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原创] 致敬古龙_《边城.浪子》无瑕疵版[初稿]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57: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7 16:01 编辑

  花满天道:“比起那柄刀如何?”
  
  叶开道:“那就得看刀在什么人手里。”
  
  花满天道:“若在阁下的手里?”
  
  叶开笑了笑,道:“我手里从来没有刀,也用不着刀。”
  
  花满天道:“用不着?”
  
  叶开笑道:“我杀人喜欢用手,因为我很欣赏那种用手捏碎别人骨头的声音。”
  
  花满天脸色变了变,道:“剑尖刺入别人肉里的声音你听见过没有?”
  
  叶开道:“没有。”
  
  花满天冷冷道:“那种声音也蛮不错的!”
  
  叶开笑道:“什么时候你能让我听听?”
  
  花满天道:“你立刻就会听到。”
  
  他长剑一挥,剑尖斜斜挑起,迎着朝阳闪闪生光。
  
  云在天身形游走,已绕到叶开身后。
  
  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三姨,你看,他们又要在这里杀人了,我们看看好不好?”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道:“傻孩子,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孩子道:“很好看,至少总比杀猪好看得多。”
  
  花满天皱了皱眉,剑尖又垂下。
  
  叶开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白衣妇人,牵着个穿红衣的孩子,正从屋角后边走出来。
  
  *    *    *    *    *    *
  
  这妇人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一张瓜子脸却白如雪玉。
  
  她并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的妇人神韵。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见她立刻就会知道,你不但可以在她身上得到安慰和满足,也可以得到了解和同情。
  
  她牵着的孩子满身红衣,头上一根冲天杵小辫子,也用条红绸带系住,身子长得虽然特别瘦小,但眼睛却特别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来转去,显得又活泼、又机灵。
  
  叶开当然也对他们笑了笑。
  
  看到女人和孩子时,他的笑容永远都是亲切而动人的。
  
  孩子看见了他,却像是怔了怔,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认得这个人。”
  
  妇人皱了皱眉,道:“别胡说,快跟我回去。”
  
  孩子却挣脱了她的手,跳着跑过来,用手划着脸笑着道:“丑丑丑,抱着我姐姐不放手,你说你自己丑不丑?……”
  
  花满天沉着脸道:“小虎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孩子眼珠子转动,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话,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他跟我姐姐抱在一起,叫他放手都不行。”
  
  花满天动容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孩子道:“就在快天亮的时候。”
  
  花满天脸色变了。
  
  云在天厉声道:“这事是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可千万不可胡说!”
  
  孩子道:“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
  
  云在天道:“你怎么会看得见?”
  
  孩子道:“昨天晚上敲过钟之后,姐姐就要出来看看,我也要跟她出来,她不肯,我就乘她一个不留神,藏到她马肚子下。”
  
  云在天道:“然后呢?”
  
  孩子道:“姐姐还不知道,骑着马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这个人,然后他们就……”
  
  他话未说完,已被那妇人拉走,嘴里却还在大叫大嚷,道:“我说的是真话,是我亲眼看见的嘛,我为什么不能说?”
  
  花满天、云在天面面相觑,脸上俱是一片死灰,哪里还能开口。
  
  叶开脸上的表情却很奇特,心里又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突听一人沉声道:“你跟我来。”
  
  马空群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向叶开招了招手,大步走出了院子。
  
  叶开只有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时外面的大草原上,正响起了一片牧歌。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5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没有牛羊,只有马。
  
  马群在阳光下奔驰,天地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马空群身子笔挺,端坐在雕鞍上,鞭马狂驰,似要将胸中的愤怒,在速度中发泄。
  
  幸亏叶开座下的,也是匹好马,总算能勉强跟住了他。
  
  远山一片青绿,看来并不高,也不太远。
  
  但他们这样策马狂奔,还是奔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坡下。
  
  马空群片身下马,片刻不停,直奔上山。
  
  叶开也只好跟着。
  
  山坡上一座大坟,坟上草色已苍,几棵白杨,伶仃仃的站在西风里。
  
  坟头矗立着一块九尺高的青石碑。
  
  碑上儿个劈巢大字是:“神刀堂烈士之墓。”
  
  旁边还有几个人的名字:“白天羽夫妻、白天勇夫妻,合葬于此。”
  
  马空群直奔到石碑前,才停下脚步,汗气已湿透重衣。
  
  山上的风更冷。
  
  他在石碑前跪了下来,良久良久,才站起来,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每一条皱纹里,都不知埋藏着多少凄凉惨痛的往事。也不知埋藏了多少悲伤,多少仇恨!
  
  叶开静静的站在西风里,心里也只觉凉飕飕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马空群凝视着他,忽然道:“你看见了什么?”
  
  叶开道:“一座坟。”
  
  马空群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坟?”
  
  叶开道:“白天羽、白天勇……”
  
  马空群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叶开摇摇头。
  
  马空群神色更悲伤,黯然道:“他们都是我的兄长,就好像我嫡亲的手足一样。”
  
  叶开点点头,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称他为三老板。
  
  马空群又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他们合葬在这里?”
  
  叶开又摇摇头。
  
  马空群咬着牙,握紧双拳,道:“只因我找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血肉已被草原上的饿狼啃光,只剩下了一堆白骨,无论谁都已无法分辨。”
  
  叶开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紧紧握起,掌心似也沁出了冷汗。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5:59:12 | 显示全部楼层
  山坡前一片大草原,接连着碧天。
  
  风吹长草,正如海洋中的波浪。
  
  马空群转过身,遥望着远方,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现在你看见的是什么?”
  
  叶开道:“草原、大地。”
  
  马空群道:“你看不看得见这块地的边?”
  
  叶开道:“看不见。”
  
  马空群道:“这一块看不见边际的大地,就是我的!”
  
  他神色忽然激动,大声接着道:“大地上所有的生命,所有的财产,也全都属于我!我的根已长在这块地里。”
  
  叶开听着,他只有听着。
  
  他实在不能了解这个人,也不能了解他说这些话的意义。
  
  又过了很久,马空群的激动才渐渐平息,长叹道:“无论谁要拥有这一片大地,都不是件容易事。”
  
  叶开忍不住叹道:“的确不容易。”
  
  马空群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切我是怎么样得来的?”
  
  叶开道:“不知道。”
  
  马空群突然撕开了衣襟,露出钢铁般的胸膛,道:“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叶开看着他的胸膛,呼吸都似已停顿。
  
  他从未看过一个人的胸膛上,有如此多刀伤,如此多剑痕!
  
  马空群神情突又激动,眼睛里发着光,大声道:“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这一切都是用我的血,我的汗,还有我无数兄弟的性命换来的!”
  
  叶开叹道:“我明白。”
  
  马空群厉声道:“所以无论什么人,都休想将这一切从我手里抢走——无论什么人都不行!”
  
  叶开道:“我明白。”
  
  马空群喘息着,这身经百战的老人,胸膛虽仍如钢铁般坚强,但他的体力,却已显然比不上少年。
  
  这岂非正是老去的英雄同有的悲哀。
  
  直等他喘息平复时,他才转过身,拍了拍叶开的肩,声音也变得很和蔼,缓缓道:“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志气的少年,宁死也不愿损害别人的名誉,像你这样的少年,世人已不多。”
  
  叶开道:“我做的,只不过是我自觉应做的事,算不了什么。”
  
  马空群道:“你做的不错,我很想要你做我的朋友,甚至做我的女婿……”
  
  他的脸突又沉下,眼睛里又射出刀一般凌厉的光芒,盯着叶开,一字一字缓缓道:“可是你最好还是赶快走。”
  
  叶开道:“走?”
  
  马空群道:“不错,走,快走,越快越好。”
  
  叶开道:“为什么要走?”
  
  马空群沉着脸,道:“因为这里的麻烦太多,无论谁在这里,都难免要被沾上血腥。”
  
  叶开淡淡一笑,道:“我不怕麻烦也不怕血腥。”
  
  马空群厉声道:“但这地方你本就不该来的,你应该回去。”
  
  叶开道:“回到哪里去?”
  
  马空群道:“回到你的家乡,那里才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
  
  叶开也慢慢的转身面向草原,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可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
  
  马空群摇摇头,道:“无论你的家乡多么遥远,无论你要多少盘缠,我都可以给你。”
  
  叶开忽又笑了笑,道:“那倒不必,我的家乡并不远。”
  
  马空群道:“不远?在哪里?”
  
  叶开眺望着天畔的一朵自云,一字字道:“我的家乡就在这里。”
  
  马空群怔住。
  
  叶开转回身,凝视着他,脸上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沉声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还要叫我到哪里去?”
  
  马空群胸膛起伏,紧握双拳,喉咙里“格格”作响,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开淡淡道:“我早已说过,只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而且从不怕麻烦,也不怕血腥。”
  
  马空群厉声道:“所以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叶开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
  
  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
  
  *    *    *    *    *    *
  
  西风卷起了木叶,白杨伶仃的颤抖。
  
  一片乌云卷来,掩住了日色,天已黯了下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6: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马空群的腰虽仍挺得笔直,但胃却在收缩,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他的胸与胃之间压迫着,压得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他只觉得满嘴酸水,又酸又苦。
  
  叶开已走了。
  
  他知道,可是并没有拦阻,甚至连看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既不能拦阻,又何必看?
  
  若是换了五年前,他绝不会让这少年走的。
  
  若是换了五年前,他现在也许已将这少年埋葬在这山坡上。
  
  从来也没有人拒绝过他的要求,他说出的话,从来也没有人敢违抗。
  
  可是现在已有了。
  
  刚才他们面对着面时,他本有机会一拳击碎这少年的鼻梁。
  
  他第一拳出手的速度,快得简直就像是雷电下击,若是换了五年前,他自信可以将任何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击倒!
  
  无论谁只要鼻梁击碎,头就会发晕,眼睛就会被自己鼻子里标出来的血封住,就很难再有闪避还击的机会。
  
  这就叫一拳封门!
  
  这一拳他本极有把握,而且几乎从未失手过。
  
  但这一次竟未出手!
  
  多年来,他的肌肉虽仍紧紧结实,甚至连脖子上都没有生出一点多余的脂肪肥肉,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身子仍如标枪般笔挺。
  
  多年来,他外表几乎着不出有任何改变。
  
  但一个人内部的衰老,本就是任何人都无法看出来的。
  
  有时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出。
  
  这并不是说他的胃已渐渐受不了太烈的酒,也不是说他对女人的需要,已渐渐不如以前那么强烈。
  
  真正的改变,是在他心里。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顾忌已越来越多,无论对什么事,都已不如以前那么有把握。
  
  甚至在床上,拥着他最爱的女人时,他也都已不像以前那样能控制自如,最近这几次,他已怀疑自己是否能真的令对方满足。
  
  这是不是正象征着他已渐渐老了?
  
  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心里有了衰老的感觉时,才会真的衰老。
  
  五年……也许只要三年……
  
  三年前无论谁敢拒绝他的要求,都绝对休想从他面前站着走开!
  
  但就算他愿以所有的财富和权势去交换,也换不回这三年岁月来了。
  
  剩下的还有多少个三年呢?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现在他只想能静静的躺下来。
  
  他忽然觉得很疲倦。
  
  *    *    *    *    *    *
  
  天色更黯,似将有雷雨。
  
  马空群当然看得出,多年的经验,已使他看天气的变化,就如同他看人心的变化一样准。
  
  但他却懒得站起来,懒得回去。
  
  他静静的躺在石碑前,看着石碑上刻着的那几行字:“白天羽夫妻,白天勇夫妻……”
  
  他们本是他的兄弟,他们的确死得很惨。
  
  但他却不能替他们复仇!
  
  为什么呢?
  
  这秘密除了他自己和死去的人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秘密已在他心里隐藏了十年[注13],就像是一根刺鲠在他心里,他只要一想起,心里就会发痛。
  
  他并没有听到马蹄声,但却感觉到有人已走上了山坡。
  
  这个人的脚步并不轻,但步子却跨得很大,又大又快。
  
  他知道是公孙断来了。
  
  只有公孙断,是唯一能跟他共享所有秘密的人。
  
  他信任公孙断,就好像孩子信任母亲一样。
  
  *    *    *    *    *    *
  
  脚步声就像是说话的声音,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特质。
  
  所以瞎子往往只要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就能听得出来是什么人。
  
  公孙断的脚步声正如他的人,巨大、猛烈、急躁,一开始就很难中途停下。
  
  他一口气奔上山,看到马空群才停下来,一停下来立刻问道:“人呢?”
  
  马空群道:“走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7 16:0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公孙断道:“你就这样让他走?”
  
  马空群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你说得不错,我已老了,已有些怕事。”
  
  公孙断道:“怕事?”
  
  马空群苦笑道:“怕事的意思,就是不愿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公孙断道:“你认为不是他?”
  
  马空群道:“无论如何,至少昨夜的事并不是他做的,有人能替他证明。”
  
  公孙断道:“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马空群道:“也许只因他还年轻,太年轻……”
  
  说到“年轻”这两个字,他嘴里似又涌出了苦水。又苦又酸。
  
  公孙断垂下头,看到了石碑上的字,双拳又渐渐握紧,目中的神色也变得奇怪,也不知是悲愤,是恐惧,还是仇恨。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沉声道:“你能确定白老大真有个儿子?”
  
  马空群道:“嗯。”
  
  公孙断道:“你怎知这次是他的孤儿来复仇?”
  
  马空群闭上眼睛,一字字道:“这样的仇恨,本就是非报不可的。”
  
  公孙断的手握得更紧,哽声说道:“但我们做的事那么秘密,除了死人外,又怎会有别人知道?”
  
  马空群长长叹息着,道:“无论什么样的秘密,迟早总有人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你千万不能不信。”
  
  公孙断凝视着石碑上的刻字,目中的恐惧之色仿佛更深,咬着牙道:“这孤儿若长大了,年纪正好跟叶开差不多。”
  
  马空群道:“跟傅红雪也差不多。”
  
  公孙断霍然转身,俯视着他,道:“你认为谁的嫌疑较大?”
  
  马空群沉吟着,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是傅红雪。”
  
  公孙断道:“为什么?”
  
  马空群道:“这少年看来仿佛是个很冷静、很能忍耐的人,其实却比谁都激动。”
  
  公孙断冷笑道:“但他却宁可从栏下狗一般钻进来,也不愿杀一个人。”
  
  马空群道:“这只因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他杀,也不是他要杀的!”
  
  公孙断的脸色有些变了。
  
  马空群缓缓道:“一个天性刚烈激动的人,突然变得委屈求全,只有一种原因。”
  
  公孙断道:“什么原因?”
  
  马空群道:“仇恨!”
  
  公孙断身子一震,道:“仇恨?”
  
  马空群道:“他若有了非报复不可的仇恨,才会勉强控制住自己,才会委屈求全,忍辱负重,只因为他一心一意只想复仇!”
  
  他张开眼,目中似已有些恐惧之色,沉声道:“你可听人说过勾践复仇的故事?就因为他心里的仇恨太深,所以别人不能忍受的事,他才全都能忍受。”
  
  公孙断握紧双拳,嗄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马空群目光遥视着阴暗的苍穹,久久都没有说话。
  
  公孙断厉声道:“现在我们已有十三条命牺牲了,你难道还怕杀错了人?”
  
  马空群道:“你错了。”
  
  公孙断道:“你认为他还有同党?”
  
  马空群道:“这种事,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做的!”
  
  公孙断道:“但白家岂非早已死尽死绝?”
  
  马空群的人突然弹簧般跳了起来,厉声道:“若已死尽死绝,这孤儿是哪里来的?若非还有人在暗中相助,一个小孩又怎能活到现在?那人若不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又怎会发现是我们下的手?又怎能避开我们的追踪搜捕?”
  
  公孙断垂下头,说不出话了。
  
  马空群的拳也已握紧,一字字道:“所以我们这一次若要出手,就得有把握将他们的人一网打尽,绝不能再留下后患!”
  
  公孙断咬着牙,道:“但我们这样等下去,要等到几时?”
  
  马空群道:“无论等多久,都得等!”
  
  公孙断道:“现在我们已送了十三条命,若是再等下去……”
  
  马空群冷冷道:“只要是别人的命,再送三百条命又何妨?”
  
  公孙断道:“你不怕他先下手为强?”
  
  马空群冷笑道:“你放心,他也绝不会很快就对我们下手的!”
  
  公孙断道:“为什么?”
  
  马空群道:“因为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死得太快,太容易!”
  
  公孙断脸色铁青,巨大的手掌又已按上刀柄!
  
  马空群冷冷的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现在一定还没有抓住真实的证据,能证明是我们下的手,所以……”
  
  公孙断道:“所以怎么样?”
  
  马空群道:“所以他才要使我们恐惧,无论谁在恐惧时,都最容易做错事,只有在我们做的事发生错误时,他才有机会抓住我们的把柄!”
  
  公孙断咬着牙道:“所以现在我们什么事也不能做?”
  
  马空群点点头,沉声道:“所以我们现在只有等下去,等他先错!”
  
  他神情又渐渐冷静,一字字慢慢的接着道,“只有等,是永远不会错的!”
  
  *    *    *    *    *    *
  
  等的确永不会错。
  
  一个人只要能忍耐,能等,迟早总会等得到机会来的!
  
  但你若要等,往往也得付出代价,那代价往往也很可怕。
  
  公孙断用力握住了刀柄,突然拔刀,一刀砍在石碑上,火星四溅。
  
  就在这时,阴暗的苍穹中,也突有一道霹雳击下!
  
  银刀在闪电中顿时失去了它的光芒。
  
  *    *    *    *    *    *
  
  一粒比黄豆还大的雨点,落在石碑上,沿着银刀砍裂的缺口源源流下,就好像石碑也在流泪一样……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2:51: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暴雨初歇时
  
  (一)
  
  暴雨。
  
  雨绝不会只下一滴。
  
  你只要看到有一滴雨落下,就应知道大雨立刻就要跟着来了。
  
  窗子是关着的,屋里暗得很。
  
  雨点打在屋顶上,打在窗户上,就像是战鼓雷鸣,万马奔腾。
  
  叶开斜坐着,伸长了两条腿,看着他那双破旧的靴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着道:“好大的雨。”
  
  萧别离小心翼翼的翻开了最后一张骨牌,凝视了很久,才回过头,微笑道:“这地方平时少下雨。”
  
  叶开沉思着,道:“也许就因为平时很少下雨,所以一下就特别大。”
  
  萧别离点点头,倾听着窗外的雨声,忽也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场雨下得实在不是时候。”
  
  叶开道:“为什么?”
  
  萧别离道:“今天本是她们每月一次,到镇上来采购针线花粉的日子。”
  
  叶开道:“她们?她们是谁?”
  
  萧别离目中带着笑意,道:“她们之中,总有一个是你很想见到的。”
  
  叶开明白了,却还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很想见到她?”
  
  萧别离微笑道:“我看得出来。”
  
  叶开道:“怎么看法?”
  
  萧别离轻抚着桌上的骨牌,缓缓道:“也许你不信,但我的确总是能从这上面看出很多事。”
  
  叶开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萧别离凝视着骨牌,脸色渐渐沉重,目中也露出了阴郁之色,缓缓道:“我还看到了一片乌云,笼罩在万马堂上,乌云里有把刀,正在滴着血……”
  
  他忽然抬头,盯着叶开,沉声道:“昨夜万马堂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凶杀不祥的事?”
  
  叶开似已怔住,过了很久,才勉强笑道:“你应该改行去替人算命的。”
  
  萧别离长长叹息,道:“只可惜我总是只能看到别人的灾祸,却看不出别人的好运。”
  
  叶开道:“你……你有没有替我看过?”
  
  萧别离道:“你要听实话?”
  
  叶开道:“当然。”
  
  萧别离的目光忽然变得很空洞,仿佛在凝视着远方,道:“你头上也有朵乌云,显见得你也有很多烦恼。”
  
  叶开笑了,道:“我像是个有烦恼的人?”
  
  萧别离道:“这些烦恼也许不是你的,但你这人一生下来,就像是已经有很多别人的麻烦纠缠着你,你甩也甩不掉。”
  
  叶开笑得似已有些勉强,勉强笑道:“乌云里是不是也有把刀?”
  
  萧别离道:“就算有刀也无妨。”
  
  叶开道:“为什么?”
  
  萧别离道:“因为你命里有很多贵人,所以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叶开道:“贵人?”
  
  萧别离道:“贵人的意思,就是喜欢你、而且能帮助你的人,譬如说……”
  
  叶开道:“譬如说你?”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2: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萧别离笑了,摇着头说道:“你命中的贵人,大多是女人,譬如说翠浓!”
  
  他看着叶开襟上的珠花,微笑道:“她昨夜就一直在等着你,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叶开也笑了,道:“床头金尽,壮士无颜,既然迟早要被赶出来,又何必去?”
  
  萧别离道:“你错了。”
  
  叶开道:“哦。”
  
  萧别离道:“这地方的女人,也未必人人都是拜金的。”
  
  叶开道:“我倒宁愿她们如此。”
  
  萧别离道:“为什么?”
  
  叶开道:“这样子反而无牵无挂,也不会有烦恼。”
  
  萧别离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情的人就有烦恼?”
  
  叶开道:“对了。”
  
  萧别离微笑道:“你却又错了,一个人若是完全没有烦恼,活着也未必有趣。”
  
  叶开笑道:“我还是宁可坐在这里,除非这里白天不招待客人。”
  
  萧别离道:“你是例外,随便你什么时候来,随便你要坐到什么时候都行,但是我……”
  
  他忽又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已老了,精神已不济,到了要睡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要瘫了下去。”
  
  叶开道:“你还没有睡。”
  
  萧别离笑得仿佛有些伤感,悠悠道:“老人总是舍不得多睡的,因为他自知剩下的时候已不多了,何况我又是个夜猫子。”
  
  他拿起椅旁的拐杖,挟在肋下,慢慢的站起来,忽又笑道:“中午时说不定雨就会停的,你说不定就会看到她了。”
  
  *    *    *    *    *    *
  
  萧别离已上了小楼。
  
  他站起来,叶开才发现他长衫的下摆里空荡荡的,两条腿已都齐膝被砍断。
  
  这双腿是怎么被砍断的?为了什么?
  
  无论谁都可看得出,他若非是个很不平凡的人,又怎会到这边荒小城中来,做这种并不光采的生意?
  
  他是不是想藉此来隐藏自己的过去?是不是真有种神秘的力量,能预知别人的灾祸?
  
  叶开沉思着,看到桌上的骨牌,就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忽又发觉这骨牌并不是骨头,而是纯钢打成的。
  
  只听一阵阵干涩的咳嗽声,隐隐从小楼上传下来。
  
  叶开叹了口气,只觉得他实在是个很神秘的人,说出的每句话,仿佛都有某种很神秘的含意,做出的每件事,也仿佛都有某种很神秘的目的。
  
  就连他住的这小楼上,都很可能隐藏着一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叶开看着那狭而斜的楼梯,忽又笑了。
  
  他觉得这地方实在很有趣。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2:53:1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正午。
  
  雨果然停了,叶开穿过满是泥泞的街道,走向斜对面的杂货铺。
  
  杂货铺的老板,是个很乐观的中年人,圆圆的脸,无论看到谁都是笑眯眯的。
  
  别人要少付几文钱,多抓两把豆子,他也总是笑眯眯他说:“好吧,马马虎虎算了,反正都是街坊邻居嘛。”
  
  他姓李,别人都叫李马虎。
  
  叶开认得李马虎,却忘了看看这杂货铺是不是有针线花粉卖。
  
  *    *    *    *    *    *
  
  正午的时候,也正是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所以这时候杂货铺里总是少有人会来光顾。
  
  李马虎又和平时一样,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叶开不愿惊动他,正在四下打量着,突听一阵车辚马嘶,一辆大马车急驰过长街。
  
  车身漆墨如镜,拉车的八匹马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良驹。
  
  叶开认得这辆车正是昨天来接他去万马堂的,现在这辆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呢?
  
  他正想赶出去看看,身后己有人带着笑道:“这想必是万马堂的姑奶奶和大小姐又出来买货了,却不知今天她们要不要鸡蛋。”
  
  叶开笑道:“她们又不是厨房里的采买,要鸡蛋干什么?”
  
  他转过身,就发现李马虎不知何时已醒了,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用鸡蛋清洗脸,越洗越年轻的。”
  
  叶开笑道:“你媳妇是不是每天也用鸡蛋洗脸?”
  
  李马虎撇着嘴,冷笑着道:“她呀,她每天就算用三百斤鸡蛋洗脸,还是一脸的橘子皮——而且是风干了的橘子皮。”
  
  他忽又眯起眼一笑,压低声音道:“但万马堂的那两位,却真是水仙花一样的美人儿,大爷你若是有福气能……”
  
  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门外大声道:“李马虎,你在乱嚼什么舌头?”
  
  李马虎朝门外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赔着笑道:“没什么,我正在想给小少爷你做个糖葫芦。”
  
  一个孩子手叉着腰,站在门外,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身上的衣服比糖葫芦还红。
  
  他年纪虽小,派头却不小,李马虎一看见他,脸就吓得发白。
  
  但他一看见叶开也在店里,脸也吓白了,转过身就想溜。
  
  叶开立刻追出去,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辫子,笑道:“莫说你是小虎子,就算你是个小狐狸,也一样溜不掉的。”
  
  小虎子好像有点发急,大声道:“我又不认得你,你找我干什么?”
  
  叶开道:“早上你不是还认得我的?现在怎么忽然又不认得我了?”
  
  小虎子脸涨得通红,又想叫。
  
  叶开道:“你乖乖的听话一点,要多少糖葫芦我都买给你,否则我就去告诉你爹爹和四叔,说你早上在说谎。”
  
  小虎子更急,红着脸,道:“我……说了什么谎?”
  
  叶开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你早已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出来,也没有躲在你姐姐的马肚子下面,对不对?”
  
  小虎子眼珠子直转,吃吃笑道:“那只不过是我想帮你的忙。”
  
  叶开道:“是谁教你那么说的?”
  
  小虎子道:“没有人,是我自己……”
  
  叶开沉下了脸,道:“你不告诉我,我只好把你押回去,交给你爹爹了。”
  
  小虎子脸又吓得发白,这孩子只要一听到他爹爹,立刻就老实了,垂下头道:“好,告诉你就告诉你,是我三姨教我说的。”
  
  叶开吃了一惊,道:“你三姨?是不是早上把你拉出去的那个人?”
  
  小虎子点点头。
  
  叶开皱起眉,道:“她怎么知道昨天夜里我跟你姐姐在一起?”
  
  小虎子嘟起嘴,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问她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2:5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5-1-17 20:39 编辑

  叶开只好放开手,这孩子立刻一溜烟似的远远逃走了。逃到街对面才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你可以去问她,但却不能像抱我姐姐那样抱着她,否则我爹爹要吃醋的。”
  
  话未说完,他的人已经溜进了街角的一家绸缎庄。
  
  叶开皱着眉,沉思着。
  
  这件事显然又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那“三姨”是谁?怎么会知道他昨夜的行动?为什么要替他解围?
  
  他想不通,刚抬起头,就看到这位三姨正从对面的绸缎庄里走出来。
  
  她打扮得还是很素净,一身白衣如雪,既不沾脂粉,也没有装饰,但却自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令人不饮自醉。
  
  叶开看着她的时候,她一双双瞳剪水的明眸[改季010],也正向叶开瞟了过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仿佛向叶开嫣然一笑。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笑。
  
  叶开竟似也已痴了,过了半晌,才发现她身边还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双眼睛本来是明朗的,但现在却笼着一层雾,一层纱。
  
  是不是因为她昨夜没睡好?还是因为她刚哭过?
  
  叶开的心又跳了起来,跳得很快。
  
  马芳铃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偷偷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叶开立刻点点头。
  
  马芳铃这才垂下脖子,偷偷的一笑,一朵红云已飞到脸上。
  
  *    *    *    *    *    *
  
  他们用不着说话。
  
  她的感情,只要一个眼色,他就已了解;她的意思,也只要一个眼色,他就知道。
  
  他们又何必说话?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1-9 12:54: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小楼上静寂无声,桌上散乱的骨牌,却已不知被谁收拾了起来。
  
  窗子开着,屋里还是很暗。
  
  叶开又坐到原来那张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他明白马芳铃的意思,却实在不明白那“三姨”的意思。
  
  马空群的妻子已去世,像他这样的男人,身侧当然不会缺少女人。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这样的男人。
  
  叶开已猜出她的身份,却更不明白她的意思了。
  
  尤其是那一笑。
  
  叶开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有点对不起马芳铃了。
  
  可是那一笑,却又偏偏令人难以忘记。
  
  *    *    *    *    *    *
  
  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那杂货铺里买鸡蛋?
  
  女人用鸡蛋清洗脸,是不是会真的越洗越年轻?
  
  叶开集中注意力,努力要自己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但想来想去,还是离不开她们两个人。
  
  幸好就在这时,门已轻轻的被推开了。
  
  来的当然是马芳铃。
  
  叶开正准备站起来,心就已沉了下去。
  
  来的不是马芳铃,是云在天——叶开暗中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已很难再见到马芳铃了。
  
  云在天看到他在这里,显然也觉得很意外,但既已进来了,又怎能再出去?
  
  叶开忽然笑了笑,道:“阁下是不是来找翠浓姑娘的?是不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将这朵珠花送给别人呢?”
  
  云在天干咳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说,找了张椅子坐下。
  
  叶开笑道:“男人找女人,是件天经地义的事,阁下为什么不进去?”
  
  云在天神色已渐渐恢复镇定,沉声道:“我是来找人,却不是来找她!”
  
  叶开道:“找谁?”
  
  云在天道:“傅红雪。”
  
  叶开道:“找他干什么?”
  
  云在天沉着脸,拒绝回答。
  
  叶开道:“他岂非还留在万马堂?”
  
  云在天道:“不在了。”
  
  叶开道:“什么时候走的?”
  
  云在天道:“早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4-16 07:23 , Processed in 0.036198 second(s), 13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