的是红小萍!
  三绝毒狐仍像刚才那样,进入车中笑道:“仇如山,你的那些仇人都在山上,你可以上山报仇了!”
  红小萍眸中精光一凝,霍然起身便欲扑出,三绝毒狐一把揪住她,笑道:“且慢,你脸上太脏,老夫替你擦拭一下……”
  不久,红小萍的身形也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了!
  第三个上山的是俞冰媛,第四个上山的是一斗仙李泽,第五个是武维宁……
  武维宁快步上山,行约数百步,拐过一处山坳,回头不见无名魔等人跟来,于是拔脚飞奔,疾若脱兔的往山上赶来。
  他要赶过俞盟主四人,先回到同心盟,通知大家准备应变,是以他避开山路,穿林越岭的向上疾窜。
  他不走山路的另一原因,是怕被俞盟主四人拦住厮杀,因为他已恢复本来面目,一旦被他们四人发现,那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路倾力飞登,足足奔驰一个多时辰,方才登上绝顶,看到了那座屹立于远处的四海同心盟。
  这时,他已疲倦不堪,全身衣衫尽为树枝荆棘所勾破,汗水湿透全身,形同疯人!
  可是,当他奔近同心盟时,他才发觉自己的一番努力已告白费!
  俞立忠、红小萍、俞冰媛和一斗仙李泽竟然并未被他超过,他们四人已经先他而赶到同心盟了!
  是以,同心盟的广场上,此刻已在进行着一场可怕的恶斗!
  场上已躺着三具尸体,那是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第六号金衣特使牧野奇客温之晏,第八号金衣特使铁杖翁莫贤平!
  这三位特使,自然是被俞立忠四人打死的!
  而此刻拼命在抵抗俞立忠四人的攻杀的,是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侯通,第三号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第九号特使黑公公宇文鼎,第十号特使黑婆婆鱼知春,第十一号特使飞龙爪韦威良,第十二号特使伸手将军慕容松,第十五号特使北海渔翁盖天雄,第十六号特使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八人,他们以二敌一,竟只能勉强抵住俞立忠四人。
  这情形是不足为怪的,因为被“离魂换魄”的人全身血液逆流,已不怕点穴,而且他们心中充满了仇恨,如今找到了“仇人”,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只守不攻,杀手连施,而八位金衣特使因不能把他们四人当作敌人看待,出手自然不能毫无顾虑,因此虽是以二对一,仍然未能制服他们四人。
  可笑的是:俞立忠四人不但奋力攻打八位金衣特使,而且老少四人彼此接近时,也自相残杀,俞立忠视红小萍为杀妻仇人,红小萍视俞立忠为杀夫仇人,俞冰媛不放过一斗仙李泽,一斗仙李泽也不放过俞冰媛……
  这一来,八位金衣特使一方面要抵御他们四人的攻势,一方面又要化解他们四人的自相残杀,场面混乱已极!
  二帮三教九门派的代表们圈立四周观战,他们个个面色苍白,相顾骇然,只因圣侠俞立忠是他们敬如神明的人物,是维护武林安宁的一位盟主,现在连他也发了疯,怎不令他们震骇欲绝?
  “杀!”
  “砰!”
  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一个措手不及,腰上中了俞立忠一掌,惨叫声中,身躯应声飞起,跌出三丈开外,爬不起来了!
  第十七号金衣特使火药王聂雨义立时跳入战圈,与神驼子侯通联手抵御俞立忠。
  武维宁奔到场上之际,少林派的首席代表无尘上人连忙飞扑过来,动手便打。
  如果武维宁确曾被离魂换魄,眼前这位无尘上人正是他的“杀害父母”的仇人,但武维宁并未被离魂换魄,他避开了无尘上人攻到的一拳,急声道:“上人请住手,小可没有!”
  老少五人同时离开同心盟,今天五人同时回来,圣侠俞立忠都疯了,唯独他没有疯,无尘上人如何肯信,他一拳击空,身形半转,飞脚踢出,大喝道:“躺下!”
  少林怀心腿,是极其有名的,武维宁虽有警惕,但仰身避开时,仍然惊险万状,只差一寸就被踢中心口。
  他没有出手反击,又急声道:“上人请住手,小可确实没有疯,那——”
  话未完,无尘上人又一拳攻到他面门,拳风凌厉,竟是顶厉害的少林百步神拳!
  武维宁无暇再作解释,偏身一挫,又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对方的一拳。
  无尘上人连发三招均被武维宁避过,竟似动了无名肝火,突然冷笑一声道:“就算你没有发疯,老衲今日也要超度你上西天!”
  双掌齐扬,一上一下,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武维宁迫了过去。
  武维宁有一刹那的时间,几乎是呆立不动,因为对方的这句话太使他惊奇了,既然看出自己没有发疯,为何还要“超度”自己?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思忖电转,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这个少林和尚显然对自己仍存在着极深的偏见,只因自己放走了七十一魔,使他们少林派的弟子受到伤害,因此到今天他还在迁怒自己,前此因有俞盟主的从中维护,他才隐忍不发,现在俞盟主疯了,他就想乘机打死自己以泄私恨!
  哼,好个不明是非的老秃驴!
  他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后,不禁勃然大终,不再一味退避,身形一旋,避开对方正锋抢到对方身左,飞掌猛切而出。
  无尘上人哈哈一笑,脚下一错,双掌招式立变,一招“金豹露爪”,迎着武维宁的手掌抓去。
  双方这一出手,由于速度极快,因此都无避实击虚的机会,双掌“砰!”的一声,接了个正着!
  武维宁上身一幌,拿桩不住,后退了两步。
  无尘上人也被震退了两步,他似是没料到武维宁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神色愣了愣,随又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果然不含糊,再接老衲一掌试试!”
  声到掌到,劲风有如骇浪!
  武维宁亦不肯示弱,挥掌倾力拍出,双方再度接实一声如击败革的轻爆之后,依然旗鼓相当,各被震退三步。
  这下,无尘上人真个大动肝火了,只见他双眉一竖,目中杀气大盛,口中发出一声雷鸣也似的吼叫,蒲扇大的手掌一吐,三度运掌拍出。
  他倾出了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
  武维宁在第二次与他对掌之后,虽未落下风,但只觉五脏六腑均已被震得易了位,一条右臂更是又酸又麻,心知若再硬拼下去,自己绝难讨好,故不敢再出掌硬接,一见对方掌到,倏地纵身跃起五尺高,凌空探臂,骈伸二指,抢点对方双目。
  无尘上人一掌拍到中途,见他忽然跃然躲避,大为恼怒,瞋目一哼,招式立变,左手猛抬,格挡武维宁点来的二指,右手一招“朝天直举”,化掌为拳,直击武维宁的小腹。
  武维宁眼看二指无法奏功,立时缩手撤招,左手迎着对方右拳轻拍而出,拳掌一接,他便借力凭空飘起寻丈,翻身飘落两丈开外。
  哪知双足刚刚着地,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叱,接着便有一股劲风击临背部。
  他一听就知袭击自己的是俞冰媛,这时他已来不及转身招架,当即身形猛蹲,反手一掌扫出。
  倏忽之间,俞冰媛的纤掌由他头顶上挥过,招式是走空了。
  而于次瞬之间,他的手掌反而拍中俞冰媛的左胸——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知道打中了什么东西,因之大吃一惊!
  可是,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俞冰媛中掌之后,发出一声惨叫,仰身倒了下去!
  武维宁转头一看,见她倒地不起,显系受了重伤,不禁大为错愕,只因他反手拍出的一掌,力道极有分寸,绝不可能使她受伤,而她竟然受伤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自己拍中了她的乳峰,使她羞怒交迸,因而气昏过去?
  不!不可能!她已被离魂换魄,早已不知自己是谁,哪里还懂得羞耻?
  那么,她因何倒地不起了?
  他想不通,但他也没有多想,急忙转身趋前抱住她,急喊道:“俞姑娘!俞姑娘!”
  “好小子,竟然打死了俞姑娘,如今你也别想活了!”
  话声与掌声同时到达,掌风宛如奔雷,袭临他的背心临台大穴!
  出手攻打他的,依然是无尘上人!
  武维宁想也没有多想一下,立即揽起俞冰媛的娇躯,贴地滚出数尺。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无尘上人的掌风,把地上击出一个深达半尺的土坑!
  武维宁一看到这情形,心想自己若非及时将俞冰媛带开,她岂不被对方的掌风击成肉酱?因之更是大怒,当即放下俞冰媛,跳起大喝一声,朝无尘上人猛扑过去,双掌张如龙爪,没头没脸的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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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难挽狂澜
  无尘上人乃是少林派有数的高僧之一,武功超群,经验老到,岂会被他轻易抓中,只见他袍袖一舞,势如孔雀展翼,挡住了武维宁的视线,紧接着挫身滑步,挥掌切向武维宁的右脚膝盖。
  两人一来一往,登时打了个难分难解!
  这时候,又有一人被圣侠俞立忠打中胸口,重伤倒地,他是第三号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
  原来,俞冰媛一倒,虽然因此多出两位特使可以对付俞立忠三人,可是情况仍未好转,因为俞立忠实在太强了。他在未被离魂换魄之前,本来就是举世无匹的高人,如今被离魂换魄之后,更有万夫莫敌之勇,三四位特使联手对抗,仍然拿他没办法。
  当然,几位抵御他的攻势的金衣特使出手仍是有顾忌的,他们只想把他打昏,而能够使他昏厥倒地,只有打中他的头部,可是圣侠俞立忠毕竟不是一般人可比,他虽然攻多守少,在进攻之间,身法仍然神妙异常,几位金衣特使使尽浑身解数,依然打不中他的头部。
  又打了一阵后,第九号特使黑公公宇文鼎也挨了一掌,摔倒于地,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终于又无力的躺了下去。
  现在,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金衣特使,已有六个了!
  一帖奇医欧阳尧天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大叫道:“盖兄,快拿出你的降魔神网!”
  北海渔翁盖天雄一想不错,纵身跳出战圈,奔入同心盟的楼房中,不久便抱出一团黑忽忽的渔网来了!
  他再度跳入战圈,向抵抗圣侠俞立忠的三位特使大声道:“三位退开,让老夫来!”
  神驼子侯通、伸手将军慕容松、一帖奇医欧阳尧天闻言一齐纵身退开,改去围擒红小萍和一斗仙李泽。
  原来,北海渔翁盖天雄的成名武器便是一张渔网,这张渔网名曰“降魔神网”,是用一种极坚固的鱼皮编织而成的,平常兵刃很难割破,而一经撒开,犹如天罗地网,一般武林高手鲜少能够脱逃,现在用来擒拿业已迷失本性的圣侠俞立忠,正是最理想的武器。
  北海渔翁一见三位特使退开,立即向前跨出一步,双手一扬,撒出降魔神网,对准俞立忠的头上罩去。
  撒开的降魔神网,有如一大片乌云,而在即将罩住俞立忠时,网口迅速收缩,好比一个笼子,急速的飞罩而下!
  哪知,眼看圣侠俞立忠已成了网中之鱼,忽见他一个懒驴打滚,飞快的贴地滚出一丈七八,竟然被他漏网了!
  北海渔翁呆了一呆,慌忙收回神网,可是正欲再度抛出之际——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蓦然,广场四周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狂笑!
  北海渔翁、一帖奇医、伸手将军、黑婆婆鱼知春、神驼子五位特使及围立四周的众代表一听笑声,人人面色大变,都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一点不错,来的正是无名魔、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玉面花尸、狼心黑龙、笑中刀、毒娘子、怪手翻天九个大魔头?
  武维宁早知道他们会随后上山,可是他已毫无办法,他一开始就被是非不明的无尘上人缠得连向众人发出一声警告的机会也没有,而现在他更不能有一点作为了,因为无名魔等人既已现身,他就必须再装疯,否则圣侠俞立忠四人就更无生机了。
  就在无名魔九人现身狂笑之际,黑婆婆鱼知春和伸手将军一个失神,双双被一斗仙李泽打中,惨叫着仆倒地上!
  十二位金衣特使倒下了八位,现在只剩下神驼子、北海渔翁、一帖奇医、火药王聂雨义四位特使及四十多位代表和二十多个银衣武士,人数似乎仍占着优势,可是人人心里都明白真正能够与复仇帮一决高下的,只有神驼子等少数几人,而这几人现在正被圣侠俞立忠三人攻得手忙脚乱,如何还能挺身而出迎战无名魔九人!
  而若以四十多位代表和二十多个银衣武士来迎战无名魔九人,是绝对难有胜望的!
  一句话,四海同心盟的末日到了!
  无名魔九人显然也没把众代表及银衣武士们放在眼里,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履,朝广场上走了过来。
  广场四周,原是围聚着众代表和银衣武士,可是当无名魔九人走过来时,大家竟然心生畏怯,不敢出手挡驾,纷纷退开一条路,让他们九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走入广场中。
  无名魔看见神驼子、北海渔翁、一帖奇医、火药王四人被俞立忠、红小萍、一斗仙李泽攻得狼狈不堪,不禁又大笑起来,道:“杀啊!仇如山,快些使出杀手杀死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仇人!他们杀害了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姐姐、妹妹……”
  圣侠俞立忠听了这话,忽然住手不攻,转对无名魔发问道:“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红小萍、一斗仙李泽和正在攻击武维宁的无尘上人也突然一齐停手,同时转身向无名魔等九人望了过去!
  无名魔微微一怔,忙道:“快动手!仇如山,他们都是你的仇人,他们杀害了你父亲、母亲、哥哥——”
  俞立忠插口笑道:“你弄错了吧,你叫我什么?”
  无名魔道:“你是仇如山啊!”
  俞立忠摇头笑道:“不,我不是仇如山,我是俞立忠,四海同心盟盟主!”
  无名魔发现他目中忽然恢复正常人的光采,不禁浑身一震,倏地退出一步,厉声道:“胡说!你是游魂秀士仇如山!”
  俞立忠哈哈一笑,举手一指妻子红小萍问道:“那么她呢?”
  无名魔又厉声道:“她是淫妇!是杀害你爱妻的仇人!你还不快动手杀了她!”
  俞立忠耸耸肩,别望红小萍笑问道:“你真是杀害我爱妻的淫妇么?”
  红小萍神色冷静的浅浅一笑道:“不,我是你的发妻,红小萍!”
  俞立忠再转望一斗仙李泽笑问道:“你呢?”
  一斗仙李泽神态沉着的一揖道:“属下一斗仙李泽——同心盟第十四号金衣特使!”
  这下,无名魔九人脸色全变了!
  他们四人原是已被“离魂换魄”了的,何以突然同时恢复神智了呢?
  对此,连武维宁也大感莫明其妙,他呆愕愕的站着,几疑身在梦中。
  不过,虽然事情变化得太无道理,他和无名魔九人却已看出圣侠俞立忠三人确确实实是恢复神智了!
  无名魔一连后退三步,双目精光连闪,似在做撤退的打算了。
  既然圣侠俞立忠三人在此时此地突然恢复神智,情势对他们已极为不利,不退便只有死路一条。
  三绝毒狐等八人也看出情势改变,己方已处于劣势,故均有退志,脚下慢慢的向后移。
  这时,横尸场上的第一号特使万人敌尉迟宏忽然由地上一跃而起,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还想跑么?”
  接着,原来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俞冰媛、清溪老人徐介然、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黑公公宇文鼎、黑婆婆鱼知春、飞龙爪韦威良、伸手将军慕容松七位金衣特使,亦纷纷复活,起身站立起来!
  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是在无名魔九人的四面,等于是把对方九人围困住了!
  武维宁一见“或死或伤”的金衣特使都复活了,方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故意安排的,心中登时又惊又喜,只是他仍然不明白俞盟主四人何以能够不药自愈,在回到同心盟后,突然恢复神智。
  无名魔似乎也极想知道原故,忍不住开口问道:“老贼,你们是怎么痊愈的?”
  她问出这句话后,别头向武维宁瞥了一眼,她想起那夜自己动手为武维宁“离魂换魄”之前,曾因算定他被“离魂换魄”之后,不能够再有恢复神智的一天,故以戏弄的心情说出了治疗“离魂换魄”的药方,可是,那时俞立忠四人离开洛阳已有两天之久,而武维宁在听到那帖药方之后不到一刻时,就已神智错乱,他根本不可能把药方透露给任何人带出去,此外,自己在带着武维宁赶上三绝毒狐等人之后,他们五人一路上都未曾相处过,准此可以证明对方五人的突然不药自愈,绝非自己大意造成的差错,而更可确定的一点是:即使有人懂得治疗之方,在途中暗中给药施救,对方五人也不可能这样快就痊愈,因为要治愈被“离魂换魄”的人,需要继续服药半年才行,而洛阳距此,只不过是十多天的路程而已!
  所以,她迷惑极了,极想求得答案。
  圣侠俞立忠却不肯告诉她,只哈哈笑道:“老夫会告诉你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无名魔“哼!”了一声道:“怎么说?”
  俞立忠笑道:“等你们进入正心牢后,老夫就会告诉你!”
  无名魔目光左右闪动,冷笑道:“有一事你似乎可以告诉本帮主吧?”
  俞立忠舍笑问道:“哪件事?”
  无名魔道:“你的儿子和戈、叶二特使,他们此刻情况如何?”
  俞立忠道:“这一点老夫可以据实回答,他们此刻还活着!”
  无名魔一听即知那三个特使尚未痊愈,因为如果他们已经痊愈,俞立忠的回答绝不是这样说,他会说“他们已经好了”,故她思忖电转之下,突然身子一幌,闪电也似的欺近武维宁,一掌向武维宁的胸口猛劈而出!
  她认为只要击毙武维宁,俞、戈、叶三特使就仍然没有痊愈的机会,这样一来,己方虽处劣势,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武维宁没料到她会首先“看中”自己,是以待得警觉时,无名魔的手掌已迫至胸前,百忙中,他上身拼命往后一仰,但仍迟了一步,胸口“砰!”然一响,如中巨杵,登时跌出寻丈开外!
  俞冰媛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
  但是,正当众人都以为武维宁“完蛋了”的时候,却见他翻身跳起,神色如常,竟似未受到一丝内伤!
  是蟒皮衣之功么?
  不,他原来穿在身上的蟒皮衣,已在鸿宾客栈的地下室被无名魔脱去,眼下无名魔这一掌所以未将他打伤,一是由于他上身后仰时,卸去了无名魔一半力道,一是他内功深厚,足以承受她另一半力道。
  无名魔一见他分毫未伤,颇感意外,但她深知今天若不打死武维宁,自己九人便难有求生之路,故看见武维宁跳起时,她也随又抢步欺上,又一掌猛拍过去。
  掌风强如狂飙,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武维宁正待举掌硬封,蓦觉眼前人影一闪,接着是一声响亮的轻爆,定睛瞧时,无名魔业已退出三丈远,而挡立于自己身前的,正是圣侠俞立忠!
  无名魔显然不是被俞立忠的掌力震退的,她在发现俞立忠扑出之际,就知无法得手,故与俞立忠接了一掌之后,迅即飘退,向三绝毒狐等人一挥手道:“大家冲!”
  她“冲”字一出,三绝毒狐等八人就像八支脱弓之矢,一齐向场外电射而去。
  但是,在场的十三位金衣特使,以及围立四周的众代表等人,早已蓄势以待,一见他们要逃,立刻就有八位特使纵起拦截,十六个人就在空中对了一掌,其声有若一阵急遽的闷雷!
  三绝毒狐八人似乎稍稍占了上风,可是这点上风对他们毫无用处,他们也像对手的八位特使一样,由空中跌了下来!
  无尘上人、红小萍及另外的五位金衣特使不容他们掌桩站稳,立即动手攻上。
  于是,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俞立忠独斗无名魔,十三位特使及无尘上人、红小萍、武维宁则联手围攻八魔,场上人影兔起鹘落,刀光剑影,掌飞拳扬,双方斗得好不剧烈!
  而远远围守场边的众代表及银衣武士,亦个个兵器在手,严阵以待,准备群魔中有人脱出战圈时,予以截击,他们先前所表现的畏怯,其实是假装的,目的在“请君入瓮”,诱敌入笼!
  三绝毒狐等八魔的功力,显然较金衣特使稍胜一筹,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形是以一敌二,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到盏茶工夫,他们已露出败象了。
  不过,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所以个个奋力迎战,凶如猛虎,十三位金衣特使和红小萍等人一时也未能轻易得手。
  俞立忠也占了上风,他施展出一路神妙的掌法,一口气将无名魔迫退数丈,忽然低声道:“你走吧,老夫不为难你!”
  无名魔目中充满强烈的怨恨,一面发招抢攻,一面咬牙切齿道:“不,我要杀死你这老匹夫!”
  俞立忠凝容沉声道:“你该冷静的想一想,老夫自始至终,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无名魔拼命抢攻,厉声道:“不必多说!老娘这一生不亲手杀死你这老匹夫绝不甘休!”
  俞立忠突然苦笑一声道:“但是今天你已没有机会,你若想了却心愿,还是快走吧!”
  无名魔道:“要我走可以,但是你得把项上人头让我带走!”
  话声中,疯狂似的抢攻数招,乘俞立忠退步封挡之际,忽然斜身横掠三丈,窜入八魔与红小萍等十六人的战圈中,双掌连扬,连劈带抓,尖叱道:“快走!”
  三绝毒狐在她的帮助下,首先获得逃路,只见他双足一顿,电射也似的掠开数丈,再一个飞纵,业已飞越过围守场边的众代表的头上!
  由于他是从俞立忠所处位置的相反方向逃去,双方相距远达八、九丈,是以俞立忠欲待追赶时,他已飞出场外去了。
  而众代表中,虽有三人同时纵起拦截,却反被他凌空拍出的两股劲风,震退摔倒地上,受了内伤!
  俞立忠正打算追去,忽见怪手翻天褚锡鳞又由战圈中脱身纵出,当即身形一转,真气猛提,施出凌空虚渡的绝顶身法,猛然爬空掠出五丈有奇,在空中拦住了怪手翻天的去路。
  怪手翻天骤见俞立忠迎面扑到,心中一惊,忙的双掌推出,大喝道:“挡我者死!”
  他号称“怪手翻天”,可知掌上功夫有独到之处,可是他现在碰到的人是圣侠俞立忠,情形可就完全两样了。
  “砰!”然一响,两人同时由空中坠下,但俞立忠落地时,两脚没有颠动一下,他则身形摇摇欲坠,显然已被俞立忠雄浑无匹的神力震伤了内腑!
  俞立忠趁他身形摇颠不定之际,如影随形闪身欺上,骈指疾出,点中了他的麻穴,随即转对场边的一名银衣武士喝道:“带他入牢!”
  那银衣武士应声跳出,揽起了怪手翻天,拔步奔入同心盟。
  就在此时,又有两个魔头在无名魔的帮助下得隙脱出战圈,也是由俞立忠无法追及的方向逃去,他们是独目狂龚光庭和玉面花尸冷宝山,两人奔到场边,纵起三丈多高,轻易的逃过了众代表和银衣武士的拦击,流星般的往山峰下直泻!
  万人敌尉迟宏和神驼子侯通疾追而去。
  同一时间,北海渔翁盖天雄的“降魔神网”却网住了狼心黑龙南宫梦!
  入了网,他真的活像一条黑龙,拼命的在网中翻腾挣扎着,可是他越是挣扎,北海渔翁便越将网子收紧,到了后来,他被捆成一个“肉团”了!
  渔网缩紧,他更无法用掌力震断,但他仍不肯俯首就擒,探手入怀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动手便欲割破渔网。
  北海渔翁哈哈大笑,突然抓起渔网,往空中一抡,然后用力摔下,只听“蓬!”的一声,渔网里的狼心黑龙登时被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软成一团了!
  现在,尚在场上苦斗不休的还有无名魔、毒娘子、病郎中、笑中刀四人;搏斗中,毒娘子忽然扬手打出一蓬黑沙,几位特使中,黑公公宇文鼎和牧野奇客温之晏因正在全力围攻无名魔,一时躲避不及,被黑沙打中,登时仰身栽倒!
  原来,毒娘子墨明珠的看家本领便是暗器,她能够打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暗器,而且每种暗器都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厉害无比。
  一帖奇医一见两位特使倒下,急快放弃攻打笑中刀,跳去一手揽起一个,如飞奔入同心盟。
  他医术高明,深知若不赶紧施救,宇文鼎和温之晏将在一刻时之内毒发身死,所以他顾不得再对付敌人,抱着两位特使入内施救去了。
  毒娘子看见自己打出的“七步断魂沙”奏功,心中大喜,又再掏出两把,对准红小萍等人撒去。
  俞立忠抢前推出一股掌风,急喝道:“小萍速退!”
  红小萍等人亦知毒娘子的“七步断魂沙”异常厉害,故不约而同的纵退数步。
  就这一停顿间,病郎中和笑中刀趁机遁退,双双振臂掠起,飞向场外。
  黑婆婆鱼知春也是暗器大行家,一见他们要逃,举手由发髻上拔出一支玉簪,大喝一声,扬手打去。
  她是黑公公宇文鼎的妻子,长得又胖又黑,开声喝叱时,声若雷吼,气势威棱无伦。
  或许是她的一声大喝掩盖了暗器破空之声,身在空中飞掠的笑中刀劳剑昌的左腿登时被玉簪射中,只见他怪叫一声,手脚一阵慌乱,便由空中摔了下来。
  黑婆婆赶上前,一脚重重的踩上他的背脊,瞋目叱道:“别动,一动老娘就把你踩出油来!”
  笑中刀果然被她的气势所慑,动也不敢动一下。
  黑婆婆俯身骈指点了他的麻穴,然后缩回脚,大声道:“来个人把这臭老儿擒入牢,老娘要瞧瞧我那贼汉子去啦!”
  说罢,飞也似的奔入同心盟的大门里去了。
  俞冰媛就在近处,闻言便上前抓起笑中刀,随后进入同心盟。
  另一个病郎中也没跑掉,被伸手将军慕容松和火药王聂雨义兜头拦住,将他迫回场中。
  跑掉的反是毒娘子,她一边跑一边发出各种暗器,由于大家都知她的暗器淬有剧毒,故不敢撄其锋芒,终被她逃出场外。
  飞龙爪韦威良和铁杖翁莫贤平不肯放她逃掉,双双紧追而去。
  至此,场中只剩下无名魔和病郎中两人,病郎中苦战不下伸手将军和火药王两位特使,终被伸手将军一指点中章门穴,颓然倒下。
  现在,只剩下一个无名魔尚在与俞立忠苦斗不休,而围立在她四周准备围捕她的人,众代表及银衣武士不说,还有清溪老人徐介然、一斗仙李泽、北海渔翁盖天雄、红小萍、武维宁等人,所以形势已十分明显,这位复仇帮主纵有通天本领,今日也已插翅难飞了。
  但是,就在病郎中倒地被擒住之际,无名魔忽然停止进攻,微微一笑道:“我要走了!”
  说着,挪动细步,旁若无人的向场外走去。
  一斗仙李泽身形一幌,挡住她的去路,纵声大笑道:“哈哈,你以为走得成么?”
  无名魔含笑不语,竟似没看见一斗仙挡立身前,仍然移步脚姗姗的向前走去。
  一斗仙神色微怔,突地欺身探掌,直抓而出,大笑道:“有胆量你就别闪避!”
  无名魔当真毫无闪避之态,而且也没有出手招架之意,视若无睹的举步迎上一斗仙抓来的手掌。
  一瞬间,众人都被她这种异乎寻常的举动而看得目瞪口呆了!
  俞立忠叹道:“撤招,李特使!”
  一斗仙的手掌已快要抓中无名魔,闻言一呆,急忙撤手后退一步,举目望向俞立忠惊问道:“盟主——”
  俞立忠打岔道:“不要拦她,放她去吧!”
  一斗仙呆了呆,随即会意的点点头,侧身让开,不再挡住无名魔的去路了。
  北海渔翁却觉不该放走一个可说已经擒到了手的复仇帮主,忍不住横跨一大步,挡住了无名魔,喝道:“等一下!”
  俞立忠微露苦笑道:“放她走,盖特使……”
  北海渔翁很不甘愿,面现迷惑之色问道:“盟主要放她走的理由是什么?”
  俞立忠默然有顷,缓缓答道:“没有理由!”
  北海渔翁大为错愕,失声道:“没有理由?”
  俞立忠点了点头,没有再发一语。
  所有在场之人,都为圣侠俞立忠这种措置而弄得满头雾水,惊惑不置。
  擒贼擒王,今天难得擒到了这个复仇帮主,而身为四海同心盟主的圣侠俞立忠竟以“没有理由”四个字要将她放走,这岂非纵虎归山?
  少林代表无尘上人也忍不住了,上前合十道:“盟主要放走这个复仇帮主,想必有极充分的理由,敢请盟主明示以释众疑!”
  俞立忠长叹一声道:“老夫的确没有理由可说,上人若是反对放走这位复仇帮主,那么请诸位先解聘老夫的盟主职位!”
  无尘上人面色一变,再合十道:“不敢,盟主言重了,本盟数十年来能在风雨飘摇中中立不倒,全赖盟主坐镇之功,如今盟主岂可为此轻言离去?”
  俞立忠苦笑道:“你们诸位代表若认为老夫对同心盟还有一点功劳,那么就请让老夫独断独行一次!”
  无尘上人心知他要放走无名魔,必是有着不能当众说明的理由,故不敢再阻止,躬身后退道:“好的,老衲不再反对了!”
  俞立忠环望围聚过来的众代表问道:“还有人反对老夫放人么?”
  众代表虽是困惑万分,却也知道他要放走无名魔必有原因,故没有表示反对。
  俞立忠笑了笑,回望无名魔,语音苦涩地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无名魔冷笑道:“我还会再来的!”
  俞立忠面上抽搐了一下,沉下脸孔道:“再来,老夫就放不过你了!”
  无名魔道:“届时是你死还是我死,尚在未定之数,咱们走着瞧吧!”
  语毕,复挪步行去,转眼便消失于通向峰下的山径上……
  广场上,有一段很长的沉静,最后还是一斗仙李泽首先打破寂静,强笑道:“无论如何,这一仗总算擒到了四个老魔头,不能说毫无收获!”
  俞立忠又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转对武维宁问道:“维宁,你得手了没有?”
  武维宁点头道:“得手了!”
  俞立忠色喜道:“不是‘摄魂大法’之功吧?”
  “不是,小可对她施行‘摄魂大法’没有成功,反被她擒住,败露了身份……”
  俞立忠笑道:“于是她也把你‘离魂换魄’了?”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还好那位甄姑娘暗中做了手脚,她把无名魔配好的药汤倒掉,偷偷换一碗开水让小可喝下,小可就假装神智错乱——”
  俞立忠截口道:“那么,你是怎样得到那帖药方的?是不是那位甄姑娘偷给你的?”
  武维宁摇头道:“不,无名魔并未将药方写出来,她把药方记在心里——”
  红小萍忍不住插口问道:“无名魔既是把药方记在心里,而你施用‘摄魂大法’又未成功,那么你是怎样诱骗她说出来的?”
  武维宁笑道:“小可没有诱骗她,而是她自动说出来的,她见小可喝下那碗药汤后,认定小可快要神智错乱,于是就以戏弄的姿态说出那帖药方,她这样做,是要让小可伤心失望。”
  一斗仙李泽拍手笑道:“妙啊!那么你把那帖药方记住了没有?”
  武维宁道:“记住了,说来十分简单,要治疗‘离魂换魄’,只需五种树叶熬汤服食及洗浴即可。”
  俞立忠和红小萍同声急问道:“快说,是哪五种树叶?”
  武维宁道:“桑、榆、桃、槐、柳五木熬汤,日服三大碗,并以之沐浴,连续洗服半年直到痊愈。不过,这帖药方现在似乎已不重要了吧?”
  俞立忠一怔道:“怎说不重要?”
  武维宁笑道:“盟主四位既已痊愈,自然是已先小可而获知治疗之法了,不是么?”
  俞立忠不禁哈哈大笑道:“不,难道你真以为我们四人当真被‘离魂换魄’了?”
  武维宁呆了,睁大眼睛道:“盟主是说……你们四人也没有被‘离魂换魄’!”
  俞立忠颔笑道:“不错,跟你一样,我们四人也是假装的!”
  武维宁不胜惊诧道:“可是,你们四人不是喝下了药汤么?”
  俞立忠笑道:“和你一样,我们喝的是开水!”
  武维宁跳了起来,叫道:“但甄姑娘说拿给你们喝的确是药汤呀!”
  俞立忠微微一笑道:“那位甄姑娘不但冰雪聪明,而且十分风趣,她诓骗你了!”
  武维宁顿时思潮翻涌,甄玉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刹那间都浮起于脑海,想到她的美丽聪慧,想到她的果敢正直,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不觉激动得脸都红了,忽然转身拔步便跑,向山下疾奔。
  俞立忠急道:“维宁,你哪里去?”
  武维宁疾奔不停,答道:“小可要去救她回来,她和小可约定在阜平‘北岳古栈’会面,小可若不赶快带她来此,只怕她会去削发为尼……”
  说到末了,人已奔下峰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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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1: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七巧玲珑心
  他全力向山下飞奔,恨不得一下赶到阜平北岳古栈,他非仅担心甄玉娥会去削发为尼,而且还怕她落入无名魔之手。
  因为,无名魔迟早会想到自己和俞盟主四人所以未被离魂换魄,是她的“徒儿”搞的鬼。
  正飞奔间,忽见眼前人影一幌,由山径旁的树林中飞出一个少女,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是俞冰媛!
  武维宁倏地刹住脚步,愕然道:“你……来干什么?”
  俞冰媛玉脸泛红,娇嗔地道:“兴师问罪!”
  武维宁想起早先动手时,不慎打中了她的乳峰,不由俊脸通红,呐呐地道:“你是说……刚才我打……打中了你……”
  俞冰媛垂下头,悻悻然道:“不错!”
  武维宁道:“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俞冰媛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这不是道歉所能了的事!”
  武维宁心慌意乱道:“那你想怎样?”
  俞冰媛一咬樱唇道:“我要罚你!”
  武维宁忙道:“好,等我救甄姑娘回来后,你要怎样罚我,我都接受!”
  俞冰媛道:“不行,我要现在罚!”
  武维宁大为着恼,皱眉道:“俞姑娘,事有轻重之分,你知道现在救甄姑娘很要紧!”
  俞冰媛嗔笑一下道:“我没有说要阻止你去救她!”
  武维宁道:“那你到底要怎样嘛?”
  俞冰媛道:“我要同你一起去,作为罚你的过失辱人罪!”
  武维宁一怔,继而失笑道:“这种处罚,我很乐意接受,只是这一次情形不同,你最好不要去。”
  俞冰媛凝眸斜视道:“怕我破坏你们的好事?”
  武维宁眉头一皱,正色道:“你误会了,我和她没有什么!”
  俞冰媛微笑道:“既然没有什么,为何不让我去?”
  武维宁道:“甄姑娘知道你对她生了误会,她很怕你,你若去了……”
  俞冰媛接口道:“放心,我不是去凶她,而是去向她道歉!”
  武维宁呆了呆道:“是么?”
  俞冰媛点首道:“是的,那天,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她本可拿药汤给我喝,可是她没有,可见她是个正直无私的姑娘,我很惭愧那天骂了她那些难听的话,所以我要同你去救她,当面谢罪!”
  武维宁有点不敢相信,问道:“你这是真心话?”
  俞冰媛正容道:“你把我俞冰媛看成什么样的女子?”
  武维宁沉忖有顷,点头道:“好,可是你这一次又是偷溜出来的吧?”
  俞冰媛笑道:“反正我爹我娘知道我不会失踪,你怕什么?”
  武维宁笑了笑道:“那就快走!”
  说着,飞步复向山下疾奔。
  俞冰媛随后紧跟,边跑边问道:“带她回来,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武维宁道:“她很喜欢学武,我打算替她介绍一位师父。”
  俞冰媛道:“然后呢?”
  武维宁道:“然后什么?”
  俞冰媛爽朗的笑道:“你别装傻好不好?”
  武维宁道:“说了你不相信,我现只想把复仇帮的那群魔头一一擒回正心牢,其他的事没有心情去考虑!”
  俞冰媛道:“当你把他们全部擒回正心牢后,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对你的情意?”
  “别说得太远,也许我会遭遇到‘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命运。”
  “瞎说,我不准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对了,刚才令尊放走无名魔,那是什么原因?”
  “她是我爹当年的情侣!”
  “啊!原来如此……”
  “她姓史,名菁;她父亲是‘五绝神魔濮阳鸿飞’的徒弟,叫史家典,当年他跟随‘五绝神魔’为害武林时,化名艾北村,她也化名艾菁——”
  “不错,我上次在伤心坡遇见她时她自称姓艾,说她年轻时被一个男人所欺骗。”
  “哼,我爹根本没欺骗她,是她自己不好的!”
  “怎么说?”
  “我爹是黄山派第二十三代掌门人俞云阳的儿子,我祖父被人嫁祸陷害,不幸死于少林、武当等几位掌门人手里,我爹为了查缉嫁祸真凶,乃化名为‘一剑震武林卫涛’,在长安开设一家‘万象镖局’(事详拙作千乘万骑一剑香),专为人解决私人疑难,因连破数件奇案,遂为同心盟礼聘追查一杀人凶徒,那杀人凶徒即是司空森的哥哥司空英,也就是史菁的师兄,我爹于擒获司空英之前,先结识了她,他们两人一见钟情,彼此相爱,可是后来,我爹擒到了为害武林及陷害我祖父的‘五绝神魔’和她的父亲史家典等人,同心盟因他们恶性重大,乃决议要将他们处斩,她便向我爹要求放她父亲,我爹无能为力,因为‘五绝神魔’非但是我爹的杀父仇人,而且是武林公敌,我爹无权赦免她父亲,她因此含恨而去,后来听说她进入空门,谁知所谓遁入空门原来只是一种障眼法,其实是在暗中邀集‘十二武煞星’的后人,并大肆网罗黑道高手,企图颠覆同心盟并杀害我爹……”
  “唔,原来她与令尊之间竟有这许多曲折,怪不得令尊刚才要放她走而不肯说明理由。”
  “我爹其实是很喜欢她的,可是她的看法和我爹不同,她认为我爹若真喜欢她,就该救她父亲,可是当时我爹根本无权过问同心盟的事,如何能够救她父亲呢?”
  “这是造化弄人,当初令尊若不与她认识,就没有这许多纠葛了。”
  “可不是,你对她同情么?”
  “很同情,可是她现在的所行所为已经使人无法同情了!”
  “正是,他已经变成一个性情偏激,心黑手辣的女魔王了!”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交谈,晌午时分,已然赶抵山下,武维宁忽然想到一事,驻足道:“不对!”
  俞冰媛一愕道:“什么事不对?”
  武维宁道:“无名魔和三绝毒狐等人刚逃下山不久,他们可能尚潜伏在这附近,咱们若是这样明着赶去阜平,万一被他们发现,咱们两人只怕不是他们之敌。”
  俞冰媛道:“咱们似乎应该略为改变面貌,可是我身上已没有易容用物了。”
  俞冰媛一指前面道:“此去不远,有我们同心盟设置的一家马车场,咱们到马车场去,必可得到易容用物。”
  武维宁大喜道:“那好,咱们快去!”
  ※※※
  一个时辰后。
  一辆灰蓬马车,飞驰于前往阜平的驿道上,驾车的是个面色黧黑的中年汉子,车中坐着的,是个青巾包头的中年妇人。
  这辆马车,在中年汉子的连连鞭策下,风驰电掣的向前飞驰。
  暮烟四起之时,马车距离阜平仍有七十余里路程,中年汉子看见马匹通体流汗,渐渐无力奔驰了,于是勒停车子,下车向车中的中年妇人说道:“俞姑娘,咱们在此让马匹歇息一会,等下再走。”
  这个驾车的中年汉子,正是武维宁化装的,中年妇人则是俞冰媛。她听了点点头,跳下车道:“多歇息一会也不妨,反正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赶抵阜平,到得太早,城门未开也进不去。”
  武维宁由车厢中提出一大桶马料,送给马吃,一面说道:“要是咱们不坐马车,也许今天夜里就可到达呢!”
  俞冰媛道:“甄姑娘若是依你之言溜去北岳古栈等候,无名魔大概不致很快就能找到她,何况咱们开车送她回同心盟,较之带着她在路上走更方便。”
  武维宁在路旁坐下,道:“不错,否则我也不会开这辆马车来了。”
  俞冰媛摆头四望,说道:“这一路上好像很平静,我猜无名魔、三绝毒狐、玉面花尸、独目狂、毒娘子五人,大概已急急如丧家之犬的逃回洛阳去了。”
  武维宁道:“但愿如此,今早尉迟、侯、韦、莫四位特使曾追玉面花尸、独目狂、毒娘子三人下山,不知结果如何?”
  俞冰媛道:“如能将他们三魔抓回,那就更妙了。”
  武维宁笑道:“只怕没这么容易吧?”
  俞冰媛也笑道:“三魔武功不逊于尉迟特使等人,不过尉迟特使等人也绝对不致吃亏!”
  两人闲聊了一阵,看看夜色将临,于是又上车前进,直奔阜平而来。
  行约七、八里路,来到一段树林夹道的地方,武维宁忽然一勒缰索,停下了车子。
  因是紧急停车,马匹前蹄遽扬,人立而起,希聿聿的嘶叫起来。
  俞冰媛吃了一惊,探头急问道:“喂,怎么啦?”
  她一语甫毕,已经瞥见马车前站立着一个老婆子,而一看到这个老婆子,她又吃了一惊,暗忖道:“不好,怎么在此遇上她……”
  原来,这个老婆子非是别人,正是毒娘子墨明珠是也!
  她显然为了逃避金衣特使的追缉,面部稍事易容,但因她对易容术不甚在行,故武维宁和俞冰媛一眼就看出她是毒娘子墨明珠!
  武维宁勒停马车之后,呆坐不动,因为他还不知道对方是否已发现自己和俞冰媛的身份,而要证明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先开口。
  毒娘子开口了,她装出老态龙钟之态,笑眯眯道:“你这位哥儿,差点撞上了老身……”
  武维宁作出一种粗犷的声调道:“是啊!真对不起,还好没有。”
  毒娘子叹了一声道:“老身也走得累了,你行个方便,让老身搭一程便车如何?”
  武维宁问道:“大娘欲去何处?”
  毒娘子道:“阜平,老身的儿子在阜平做事,他已许久不寄钱回家,所以老身要去看看……”
  武维宁一听她要去阜平,不由心头一栗,佯作为难之色道:“哦,是阜平么?”
  毒娘子道:“是的,你们不是去阜平么?”
  武维宁道:“不是,我们要去——”
  毒娘子抢着说道:“这条路直通阜平,而且沿途并无村镇,你们不去阜平,哪要去何处?”
  武维宁亦知此去沿途并无村镇,若说不去阜平,那就说不通了,因而改口道:“我们要去曲阳,不过是要经过阜平的。”
  毒娘子喜道:“那就请行行好,让老身搭个便车吧?”
  武维宁察颜辨色,知她并未看出自己是谁,又想到若不答应,她可能会动武,当下只得故作欣然的道:“好的,大娘上车吧!”
  毒娘子连声称谢,爬上车厢坐下,向俞冰媛问道:“你这位娘子是……”
  武维宁抢着答道:“她是我妹妹,要回夫家去的!”
  毒娘子一哦,又望着俞冰媛问道:“几个孩子了?”
  俞冰媛露出一丝强笑道:“四个,三男一女。”
  毒娘子道:“好福气,都大了吧?”
  俞冰媛道:“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刚刚断奶。”
  毒娘子又哦道:“怎不带个小的回娘家?”
  俞冰媛道:“我婆婆替他算了个命,那算命先生说小儿九岁以前不可回我娘家……”
  武维宁听了暗暗发笑,当下驱车前进,一面接口道:“大娘,令郎在阜平做什么生意?”
  毒娘子叹道:“他不长进,在一家客栈充当店小二。”
  武维宁道:“店小二也是正当的职业——在哪一家客栈?”
  毒娘子道:“在北岳古栈。”
  武维宁心中大惊,暗忖道:“不妙!莫非她那天是把甄玉娥带去阜平安顿在北岳古栈?若是如此,我原是吩咐甄玉娥溜去北岳古栈等候,这下叫她怎么办?”
  他愈想愈忧急,只因双方的目的既然相同,他若送这毒娘子到了北岳古栈后,就根本没有救走甄玉娥的机会了。
  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由俞冰媛出其不意的将她制服,但是她现在是坐在俞冰媛的对面,而且俞冰媛对暗算人并无经验,万一偷袭不成反被她擒住时,岂不弄巧成拙?
  或者,自己和俞冰媛摆明了联手将她擒下来?
  不行,自己和俞冰媛联手虽可立于不败之地,但要将她生擒或格杀却也不容易,要是被她逃掉,那就更无抢救出甄姑娘的希望了。
  他左思右想不得主意,不禁为之忧心如焚。
  就在这时,忽听车中的俞冰媛喊道:“二哥!……”
  武维宁应声道:“什么事?”
  俞冰媛道:“你下次路过此地,须得再来看我,顺便劝劝孩子他爹,最近他每天挑柴入城,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把钱都花光了。”
  武维宁一时弄不懂她说这话的用意,只好漫声应道:“好的。”
  毒娘子插口问道:“你家不在曲阳?”
  俞冰媛道:“不,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山麓……”
  武维宁闻言心中大喜,已明白俞冰媛的意思了。
  只听毒娘子再问道:“刚才你们不是说要去曲阳?”
  俞冰媛道:“那是我二哥,他在曲阳的一家马场充当马夫,这回他从曲阳运货去龙泉关,顺便送我回家的。”
  毒娘子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夫家是打柴的?”
  俞冰媛道:“正是,他不长进,只会砍柴或采些山芋卖卖,每日所得无几,最近又嗜上了酒,弄得一家三餐不继,唉……”
  毒娘子道:“老身教你一个法儿,下次他喝醉回家时,你不让他进门就是了。”
  俞冰媛道:“那不成,有一回我就是把门闩住,不让他入屋,结果你猜他怎么着?”
  “怎么着?”
  “他拿斧头把门劈坏了!”
  “啊哎!那太可恶了,嫁着这样的男人,可真受苦啊!”
  “可不是,也许我天生命苦,前世欠了他的!”
  “你还有公公么?”
  “有的,可是我公公也管不了他。”
  “那么这回你回娘家,孩子们怎么办?”
  “他在看着,他只怕我二哥,那天我二哥去看我,我就说要回娘家玩几天,他要我把孩子带走,我不肯,我是存心把孩子丢在家里,让他尝尝带孩子的滋味!”
  “对,他们男人都不知我们女人带孩子操劳家务有多痛苦,让他尝尝带孩子的滋味是对的。”
  这时,马车刚好驶到一处山麓,武维宁便把车子勒停,回头说道:“妹妹,要不要我送你到家门口?”
  俞冰媛答道:“不用了,走几步就到了,你还是快送这位大娘到阜平去吧!”
  她说着,向毒娘子点了点头,便跳下车,转到车前向武维宁递了个眼色,道:“二哥,下次路过这儿,你一定要来看我啊!”
  武维宁点头道:“好的,夜很黑,你可要小心走;回去告诉他,说我急着要回曲阳,不能去看他了。”
  俞冰媛说了声“好”,转身便向山麓的一条羊肠小径走去,转眼便消失于黑忽忽的山林中……
  武维宁于是再度驾车前进,他减低了速度,为的是好让俞冰媛先赶到阜平北岳古栈,救出甄玉娥。
  他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俞冰媛的这种临机应变,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
  她好聪明啊!
  她和甄玉娥一样,又聪明又美丽!
  要是将来她们两人能“和平相处”,那该多好……
  他正想得神往,忽听车中的毒娘子开声道:“老弟,你能不能开快一点?”
  武维宁道:“快了也没用,由此到阜平,刚好是天亮,太早赶到城外,城门未开也进不去。”
  毒娘子道:“不妨,到了阜平,老身有办法入城,你开快一些吧!”
  武维宁道:“我这匹马已奔驰了一夜,赶得太紧,它会支持不住的。”
  毒娘子道:“我瞧它步履还很稳健嘛!”
  武维宁不答,一抖缰索,稍稍开快了一些,因为他相信以俞冰媛的脚力,一定会超越过马车的。
  车轮飞转中,天已渐白,而阜平也遥遥在望了!
  毒娘子道:“老弟,你这车子要一直开去曲阳么?”
  武维宁道:“是的,不过大概可在阜平兜揽一批货物……”
  毒娘子道:“要是有人雇用你的马车而不是去曲阳,你去不去?”
  武维宁道:“要看什么地方,太远就不便去了。”
  毒娘子道:“老身还有个女儿在北岳古栈替客人洗衣服,此番老身打算带她去亲戚家玩玩,要是你愿意,老身可以付你车资,包括今晚这一程的,怎么样?”
  武维宁心知她的“女儿”就是甄玉娥,暗忖俞冰媛万一未能将甄玉娥救出,自己只要答应载送她们“母女”,就有机会救人,当下答道:“好的,不知大娘那个亲戚居住何处?”
  毒娘子道:“不远,就在阜平南方四十里外的一个庄子里。”
  武维宁道:“那没问题,今天中午就可到了。”
  说话间,马车已然驶抵城外。
  正好就在此时,城门开了,许多赶集的人蜂涌而入,武维宁等赶集的人走光了,才把车子开入城。
  毒娘子道:“你知道北岳古栈吧?”
  武维宁道:“知道!知道!这地方我三两天就来一趟,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驱车拐过一处十字路口,在北岳古栈的门口停了下来,心头不禁怦怦而跳,因为他不知道俞冰媛是否已顺利的将甄玉娥救走了。
  毒娘子似乎比他更急,她下了车后,向他吩咐道:“你等一下,老身马上就带她出来!”
  说毕,匆匆进入栈中。
  武维宁自然不想乘机逃走,他要看看事情的发展,如果她没有将甄玉娥带出来,就表示俞冰媛已将甄玉娥救走,那一来,毒娘子自不会再雇用自己的马车,而且自己也就可以从容脱身了。
  他坐在车座上焦急的等待着,过了约莫一杆烟光景,才见毒娘子一个人走了出来。
  看见毒娘子独个走出来,他心上像似拿下了一块石头,大大的宽心了!
  俞冰媛终于救走了甄玉娥!
  可是,奇怪的是:毒娘子走出客栈后,脸上并无惊怒和沮丧之色,她向武维宁笑道:“老弟,去不成了!”
  武维宁故作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毒娘子道:“老身的女儿已经不在这儿了,她昨天去城外找她表姐,据说她表姐生了孩子,请她去帮忙。”
  武维宁一哦道:“那么,我送大娘到城外去找她——”
  毒娘子摇头道:“不!不!路很近,老身可以步行去找她……”
  她边说边掏出一些碎银,准备付车资。
  武维宁忙道:“不必!不必!我走了!”
  抖起缰索叱一声,立时驱车向街上驰去。
  他驾着马车转入一条街,拐弯往城外驶来。他相信俞冰媛必已带着甄玉娥等候在城外——现在是自己开车载送她们返回同心盟的时候了!
  果然,马车由原来的城门驶出之后,俞冰媛由道旁一株大树后闪出,跳入了车厢!
  武维宁继续驱车前进,低声问道:“甄姑娘在哪里?”
  俞冰媛道:“不知道!”
  武维宁陡地一呆,连忙勒停马车,转身望着她惊问道:“你哄我的吧?”
  俞冰媛正色道:“不是,甄姑娘已不在客栈中!”
  武维宁浑身紧张起来了,急问道:“被无名魔捷足先登将她带走了?”
  俞冰媛摇首道:“不知道,我进入客栈时,天尚未亮,我一间一间的察看,甄姑娘根本不在客栈里面!”
  武维宁皱肩道:“糟糕,准是被无名魔带走了!”
  俞冰媛道:“这也未必,甄姑娘十分聪敏,她原约好在北岳古栈等你,可是后来发现毒娘子正好把她安顿在北岳古栈,这一来,她当然不敢在北岳古栈住下去了。”
  武维宁听了心下稍安,举目问道:“那么,她如果不是被无名魔带走,你猜她会去何处?”
  俞冰媛道:“一是投入别家客栈,二是……”
  武维宁焦急追问道:“二是什么?”
  俞冰媛微笑道:“她曾向你表示要落发出家,也许她真的去落发出家了!”
  武维宁听了忧喜参半,喜的是如果甄玉娥果真改投别家客栈,自然不难找到她,忧的是她若已遁入空门,那……
  俞冰媛见他一脸忧急之色,不由噗嗤一笑道:“你别急,她身无武功,只要不被无名魔带走,咱们总会找到她的。”
  武维宁道:“就怕她已被无名魔带走啊!”
  俞冰媛道:“你把车子再开入城去,咱们到北岳古栈去打听打听。”
  武维宁点头一嗯,当即掉转马车,复向城中驶去,一面说道:“等下到了城中,你不要出来,那毒娘子说不定还在城里呢!”
  俞冰媛道:“好的,我知道……”
  未几,车至北岳古栈停下,武维宁四顾不见毒娘子,于是下车走入栈中,直趋柜台前,向那掌柜的拱手道:“掌柜的,在下向你打听一件事!”
  掌柜的见他是一名车夫,态度就不大客气,淡淡地道:“什么事?”
  武维宁道:“前天有没有一个老婆子带着一个姑娘到贵栈来投宿?”
  掌柜的反问道:“你说的那姑娘,可是姓甄?”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她还在不在贵栈?”
  掌柜的摇头道:“不在了,昨天入夜不久,她就跟一位妇人走了。”
  武维宁心头大跳,紧张的问道:“那妇人是不是有着一头白发?”
  掌柜的点头道:“不错!”
  武维宁只觉全身瘫痪得有些站立不住,呆呆的木立片刻之后,黯然转身走出。
  掌柜的道:“慢着,老弟!”
  武维宁停住脚步,徐徐回头道:“有何指教?”
  掌柜的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老弟可是姓武大名维宁?”
  武维宁神色一震,矍然道:“你怎么知道?”
  掌柜的一听不错,便由柜台内取出一封密封的信函,递向前道:“这是那位白发妇人留给你的!”
  武维宁呆了呆,上前接过信函,纳入怀中,拱手道了谢,转身便走。
  走出了北岳古栈,他上车坐定,一言不发,驱车直向城外疾驰。
  俞冰媛低声问道:“喂,他们怎么说?”
  武维宁道:“到城外再告诉你!”
  他怕三绝毒狐等人埋伏在城中,故不敢在城中停留,因为不管无名魔留给自己的信函说些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俞冰媛再落入他们手中。
  马车驶出阜平,向前驰行数里,看看前后没有可疑人物,他才把车子停下来。
  俞冰媛急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维宁黯然一叹道:“不出所料,甄姑娘已被无名魔带走了!”
  俞冰媛变色道:“这下怎么办?”
  武维宁探怀取出信函拆开,道:“无名魔算定我会来北岳古栈救甄姑娘,这是她留给我的信……”
  他抽出信笺,只见信上写着如下数行字:“武维宁:十多年前,我的对手是俞立忠,现在,我的对手似乎是你了。
  我非常佩服你的机智和胆识,不过,此番本帮之败,是败在甄玉娥之手,我万万想不到你就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你可以放心,我暂时不会杀死她,因为她是个很有义气的女孩子,她本来可以乘机逃走,但她没有逃,并且当我来到北岳古栈时,她自动向我表白你们五人之所以未被离魂换魄,是她做的手脚,而她所以不逃,是因我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觉得那样做很对不起我,故愿接受我的处罚,你看,她真是个恩怨分明可敬可佩的姑娘啊!
  但是,由于她的破坏,使得本帮又有四人落入同心盟之手,因此我不能轻易饶恕她,现在我等着你来救她,地点是在王屋山,期限是一个月,条件是只准你一个人去,如果你多带一个人入山,我立刻杀死她,如果一个月的期限过了你仍未能将她救走,我也只好撕票!
  还有,只要你能将她救出王屋山一步,我便会让你们走,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然,如你失败,你就得死在王屋山中!
  从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开始算日期,但愿你快来!
  知名不具”
  读完了信,武维宁半天说不出话来。
  俞冰媛轻轻叹了口气,道:“甄姑娘真傻,她为什么不趁机逃走呢?”
  武维宁凝声道:“无名魔说得对,她是个恩怨分明,敢做敢当,可敬可佩的姑娘!”
  俞冰媛神情忧郁的凝注着他问道:“如今你打算怎样?”
  武维宁一字一字道:“照她的话做!”
  俞冰媛吃惊道:“一个人去?”
  武维宁道:“是的!”
  俞冰媛道:“不行!他们已在王屋山中做了安排,你一个人去只有送死!”
  武维宁道:“我知道,但我非去不可,我死不妨,但甄姑娘不能死!”
  俞冰媛道:“可是你死了,甄姑娘就能逃得性命么?”
  武维宁缓缓道:“我不一定会死,凡事总应存着万分之一成功的希望……”
  俞冰媛道:“咱们回同心盟告诉我爹,由我爹率领大家攻上王屋山——”
  武维宁摇头断然道:“不,你刚才说过的,他们在王屋山四周已做了安排,多一个人入山,他们立即会发现,那样一来,甄姑娘就没命了!”
  俞冰媛道:“可是——”
  武维宁打断她的话道:“不必多言,我要单独前去,你回去吧!”
  俞冰媛眼眶一红,泪珠一粒一粒掉了下来。
  武维宁轻叹一声,伸手搭上她肩膀,道:“冰媛,你知道,这不是为了情,而是为了义,如果没有她,你爹、你娘、李特使、你、我,此刻恐怕早已离开人间了!”
  俞冰媛再也控制不住少女的矜持,突然扑入他怀中,伤心的“嘤嘤”哭泣起来。
  武维宁轻轻把她搂住,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别怕,虽然无名魔下定决心要取我性命,但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她的愿望会再度落空的……”
  俞冰媛仰起泪脸,哭泣着道:“我不是不要你去救甄姑娘,相反的,我非常希望你能把她救出,可是……你知道,埋伏在王屋山中的一定不只无名魔和三绝毒狐等五人,你去了一定……”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又掩脸痛哭起来。
  武维宁默然有顷,问道:“今天是七月几日?”
  俞冰媛哭道:“十四!”
  武维宁道:“那么,你回去告诉你爹,请他派人悄悄前往王屋山四周埋伏,但千万不可踏入山中一步,等到八月十三日如不见我下山,你们就攻上去。”
  说着,轻轻将她推开。
  俞冰媛像是害怕失去他,一把握住他双手,含泪问道:“你这就要走?”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由此去王屋山,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达,换句话说,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能够运用,我非立刻动身不可!”
  语毕,挺身欲起。
  俞冰媛拉住他道:“等一下!”
  武维宁问道:“什么事?”
  俞冰媛玉脸突然泛红,垂下螓首道:“我……我要告诉你,我不怪你……喜欢甄姑娘,但是,你……你……你喜欢我么?”
  武维宁点头道:“喜欢的!”
  俞冰媛双颊更红,那是兴奋的光彩,她羞答答的仰起玉脸,欲语又止,然后又垂下头,道:“那么,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武维宁明白她的意思,他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她的脸庞,轻轻的在她的香唇上亲了一下——
  不,他虽然想“浅尝即止”,可是两人的嘴唇合在一起时,突然如胶似漆的紧紧粘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他们紧紧的拥抱着,紧紧的亲着嘴,紧紧的,紧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武维宁跳出车厢,说道:“我要走了!”
  俞冰媛道:“你把马骑去!”
  武维宁点点头,由车厢中捧出一副马鞍,挂上马背,然后把系在车前的缰绳解了下来。
  俞冰媛跟着下车,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武维宁道:“我身上的银子,早在鸿宾客栈就被搜光了。”
  俞冰媛立由身上取出一封银子,再由发上拔下一支金簪,递给他道:“这是五十两银子,这支金簪大约值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吧!”
  武维宁不客气的收下,忽然面现爽朗笑容道:“冰媛,我有无比的信心,我自信会把甄姑娘救回来的!”
  俞冰媛点点头,强颜欢笑道:“是,我等着你回来!”
  武维宁一跃跨上坐骑,向她扬了扬手,随即拍马疾冲,朝南方的驿道上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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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真向虎山闯
  半月之后,武维宁来到了王屋山!
  当他来到王屋山的山麓时,他已不是原来的“车夫”打扮,他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并且他决定以本来面目上山!
  因为他判断此刻埋伏在山中的,除了无名魔、三绝毒狐、独目狂、玉面花尸、毒娘子等五人之外,必然还有那一群前在寿阳解散的五十多个魔头!
  他们分布在山中各处守望,他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化装,也无法瞒过他们!
  他明目张胆的策骑登山,走不多时,便发现一条人影由一座岩石后飞出,挡立于前面的山径上!
  这人年约七旬,是个满面虬胡相貌狰狞的老人,他两眼射出凶光,瞪望着武维宁,口中发出“桀桀”怪笑,似乎把武维宁当作狩猎物,认为自己已经猎到了。
  武维宁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由正心牢逃出的一个,他毫无惧色的策骑前进,一直走到对方面前才停了下来。
  虬胡老人看见武维宁毫不隐藏的公然上山,而且神态镇静得像一座山岳,不禁现出一丝惊奇之色,但仍咧嘴“桀桀”怪笑道:“武维宁,你终于来了!”
  武维宁微微点头,神色冷漠地道:“尊姓大名?”
  虬胡老人怪声怪气的答道:“老夫姓厉,名杰,外号恶张飞!”
  武维宁不为所动,淡淡道:“不错,我的名单中有这么一个人——你们帮主何在?”
  恶张飞厉杰狞笑道:“在山上!”
  武维宁道:“那么,带我去见她!”
  恶张飞不由一怔道:“哦,你小子就打算这样上山救人?”
  武维宁道:“不然,要怎样上山?”
  恶张飞道:“老夫以为你打算杀开一条血路!”
  武维宁微微一笑道:“这又何必,你们的目的在诱捕我,现在我老老实实的上山就擒,这不省却了你们许多麻烦么?”
  恶张飞呆了一下,继之又桀桀怪笑道:“你小子今番为何表现得如此差劲?”
  武维宁道:“阁下认为小可应该怎样表现才不差劲?”
  恶张飞笑道:“老夫替你设想,今天你上得王屋山来,已没有活着下山的机会,所以你应该动手杀人,杀得了老夫,你便算够本,若能再杀一个,你就算赚钱啦!”
  武维宁淡笑道:“不,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慈悲之心,小可非到万不得已时,不想杀人!”
  恶张飞道:“你小子说得蛮好听,其实你即使想杀人,也不一定杀得了老夫!”
  武维宁道:“是的,但小可确有不杀人之心。”
  恶张飞道:“老夫奉命阻挡你上山救人,你若想上山,就得闯过老夫这一关!”
  武维宁笑道:“我想你们帮主一定认定我不是偷偷上山,便是以武力硬闯,所以才吩咐你们阻挡,如今我既甘愿上山就擒,阁下又何必劳神费力?”
  恶张飞仔细打量着他,面露狐疑道:“你当真甘愿上山就擒?”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
  恶张飞歪头想了想,道:“好,你等一下,老夫须得先请示我们帮主才敢带你上山。”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支炭笔和一张白笺,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白笺卷好,走去岩石后拿出一副弓箭,将卷好的白笺绑在箭尖上,搭箭引弓,朝山上射去。
  “喃!”的一声,那支箭飞上一处山腰,随后又见那支箭由山腰上射起……
  敢情每隔一段山路都有一人把守,他们把恶张飞的“飞箭传书”一段一段传递上去了。
  约模过了一炷香光景,指示来了,一支箭射落于恶张飞身边的地上!
  恶张飞俯身拔起,扯下箭头上的一卷纸棒,展开看了看,随即向武维宁笑道:“好了,随老夫上山去吧!”
  说罢,转身飞步前行领路。
  武维宁拍马追随,迤逦走了一程,山径已尽,眼前是一片怪石林立的山地,马已无法前进,武维宁于是下马步行,继续跟随上山。
  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奇形怪状的山峰,才来到一座异常隐蔽的山洞前。
  山洞前,此刻并立着无名魔、三绝毒狐、毒娘子三人!
  无名魔看见武维宁到来,像迎接贵宾似的,含笑道:“武维宁,你这样上山,实出本帮主意料之外!”
  武维宁苦笑了一下,道:“你当然会感到意外,因为在你的想象中,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好人!”
  无名魔点了点头,笑道:“的确是如此,现在废话少说,你可知道你来到此地后,会有什么结果?”
  武维宁道:“知道,我会死!”
  无名魔笑道:“那么,你为何愿意前来白白送死?”
  武维宁道:“我要救甄姑娘!”
  无名魔突然仰天“格格”大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要以你的一命交换甄玉娥的一命?”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
  无名魔笑得前仰后合道:“你以为本帮主会答应么?”
  武维宁又点头道:“会的!”
  无名魔笑声突敛,冷冷一笑道:“何以见得?”
  武维宁道:“因为你留给小可的信中说甄姑娘是个恩怨分明,可敬可佩的姑娘,所以我相信你会释放她!”
  无名魔冷笑不语,似乎在讥笑武维宁想得太天真。
  武维宁正气凛凛地道:“甄姑娘暗中把药汤倒掉,那是因为小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报答,而你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一再阻止小可杀你——”
  无名魔失笑道:“哦,你杀得了本帮主么?”
  武维宁道:“在怀恩堂中,你尚未识破我之前,我有多次机会可以杀死你!”
  无名魔恍然的笑道:“不错!不错!”
  武维宁继续说道:“甄姑娘不但阻止我杀死你,而且还自动向你领罪,这样的一位姑娘,你忍心处死她么?”
  无名魔沉默了一会,忽然轻叹一声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是……本帮主已经好久不跟人讲道理了!”
  武维宁原以为只要陪上一命,总可救甄玉娥于不死,这时听她“不讲道理”,分明是说不但要杀死自己,而且也不肯饶恕甄玉娥,因之登时惊怒交迸,勃然道:“那你想怎样!”
  无名魔微笑道:“你放心,本帮主暂时还不想杀死你们两人!”
  她说到这里,别脸向三绝毒狐使了个眼色。
  三绝毒狐立由怀中掏出一副手铐,向武维宁走近,嘿嘿笑道:“小子,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武维宁倏地退后一步,右手握上剑柄(这把剑是他在途中买的),面呈凛烈道:“你不答应释放甄姑娘,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三绝毒狐冷笑道:“你想反抗?”
  武维宁沉声道:“不错,我的剑杀得死人!”
  三绝毒狐岂会把这个昔日的“徒弟”放在眼里,闻言不禁纵声大笑道:“哈哈哈,那你不妨动手试——”
  最后一个“试”字尚未出口时,剑光突现,势如闪电般在他的头上闪动了一下!
  三绝毒狐怪叫一声,仓皇暴退寻丈,脸上满布惊骇疑惑之色。
  因为他的头发已被武维宁的长剑削下一撮,正由空中飘荡下来!
  无名魔面色微变,脱口道:“好快的剑!”
  她嘴里在喝采,心里却和三绝毒狐一样惊骇不置,只因她对圣侠俞立忠及同心盟的十八位金衣特使的武功路数十分清楚,但却看不出此刻武维宁这一剑的出处。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千手剑客上官威”新创的“灵蛇剑法”中的一招。
  三绝毒狐一退之后,脸上的惊疑很快转为羞怒,他口中发出一声狼噫般的怪啸,纵身猛扑而出,打算将武维宁立毙掌下。
  无名魔急喝道:“住手!”
  三绝毒狐身形倏住,掉头说道:“帮主,这小子不除,日后必成本帮大患!”
  无名魔道:“我自有主张,你退下吧!”
  三绝毒狐未能挽回颜面,似甚不悦,但他又不敢违拗,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无名魔伸手道:“把手铐给我!”
  她接住了三绝毒狐抛到的手铐,转对武维宁笑道:“你真想反抗么?”
  武维宁沉声道:“不错,除非你释放甄姑娘!”
  无名魔道:“我说过暂时不杀死你们两人,但是你若要反抗,我现在就当着你面前剥光她的衣服,让她受尽蹂躏而死!”
  武维宁心头一凛,一时作声不得,他从她的目光中看出她不是在虚言恫吓,所以他感到六神无主了。
  无名魔微微一笑,又道:“我说得出做得到,你相信不相信?”
  武维宁抛下长剑,废然道:“来吧!”
  他觉得既然无法救甄玉娥,也不能让她受尽污辱而死,所以只好屈服了。
  无名魔上前用手铐铐住他双手,随即向三绝毒狐道:“左丘老,请传令集合众人于预定地点!”
  三绝毒狐躬身应喏,匆匆而去。
  不久,附近的山顶上传来一声炮竹爆炸的声响,那显然是集合众人的信号!
  无名魔接着向山洞中喊道:“冷老,带她出来,咱们该走了!”
  她说完这话,骈指点了武维宁的穴道,一把将他揽起,纵身便走。
  就在她身形纵起之际,武维宁瞥见玉面花尸冷宝山由山洞中带出甄玉娥,但这只是“惊鸿一瞥”,随后他便被无名魔带入一片岩石林中,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他没想到无名魔会在擒到自己之后,就下令众人匆匆撤离王屋山,他知道他们是害怕俞盟主率领金衣特使及众代表攻上山,因此要急急撤走。
  明白了这一点后,他不禁暗骂自己糊涂,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今天上山,而应该缓后两三天,等到俞盟主等人赶到时再上山,这样俞盟主等人才能暗中尾随敌人,伺机救出自己和甄玉娥!
  可是,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那天当他看完无名魔的信后,他一心只想赶快到达王屋山,以自己的性命交换甄玉娥的性命,他还认定无名魔必然会被自己的勇气所感动而放走甄玉娥,因此他一路马不停蹄的疾赶。现在,他才知道一切都想错了!
  现在,俞盟主等人也许正在来此的途中,但是他们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能赶抵此处,而当他们赶抵此处时,再也不可能找到复仇帮的一点踪迹了!
  愚蠢!自己实在太愚蠢了!
  他不停的暗骂着自己,若非麻穴受制,他真想自己打几个耳光……
  耳边风声呼呼,他感觉像在空中飘飞着,山中的景物在他的视线下疾速倒退,约摸顿饭之久,景物突然停住了,停在一处山麓的林边。
  一辆马车和几个披麻带孝的人,已在林前等候着!
  车厢中,并排放着两口棺材!
  那几个披麻带孝的人一见无名魔将武维宁带到,立刻揭开其中一口棺材,其中一人则由无名魔的手中接过武维宁,将武维宁放入棺中,随即盖上棺盖,钉下钉子。
  武维宁顿时置身于黑漆漆的棺木中,他知道无名魔要将自己活埋,但过不多久,他才知道不是,因为他发现有两道微弱的光线射入棺中,那是两个小小的通气孔。
  原来无名魔所以要把自己装入棺中,意在避人耳目,她想得真周到啊!
  他接着又暗忖道:“另外那口棺材,一定是用来‘盛殓’甄姑娘的了!唉……若非我还不想死,有人为我披麻带孝,倒也不坏……”
  果然所料不差,他正思忖之间,已听到有人揭起身边另一口棺盖的声音,接着是甄玉娥被放入棺中的声响,最后是下钉子之声!
  只听无名魔问道:“人都到齐了?”
  三绝毒狐答道:“是的,都到齐了!”
  “有没有发现同心盟的人?”
  “没有!”
  “好,前哨先行!”
  “是!”
  旋闻一片马蹄声,在距离马车约十几丈外的地方响起,得得远去。
  过不多久,又听无名魔说道:“好了,你们上车,去吧!”
  于是,车厢震动了几下,上车的显系那几个披麻带孝之人,然后马车开始驶动,由慢而快,向武维宁无法测知的方向驰去。
  从这天开始,武维宁和甄玉娥尝到了比死更难受的苦头,他们躺在闷热而漆黑的棺中任由马车飞驰颠簸着,每天到了半夜,那几个披麻带孝的人才揭开棺盖,给他们食物,让他们解决“私事”,而最使武维宁感到痛苦的事是:一路上他始终未能与甄玉娥见上一面,每次总是一入一出,他们先把甄玉娥带出,给她食物及解决“私事”之后,再将她装入棺中,然后才轮到他出棺,因此他和甄玉娥虽然近在身边,却似一个在天边,一个在海角,甚至连交谈一句也不可得。
  而由于每次出棺都是在半夜,因此武维宁完全不知自己和甄玉娥正在被送往何处!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马车不停的在路上飞驰着。最初武维宁还以为顶多七八天就可到达无名魔所要到的地方,可是他失望了,过了七八天,马车仍然不停,仍然继续前进,第九天、第十天、第十一天……
  一直到第十四天,他和甄玉娥才被抬出马车!
  他以为已经到了,结果却是被抬上一艘船,之后又在船上度过了五天,才又被抬下船。
  然后,再度被抬上马车,复行一日一夜,再被抬下,这次改由人抬着,忽上忽下的走了半个时辰,才被放了下来。
  这一次,才是真的到达地头了!
  他们在棺中整整躺了二十天之久!
  而当棺盖揭开时,他们已置身于一座黑暗的山洞中,那几个披麻带孝的人把他们拖出棺外,其中一个为武维宁解开穴道,又为他除去手铐,嘿嘿恶笑道:“乖乖的在这间洞室中坐着,别妄想逃走,你们距离洞口有三百步远,逃不掉的!”
  说毕,都走了。
  武维宁听得他们步声已远,立刻跳去一把抱住甄玉娥,哽咽着道:“甄姑娘,我害你受苦了!”
  甄玉娥没有作声,她已憔悴疲倦不堪,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任由武维宁抱着,神色痴呆的沉默良久之后,眼泪才掉了下来,气若游丝地道:“我几次想……咬舌自尽,可是……我忍了下来……我想见你一面……”
  武维宁紧紧拥抱着她,道:“现在好了,我们不会……死了!”
  甄玉娥凄然一笑,缓缓道:“是么?”
  武维宁掏出汗巾轻轻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是的,无名魔没有理由会杀你,她一定会释放你的!”
  甄玉娥喃喃道:“她只说过暂时不杀……”
  武维宁道:“你放心,她若想杀害我们,绝不会辛辛苦苦的把我们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且……就算她不肯释放你,我也永远和你在一起!”
  甄玉娥徐徐抬目凝望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来?”
  武维宁道:“我为什么不来?”
  甄玉娥叹道:“你来了只有白白送死。”
  武维宁道:“我知道,去王屋山之前,我就下定决心,若不能救你,就和你死在一起!”
  甄玉娥苦笑道:“你太傻了!”
  武维宁道:“不,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甄玉娥淡淡道:“别忘了还有一个人等着你!”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也喜欢俞姑娘,而俞姑娘也很感激你救了她们一家人,她本来和我一道赶去北岳古栈,要当面向你致谢,可是……你为什么不逃?”
  甄玉娥道:“无名魔曾经救过我的命,我背叛了她,我要还她的情……”
  武维宁道:“你是对的,但是她已经是个没有了理性的女人……”
  甄玉娥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还她的情!”
  武维宁道:“如今你已经还了!”
  甄玉娥道:“还没有吧?”
  武维宁忙道:“不,她利用你为人质而诱捕到我,你已经还了,再也不欠她什么了!”
  甄玉娥呆了呆,接着点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对……”说着,举目四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武维宁道:“一座山洞,至于是什么地方的山洞,我也不知道。”
  “你也许可以逃出去。”
  “我看不可能,刚才那人说这间洞室距离洞口有三百步远,而且他既敢除去我的手铐,就表示他们已有了万全的设置。”
  “你总得想办法逃出去。”
  “是的,但愿老天佑助,能让我们逃出去。”
  “不是我们,是你!”
  “你——你不想逃?”
  “不!”
  “为什么?”
  “你带着我,无论如何逃不出去的。”
  “那就算了。”
  “为什么算了?”
  “你不想逃,我也不逃!”
  “你……你刚才还说喜欢我!”
  “是啊!”
  “那你得设法逃出去!”
  “这是什么话?”
  “我要你活着!”
  “对了,我也要你活着!”
  “他们有六十多人,你能带着我逃出去么?”
  “看来不能……”
  “这就是了,你带着我根本逃不出去,但是你若单独行动,也许有希望逃得性命。”
  “也许是的……”
  “你答应了?”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你……你不答应,我就撞死在这里!”
  她说着,挣扎着要脱出武维宁的怀抱。
  武维宁紧抱不放,哈哈笑道:“有我在你身边,你别想撞死!”
  甄玉娥又气又急,流泪道:“你这傻瓜,你太使我伤心了!”
  蓦地,洞室出口响起了无名魔的笑声,只听她边走过来边“格格”脆笑道:“别伤心,丫头,你们两人都不会死的!”
  话声落处,人已出现在武维宁和甄玉娥的面前!
  武维宁轻轻放下甄玉娥,挺身起立道:“你想怎样?”
  无名魔笑道:“我想放你们走,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武维宁情知她绝不肯毫无条件的放走自己两人,当下冷哼一声道:“我不敢希望你放我,只要你肯放甄姑娘走,我就感激不尽了!”
  无名魔脆笑不止,转望甄玉娥问道:“丫头,我放你走,你走不走?”
  甄玉娥低首道:“要放就一起放,单放我一个,我不走!”
  无名魔仰脸大笑,道:“小子,听到没有?我即使愿意放她走,她也不肯走呀!”
  武维宁埋怨的看了甄玉娥一眼,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劝也没用。
  无名魔笑道:“你们似乎都不肯相信我会同时释放你们,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武维宁冷冷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无名魔道:“我不会向你们要求什么条件的,你们的性命本来就操在我手里!”
  武维宁道:“我是说,你要向同心盟要求什么?”
  无名魔道:“对了,我是要向同心盟提出交换的条件,你不妨猜猜看。”
  武维宁已猜出八九分,却不肯说出来,摇摇头道:“我不猜!”
  无名魔笑道:“你不猜,我就告诉你,我要用你们两人换回病郎中、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笑中刀及前在恒山被你们掳去的插翅虎郭江、恨天翁余三甲、三脚麒麟胡化龙七人!”
  武维宁念然道:“两个换七个,这算盘打得不坏!”
  无名魔大笑道:“不错,可是我相信俞老贼一定会接受!”
  武维宁也知道俞盟主一定会接受,因之心中暗暗嗟叹,当下乘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无名魔摇头笑道:“你不必知道!”
  武维宁一哼道:“那么,何时交换总可以让我知道吧?”
  无名魔道:“最快总要四十天。”
  武维宁道:“就在此交换?”
  无名魔又摇头道:“不,在一个大湖上,对本帮来说,在湖上交换俘虏,比在陆上要安全得多!”
  武维宁默然半晌,又问道:“你要把我们两人关在这间洞室中,一直到前往交换为止?”
  无名魔道:“是的。”
  武维宁皱眉道:“这间洞室太简陋了,不是待客之道吧?”
  无名魔笑道:“很抱歉,这儿什么也没有!”
  “你也曾做个姑娘,应该知道这样空荡荡的一间洞室对甄姑娘很不方便。”
  “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义,总有一天要打成一片,如今何必避嫌?”
  “胡说!”
  “哈,这样好了,等下我命人送一条毡子来,你们可以用毡子将这洞室隔成两间,如何?”
  “这还差不多。”
  “此外还需要什么?”
  “要是你不让我们走出这间洞室,你应该知道我们还需要什么!”
  “好,我立刻派人送来,但是我也要警告你一件事:为甄丫头着想,你最好不要妄想逃走,否则你会看到她受到惨不忍睹的处罚!”
  语毕,转身便往洞外走去。
  甄玉娥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无名魔住足回头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甄玉娥含羞道:“你……你能不能派人提两桶水来让我们净净身子?”
  无名魔笑道:“可以,等下一起送来!”
  武维宁目送她背影消失于弯曲的洞道中后,立刻弯身向甄玉娥低声道:“你在此坐着,我出去看看!”
  原来,时间一久,他的眼睛已能适应黑暗,发现这间洞室是一座天然洞府的尽头,而出口的洞道,似乎并无任何设置,所以他想走出洞室察看一下,看看无名魔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把自己两人困在这洞室中的。
  他轻轻移步走出洞室,洞道拐向右边,举目望去,只见洞道弯弯曲曲,很难一目了然;他继续提轻脚步走去,又拐了一个弯,发现迎面堵着一道用粗木制成的木栅。
  咦,无名魔就用这道木栅来困禁自己两人么?
  不,她一定另有利害的设置!
  他一边想一边走近木栅,眼睛凑近木栅的缝隙向外窥视,只见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用手轻轻一推,木栅没有动,再用力一推,木栅震动了一下,而随着木排的一下震动,木栅外面的上方,突然响起了一片小金铃的声音!
  “叮!叮!叮!叮……”
  声音倒是十分悦耳,而武维宁却吓了一跳,倏地飘身后退。
  “哈哈哈!小子,这铃声很好听吧?”
  是独目狂龚光庭的声音!
  武维宁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作声,转身走回洞室,在甄玉娥的身边颓然坐下。
  甄玉娥低声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武维宁道:“小金铃的声音,他们在洞道上设置一道木栅,在木栅的上方系着一只金铃,木栅一动,金铃就响起来!”
  甄玉蛾道:“那只金铃系在里面还是系在外面?”
  武维宁苦笑道:“当然是系在外面,若是系在里面,我就可以把它取下来了。”
  甄玉娥叹道:“这样看来,你是万万逃不出去了!”
  武维宁点点头,默然不语。
  甄玉娥问道:“刚才说话的可是独目狂龚光庭?”
  武维宁又点点头。
  甄玉娥低声道:“你可以诱骗他打开木栅,对他施以摄魂大法!”
  武维宁摇头道:“没有用的,木栅外面只怕不只独目狂一人,而且就算能制服他,无名魔等六十多人此刻都在洞中,咱们如何冲得出去?”
  甄玉娥幽幽一叹道:“我是在想,要是你能够逃回同心盟,无名魔提出的条件就可以不理她了……”
  武维宁不悦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单独逃走,你别再说了!”
  甄玉娥道:“可是你难道甘心让病郎中等七人脱离同心盟的掌握?”
  武维宁道:“为了救你,我很乐意接受这个交换,我想俞盟主也一样很乐意接受这个交换!”
  甄玉娥垂首道:“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而病郎中七人,却是可以把武林搅得天翻地覆的魔头!”
  武维宁伸手紧紧握住她的玉腕,一字一字道:“你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绝对不是!”
  甄玉娥欲言又止,因为这时有一片脚步声由洞道上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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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洞里晨昏
  来的是三个魔头,他们一个手提两大桶清水,一个手提一个尿桶,另一个一手抱着一包毡子,一手抱着一大捆干草。
  他们把清水、尿桶、毡子、干草放下,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武维宁于是立刻动手将干草分成两堆,铺于左右两边的洞壁下,再将毡子张开,心中正在发愁没有钉子可用,却见毡子里面放着四支丧门钉,当下便用丧门钉将毡子钉挂起来。
  于是,洞壁便被隔成两间了。
  武维宁道:“你喜欢住哪一边?”
  甄玉娥道:“随便。”
  武维宁道:“你现在可以进去洗浴了。”
  甄玉娥芳心鹿撞,担忧道:“不知他们会不会突然闯进来?”
  武维宁道:“放心,有人进来,我挡住他就是了。”
  甄玉娥羞笑道:“你也不准偷看!”
  武维宁不觉面红耳赤,发窘道:“我……我怎么会呢?”
  甄玉娥见他发窘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掩口而笑,提起一桶清水,走入另一边洞室去了。
  武维宁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当即走出洞室,在洞道上站住,为她“把风”。
  未几,洞室中传来了“哗啦”水声,但是他没有因此生起遐思,他满脑子只在筹思着如何才能带着甄玉娥逃出魔掌,因为他实在不甘心让无名魔达到她的目的。
  可是,他苦思良久仍然想不出一个可行之计,他知道不论自己单独一人或带着甄玉娥,都要先通过前面洞道上那扇木栅门,而那扇木栅门虽是一掌就可将之震倒,问题就在铃声响起时,便会惊动敌人,而且洞中敌人极多,自己想带着甄玉娥冲出洞外,根本不是一桩可能之事!
  他想得头痛,不禁轻叹一声,暗忖道:“唉,要是有钻天遁地的本领就好了——”
  一想到“钻天遁地”,他心头突地一动,也就在此际,身后响起了甄玉娥的声音:“该轮到你了!”
  武维宁掉头一望,见她已洗好穿好,乃转回洞室道:“你也去替我把风,有人进来时,就说我在洗身子,别让他过来。”
  甄玉娥点首一笑,轻移脚步走了出去。
  武维宁把另一桶清水提入另一半洞室中,但他却不立刻脱衣洗浴,他绕着洞壁举掌拍打一遍,然后才开始脱衣洗浴,一面仍继续筹思脱逃之策……
  刚刚洗好穿毕,忽听甄玉娥叫道:“别进来,他在洗身子呢!”
  一个粗犷的声音笑道:“哈哈男人看男人,有什么要紧啊!”
  甄玉娥道:“你放在这里,我们自己端进去便了!”
  那粗犷的声音道:“也好,省得老夫多走几步,你们吃完了就把空碗碟放在这儿,等老夫来拿……”
  说到末了,人似已走远了。
  武维宁知是送食物来的,走出一看,只见甄玉娥已端着一盘食物走过来。
  甄玉娥笑道:“你洗好了?”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刚才那人是谁?”
  甄玉娥道:“我不认识他——来,我们来吃饭吧!”
  她把一盘食物端入洞室放在地上,武维宁坐下一看,食物居然不坏,有鱼有肉,于是两人对坐着吃了起来。
  武维宁一边吃一边低声道:“玉娥,我想到了一个脱逃的方法,也许可以成功……”
  甄玉娥停止吃食,注目问道:“什么方法?”
  武维宁道:“刚才我在四面洞壁上敲打了一番,发现这边——”
  他举箸一指右边的一面洞壁,继续说道:“声音跟别处不一样,好像距洞外只有六、七尺,所以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凿个洞逃出去。”
  甄玉娥道:“凿洞的时候,不会被他们发觉么?”
  武维宁道:“我们在夜间挖掘,也许可以瞒过他们,你看怎样?”
  甄玉娥道:“不妨一试,不过成功的希望恐怕不大,因为无名魔一定派人把守在洞外四处,我们即使能够钻出去,也会在外面被他们发现……”
  武维宁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们打通洞壁之后——”
  说到这里,凑至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甄玉娥听得脸现喜色,连连点首道:“此计果然不错,你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武维宁道:“过几天再动手,今天我们刚到,他们防备较严,等过几天让他们认定我们无意逃走而防备较疏的时候,再动手为佳。”
  甄玉娥含笑道:“你真聪明,怪不得俞姑娘那么喜欢你!”
  武维宁耸耸肩道:“我本来不聪明,这都是被三绝毒孤逼出来的……”
  此后几天中,他们表现得很安份,像似一筹莫展,在等待着交换的日子的来临。
  无名魔则每天至少进来察看一次,但头三天她察看得很仔细,似乎她也考虑到武维宁会凿洞而逃,很注意四下洞壁的情形,到了第四天后,才松懈下来,进入洞室一看武维宁和甄玉娥均在,就掉头走了。
  于是,第七天的半夜里,武维宁开始行动,他拔出一支钉毡子的丧门钉,像雕刻一件名贵的物品,小心翼翼的在他睡卧的洞壁上挖掘起来。
  甄玉娥看着他挖掘了半天,才挖出一个寸许深的圆口,不禁低声问道:“这么慢,要挖几天才能打通?”
  武维宁道:“如果不是怕他们听到,我一个晚上就能挖通,但现在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打算一个晚上挖一尺,大概要六、七天吧。”
  甄玉娥道:“挖出来的石土如何处理?”
  武维宁道:“拿到洞道上去。”
  甄玉娥一呆道:“拿到洞道上去?”
  武维宁道:“是的,铺在洞道两旁的壁下,用脚踩踏一番就行了。”
  甄玉娥惊讶道:“这样就能瞒过无名魔么?”
  武维宁道:“大概可以,她只注意这间洞室,不会去注意洞道上的情形,这就像兵法上所说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甄玉娥想想也觉有道理,于是用双手掬起他挖出的石土,蹑手蹑足的拿出铺在洞道边上,再用脚轻轻的踩几下,然后又转回掬土……
  于是,一个挖掘,一个处理挖出的石土,约摸一个更次后,果然挖出了一个一尺深的小圆洞——仅容一人钻入的小圆洞!
  武维宁道:“好了,今夜到此为止,你去睡吧!”
  甄玉娥望着那小洞口道:“明天无名魔进来时,会不会被她看出来?”
  武维宁在小洞口前坐下,背部倚靠在洞壁上,含笑道:“我这样坐着,她就看不出来了!”
  甄玉娥见他的身躯足够掩遮洞口,不由点首笑道:“好是好,但万一她要你站起来呢?”
  武维宁双手一摊道:“那样的话,我们就只好乖乖等待交换了!”
  甄玉娥道:“有了,明天她来时,我伪称夜间寒冷睡不着,要求她送来一床棉被,如此我们就可利用棉被掩遮洞口了,你说怎样?”
  武维宁道:“能要到一床棉被,当然更好,就怕他们没有……”
  次日午后,无名魔入洞巡视,武维宁与甄玉娥并肩倚坐于洞壁下,以身子挡住挖掘了一尺深的暗洞,无名魔以为他们在促膝谈心,笑道:“你们愈来愈亲密了,是否已私订了终身?”
  武维宁淡淡道:“是的!”
  无名魔冷笑一声,转对甄玉娥问道:“丫头,你当真答应嫁给他?”
  甄玉娥也已习惯了她的调侃,大方地道:“我父母双亡,不与人私订终身,谁能替我作主!”
  无名魔道:“若是你还肯认我作师父,我便可以替你作主。”
  甄玉娥道:“谢了,我已经自己作主了。”
  无名魔道:“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他是不会娶你的!”
  甄玉娥笑笑不语。
  无名魔道:“我告诉你,凡是相貌长得英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总想娶一个有财有势的妻子,这小子也一样,他现在和你表现得亲亲密密,其实他心中只喜欢俞冰媛一个,因为你不能和俞冰媛相比,俞冰媛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名人,又有财又有势,他娶了她,一辈子受用无穷,而你,你能给他什么呢?”
  甄玉娥仍是笑笑不语。
  无名魔冷笑道:“你不相信我的话,等着瞧好了,如果有一天他当真肯娶你为妻,我——”
  武维宁突然接口道:“你要怎样?”
  无名魔道:“总之,我绝不相信你会娶她为妻!”
  武维宁紧逼不放的问道:“要是你料错了呢?”
  无名魔道:“我绝不会料错!”
  武维宁道:“那么,万一你料错了呢?”
  无名魔道:“没有万一!”
  武维宁笑道:“这样如何,如果有一天我娶她为妻,你就去同心盟自首,敢不敢打这个赌?”
  无名魔一哼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这个赌?”
  武维宁冷笑道:“你不敢打赌,就表示你对自己的看法没有信心,也就证明你在胡说八道!”
  无名魔陡地脸寒如冰,目露杀气道:“小子,你大概想吃苦头了?”
  武维宁凛然无惧,道:“关于你以前的一切,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你不劝令尊弃邪归正,等到令尊被同心盟擒获时,你却要俞盟主救他,而当时俞盟主根本无权宽赦他,于是你就痛恨俞盟主,认为俞盟主不喜欢你,欺骗了你,其实俞盟主哪一点欺骗你?哪一点对不起你?”
  无名魔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叱道:“好小子,居然教训起我来了,我看你……”
  武维宁不容她说下去,再度打岔道:“而就因你不能和俞盟主结为连理,你就一篙子打翻一条船,说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哼哼,如今我倒要请问你:既然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何必天天和男人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去遁世隐居?”
  无名魔无词以对,不禁连连跺脚骂道:“臭小子!今天本帮主非给你一顿——”
  武维宁大声道:“你说不过我就想给我苦头吃,这就是你这位复仇帮主的作风么?”
  无名魔呆了呆,继之重重“哼!”了一声,掉头就要离去。
  甄玉娥急道:“等一下!”
  无名魔刹住身子,怒冲冲道:“丑丫头,你有什么说的?”
  甄玉娥忽然微微一笑道:“你别生气,虽然我不能再认你为师,但我心中仍然很感激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
  无名魔冷笑道:“是么?”
  甄玉娥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是的,如果你不是一位心地善良的老妇人,那天怎肯出手救我?”
  无名魔怒容稍敛,道:“既知我是好人,你为何要背叛我?”
  甄玉娥一指武维宁道:“我已经说过了,因为他曾经两次救我性命,还资助我八百两银子,论恩惠,他给我的比你给我的为多……”
  无名魔没有接腔,轻轻一哼,转身走去。
  甄玉娥忙道:“别走,我的话还没完呢!”
  无名魔住足不耐烦地道:“你想向我要求什么?”
  甄玉娥道:“我不敢希望你能释放我们两人,但是一点小小的请求,你总可答应吧?”
  无名魔道:“说说看!”
  甄玉娥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道:“这洞中夜里有点寒冷,你能不能给我一条棉被?”
  无名魔沉忖了片刻,点头道:“好,明天我派人去附近城里买一条来。”
  武维宁道:“要买就买两条,我也要一条。”
  无名魔眼睛一瞪道:“你么——休想!”
  语毕,拂袖而去。
  武维宁和甄玉娥相视而笑,听到无名魔已然走出木栅门。
  甄玉娥才低声笑道:“她喜欢人奉承,你为什么不奉承她几句?”
  武维宁道:“她说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听了就有气!”
  甄玉娥笑道:“但是天下的男人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好东西呀!”
  武维宁道:“这个当然,人总是有好有坏的,但她的思想偏激,只因未能与俞盟主好合,就说个个男人都坏。”
  甄玉娥道:“你只要自觉不坏就是了。”
  武维宁抬目凝望她道:“你不会相信她所说的鬼话吧?”
  甄玉娥含笑道:“我当然不相信,不过果真有一天被她料中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因为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武维宁道:“我宁可弃俞姑娘,也绝不背弃你的,你放心好了!”
  甄玉娥幽幽一叹道:“我倒觉得你不能背弃俞姑娘,她很喜欢你,而且认识你在先……”
  武维宁也觉不能有背负俞冰媛的情意,因之颇感两难割舍,心中十分紊乱,叹道:“好了,咱们暂时不谈这些,我想……我想……”
  甄玉娥问道:“想什么?”
  武维宁道:“咱们来想些事情解解闷儿,你说很喜欢练武,我先教你一些入门的功夫如何?”
  甄玉娥大喜道:“好呀!你要教我什么功夫?”
  武维宁反问道:“那天无名魔好像说要传授你一门内功心法,她教了没有?”
  甄玉娥点首道:“教了,她教我一种吐纳之术,我练了几天,觉得很不错,可是……我可以再继续练习她传我的内功心法么?”
  武维宁道:“可以的,天下各门各派虽有其不同的内功心法,但总是大同小异,而且在我看来,武功实无正邪之分,只要出手厚道一些,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甄玉娥欣然道:“那么,我就继续练习她的内功心法,现在你要教我什么功夫?”
  武维宁道:“我先教你一些拳掌功夫,以后有空再教你剑法!”
  甄玉娥立刻起立道:“好,你教!”
  于是,武维宁开始慢慢的打出一路拳法,然后教她跟着自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练,模拟到熟练了整路拳法之后,才开始讲解每个招式的作用和如何收发力道……
  甄玉娥确是极其聪慧的姑娘,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把一路拳法练上手,并且打得“有声有色”了。
  这天,到了午夜时分,两人又悄悄起来,进行挖掘暗洞的工作。
  一切进行得相当顺利,这一夜又挖了一尺长,将近天亮时,两人才又躺下睡觉。
  两人一直睡到有人送饭进来,方始惊醒,吃过早膳,武维宁又开始传授甄玉娥拳掌功夫。
  而这一天,无名魔竟未入洞察看,到了另一个晚上降临时,才见那个负责送饭的魔头一手提饭盒,一手抱着一包棉被,走了进来。
  那是一条崭新的棉被,甄玉娥十分高兴,向那不知姓名的老魔头笑道:“喂!请你代我向你们帮主说一声谢谢!”
  那老魔头笑道:“你也应该谢我,这条棉被是我去买的哩!”
  甄玉娥道:“那就谢谢你啦!”
  那老魔头道:“你要这条棉被,当真是为了御寒么?”
  甄玉娥故作一怔道:“不然,你认为是要来做什么用的?”
  那老魔头道:“我觉得这洞室中十分闷热……”
  甄玉娥道:“到了后半夜就有些冷了,而且……我要这条棉被,还有一个用途……”
  那老魔头凝目笑问道:“什么用途?”
  甄玉娥道:“保护我自己!”
  那老魔头“会意”的向武维宁瞥了一眼,微笑道:“你是说,他夜里不老实?”
  甄玉娥摇首道:“不,我是说一些小爬虫!”
  那老魔头一哦,索然无味的耸了耸肩,走了。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无名魔仍然每天入洞察看一次,但因她看远不看近,没有发现洞道上的地面在渐渐增高,她每次只向洞室的四周看一下,不见有松碎的石土,便认定武维宁未做凿洞而逃的打算,却不知在那条棉被后面,已有一条很长的暗洞!
  第七天的半夜,武维宁由暗洞中退出时,面上洋溢着无比的兴奋,向甄玉娥低声道:“成了,现在只需用力推出一掌,就可打通到外面去了!”
  甄玉娥欣喜道:“那么,你快逃吧!”
  武维宁轻轻一拍她肩胛,道:“别慌,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他说到此处,俯身由干草堆里拣出一枝有着空心的草管,衔在嘴里吸了吸,接着递给甄玉娥道:“你拿着,等下你可以用这枝草管呼吸!”
  甄玉娥接过了草管后,他立刻走去一处洞壁下,用丧门钉在地面上挖掘起来。
  他的计划是:要把甄玉娥埋入一尺深的地下,然后他便由暗洞逃出,不管在逃出山洞时的情形如何,只要不被敌人擒回来,那么,他便可躲藏在附近等候,等候敌人离开山洞时,再回洞室中将甄玉娥挖出!
  因为,当敌人发觉他逃脱了,而又在洞室中见不到甄玉娥时,必然会认定甄玉娥也逃掉了,那一来,他们自然不会再在山洞中耽下去,而等到他们离开山洞后,他便可悄悄回到洞室,从容救走甄玉娥……
  这是非常高明的逃亡之计,但是就在他开始动手挖掘地面之际,忽然发生意外了!
  他听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正由洞道上向洞室慢慢走过来!
  他们被关禁在洞室中,算来已有半个月,可是无名魔等一干人从未在半夜里入洞察看——眼下来的是谁呢?
  武维宁心中大为惊疑,当即向甄玉娥打了个手势,收起丧门钉,悄然跳回干草堆前,躺下装睡。
  甄玉娥也连忙走回卧处躺下,张开棉被盖住身子,也盖住壁下的暗洞口。
  俄顷,一条黑影在他们的洞道口上出现!
  不是别人,正是无名魔!
  她静静的在洞室门口站立片刻,忽然开口笑道:“你们两个当真睡着了么?”
  武维宁和甄玉娥同时假装惊醒过来,武维宁坐起身子问道:“你说什么?”
  无名魔冷笑道:“我问你刚才是否当真在熟睡眠中!”
  武维宁揉揉眼睛,道:“半夜三更,不睡觉干嘛?”
  无名魔道:“你是说,刚才你当真在睡眠中?”
  武维宁道:“是的,有何不对?”
  无名魔望望那条尚在幌动的毡子,笑道:“这就奇了,这洞室里没有风,而这条毡子却能无风自动!”
  武维宁心中暗暗紧张,当下现出不耐烦之色道:“更奇的是:我们睡不睡觉,与你何干?”
  无名魔阴恻恻的轻笑道:“假如你们是在谈情说爱,当然与我无干,但假如你们是在偷偷进行逃走的勾当,就与我有干了!”
  武维宁忽然哈哈笑道:“真有趣!你怕我们会钻地而逃么?”
  无名魔道:“你能想到这一点,就证明你有这种打算!”
  武维宁立刻起立笑道:“对!我已在这干草堆下钻了个地道,你过来看看吧!”
  无名魔一指甄玉娥,冷冷一笑道:“我想如有地洞,一定是在她这边!”
  武维宁心头大跳,但仍力持镇静的笑道:“不错!不错!你真精明,看来我是功败垂成了,真是糟糕透顶!”
  无名魔目注甄玉娥冷笑道:“丫头,你站起来!”
  甄玉娥略略撑起身子,惊慌道:“做什么?”
  无名魔道:“我要看看被窝下的情形!”
  甄玉娥也为之心头大跳,但是她也有急智,忽然为之一笑道:“你当真认为这被窝下有个地洞?”
  无名魔道:“有没有,你揭开棉被便可见分晓!”
  甄玉娥笑道:“是的,但我不揭!”
  无名魔冷笑道:“你不揭,就能化险为夷么?”
  甄玉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要揭你自己来揭!”
  无名魔神色微怔,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因她并不确知被窝下有个暗洞,现在甄玉娥坚持要她亲自去揭开棉被,等于存心戏弄她,要给她当场出丑,因为她觉得如果亲自动手去揭开棉被,如发现地下真有个地洞,那当然很好,但如果没有,那就太难堪了。
  武维宁觉得甄玉娥这一手玩弄得十分高明,心中暗暗叫绝,当下开口笑道:“去啊!去揭开那条棉被看看,否则等下我们就要由那地洞逃出去了!”
  无名魔老羞成怒,冷笑一声道:“揭就揭!不管那底下有没有地洞,看看总是好的!”
  语毕,举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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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徒劳无功
  武维宁不料她当真有“勇气”去揭棉被,登时惊得冷汗直冒,当即悄悄摸出掘地用的丧门钉,同时撩开隔离在中间的毡子走入甄玉娥的半间洞室,准备出手偷袭,孤注一掷!
  无名魔似乎浑然不觉他已准备来个图穷匕现,她走到被窝前俯身把手伸了过去——
  就在这时,也就在武维宁正欲打出丧门钉之际,突然洞道上传来了毒娘子墨明珠的呼唤声:“帮主!帮主!”
  无名魔一怔,不觉缩回手,掉头发问道:“墨护法,什么事?”
  毒娘子疾步而至,说道:“铁甲乌贵回来了!”
  无名魔讶然道:“哦,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毒娘子道:“他正在等候见帮主,要向帮主禀报一切经过。”
  无名魔听了点首一嗯,立与毒娘子走出洞室而去。
  武维宁紧张的心弦为之一松,长长透出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甄玉娥也透了口气,低声道:“好险,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武维宁道:“可不是,幸好是那个‘铁甲龟乌贵’回来了……”
  甄玉娥问道:“谁是铁甲龟乌贵?”
  武维宁道:“是他们七十二魔之一,大概是奉命去同心盟向俞盟主提出交换俘虏之人。”
  甄玉娥点点头道:“对,一定是的……”
  武维宁道:“我想此地距同心盟一定很远,俞盟主纵然答应交换——”
  甄玉娥插口道:“不对,此地距同心盟想必不太远,否则铁甲龟乌贵怎能这样快就回到此处?”
  武维宁微笑道:“这回你猜错了,那铁甲龟乌贵绝非由此出发前往同心盟,他是在王屋山出发的!”
  甄玉娥恍然道:“原来如此,但自你在王屋山被擒,到今天,已经过了三十多天,何以无名魔还说那铁甲龟回来得这样快?”
  武维宁道:“无名魔曾说我们可能要在此等候四十天,如今才过了十五天铁甲龟就已回来,这大概就是她发出疑问的原因。”
  甄玉娥一嗯,问道:“你想那铁甲龟何以能这样快就赶回来?”
  武维宁摇头道:“谁知道,不过,也许他是在途中遇上俞盟主等人……”
  甄玉娥欣喜道:“若是如此,俞盟主等人可能会尾随铁甲龟来到此地呢!”
  武维宁道:“只怕不大可能,铁甲龟绝不敢现身和俞盟主谈判,他定是把交换俘虏的意见写出,托个不相干的人送去给俞盟主的。总之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快些行动的好!”
  说罢,又去角落挖掘起来。
  他选择的这块地没有岩石,故掘起来十分容易,不消半个时辰,已掘了一个五尺半深的“坑穴”了!
  于是,甄玉娥便在“坑穴”中躺下,武维宁用她一方素帕刺破一个小孔,把用作呼吸的草管穿过小孔,让她衔在嘴里,随即开始为她掩埋。
  由于坑穴只有尺半深,填在她身上的泥土只有薄薄的一层,故不致于把她埋得透不过气来。
  掩埋一毕,武维宁随将多余的泥土搬去洞道两边填平,看看一切都已处理得没有什么痕迹,他便趋近甄玉娥埋身之侧,低声道:“玉娥,我走了,你千万不要动,等他们离开这儿后,我就来救你!”
  说罢,跳去揭开棉被,钻入暗洞,向前爬行六尺有余,已到尽头。
  他先用丧门钉刺破一个小孔,这时有一缕凉风和月光投入暗洞中,但他不敢立刻冲出去,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听不见附近有人声,这才提聚力气,一掌推破最后一层岩石,同时身如怒矢般蹿了出去!
  蹿出暗洞,目光瞥处,他不禁大吃一惊,暗叫道:“我命休矣!”
  他已被复仇帮的人发觉而被围困住了么?
  不是,在他的四周,没有一个敌人的影子!
  原来,暗洞的外面,毫无立足之处,竟是一面垂直的峭壁!
  而他冲破的洞口,正是在峭壁的顶端,下方则一片黑沉沉的,不知有多深!
  这就是说:他蹿出洞口之后,人已飞跃在高空上,而等到发觉不妙时,身子飞离洞口已有一丈多远,要想退回已然不可能了。
  他开始往下直坠,坠向深不见底的山下!
  这是他万万料不到的结果,他做梦也想不到打通的暗洞外面竟是一座下临深渊的峭壁,他很悔恨没有事先察看清楚,假如自己在推破最后一层岩石时,不立刻纵飞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当然,这是他现在的想法,而刚才他所以立刻纵身飞出,就是怕附近会有敌人把守之故,他认为只有在撞破洞口的一瞬间,立即飞身而出,才不致被敌人拦截住。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子像殒星般往下直泻,峭壁疾速的往上倒飞,象征死神的黑暗在疾速的迎面扑来!
  不久,他就失去了知觉……
  ※※※
  神智苏醒时,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
  他矍然坐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个少女的声音说道:“你醒了?”
  武维宁转头一望,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容貌颇为秀丽的村姑,然后他又看清了一切,看清自己是在一间茅屋的房中,可是他脑中仍然一片浑噩,仍然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他瞪望着那村姑道:“我……我怎么在这儿?”
  那村姑神情有些羞涩,答道:“是我爹把你救起来的,你……为什么要轻生?”
  武维宁仍然是满头雾水,愕然道:“是你爹把我救起来的?”
  那村姑没有再答话,快步走出房外,大声喊道:“爹,他醒过来了!”
  须臾,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向武维宁笑了笑道:“老弟,你醒了。”
  武维宁连忙下床施礼,道:“这位大叔,是你救了我的么?”
  中年樵夫点头笑道:“是的,你年纪轻轻怎的要寻短见?”
  武维宁不知如何作答,当下又问道:“大叔是怎么救得小可的?”
  他看出中年樵夫并非武林人物,想到自己从很高的峭壁上摔下来,对方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接住,是以如此发问。
  中年樵夫道:“今早我正要上山砍柴,忽然看见上游飘来一具尸体,我便把你捞了起来,发现你的心还在跳动,才知道你还没有死。”
  武维宁惊讶道:“大叔是从水里把小可捞起来的?”
  中年樵夫道:“正是,老弟莫非不是投水自尽的?”
  武维宁摇摇头道:“不,小可……小可在山上碰到几个强人,他们把小可打昏,以后的事情,小可就不知道了。”
  中年樵夫吃惊道:“哦,原来老弟是被人打昏的,这么说,那几个强人定是把你打昏后,将你抛入河中的了!”
  武维宁道:“定是如此,多亏大叔搭救,小可谨此拜谢!”
  说着,深深一揖。
  中年樵夫摇头说道:“不必客气,这也是老弟命不该绝,才叫我看见……”
  武维宁道:“大叔贵姓大名?”
  中年樵夫道:“我姓鲁,小名世德,这是——”
  他一指那村姑道:“小女,叫菊儿。”
  武维宁向鲁菊儿含笑点了点头,接着自我介绍道:“小可姓武,贱名维宁,昨夜游山迷路,不想在山中碰上几个强人,差点丢了性命,唉……”
  中年樵夫道:“老弟所说的山中,是哪一处?”
  武维宁根本不知自己和甄玉娥被关禁的那座山洞是哪地方的山,故反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中年樵夫道:“这里是巫峡的下游,地名叫楠木村。”
  武维宁一听“巫峡”两字,就知道那山洞必是在靠近巫峡的巫山之上,因答道:“小可就是在巫山靠近巫峡的地方游玩的,那地方风景极佳,不想夜里却有强人……”
  中年樵夫道:“奇怪,我天天上山砍柴,倒从没碰到过,大概老弟碰到的是路过的强人。”
  武维宁点点头,转望窗外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中年樵夫道:“快中午了。”
  武维宁心想复仇帮之人今早必已发现自己和甄玉娥不在洞中,而此时他们可能已离开山洞,应是上山救出甄玉娥的时候了,便向中年樵夫道:“大叔,小可要上山去找一个同伴,不知——”
  中年樵夫一呆道:“哦,老弟还有一位同伴在山上?”
  武维宁道:“是的,小可原和那位同伴一道游山,后来小可单独走入树林,不觉迷了路,如今那位同伴不知生死如何,小可非去看看不可。”
  中年樵夫道:“若是再碰上那些强人,那岂不糟糕?”
  武维宁道:“所以小可意欲向大叔恳求一事,不知大叔肯不肯答应?”
  中年樵夫道:“老弟要我跟你一道去么?”
  武维宁摇头道:“不,小可是想向大叔借一套衣服,一把斧头,一支扁担。”
  中年樵夫一愣道:“要这些何用?”
  武维宁道:“小可打算扮作樵夫上山找寻,这样比较安全。”
  中年樵夫面露迟疑之色道:“何必如此,现在是大白天,那些强人纵然还在山上,他们又敢把你老弟怎样?”
  武维宁道:“这可难说,那些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们若见小可没有死,定然不肯甘休。”
  中年樵夫道:“旧衣服我是有一套,扁担也没问题,就只斧头不能借你,因为我只有一把斧头……”
  武维宁探手摸摸身内银囊,发觉银子还没遗失,便掏出五两银子递出道:“这五两银子大叔请收下,作为大叔买新斧之资如何?”
  五两银子,别说买一把斧头,就是买十把也够了,中年樵夫为人老实,心中虽是高兴,却不敢立刻接受,踌躇着憨笑道:“这……这怎么可以?”
  武维宁把银子塞入他手里,笑道:“大叔别客气,您救了小可一命,以后有机会,小可还要大大的谢您呢!”
  中年樵夫收下银子,立刻去打开衣箱,取出一套旧衣,再去屋外取来一把斧头和一支扁担,说道:“快吃饭了,老弟吃过饭再去吧?”
  武维宁救人心切,哪有心情饮食,当即把旧衣穿上,一面答道:“不了,小可须得快些赶去……”
  他穿好衣服,再向中年樵夫要了一顶破笠戴上,把斧头插在腰间,荷起扁担,笑道:“大叔,小可这样像不像樵夫?”
  中年樵夫道:“像极了!像极了!”
  武维宁躬身道:“那么,小可就此别过,大叔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厚谢!”
  那村姑一直不说话,这时忽然鼓起勇气问道:“你……还来不来我家?”
  武维宁怔了怔,含笑道:“小可不是说过了么?”
  那村姑红脸羞答答道:“我们不要你厚谢,只欢迎你再来我家玩玩。”
  武维宁一眼就看出她的意思,心中颇觉不安,忙道:“好的,只要有空,小可会再来探望你们父女——告辞了!”
  语毕,举步走出茅屋。
  屋外,便是波浪涛涛的巫峡,武维宁迈开大步,朝上游走来。
  他估计自己由峭壁上跌落江中,一定漂流了一个半时辰之久,以江水的速度计算,落水之处,可能在七、八里外的上游,故走了数百步,回头不见中年樵夫父女时,随即施展陆地飞行术,沿着江畔向上游疾奔。
  转眼奔了七、八里,果然发现一面高达五十多丈,濒临巫峡的垂直峭壁!
  武维宁心知估计不错,便觅路上山,迤逦走了顿饭工夫,才登上接近峭壁的山上。
  他开始小心的前进,因为他还不敢确定无名魔等人业已撤离山洞。
  翻过一座山岭,果然发现一个形势非常隐僻的山洞口!
  洞口上,耸立着一棵大可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树根成一“八”字形展开,洞口就在那树根底下,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那是一座山洞的入口。
  但武维宁一眼就看出那山洞一定是自己和甄玉娥被困禁十多天的洞窟,因为洞口外面散落着不少纸屑,地上也有人踩踏过的迹象。
  而更使他高兴的是,此刻山洞外毫无人踪,无名魔等人分明已经撤离了!
  不过,他仍不敢大意,他躲藏在树林中窥伺了好一会,直到确定洞内洞外没有人,才现身走了过去。
  走到山洞口,他又四下打量一番,才弯身入洞,行入数步,洞道分成了好几条,他蹲下察看脚迹,然后选择了中间的一条,起身走入。
  这条洞道十分之深,他摸索着走了两百多步,手指才碰到想要碰到的东西——木栅门。
  摸到了木栅门,他心头不禁怦怦直跳,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妙计终于得售,忧的是甄玉娥说不定已被无名魔带走……
  他拉开木栅门,向洞室疾奔而入,一个箭步跳到甄玉娥“埋身”之处,伸手一摸,发觉地上的情形原封未动,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甄玉娥终于还在地下!
  他欢欣万分,忍不住开声喊道:“玉娥!玉娥!你没事吧?”
  地下的甄玉娥发出了轻轻的一嗯,这已足够表示她安然无恙,没有窒息而死!
  武维宁立即用手扒土,不消多久已将填在甄玉娥身上的泥土扒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就在此际,甄玉娥忽然纤手一翻,一把扣住武维宁的左手脉门,脆笑道:“武维宁,你为何到此时才来?”
  武维宁感觉出她扣住自己脉门的手异常有力,心中颇为惊异,但仍以为她太兴奋之故,当下说道:“一言难尽,昨夜我跳出暗洞时……”
  才说到此处,陡地浑身一震,满脸露出惊骇欲绝之色,口呆呆的张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在说话时,甄玉娥已将面上的素帕扯下,而这时武维宁才发现她不是甄玉娥!
  她是无名魔!
  甄玉娥竟然变成了无名魔!
  由于事情转变得太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之他虽然已看出挖出来的人是无名魔,一时竟忘了应该设法挣脱,而一直目瞪口呆的骇望着无名魔。
  无名魔“格格”的脆笑着,道:“说下去呀!昨夜你跳出暗洞后,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武维宁像泄了气的皮球,嗒然道:“不必取笑,你又赢了……”
  无名魔笑声渐冷,道:“这样的结果,很使你感到意外吧?”
  武维宁道:“甄姑娘在哪里?”
  无名魔道:“你很关心她,是么?”
  武维宁道:“当然!”
  无名魔脸上升起一抹冷酷的微笑道:“如果你很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你就不该逃走,因为我曾经警告过你,如你妄想逃走,你将会看到她遭受到惨不忍睹的处罚!”
  武维宁登时心如刀割,颤声道:“你把她怎样了?”
  无名魔道:“现在还没把她怎样,我在等着你回来,让你亲眼看她受苦!”
  武维宁又惊又怒,嗔目一字一字道:“听着,逃走的是我,不是她,应该处罚我!”
  无名魔轻脆的笑道:“不,我要处罚她!”
  武维宁怒吼一声,左手倏扬,骈伸二指向她的双目猛点过去。
  但是,他右手脉门受制,浑身早已使不出一点力气,因之点出的二指,速度不快,又无力道,无名魔只轻巧的把头一偏便已避开,她接着骈指疾出,反点中了他的麻穴,然后挥出一掌掴中他的右颊!
  这一掌用力极重,直打得武维宁面颊红肿,一丝血水由嘴角流了下来。
  无名魔满面怒容,缓缓起立,冷冷道:“把那丫头带进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入洞室,进来的是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及那几十个不知其姓名的魔头!
  其中,毒娘子一手拉着甄玉娥,越前走到无名魔面前,把甄玉娥推得跌在地上。
  原来,他们一帮人早先都躲藏在山洞外的树林中,看见武维宁化装樵夫入了洞,随即悄悄跟入,所以武维宁即使没有被无名魔擒住,也万万逃不出罗网了。
  敢情无名魔早算定武维宁会回洞救出甄玉娥,故已先命部下制成一个“十”字形的木架,这时便有四个魔头抬着木架入洞,把木架的脚插入地下,然后他们拖起武维宁,把他的手脚绑在木架上,使他成“十”字直立着。
  甄玉娥在刚刚被推入洞室中时,态度还很沉着,这时一看他们把武维宁绑在木架上,脸色苍白了,颤声道:“你不能伤害他!”
  无名魔斜望她冷笑道:“是么?”
  甄玉娥道:“是的,是我怂恿他逃走的,你处罚我好了!”
  无名魔笑道:“我正是要处罚你,我把他绑在木架上,是要让他清楚的看着你受苦!”
  甄玉娥听了居然毫无惧色,点首道:“好,我这条命本来是你救活的,你要怎样处置我,都任由你便了!”
  无名魔道:“那次,我是在那车夫即将奸污你的时候救了你的,现在我要收回那份恩情,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甄玉娥凄然笑道:“懂,你可以亲手杀死我!”
  无名魔冷冷一笑道:“你听错了,我是说要命令一个部下在此奸污你!”
  甄玉娥脸色遽变,猛可举目凝望着她,良久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惨笑道:“原来我看错了!”
  无名魔笑道:“你看错了什么?”
  甄玉娥道:“我原以为你再坏也是个女人,原来你不是,你只是一只疯狗!”
  无名魔大怒,厉叱一声,手背猛甩而出,只听“拍”的一声脆响,甄玉娥登时也像武维宁一样,面颊红肿,嘴角溢血,仰身摔跌于地!
  甄玉娥破口大骂道:“你是疯狗,你是母夜叉!你是丧心病狂的疯婆子!”
  无名魔气得目裂发张,厉喝道:“脱下她的衣服!脱下她的衣服!”
  玉面花尸冷宝山应声而出,一把拉起甄玉娥,动手便要脱她的衣服。
  “等一下!”
  蓦地,洞室外有人发了话,声如闷雷,震得人耳鼓“呜呜”作响!
  无名魔等一帮人一听声音,就知发话的不是自己人,一时个个大惊失色,慌忙转过身子,紧掌护胸,举目向洞道上望去。
  而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之后,却又个个愣住了。
  原来,发话的是个满头白发面貌狰狞的老人,是他们复仇帮中的一个!
  他左手揽着一个人——独目狂龚光庭!
  这等情景,确使无名魔一帮人看得目瞪口呆,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本来十分可靠的部下,突然背叛劫持了独目狂龚光庭,这是什么原因呢?
  无名魔呆了片刻后,排众走出洞室,在白发老人的面前站住,寒脸问道:“荆三玄,你疯了么?”
  荆三玄右手按在独目狂的后脑上,哈哈笑道:“老夫没有疯,疯的是你!”
  无名魔脸色更沉,道:“你背叛的理由是什么?”
  荆三玄道:“理由是:老夫不忍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被你摧残而死!”
  无名魔忽然笑了起来,道:“这倒十分有趣,想不到你‘血花魔荆三玄’居然动起慈悲之心来了!”
  血花魔荆三玄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无名魔笑声一敛,面呈严峻地道:“把龚老放下,你若是不忍见甄玉娥被污辱,我取消这个处罚便了!”
  血花魔荆三玄摇头笑道:“不,老夫已没有兴趣再做你这疯婆子的部下了!”
  无名魔陡地欺上一步,目露杀气道:“你想死是不是?”
  血花魔退后一步含笑道:“不想,老夫还想去同心盟看看呢!”
  无名魔双目一瞪道:“你认为同心盟会宽赦你么?”
  血花魔点头道:“四海同心盟是个公正无私的组织,不论任何积恶如山的歹人,只要洗心革面,上山投案,总可获得宽赦!”话声一顿,又笑道:“这是指你们这些人而言,至于老夫,情形更不同了,老夫若带着这个独目狂去到同心盟,俞盟主定会开中门迎接,恭恭敬敬的把老夫请进去!”
  无名魔冷笑道:“荆三玄,你在做梦吧!”
  血花魔道:“没有,老夫很清醒!”
  无名魔道:“那么,你怎么在说梦话?”
  血花魔笑道:“绝非梦话,刚才老夫已说过,老夫的情形与你们不同!”
  无名魔注目道:“哪一点不同?”
  血花魔举手把脸一抹,笑道:“这一点不同!”
  他由脸上抹下一层易容膏,露出一张和霭可亲的面孔——原来他根本不是血花魔荆三玄!
  无名魔面色大变,脱口道:“你是——千手剑客上官威?!”
  老人点头笑吟吟道:“不错,难得你还认得老夫,我们好像已有几十年没见面了,在老夫辞卸金衣特使之时,你还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不想几十年后的今天,你竟然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婆了!”
  无名魔恍似未闻,她呆呆的瞪着他,心中惊骇已极,因为她想不通千手剑客上官威何以会冒充血花魔荆三玄混进来,而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时,被绑在木架上的武维宁一听血花魔竟是师父千手剑客冒充的,不觉大喜而呼道:“师父!快来救我!”
  千手剑客笑嘻嘻道:“别急,我的好徒弟,为师这就要开始和史姑娘进行谈判了!”
  无名魔一听“史姑娘”三字,浑身微微一震,突然冷笑道:“上官威,史姑娘早已死了!”
  千手剑客笑道:“没有,她只不过心性变了而已,变得苛于责人而轻责于己!”
  无名魔一哼道:“我在为我师祖和我父亲报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天真无知,当年我师祖和父亲等人也不会死得那样惨!”
  千手剑客颔首道:“对!五绝神魔和令尊等人勉强可说是死在俞盟主之手,但是你知道俞盟主的父亲是被谁害死的么?”
  无名魔道:“这个我不管,我只恨他不该欺骗我!”
  千手剑客道:“就老夫所知,当年俞盟主并没欺骗你,他是真心爱着你,只因——”
  无名魔厉声道:“别说了!”
  千手剑客一怔,继而笑道:“好,不说就不说,现在我们开始谈判吧!”
  无名魔恨声道:“你几时杀了血花魔荆三玄的?”
  千手剑客摇头道:“我没有杀死他,我只是把他毁去一身功力,然后托人带他去同心盟罢了。”
  无名魔怒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千手剑客道:“快两个月了,不瞒你说,老夫一直在暗中尾随着你们,那天在寿阳附近,你突然下令解散帮众,的确颇出老夫意料之外,不过老夫仍然擒到了一个血花魔荆三玄。他起初不肯吐露只字,后来忍不住分筋错骨的滋味,就供出你要他们在一个月之后前往洛阳鸿宾客栈报到,至于你的行踪,他好像的确不知道,于是老夫便毁去了他的功力,托人押解他去同心盟,然后冒充他去鸿宾客栈报到,那司马森嘱老夫和其余众人在客栈中待命,后来接到你的通知,老夫便和众人赶去王屋山,如此这般,老夫遂一直冒充血花魔荆三玄直到今天。”
  无名魔一哼道:“你倒很沉得住气啊!”
  千手剑客笑道:“老夫自觉没有把握救出他们两人,所以只好按兵不动。”
  无名魔冷笑道:“现在你自觉有把握救走他们两人了么?”
  千手剑客摇头笑道:“没有把握!”
  无名魔道:“既如此,你何以不继续冒充血花魔,伺机再动手救人?”
  千手剑客道:“老夫刚才说了,原因是不忍见甄姑娘受辱!”
  无名魔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道:“你现身劫持龚老,就能使甄玉娥免于受辱么?”
  千手剑客微微一笑道:“讲武力,老夫自然不是你们几十人之敌,但是你在下令毁辱甄玉娥姑娘之前,总得考虑考虑你部属的下场吧?”
  无名魔双眉一挑,悍笑道:“你打算用龚老来交换他们两人?”
  千手剑客含笑反问道:“大概份量还不够,是吧?”
  无名魔道:“不错,我现在已知道武维宁是你的徒弟,你想以龚老一人来交换你的徒弟和甄丫头,未免太如意算盘了!”
  千手剑客笑道:“假如再加上一个司空森,你意下如何?”
  无名魔面色一变,顿时又惊又怒道:“你也将他收拾了?”
  千手剑客颔首笑道:“正是,不过老夫未将他押去同心盟,他现在被老夫藏在某一绝谷中,要是你答应释放他们两人,老夫除放下这个龚光庭之外,还可将那绝谷的地点告诉你。”
  无名魔沉忖了半晌,摇头道:“我不答应!”
  千手剑客哈哈笑道:“早知你不会答应,现在一句话,你不能毁了甄姑娘,这是老夫允许你救回司空森和这个龚光庭的一个条件,其余的一切,我们等以后在洞庭湖上见面时再说罢!”
  话声一落,右掌猛可往洞顶拍去,但听“轰”的一声巨响,洞顶上的石块和沙土纷纷崩落!
  等到石沙停止崩落之时,千手剑客上官威已无影无踪了!
  无名魔急喝道:“大家快追!”
  群魔应声蜂涌而出,一齐朝洞口疾追而去。
  无名魔独自停留于洞道上,倚立洞壁默思良久,才转回洞室,凝目注视武维宁问道:“你是何时拜上官威为师的?”
  武维宁神色倨傲地道:“你问这个干么?”
  无名魔冷笑道:“哼,你小子好像有恃无恐,嘿嘿,我一发起狠来,仍然可以再命人毁了她!”
  武维宁冷漠不语,他知道她做得出,故不想再顶撞她,引发她的怒火。
  无名魔又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你以为我不敢么?”
  武维宁道:“我没有说你不敢!”
  无名魔见他态度有些软化了,不由略现得意的嘿嘿笑道:“你知道就好,这次我姑且宽恕你们,以后你若再敢潜逃,那你们就别想去到洞庭湖了!”
  武维宁道:“好,我不逃了。”
  无名魔未再开口,在洞室中来回踱着,似在筹思着什么计划。
  甄玉娥道:“他已答应不逃,你可以把他放下来了。”
  无名魔听若未闻,继续低头踱步。
  武维宁问道:“俞盟主是否已答应洞庭湖交换俘虏之事?”
  无名魔冷冷一笑,缓缓道:“你想他有办法敢不答应么?”
  武维宁苦笑道:“我也知道俞盟主一定会答应,但是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放弃我的决心!”
  无名魔道:“我也一样,俞立忠不死,同心盟不消灭,我绝不甘休罢手,所以双方交换过后,我们再来决个生死好了!”
  正说着,出去追截千手剑客的群魔已陆续回来。
  无名魔问道:“没追上?”
  群魔答道:“没有,属下等追出时,已看不见他一点影子。”
  无名魔道:“去把那两口棺材抬来,咱们须得立刻离开此地!”
  立有几个魔头应喏退出,未几便抬着那两口棺材走进洞室来。
  与此同时,三绝毒狐等人亦已回到洞中,他们一看那两口棺材,就知帮主要迁离他处,三绝毒狐因问道:“帮主打算迁往何处?”
  无名魔道:“等一会再告诉你们!”
  于是,武维宁和甄玉娥再度被放入棺中,由群魔抬下山,走了一整天,然后又被抬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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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2: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偷龙转凤
  船行九日,到了某处渡口,他们被抬下船,走过一段斜陡而又崎岖不平的山路。
  只听毒娘子说道:“帮主,这地方安全么?”
  旋闻无名魔答道:“大概不致出事,我的日期订的很紧,俞老贼根本没有时间来搜索我们的落脚之处。”
  毒娘子道:“还有半个月便是交换之期,俞老贼等人可能已在途中了。”
  无名魔道:“嗯……”
  毒娘子道:“属下想到一条偷龙转凤之计,也许可以一试……”
  躺在棺中的武维宁一听此言,心中一惊,但正想仔细听听毒娘子所谓的“偷龙转凤”之计如何时,却已听不到一点声音,敢情毒娘子也怕被他听去,故压低了声音,使他无法听到。
  不久,武维宁只觉棺底碰击了一下,旋即停止不动,好像已到达预定地点,被放落在地上了。
  果然不错,当他的棺盖被揭开时,他发现又已置身于一个山洞中!
  这个山洞,没有巫山那个山洞宽大,但四面均是岩壁,坚固无比。
  武维宁被拖出棺木时,甄玉娥也接着被拖了出来,无名魔亲自替武维宁拍开穴道,说道:“剩下的这半个月,你如想过得安适些,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妄想逃走!”
  语毕,向群魔挥了挥手,举步走了出去。
  转眼间,洞中又只剩下武维宁和甄玉娥两个人了。武维宁已经有整整十天没和甄玉娥交谈一句话,这时立刻趋近甄玉娥身侧问道:“玉娥,你没事吧?”
  甄玉娥露出一个憔悴的苦笑道:“还没断气就是了!”
  武维宁黯然道:“我未能救你脱险,真是惭愧得很……”
  甄玉娥似甚疲倦,闭目不语。
  武维宁虽有千言万语,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当下轻轻叹了口气,靠上洞壁倚坐着,也把眼睛闭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甄玉娥低悠地道。
  “大概是洞庭湖附近的某一座山上吧。”
  “刚才我听到毒娘子在向无名魔献计,说她想到一条偷龙转凤之计……”
  “是的,我也听到了。”
  “她后来又说了什么?”
  “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出来。”
  “你想什么叫偷龙转凤?”
  “笼统的讲,大概是一种欺骗手段。”
  “你想他们要欺骗的对象会是谁?”
  “当然是同心盟了。”
  “无名魔正准备利用你我两人交换病郎中等九人,如果无名魔老老实实的进行交换,便应该不算是一种欺骗手段吧?”
  “当然不是——”
  武维宁说到这里,陡地心头一震,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惊疑地道:“你是不是怀疑毒娘子的偷龙转凤之计是要找一个青年人和一个姑娘冒充你我去交换病郎中等人回来?”
  甄玉娥冷笑道:“若非如此,就没有什么‘偷龙转凤’的欺骗手段了!”
  武维宁顿时忧心如焚,连连搓手道:“无名魔果真采纳了毒娘子的计策,这可如何是好?”
  甄玉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再设法逃走,只要你能逃出去——”
  武维宁截口道:“不,上次若非我师父突然出现,你必然已经惨遭毒手了,这次无论如何我绝不单独逃走!”
  甄玉娥幽幽叹道:“那么,我们两人就准备死在这里算了!”
  武维宁默然良久,才道:“我想俞盟主也不见得那么容易上当,他一定会等到确定是我们两人的时候,才肯释放病郎中等人。”
  甄玉娥闭目不语。
  武维宁起身朝洞道上走去,打算看看无名魔这次怎样设防,哪知才走出数步,忽听黑暗中有人笑道:“好了!小子,你若再跨出一步,马上就有苦头吃了!”
  听声音,似是玉面花尸冷宝山。
  武维宁住足运目搜望,却因洞道中太黑暗而看不见玉面花尸的影子,当下便道:“告诉你们帮主,我们仍然需要一条毡子,一个尿桶和一些干草!”
  玉面花尸笑道:“别急,明天都会给你们送进来的!”
  武维宁因看不清洞中的情形,只得默默的转身走回,仍在甄玉娥的身边坐下。
  甄玉娥问道:“怎么样?”
  武维宁道:“没办法,他们防守极严……”
  甄玉娥道:“你不能打出去么?”
  武维宁一怔道:“打出去?”
  甄玉娥道:“你如突然硬闯出去,也许可以逃掉!”
  武维宁摇头道:“不,不论你怎么说,我绝不单独逃生,你不必再说了!”
  ※※※
  第二天,无名魔领着四个魔头入洞,他们带来了武维宁和甄玉娥所需要的东西——食物、衣服、一条毡子、一大捆干草、一个尿桶和两桶清水!
  无名魔笑道:“你们看,我的款待不错吧?我还替你们买了两套衣服,你们吃过饭后,可以把脏衣换下来,我会派人拿出去洗干净。”
  武维宁淡淡道:“十分感谢,你看来很像个心地善良的老妇人。”
  无名魔笑道:“只是很像而已么?”
  武维宁道:“是否当真善良,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无名魔道:“我自觉很善良啊!”
  武维宁微微冷笑道:“所谓善良,除了对人忠厚诚实之外,还必须具有说一不二的美德,不知你有没有?”
  无名魔笑问道:“什么叫说一不二的美德?”
  武维宁道:“譬如你说要利用我们两人换回你的部下,到时就不可施展任何诡计欺骗人!”
  无名魔耸耸肩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武维宁道:“我在说毒娘子的‘偷龙转凤’之计!”
  无名魔面色微变,诡笑道:“原来你都听见了?”
  武维宁点头道:“不错,你是否采纳了她的计策?”
  无名魔笑道:“没有。”
  武维宁道:“但愿没有,你是一帮之主,行事应该正大光明一些,才不致遭人耻笑!”
  无名魔未再回答,随与那四个魔头退出洞室而去。
  转眼间,半月之期到了!
  这天早上,无名魔又领着四个魔头走进来,她向武维宁笑道:“小子,今天中午,你们就可恢复自由了!”
  武维宁问道:“俞盟主已把你的部下带到洞庭湖上了么?”
  无名魔点首道:“正是,他们昨夜在北岸雇船下河,此刻距离我指定的交换地点已经不远……”话声微顿,继道:“为安全起见,我必须把你们两人捆绑起来!”
  武维宁微微一笑道:“你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无名魔一笑,掉头向那四个魔头挥手示意,那四个魔头立即走上前,分别出手点了武维宁和甄玉娥的麻穴,然后用绳子把他们五花大绑捆起来。
  捆绑一毕,其中两个魔头又取出两块黑布,将他们的眼睛蒙住。武维宁大为不满,忿然道:“岂有此理,你怕我们看见什么?”
  无名魔笑道:“怕你看出这地方,因为交换过后,我们也许还要回到这里来!”
  武维宁冷哼一声,没再开口,他心中仍然有些怀疑,但是他知道事情发展至此,纵使明知对方要把自己带去投海,也只有束手待毙一途。
  只听无名魔又道:“好了,带他们走吧!”
  武维宁只觉身子被人一把揽起,顿时耳边风声呼呼,犹如风行于云端上。
  俄顷,眼前光线一亮,显然已走出山洞,重见天日了。
  然后,他感觉被人揽着往山下飞奔,大约奔跑了一顿饭工夫之久,忽然身子被抛下,蓬然一响,身子接触到一块平坦的东西,摇晃了几下,接着又是蓬然一响,又摇晃了几下!
  他知道已到船上,心中稍宽,忍不住开口喊道:“玉娥!玉娥!”
  只听一个嗓门沉浊的声音狞笑道:“别鬼叫,她就在你身边!”
  武维宁还想再喊时,忽觉有一块厚重的蓬布盖上自己的全身,之后船身开始晃动,向不可测知的方向驶去了。
  船身行驶得十分平稳,因此他知道是在洞庭湖上,但是他心中的怀疑仍然没有减少,因为他听不到无名魔等人的声音!
  如果此行确是去和同心盟交换俘虏,无名魔一定会亲自随船指挥才对,可是现在不但听不到无名魔的声音,甚至听不到三绝毒狐等人的声音——船上竟似只有两个驶船的魔头!
  武维宁愈想愈觉不对劲,于是开始暗中运功冲穴,他猛吸了一口气,鼓气入腹,化为劲力,频频“攻”向被制住的麻穴。
  一次又一次,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麻穴终于被他运功冲开了!
  也就在这时候,船身忽然一顿而上,听船底摩擦的声音,就知已驶抵某处湖岸边。
  武维宁心中暗发冷笑,忖道:“无名魔原说要在湖面上进行交换,如今何以驶到岸边上来了?哼!看这情形,她一定是在进行其‘偷龙转凤’之计了!”
  他正想挣断身上的绳子,忽觉盖在身上的蓬布被人一下揭去,旋听那嗓门沉浊的人笑道:“小子,再走四五里路就到洞庭湖了。”
  武维宁冷冷道:“这里不就是洞庭湖么?”
  那魔头失笑道:“哈哈,你以为这里就是洞庭湖?”
  武维宁道:“难道不是?”
  那魔头笑道:“差得太远了!”
  武维宁道:“你们好像只有两个人来?”
  那魔头道:“我们帮主已由另一条水路上岸,等下就要在洞庭湖会合。”
  武维宁问道:“你说甄姑娘在我身边,我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
  那魔头笑道:“大概她不喜欢你了,所以不愿意跟你交谈!”
  武维宁喊道:“玉娥!玉娥!你在么?”
  只听甄玉娥答道:“我在这里……”
  武维宁透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解下我们眼睛上的黑布了吧?”
  那魔头道:“还不到时候!”
  说着,再度揽起武维宁,飞步上岸。
  武维宁突然发问道:“阁下大名如何称呼?”
  那魔头揽着他快步而行,一面答道:“老夫‘白额虎邢必光’——你问这干嘛?”
  武维宁道:“我怀中有一份你们七十二魔的名单,每当我除去一个或擒到一个,我便把名单上的姓名勾掉,这样我才记得自己擒杀了多少。”
  白额虎邢必光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打算擒杀老夫是不是?”
  武维宁道:“不错,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一语甫毕,真力陡发,只听“拍!拍!拍!”数响,他身上的绳子已然寸断!
  白额虎邢必光没想到他已运功冲开麻穴,一时大惊失色,左手疾甩,打算将他抛开。
  但是,武维宁早已准备好了步骤,他一挣断绳子之后,另掌猛可往上劈出,只听“砰!”的一声,正中白额虎邢必光的胸口!
  邢必光像似被雷电击中,狂吼一声,口中喷出一缕血箭,脚下登登颠退数步,终于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下去。
  武维宁扯下眼上的黑布,飞身便向另外那个揽抱着甄玉娥的魔头猛扑过去。
  那魔头面色大变,纵身斜掠数丈,一掌按上甄玉娥的脑门,嗔目厉叱道:“别动,你一动,老夫就打死她。”
  武维宁刹住飞扑之势,冷冷一笑道:“如果你想死,你就打死她好了!”
  那魔头又惊又怒,两眼紧紧瞪视着他,恶声恶气地道:“你小子忍心见她死么?”
  武维宁寒脸冷冷道:“放下她,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魔头怒笑道:“你别做梦!”
  武维宁举步走过去。
  那魔头连连倒退,喝道:“站住,否则老夫要动手了!”
  武维宁怕他当真动手杀死甄玉娥,当下停步道:“你是同心盟通令追缉的魔头之一,要是你肯放下甄姑娘,我可以负责保释你,请求俞盟主判你无罪,怎么样?”
  那魔头冷笑道:“不,同心盟即使宣判老夫无罪,无名魔也不肯放过老夫,老夫何必做这傻事!”
  武维宁道:“俞盟主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那魔头摇头道:“少废话!”
  武维宁剑眉一挑,目露杀气道:“你至死也不肯放过甄姑娘么?”
  那魔头忽然纵身疾起,大笑道:“不错,你有办法来抢好了!”
  武维宁大怒,发足疾追。
  那魔头身手竟亦十分高强,他虽然揽抱着甄玉娥,却跑得奇快无比,几个起落间,已被他跑近一片山麓的林边。
  武维宁与他的距离约有六、七丈,看见他要奔入林中,心中反而高兴,因为他觉得对方带着一个人在山林中奔逃,行动必然不及目己灵捷,自己只要紧紧看住他,迟早会被自己追上的。
  只见那魔头奔入树林中后,忽然转身站住,大笑道:“小子,我们帮主等人就在山上,你有种就追上来吧!”
  话声未了,身形倏起,纵上树梢,施展绝顶轻功,脚踏树梢朝山上奔去。
  武维宁大喝一声,也纵上树梢,衔尾猛追。
  两人同时施展轻功绝技飞奔于树梢上,快如流星赶月,转眼便奔过了一座山脊。
  这时,武维宁已经追近到对方身后三、四丈处,他悄悄摸出一块碎银,抖手向对方的背心打去,大叫道:“老贼!你们帮主在哪里啊?”
  他开声大叫,目的在扰乱对方的心神,使对方听不到暗器破空之声。
  哪知那魔头经验异常丰富,一听话声,身子陡地往旁一闪,武维宁打出的那块碎银顿告落空,由对方身边飞过去了。
  “哈哈哈!小子!你身上有好多银子 只管打出来好了!”
  武维宁甚是气苦,他想不到对方的身手竟是如此高绝,在他的心目中,七十二魔除了无名魔、三绝毒狐等十余人外,余者均非特出人物,现在才知看错了,他大叫道:“老贼,你身手非凡,报个字号来听听如何?”
  那魔头笑道:“老夫人称‘圣手人猿邹子毅’,别的功夫不行,讲轻功和暗器,自信不比人差!”
  武维宁一边追,一边高声道:“你是成名数十年的人物,敢不敢停下来跟我斗一斗?”
  圣手人猿哈哈笑道:“好啊!等老夫把这丫头安置好后,咱们再来决个高下!”
  武维宁道:“要打现在就来,我若胜不了你,甄姑娘让你带走便了!”
  圣手人猿充耳不闻,身如一缕轻烟,纵入一条狭谷中去了。
  武维宁紧追而入,举目一望,竟已看不见圣手人猿的影子,心中大急,急叫道:“玉娥!你在哪里?”
  原来,狭谷中遍布着林林总总的石笋和怪石,圣手人猿显然已躲入乱石之中,是以武维宁呼叫甄玉娥,只要甄玉娥开声回答,就可以知道圣手人猿躲在何处了。
  他话声一落,蓦闻狭谷的右上方有人应声道:“小子,老夫在此!”
  赫然竟是圣手人猿的声音!
  武维宁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对方高高站在一块凸出的谷壁上,一时不觉呆住了。
  那块凸出的谷壁,距地面约有二十丈,对方竟能在一眨眼间登到那样高的地方,轻功之高,确是武林罕见!
  武维宁很怕他突然触动杀机,把甄玉娥掼下来,故不敢立刻飞登上去,当下扬头高声道:“老贼,你打算站在那上面永远不下来么?”
  圣手人猿哈哈笑道:“不错,一直等到我们帮主赶到为止!”
  武维宁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帮主正在这山中?”
  圣手人猿道:“她马上就要来了!”
  武维宁道:“此地既非洞庭湖,她到这儿来干什么?”
  圣手人猿笑道:“她在洞庭湖交换俘虏过后,就会到这儿来!”
  武维宁冷笑道:“我和甄姑娘未去,你老贼以为俞盟主肯放人?”
  圣手人猿道:“真的武维宁和甄玉娥虽未去,但假的武维宁和甄玉娥已经去了!”
  武维宁心中一惊,暗忖道:“不好!证诸无名魔只派这两个魔头将自己和甄玉娥带离那山洞,可知此魔所言定然不假,无名魔果然采纳了毒娘子的‘偷龙转凤’之计……”
  他愈想愈对,不由得惊怒交迸,喝道:“就算你所说属实,但你想等着无名魔赶来解危,只怕是做梦了!”
  圣手人猿笑道:“何谓之做梦?”
  武维宁怒笑道:“区区二十丈高的峭壁还难不倒我!”
  圣手人猿笑声一沉,阴恻恻地道:“你若不怕这丫头被摔成肉酱,自然可以上来!”
  武维宁面色微变,冷哼一声道:“你想怎样?”
  圣手人猿高高举起甄玉娥,嘿嘿怪笑道:“你小子敢动一下,老夫便掼死这丫头!”
  武维宁怒不可遏,厉声道:“你圣手人猿邹子毅若是有种,就下来跟我斗一斗!”
  圣手人猿笑道:“老夫也正有这个打算呢!”
  武维宁心中一喜,道:“那就下来吧!”
  圣手人猿想了想,点头道:“好,老夫把这丫头放在这上面,下去跟你分个高下,但在决斗中,你可不许上来,你只能在打败老夫之后,才可上来将她救下去。”
  武维宁道:“就这么办,你让甄姑娘躺着,不要解开她身上的绳子,也不要活开她的穴道!”
  圣手人猿本就不打算解开甄玉娥身上的绳子和穴道,但一听武维宁如此交待,倒不由一怔,讶笑道:“为什么呀?”
  武维宁道:“她毫无武功,你若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和活开她的穴道,她在惊慌之下,只怕会失足跌下来!”
  圣手人猿摆头上下左右望了望,情知一个身无武功的女子置身于高达二十丈的峭壁上,在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情形下,确是够令她心惊肉跳的,因之反而生起戏弄之心,笑道:“不,老夫要解开她的束缚。”
  说毕,取出一柄匕首,将甄玉娥身上的绳子割断,再动手拍开她的麻穴。
  他这样做,除了存心戏弄之外,还有另一种作用,就是他虽然自信不致输给武维宁,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要让武维宁为甄玉娥的安危分心,这对他是有利的。
  武维宁见他割断了甄玉娥身上的绳子,又拍开了她的麻穴,心中又喜又忧,却装出惊骇之态大叫道:“姓邹的,你不要脸!”
  圣手人猿哈哈一笑,纵身飘下,手握匕首作冲刺之势,道:“来啊!小子,你用什么武器?”
  武维宁瞥见附近的地上有一支竹棍子,乃走去拾起来,然后举步直迫过去,冷冷道:“你肯下来和我动手,表示你还有一点英雄本色,所以我决定不杀死你……”
  圣手人猿虽曾听说眼前这个武维宁已非吴下阿蒙,但仍不相信他能抵得住自己数十年的修为,闻言不禁失笑道:“哈!老夫倒要劝你不要客气,你不想杀死老夫,老夫却想杀死你哩!”
  武维宁在他身前寻丈处站住,道:“那就请动手吧!”
  圣手人猿耸耸肩,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笑道:“还是你先来好了,老夫跟你这年轻小伙子动手,岂能不顾身份!”
  武维宁点头道:“好,你接招!”
  “招”字甫落,手中的竹棍子已然直点出去,去势之快,有如灵蛇吐信!
  他打算速战速决,故一开始就使出千手剑客上官威传授的灵蛇剑法!
  圣手人猿一见他发招奇快异常,且招式飘忽,心中悚然一惊,不敢进招反击,顿足飘退数尺。
  高手对敌,最怕摸不清对方的武功路数,他这一退之下,先机顿失,顿时处于守势了。
  武维宁如影随形抢步欺上,手中竹棍幻出一片青影,挟着凌厉的劲风,直攻过去。
  圣手人猿待奋起反攻,但是一看他一支竹棍倏忽化为七、八支,支支点向自己前身致命大穴,而又看不出何者才是实招,不觉又失了主意,怪叫一声,疾忙滑步斜身,横飘数丈。
  他虽然两度被逼得不知如何发招破解,但并无一丝败象,因为他有着一身奇特的身法,纵掠之间,快逾闪电,比一只猿猴还灵活数倍!
  一瞬间,他竟转绕到武维宁身后!
  这是他首次获得的攻击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手中匕首猛吐,直取武维宁臀上肾门穴!
  武维宁连发四招走空之后,已知他身法灵活异常,要想取胜,唯一策略便是引诱他上来进攻,故明知他由身后攻到,却不立刻转身迎拒,容得他匕首刺到寸近之际,才猛地旋身错步,一挥竹棍,对准他的臂膀痛击下去。
  圣手人猿也计算到他有此一着,是以身手毫不慌乱,攻出的匕首一撤,同时仰身伸腿,反向武维宁下盘横扫而出。
  这一脚,力道极强,武维宁双脚若是被扫中,脚胫骨非折断不可。
  但是,武维宁也早已计算到他会来这一脚,故就在他上身后仰的那一刹那间,身形紧跟着向左飞转,很巧妙的转到他身左,同时一棍向他腰上打下。
  “拍!”的一声,正中圣手人猿的腰上。
  圣手人猿又怪叫一声,身子车轮般的往外翻滚,一下滚出两丈开外,随之跳了起来。
  武维宁一棍打中他的腰上时,已知没有打中他的要害,故随即飞身扑上,大喝一声,又一棍猛点过去。
  圣手人猿恼羞成怒,竟然生起拼命之心,不退反进,右手的匕首猛抬,迎架武维宁点来的竹棍,左掌张如鹰爪,运足毕生修为,向武维宁的心口直抓过来。
  武维宁大喜,立时再施灵蛇剑法,竹棍化戮为撩,侧身一举,攻其下颚。
  圣手人猿只觉眼前一花,待想撤掌后退业已迟了,下颚被打个正着,登时齿跟破碎,流出鲜血来了!
  武维宁竹棍一翻,又一棍飞点过去,大喝道:“躺下来!”
  “未必!”
  圣手人猿厉吼一声,一个鹞子翻身纵退数丈,身未落地,手中匕首陡地投射而出。
  这一着,颇出武维宁意料之外,等到发觉时,匕首已射到他咽喉前方三寸之处!
  他一惊非小,慌忙把头一偏,但仍未完全避开,右耳被匕首划破了一道裂口。
  虽是轻伤,但也把他吓得愣了片刻。
  就这一愣间,圣手人猿又已纵退数丈,退到了峭壁下,武维宁怕他跃上峭壁再去控制甄玉娥,忙道:“过来,咱们再分个高低!”
  圣手人猿大笑道:“不来啦!你这小子当真有两手,老夫还是上去等候援兵为佳!”
  话声中,人已向峭壁上纵去。
  武维宁大急,双足运力一顿,身如怒矢猛扑过去。
  但等他扑到峭壁下时,圣手人猿已然登上那块凸出的岩石,一把抓住甄玉娥的纤腕了。
  武维宁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邹子毅,你要不要脸?”
  圣手人猿笑道:“生死关头,谁敢要脸啊!”
  武维宁真没想这个圣手人猿如此狡猾,一时心火直冒,大喝一声,纵身便向峭壁上猛扑。
  圣手人猿双手举起甄玉娥,暴喝道:“退下去!你想看看这丫头被摔死么?”
  武维宁见他满面杀气,不敢造次,只得跳回地面,强按怒火大声道:“把她放下,我不上去便了!”
  圣手人猿笑道:“这才是乖孩子!”
  说罢,慢慢放下甄玉娥,但仍紧紧握住甄玉娥的一只手腕。
  甄玉娥似是不胜疼痛,哀声道:“放开我的手,你把我弄痛了!”
  圣手人猿嘿嘿狞笑道:“忍一忍,丫头,老夫若不抓着你,万一跌下去,那可要摔成肉酱哩!”
  甄玉娥道:“你抓轻一点不行么?”
  圣手人猿见她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不由怜香惜玉起来,当下把握住她的手掌略略放松,笑道:“这样行了吧?”
  甄玉娥不答,俯望峭壁下的武维宁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武维宁沉脸不语。
  甄玉娥道:“无名魔等人一到,你就走不了了,快走吧!”
  武维宁一哼道:“我若能单独逃走,早就逃走了!”
  甄玉娥:“你先逃开,改天再设法来救我不行么?”
  圣手人猿接口笑道:“不行,他敢逃走,老夫马上给你一顿快活!”
  甄玉娥花容遽变,又惊又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圣手人猿露出一脸猥笑道:“意思是说,他必须乖乖站在那底下,不得妄动,也不得离开!”
  甄玉娥杏眼陡瞪,咬牙切齿道:“我恨死你了!我若是练有本事,非推你下去不可!”
  圣手人猿哈哈大笑道:“还好你没有!”
  甄玉娥恨声道:“总有一天,我会练成本事的,那时我一定要杀你!”
  圣手人猿笑得更得意,道:“好呀!能死在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手里,可谓死而无憾!”
  甄玉娥道:“你若是乐意死在我手里,现在就放开我的手,我一掌推你下去!”
  圣手人猿果然松手放开她的纤腕,一挺身躯道:“好,你推推看!”
  甄玉娥退后一步,揉着被他捏红了的手腕,脸上现出一丝惊疑之色道:“你当真不怕死?”
  圣手人猿笑道:“不错,你推吧!”
  甄玉娥咬了咬樱唇,道:“你以为我推不动!”
  圣手人猿道:“你推推看就知道!”
  甄玉娥说了声“好”,双掌齐出,往他背后推去。
  她看似已使出了浑身力气,哪知圣手人猿的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竟纹风未动!
  站在峭壁下的武维宁一见她推不动圣手人猿,心中暗叫可惜,忖道:“奇怪,她的内功已有一点成就,我又曾偷偷教了她不少拳掌功夫,照说要推动他并不太难,何以竟推不动他分毫?”
  甄玉娥一次无功,似不服气,又竖掌推出,叫道:“下去!”
  圣手人猿仍是屹立不摇!
  甄玉娥见仍推他不动,忽然大发娇嗔,举起两只“花拳”,擂鼓似的捶着他的背部,伤心的哭叫道:“你使妖术!我打死你!打死你!……”
  圣手人猿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武维宁,你看,有女捶背,不亦快哉!”
  武维宁十分气苦,叹道:“算啦!玉娥,你再练十年也推不动他的,别白费力气了!”
  甄玉娥也发出一声悲叹,歇手后退,靠上峭壁,娇喘不已。
  圣手人猿掉头笑道:“怎么,不捶了?”
  甄玉娥眼睛忽然望向狭谷入口,惊叫道:“快逃!他们来了!”
  圣手人猿精神一震,急急转头望去。
  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间,他的背心“砰!”的挨了一下重的,一个身躯应声摔出岩石有寻丈远,头上脚下的跌下去!
  岩石距地面虽仅二十丈,但人毕竟不是飞鸟,即使身怀武功之人,在突然失去凭持之下,仍然是摔得死的,何况圣手人猿背上挨的一掌并不轻,他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终于在一声长长的惨叫下,重重的坠在乱石堆上,登时头颅破碎,脑浆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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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同命鸳鸯
  武维宁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拍手欢呼道:“要得!玉娥,你真了不起!”
  甄玉娥第一次出手杀人,心中不免有些惊怕,颤声问道:“他死了么?”
  武维宁欣喜的答道:“正是,他上阴间报到去了!”
  甄玉娥默然有顷,忽地纵身跳下,叫道:“那我也不想活啦!”
  武维宁大惊失色,急忙赶上一步,张开双臂,接住她疾坠而下的娇躯,由于冲力太大,接虽接住了,却使得他自己跌了个四脚朝天!
  甄玉娥由他脸上滚过,没有受伤,急急起身问道:“你没事吧?”
  武维宁摸摸鼻子,慢慢站了起来,嘿然道:“你好大胆,怎可从那样高的地方跳下来?若不是我及时接住,你——”
  甄玉娥抢着笑道:“我就是知道你会接住我,所以才敢跳嘛!”
  武维宁哭笑不得,说道:“下次千万不要这样冒险,须知——”
  甄玉娥又抢着笑道:“没有下一次了,你别教训人家好不好?”
  武维宁虽是惊魂未定,但一想到自己和她终于逃脱了敌人的掌握,也就转惊为喜,上前一把握住她的玉腕,笑道:“玉娥,你刚才那一掌打得好极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推不动他呢!”
  甄玉娥美脸微红,羞笑道:“他有防备的时候,我确是推不动他呀!”
  武维宁凝望着她不语,面上突然发起热来。
  甄玉娥脸更红,低头道:“干么老瞪着人家?”
  武维宁猛可把她拉入怀中,搂着她的纤腰道:“玉娥,不知为什么,我……我愈来愈喜欢你了,你……让我亲亲好么?”
  甄玉娥羞不可抑,挣扎着要脱开,道:“你坏!我不理你了!”
  武维宁紧紧搂抱着她,口吃着道:“真的,我很喜欢你,我……我……太喜欢你了!”
  甄玉娥低首不语,也不再挣扎了。
  武维宁提心吊胆的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看见她双目紧闭,美脸绯红,流露着少女醉人的娇羞,登时不能克制,立刻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她的樱唇……
  整个世界突然在他们的感觉中消失,他们仿佛置身于云端里,飘飘欲仙,浑浑陶陶。
  蓦地,在他们身边响起了一个极冷极冷的声音:“好啊,你们真是快活死了!”
  是无名魔的口音!
  武维宁和甄玉娥恍如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浑身剧烈一震,遽然分开,惊傻了。
  在他们的四周,此刻已然围立着十多人,那是无名魔、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及独目狂龚光庭、病郎中司徒星、怪手翻天褚锡麒、狼心黑龙南宫梦、笑中刀劳剑昌、副帮主司空森、恨天翁余三甲、三脚麒麟胡化龙、插翅虎郭江十三人!
  后九人,都是先后被同心盟又千手剑客擒去的俘虏,现在都回来了。
  这表示无名魔已和同心盟完成了交换,也表示同心盟已经上当了!
  武维宁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两眼直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群魔似乎瞧得有趣,不约而同的“哈哈”“嘿嘿”“嗬嗬”的笑了起来。
  只有无名魔寒脸未笑,她看了看陈尸乱石堆上的圣手人猿,再四下搜望一遍,然后视线移回武维宁的脸上,冷冷问道:“还有那个白额虎邢必光呢?”
  武维宁沉默良久,才废然一叹道:“事情已成过去,还问这些干么?”
  无名魔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样逃脱的!”
  武维宁苦然一笑道:“我们并未逃得性命,所以怎样逃脱都已不重要了。”
  无名魔冷哼一声,转对那插翅虎郭江吩咐道:“老郭,你去寻你拜兄白额虎的下落!”
  插翅虎郭江躬身应是,立即匆匆而去。
  无名魔接着转对三绝毒狐和玉面花尸说道:“两位点上他们穴道,咱们该走了。”
  三绝毒狐和玉面花尸应声上前,武维宁和甄玉娥没有反抗,因为在二对十三的情势下,他们知道反抗将是白费力气的。
  无名魔见三绝毒狐和玉面花尸已出手点了武维宁和甄玉娥的穴道,于是举手一挥,道:“好,咱们走吧!”
  语毕,当前向狭谷中奔去。
  群魔随后跟着,一行人在崎岖的狭谷中奔驰了二、三里,眼前谷道已尽,只见四面耸立着高约百丈的峭壁,无路可走了。
  病郎中司徒星摆头四望,面呈迷惑道:“帮主,咱们躲到这地方来,只怕不妥当吧?”
  无名魔笑道:“你怎知不妥当?”
  病郎中举手四下一指道:“这地方是个绝地,四面峭壁又是高不可攀,俞立忠等人若然追了来,咱们要往哪里逃呢?”
  无名魔道:“咱们若是躲在此地,那当真是无路可逃?”
  病郎中讶然道:“不然帮主来此为何?”
  无名魔忽然纵身掠上就近的一堵峭壁腰上,招手笑道:“诸位跟我来吧!”
  语音未了,忽然一闪而没!
  原来,那峭壁腰上有一座形似墓碑的大岩石,而大岩石的后面,显然另有天地,她闪入大岩石后去了。
  病郎中恍然一哦,随即飞纵上去。
  群魔亦跟着纷纷纵起,跳到大岩石边上,一看岩石后面有一条裂缝,可容一人侧身进入,但进入数十步后,裂缝突然更大,而且有一片阳光由对面投射进来,笑中刀劳剑昌惊奇地道:“真妙,难道是个秘谷?”
  三绝毒狐笑道:“不错,是个非常秘密的谷地!”
  笑中刀问道:“帮主怎知有这地方?”
  三绝毒狐道:“是老夫发现的,前几天,帮主命老夫勘察一条退却之路,老夫来到这狭谷尽头,看见一只老鹰由岩石后飞出,老夫一时好奇,上来一看,才发现了这个所在。”
  说话间,眼前豁然开朗,呈现于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形势异常古怪的绝谷!
  这个绝谷,约有五十丈宽阔,除了群魔进入的这条裂缝之外,四面毫无通路,而裂缝的出口,距谷地约有三十多丈深,距谷顶则有五十多丈高,更怪的是:裂缝出口的内方,有一条环绕谷壁螺旋下降的羊肠小径,可顺着小径走到谷地上。而谷地上,生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人若躲藏在那谷地的树下,是不愁被人发现的!
  病郎中大喜道:“好地方,本帮今后大可将总坛设在此处!”
  无名魔在濒临谷地的小径上站住,深深做了一次呼吸,然后含笑道:“这座秘谷只能作为暂时的藏身之处,绝不能作为本帮的总坛!”
  病郎中一怔道:“为什么?”
  无名魔道:“出入不方便,下起大雨来,谷地必会积水,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万一被敌人发现,他们只要守住出路,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病郎中一想有理,不由红脸窘笑道:“不错,还是帮主见解深远……”
  无名魔仰头思索片刻,忽然道:“余三甲,胡化龙听令!”
  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一听帮主忽然郑重其事的下达命令,连忙一齐躬身答道:“属下在!”
  无名魔道:“两位请回入口处守望,发现有敌人寻至,即投石为号,来几个敌人就投几颗石子!”
  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齐声道:“遵命。”
  无名魔掉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道:“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敌人发现你们!”
  “知道。”
  “去吧!”
  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抱拳一拱,领命返身而去。
  无名魔随向众人一招手道:“咱们下去!”
  双臂一张,竟然纵身往谷下跳落!
  群魔纷纷跟着跳下,一段一段的往下跳,转眼便到了谷地上,进入蔽天匝地的树林间。
  无名魔在一株树根上坐下,说道:“左丘军师,把他们绑在树身上,问问他们是怎样杀害圣手人猿的,要是他们拒绝回答,就鞭笞他们一顿!”
  三绝毒狐和玉面花尸依言取出两条绳子,将武维宁和甄玉娥的双手反绑在两株树身上,三绝毒狐接着折下一支树干,挥掌削成一支木棒,凝目注视武维宁嘿嘿冷笑道:“好徒弟,你是要吃苦头还是要乖乖答话?”
  武维宁觉得犯不着为不重要的事挨打,乃答道:“我愿回答,你问吧!”
  三绝毒狐道:“白额虎邢必光哪里去了。”
  武维宁道:“大概已经伤重死了!”
  “你怎么打伤他的?”
  “一掌打出,正中他的胸口,如此而已!”
  “你们原被点住麻穴,又被绳子捆住,如何能够动手打人?”
  “我暗中运功冲开穴道,然后挣断绳子?”
  “哼,短短数月间,你小子竟能练成深厚的内功,这是千手剑客上官威教你的?”
  “不是,我服食了一颗千年人参果。”
  “哪来的千年人参果?”
  “我师父给我的。”
  “原来如此……那么,你在挣断绳子出手打伤白额虎邢必光之后,圣手人猿邹子毅应该还控制着甄丫头,他何以也被你杀害了?”
  “他挟持甄姑娘逃入狭谷,被我追上,结果就死在我的掌下。”
  “哼?你小子连番杀害了我们许多人,今天该让你吃点苦头了!”
  话落,手中树棒猛力挥出,打在武维宁的面颊上,登时打得他面颊上肿起一条红痕!
  甄玉娥犹如自己挨了一鞭,又惊又痛,厉声道:“住手!圣手人猿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你来打我好了!”
  三绝毒狐第二“鞭”正要打出,闻言神色一愣,转望她失笑道:“嘿!你这丫头也能出手杀人么?”
  无名魔亦感惊奇,起身问道:“你如何杀死圣手人猿的?”
  甄玉娥咬了咬嘴唇,用力的说道:“他挟持着我跳上峭壁,不肯与他动手,我便骗他解开我身上的绳子,乘他不注意时,一掌把他推下去!”
  无名魔讶笑道:“你又如何骗他解开你身上的绳子呢?”
  甄玉娥道:“我告诉他说,我的手脚麻痹了,请他放松一点儿,他因知我不谙武功,又觉解开我的绳子后,让我站在峭壁上,更可使武……维宁看了害怕,因此便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
  无名魔点了点头,冷笑道:“很好,你很聪明,你们两人都很聪明,将来你们结为夫妇后,携手行道江湖,必可扬威一世,名传后世。”
  三绝毒孤虽听出无名魔语带讥讽,但仍忍不住问道:“帮主不打算处死这小子与这丫头?”
  无名魔笑道:“不,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我不能如此残酷……”
  群魔听了均有些不满,独目狂龚光庭起立说道:“帮主不处死他们,何能慰死者在天之灵?”
  无名魔收敛了笑容,冷声道:“死,对他们不是最严厉的处罚,我要让他们活着,活得很痛苦,你们等着瞧好了!”
  狼心黑龙南宫梦接口道:“对!死的痛苦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让他们活受罪才有意思!”
  怪手翻天褚锡麒一拍手叫道:“属下有个好主意,可使他们一辈子活受罪!”
  无名魔轻轻一哦,笑问道:“什么好主意?”
  怪手翻天褚锡麟道:“我们先让他们在此成亲,然后一个砍掉一双手,一个斩断一双脚,让他们一个有脚无手,一个有手无脚!”
  无名魔笑道:“这主意果然不错,但他们肯在此成亲么?”
  怪手翻天褚锡麒一指病郎中司徒星道:“司徒兄有那种药,拿出两颗给他们服下,还怕他们不丑态毕露!”
  无名魔点点头道:“好是好,但我还想利用他们诱捕俞老贼,此事等捕获俞老贼之后再进行便了。”
  玉面花尸冷宝山笑道:“砍断他们手脚,可在捕获俞老贼之后为之,但成亲则不妨现在进行!”
  群魔均想一睹为快,立时附和道:“对!让他们先在此鸾倒凤一番,给大家一饱眼福!”
  无名魔沉思片刻,点首笑道:“也罢,司徒老,把你的药丸拿两颗给他们吃下!”
  病郎中司徒星道:“不成,属下的各种药丸早已被同心盟没收去了。”
  怪手翻天叫道:“胡说!老夫知道你把那种药丸藏在鞋子里,你不拿出来,老夫可要动手抢了!”
  病郎中无奈,只得脱下一只鞋子,撕开鞋内的一层布,取出两颗用蜡壳包装的药丸,很不情愿的丢给怪手翻天,道:“哪,拿去吧!”
  无名魔笑道:“我听说司徒老对那回事并无多大兴趣,何以如此舍不得两颗药丸?”
  怪手翻天捡起那两颗药丸,笑道:“原来帮主还被他蒙在鼓里,他制这春药并非自己受用的,他是拿去卖给有钱的王孙公子和那些人老心不老的人的,每颗售价五十两银子,现在他拿出两颗来,等于平白损失了一百两银子,自然心疼了。”
  无名魔笑“喔”一声道:“一颗五十两,好贵啊!”
  怪手翻天道:“贵是贵了些,但买去的人总可利用它夺得一个处子的贞操,所以要买的人还真多哩!”
  玉面花尸笑道:“好了,褚兄,大家都等着瞧好戏上演,快给他们服下吧!”
  怪手翻天转身走到甄玉娥的身前,却见甄玉娥双目闭着,螓首歪在一边,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看了看,叫道:“咦,这丫头吓昏过去啦!”
  原来,甄玉娥虽有领死的决心,可是一听他们商量着要用药促成自己和武维宁的“好事”,登时羞急交迸,竟至吓昏了过去。
  玉面花尸道:“不妨,这树下有水,泼她一下就可苏醒过来。”
  说着,俯身用手掬了水,泼在甄玉娥的脸上。
  怪手翻天转去武维宁面前,见武维宁满面愤怒之色,不由嘿嘿怪笑道:“小子,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真是傻大头一个,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武维宁“呸!”的一声,把一口唾沫吐在他面上。
  怪手翻天一怔,继之勃然大怒,扬手左右开弓,劈劈拍拍的猛掴他的双颊。
  无名魔看着怪手翻天掴了十多下后,才开声道:“好了,给他吃药吧!”
  怪手翻天闻言方才歇手,把一颗药丸的蜡壳捏破,再伸出左手一捏武维宁的牙根,迫使他张开嘴巴,然后把药丸塞入他嘴里。
  就在这时,蓦闻“呼!”的一响,一条人影由谷上飘了下来!
  他是插翅虎郭江!
  群魔因都全神贯注于武维宁,故突然看见有人从天而降,均不禁吓了一跳。
  怪手翻天也以为是来了敌人,连忙缩回捏住武维宁牙根的左手,竖掌准备应变,等待看清来的是自己人,不禁“啧”了一声道:“干么慌慌张张的?”
  武维宁乘他缩手转头观望之际,将嘴里的药丸吐出,而一看群魔都把眼睛望向那插翅虎郭江,没看见自己吐出药丸,心中暗喜,当下假装已将药丸吞下,张口发出“如鲠在喉”的声音。
  无名魔目注插翅虎郭江问道:“找到白额虎邢必光没有?”
  插翅虎郭江神色惶急的答道:“找到了,他已伤重气绝——帮主请速备战,他们进入狭谷来了。”
  无名魔面色微变,急问道:“来了多少人?”
  插翅虎郭江道:“很多!俞老贼父女,还有千手剑客上官威及尉迟宏、缑通、徐介然、温之晏、莫贤平、宇文鼎、鱼知春、韦威良、聂雨义九个金衣特使!”
  无名魔目中精光连闪,又问道:“距此尚有多远?”
  插翅虎道:“大约只有半里路了。”
  无名魔眉头紧皱,沉吟道:“奇怪,怎么都来了呢?”
  三绝毒狐接口道:“一斗仙李泽,伸手将军慕容松,北海渔翁盖天雄和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四人没有来。”
  无名魔道:“今天在洞庭湖上换俘时,这四人也未见在场,准是留在同心盟守卫——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们十二人何以都找进狭谷来了?”
  三绝毒狐变色道:“不错,他们发觉上当后,应该会分头搜索才是,如今十二人一齐进入狭谷,倒像是他们早已知道我们躲藏此处似的……”
  无名魔又转对插翅虎问道:“你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插翅虎摇头道:“没有,属下远远看见他们走入狭谷,就赶紧跑回来。”
  一言方毕,谷壁上的出口,传下暗号来了。
  奉命守望于出口处的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把拳头大的石块一颗一颗抛下来,一共抛下十二颗石块!
  这表示插翅虎的报告十分正确,眼下来到的同心盟人物,共有十二人之多!
  无名魔沉下脸孔,杀气腾腾地道:“我们有十三人,这一仗是否可以一拼?”
  三绝毒狐面呈忧虑道:“只怕不易取胜,那千手剑客上官威身手不在俞老贼之下,他一人最少可敌得住我们二、三人……”
  无名魔仰头望望七、八十丈高的谷口,道:“要不是准备跟他们正面厮杀,咱们就由谷口攀登出去。”
  三绝毒狐道:“先上去看看,说不定他们并不知咱们躲在此处……”
  无名魔点点头,说道:“好,副帮主及劳、郭二位留在这儿看守人,听见杀声一起,你们不必上去助战,先带着人攀登出谷,懂么?”
  司空森和郭江躬身应是,笑中刀劳剑昌却道:“看守这两人,有副帮主和郭兄就够了,属下也上去瞧瞧吧?”
  无名魔一指谷壁道:“你看半腰以上的谷壁平滑如削,若不多一个人协助,哪里上得去?”
  笑中刀抬头看看谷壁,也觉得要带人攀登上去不大容易,只得点头道:“好吧,属下留下来就是……”
  无名魔于是纵身疾起,往谷腰上那条隐秘的出入口飞登上去,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玉面花尸、狠心黑龙、怪手翻天及毒娘子七人亦随后纵起,各施走壁绝技往上飞登,转眼登上三十丈高的谷壁,进入出入绝谷的秘道中。
  走了数十步,已见负责守望的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正蹲在濒临狭谷的那面岩石后面,恨天翁蹲在前面,正探头往外窥视,样子十分紧张。
  无名魔提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问道:“来了么?”
  恨天翁点点头,指了指外面,接着退去一边,要她过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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