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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9 12:4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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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牢异变
一
如此深夜,如此诡异的事发生,胆小的人早已忍不住的在打哆嗦。
楚留香看了看地牢的那道铁门。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现在都应该进去看看。”
张孝正点了点头。
“来人,将门打开!”
地牢的钥匙就在常恨的腰间,常恨总算还没有忘记,应声走上前去,他用三把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
三把钥匙,每一根的大小都不同,次序也有分先后;一弄错次序,门不但无法打开,而且还会因此牵动门附近的一个大钟的发条,发出一连串奇响的钟声,引来整个衙门的守护官兵。
地牢就设在衙门的中央,由外面进来,最少要经过三堵围墙,四道守卫。
好像这么样的一个地方,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了,所以看见铁门并没有异样,常恨几乎就完全放心了。
可是等到铁门一打开,他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一张脸也变得就像苦瓜似的。
铁门一打开,一股异样的恶臭就从牢内冲出,这种恶臭对常恨来说已不陌生了。
在发现卓东来尸体之时,在踏入住家客栈那间饲养吸血蛾的厢房之际,他都嗅到过这种恶臭。
先后已有两次,印象犹新!
楚留香和周汝及也变了脸色,他们同样没有忘记那种恶臭。
楚留香突然纵身一惊,飞快地落在铁门之前,右手旋即一抓,抓住常恨的肩膀,将他拉至一侧。
恶臭之后,也许就是一大群吸血蛾!
后边的周汝及几乎同时一声暴喝:“长生,带着你的人,小心保护大人!”
语声一起一落,他人已飞身落在铁门的另一侧。
长生的反应居然也不慢,应声后马上一个箭步窜到张孝正的身旁,其他八个守卫亦相继围了过去。
张孝正却是双手一分,将他们分到两旁,手旋即落在腰间,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柄装饰华丽的佩剑!
他手握剑柄,了无惧容,从握剑的姿势,已可看出他在剑上确曾下过一番功夫。
他面上虽无惧容,鼻子却已皱了起来,无论什么人对于那种恶臭都不会感觉好受的。
※ ※ ※
夜风飘送,恶臭在风中逐渐淡薄。
牢内的灯光惨白,一片寂静,恶臭中并没有吸血蛾飞出,一只都没有。
楚留香已放开抓着常恨肩膀的手,常恨却仍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碰一次钉子学一次乖!
牢内说不定真的藏着一大群吸血蛾,若有人踏入就蜂拥扑了上来,他实在不想再出一次丑了。
周汝及却不在乎出丑与否,为了本身的职责,他已采取行动,但是楚留香却比他更早一步。
牢内的恶臭仍然浓烈,没有蛾,但近牢门的地上却有一摊血水。
血水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芒,血并没有凝结,恶臭正是从这摊血水中散发出来的。
一个手握锋刀、身穿官服的人倒在血水之上,面仰上,他脸上一脸的血污,此人正是吕富宝!
楚留香在那摊血水之前停了下来。
“这个人是不是被派在牢内看守的其中一位?”
周汝及上前看了看。
“他就是吕富宝。”
楚留香抬头看看前方。
“那边的那个想必是刘治华了?”
左边第一间牢房的铁栅旁倒着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一身官服,却是敞着胸膛,一大半的钮扣没有扣上。
周汝及急步再上前,那个人也是仰面倒卧,他的脸上没有血污,比吕富宝当然更容易辨认得多了。
“他正是刘治华!”
周汝及蹲了下去,伸手按着刘治华的胸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死了。”
“吕富宝还有气。”楚留香说。
“真的?”
周汝及应声一个转身,跃落在楚留香身旁,楚留香双手已在吕富宝身上的穴道推拿起来。
吕富宝果然还有气,却已很微弱。
随后进来的张孝正目光一扫。
“发生了什么事?”
周汝及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来自吕富宝。周汝及一回头就看见吕富宝脸上的肌肉跳了跳,然后再听到他长长的喘了口气。
“吕富宝!”
吕富宝应声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眼球满布着血丝,周汝及连忙又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吕富宝的眼瞳露出了惊惧之色,哑声的说出了一个字,“蛾!”
“什么蛾?”
吕富宝的眼中恐惧之色更浓,又说出了一个字:“酒——”
周汝及一怔。
“什么酒?”
“蛾酒——血红的蛾酒——脸上不停——不停的剥落的蛾精——吸血——”
“吸血蛾?”
吕富宝浑身一震,突然大叫一声:“吸血蛾——”
语声也是充满了恐惧,他大叫后突然从地上猛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又倒了下去。
楚留香和周汝及连扶都来不及,“砰”的一声,吕富宝的后脑已碰地,然后他的人就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睛仍然睁得很大,瞳孔却已失去了神采,眼白的血丝却更明显了。
楚留香伸手急探吕富宝的气息。
“怎样?”周汝及问。
楚留香缓缓收回手。
“死了。”
站在后头的常恨插口问:“伤在那里?是不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给张孝正打断了。
“先看看犯人怎样了?”
不等他开口说完,楚留香和周汝及已先后落到牢房前。
牢房里没有人!
二
望着空空的牢房,楚留香问:“人是否关在这牢房里?”
周汝及点点头。
“风若雨就关在这间牢房。”
楚留香应声后,就低头去检查铁栅上的锁,锁仍在上面,好好的,没有异样。
楚留香再抬头望向牢房里,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看见楚留香脸色的变化,周汝及连忙转头也看向牢房,他的脸色也变了。
一把锋利的长刀!
长刀正钉在桌上,刀尖下赫然钉着一只蛾!
鲜血一样的眼睛,碧玉一般的吸血蛾!
※ ※ ※
周汝及的脸色由青转白,死白!他霍地回首,大叫:“快拿牢房的钥匙来!”
在他的身后是常恨,他也正是对着常恨大叫的。他简直已忘了常恨是他的长官,他叫得那么大声,大大的吓了常恨一跳。
常恨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是周汝及的上司,他应声的上前去,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周汝及一手推开牢门,三步做两步的冲入房内,冲到桌子的前面。
刀尖上的确是钉着一只吸血蛾,刚才他的确没有看错,观在距离这么近,更不会看错了。
一只吸血蛾正被那锋利的长刀钉在桌上,蛾身几乎已断成两截,断口的附近一摊血水。
鲜红的血水,透着强烈的腥气。
这莫非就是蛾血?
蛾血怎么会是红色的?
红得就像人的血一样!
※ ※ ※
周汝及回头看看刘治华的尸体,尸体的腰部挂着一个刀鞘,只有刀鞘,没有刀,刀也不在刘治华的手中,也不在附近。
周汝及再回头仔细的观察钉在桌面上的那柄刀。
楚留香上前问:“这是刘治华的佩刀?”
周汝及点点头。
“这把刀很显然是脱手掷出来的。”楚留香说。
“从他尸体的姿势和刀插的角度来看,正如你所说的一样。”
“他的眼力实在不错。”楚留香看着刀尖上的蛾。
站在牢房外的常恨突然说:“就算他的眼力很不好,也一样可以掷中。”
“哦?”
“因为他掷着目标,本来就不是这么小。”常恨说。
“有多大?”
“有人那么大。”
常恨说:“本来的目标是一个人。”
“谁?”
“风若雨!”常恨的脸色一下子又变了,目光也盯着刀尖上的蛾。
“他与吕富宝两人正在牢内守着,他忽然发觉风若雨在变,于是冲到铁栅前;当时风若雨一定是准备向他袭击,他才 因此一刀掷出,掷中风若雨。”
“那么风若雨的尸体在那里?”楚留香问。
常恨伸手指着刀尖下的吸血蛾,颤声的说:“在那里,它就是风若雨!”
这句话一出口,连周汝及的脸色都变了。
风若雨是被关在这个牢房之内,铁栅没有损坏,门锁也好好的,但牢房内的人却已消失不见了,牢房内却多出了一只吸血蛾,被钉在刘治华的佩刀之下。
人怎么能够平空消失呢?
吸血蛾又何以会出现在牢房内?
这件事难道真如常恨所说的一样?
楚留香又抬手摸着鼻子,每当遇到要思考的事时,他就会摸着鼻子,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了。
这个习惯,到后来胡铁花都学会了。
三
周汝及看看牢房外的刘治华。
“那么刘治华又何以会死在牢房外?”
“我们莫忘了,除了风若雨这个蛾精之外,还有一个徐崇伟。”常恨说。
周汝及失声叫出:“徐崇伟!”
他们现在才想起还有徐崇伟这个人,周汝及第一个转身冲出牢房,常恨也紧跟着。
楚留香虽是最后一个离开牢房,却是第一个落在对面牢房前的人,只可惜他没有钥匙,所以只好停在铁栅前。
不过他已先看见牢房内的情形,那间牢房内同样没有人。
徐崇伟的人那里去了?
莫非他真的是一只蛾精,已变回原形飞出牢外了?
※ ※ ※
牢房内的桌上没有刀,地牢内只有吕富宝和刘治华两把刀而已,吕富宝的刀握在他自己手上。
桌上没有刀也没有吸血蛾,地上也没有。
等常恨将牢门打开后,他们三人迫不及待的进入牢房,几乎连床都翻开了,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徐崇伟如果已死亡,也应该留下一具尸体。牢房内空空的,看来他的“修行”比风若雨更高深,非独扑杀了刘治华、吕富宝,自己还可以离开。
常恨和周汝及当然不会只搜这间牢房而已,他们连同门外守卫搜遍了整个地牢,结果还是没有发现。
一番的搜索下来,常恨已累得不停地喘气,他扶着铁栅喘着气说:“地牢大门是锁上的,那小子是如何离开的?”
周汝及仰望着壁上的透气天窗。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一只吸血蛾,那么就可以由上面的天窗飞出去。”
常恨闻言也抬头看天窗。
“不错!由那个天窗。”
楚留香没有看天窗,他的目光落在吕富宝的尸体上。
“我们疏忽了一个地方。”
常恨霍地回头。
“什么地方?”
“尸体之下。”楚留香说。
周汝及离刘治华的尸体最近,他首先将刘治华的尸体翻开,下面什么也没有。
常恨紧跟着也翻开吕富宝的尸体,尸体下面赫然压着一只蛾,吸血蛾!
蛾身已被压扁,一对蛾翅已折断。
看着那只被压扁的吸血蛾,常恨吁了口气。
“原来在这里。”
周汝及也在看着那只蛾。
“看来,似乎是它在扑杀刘治华之后,亦伤在吕富宝的刀下;它虽然再将吕富宝重创,但当吕富宝倒下时,他因受伤闪避不及,也给吕富宝的身体重重压死。”
“真实的情形大概是这样了。”常恨点头的说。
楚留香沉吟一下。
“你们真的认为风若雨和徐崇伟是两个蛾精?”
常恨第一个点头。周汝及没有表示意见,他虽然那么说,但心里却仍在怀疑。
楚留香看看他们,再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自己不禁也苦笑了出来。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
“否则,这件事香帅又如何解释?”常恨问。
楚留香无法解释。
“这件事情看来应该如同我们所说的一样。”
周汝及说:“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事情?”
“以卓东来的本领,尚且对付不了那两个蛾精,吕富宝和刘治华他们两人竟然能将那两个蛾精杀死,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
楚留香同意的点点头。
常恨却摇头的说:“你似乎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没有忘记,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地牢是囚禁重犯的地方,你说煞气重不重?”常恨问。
“重!”
“除了煞气之外,地牢还有一种气,那就是正气。”
常恨说:“地牢所囚禁的是有罪的人,也就是代表法律,代表正义的地方。”
这一点周汝及当然知道。
“邪魔歪道尽管很厉害,但他们也避忌这种地方,被关入这地方之内,自然就无法施其技的了。”
常恨摸摸下巴,又接着说:“不错!虽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这两只吸血蛾的修行到底还不够,是以它们虽然一到晚上又变回原形,但本领已打了折扣,所以吕富宝他们两个人才能够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他说得很有道理,连周汝及都同意的点点头,但楚留香却在苦笑。
“至于徐崇伟和风若雨两人本来的面目,我以为是不必再怀疑的。”常恨的目光转到吕富宝的尸体之上。
“吕富宝的身上丝毫没有酒气,眼瞳中同样也没有丝毫退酒的迹象。这可以证明他的神智一直很清楚,那么他说的话一定可以相信的。”
——血红的蛾酒!
——脸孔不停在剥落的蛾精!
——吸血蛾!
这是吕富宝临终前所说的话。一个人临终前所说的话大都是真实的。
临终前仍然会说谎、会开玩笑的人毕竟是绝无仅有的,吕富宝并不是这种人。
如果他没有喝酒,神智一直都保持清醒,那么他说的话当然是值得相信的。
他的话可以相信,那么就是事实,那么徐崇伟和风若雨也就是两个蛾精了。
——世上难道真的有妖魔鬼怪吗?
四
楚留香边摸鼻子边将目光落在吕富宝的脸上。
“提到他临终前所说的话,倒使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他不是有提过蛾酒吗?”楚留香说。
“血红的蛾酒。”常恨补充的说。
“蛾酒当然也是一种酒。”
楚留香说:“他临终前仍然记着这种酒,说出这种酒,可见这种酒给他的印象无疑非常深刻,很有可能与他的死亡大有关系。”
常恨想了想,开口说:“也许是那两个蛾精知道他们两个人好酒,所以将酒变出来。食酒之人看见有酒,当然是忍不住的,而两个蛾精就趁他们拿酒来喝之际,突然发难,他们既是因此而招至死亡,对于那种酒,当然会印象深刻了。”
对于他的话,楚留香没有表示意见,但一直沉默在旁的张孝正却开口了。
“常总捕头的意思,是很肯定徐崇伟和风若雨两个人是蛾精?”
常恨不假思索的说:“是的。”
张孝正转头看周汝及。
“周捕头呢?”
周汝及沉吟的说:“我虽然从来都不相信有所谓的妖魔鬼怪存在,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令人不能不相信,不过我……”
“不过你对于这件事还有怀疑?”张孝正问。
周汝及点点头。
“你在怀疑什么?”
“地牢外的那些守卫会突然昏睡,也是一个问题。”周汝及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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