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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8 15: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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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紫禁皇城 红颜知己云飞天外
中岳嵩山离北京城本就不算太远,白虎姓与何自然两人自桃花峪过了黄河,取道邯郸、霸县,不一日便到了北京。
入城之时,已是午后,两人便在西城一条胡同里寻了一家不大起眼的客栈住下,草草地吃了饭,便上得街来四处蹿跶闲逛着去查看紫禁城的地形,以便夜探皇宫,查出关押白云飞的地牢在什么地方。
但见北京城里来来往往的满人甚多,汉人百姓对这些跃武扬威的满人,极是恭顺,一见到他们,便远远地绕道而行,眼中却极是恨忿。白虎娃心中暗忖:“看来满人虽占据了大半个中原,但要让汉人顺服,只怕是不易。”
城中无论汉人满人脑后都拖有一条猪尾巴似的大辫子,头皮上给剃得青光耀眼的,甚是滑稽可笑。
其时,早在顺治二年六月,清廷便向全国发布了“剃发令”,规定:“自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尽令剃发,迟疑者或逆命者,必治以重罪。”又言:“若规避惜发,巧词争辩,或地方官为此事渎进表章者,杀无赦!”接着,各处便贴出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布告。一时间,伴着多少头发剃去,便有多少大好头颅落下。虽有江阴、嘉定等繁华富庶的名城,因反剃发而有着英勇无畏的斗争,终遭清人血腥杀戮城毁民亡,但汉人心里仍是不服,尤其江湖中人武林中人,几乎无一剃发者。
白虎娃与何自然在此等情形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也只得易容而改头换面,脑后拖了一条油光鉴人的大发辫,过州过县而进入北京城的。
闲逛了半个时辰,便望见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
只见那紫禁城气势雄伟磅礴,豪华壮丽庄严,天下间端的是无物可比。宫墙又高又厚,墙外有十五、六丈之宽的护城河,四处可见扬刀执剑的宫中武士和大内侍卫,身手武功似乎相当不弱。一座偌大皇宫,端的是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只怕一只苍蝇也难以从宫外飞进或从宫中飞出。
何自然笑道:“难怪历来那么多的人想做皇帝,难怪满清要舍死忘命打到关内来,单是这座紫禁城,也足以叫人砰然心动魂授色与的!”
白虎娃感喟一声,说道:“人生何等短促,几十年光阴眨眼便付诸东流,偏偏却又你打我杀的,视宝贵生命如草芥蝼蚁,当真是不值!”
但两人一见到这座庞大无比的皇宫,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想那宫里单是房子屋宇便有九千多间,若是一天找遍一千个房间,也至少要用十天才能查完所有的房间,那地牢在什么地方,便是更难查的了。何况宫中又有玉叶金枝那样的绝世武林高手,稍有不慎,不但不能救出白云飞,还只怕反而落入虎口。
就这样,他们两人在紫禁城四周逛了三、四天,都未能想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本来可扮作大内侍卫或宫中武士闯入皇宫去的,但一想到那些宫中武士侍卫几乎尽是满人,两人 心里决计不扮,只得等到无月之夜硬闯紫禁城了!
好在这几天,何自然的剑伤已经彻底痊愈了,并在白虎娃的悉心指点下,内功又精进了不少,自忖虽一时之间无法斗得过文燕龙,但要胜祥祺怕是不成问题的.即便硬斗文燕龙,相信五百招之内绝时不致于落败。
又过了两天,这一夜果然阴云低沉,星月俱无,紫禁城里虽有宫灯万只,也仍是显得黑黝黝的,正是他的硬闯皇宫的好机会。
何自然道:“虎娃,今夜当真是天助我也!咱们即便找不到你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刺杀了福临那小杂种和摄政王多尔衮那老色鬼,也可谓大功一件!”
白虎娃苦笑一声道:“真的找不到我爹,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三更时分,两人也不从午门入宫,施展轻功,自西华门旁进入了皇宫之中。守在西华门旁的几个侍卫,武功怎及白虎娃与何自然两人,自是未能察觉。两人不辨宫中路径,只是避开侍卫武士,在宫里乱闯,过了武英殿,再到了太和殿, 一路长驱直入,未惊动任何人,便已到了乾清宫外面。、
两人在皇宫里东找西查,各处都似乎不象地牢的入口,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
何自然低声道:“虎娃,咱们这样找不是办法。要是你师父算出了地牢所在地,那就太好了。”
白虎娃道:"师叔,咱们去捉两个侍卫来问,想必定可查得地牢的入口。”
何自然点头道;“只有这样了。”
两人见那乾清宫前正有七八名侍卫,正要过去动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却是一队巡夜的武士走了过来。两人忙在一丛芍药花中隐身伏下。
那队武士走过他们身旁,也未察觉。白虎娃中指一弹,一点劲风射去,点中最后一名武士的后心,手一抄,便将他拖入了花丛中。
,两人将那名武士带至一处僻静的墙角,拍开他的穴道。何自然手一动, 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便架在了那名武士的脖子上,低声喝道:“快说,白云飞在什么地方?”
那武士见剑在颈上,实是惊恐至极,茫然地望着何自然,似乎不知他在讲什么。
何自然只得再问了一遍,那武士这次听懂了,却是大力摇头,惊恐地道:“我……我不知道,是文公子和格格在管此事。好汉,我真不知道,饶我一命吧!”
何自然道:“饶你不得。”宝剑一抹那名武士立时了帐。白虎娃道:“何必害他性命,瞧他模样,八成的确是不知道。”
何自然道:“满清人人该杀,饶他一命,你难道忘了你娘,你姨,剑儿她们是怎么死的?也忘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吗?我也不是嗜杀之人,但一想起这些,便气得浑身发抖!”
白虎娃道:“他既然不知,我们只好再去找侍卫来问了。”两人一连在宫中捉了七八名侍卫查问.都是毫无结果。正没理会处,忽听一阵风过,背后一个柔软娇婉清丽可人的声音轻轻地说:“你们是来救白云飞大侠的吗?我终于盼来了你们……”
白虎娃与何自然两人俱是一惊,暗想这来人轻功好高,在江湖里只怕难遇敌手。两人回过头来,但见花丛中隐隐绰绰地立一个绝色少女。远处宫灯余辉透过花叶照来,只见她黑发白衣容颜如玉,端的是清艳绝俗无与伦比,令人心醉得莫可逼视,
白虎娃不禁心中一跳,对那少女涌起一种异样的情愫来,不由自主地脱口便道:“不错,我们是来救我爹爹。”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从未见面的神秘少女,有着绝对的信任。
绝色少女莞尔一笑,低声道:“啊,这么说你是白大叔的儿子自虎娃?你们这样乱捉滥杀宫中侍卫,也不是办法,迟早会给人知道的。请跟我来。”
说到一个“我”字,便已转身,说完一个“来”字,纤足一点,便在了两丈之外。
何自然心中惊道:“从前,我只道我娘‘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便是天下第一。谁知,玉叶金枝的轻功又在娘之上,而虎娃的轻功却又远远地超过了玉叶金枝,这少女怎的轻功也不比我娘差。虎娃只怕是练了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以致武功大进,这少女却是练的哪门子武功哩?瞧她那身法,便是风中一片羽毛似的轻盈,天上流星一般的快捷。
唉,天下武功,果然是人上有人。”
两人跟着那名少女,在宫中东绕西走,竟然来到了御花园中。
但见这御花园中屋宇宫殿亭台楼阁也有十多二十处,闻有花池盆景山石树木,无不雅致富丽,极有皇室气派。
何自然忽道:“你是谁?带我们来此作甚?”一边问,一边暗暗地将全身功力凝聚在右掌,提防着少女,倘若这是一处陷阱,便可骤然下手杀了她。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是神煞岛上的司空冰雪,我知道关押白大叔的地牢,便在这御花园中。”
白虎娃惊喜地道:“你是冰雪姐姐?想不到你竟这般的美若天仙。”
何自然却道:“你说你是司空冰雪,有何证据?”
司空冰雪叹口气道:“唉!要是我姑姑司空飞烟和我弟弟司空海天不死,那他们就可以证明我啦。我与他们一起离开神煞岛,准备前往西域大漠里寻找二叔,不料,船在海上,便遇上了红毛夷的战船,他们用大炮打烂了我们的木船,我便坠入海中。若不是海灵救了我,我也同他们一样葬身鱼腹啦……”
言语之中,甚是悲切哀伤。
何自然听她如是说,料定她是司空冰雪不假,他虽未听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提到过她,却知道他们在海上的确是遭遇了红毛夷。两人只怕是担心以为她死了,怕提来伤心,所以未提。
他便笑道:“他们没死!早到了中原啦”
司空冰雪蓦地低呼一声,颤声道:“你……你们见着我姑姑和我弟弟啦?这么说他们没有死在海上?真是老天保估,让他们终于活了下来。哦,你们知道他们是否找着了我二叔?”
言语之中,基是欢欣莫名。
白虎娃道:“冰雪姐姐,他们找着了向大叔,只不过,在少林寺里他们受了伤,正在疗伤……”
司空冰雪众天喜地地打断他的话,道:“那就好,那就好,那真是太好不过……我姑姑可是为我二叔相思了整整一生哩,吹箫怀人相思若血,连头发都白了。这下可就好了,他们永远可以在一起了。即便是受了伤,也比永远的离别为好。离别易欢聚难,这下好啦……”她的眼中竟然噙满了盈盈热泪。
何自然道:“你怎么又到了皇宫来啦?”
司空冰雪道:“我被海灵驮着,到了天尽头,不料,碰见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追杀一个青年公子,我出手救了那公子。谁知,那公子竟是青天会主文燕龙,追杀他的人便是少林寺的火和尚与武当派的悟真。我后悔时便已晚了,何况,文公子也救过我一命,后来青天会的大批人手赶到,火和尚与悟真便走了。我也正要离开时,却又无路可去,忽地听见他们说起白大叔被关押在紫禁城,我就跟来了……”
白虎娃道:“你见着我爹啦?”
司空冰雪道:“见着了。我本想救走白太叔,只可惜我不会武功,只会轻功,白大叔又武功尽失。他担心我们逃不出去,不让我救他。”
“那我们快去救我爹!”白虎娃急道:“那地牢入口在何处?冰雪姐姐,快带我们去。”
司空冰雪忽地道:“不行,还得等一阵。老格格玉叶金枝此时正在牢里呢,她的武功高得出奇,我们一定打不过她的,等她出了地牢再说,何况,地牢里还有文公子等十多名青天会的高手。”
何自然沉吟片刻,道:“好,我们最好是不惊动他们,便救出我师兄,否则,真打起来,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就很难救出我师兄了。”
他忽地又转头道:“冰雪,你知道祥祺在什么地方?”
他的心中暗忖:“无论如何,在救出师兄之后,都得去杀了这个贱人!”
司空冰雪道:“老格格是七天前,带着文公子他们回到皇宫的,但第二天我就未瞧见祥祺了,这几天都未见她的人影,不知她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声音忽地一颤,道:“这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叫千面公主万音格格,不仅武功霸道,而且精通易容之术与东瀛的忍术。将来,只怕比老格格还要厉害呢。老格格不过是武功好罢了,若论心机,那是比不上她的。你们遇着了她,可得千万小心。”
何自然暗中恨恨地呸了一口,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杀了她的。”
白虎娃道:“她的确为人奸险狠毒,设计害死我姨及神女宫中的全体姐妹,又害得我爹好惨,在神农谷里又杀了我姐姐。江湖里比她更狠的少女,只怕数百年来,也难有一个。”
词空冰雪忽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低声道:“他们快出来啦,我们快躲起来。对了,白大叔乃是关在地牢里的一间铁屋星,又带上了铁链,门上大铁锁及铁链上的大铁锁,钥匙只有老格格才有。我试了多次,都未偷到,若你们没有斩金断玉的上古宝剑,只怕……只怕还是救不了白大叔的。”语气中甚是沮丧。
她苦笑一声又道:“那铁屋乃是百炼精铁所制,一般能够斩金切铁的刀剑都奈它不何。我曾用文公子的宝剑去试过,他那柄剑碰着一般铁枪都能一挥而断,但就是划不破那铁壁……唉,我日盼夜想等着与外面来的人,里应外合救出白大叔,可谁知今日又是空欢喜一场……”无可奈何之际,不禁哭了起来。
何自然一听,也不由大是沮丧,心想那铁门既然非上古宝剑无法划开,眼下除了从玉叶金枝身上硬抢钥匙之外,便毫无办法了。但若只要与玉叶金枝一动上手,那麻烦可就大了,即便抢到了钥匙,再要救白云飞,也大约是救不成的,他们自己能安全脱身都十分难说啊!
不料,白虎娃却笑道:“放心好了,无论什么样的铁壁钢门,我都自有办法对付的。”
司空冰雪破涕为笑一扫千里愁云:“好哇,你怎么不早说,原来你已经有了上古宝剑?害得我白白地伤心一场。”
白虎娃道:“冰雪姐姐,你伤心时更是一种美丽呢。笑时风华绝代,哭时却是绝代风华。令人叹为观止。”
何自然道:“虎娃,你真有干将,莫邪。鱼肠那样的上古宝剑吗?难道是你外公藏在武功秘典里传给你的?”
白虎娃道:“虽不是上古宝剑,但却只怕比那些上古名剑,更厉害呢。到时候,叫你们大开眼界。”
原来,那地牢便在有五间重檐的钦安殿下,殿后左方用太湖石迭砌的假山堆秀山,便是地牢的入口。
三人刚在堆秀山旁的花丛中藏好,便听得堆秀山上轧轧地响了一阵,豁然露出一个洞口来,接着有十多名青天会中人,提着灯笼和兵刃,自洞中走了出来,四下巡查一番,走出了御花园。
接着,玉叶金枝和文燕龙便走了出来,那堆秀山又轧轧地响一阵,一块太湖石移过来,盖上了那个洞口。
玉叶金枝道:“龙儿,我们去御景亭上坐一坐。我心里好烦。”
文燕龙道:“好吧,师父,我陪你上去。”
两入当即登上了堆秀山顶的御景亭。
这下白虎娃他们三个人可就苦了。一是转眼快到四更,再等天就亮了,而玉叶金枝他们又不知会在山顶上坐多久。再则,他们就伏在山旁的花丛里,任何声音动静都难免让在他们头上的玉叶金枝和文燕龙发现。何况他们两人武功本就已臻化境,纵是三十丈之外的一片花叶飘落,他们也是会听到的。一时之间,三人当真是气不得恼不得哭笑不得,大气都不敢出。
忽听玉叶金枝长长地叹息一声,道:“龙儿,高处不胜寒,寂寞才是真。为师自打败何不为与柳残月之后,只觉得好孤独。我终于理解了昔年将剑法练到了至高无上境界的独孤求败前辈那种心情了。”.
白虎娃心中一凛,暗道:“一个绝顶高手,倘若无爱人之心,既无朋友,又无可与之一较高下的对手,那的确是很孤独的。”
只听斜那玉叶金枝又道:“白云飞,自云飞,你既被我关押了一两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向我下瞻投降呢?龙儿,你说是为什么?我一直等待着他向我下跪求降,我才没有杀他,我会把一切都给他的。但我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倘若他真的肯向我下跪投降,那我只怕很失望,甚至很绝望,我反而会杀了他的。”
文燕龙道:“师父,你大约是晚上喝酒喝得太多了。那白云飞只怕是绝不会投降的,他是一个宁折不弯宁玉碎不瓦全的人。”
玉叶金枝道:“不错,他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在江湖中顶天立地。”忽地一顿,喃喃地道:“是了……是了……他虽是我的敌人,却也一直是我心目中敬仰的大英雄大侠客。唉,他是我心目中的唯一一个男人,我既对他愤恨入骨,又久而久之对他痴爱铭心。唉!我的天子剑法既胜过了他的‘雨霖铃’剑法,理既然打败了情,可为何我又时时刻刻为情所恼为情所困为情所磨?”
何自然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暗道:“想不到她竟对我师兄怀有这种奇特的情愫,难怪在少林寺里,她说什么杀了我们,会让一个人更不喜欢她。我们都道天下间谁人会使得这个女魔头痴迷怨恨,原来竟是我师兄。”不由眼睛一转,向着白虎娃眨了眨眼,意思是说:“瞧,你爹可谓艳福不浅,满清的格格都喜欢上他了。
司空冰雪在宫中时日不短,当然凭着少女的直觉,知道了玉叶金枝与白云飞之间的奇异情感,是以,闻得玉叶金枝的话语,并不感到惊异。
那白虎娃可就不同了,一听玉叶金枝的这番话,不由如雷贯耳,万万想不到玉叶金枝竟会这样,不禁叹息一声,暗道:“若是爱能化解仇恨,一笑泯恩仇,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血腥暴行,多少美好生命亦不会惨遭蹂躏了惨遭灭绝了。”
忽听文燕龙道:“师父,我不知道你命里既是这般的痛苦。慢慢来吧,或许白云飞会归顺我大清帝国的!”
玉叶金枝突地喝道:“胡说!我不许他归顺我大清,他若真是归顺了我大清,我会一剑杀了他的。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大侠客,岂可屈膝投降,换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文燕龙给骂得愣了半晌,才道:“师父,那你既不要他投降,何不放了他?”
“放他?我为什么要放他?”玉叶金枝道:“他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害得我大清朝迟了十多年才攻入中原,是我大清朝的第一号敌人,我怎能放走他?原先我打算以他作诱饵,将他身陷皇宫地牢的消息传出去,设下陷阱,好一网打尽中原武林,但现在用不着了。中原武林的大半绝顶高手,在少林一役中,都伤在了我们手下。其他那些二三流角色,请他们到紫禁城来,他们都不敢的。哈哈哈,我剩下的就是对付那鬼祟的白虎教啦!”
玉叶金枝大笑几声,震得司空冰雪气血翻涌,正把持不定时,忽地白虎姓伸过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只觉一股热流立刻从劳宫穴,进入到了她身心中,立时便心明气和。她知道是白虎娃将内力输送过来,替她抗拒玉叶金枝的笑声,便向他盈盈一笑,又是盛激又是欢喜。
其时,一朵鲜雨无比的红花正巧绽开在司空冰雪的脸肤旁,她这一笑,当真是芬芳四溢光艳夺目,不禁令白虎娃心中一荡,蓦地想起了青铜峡里那灿烂星月之下龚不邪的笑靥,便在她手上紧紧地握了握。
文燕龙道:“师父,天寒露冻,我们还是早点回房去歇息吧,你与白云飞之间或许可以找到一种很好的解决办法。”
玉叶金枝道;“你走吧,我还要坐一坐。我心里好烦好乱,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我觉得我越来越无法离开白云飞了……唉!”
堆秀山旁的白虎娃三人,听得玉叶金枝仍不肯离去,不由焦躁起来,再等下去,天就会亮了。
白虎娃忽地向司空冰雪和何自然眨了眨眼,从身旁的大湖石上轻轻地扳下一小块石子来,暗运弹指神通,心里道:“你不走,我就用调虎离山之计吧!”
中指曲指弹出,那颗石子流星般射向了七八十丈外的就清宫方向,“啪”地一声,落在了瓦面上。夜深人静,这一声传得很远,只怕连瓦都打碎了几块。
御景亭上的玉叶会枝和文燕龙蓦地一愣,只听官中侍卫惶急大呼:“有刺客!有刺客!”
文燕龙道:“师父,刚才那一声响似乎正在乾清宫,难怪你心神不宁,只怕是又有人来谋刺皇上!”
“好!我们去看看!皇上上次就不幸被武当派悟真那牛鼻子刺伤一剑,许久才痊愈。今次可别有什么差错!”玉叶金枝话音未落,拔身而起,已掠出了御景亭,脚在一丛鲜花上一点,便掠出了数丈之外,身手之快,端的是看得何自然心摇神驰,巴望自己有一天武功也能练到这种境界。眨眼间,玉叶金枝和文燕龙两人便掠出了御花园去。
刹那间,宫中人声鼎沸。
何自然忽道:“你们两人去救我师兄,我还得给这皇宫里放几把火,叫他们顾头难顾尾。”
话音未落,身子便掠过堆秀山,掠出了御花园东南的琼苑西门,向储秀宫和养心殿奔了过去。
原来乾清宫乃是皇上居住和处理政务之处,难怪玉叶金枝与文燕龙听见那边有响动,担心皇上的安危,便扑向了那边。怎能想到,这乃是诱敌之计。以他们两人武功之卓绝,是不难发现堆秀山旁埋伏着有人的,只不过玉叶金枝心烦意乱,文燕龙又被她训斥一通,心中也是不顺,加上两人绝没有想到中原武林在高手尽受重伤之际,还偏偏有人来救白云飞,而且司空冰雪又做了内应。是以,未能发现堆秀山旁,便伏得有人。
司空冰雪在一块突兀的假山石上扳了一扳,一块极大的太湖石便移了开去,储出一个洞口来,里面有些黄亮的灯光从洞口透出。
白虎娃入得洞来,下了几步梯子,方知里面是一一个长长的地道,这时,司空冰雪将洞口复原,也跟了上来。正行不过数丈,突地听得一人大喝:“什么人!”
司空冰雪往亮处一站,道:“是我!奉会主之令,来将白云飞提将到外面去。”说着,将那面文燕给她的青天会令牌,掏出来递了过去。
白虎姓这才看清原来,这里是一道铁门,门上有一个小窗子,那守卫从窗子上接过令牌仔细瞧了瞧,知道不假,递开了门道:“原来是司空小姐。”
皇宫里大半侍卫都是青天会中人,白然认识文蒸龙的救命恩人司空冰雪,这地道中的守卫也同样尽是青天会高手,是故绝想不到以往常常来此的司空冰雪,这次却是有诈。
铁门一打开,司空冰雪轻声道:“你辛苦了!”
守卫恭敬地道:“小人不敢,为我大清帝国的千秋大业,小人万死不辞!”
“很好!”司空冰雪道。
便在这时,守卫忽地觉得有些异样时,白虎娃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他的武功自是寻常人等所不敢想象的,守卫纵是青天会的高手,又怎及白虎娃武功的万一?
司空冰雪道:“你为什么只点了他的穴道,而不杀他?”
白虎娃道:“我娘生前口口声声教我爱惜生命,不要胡乱杀人,更不可滥杀无辜,何况,我已立志做一个绝不杀人的剑客。是以,点了他的穴道,废除了他的武功,他们将来活着,再要杀人,那是不易的了。废除武功,这对一个武林高手来讲,已是极重的惩戒了。”
司空冰雪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你竟这么善良,对世人充满爱心。”
白虎娃叹道:“生命何等宝贵,谁也没有权力去剥夺他人的生命。若世人都有爱心,都不嗜杀,那么,天下就万世太平了。”
司空冰雪双眼一亮,点头道:“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有道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是善多恶少。否则,我亦不会在天尽头出手救文公子的了。原来,我们还是知己。”
白虎娃听她这样讲,心中一动,暗道:“知已知己,相知何必旧,倾盖定前言。”
司空冰雪又道:“只可惜世人并不都象你一样,奸雄枭雄窃国大盗牛毛小贼恶人凶犯,莫不以杀人放火为赏心乐事。即使这个人,你虽废了他的武功,但他一旦穴道解开,知你废了他的武功,不知多么的怨恨你。只盼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一刀杀了你,便会再去练武功,再成武林高手,再杀人放火的。”
白虎娃笑道:“这你大可放心,我点的穴道他人武学再精深,也是无法解开的。他会终生受制,永远也无法再练武功,再行凶杀人,他便会悔过自新重做人的!”
词空冰写道:“虎娃,你的武功很奇异么?何自然前辈对你似乎甚是佩服。莫非你也同玉叶金枝一样,遇到了武林异人?”
白虎娃笑道:“这个你日后定会知道的!”
两人一路上依样画葫芦,过了十多道关卡,制伏了十多个守卫。白虎娃不由惊道:“莫不是有你一路,我要入这地牢,只怕也不容易。”
地道尽头,便是那间地牢了。
“爹!爹!”白虎娃扑到囚室前,大声呼道:“爹,我来救你来了!”
“你……你是虎娃?”里面传出白云飞微弱但异常惊喜的声音:“虎娃,真的是你吗?”
白虎娃道:“爹,是我,是冰雪姐姐带我来救你的!”
司空冰雪也禁不住欢喜道:“白大叔,你终于可以脱难了。”
白虎娃道:“爹,你等着,我来打开这扇铁门。”
话音未落,司空冰雪只觉眼前蓦地一道紫白光华,地道内光影流转,一时间明亮了许多,只见白虎娃不知何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透明的奇形宝剑。
她不由讶然道:“你身上既未佩剑,你这柄剑乃是从何而来?”
“从来处来。”白虎娃道:“我身是剑,我心是剑,万事万物皆是剑,是以,剑便随处可取,伸手即有。”
“想不到你的剑理奇异,你的剑也奇异,世上竟有这样一把透明长剑。”司空冰雪道。
“这就是青铜水晶剑。”白虎娃道。
话音未了,提起手中青铜水晶剑来,便往那铁门上斩落,但听“嚓嚓”数声,如削竹木如劈泥土,铁门上便被切开一个门洞来。但见那铁门约有两寸厚,难怪纵是一般的斩金切铁的宝剑宝刀也奈它不何。而白虎娃似乎根本未曾用力,便有如提笔写字挥毫作画一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切开了铁门。青铜剑之锋利,端的是匪夷所思。
司空冰雪几乎瞧得呆了,忽听牢里铁链拖在地上“铛铛”直响,白虎娃道:“爹,你别慌,我来救你!”便跨入了囚室,只见里面漆黑一团,便挥动青铜水晶剑来,室内这才隐约看个明白,但见白云飞手上脚上都拴着铁链,铁链又连在一张铁床上。
“虎娃……”白云飞叫得一声,已是泪流满面,“想不到我们父子俩今生今世还能相见……”
“你还好吧,爹……”白虎娃也不禁泪如泉涌,忙将长剑挥动,又是“嚓嚓”两声,斩断了铁链。“爹,我们快走。
小师叔他一人在外面,我只怕他对付不了鞑子们。”
口中说着,便将白云飞背负在身上,出了囚室。只见司空冰亦是喜极而泣地道:“白大叔,你终于可以云飞天外了!我真是好喜欢!”
灯光之下,只见白云飞虽是十分憔悴,却也硬气朗朗,果然令人动心动情,尤其一双眼睛明亮如黑夜星斗。司空冰雪心里暗道:“难怪玉叶金枝那般痴迷怨恨白大叔,昔年的张氏姐妹又非他不嫁,不少江湖绝色女子也对他倾慕不已,原来他竟是这般的令人怦然心动。”
原来,那玉叶金技对白云飞的情仇爱恨,果真是难以描述,她既要折磨白云飞,却又每顿给他最好的酒菜,还点了他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亲自去侍候他,给他洗脸洗脚梳头理发,极尽女人之能事。白云飞无法动弹,只好听之任之。否则,司空冰雪此时看到的,将是一个蓬首垢面臭气熏天的白云飞,哪会是一个硬朗英挺雄风犹在的天下第一大侠的白云飞呢?
三人刚刚离开地道,至洞口边时,便听得整个紫禁城内,锣声铛铛乱响,有人大呼有人恐叫,亦有兵刃相斗厮杀。司空冰雪忙掀开了那块太湖石,三人钻出洞口来,只见储秀宫、养心毁、慈宁宫以及珍宝馆、永和宫等处漫天大火熊熊燃烧,想来,定是何自然的杰作。但四下里却又影影绰绰的有不少人在互相厮杀,兵刃不断碰撞。
白虎娃心中吃了一惊:“明明只有我与小师叔同来,怎的有这么多人在互相拼杀,莫非真的有人来谋刺小皇帝不成?”
心念未了,忽地听得文燕龙大喝一声:“好一个何自然,料不到十多天不见,你的武功却精进了不少!想不到,竟然敢到宫中来行刺!”只听呼呼两声,却是两人正在御花园的绛雪轩旁激斗。
那何自然大笑道:“文燕龙,咱们今日好好地斗上一场,五百招之内看谁输谁赢!”
又听得远处传令之声不绝,黑暗中有火把和孔明灯上的灯火之光,渐渐四面八方向御花园聚拢而来。白云飞道:“快走,再不走,恐将迟了!”
白虎娃忙负着他,同司空冰雪一道,从堆秀山上跃下,急往顺贞门奔去。这御花园本在皇宫坤宁宫北,出了顺贞门,便是紫禁城之北门神武门,出神武门,便是到了宫外。昔年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便是从乾清宫逃出来,再由神武门出宫到煤山自缢的。
只奔得数丈,白虎娃回首呼道:“小师叔,我们得手啦!”
话音未了,蓦地一人迎面扑面,刷地就是一刀向白虎娃面门疾劈,喝道:“大胆反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白虎娃“嗤”的一指弹出,点中那名侍卫的胸口腔中大穴,侍卫钢刀地坠在地上,自己向后倒了下去。
不料,却听得司空冰雪一声惊呼,原来竟有一名侍卫偷偷地掩近她,蓦地一刀砍在了她后心上。那侍卫正暗自得意,这一刀定可将贼人砍成两半。谁知,一股反震之力猛然弹出,比之他砍劈司空冰雪时所用的劲力何止猛了十倍,他的右臂立即震断,钢刀反弹而起,刀背竟硬生生地嵌入了他的脑中,当时倒地毙命,司空冰雪正是料不到那人一刀砍来,自己正无法招架,而那人反而自己倒地死去,这才惊呼出来的。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有那件奇异的百宝衣,难怪那侍卫一刀砍在她背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仅仅有点轻微的颤动。
此时见了那侍卫的惨状死相,不由喃喃道:“你可不要怪我,是你自己害人不成反而害己,是你自己杀死自己的,可不是我啊……”
忽地,白虎娃回身过米,拉住了她,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司空冰雪道,声音发颤:“我可没有杀他呀!是他自己……”
“我们快走!”白虎娃一手拉了她,便扑到了顺贞门边。那几个守门的侍卫一见,大声喝道:“大胆反贼,看你往哪里逃去?”一人执刀一人挥动一根手臂粗的金杵,另两人却是舞动两条软鞭,一对铜锤,一齐向白虎娃和司空冰雪扑击过来。
白虎娃知道司空冰雪不会武功,心里暗念自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受到半点伤害,当即,左手连弹,那几名侍卫还未扑将过来,便个个抛下刀剑兵刃,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白云飞见那些侍卫人人武功都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一等一的高手,就算自己武功不失,要了结他们也得十余招之后。正担心儿子背负了自己恐怕无法应付时,不料,白虎娃手指一弹,那些侍卫应指而倒。
他不由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想不到不过一年多不见,白虎娃竟然有了这一身令他也望尘莫及的绝顶武功。
他心中暗暗地道:“难道岳父他老人家留下的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竟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不成?但岳父所留下的那柄剑,却不是虎娃刚才用来破斩铁门的透明怪剑啊。他的剑倒有些象……是了……有些象那个武功奇高的蒙面奇女龚不邪的剑……难道虎娃与她……”
正在心念未了之时,忽地听得一名侍卫自堆秀山上大声呼道:“好反贼,原来竟然劫走了白云飞!”
那边何自然刷地一剑逼开文燕龙,跃将过来,欢喜地大声道:“师兄,你还好吧!”
白云飞忙从白虎娃背上下来,拣起一把长剑,道:“师弟,我还好。多谢你们来救我。”
何自然的身后亦跟着十多二十个手执兵刃的人,却是一些极少在江湖里走动的武林世家弟子,领头的便是丐帮的鲁汉。他们不时回过身去同追上来的宫中侍卫厮杀,一边大声向白云飞问好!
“白大侠,咱们又见着你了!”
“白大侠,许久不知你生死,大伙儿好生挂牵啦!这次鲁汉鲁长老找到我们,说你被关押在皇宫,令郎和何少侠来救你来了。向大侠与何前辈柳前辈要我们来接应,咱们大伙儿一听,二话没得说,屁股一拍就来啦!”
“白大侠,你快做武林盟主吧,带了大伙儿齐杀他妈的满清鞑子,复我汉室江山。”
“白大侠,哎呀!他奶奶的,格老子,你有暗器,老子四川唐门没有吗?来,来,来,一文钱不要,送给你尝一尝,味道好极了!”
突听文燕龙喝道:“四面围住他们,格杀勿论!何自然,你的武功虽又精进了不少,但仍不是我的对手!凭你的微末道行,也想救走白云飞,痴人说梦吧!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身子一弹,自万春亭上纵扑过来,其快势若流星。白云飞心下吃惊不小,这文燕龙的武功比起年多之前,也着实提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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