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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仍是笑眯眯的道:“老衲是方外人,根本不会找别人的麻烦,施主这是误会了!” 土行孙又打量了和尚一跟,重重的哼道:“如果我是误会,那么你快些离开此地!” 和尚道:“但我和尚要募化的东西施主还没有……” 土行孙打断他的话道:“不行。” 和尚笑笑道:“施主不肯施舍?” 土行孙气冲冲的道:“和尚化缘,顶多不过是化些残汤剩饭,或是化些银钱,哪那有募化人口的?” 和尚道:“老衲就是募化人口。” 土行孙怒道:“老夫己经说过了,不行!” 和尚涎着脸道:“但老衲要化的东西,非要化到手不可!” 土行孙怒吼道:“看样子你是非讨打不可了?” 那和尚道:“就算老衲讨打,只怕施主还打不了我!” 土行孙怒吼道:“你不妨试试看!”不待话落,一掌劈了过去。 和尚既不还手,也没躲开,硬受了一掌,朗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土行孙一掌没有打动和尚,不免有些气馁,两眼直直的瞧着和尚发怔。 和尚哈哈大笑道:“施主再打呀!” 土行孙呐呐的道:“你这人有点邪门!” 和尚摇头一笑道:“老衲一点邪门也没有……” 微微一顿,又道:“施主的钻土神功,虽然巳经练得登峰造极,比老鼠还要高明,但武技一道却还差得甚多!” 土行孙无可奈何,瞪着和尚道:“你……你……” 和尚笑道:“老衲化缘,一向不曾强行募化,但这一次却只好向施主用强了!” 伸手一指,点闭了土行孙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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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公明喝道:“秦炎,你这是怎样说话?” 秦炎道:“不骂他们怎肯出来,对付修罗门就要这样子。” 巫公明不再理会,秦炎又开始叫骂。 但任他叫得唇干舌燥,却不见半点反应。 蓝天豪眯起猪眼道:“是不是里面没有人?” 褚朴冷笑道:“里面的人不多,大约只有几百个!” 蓝天豪不想把事弄僵,带着自言自语的语气道:“既然有人,为什么不见动静?” 褚朴道:“秦小师父的嗓门再大,总比不上刚才褚某发出的六掌,连褚某的掌声,他们都不理会,秦小师父空喊几声又算得了什么!” 蓝天豪道:“褚兄的意思该怎么办?” 褚朴望了巫公明一眼道:“可惜巫大师不想得罪修罗门,不然若施几样火器,哪怕他们不出来!” 巫公明呵呵笑道:“老衲就是要等褚掌门人这几句话!” 褚朴怔了一怔道:“莫非巫大师真肯帮忙?” 巫公明道:“褚掌门人既然对老衲的弟子那样照顾,管吃管喝又管住,老衲又怎能不投桃报李。” 他说着从灰袍里面摸出两枚天雷神火弹,递给秦炎道:“你大概好久没投掷火器过瘾了,拿去给我投!” 秦炎双手接过,却有些不解地道:“师父为什么不自己投呢?” 巫公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你自己的仇,应该自己报!” 秦炎越发愣住,眨着牛眼道:“弟子有什么仇呢?” 巫公明哼了一声道:“不明白的畜生,难道你爹当年被人杀死,那不是仇?” 秦炎心头一震道:“可是我爹的仇人是谁,到现在还没查出来!” 巫公明道:“你爹临死时,已经告诉了为师,为师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是怕你再遭到仇家的杀害。如今有为师和这么多高人在场,告诉你便没有顾虑的必要了!”
他自己本也要去走一趟,正在这时,哑仆才哥又气急败坏的赶了过来,比手划脚的告诉他一些。 可是陈剑谁也不能等。 他向顾步一拱手,就走了。
“再过五分钟,就会追上那车队,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温文乍听还以为是马达卡达卡达的声音,听了一半才知道是人的狂吼。
琮儿并不灰心,仍用铜令到处敲击着,但古侃已完全失望了,他颓然坐下来,呆呆地出着神,苦思着这个哑谜. 一声声“铿锵铿锵”的金石之声,频频地在耳际响着,而且,方才的响声,又从洞的来路上传回来,响声由此繁杂,古侃觉得厌烦得紧,方待招呼琮儿停手,蓦地,他发觉回声有异,喜极之下,不啻如获至宝。 原来,回音中的金石之声并不相同,一种较清脆,另一种比较低哑,古侃立把琮儿叫回来,分别把两块铜令一敲,听出死者所持这块铜令,其声较琮儿身上这块低哑,并有一种“??”之声,以古侃鉴赏古物的经验来猜想,死者这块铜令,中间必然夹着其他东西。 有了这一猜想,黄衫剑客毫不吝惜地,把死者这块铜令,用力地往壁上击去。 “?嚓”声中,使琮儿为之痛惜地惊叫起来。 谁料到铜令声到壁上,随着响声分成三块。 老少两位目睹下,惊喜地抢着捡起来一看…… 这块铜令原是两块合成,它中间,竟暗藏着一块又薄又小的字绢,绢内尚包着一把小小的锁匙。 谜底既被揭开,锁匙也已得到,它乃是启门的利器,古侃为之高兴得热泪直流。
洞仙道:“为师先返回育化城,你们处置完毕后,尽速向我禀报。” 严寒随即托关琳陪同洞仙回育化城去。 这时圣手书生庐云向严寒拱了拱手道:“严兄,听说凤嫣红在一处叫宵关的地方,庐某想赶到那里和她见见!” 严寒已听岳小飞说过凤嫣红是庐云的逃妻,当然也希望这事能由他自己处置,忙也拱了拱手道:“庐大侠请便!” 庐云立刻率同袁小鹤和岳小飞赶到宵关。 宵关只有副统领张凤鸣在。 张凤鸣是位好好先生,他竟连总坛已惨遭大变都毫不知情。 据他说凤嫣红这几天已搬到五关总镇府去,很少再回宵关。 岳小飞和袁小鹤陪同庐云再回到五关总镇府。 凤嫣红和丁涛、甘霖等正在大厅内议事,岳小飞和袁小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 凤嫣红最初仍想抵抗,但当她看到随后进来一人赫然是庐云,立时僵在当地。 至于丁涛和甘霖,也都吓傻了眼,他们自知若轻举妄动只有死路一条,索性愣在那里不动。 庐云缓缓拔出长剑,双目射光如电,扫过凤嫣红道:“狗淫妇,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凤嫣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庐爷,我知错了,但求你饶我不死,即便替你老人家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庐云冷笑道:“你可够资格当牛当马么?牛马是畜生,但心地却比你善良得多,品格也比你高尚得多!” 凤嫣红脸色早已涨得血红,磕头如捣蒜般道:“庐爷饶命!庐爷饶命!” 庐云哼了一声道:“凤嫣红,你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么?当年你但凡能守一点妇道,何至落到今天的下场,这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实在怨不了谁。你若还有一点骨气,不妨自绝在我面前,免得我再来动手。”
蓝天鹏本能的回头一看,只见老仆装束的人已将饭篮的盖子掀开,里面竟是六个银质精致的饭盒。 皇甫慧和欧阳紫,以及兰香姬也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已经正午了。 由于老仆人的送饭,兰香姬才突然想起萧琼华,因而关切的小声问:“琼华姊姊呢?” 皇甫慧立即含糊的说:“她先去办一件事去了。” 由于兰香姬的谈起萧琼华,蓝天鹏也立即向郝小玉的席位上看去。 同时,他自语似的迷惑说:“奇怪,去了这么久了,怎的还没见她去呢?” 兰香姬一听,再度迷惑的问:“琼华姊姊卖办什么事嘛?” 欧阳紫见兰香姬如此关心,只得将少林“法觉”长老参加论剑和峨嵋派的“了空”大师也前来的事,悄声对兰香姬说了一遍。 兰香姬一听,娇靥果然郁沉下来。 皇甫慧一见,不由关切的问。 “兰妹妹,你可是听说了什么重要消息?” 兰香姬有些忧郁的说:“峨嵋派的‘了空’大师剑术如何,小妹不敢说,不过,少林派的法觉长老,他深研达摩剑法数十年……” 欧阳紫也不由关切的问:“兰妹和他交过手?” 兰香姬立即正色说:“小妹怎是他的对手?是我大堂哥和他较量过!” 皇甫慧和欧阳紫,同时“噢”了一声,齐声关切的问:“他们交手的结果如何?” 兰香姬揣测的说:“结果如何,小妹并不知道,不过由我大堂哥深沉的脸色看,法觉长老显然未败在我大堂哥手下。” 皇甫慧和欧阳紫忧郁的互看一眼,担心的说:“这么说,冰川女侠想夺得盟主的希望,恐怕要成泡影了?” 话声甫落,蓦见一直注视场中的蓝天鹏,突然回过头来说:“你们快着,表姐已经去了!” 如此一说,皇甫慧欧阳紫,以及兰香姬三人,立即向场中看去。 只见下面左边大群中,正有一个靥罩薄纱的霓裳女子左手拿着大会颁给的入场旗,右手则提着一个两层大饭篮,正向郝小玉的席位前走去。 兰香姬一看,立即惊喜的压低声音问:“那就是琼华姊姊呀!” 皇甫慧向她愉快的点点头,于是,都一致注意萧琼华的行动。 只见萧琼华,提着饭篮走至郝小玉的席位后,首先将通行旗插在地上,接着向注目看向场中的其他霓裳女子招呼。 她这一打招呼,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清楚的看到郝小玉回头向萧琼华看去。 想是郝小玉已看清了是萧琼华,立即起身相迎。 萧琼华则连连挥手阻止,示意郝小玉不要客气,以免大会盟主棚下的“青鹤真人”看到了怀疑。 只见萧琼华打开饭篮,一面将饭盒分给每一个霓裳女子,面似在和郝小玉谈论着事情。 饭盒分完,那些霓裳女子每人一盒俱都围立在桌后吃,而郝小玉和萧琼华,则都坐在椅后的绒垫上。 由于四面都有霓裳女子围立着,蓝天鹏和皇甫慧等人无法看见她们两人坐在地上作些什么。 皇甫慧想到兰香姬方才的话,立即望着蓝天鹏,认真的说:"鹏弟弟,方才兰妹妹说,‘法觉’长老曾和‘玉虚上人’交手比剑,玉虚上人似乎没有占到上风!” 蓝天鹏心中一惊,不由“噢”了一声,他有些感到意外的问:“是什么时候?” 兰香姬赶紧回答说:“—年半前!” 蓝天鹏剑眉一蹙,不由沉声问:“那不是‘上人’已得到‘广成子’的秘笈以后的事吗?” 兰香姬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蓝天鹏冷冷一笑,说:“法觉长老都没胜过,‘了因’还决心在本届大会上夺得盟主宝座,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兰香姬一昕,娇靥顿时红了。 一年半前,“法觉”长老前去崆峒找“玉虚上人”,是否为了比剑较技,她兰香姬也不甚清楚。 但是,她当时确曾看到“玉虚上人”神色阴沉,究竟是“法觉”长老劝“玉虚”放弃称霸武林的念头而口角不快,还是比剑失败,在她来说,并不确实知道。 由于“法觉”长老的突然也现,她才想起了一年半前的事,现在被自己的夫婿讥了两句,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对方是自己的心上人,也只好忍下去。 不过,站在蓝天鹏立畅来说,他是百分之百对的,本来嘛,连少林寺的“法觉”长老都胜不了,还谈什么争夺大会盟主? 而且,当年和“法觉”长者交手的是“玉虚”而不是“了因”,难道“了因”的功力和剑术火候,还样样超过他师父“玉虚上人”不成? 一旁皇甫慧,一看兰香姬的娇靥红了,立即缓和的说:“这也未必见得,说不定,‘玉虚上人’那时还没有参研‘广成子’的剑笈呢。” 欧阳紫却改变话题来说:“我觉得不管‘玉虚上人’和‘法觉’长老,有没有交手,我们不必再去管它,现在最重耍的是‘冰川女侠’有没有战胜法觉的把握。” 皇甫慧接口说:"这只有等琼华妹回来才能知道了。” 于是,四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些霓裳女子,仍端着饭盒,一面目注中央木台上的打斗,一面慢慢的吃着。 而郝小玉和萧琼华,依然隐在那些霓裳女子之间,看不到她们在作什么。 于是,欧阳紫转首望着兰香姬,关切的问:“兰妹妹,你看他们少林派席位上的那些老僧人哪一个是‘法觉’长老?” 蓝天鹏一听,也特别向位在彩棚左侧的少林派的席位上看去。 只见那张方桌后的正中大椅上,端端坐正着一个身穿杏黄僧袍,外罩朱红织金袈裟的老僧人。 老僧人红光满面,寿眉下垂,一蓬银髯,腰散胸前,由半启半合的睫缝间,不时闪射着慑人冷辉,显然他正聚精会神的望着场中的比剑。 在老僧人的左右,各有两名灰袍红袈裟的老僧人,其次,立在四个老僧人身后的是十数名灰袍僧人。 蓝天鹏正打量间,已听身后的兰香姬说:“正中坐着穿杏黄僧袍披织金朱红袈装的老和尚,就是‘法觉’长老。” 皇甫慧又关切地问:“峨嵋派的‘了空’大师,不知功力如何?”
眨眼之间,三十招过去了,两人依然杀得难解难分,胜负难分。 萧长缨心中一动,觉得有些奇怪,踏雪无痕富多鹏呢?怎没听到他的声音? 心念间,游目一看,只见七丈以外,富多鹏正跨在一匹马的后股上,上身伏着马鞍,金烟袋衔在嘴里,正在喷云吐雾,大吸旱烟。 左手,抚着另一匹黑马的马头,虎目静静地看着场中,似乎对小师妹的打斗,漠不关心。 富多鹏见长缨看他,立即颔首笑了笑,接着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萧长缨心中不由呼了声怪,这位老人家的确称得上是位江湖怪杰,无一不会,无所不能,片刻之间,便将两匹异种骏马,驯得服服贴贴。 就在这时,场中暴起一声娇叱,接着是一声震耳怒喝。 萧长缨心头一震,倏然转首,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竖,厉声大喝,右掌闪电劈出—— 一道绝猛狂风,挟着震耳啸声,向着偷袭牟菊的吉里瓦多卷去。 吉里瓦多大吃一惊,顾不得再伤牟菊,右腕一抖,飞锤立即收回,大喝一声,身形横飘两丈。 紧接着,双手一抡,链子锤旋转如飞,厉喝一声,向着萧长缨击来,势如流星,捷逾闪电,尖啸刺耳。 萧长缨冷冷一笑,翻腕撤剑,呛啷一声清越龙吟,红光四射,赤晶宝剑已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场中再度暴起一声娇叱。 紧接着,一声凄厉惊呼,嗖的一声,一道银蛇,直射半空,亚里哈巴的亮银索子鞭,已被牟菊的长剑击飞。同时,吉里瓦多的链子锤,也射至萧长缨的面门。 萧长缨冷冷一笑,上身一偏,手中赤晶剑旋腕一翻—— 喳的一声,红芒过处,链子锤的钢链,立被削断,呼的一声,拳大锤头,挟着疾劲风声,直向萧长缨身后射去。 萧长缨本能地星目一瞟,顿时大惊,拳大锤头,挟着劲风,幻起一道乌光,无巧不巧,直奔坐在马股上的富多鹏面门。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伏在鞍上,动也不动,看看锤头来至身前,右手金烟袋,轻轻一挑—— 当——的一声,烟雾弥漫,火屑飞射,锤头立被击向马,去势之疾,宛如电掣,快的惊人。 两匹黑马同时一惊,分向两侧猛蹿。 富多鹏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大袖一挥,直向官道前面扑去。 萧长缨不知何故,转首一看,只见吉里瓦多、亚里哈巴两人,身形宛如脱箭般,沿着官道,向前狂逃去。 再看牟菊,横剑立在道中,粉面绽笑,杏目注视着逃走的两人,毫无追赶之意。 一声暴喝传来:“两个小子,就这样走了吗?” 萧长缨循声看去,几乎笑出声来。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身在空中,头下脚上,手中烧的几乎有些发红的大烟袋锅,直向吉里瓦多的后颈落去。 吉里瓦多只觉一团热流直向后颈扑去,吓得低头塌肩,嗥叫连天,身形骤然加快,一直向前狂驰。 亚里哈巴也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尽展轻功,抱头鼠窜。
神医子笑道:“他的头上没有灵气护顶,是由于色欲伤神之故。人无心机,却是优点,口不择言,倒是缺点……不过,我问你;我是干哪一行的?”
他叹了一口气,又想道:“一切听天由命吧!”于是闭紧了眼睛,听得四周风声,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使他六神不安,过了一会,忽觉周围寂然无声,但这时他已昏昏沉沉,如入梦境…… “王明……王明!”有人在叫喊。 王明回头一看,原来是那白面矮胖的老人。 王明记得上次在梦中所见到的老人就是他,连忙问道:“你这老人家又要来拆我骨,剖我腹……” 那老人把手一挥,阻止王明说下去,一边伸手探囊,取出一本书来,封面写看,“万宝天书上册”六个金字,接着道:“王明,你想做仙人吗?” 王明道:“做仙人?我不想……你老人家是谁?” 那老人道:“我就是仙人。你不想成仙,想做什么?” 王明道:“我想做凡人,有钱的凡人。” 那老人把手一挥,忽然王明的足边现出遍地黄金,一锭锭元宝,黄澄澄地金光闪耀。 王明一看,心花怒放,正拟俯身去拾,但他又被那老人阻止。 老人道:“这批黄金是你的,可是你并非不劳而获。” 王明道:“你要我做些什么呢?” 老人一边翻开他手中的天书,一边说道:“我要你请一位识得……” “且慢!”耳边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那老人和王明侧转头去,只见近处出现了一位中年儒士,慢步而来。 这儒士走到那老人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去。 王明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听到这儒士似乎在告诉那老人:“决难请到……不必请他下山了,只要叫眼前的人去学会……文字……” 王明对于那些话觉得莫名其妙。 老人等到儒士离去后,开口道:“王明,你识得这本书里的文字吗?” 王明举目细看,原来那本书上密密麻麻地描着许多如字非字,似图非图的金色象形。 他摇摇头,道:“我不识。” 老人道:“你想学吗?” 王明道:“不想。” 老人指着地上的许多金元宝,道:“给你黄金,你肯学吗?” 王明看看满地黄金,甚为可爱,连忙道:“我肯学……你会教我吗?” 老人道:“不,我不教你,教你的可能另有其人,那是要你自己去找。” 王明道:“到哪里去我呢?” 老人道:“你不久就会碰到教你的人,不过,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如果有一个独眼道士要教你学习像这本书上的文字,你千祈不要立刻答应……” 王明抢着问道:“为什么?” 老人道:“如果你立刻答应,那独眼道士就不肯教你了。” 王明道:“这是什么道理?” 老人道:“那道士的脾气是这样的,你越是答应得快,他越是不肯教你……反过来说,你越是不想学的东西,他越是要叫你学。” 王明哦了一声道:“我记住你的话了。” 老人道:“这是原则,最好你先拒绝他三次,五次,甚至十次,然后再答应他,那么,他就会专心教你。” 王明道:“我记住了,不过,那种文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学会?” 老人道:“那是要看你是否用心了……总而言之,你识字越多,我给你的黄金也越多。” 王明又盯着地上的金元宝,不由满心欢喜,哈哈大笑。笑毕,道:“老人家,我想你先给我十锭元宝,让我到欢场去花,玩得痛快一下,可以吗?” 那老人骂道:“不可以……你这下流胚!财星未到,色心先来。你要黄金,好好的用功去学象形文字,否则,我一两金子也不给你。” 王明也不理会那老人是否同意,俯身拾取了一黄元宝,在手中掂了一下,心想道:“大约是二十两……” 蓦地,那老人大声喝道:“要元宝,用心学习,黄金岂能不劳而获?记住我告诉你的活。” 王明举头一看,那老人不知在何时失踪,低头一看,满地黄金也已不翼而飞,再看自己的手掌,空空如也,一锭元宝已不知去向,使他失望万分。 忽然,王明觉得一股腥气,冲进了鼻孔,十分难受,连忙睁开眼睛,原来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做梦。 他依稀记起了自己刚才被一阵飓风卷走,怎么现在会躺在这里? 一个翻身,王明坐了起来,同时鼻中又吸收了一股腥气,令人恶心,连忙向前观察,不看犹可,一看之后,吓得他大惊失色,几乎魂不附体。 在王明对面不到三丈之处,盘蟠着一条乌油油的独角巨鳞,遍体生鳞,鳞头大如稻桶,身粗不知多少围,长舌伸伸缩缩,好像火赤链,作噬人状,双目睒睗,炯炯如电,一眨也不眨,狰狞地盯着王明看,而那股腥气就是从它的身上发出来的。 王明自从出世以来,未曾见过那样的巨蟒,怎会不吓?但他求生心切,再也不敢对它多看,连忙立起身来,只因下山去路已被此蟒所阻,只得朝着相反方向狂奔而逃,不时回头,看看那巨蟒是否追来,好在它依然高伸蟒头,在原处蟠着不动,似无追逐之意,这才使他放心。 为了安全,王明脚步不停,一口气向山上攀登了二三里路,跑得黄汗直流,忽闻前面水声潺潺,顿时使他感到口渴,连忙奔了过来,发现一条清溪,阔约十丈,却喜溪水不深,清澈见底,于是走近溪边,俯身合掌,捧水而饮,水冷如冰,寒沁心脾,但味如甘醴,正拟多饮几口,蓦地,后面草丛中传来簌簌之声,回头反顾,不禁面色大变,原来是一条好像小丘那样大的灰鳄正向这边缓慢地爬行而来。 逃命要紧,王明连忙起身跳入溪中,涉水而奔,到了彼岸,再回头一看,幸亏那丑恶而可怕的灰鳄并未追来,它闭着眼睛,一部分头部浸在溪水深处,似乎正在打盹了。 他想到上山危险,还是下山为妙,于是缘溪往下而行,希望山麓附近或有乡村人家,旅馆邸舍,可以借宿一宵,顺便问明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开道遥岛有多少里路程。 刚才王明因要逃避蟒鳄,心慌意乱,无暇细观山景。这时,他虽未走出山区,但自以为此地比较安全,所以走了一会,就停步欣赏周围的天然景色。 他举头向上远望,发觉自己注足之处乃是一座高山,古木葱茏,芳草如茵,峰巅已被密云掩没,无法估计山的高度,目光所及,眼前的青溪似乎是发源于远处的幽壑,溪水虽浅,长流不息,下通何处则不得而知,溪旁小径,乱石纵横,崎岖难行,径畔坡边,生长着一丛丛的奇花异卉,美丽芬芳,兼而有之。 这时,王明暗想道:“这地方真好,山水草木,都比逍遥岛好得多,尤其是那些不知名的花卉如此可爱,点缀着图画似的风景,更形成入日成色,入鼻成香,但可惜没有入口成味的东西可吃。” 正思忖间,王明看到处坡边的矮树枝上开着三朵大红花,丽艳无比,于是缓步踱了过去,伸手采了一朵,嗅了又嗅,清香绝伦,然后插入衣服的钮孔里,嘴里唱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举目四望,发觉那矮树后面,还有一株果树,枝上结着成熟了的十多只蟠桃,这使他狂喜不已,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地方真不错,入口成味的东西原来在这里。”他说着,不觉口涎直流,人已经走近果树,正想伸手去摘一个最大最红的,忽听高空传来怪声,连忙抬头仰望,却是一只黄鸟,正在他头上三五丈的空中绕着圆圈,边叫边飞,久久不去,这使他非常惊异。 王明那两只大眼睛,仰望飞鸟在自己头上的高空打匝,就开始在心里数着:一匝,二匝,三匝……十匝,二十……三十……四十匝。” 那黄鸟在王明的头上空中打了七八十个匝之后,就飞入林中消失。 王明想不出那扁毛畜牲打匝的道理,也不再多想,于是又要去摘取那只最大最红的蟠桃。 蓦地发起着一阵狂风,草木摇摆不已,又传来一声虎啸,响震山谷。 王明目光锐利,早已发现一只斑斓猛虎,从山下的小径上一步步地正向这边走了上来,它离开王明只有三丈之遥。 吓得毛发直竖,面如土色的王明,急忙爬上山坡,慌不择路,奔向横坳,迂回地跃入乱草丛中,匐伏不动,暂作躲避。 可是这里也不安全,王明时时发现小型蛇蝎和蜈蚣在草际出没,还有许多长脚野蚊,飞来飞去,耳边嗡嗡之声不绝,再加上腐草发出的臭气触鼻,令人欲呕。 凡此种种威胁,王明忍受不住,只得另觅安全地方。 王明连续转移了几个地点,但都不够理想,又走不得下山的小径,因那可恶的大虫,似乎有意与他作对,始终在那边吼啸,挡住了他下山的去路。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王明斜越高坡,侥幸地找到了另一条向山上去的小径。环境迫他上山,他就不得不走这条路了。 这次王明小心了。他一路向山上行,步步为营,目看四面,耳听八方,时时提防野兽和蛇虫的侵袭,同时为了自卫,就折了一条树干,除去了枝叶,把它当作木棍或手杖之用。 当他听到风声草动时,就停止脚步,手中紧握武器,准备应付任何变化,直到周围毫无异状,才继续上山。 栖息于山径两旁树林上的禽类,都以异样的眼光盯视着这位陌生人王明,而一般松鼠野兔之类的小兽,一看到那不速之客过路,却吓得纷纷逃避。 王明根本不想上山,可是下山去的小径已被猛虎挡住,就只得冒险上山了。 自晨至午,王明已走了不少山路,惊吓已受够了,腹中渐觉饥饿,一路虽偶有野果可以采食,但解渴有余,充饥不足,于是他就想动小野兽的脑筋,准备使用木棍,打几只野兔,活剥其皮,熟吃其肉。 “烤烧野味是一种口福的享受,香喷喷,味儿很好。” 王明一边想,一边用手在身边摸索,接着自言白语道:“还好,吸烟用的火柴没有遗失……” 忽然,王明眼睛一亮,发现了几只灰兔正在前面吃草,他不动声色,轻步徐行,偷偷地蹓了过去,希望一棍打死两兔。 可是事与愿违,王明的动作尚欠敏捷,他已被那些机警的小动物发觉,它们相率窜入径旁的森林里去了。 “逃到哪里去!” 王明大声喝道,一边提棍追赶。 人快不如兔怏,当王明赶进森林时,野兔早已不知去向,林中阴气沉沉,暗无天日,除了微细的光线从树林隙处逗人之外,四周笼罩着危机,他就不敢深入,正拟回身退出,但他的肩膀已被一只毛丛丛的巨掌按住,使他动弹不得。 王明大吃一惊,颤声道:“是谁?不要恶作剧!”他一边说,一边困难地侧转头去,要想看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明的眼睛只能看到对方的胁部,始知此人身材高大,未穿衣衫,胁下生着黑毛。 他惊骇非凡,口不择言地道:“你是野人!” 对方听了王明的话,似乎有些生气,只不过轻轻一推,使他已经吃不消了,身不由主,蹬蹬蹬冲前三步。 如果不是他眼明手快,把对面挡路的大树抱住,只怕已被那野人推仆倒地。 这时,那野人早已赶了过去,又把手按住王明的肩膀,沉声问道:“小子,你是谁?” 王明双手抱住大树,肩膀又被那野人重重压住,身体无法转动,只好恳求道:“朋友,请你先放手,我们才好说话。” 那野人果然松手。 王明也放开了抱树的双手,缓慢地回转身来,一看对方的尊容,吓得周身发抖,拔足就逃,狂奔了不到三十步路,正好跑出树林,不料树后又窜出两个野人,挡住了去路。他惊叫半声,人已被他们不问情由地一掌击昏,另外半声惊叫还留在他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 × × 等到王明恢复知觉,发现自己已被那些野人绑在树旁,三道麻绳,分别捆住颈,腰,腿三个部分。 王明听到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处置自己的方法。 于是他微微睁开眼睛,偷看一下之后,心里发毛,又把眼睛闭上,暗想道:“他们不是野人,分明都是夜叉,今天我王某只怕凶多吉少,性命难保。” 原来那三人非谁,乃苗太岁的后裔,十恶之三,丁庚、丁辛和丁辰是也。由于年深月久,他们早已忘记自己是姓什么的。 他们生得委实可柏,无怪王明连多看一眼也不敢了。 丁庚遍体黑毛,面如铁锅,眼若铜铃,瞳闪绿芒,獠牙露出唇外,大鼻上半平坦,下半内凹。 丁辛浑身黄毛,面大如盆,耳目口鼻小得和他的面部太不相称,前额与额骨向前突出。 丁辰一身白毛,面赤目凸,血盆大口,容貌凶恶之极。 可是他们兄弟三人却有同样的特征,那就是头部中间下凹,两边上凸,并且都是秃顶,牛山濯濯,一发不生,还有他们上身赤膊,身体只裹着兽皮,真是夜叉模样。 他们分成三角形位置,席地而坐,正在讨论如何处置王明。 王明闭着眼睛,侧耳静听。 他听到丁辰道:“这只肥羊是给我打昏的,但他暂时死不了,不过,他的命运应该由我决定,我有权把这厮宰了,饮他的血,吃他的肉,你们知道,近几千年来,我无缘尝新,何幸今日天赐佳肴,岂可坐失良机?所以我求你们两位兄长,切勿破坏我的口福。” 丁庚道:“不,我是老大,什么事都应由我作主,何况这小子是我发现,把他吃掉或释放,都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 丁辰道:“大哥,你究竟要把这厮宰了吃呢?还是释放呢?” 丁庚道:“我正在考虑。” 丁辰道:“何必考虑,吃掉算了,这里清白山,千古以来,人迹不到,只有飞禽走兽,但它们的肉腥臊乏味,我已吃腻了,现在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白白胖牌的人类,如果不把他当作肥羊生剥活吃,那真所谓暴殄天物了。” 丁庚道:“老三,我并非不想享受口福,不过,我顾虑这小子来路不明,只怕是那半瞎老儿故意派他来试探我们的心术……”他停顿一下,把眼光移向这边绑在树旁的王明,一掠而过,接下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把这小子宰了,只怕后果不妙。” 丁辰听了,面色微变,默然无言。 这时,老二丁辛开口道:“大哥的话颇有道理,那半瞎老儿诡计多端,每隔一个时辰,总要明明暗暗的前来探试我们,这次只怕又是他的圈套。所以我们对于这小子如何安排,倒是要从长计议,绝对不可草率从事,避免上那鬼老儿的当。” 丁庚道:“我们修炼了差不多有五千年,虽略有成就,但也不容易,不要为了这小子毁了我们的道行,贪小失大,那是太不值得了。” 丁辛道:“记得当年那半瞎老儿,把我们兄弟和两位妹妹带到这里来,屈指一算,至少已有半万年了。那时我们五人曾经对天立誓,永不吃人,当然,人肉肥饿,其味无穷,我老二过去也是吃惯人肉,即使现在,我也贪嘴,还记得人肉的鲜美滋味和丰富营养,可是,我对于那半瞎老儿的刑罚还没有忘记……”他说到这里,目对丁辰,转变话锋,继续道:“老三,你也没有忘记吧!” 丁辰道:“记得,怎会忘记?那半瞎老儿说:‘如果谁敢破戒,再吃人肉,谁就要被处碎尸万段之刑,一块块地喂狗。’不过,我不相信那半瞎老儿真的会这样对付我们。” 丁庚道:“话虽如此,但我怕一报还一报,所以要仔细考虑这小子的来历问题。” 丁辛道:“算了,把这只肥羊释放吧!他留在这里,叫我们看得吃不得,万一他引动我的食欲,反为不妙。” 丁庚道:“好,就照老二的意思做,因这肥羊是祸根,留在这里迟退早会引起我们的馋涎,而后果足以毁灭我们的前途。” 丁辰道:“两位哥哥!你们最好再考虑一下,这是半万年中难得的一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如果现在无端端把他错过,只怕以后永远没有这种口福了。” 丁辛道:“老三,你不要再啰嗦了,我和大哥已经决定这样做了,少数服从多数,不准你反对。” 丁辰脑筋一动,有了主意,连忙道:“当然,我无权反对,不过,我想请大妹和二妹前来商量,听听她们的意见如何。” 丁辰提出大妹丁玉和二妹丁月,目的是:如果她们也同意把这肥羊杀而食之,那就能以己方三人的多数,压倒大哥和二哥的少数了。 丁辛道:“这种事不必征求她们的意见,我和大哥可以作主。” 丁庚道:“三弟的话也有道理,还是叫玉月两蛛也来谈谈吧!” 丁辛道:“既然大哥这样说,也好!老三,你快去叫她们来。” 丁辰听了,心中大喜,连忙站起身来,飞也似的奔离现场。 那时,王明也几次三番企图扭松绳索,以便逃命,但三道绳索捆得太紧,双手又被反绑,使了未能如愿,劳而无功。 于是他只得假装昏迷,但耳朵却清楚地听得那三个像野人,又像夜叉所谈论的内容。当丁辰说要吃他的肉,饮他的血,他吓得儿乎又要昏迷过去,又当丁庚和丁辛说要把他释放,又不禁暗自庆幸了。 这时,他心里默祷,希望那两个女夜叉或女野人生性仁慈,也主张把自己释放…… 忽然,一阵娇脆的笑声传了过来,王明连忙停止祷告,微微张升眼睛,不看还好,一见之后,心里不由产生了绮思。 原来丁辰领来了两位美女,赤裸着上身,双乳高耸,看样子那些乳房还未经过男人抚摸,而她们的下体只以兽皮掩护,这使王明的双目睁得很大,希望看得仔细一点。 王明死到临头,色心依然不改,真是下流胚。 “大妹,二妹,快过来!商量这肥羊的事情。”丁庚高声道。 丁庚大声说话,提醒了王明想到自己还是受伤的囚犯,身份是待宰的肥羊,生死尚未分明,所以他叹息一声,立即闭上眼睛,又假装着昏迷状态。 那边三个男夜叉和两个女美人开始又讨论了。 首先丁庚发言,把如何发现和捉到王明的过程说了一遍。丁玉和丁月时时回头,双眸盯视这边绑在树旁的王明。接着,丁庚询向两姊妹的意见,应该怎样处置这只肥羊。 丁玉道:“大哥,你有否查问这小子的底细,是妖魔精怪,还是仙佛神圣?” 丁庚道:“都不是,这小子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但来路不详。” 丁玉道:“凡人?绝对不可能,一个凡夫俗子怎能到得这座清白山?依我看来,此人的来路十分可疑……” 丁月插嘴道:“这人可能是那半瞎老儿所派遣的鱼饵或奸细,来试探我们的道行?” 丁辛道:“我们也有这样想法,不过,还未确定……” 丁辰忍耐不住,抢着道:“何必理会这小子的来路,我们杀而食之,连他的骨头都毁灭掉,以免被那鬼半瞎老儿找到证据……” 丁月娇声喝道:“三哥,不许你多嘴……” 丁辰似乎对丁月甚为畏惧,连忙住口,尚未说完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丁玉道:“大哥,这样很简单,我们先把那小子松绑,仔细查问他的来路,只要我三言两语,不怕他不说实话。” 丁庚点头道:“大妹的意见不错……”他停顿一会,接着道:“三弟,你去松绑,把这小子带过来。” 丁辰应论,立即走了过去,解开绳索,将这小子王明放在地上,用手一拉,撕裂了王明的衣衫,顺便摸摸他白白胖胖的身体,双目露出凶光,馋涎直流恨不得先咬断他的喉管,吸饮其血,然后生食其肉。 这时,丁月已经赶了过来,娇喝道:“三哥,你想做什么?还不把这小子弄醒!” 丁辰果然听话,双手在王明的肩上推拿起来。 实际上,王明早已清醒,只不过假装昏迷而已,但一经推拿,立即睁开眼睛,表示他的苏醒乃是丁辰之功。 丁月道:“三哥,你走开些,这小子醒了,让他自己站立起来。” 王明也很听话,故意作出了假动作,起身非常缓慢,姿势摇摇摆摆,脚步也不稳定,表示他被绑的时间太久,站立起来十分困难的样子。 丁月看了王明一眼,严肃地道:“小子,跟我来!”她说着,自己先开步走了。 王明蹒跚地跟随在丁月的后面,眼睛盯视着她的脊背和臀部,不由心里一动,因这女人走路的姿态十分美妙,令人可爱。 丁月回到原处坐定后,道:“大哥,你先问他。” 这时丁辰也走过来坐下。 王明立着不动。 丁庚道:“小子,坐下来!” 王明遵命,坐在丁月旁边,目光顺便向丁玉和丁月的胸部一掠而过。 丁庚何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明道:“我叫王明。” 丁庚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王明道:“逍通岛。” 丁庚沉吟了一会,道:“逍遥岛?不曾听到过这地名,它是什么国家?” 王明道:“逍遥岛是在地国中洲部落的附近地区。” 丁庚道:“地国,我知道,我记得我们以前也是从地国来的……”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小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王明知道对方这句最后的问话,不便草率回答,但由于他刚才偷听他们的谈话,心里有了主意,于是故意不开口,表示答辞十分为难,似有难言之隐。 丁庚耐心地等待着,双目返射绿芒,盯着王明的面孔看,现场静寂。 过了一会,王明依然哑口无言。 丁庚道:“小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王明表示十分为难,但他继续静默。 丁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喝道:“小子,你说不说?不说,我要揍你了。”他说着,举起了大如蒲扇的手掌,准备来打王明。 丁玉连忙喝阻道:“三哥,你坐着听,不准动手。” 丁辰缓缓放下手来,果然坐着不动。 丁庚道:“小子,如果你再不说出你是怎样来的,我要生气了。” 王明一想,自己说话的时间已经成熟,于是举目向众人看了一遍,又稍待片刻,然后又假装为难地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不能说。” 丁庚的眼光向弟妹们示意,表示这小子的来路果然大有问题,背后必有别人主使。 丁玉道:“既然如此,大哥,让我和月妹带这小子去,他敢不说吗?” 丁庚道:“好,你带他走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听你的回话。” 于是丁玉和丁月站起身来。 接着丁玉道:“王明,跟我走!” 王明故意迟疑一下,显出不愿意而又不敢违反她命令的样子,所以他的动作慢吞吞,站立起来。 丁玉和丁月先走了,王明在后面跟随着,同时,他有机会向现场的四周观察。 原来这里是一个非常深邃的洞府,洞内有花,有树,有木屋,有场地,真是一个天然美丽的小天地。 她们走路很快,王明尽力在后追赶,经过了山坡,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也是一个天然洞府——苗氏姊妹丁玉和丁月的住所,面积虽小,但环境却比苗氏兄弟的洞府更为幽美,而且木屋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中有游鱼,这使王明看了非常高兴。 王明性喜养鱼,在逍遥岛家里,他也养了不少的金鱼和热带鱼,但都没有这里的鱼儿活泼可爱,所以他又忘记了自己是个待宰的肥羊,只管立着不走,欣赏游鱼。 丁月照过来,在王明的背上轻拍一下,道:“小子,进去。” 王明给她一拍,吃了一惊,回头看到丁月对着他笑,心里一乐,道:“好,我进去。” 他进入木屋,里面有三四个小房,丁月领着他走进一间简洁的客厅,厅内石桌石凳,排列整齐。 丁月叫王明坐在石凳上,她自己也坐了下夹,对面是丁玉,中间隔着石桌。 桌上放着石盆和石杯数只,盆中贮有清水。 王明感到十分口渴,也不征求主人的同意,连忙伸手捧盆,把盆中的水喝得精光,然后把它放还原处。 这盆中的清水取自屋外小溪,味如甘露,清凉沁心,顿使王明的胸怀舒畅,反映着容光焕发。 这时,丁玉开始发言,问道:“王明,你刚才说,从逍遥岛来的,是吗?” 王明道:“不错。” 丁玉道:“怎样来法,从水路,陆路,还是从天空里落下来的?” 王明刚才从苗氏兄弟的谈话中,偷听到他们老是讲半瞎老儿的事情,于是胸有成竹地道:“是个眼睛不大明亮的老人,强迫我到这里来,当时,他把我的双目用布扎住,我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所以不知道是走什么路来的。” 丁玉和丁月听了,面色微变但旋即恢复原状。 丁玉道:“他叫你来做什么?” 王明看苗头对了,索性谎话说到底,答道:“那老人说:这里是清白山,有几个要吃人的怪物。我听了感到非常害怕,恳求他保护我。他一边答应,一边从袋里摸出一粒药丸,叫我服下。起先我不肯服药,但他告诉我,说什么服了这粒药丸之后,怪物就不会把我吃掉了。我拗他不过,只得把它吞入腹中,不料那老人又要我为他做一件事……” 丁月插嘴道:“他要你做什么事?” 丁玉道:“小妹,你不要问,让王明自己讲。” 王明接着道:“他叫我遇到怪物时,一定要探试他们的心术好不好。” 丁玉道:“他有否告诉你怪物是谁?” 王明摇摇头,道:“没有。” 丁玉一勃然大怒,面色铁青,斥道:“王明,你是个坏人,说话不老实,那老人明明指示你:怪物就是我们,你却说他没有告诉你……” 她说到这里,面对丁月,继续道:“小妹,你去把石斧拿来,让我劈死这个坏人。” 丁月坐着不动,道:“姊姊息怒,我看王明不像是个坏人。” 丁玉道:“你如何知道?” 丁月道:“你看他的衣钮上插着一朵红花,还有他刚才看到我们溪中的鱼,只管欣赏,赖着不肯走路。” 丁玉道:“你的意思,难道爱花爱鱼的人都不是坏人吗?” 丁月道:“不一定都是好人,但依小妹看来,王明也许不是坏人。” 丁玉沉吟一会之后,又问王明道:“那老人真的没有我们是怪物吗?” 王明道:“真的没有说,即使他说了,我也不会相信他。” 丁玉道:“为什么?” 王明道:“因你们俩位生得这样美丽,怎会是怪物呢?” 丁玉听了,展眉一笑,同时丁月也面现喜色。 王明看到自己的奉承已博得美人儿的欢心,心里甚为高兴。 丁玉道:“你答应了那老入去探试怪物的心术吗?” 王明道:“不,起初我不肯答应。” 丁玉道:“为什么?” 王明道:“因我不愿为那老人所利用,所以不想去探试妖物的心术。我只想回到逍遥岛去。” 丁玉道:“那么,后来你为什么答应他呢?” 王明道:“后来那老人说,如果我肯照他的话去做,他会给我许多好处。” 丁玉道:“什么好处?” 王明道:“他要我学仙,或者给我金子。” 丁玉道:“金子是什么东西?” 王明惊奇地盯着丁玉看了一会,道:“怎么,你连金子也不懂。金子就是黄金,也叫做元宝或钱。” 丁玉摇摇头,道:“都不懂……金子有什么用处?” 王明道:“怎么,你们这里不用钱吗?” 丁玉道:“这里是不用钱的。” 工明道:“我在逍遥岛,钱可以买吃的和穿的东西,甚至还可以买女人……”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对方是女人,连忙住嘴,以免犯忌,但随即改口,接下去道:“买女人所用衣衫之类的东西。” 丁玉道:“哦,我明白了,不过,你说那老人会给你许多好处,那么,除了金子之外,他还要你去学仙,是吗?” 王明道:“不,我不愿学仙,只要我有了金子,就等于有了许多好处。” 丁玉道:“他叫你用什么方法去探试怪物的心术?” 王明想了一下,道:“那老人说:如果怪物对待我好,就算心术好,如果待我不好,就算心术不好。” 这时,丁玉的面色较前和善,态度也客气起来,唔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不过,王明,我还要问你!” 这时,王明心里暗喜,因自己的谎言已被对方信以为真,于是欣然道:“你尽管问,我王明有问必答。” 丁玉道:“你到树林里来,是那老人送你上山吗?” 王明道:“不,是我自己走上山的。” 丁玉不信地道:“哦?那么,在山路上,你有否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王明道:“有,吓得我要命。” 丁玉道:“什么东西使你惊吓到这样?” 王明道:“啊!巨蟒,大鳄,还有大虫。” 丁玉道:“难道它们没有给你麻烦吗?” 王明道:“幸亏我逃得快……不,不,幸亏那老人给我吃了一粒药丸,它们似乎怕我,不敢对我为难。” 丁玉听了,低头不语,也不再问话。 过了一会,王明道:“你问我那么多,现在让我问你几句,可以吗?” 丁玉道:“你问。” 王明道:“我想请教你们俩位的芳名,好吗?” 丁玉道:“我叫丁玉,这位是胞妹丁月。” 王明道:“哦,原来是两位丁姑娘。那么,刚才三位夜……野……”他说到这里,一想不妥,连忙缩嘴,没有说出“夜叉野人”,立即改口道:“三位爷爷想来都是令兄了。” 丁玉道:“不错,都是胞兄,你为什么叫他们爷爷?” 王明刚才失口,现在被好一问,倒呆了一下,幸他尚有急智,连忙答道:“因令兄们的身上都有长毛,已享高寿,所以我叫爷爷,表示尊敬。” 丁玉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明道:“我觉得你们不像同胞兄妹。” 丁玉道:“何以见得?” 王明道:“因你们年龄太悬殊了。” 丁玉道:“你认为我们姊妹大约有多少岁数?” 王明乘此机会,眼睛色迷迷地看了丁玉,又看了丁月,道:“你二十八,她二十五,是吗?” 丁月和丁玉大笑。 王明也笑道:“给我猜中了。” 这时,丁月开口了,道:“我们已经五六千岁了。” 王明不信任自己的耳朵,惊道:“什么,五六十岁,你们不会弄错吗?” 丁月道:“不是五六十岁,是五六千岁。” 王明大摇其头,道:“我不相信,你说笑了。” 丁月道:“是真的。你不知道,在这里清白山,人是不会老的。” 王明迷惘地道:“哦,那么,你们都是仙人了。” 丁月道:“仙人倒不是……你如今到了这里,人也不会老了。” 王明大喜道:“啊!那好极了,你不会骗我吧?” 丁月笑道:“谁骗你。” 土明道:“那么,我再要问,那个眼睛不大明亮的老人是谁,你们认识他吗?” 丁月盯着丁玉看,也不回答。 丁玉道:“不,我们不认识他。” 王明接着想一想道:“逍遥岛离开这里有多少路程?” 丁玉道:“远隔人天,不可以道里计,怎么,你想回逍遥岛吗?” 王明又想了一想,道:“不,我暂时不想回去。” 了玉点点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快问吧!” 王明低头沉岭,过了一会,道:“没有,不过,我肚子很饿,有什么东西给我吃吗?” 丁玉对着丁月,道:“小妹,你去弄些东西给他吃,让我出去一次。”她说着,人已经买步走出屋外。 × × × 丁月对王明颇有好感,因她在清白山,除了其貌不扬的三位胞兄之外,从未见过别的异性,而王明却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美男子,印象立即在她的脑海里生根。 由于清白山是人天交界,四时皆春的洞天福地,古今天地灵气所集中的区域之一,山上出产奇果珍瓜,采之不竭,食之不尽,溪水甘如香醴,常饮也能使人延年益寿,苗氏兄妹久居此地,无形中享受长生不老,乃得益于瓜果甘泉之助。所以,丁月的年龄虽已超过五千岁,但看起来犹如二十五左右的处女。 丁月的容貌也生得不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上身赤裸,肤色浅赭,双乳丰满,高耸坚挺,这一对香乳看在王明眼里,不但心动,而且想入非非。 王明盯着丁月看个不停,恨不得走上前去,将她抱而吻之。 丁月启嘴道:“你为什么盯着看我?” 王明自觉失态,面孔一红,嘴嚅地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丁月哈哈大笑道:“我们这里是没有衣服的。” 王明道:“哦,没有衣服?你不觉得冷吗?” 丁月道:“不冷,这里一年四季,气候不变,我已经习惯了。” 王明过去常在脂粉堆里厮混,对于讨好女人,深得其中三昧,所以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走了过去,把它披在丁月的身上,说道:“丁姑娘,这外衣送给你穿,可以增加美丽。” 丁月一生做人,从未穿过衣服,现在王明送她一件外衣,觉得新奇,尤其是可以增如美观,正合女性爱美的心理,所以她也不客气,就穿了起来,道:“谢谢你,不过,送给我,我不要,让我试穿一天,明天还给你。” 王明道:“你就穿着,不必还给我了。啊!你穿了这衣服,人真的格外美丽了。不过,袖子太长……我有办法,他说着,伸手抓住丁月的手臂,卷起了外衣的袖口。 色迷迷的,王明乘着卷袖的机会,顺便摸摸丁月的柔手,得亲芳泽,觉得非常开心。 丁月心里也很高兴,对着王明一笑,女性的香气传入他的鼻里,使他心里一荡,又想入非非了。 丁月道:“你跟我来,让我先给你吃些东西。” 原来王明看到丁月秀色可餐,快乐得忘记了自己肚饿,现在经过她提醒,立即感到自己饥肠辘辘,跟着她进入另一间小房——厨房。 这时,丁月捧出石盘,盘中贮着一只像皮球那样的绿瓜,一只黄色的似梨非梨,两枚红色的似枣非枣的鲜果。 王明已经饿得急不及待,连忙拿着瓜果就咬,一边吃,一边赞道:“那是什么瓜果,水分很多,又甜又香,怎会这样好吃?” 丁月道:“绿的是雪瓜,黄的是交梨,红的是火枣。” 王明惊道:“雪瓜,交梨,火枣,那不是仙人吃的东西吗?” 丁月道:“仙人吃的?不会吧!可是,我们这里天天吃,多吃了,也不觉得好吃。你喜欢吃,明天我到山上去多摘些给你吃,好吗?” 王明听了,大喜道:“好,好极,谢谢你。” 接着,丁月又拿出一只石盘,放在桌上。 王明一看,盘中乃是两大只血淋淋的兽腿,道:“这是什么?” 丁月道:“鹿肉。” 王明道:“给我吃?” 丁月点点头。 王明双眉一皱,道:“这肉还没有烧过,是生的,叫我怎样吃法?” 丁月迷惘地道:“肉要烧过,我不懂,我们这里对于兽肉都是活咬生吃的。” 王明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他停了一会,继续道:“我有办法,你有火柴吗?” 丁月道:“火柴,我不懂。” 王明道:“哦,有了,我有火柴……”他说着,伸手从自己的袋里摸出火柴,接着道:“丁姑娘,你把鹿肉拿着,跟我来!” 王明走出屋外,举目向洞府四周观看,好在到处都有乱石,连忙搬取几块,在小广场上,搭成一座石灶,又从洞府外面弄来了许多枯枝残叶,放入灶中,划亮了一枚火柴,向灶中一抛,枝叶立即着火燃烧。 他又到小溪旁边,洗净自己的双手,回到灶旁,从丁月手中的石盘上拿了鹿腿,蹲着身子,开始烤鹿肉了。 丁月在旁边看着王明做这样,做那样,也无法插手帮忙,心里只觉得这个男人不但花样很多,而且手法非常新奇。 不久,丁月走近灶旁,坐在王明身边的地上,有时她伸手靠近火边去探试一下,发觉火是热的,连忙缩回手来。 王明笑道:“你不知道吗,这叫做火。” 过了很久,鹿肉烤熟了,王明弄熄了余火,道:“丁姑娘,好了,我做去吧!” 进了厨房,王明道:“有刀吗?” 丁月拿出一把石刀,交给王明。他用力切肉,但石刀很钝,只好缓慢地切。 他先割了一小块,反夏地看过之后,说道:“熟透了,”一边将这小块鹿肉递给丁月,继续道:“丁姑娘,你试尝一下熟肉。” 丁月将肉往自己的口里一送,嚼了一会,大喜道:“王明,熟的比生的好吃。” 这时,王明又切了一块,咬着大嚼,道:“淡的,丁姑娘,有酱油吗?” 丁月摇摇头。 王明道:“盐,有吗?” 丁月道:“有。”她说着,转身拿出一块深赭色的石块。 王明莫名其妙,问道:“这石头做什么用?” 丁月道:“你不是要盐吗?” 王明道:“这是盐?” 丁月笑道:“刚才你笑我不知道火,现在我笑还你,你不知道盐。” 王明道:“盐是白色。” 丁月笑道:“不错,盐是白色的,但也有深赭色的,你不知道吗?” 王明道:“这是什么盐?” 丁月道:“岩盐。” 王明道:“岩盐?啊!现在我记起来了,从前我在逍遥岛,朋友张老对我说过岩盐,原来这就是岩盐,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就伸舌舔添石块。 于是王明与丁月在厨房里同吃鹿肉,一边谈谈笑笑,两人非常快乐。 × × × 再说丁玉走出了木屋,一溜烟地奔入三位兄长的洞府,只见他们依然坐在广场上谈活。 她就在丁庚身旁坐下,开始要报告她刚才盘问王明的经过情形。 丁庚抢先道:“大妹,你无须开口,我们已经知道了。” 丁玉笑了一声,道:“你老是做偷听贼。” 丁庚也笑道:“大妹顶聪明,为兄做什么,你一猜就中。” 丁辛和丁辰也笑起来。 等到大家笑停,丁庚正经地道:“果然不出为兄所料,这小子真的是那半瞎老儿派来做饵,引诱我们上钩。” 丁辰道:“大哥,依我看来,那老家伙实在太可恶了,我们五兄妹何不联手跟他拚一下,省得几次三番受他的瘟气……” 丁庚喝道:“住口!你活得不耐烦了,是抑不是?” 丁辰一看大哥生气,连忙缩颈停嘴。 丁辛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和那老鬼斗智不斗力,搞垮他的计划。” 丁庚道:“怎样斗智?” 丁辛道:“我们把王明小子禁闭起来,不让他和半瞎老儿见面。” 丁辛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庚道:“这样一来,老鬼的计划失败了。” 丁庚摇摇头,说道:“我不懂。” 丁辛道:“大哥,你不记得吗?上次那老鬼派了两个女娃到这里来,假装过路,差一点给三弟活吃了。” 丁庚道:“这和半瞎老儿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丁辛道:“后来那老鬼及时现身,把三弟打得半死,嘴巴里还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的话。” 丁庚道:“那时为兄不在场,不知道半瞎者儿说些什么话。” 丁辛道:“老鬼说,那两个女娃是他千辛万苦,从地国中洲像觅宝那样觅来的。” 丁庚道:“他把她们觅来做什么?” 丁辛道:“他要培养她们成仙。现在王明小子……”他停顿一下,眼睛望着丁玉,接着问道:“大妹,这小子也想学仙吗?” 丁玉道:“可能。” 丁辛道:“王明一定也是老鬼觅来,准备培养他做仙人,另一方面先派这小子前来探试我们的心术,这是老鬼一举两得的狡计。如今王明已落在我们的手中,只要将他藏匿起来,使老鬼找不出我们吃人的证据,同时又使他收不到一个学仙的弟子,这样一来,他的鬼计完全被我们破坏了,岂非一件快事?” 丁庚听了大喜,高声道:“二弟,这是好主意……” 丁玉连忙警告道:“大哥,你说话不要大声,只怕那老人就在附近隐匿,偷听我们谈话。” 丁庚闻言吃了一惊,双目向四周看了一遍,道:“不要紧,他如在附近,决难逃过为兄的视线,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轻声讲话。” 这时,丁辛状甚得意,笑道:“既然大哥赞成,我们就这样办。” 丁玉道:“我反对。” 丁辛道:“大妹,你老是捣蛋,为什么反对?你倒说出道理来,让我们听听。” 丁玉道:“那老人叫王明来试我们的心术,同时他准备将王明收为门徒,可能都是事实,不过,我们就根据这两点推测,加以利用,然后从王明身上得到好处。” 丁辛道:“利用,什么好处?我不懂!” 丁玉道:“第一点,他叫王明来探试心术,我们就随机应变,将计就计,好好地对待王明,让他将来去告诉老人,证明本家兄妹现在已非人吃人的怪物,这样一来,那老人对我们的看法必然改善。第二点,我们用忠诚感动王明,叫他要求半瞎老人来培养我们修成仙体,不,还是叫王明本人速去学仙。等到王明成仙之后,叫他再来指示我们炼成仙体。这就是先利用王明,然后再从他那里得到好处的方法。” 丁庚听了,狂喜道:“大妹,你的主意比二弟更好,为兄以前数次恳求半瞎老儿教导我们成仙的方法,但都被他严词拒绝,说什么我们恶性未改,时间未到。本家兄妹一直等待着,已经几干年了,难道时间还未到吗?最近一次,他还辱骂我们,老是脱不了怪物称呼,你们想一想吧!这气不气人?现在我们不妨以王明作饵,去引诱半瞎老儿上钩,以便本家兄妹将来从王明口中得到指示,等到大家成仙之后,就不会再受半瞎老儿的瘟气了。” 丁辛也赞成丁玉的主张,他说:“大妹,你确实比我老二聪明,想法也很周到,使我口服心服。照你的做法,真是天衣无缝,而那老鬼也不会疑心我们从中取利。” 丁玉听到两位兄长赞成,心中甚喜,谦逸地道:“不过,我们如何笼络王明,使他成为本家的鱼饵呢?” 丁庚道:“这件事,我们男人无能为力,还是要依靠你的智慧了。” 丁玉道:“好,让我来处理,不过,我必须要求你们兄长从旁协助。” 丁庚立即答应。 丁辛也欣然同意。 丁辰说道:“你们一个说答应,一个说同意,我老三怎敢反对呢?” 于是丁玉道:“现在我们都去看看王明,希望大家对他表示亲善。” 众人同声说好。 × × × 在丁玉丁月姊妹所居木屋的厅房里,众人围坐在石桌旁,丁庚等三兄弟和丁玉正在分别大嚼那半只烤熟的鹿肉,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王明和丁月早已吃饱,不想再吃了。 丁庚道:“本山来了一位贵客王明,竟然懂得烧烤鹿肉,真使我们口福不浅,从现在起,我们应该把王明当作本家的小弟。” 众人拍手,表示赞成。 王明大喜道:“多谢兄长和姊姊垂爱,小弟万分高兴。” 丁辰坐在王明的身边,拍拍后者的肩膀,道:“王明小弟,我从未吃过这样可口的熟肉,又香又脱,比人肉还好吃,以后我真不想把你吃掉了,明天我去多打些野兽来,你给我烧烤,让我吃得痛快。” 王明道:“好,三哥,只要你把野兽打来,烧烤的事由我一手包办。” 丁庚道:“小弟,你为什么把外衣给小妹穿着?” 王明道:“大哥,这是我送给小姊姊的礼物……” 丁玉抢着道:“小弟,我是大姊姊,你准备送什么礼物给我?” 王明听了,抓抓头皮,笑道:“照理,我也应该这样做,现在我把衬衫脱下来送给你。”他说着,动手脱衫。 丁玉道:“且慢!你把衬衫给我之后,你自己不是要赤膊了吗?” 王明道:“男人赤膊是不要紧的。” 丁玉道:“不,我是与你开玩笑的,我怎会要你的衬衫?” 丁月道:“小弟,我只想暂时穿着你的外衣,明天我会还给你的。” 王明道:“不,小姊姊,不要还我,衣服,我有办法。” 丁辛道:“什么办法?” 王明道:“二哥,你们有兽皮吗?” 丁辛道:“兽皮,多得很。你要兽皮派什么用场?” 王明道:“做衣服。” 丁辛道:“你会做衣服,我不相信。” 王明道:“你们有刀吗?” 丁辛道:“要刀做什么?” 王明道:“割兽皮,做衣服 丁辛道:“我们的石刀可以用吗?” 王明摇摇头,道:“不行,石刀太钝……”他停了一会,用手在身边摸,接着道:“我有办法了。” 于是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共有十二把之多(是他在逍遥岛家里大门、房门和衣箱的钥匙),继续道:“这钥匙都是铜质的,用火熔化,可以铸成铜刀,作为割皮之用。 众人听了大喜。 丁辰道:“王明小弟什么都有办法,真是太好了。去做刀,现在就去!” 众人走出木屋,到了刚才王明所砌成的石灶旁边停步,王明叫“辰搬来许多木柴,开始生火,先将十二把铜钥匙,钥匙圈,以及一只装香烟的铜盒一并熔成铜块,然后再用硬石把它敲击,铸成一把小型铜刀和三枚铜针。将铜刀装上了木柄。 这时,丁辛已经拿来了二十多张虎豹麋鹿的毛皮,放在厅房里备用。 接着,王明叫丁辰快去打猎,准备再烤兽肉,又叫大哥丁庚去搬石块,在大洞府的广场上也另外砌成了一座石灶。 王明本人率领丁玉和丁月到山坡上采折了许多麻树枝回来,剥下枝皮,用铜刀割去了皮上的废料,剩下来的纤维用火烘干,搓成了数量很多的麻线。 在王明的指导之下,众人忙碌了十多天,总算制成了十套毛皮外衣和毛皮短裤,大家都觉得非常高兴。 这把小铜刀的用途很广,切兽肉、割兽皮,捕杀溪鱼,制野鸟,诸如此类,都非铜刀不可,无形中石刀弃置不用,变成了废物。 后来王明感到铜刀太小,不能派大用场,于是他开动脑筋,想到清白山中必有金属之类矿产,因此,他率领了苗族三兄弟,到处找寻矿产。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发现了铜锡铁三种矿产,陆续开采,铸成了工具,餐具,甚至刀斧武器。 王明从逍遥岛带来了一包火柴,早已用完。起初,他叫丁月不要弄熄石灶里的火种,让它日日夜夜燃烧着,好在本山多的是木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后来王明又发现了磷矿,它是制造火柴的主要原料,于是火的问题又解决了。 不久,王明又发现了多种植物,例如野生的豆,麦,粟,茶,蔬菜之类,可供食用。他又教导了苗族兄妹们如何播种那些植物,好在清白山土地肥沃,气候温和,适宜植物生长,所以它们一年数熟。 那时,苗族兄妹们对于王明早已另眼相看,甚至敬若神明,因他什么都有办法,使他们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 过了一个时期,他们吃惯了“烟火食”,对于生的东西渐觉不能下咽。 接着,王明一边叫丁庚和丁辛建造木厩,编制竹笼,一边叫丁辰去捕捉许多野牛、野猪、山鸡、山羊等牲畜,分别驯服,又分类隔离在木厩和竹笼之中,使它们雌雄交配,生产下一代的牛羊鸡豕等家畜,于是他们不但有了供给不断的肉类鸡蛋,而且还经常享受牛乳羊酪等饮料。 如今王明这位小弟俨然以导师的身份,耐心地指点苗族兄妹们做各种工作,粗活由男人干,细活由女人干,大家对他衷心诚服,都肯听从他的指挥。他们有什么困难,也随时前来商量,他都能逐一解决。 在苗族姊妹的隔壁,他们也为王明建造了两间木屋。 这时,苗族兄妹已经逐渐脱离原始生活,建立了初具规模的小天地。当地资源丰富,应有尽有,只是现代化享受还谈不到,而他们已感到心满意足了。 后来王明和苗族三兄弟又发现了金、银、煤和钻石等矿物,这使他们狂喜不已,而王明更为兴奋,立即乐而忘形,不由手舞足跆,大声欢呼,道:“我发达了!” 在清白山,那些矿物,除了煤有实用价值之外,其余的金银和钻石没有什么大用处。 王明有了那些财宝,就想回逍遥岛去,可是问来问去,苗族兄妹只知道地国中洲,但他们都不晓得逍遥岛的地名。 王明再三追问:“到地国中洲去的路程是怎样走法?” 他们除瞠目摇头外,答不出问题。 他连连叹气,心想道:“我在清白山,有那么多的金砖,银块和大钻石,却毫无用场可派,有财富等于没有,和穷光蛋有何不同?如果我王明到了逍遥岛,就是大富翁了。那真所谓‘有快牙齿而无瘪萝卜’了。” 又后来,王明不想回逍遥岛去了,因这里的丁玉和丁月姊妹都对王明有了好感,而王明本是见花爱花,到处留情的人,所以男二女之间就发生了三角恋爱。 男的尚在中年,苗族姊妹都已年逾半万・岁数相差如此惊人,而双刀竟会发生恋爱,真是千古的奇闻,此中过程是这样的…… 自从,王明经过神医子在梦中替他洗脑换骨,改造体型之后,人已变成了多智多慧的美男子。后来他被龙卷风吹到了清白山,就能井井有条地为苗族兄妹们改进生活方式,无形中使太古时代以来,未经发掘的清白山创造了人类进化历史。 丁玉丁月姊妹久居天地交界的清白山,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及奇果异瓜之助,天增岁月人增寿,她们都能享受长生不老。可是,享受长生不老并不意味着已是仙人。实际上她们在清白山就能长生不老,如果一旦离开清白山,失去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及奇果异瓜的享受,她们就和普通人一样,也就会逐渐衰老,随时遭遇到寿终禄尽的人生过程。 由于这样的原因,丁玉和丁月并非仙人,只不过是人寿虽增,人体的机能毫无退化的凡人而已。仙人炼成仙体,到甲地是仙人,到乙地也是仙人,决不受地理的条件所限制。 既然丁玉和丁月都是凡人,她们就有人类的本性,所谓食色是也。 她们对王明的智慧感到万分敬佩,尤其是后者,在改善生活方面,似乎什么都有办法。此外,她们看到王明生得一表人材,皮肤白里透红,双目勾魂,炯炯有光,笑起来非常动人,还有,她们觉得他有一个令人喜欢的优点,那就是他在言语和行动上处处讨好,对她们体贴入微,因此,他的影子深深地印入了姊妹俩的脑海里,始终无法磨灭。 丁月的性格外向,她和王明在一起时,讲话直爽,不避嫌疑,态度也比较放纵,且常有挑逗性的动作。 王明是个风流人物,对丁月早已有染指之心,只因丁玉时时似有心,或似无意地在旁监视着,遂使他有了戒心,不敢轻举妄动,占丁月的便宜,以免被乃姊撞见,有损品德。 丁玉的性格向内,谈吐含蓄,态度拘谨,可是当她高兴时,也会说几句风趣的话,让王明听了,觉得十分窝心,所以她也是他所追求的对象。 王明周旋于两女之间,有苦闷,也有乐趣。 苦闷是两个美人儿近在咫尺,只好眼看,不便动手。又因她们似乎互相监视,他绝无仅有地获得一个机会与丁玉或丁月单独聚首。有时,王明偶有巧遇与丁玉相处,但一刹那,丁月就出现参加了,反之亦然,使他虽有满怀热情,也无处倾诉,讨好女性的浑身解数,更无法施展,真是懊恼之极。 乐趣是他时时假借某种机会或理由,在姊妹俩的身上使用一点小动作,而她们都不以为忤,譬如:在进餐时,丁玉递给王明一块肉,或两只鸡蛋,他伸手去接,就顺便摸摸她的柔掌,探试对方的反应;丁月在王明的耳畔说话时,他看似无意,实是故意,侧转头去,嘴巴在她的香颊上接触一下,而她对于这种似吻非吻的动作,却一笑置之,并不生气,王明常常制造这样或类似的机会,占得一些小便宜,引以为乐。 有一次,时已深夜,王明早已睡眠,忽被屋外有人谈话的声音惊醒。他侧耳静听,原来是丁玉和丁月正在讨论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听到她们这样讲…… 丁月道:“姊姊,我刚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连忙出来观察,瞥见一个人影飞也似的逃出洞府去了。” 丁玉道:“哦?有这种事,你不会眼花吧!” 丁月道:“不,我看得很清楚。” 丁玉道:“是男人的影子吗?” 丁月道:“不,长发飘飘,像是女的。” 丁玉道:“女的?奇了!” 丁月道:“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是男的,我倒会疑心是三哥,可能他恶性未改,黑夜里来吃王明。” 丁玉道:“对于三哥,我早已处处提防,并且屡次警告他不许妄动王明一根汗毛,而他也对着我发誓,永远不再吃人肉了。” 丁月道:“是女的,我看得清楚。” 丁玉道:“年轻的女人,还是年老的。” 丁月道:“我来不及注意,因她逃得很快,瞬即逝。” 丁玉道:“这里清白山,除我们姊妹外,别的女人只有鳄夫人和小龙女。鳄夫人已是半老了,德高望重,决不会在半夜到这里来,但只怕是小龙女,年轻美貌,风流成性,偷偷地前来摸黑可能是为了他。”她说着,用指向王明的木屋一指。 丁月点头道:“姊姊,你忘记了,清白山另外还有两个女子……” 丁玉抢着问道:“是谁?” 丁月道:“半瞎老人新收的女弟子。” 丁玉悟道:“是,是,我一时倒没有想到,不过她们不会到这里来的,因那老人的规矩很严谨,怎会让女徒这样放肆?” 丁月道:“那么,只有这小龙女嫌疑最大。” 丁玉道:“我虽有这种想法,但也不敢确定。” 丁月道:“为什么?” 丁玉道:“我们十恶,早已被半瞎老人收服,立有禁例,各守本分。山脚是蟒公,鳄夫人和虎居士的范围;山腹是我们苗族五兄妹的区域,山胸是猿伯和小龙女的岗位;山顶的半瞎老人严戒十恶互不侵犯,数千年内大家都能遵守诫律,相安无事,小龙女怎敢斗胆犯此大逆,前来骚扰?” 丁月道:“明天我们去报告大哥,向小龙女问罪,姊姊,你看好吗?” 丁玉道:“不,小题不必大做,因我们不能确定是小龙女,事无佐证,怎好采取冒失行动?” 丁月道:“姊姊,你说得对。” 丁玉道:“今夜的事,我们切勿声张,假作没有这回事,不过,以后我们倒要小心,暗中严加防备。” 丁月道:“王明不像我们懂得武功,万一小龙女对他施暴,他是无法抵抗的。” 丁玉道:“那当然,不过,我发觉王明这人非常特别,头脑充满智慧,骨骼不仙不凡,倒是学仙的好材料。” 丁月道:“姊姊,你喜欢他吗?” 丁玉啐道:“你不要胡说,他是半瞎老人叫他前来探试我们心术的人,你怎好这样说?” 丁月道:“那么,我们应该保护他,是吗?” 丁玉道:“这还用说吗?” 丁月道:“我何现在去看看,不知那小龙女是否对王明有非礼的行动。” 丁玉侧着耳朵,静静地等了一会,说道:“不必了!明天再说。” 丁月道:“我不放心,要去看看他是否没事。” 丁玉道:“刚才我已听出他呼吸均匀,睡着了。” 丁月道:“只怕那小龙女去而复来。” 丁玉道:“谅她不敢。” 丁月道:“姊姊,你再仔细听听,他是否安全?” 丁玉果然又侧耳静听。 过了一会,她说道:“安全绝无问题,他睡得很熟,我们不要去惊醒他。” 丁月道:“也好,不过,明天我们是否要把今晚的事告诉王明?” 丁玉道:“不,不要对他讲,只当没有这回事。你记住!这里清白山的事情,不必让他知道得太多。” 接着丁玉和丁月又讲了几句话,但声音很低,王明听不清楚,以后就寂然无声,显然她们都已走了。 次晨,王明起身,梳洗已毕,丁玉和丁月连袂前来看他。 丁月问道:“王明,昨夜你睡得好吗?” 王明道:“不要说起了,我正要告诉你们,昨晚半夜三更,我房里发生了一件怪算。” 丁玉抢先问道:“什么事?” 王明道:“昨夜我正在做梦,梦中看到你走进房来,我心里很高兴,忽然有人挹我推醒。当时,我以为推醒我的人是你,不料张开眼睛一看,却不是你,也不是小姊姊,不由心里大吃了惊……” 丁月连忙插嘴问道:“是个女人吗?” 王明点头道:“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你怎么知道?” 丁月面色微变,也不回答王明的问话,美目向丁玉一瞟,表示昨夜的事情已经证实了。 其实,王明讲的全是谎话,也不过偷听了丁月和丁玉昨夜所讲的话,加以利用而已,但她们却信以为真。 这时,丁玉静静的注意王明的面孔,并不作声。 丁月忍耐不住,问道:“她是怎样的女人?” 王明道:“是年轻美貌的姑娘,不过,她不及你们二位姊姊美丽。” 丁月听了,心里一甜,说道:“她推醒你做什么?” 王明道:“她对我笑嘻嘻的,且叫我不许动,否则,她要对我不利。” 丁月道:“你怎么说?” 王明道:“我问她是什么人?” 丁月道:“她怎样回答?” 王明道:“她叫我不准开口。” 丁月道:“后来呢?” 王明道:“她也不征求我的同意,就坐在我的床上,并且来抱我了。” 丁月听了,面现怒色,骂道:“那贱婢竟敢如此无礼,我决不与她干休……” 这时,丁玉启嘴道:“王明,你愿意给她抱,是吗?” 王明故意也装出愤怒的样子,说道:“不,我不愿意,竭力反抗她来侵犯我。” 丁玉道:“你为什么不愿意。” 王明道:“因她太野蛮,我不喜欢她。” 丁玉道:“你反抗之后,她怎么样?” 王明道:“她的力气很大,使我反抗无效。” 丁玉面容微变,道:“你也抱了她,是吗?” 王明道:“不,是她抱得我很紧,我挣扎,但推她不开。” 丁玉道:“她抱你之后,还做些什么?” 王明道:“她不知羞耻,竟然要来吻我的嘴。” 丁玉道:“你给她吻了,是吗?” 王明道:“不,我连忙侧转了头,避开她的嘴巴……”他停了一下,继续道:“可是我的面颊却被她强吻了。” 丁玉听了,低头不语,好像思忖心事。 于是,丁月问道:“王明,以后她做些什么?” 王明道:“她放开双手,叫我把内衣裤脱掉了。” 丁月道:“你听从了她的话吗?” 王明道:“不,不肯。” 丁月道:“她怎么样。” 王明道:“她要陪我睡觉,一边动手来脱我的内裤。” 丁月怒骂道:“无耻贱婢!” 这时,丁玉接下去问道:“你就让他脱掉了内裤吗?” 王明道:“我抵死不从,准备叫喊求救,当我开口之前,她要我看看她身边的匕首,亮晶晶的,使我心惊肉跳。” 丁玉道:“可恶!她竟然持刀逼奸。,后来怎样?” 王明道:“不知怎地,她忽然从床上站立起来,要想离开,但临走之前,她还在我的身上指了一下,以后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了。” 丁玉点头不语。 这时,丁月开口道:“王明,我告诉你,那女人是个妖精,她是要吃人的。” 王明惊道:“真的吗?今晚那姑娘会再来吗?” 丁月道:“你不要叫她姑娘,她是妖女,你以后应该叫她妖女。” 王明心里暗暗好笑,但假意点头答应了一声:“是。” 丁月接下去对丁玉道:“姊姊,这妖女卑邯无耻,欺人太甚,我们快想办法对付她。” 丁玉道:“这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我自有办法。”她停一会,继续道:“王明,你不用怕,我们准备捉妖。” 王明点点头。 丁月道:“王明,你以后不要让那妖女来抱你,吻惊,否则,我……”她说到这里,连忙停嘴,不说下去了。 王明道:“小姊姊,昨夜,我没有办法,她……不,那妖女的力气比我大。” 丁月白了她一眼,但没有开口。 丁玉道:“大家记住!昨夜的事千祈不要对大哥谈起,以免节外生枝,同时也好让我设法捉妖。现在,我们去吃早餐。” 那时,苗族三兄弟早已在餐厅等待,众人一边进食,一边讨论当日工作的步骤,以便共同去做。 在家里,大哥丁庚是家长,所有的成员都要敬他三分,但讲到分配工作,王明便是领班,大家都要服从他的命令。 四个男人对外,两个女人对内,他们同心协力,谋求生活改善,顿使清白山山腰区域里的气象日新月异,进步神速。 王明等四个男子带了干粮出去后,丁玉丁月姊妹二人就讨论怎样阻止小龙女再来接近王明的办法,她们窃铉私语了良久,终于想出一个计策,准备今晚实行。 到了日落西山,四个男子工毕回来,吃过了晚餐,大家闲谈了一会,丁庚等三兄弟回去休息,王明也回到自己木屋里的寝室。由于白天工作辛苦,他已疲乏不堪,所以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屋外月色明亮,房中灯光闪雄,有人轻拍王明的肩膀。王明睡兴正浓,没有反应。 那人恶作剧了,用一根茅草在王明的脸上轻触着。 王明梦魂遭受抗乱,酣睡渐醒,忽觉面额发痒,似有蚊蝇之类的小虫爬叮,很难忍受,连忙伸手拍颊,等于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那人见了这种情形,嗤的轻笑一声。 王明听到这是女人的笑声,似觉熟悉,好像是小姊姊丁月,但也不敢确定。 王明经过神医子洗脑之后,人变成了智多谋足,这时,他已经清醒,但故意不把眼睛睁开,侧转身子,假装重温未圜的好梦。 不久,他又觉得耳朵好痒,显然有人正在作弄自已。 他伸手去抓耳朵,同时翻了一个身,假扮睡熟。 须臾,他感到鼻子好痒,随即伸手掩鼻。 接着,又是一声女性的甜笑传入王明耳中。 这次,他听清楚了,这是丁月的笑声。 他依然闭着眼睛,心里暗想,立即有了主意,故意发出梦话,说道:“妖女,你又来了吗?我不理睬你……”说到这里,他轻抒鼾声,表示睡熟。 那女人又拍了一下王明的肩膀。 王明又说梦话:“妖女走开!我不喜欢你,不要来扰我。” “你不喜欢我,那么,你喜欢谁?”那女人娇声问道。 王明故意不作声。 那女人又拍拍王明的肩膀,把刚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我喜欢大姊姊和小姊姊,你这妖女快走开,不要打扰我,我要睡觉。” 王明说完话,又鼾睡了。 那女人听了王明的假梦话,认为梦中说的是表示了心声,觉得万分高兴,于是就坐在床边,把王明推了一下,柔声道:“王明,你快醒来,看看我是谁?” 现在,王明不能再装假睡了,睁开眼暗,一看对方并非丁月,却是个秀发飘飘的陌生姑娘,容貌美丽,双眸含情,对着自己凝视。 王明心里惊疑不已,问道:“你是妖女?” 那姑娘道:“不要叫我妖女,我是小龙女。” 这时,王明已经坐起来了,面对那姑娘,仔细看个不停,那姑娘柔声笑道:“你看我作什么?还不抱紧我!” 王明听得那姑娘的声音与丁月完全一样,丝毫没有区别,同时他发觉对方的面部似乎经过化妆,面色与颈色稍有不同,前者较后者略呈浅淡,且在她笑起来的时候,显示皮笑肉不笑的现象。 化妆技术的拙劣露出了破绽,使王明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于是王明将计就计,立即把那姑娘抱紧,正拟接吻,但她略作挣扎,脱离了他的怀抱,起身退立三步。 只听得那姑娘愤然道:“你叫我妖女,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抱紧我?” 王明听了,不由暗笑,心想道:“你是丁月假扮小龙女,还要装腔作势,来探试我的心。现在让我转弯抹角来点穿你,倒也有趣。” 于是他答道:“因我不喜欢小龙女,所以我要抱紧你,何况你刚才说过,叫我抱你。” 那姑娘道:“你说活前后矛盾,不含逻辑。” 王明道:“我讲得很对……” 那姑娘抢着道:“完全不对,你不要忘记,我是小龙女。” 王明笑道:“如果你是小龙女,我早把你赶走了。” 那姑娘听了,呆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常态,说道:“你认为我不是小龙女吗?” 王明道:“你的确像小龙女样。” 那姑娘道:“既然我像小龙女一样,你为什么不赶我走?” 王明道:“我不但不会赶你走,而且我还要挽留你。” 姑娘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王明道:“你真的不懂,还是假装糊涂?” 姑娘道:“我真的不懂。” 王明道:“现在我说得清楚些,你仔细听着!我不喜欢小龙女本人,但我喜欢像小龙女一样的姑娘……” 姑娘道:“你说什么?” 王明道:“我还没有讲完,你就插嘴。” 姑娘道:“接下去讲。” 王明道:“好,我接下去讲,不过,请你走近些,坐在我的床边,使你更能听清楚我的话。” 姑娘果然走了过来,坐在床边。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王明出手如电,拉掉那姑娘的假面具,显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她果然是丁月,另一方面,他已经抱紧了她,吻了又吻。 调情非难事,只要有心人,丁月给王明一吻,人已经身不由主,无法抗拒。她闭着双眸,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热吻的滋味。 过了一会,王明问道:“大姊姊呢?你们平时寸步不离,今晚谅必你是乘她睡熟的机会,偷偷地到这里来,是吗?” 丁月微睁美目,看了王明一眼,道:“不,是姊姊叫我来的。” 王明惊异地问道:“哦!这是什么缘故?” 丁月道:“是她叫我来保护你。” 王明道:“保护我?我不是好好的睡在这里吗?” 丁月道:“姊姊怕小龙女再来干扰你。” 王明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假扮小龙女?” 丁月道:“这是姊姊想出来的主意,叫我假扮那妖女,来试探你的心是否可靠。” 王明心里暗笑,又暗喜自己料事如神。 这时,丁月问道:“你怎知我不是小龙女本人?” 王明道:“你说话的声音,态度动作,和化装技术,结合起来,使我认出你是小姊姊。” 丁月道:“你记得在睡梦中说些什么话吗?” 王明道:“哦,我说过了什么话?我自己也不知道,小姊姊,你快告诉我,好吗?” 丁月道:“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王明道:“我们不谈这些。”他说着,又吻丁月,同时他的手已经伸进她的毛衣里去了。” 丁月唔了一声,没有反抗,只觉得这小冤家正在轻抚自己的乳尖。 过了一会,王明问道:“小姊姊,今晚你不回去吗?” 丁月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王明道:“大姊姊会怪你吗?” 丁月摇摇头。 王明接着道:“那么,你睡在我的床上,我打地铺。” 丁月柔声道:“不,我们一块儿睡。” 王明听了这句话,心中大喜,真所谓求之不得。 于是他吹熄灯火,拥抱着丁月,躺到床上。 这一夜,丁月这位老处女尽情地给王明颠鸾倒凤,享受到她在数千年内所从未想过的人生乐趣。 至于王明,自从给神医子在梦中改造人体,换了子孙根之后,此物犹如生龙活虎,又因许久未近女性,早已跃跃欲试,如今天赐良缘,正好大显身手,使得丁月迷恋不已。 在木屋的外窗,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一直从窗隙向内窥视。此女就是丁玉,她把二人在室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看在眼里,听入耳中,甚至连丁月叫床的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使丁玉内心动荡起来,几乎站立不住,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独自回房。 良宵苦短,等到王明和丁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这时,丁庚等三兄弟早已出去工作,王明借故休息一天。 他与丁月丁玉整天在家欢聚,又协助她们烧了几味可口的菜式,大家吃得非常开心。 黄昏后,万籁无声,丁玉丁月姊妹笑嘻嘻地进入王明的室内。 王明得陇望蜀,对于这位大姊姊,他早已垂涎三尺,必欲得之而甘心。 他满面春风,让座献茶,百般奉承,殷勤备至,使姊妹俩芳心喜悦非常。 他们谈谈说说,不觉过了三盏茶时。 于是丁月站起身来,向王明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自行告退。并且随手关上房门。 这时,房中只有丁玉和王明二人,丁玉端坐床边,若有所思,灯下美人,风韵万千,王明一见时机成熟,就连忙上前叫道:“大姊姊……”一边伸手拉起了她,拥入怀中,热情地深吻了。 除了三位哥哥之外,丁正从未接触过别的异性,但自从王明到来后,才知道男人并非都像自己哥哥那样的丑陋不堪,而王明的智慧,性情,态度和谈吐等也都超过了本家的兄长们。因此,她对他已经暗恋多时。 男女经常相聚,日久生情,势所必然。丁玉经过深思熟虑,知道有妹妹丁月在旁,自己决不能单独占有王明,所以她先要考验王明的品德如何,然后决定姊妹同侍一夫。 不料就在这时,那妖女小龙女竟然前来觊觎,企图从她们的手中夺走禁脔,这是她们姊妹所万万不能容忍的。因此,丁玉想出计策,一边叫丁月假扮小龙女,前来试探王明的心,作为结成夫妻的基本条件,一边就能保护他,使那妖女无所施其伎俩。 如今诸事顺利,一切如意,丁玉心里非常快乐。 这时,他与她两唇相接,顿时使他热情如火,神情充满欲焰,而丁玉则双眸含情,春心盛炽。 此后,王明得二女常侍枕席,更番作乐,不久,她们都已怀孕。 丁玉与丁月向三位兄长说明情由,他们都很欢喜,连忙吩咐乃妹设筵庆贺。 席间,丁庚道:“王明这小子艳福不浅。” 十月期满,二女各产一子,由丁庚作主,取名大福小福。 次年,玉月二女又各产一子,由丁辛取名大禄小禄。 又次年,她们都生了双胞胎,丁玉产一子一女,丁月亦然。 丁庚兄弟们见到苗族陆续添丁,大为高兴,这次由丁辰把男婴取名大寿,小寿,并由王明把女婴取名大禧小禧。 这时,王明身为八个子女的父亲,责任加重,却喜清白山瓜果满地,俯仰即是,又有家畜和许多野味,吃也吃不完。 世外之人生活朴实简单,所以他也无须忧虑衣食问题。 × ×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王明在清白山匆匆度过了四个春秋。在这里,他虽觉自由自在,生活快乐,但日子一久,便感到这种化外环境总不及文明社会舒适,因此,每逢天气变化,就临风远望,恻然怀念逍遥岛不已,他渴望天公作美,再刮一次龙卷风,将自己全家人等以及黄金钻石统统卷回逍遥岛去。岂非一件妙事? 他常常想到逍遥岛家里的黄脸婆毛氏,不知如何生活?旧时友伴王春、张勇、周明和张老等人近况怎样?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已被龙卷风吹到了这里清白山?他推测自己的下落可能只有张老知道,因张老此人,结交鬼神,消息灵通,所以他又幻想着,也许张老会派人前来迎接自己返回故上。 因此,他曾经关照丁庚等三兄弟:如果遇见任何陌生的中洲人氏来到清白山,必要好好招待,切勿加以伤害。 他不知道清白山是世人足迹所无法踏到的地方,除非是地国的太空航业能发展到无远不达的程度,但这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实现。 有一次,当王明正在临风独思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幽香,传入他的鼻中。他以为这香气必是爱妻身上发出来的,连忙回头观看,不料来人既非丁玉,又非丁月,却是个长发飘飘,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年约二十左右,不知在何时站立在自己的背后。 王明正拟开口说话,但对方却已伸出玉指,在他胸前一点,顿时使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呆若木鸡。 那少女行动迅速,立即把王明挟在胁下,如提婴孩,三步两跳,就纵入森林。 这时,王明心里疑惑,莫非此女就是小龙女,可是自恨无力反抗,只得由她摆布。 那美貌少女挟持了王明,穿越许多树林,又向山上纵去,过了一坡又一坡,上了一岭又一岭,弯弯曲曲,歪歪斜斜,一路纵跃如飞,但闻耳边风声如涛,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然后窜进一个幽谷,又盘旋地绕入深壑,下面有个洞府,门上写上三个象形字。 王明忽然想起这种象形文字,似乎十分顺眼,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他在脑子里思索着,追忆着,终于记起来了,原来是他从短胖老人手中的一本书上见过。那老人还告诉自己,说什么学会这种文字就能成仙。 因此,王明心里有了决心,以后如有机会,不妨把它学习一下。 这时,那美貌少女已经进了洞府,关闭了门,加上了锁之后,向内疾行,不久,走入一间石室,将王明在石床上安置之后,又走了出去。 王明仰卧床上,四肢如僵,不能转动,但心里明白,头颅尚能活动,侧视室中,除石桌石凳和石床外,别无他物,因此,闭上双目,暗自思忖,不知此女把自己掳到这里,有何企图,真是百思不解,只得假装睡熟,静待事态发展。 过了许久,那美貌少女又进入室内,手中托着一盘瓜果,置于桌上。 她看了王明一眼,面现喜色,随即伸出玉手,在他的胸部略作按摩,他的四肢渐渐活动,不久,伸缩一如平时。 此刻,王明早已睁开眼睛,发觉床前少女业已换上了一件半透明的绯色睡褛,薄如蝉翼,以致她上身下体的各部分隐约可见,使他目不暇接,不知看哪一处好。 他赖在床上,不忍起身,心里希望那少女也躺下来,与他同睡。 可是她并不这样做,只是盯着王明,看个不停。 过了一会,她启嘴道:“你还不起身,难道要奴家拉你吗?” 王明也看着她,嘻皮笑脸地道:“我不起身,你躺下来。” 那少女面色微变,似有怒意,冷冷地道:“你说什么?奴家并非野草闲花,不过有话问你而已。” 王明听了,不敢放肆,连忙起身,坐在床边,道:“我也有话问你。” 那少女也坐了下来,坐在王明对面的石凳上,道:“让奴家先问,王明,你是个凡人,到清白山来是谁主使?” 王明惊道:“你怎么知我的姓名?” 那少女道:“山腰里三个怪物都这样叫你,难道我会叫错吗?” 王明点点头,一边暗思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那少女已催促道:“快说,是谁主使你来?” 王明反问道:“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少女不悦地道:“是奴家问你,不是你问奴家。你必须从实回答,切勿谎言。” 王明道:“如果我说谎呢?” 那少女道:“奴家要割断你的舌根。” 王明闻言,把头一缩,笑道:“我不相信你美貌的姑娘会有这样狠心。不过,假使我说实话呢?” 那少女道:“你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她说话时,辞意恳切,面现焦急之色,希望王明能从实回答她的问话。 王明沉吟一下,问道:“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 那少女颦眉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好问,还不快点告诉奴家,是谁叫你来的。” 王明嘴里虽然提出问题,但心里却在盘算,上次自己对丁庚等说了谎言,使自己却因谎话而得到了许多好处,但这次是否要说出龙卷风的事情。因此,他迟疑不决。 过了一会,那少女看到王明似有难言之隐,于是她给他一个暗示,道:“四年前,奴家听到你对三个怪物说:你是半瞎老人带你上山的,是吗?” 王明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少女道:“那时我躲在树上偷听。” 王明道:“是,我说过这句话。” 那少女摇摇头,道:“不过,你这句话不是真言,只能欺骗下面的怪物,却瞒不过我。” 王明道:“何以见得?” 那少女道:“理由很简单。如果你是半瞎老人带来的话,你决不会滞留山腰,直到现在尚未上山。” 王明听了,心里暗暗佩服她的高见。 那少女接着说:“此刻你总可以讲实话了。” 王明以手抓头,道:“如果我对你讲实话,你会把我的实话传达到山腰里苗族兄妹那边吗?” 那少女道:“你恁地这样多心眼,奴家不是多舌的人。” 王明道:“好,我讲实话。”他说着,站立起来,走近那少女的身边。把嘴巴凑近对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最后,他还加上一句,“姑娘,你好香呀!” 那少女白了王明一眼,但并不嫌他轻薄,接着欣然问道:“你说的话不是假话吗?” 王明发誓道:“若有半句虚言,天罚……” 那少女玉手一挥,阻止他说下去,同时道:“奴家在这里的限期就将满了。” 王明道:“你说什么?” 那少女笑嘻嘻道:“奴家以后会告诉你的……”她停了一会,接下去道:“现在,你有话,就间我吧!我会好好的回答你。” 王明问道:“你是小龙女吗?” 那少女似乎吃了一惊,问道:“是谁说的?” 王明不答,又笑问道:“你以前为什么要夜探访我的木屋?” 那少女惊讶道:“你如何知道?” 王明道:“你说我好问,怎么你现在也如此好问?你快说,你是否小龙女,否则,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那少女道:“是,奴家承认了。” 王明笑道:“你为何夜探木屋?” 小龙女道:“那时奴家想问你到清白山是怎样来的,可是正当奴家要进入木屋时,忽听邻屋有人开门,奴家就匆忙逃避,免得发生误会,不过,你怎知奴家夜探木屋?” 王明道:“我是从丁玉和丁月谈话时听到的,据说丁月看到了你的身形。” 小龙女叹了一口气,道:“奴家违背了上仙的禁律,后患匪浅。” 王明道:“上仙是谁?” 小龙女道:“是半瞎老人……”她停了一会,继续道:“他立有禁律,本山山脚,山腰和山胸的人物不准互相侵犯,否则严惩不贷。” 王明道:“这就是你白天不敢来问我的原因吗?” 小龙女道:“是。” 王明道:“我怎样来到清白山,对你有什么关系,使你甘冒不韪,夜探木屋?” 小龙女道:“这一点,奴家稍待片刻就会告诉你,不过,奴家先要问你,丁月看到了我夜探木屋之后,有否去报告上仙半瞎老人?” 王明道:“没有。”。 小龙女道:“奇怪了!她怎会对我如此仁慈,你想苗族姊妹以后再会去报告吗?” 王明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保证她们决不会这样做。” 小龙女讶道:“你保证,你凭什么资格?” 王明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她们都是我的内人了。” 小龙女面色大变,颤声道:“你说什么?” 王明道:“现在她们都是我的妻,并已生子育女,你听清楚吗?我以丈夫的资格叫她们不与你为难,行吗?” 小龙女道:“你们是在何时结为夫妇?” 王明道:“自从你夜探木屋后,我们就实行周公之礼了。” 小龙女长叹一声,低头不语,过了一会,道:“我明白了,她们恐怕奴家把你抢走,所以先下手为强,占有了你,是吗?” 王明笑道:“可以这样说。” 小龙女又叹道:“是奴家作成了你们,便宜了你,又便宜了她们,这也许是天意吧!不过,奴家还能争取一席地位。” 王明点点头,道:“这一点,我应该感谢你,但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龙女道:“你听奴家解释……”她停顿了片刻,接下去道:“奴家是属于龙族的支系,始祖乃是祖龙,千秋万岁,遥逍世外,不受天职约束。奴家出世后,家父母雅爱本山为天地灵气所钟,宜作静修道场,所以携带奴家前来,准备长驻。后来不知何故,双亲留下一封书信,忽然出外云游,一去不返,音讯全无,奴家一人在此,无人教导,性情大变,往往布云行雨,兴风作浪,危害山林,荼毒生物,因此,名列十恶之一,又后来,上仙半瞎老人降临,收服十恶,又改本山之名为清白山,从此十恶也改恶为善,各守本份,这是数千年以前的事情……” 王明插嘴道:“你说令尊和令堂留下一封书信,不知信里讲些什么?” 小龙女道:“信里的内容与奴家问你如何来到本山的事情有密切关系。” 王明惊异地道:“哦?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小龙女道:“刚才你在我耳边说过,你是被龙卷风吹到这里,这话是真的吗?” 王明道:“我决不骗你,否则天地交界之处,我如何到得?” 小龙女道:“观察你的骨骼,仙凡参半,因此,奴家猜测可能是上仙半瞎老人带你来此。” 王明道:“我是个凡夫俗子,并不想修道学仙,怎会获得上仙的青睐?何况我根本不认识半瞎老人。” 小龙女道:“那么,你被龙卷风卷来,似有可能,不过,可惜得很,那时奴家发觉得太迟,隐约地只看到龙卷风的尾巴,向西直吹,奴家连忙腾云,一口气追赶三万余里,但已不及,只得怏怏而回,于是暗中在本山到处搜索,终于发现你已落在苗族三兄弟之手,使奴家不敢出手抢救,实是恨事。” 王明道:“你忌惮苗族三兄弟厉害,所以不敢出手,是吗?” 小龙女道:“不,他们的能耐有限,不堪奴家一击,只因上仙的禁律可畏,所以奴家不敢违例现身。当时,如果奴家不去追那龙卷风的尾巴,你早已为奴家唾手而得,可惜一时之误,祷成大错,使奴家未能独居全功,谅必天意如此,不过,目前你已在奴家的身边,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衷心稍感安慰。” 王明道:“姑娘,你说来说去,还没有讲到正题,究竟我王某与那龙卷风有什么关系?” 小龙女含情脉脉,面现羞惭之色,欲言又止,良久不能出声。 王明看她羞容可掬,心其爱之,又见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甚奇之,因此,催促道:“姑娘,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我王某只要能力所及,一定为你效劳。” 小龙女手弄衣带,低头沉思,半晌无语。王明再三催何,于是她缓慢地起身,走出石室,不久取来一封书信,郑重地交给王明。 王明展两看了一会,摇摇头,苦笑道:“惭愧,我看不懂,因为信上写的都是象形文字。”他说着,又把它交还小龙女,一边接着道:“请姑娘读给我听。” 小龙女没法可想,只得读道: 珠儿受鉴,我等因事云游天下,归期未定,少则千年,多则万载,必能与汝和见,勿念。 儿能自立,我等其为放心,如感寂寞,或有所需,可请猿伯作伴,渠必惠然肯来,善视照料。 我儿终身大亨,自有龙卷风为媒,盼随时注意,未来之婿,不论仙界逸士,或凡夫俗子,均宜结为夫妇,望儿不可错过机会,此乃月老订定之姻缘,就之则吉,道之不祥,切记切记。 父母示。 小龙女读完了此信之后,似感自荐为耻,所以她低着头,不敢仰视王明。 王明听到了信里的内容,大感意外,不由狂喜,连忙立起身来,向小龙女作了一揖,道:“娘子是天仙,既蒙月老红缨远系,真是我三生有幸,不知娘子何以教我?” 小龙女渐渐抬起头来,面呈红晕,羞怯地看了王明一眼,柔声道:“奴家得配君子,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助,但婚姻大事,倒也不可草率,拟请猿伯前来主婚,也是尊敬长辈的行动,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王明见到小龙女明事识理,处处顾全大局,心中肃然起敬,当即欣然赞成,丝毫不敢露出轻薄的姿态。 于是小女龙叫王明稍待片刻,自己走出石室,过了一会,她又回来,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裤,陪着王明去见猿伯。 猿伯乃是太古时代的遗老,本来也是十恶之一,但后为上仙半瞎老人降服,并加以谆谆教导,道业大进,成为清白山的护山尊者,本山的蟒公,虎居士,鳄夫人,小龙女以及苗族兄妹五人都要受他监督,有猿伯在此守护,不但外界的邪道妖魔,互相警戒,不敢正眼窥视,而且仙佛神圣也均各避道而行,以免缠上了意外是非之后,难以脱身,这当然是与上仙半瞎老人的禁律“此山只许凡人到,不准仙佛妖魔来”有关。 小龙女和王明走进猿伯的洞府时,她轻声地叫他在外稍待,自己直入石室,不久,她回到原处,又轻声对他说:“猿伯正在静坐入定,不知何时醒来。我们不妨进去向猿伯座前举行大礼,人到礼到,表示了敬意,奴家也觉安心。不过,我们必须要轻手轻脚,切勿惊动他老人家。” 她说完了话,轻步在前领路,后面跟随着王明。 猿伯的石室大得吓人,高约十丈,宽阔倍之。 王明以为猿伯必是一只庞然大物,不料一看之后,使他非常惊异,原来猿伯乃是个道貌岸然的老翁,身穿灰色葛袍,闭着眼睛,趺坐在石椅上面。 这时,小龙女双手捧着那封她双亲临走前所留下来的信,恭敬地放置在石案上,然后拉着王明,双双跪在猿伯座前,拜了三拜,又双双起身,然后轻步离开洞府。 他们回到自己的洞府后,小龙女又拉着王明双双向外跪拜,也行了三个大礼,表示他们遥告双亲,已经结婚。 礼毕,小龙女又拖起了王明,进入寝室。 这时,王明毫无主意,一切听从小龙女的吩咐。 小龙女的寝室布置非常幽雅,所有用物应有尽有,据说它们全部是东海龙王从前赏赐给小龙女双亲的,现在都遗留给她了。 这里的景况,若与山腰丁玉和丁月的卧室比较,真有天壤之别,即使在地国人间的现代文明社会里,王明也以为无法媲美,深叹有云泥之感。 这时,夫妇对坐案头,谈笑甚欢,一边同食满盘瓜果,其味甘美,品质胜于山腰里的产物。 小龙女又从柜里拿出一瓶美酒,笑盈盈地道:“郎君,这是贮藏了数千年的龙宫之物,当年家父母舍不得享受,今日我们大喜,理应开怀畅饮,以示庆祝。”她说着,随的开了瓶塞,斟了两杯,酒气四溢,满室生香。 王明心中大悦,连忙举杯与小龙女对饮一口,赞道:“娘子,这酒既醇且香,莫非是仙品吗?” 小龙女笑道:“可能是的,想来是当年家父母有意不饮,留待今日给我们享受。” 王明也笑道:“这是要多谢泰山和泰水了……不过,有酒无肴。似感美中不足,不知娘子可有办法?” 小龙女道:“奴家不食人间烟火物久矣,所以忘记了这一点。现在郎君喜欢酒肴并进,奴家办法倒有,只是不好意思搬取。” 王明道:“此话怎讲?” 小龙女笑道:“下面山腰,苗族姊妹的厨里,有的是烟火食,但不告而取,于心有愧,所以奴家不敢这样做。” 王明道:“那边也是我的家,娘子,让我去拿。” 小龙女笑道:“不必了!如果你郎君到了那边,她们姊妹肯让你再到这里来吗?所以,这件事,还是由奴家来做。” 王明道:“好,娘子,由你去做,不过路上小心。” 小龙女听了,笑嘻嘻走出房去,顷刻之间,她已回来,双手托着一大盘鹿脯,鹿腿,烧鸡,煎鱼等物,置于案头。 王明大喜,但惊讶其速,问道:“娘子,你识得飞行术吗?” 小龙女道:“不,这不过是奴家略施搬运小技而已。” 王明听了,心里一呆,旋即悟道:“哦,娘子乃是不吃烟火食物的神仙。” 小龙女笑道:“郎君说笑了,成神尚且不易,何况成仙,奴家目前离开神仙之道还有一大段路程。不过,对于学仙,奴家很有信心,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得登仙箓,但不知郎君是否也有此意?” 王明心虽不愿学仙,却不忍拂逆小龙女的意志,只得随口说道:“我也羡慕神仙生活,但只怕资质愚钝,不堪造就,希望娘子指点迷津。” 小龙女听了,芳心甚喜,道:“我们既成夫妇,已属一体,以后二人同修仙道,也能双双白日升天,成为仙界的一段佳活。” 王明道:“听说结了婚的男女不能修成神仙,是吗?” 小龙女道:“不,恰正相反,成了神仙的男女不可结婚了。” 王明道:“娘子的话如何解释?” 小龙女道:“神仙若与神仙发生恋爱,必受天律裁制,革除仙籍,贬降红尘,投胎转世,让他们到人间去做夫妻。神仙若与凡人恋爱,那神仙就要被谪下凡,但一入红尘,受尽苦难,再想回头,非要经过一番苫修不可。倒是已结婚的男女,一旦看彻世情,专心修行,到了功德圆满时,就能双双得道,即世人所谓神仙眷属是也。” 王明道:“世间男女结婚之后,看彻红尘,苦练道行,但不知自古以来,有几对夫妇双修成仙,还请娘子告知,开我茅塞。” 小龙女不加思索,随口说道:“昔有西王母与东王公,萧史弄玉,秦役夫与秦宫女,葛洪鲍姑,刘纲云翘,裴航云英,张果老及韦氏女,崔炜与田夫人等,都是伉俪双修,神仙眷属,既有前例,岂无后继?但原奴家与郎君将来也能步他们的后尘才好。” 王明听了,附和道:“娘子的话,真是深得我心。” 他与小龙女饮酒畅谈,前者食荤,鱼肉兼尝,后者吃素,略进瓜果,不觉天色渐喑,时近傍晚,于是他们收拾了瓜皮果核和残肴等物。 接着小龙女从衣箱内取出一只包袱,道:“那些衣服都是家父留下来的,奴家妥善保存,依然像新的一样,郎君不妨穿用。”她说着,解开包袱,拣出一套睡服,道:“奴家不知郎君的身材是否适合。” 王明大喜,连忙谢道:“娘子恩情,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小龙女道:“这是奴家的职责,郎君无须客气,后面乃是浴室,你先去洗澡,奴家在此等待。” 王明道:“娘子,你先去沐浴。” 小龙女道:“奴家早已洗过了。” 于是,王明拿了衣裤,进入后房。 不久,王明浴罢出来,发觉室内大放光明,如同白昼,原来壁上装置了珠灯,一颗夜光之珠,大如鸡卵,发射明亮的光线。他又注意到小龙女已经换了红色透明的睡服,内体隐约可见,令人心动神摇。 小龙女看王明穿了父亲的睡服,十分合适,心中甚喜,连忙笑道:“这套睡服好像是为郎君缝制一样,否则,也不会这样配身。” 王明也笑道:“这是什么料质,穿着既轻又暖,遍身舒服。” 小龙女道:“这料质是胶绡,又名龙纱,水国的特产,非人间所有。” 王明道:“托娘子的福……” 小龙女不让他说下去,连忙接口道:“郎君,你又说客气话了。”她说话时,眼睛向王明凝视着。 王明看到小龙女面呈红晕,双眸含情,不由心里一荡,连忙拉住小龙女的玉手,顺势把她搂在怀里,然后低头吻她。 小龙女的香唇似电似磁,把王明的嘴紧紧吸住,一股热力,立即灌注于他的体内,使他浑身热情如火,欲焰立即高涨,这种诱惑是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本能地需要性的发泄! 反过来说,小龙女也未必没有同样的感觉,她自从出世以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可爱的汉子,也不知道男人对她有什么用处。如今她给王明初吻,突然感受了吻的滋味竟然使她全身酥软无力,而更神妙的感觉还在于这冤家王明的双手,他放肆地选择了她身上最敏感的双乳抚摸,使她无法,也不愿反抗,只得闭着双眸,任他所为了。 过了一会,王明的举动愈趋放狂,在珠光闪耀之下,总觉有碍雅观,于是小龙女轻轻地推开他,转身走近壁角,盖上灯罩,熄灭了夜光珠灯,顿使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他们欢度初夜,做些什么,那是人所共知的事,不必细述。 × × × 次日,夫妻双双起身,时已正午。 小龙女初尝人生的快乐滋味,觉得万分兴奋,真所谓欢情嫌少,良宵皆短,这时她才知道男人的可爱。 闺房之中,夫妻相对而坐,谈不尽的心折,说不完的情话,连续数天,他们厮守一起,足不出户,大有只羡鸳鸯不羡仙之慨。 有天,王明想到猿伯入定,随即问道:“娘子,怎么猿伯几天没有动静,是否他反对我们的婚事?” 小龙女道:“奴家猜想:他老人家对我们的婚事决无升议。他每次入定,少则七天,多则七月。” 王明道:“我们现在应否去拜谒他一次?” 小龙女道:“我们理应这样做,但不是现在,他入定醒来,一定会发出信号,到那时,我们再去看他,也不嫌迟。” 王明道:“猿伯的道行如行?” 小龙女道:“他已达到了成仙的边缘,但这是他最难的过程,不进则退。在这一境界里,他必须与心魔搏斗,胜即成仙,否则,只要稍犯小错,就要返本归原,重新修炼。有些人一次成功,但也有人退进多次,然后才成大道。” 王明道:“许多人都想修道成仙,但成仙究竟有什么好处,娘子,你知道吗?” 小龙女道:“仙者长寿,能与天地并存,可免生老病死之苦,此其一;仙者御风而行,踏云而飞,上天入地,顷刻即至,逍遥世外,优游红尘,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此其二;仙者每逢天庆喜事,被邀朝天,得享金丹,蟠桃,交梨,火枣,增进道行,并能与天国神圣,仙国群仙,以及佛国诸佛菩萨,结交为友,欢乐无比,此其三。有此三端,所以很多人希望身列仙班,名登仙箓。” 王明道:“这里清白山,物产也有交梨火枣,居民也能长生不死,生活也逍遥自由,这与仙人有什么区别呢?” 小龙女道:“当然有区别,本山的交梨火枣品质较差,只能延年益寿,不能增进道行。我们在此过活,虽能长生不老,但一旦离开了现场,或因天心吸力本山发生天然淘汰,例如山崩地震,此山与彼山或别的星球互相撞击,双方分裂瓦解,那时,如果我们不能长时期的御风而行,踏云而飞,就将受制于劫数,以致寿终禄尽。” 王明道:“这种惨剧,不知在何年何月何日才会发生,娘子,你何必杞人忧天,想得那么远呢?” 小龙女道:“不然,世间的凡人,生命不过百年,就没有这种想法,但我们应以宇宙观点论事,数千年也不过是一刹那而已,所以就要考虑这种劫数的可能到临,而作未雨绸缪之计。” 王明道:“娘子的见解高人一筹,使我非常佩服,但不知修成仙体需要多少年数?” 小龙女道:“据猿伯告;一般说法,少则千载,多则万年,才能成仙,但世人寿算有限,谁能活到千秋万岁?因此,修行的人往往经过多次轮回,世世积德行善,修得宿根善缘,再由上仙指点接引,然后功德圆满,跻身仙界。” 王明道:“成仙太难了……” 小龙女接口道:“是,太难了!即使当年秦皇汉武以帝王之尊,也为海市蜃楼所欺,以为神仙可以求得,以致都未能如愿,那是由于他们不知成仙尚有捷径可走的事实。” 王明讶道:“哦,别的学间都有速成方法,难道仙人也可速成?” 小龙女道:“可以。” 王明疑惑地何道:“我不相信。如果你知道成仙捷径,为什么现在你还未成仙?” 小龙女道:“问得好!奴家只知有捷径可走,但不懂如何走法。” 王明道:“那不是空口说白话吗?” 小龙女道:“奴家虽不懂捷径的内容,可是本山有一位上仙却能指点。” 王明道:“是谁?” 小龙女道:“半瞎老人。” 王明道:“又是半瞎老人……下面的丁庚等人也常常谈及半瞎老人,我已听得耳熟了。究竟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小龙女道:“他是仙中的仙,又称上仙。” 王明道:“那么,娘子为何不求他指点成仙捷径?” 小龙女道:“奴家没有资格。” 王明道:“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小龙女道:“郎君,你有资格。” 王明笑道:“娘子,你别取笑了。” 小龙女道:“这是真的。我们已是夫妇,奴家怎会骗你,因那半瞎上仙只肯教导凡人成仙。” 王明道:“这倒很奇怪,娘子,你已有数千年道行,那老人却不肯教作,而我只是个凡人,他反肯教我,此中原因真是一个谜了。” 小龙女道:“他的本意也不想指点凡人成仙,但他知道清白山是凡人的足迹所无法踏到的地方,因此立了一个禁律,此山只许凡人到,不准仙佛妖魔来。现在你能来到本山,这是天意注定,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遇而不可求的缘份,而那半瞎老人怎会失此大显身手的良机?” 王明道:“娘子,是谁告诉你,那半瞎老人有成仙捷径的能力?” 小龙女道:“猿伯。” 王明道:“猿伯身为本山的护山尊者,难道那老人也不肯教导他速成仙人吗?” 小龙女摇摇头,说道:“不,他只肯教导一般旷日持久的苦修方法,循序渐进,以成仙道,而不是捷径。据猿伯说:那半瞎老人识得天书里的象形文字,那就是成仙捷径的秘诀。” 王明道:“象形文字?……” 这时,王明忽然又想起了初到本山时,一个矮胖老人曾经给自己看过一本书,书上写着许多如字非字,似图非图的象形,于是他暗自猜测道:“莫非那本书就是天书,书中的图与字,就叫做象形文字吗?” 过了一会,他接下去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学象形文字,等到我学会了成仙捷径的秘诀之后,再来教你,是吗?” 小龙女大喜道:“郎君真是聪明人,奴家确有此意。” 王明道:“我说老实话,本来我并不想做什么仙人,但现在娘子爱做仙人,我就听从你的命令,决定去尝试一下,但不知如何能与那半瞎老人接触?” 小龙女听了王明的活,大为欣慰,柔声道:“好郎君,你肯学仙,真不亏奴家的一番苦心,至于你应如何去拜见上仙半瞎老人,奴家自有主意……” 她说到这里,起身走近王明身边,双手捧住了他的面孔,先吻他一下,然后把嘴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王明点头道:“好,我决定在三天之内动身上山,不过,在这三天之内,娘子,我日日夜夜都要……” 小龙女一边用手掩住王明的嘴巴,不让他说下去,一边却笑嘻嘻地点头,表示心照不宣。 于是夫妇互相拥抱,热情地接吻了。 × × × 第四天早晨,王明为了保持原来的本色,依然穿着逍遥岛的服装,由小龙女陪着走出洞府,向上山的小径进发。 他们连袂向山上攀登,经过许多林壑,山形险巇奇特,曲折盘旋,幽谷层出不穷,山径罗列两旁,好在一路有小龙女保护,毒蛇猛兽不敢偷袭。 时近中午,他们安然到达山胸与山顶的交界区域。 小龙女停止前进,低声对王明道:“郎君,过了上面山坡就是山顶,半瞎老人的居处叫做碣石宫,现在请郎君独自上去,奴家不能陪你了。” 王明点点头,道:“好,多谢娘子!” 小龙女道:“郎君,你不要忘记奴家的话,一切好自为之。” 王明又点点头,道:“决不辜负娘子的厚望。”他说着,两只大眼睛色眯眯地看着小龙女,一边摆动双手,要想拥抱她。 小龙女连忙挥手阻止,低声道:“这里不可……” 王明抢着道:“为什么?” 小龙女以目示意,道:“只怕附近有山神土地窥视,诸多不便。”她说着,又把手一辉,继续道:“郎君,快快上去,希望你一切珍重,早日功成归来,奴家不能在此久驻,先走一步。”她说完话,身形冉冉退后,犹如御风而行,瞬即进入深林,一闪即逝。 王明等到小龙女离去,就缓步上山,不久,看到一块又高又大的石碑,挡住了去路,碑上刻着十四个红字:“此处只许凡人到,不准仙佛妖魔来。”字体古拙,笔力劲健。 王明早已知道了这个禁律,不感惊奇,可是石碑阻路,使他无法上山,只得徘徊现场,不觉过了半天,心中纳闷,于是走近石碑,想在碑畔休息片刻,不料当他手触碑石,它忽然自动旋转,又响起了一阵隆隆之声,同时旁边出现了一条通道,这倒使他既惊且喜。 王明举头向四周观看,发觉附近毫无异状,方才放心。前有通道,他就不想休息,正拟动步走路,蓦地碑后的大树上飞下一只灰羽怪禽,比王明高出三尺,舞动左翅,将王明击倒地上,用巨爪踏住了他的前胸,并企图以利喙啄食他的两只大眼睛,准备当点心充饥。 这时,王明仰卧地上,动弹不得,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本能地叫喊“救命”! 正在危急之际,突然大树上传下来一个声音:“灰儿,使不得!” 声到人到,接着一个少女,年约十四岁左右,从高处跃到地面,轻如飞燕,伸手推开那怪禽灰儿,并叫它飞回原处。 这时,王明已经站起身来,双手向那女孩一拱,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少女也不说话,双眸盯着王明注视,面现惊异之色,过了会,开口道:“你是否姓王?” 王明惊讶道:“是,我叫王明,姑娘怎知我姓王?” 那少女听了大喜,立刻跪倒尘埃,道:“果然是王明叔叔,你才是我家的恩人。” 王明连忙拉起那少女,惊奇地道:“姑娘,你不会认错人吧!你尊姓,请恕我眼拙,认不出姑娘是谁?” 那少女道:“我叫郝淑贞……我不会认错,你是王明叔叔。” 王明低头沉思,暗想自己的友辈之中,没有姓郝的人,于是问道:“请问令尊大名?” 郝淑贞道:“先父上郝下英……”她一边说,一边看到王明面现迷惘之色,随即接下去道:“无怪叔叔记不得了。多年之前,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穷途末路,生活无依,在山阴道上哭泣,那女人就是家慈,两个孩子是我与家兄。当时亏得叔叔慨赠千元钱,使我家三人未作异乡之鬼……” 王明听了,连忙抢着道:“哦,我记起来了,有这件事,不过事隔多年,若非你提起,我早已忘怀。”他边说边想,又记起:那时这女孩骨瘦如柴,但眼前的郝淑贞,眉目清秀,容貌端正,前后判若两人…… 这时,郝淑贞道:“所以,叔叔,你是我家的恩人。” 王明连忙道:“你不要叫我叔叔,也不要这样说,你叫我一声大哥就是了……” 他忽然想到那一千元钱是自己利用职权,收取赃款中的一部分,不禁心里暗感惭愧。 郝淑贞道:“好,大哥,你怎会到这里来?” 王明道:“说来活长,一时也说不清楚,以后我再告诉你。不过,我想先问你如何会到这里来?” 郝淑贞道:“是家师带我来的。” 王明道:“令师是谁?” 郝淑贞道:“眇真人。” 王明道:“你说是半瞎老人吗?” 郝淑贞嘘了一声,低声道:“大哥,你以后千祈不要叫家师的绰号,这是他最犯忌的。” 王明道:“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多承小妹指点。” 郝淑贞笑道:“不要紧,好在他老人家不在本山,否则给他听到,就要下逐客令了。” 王明惊道:“怎么,眇真人不在本山,他到哪里去了?” 郝淑贞轻声道:“他老人家和师伯同去云游天下。” 王明叹了一口气,道:“那真是太不凑巧了。” 郝淑贞道:“莫非大哥是来看家师吗?” 王明道:“不错……” 忽然上坡传下来一阵笑声,清脆悦耳,阻断王明的话柄。 接着王明又听到娇声:“小师妹,你在跟谁说活?” 声到人到,上坡凌空飘下两个青衫长裙的女子,貌如天仙,郝淑贞连忙上前道:“两位师姊,小妹替你们介绍,这是……” 一个立在右边的女子道:“且慢!小师妹,你不要介绍。”她说着,双眸含威,向王明上下看了一眼,冷然道:“何方野男子,非仙非妖,到此作甚?若不好好交代明白,休怪姑娘心狠手辣。” 王明连忙双手一拱,陪笑道:“在下王明,乃是逍遥岛的一个凡夫俗子,特来拜谒上仙眇真人。” 那女子道:“你既是下界的凡夫俗子,能到得清白山,足见道行高明,但不知你是坐轿来,还是骑马来,可否详告?” 王明道:“非轿非马,我是被龙卷风卷来的。” 那女子道:“龙卷风,昨天还是今天呀?” 王明道:“都不是,大约在四年多以前的龙卷风。” 那女子听了,低头沉吟一下,正拟发言,而另一位立在左边的女子已经走了过来,低声对右边的女子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告诉她:四年前,本山确有龙卷风光临,许多树木被它卷折。 那右边的女子又问道:“你在四年前到达本山,时间悠久,不知你如何过活,为什么今天才到这里来?” 王明道:“在下初到贵山,路径陌生,乱跑乱窜,以致迷途多次,饥食瓜果,渴饮溪水,但托天之福,才能苟延残喘,总算今日有幸,给我撞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道:“本山到处都有毒龙猛兽,难道你乱闯乱撞,它们都没有看到你吗?” 王明道:“贵山人有仙气,物有灵性,即使他们或它们看到我,也不会来伤害我无辜之人?” 那女子道:“未必如此!你一路上山,遇到什么人物?” 王明道:“在山脚我看到大蛇和大鳄,都大得吓坏人,还有一只大虫。” 那女子道:“它们对你怎样?” 王明道:“我已说过,贵山物有灵性,它们看着我走上山来,毫无敌意。” 那女子听了,连忙对左边的女子说了几句话,后者点点头,立即纵身一跃,轻似浮云,飘飘然向山下凌空飞去。 接着,那女子道:“你还看到些什么?” 王明道:“到了半山,我看到一个夜叉般的野人,面目狞狰可怕,吓得我连忙躲入乱草丛中,总算没有给他发觉。” 那女子道:“后来呢?” 王明道:“后来,我等到那野人走远了,才敢出来,连忙逃到遥远的横坡那边去,寻到一个小山洞,就把它当作居处,不觉渡过了几年光阴。” 那女子道:“那末,你为什么要到山顶来呢?” 王明道:“在下独居小山洞里,生活苦闷寂寞,既不敢到处乱跑,又无法重回逍遥岛去,觉得毫无人生乐趣。我也曾几次想自寻短见,但又舍不得宝贵的性命,终于下不了决心,后来我想出一个办法……” 那女子接口问道:“什么办法?” 王明道:“拼死求生。我因求生心切,惟有怀着拼死的决心向山上闯。我越走越高,中途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那女子又插嘴道:“怎么样的美丽?” 王明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比坡下的姑娘更美丽……” 那女子道:“不许你把我和她媲美!说下去,你与坡下的姑娘怎么样?” 王明唯唯道:“我问那姑娘:回到逍遥岛去的路是怎样走法?” 那女子道:“她怎么说?” 王明道:“她说不知道。我又问她;贵山是否另有别人知道,但她又说不知道。后来我向她苦苦哀求,她……” 那女子连忙又抢着问道:“她怎么样?” 王明道:“她看我是个凡夫俗子,就对我说:你去问山顶上仙眇真人吧!” 那女子道:“原来师叔的大名是那妖女告诉你的。后来她还说些什么话?” 王明道:“她说完话就走了。我拚命追,但她跑得很快,我赶不上她。” 那女子道:“你为什么要追她?” 王明道:“我想求她领路,到山顶来见眇真人。” 那女子听了,笑道:“天真的想法!她怎肯给你领路。那么,你就自己闯了上来?” 王明道:“不错。” 正在这时,刚才飘下山去的那位女子又飘升上来,依然立在左边原处,靠近右边的女子,二女低声交换了几句话。 王明隐约地听到她们讨论:蟒公和鳄夫人证明了四年多以前有个凡人走上山来的事。 过了一会,那女子又问道:“你想来求眇真人指点到逍遥岛去的路径吗?” 王明道:“是。”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只怕不是吧!” 王明道:“姑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道:“坡下的妖女叫你来学仙,是吗?” 王明闻言,心里暗惊,但他面不改色,道:“不,我坚决要回逍遥岛去,只希望眇真人指示如何去法?” 那女了道:“眇真人不在本山,你下山去吧!” 王明道:“不,我要在这里等待上仙眇真人回来。” 那女子道:“不准!” 王明道:“为什么?” 那女子道:“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无须说明理由,因你无权在这里逗留。” 王明指着下面那块石碑上的字,道:“我有权在此逗留。” 那女子道:“你敢与我顶嘴?” 王明道:“不敢。” 那女子道:“那么,你下山去吧!等到师叔回山时,你再来,不好吗?” 王明道:“此刻夕阳西下,坡下毒虫野兽众多,宵行山径,恐有危险,姑娘,可否让我王某在山顶借宿一宵,明天就走……” 那女子道:“不行,我们这里都是女的,怎能容你野男人借宿?还不快走!” 这时,郝淑贞忽然开口道:“大师姊,这位王大哥是好人,我们就让他暂宿一晚吧!” 那女子道:“什么,你叫他王大哥?” 郝淑贞道:“小妹在幼年时就认识他。” 那女子道:“哦?但你怎知他是个好人?” 郝淑贞道:“因为王大哥是我家的恩人。” 那女子道:“恩人,什么恩人?” 郝淑贞将母亲,哥哥,自己多年前如何落魄异乡,以及王明如何救济的事说了一遍。 那女子听了,问道:“多年以前的事,小师妹,你还在髫龄,怎会记得他就是你家的恩人呢?” 郝淑贞道:“大师姊,你看王大哥的两只大眼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女子看了王明一眼,道:“小师妹,你不会认错人吧?” 郝淑贞道:“不,他叫王明,当年家母问他尊姓大名,他也说姓王名明,那时,小妹亲耳听到,同时,王大哥的眼晴笑起来,好像一条线,使人不易忘记。” 那女子听了,沉吟一会,又与旁立的女子低声交换意见之后,仰望天空,时近傍晚,于是她点头道:“既然你是小师妹的恩人,我就破例答应。不过,明天上午,你必须离开山顶,知道吗?” 王明大喜道:“多谢姑娘厚意,我明天就走。” 于是那女子就对郝淑贞道:“小师妹,你领他到厨房里去,让他寄宿一宵。”她说着,把手一挥,与旁立的女子连袂如飞而去。 等到二女离去,王明向郝淑贞道谢,接着就跟随她走上山顶,进入碣石宫的厨房。 厨房十分宽阔,炬灶餐具,瓜果,蔬菜,海鲜,野味,米麦,以及油盐酱醋等物,一应俱全。 王明看了,很觉奇怪,连忙问道:“小妹,令师也爱吃烟火食吗?” 郝淑贞道:“不,他老人家只吃瓜果,别的东西都是我们师姊妹吃的。大哥,我来弄些食物给你充饥。” 王明道:“不,小妹,让我来动手……我对于烹饪稍有研究,今晚你不妨品评我的手法如何?” 郝淑贞听了,喜道:“好,你煮菜,等一会我可大饱口福了,可是我不喜欢双手闲着不做事,让我来烧饭。” 外面天色渐暗,她连忙点亮了挂灯,接着缸中淘米,灶里生火。 王明也开始洗菜,剥笋,宰禽割鱼,准备大显烹饪的身手。他们分工合作,手忙口不忙,于是王明乘机与郝淑贞闲谈。他问道:“小妹,你们平时吃饭,是谁主厨?” 郝淑贞道:“多数是我料理的,但二师姊偶然也来帮忙。” 王明道:“大师姊,不入厨吗?” 郝淑贞道:“不,她不喜欢做厨房里的事。” 王明道:“你的大师姊好像很能干,说话也有威势,我很怕她。” 郝淑贞笑道:“大师姊是个好人,心地慈仁,你为什么要怕她?” 王明道:“她对我很凶。如果刚才不是你替我说情解围,我此刻早已被她赶下山去了。” 郝浪贞道:“王大哥,我告诉你,明天你再恳求她,她可能会准你在这里等待家师回来,同时,我也会在背后给你说好话。” 王明喜道:“多渤小妹指教……”他停了片刻,继续道:“大师姊的芳名如何称呼?” 郝淑贞道:“她叫良子。” 王明惊异地道:“什么,她的名字叫娘子?” 郝淑贞笑道:“不是,她叫良子,良善的良,女子的子。” 王明道:“良子,这是扶桑女子的名字呀!” 郝淑贞道:“我不知道,大师姊从未谈起她是何处人氏。” 王明道:“良子姑娘想修炼成仙吗?” 郝淑贞道:“她是师伯跛真人的女徒,比我早来多年,不过,她还脱入了烟火食,所以师伯说,她暂时不能学仙。” 王明道:“你和二师姊也是这样吗?” 郝淑贞道:“是 王明道:“二师姊叫什么芳名?” 郝淑贞道:“她姓孟,名倩,是家师的首徒。” 王明道:“她不声不响,和蔼可亲。” 郝淑贞道:“不错,她也是好人。” 王明道:“二位师姊对你好吗?” 郝淑贞道:“她们都很爱护我。” 王明道:“如果她们对你不好,我可以带你回逍遥岛去。” 郝淑贞道:“不,我不愿离开这里。” 王明道:“你不想念家人吗?” 郝淑贞道:“当然想念……不过,师父说:我的哥哥将来大有出息,家母后福无穷,所以他老人家叫我不必想念他们,时时吩咐我,专心学仙。” 王明道:“跛真人和眇真人几时回来?” 郝淑贞道:“不知道。” 于是王明转变话题,问道:“这里的海产野味非常新鲜,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郝淑贞道:“离开本出五百里外,有一个星球,叫做‘混元洲’,那边什么都有得买。” 王明道:“五百里外,路途遥远,去来要走几天,才能到达,怎么那些东西还是这么新鲜?” 郝淑贞道:“在我们的眼光看来,五百里或千里都不算远,大师姊往来只要半个小时就得了。” 王明惊道:“哦?良子姑娘有那么大的本领,真是了不起。” 郝淑贞道:“是,大师姊的本领很大,我和二师姊却要一个小时才能去而复返。” 王明贺道:“恭喜你,小小年纪,竟然也学会了这样大的本事,大哥真的为你高兴。” 郝淑贞道:“你也能学会这种飞行术,甚至还能练成仙体,只要你有决心,有恒心……” 王明心里想学,但嘴里不肯说出心里的话,只是淡然笑了一笑。 他们二人,一边闲谈,一边做事,不久,王明煮妥了四菜一汤,即四荤一素的佳肴,计有脆皮雉鸡,油拖龙鲤,红烧大虾,冬笋拌脱苦菜,以及海鲜什锦汤,由郝淑贞送到宫内餐室,与两位师姊同吃,当然王明也分了一部分,独自在厨房进餐。 晚餐后,郝淑贞笑嘻嘻地拿来枕头被单等物,叫王明在厨房里搭铺。 她对王明道:“王大哥,你的菜烧得非常可口,我们三人大吃一顿,津津有味,并且都加餐了。” 王明道:“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不是我夸口,这只不过是我小试牛刀而已,可惜我明天就要被迫下山去了,不然的话,我倒很愿意再烧几味拿手的好菜给你们吃。” 郝淑贞道:“我也为你明天要离开这里的事情而发愁,刚才二师姊说你是烹调能手,只是我们不能久享这种口福。她的言中之意,当然是希望你能在这里住着不走,直到家师回来。” 王明道:“那么,大师姊有什么意见?” 郝淑史道:“她对于你的去留,并不接口,不过,她很欣赏你做的那海鲜汤,并且赞不绝口。” 王明道:“小妹,你有什么办法能使大师姊改变主意,让我在这里耽搁下来?” 郝淑贞道:“我正在开动脑筋。等一会,我想去和二师姊商量,可能我们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王明大喜,道:“多谢小妹,现在我倒有一个计策。” 郝淑贞道:“什么计策?” 王明道:“明天我假装肚痛,生病。” 郝淑贞笑道:“不行,这种狡计决难瞒骗大师姊,同时她最恨不老实的人,你这样做,只怕要弄巧成拙了。” 王明道:“请问小妹,大师姊平时有什么嗜好?” 郝淑贞道:“没有什么嗜好……”她说着,沉吟一下,接下去道:“唔,我想起来了,她喜欢游泳,几乎每天早晨,她独自到天池里去玩水。” 王明道:“天池在什么地方?” 郝淑贞道:“在我们碣石宫的后面。” 王明道:“除了游泳之外,她还有什么爱好?” 郝淑贞道:“大师姊常常说起天池里的岩蟹,鲜美无比,只是很难捕捉,如果你能多捉几只回来,她一定非常高兴。” 王明唔了一声,道:“她再有别的爱好吗?” 郝淑贞道:“别的没有什么了……”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我又想起来了,大师姊喜欢唱歌。” 王明道:“哦,她爱好音乐,唱歌,唱什么歌?” 郝淑贞道:“她唱歌,好听极了,可是我解听不解赏,也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歌。” 王明道:“小妹,多谢你把那些秘密告诉我,够了,我对于如何讨好大师姊已经胸有成竹了。” 郝淑贞道:“大哥,你有了什么主意,可否讲给我听。” 王明敷衍道:“让我再仔细考虑一下明晨才告诉你,现在,请你快去和二师姊商量,结果如何,明晨你也告诉我。如果你们的主意比我好,我就采用你们的主意。” 郝淑贞道:“好,就这样决定。啊!我在这里耽搁太久了,必须快些回去,你也早些睡吧。”她说着,连忙走出厨房。 王明等到郝淑贞离去后,就开始计划如何捕捉天池里的清水岩蟹。他举目向厨房四周探索,看到一只有盖的竹筐,立即拿在手里,顺便又将壁上的一盏挂灯拎着就走,出了厨房,轻步向碣石宫后面蹓了过去。 天上月色暗淡,星光闪耀,四周寂寥,万籁无声。 不久,一个池塘阻住去路,王明走近观看,池宽十亩,岸畔芦苇密布,水色灯光,相映成趣。他心想道:“谅必这就是天池了。真奇怪,高山之顶,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好池塘。” 他边想,边观察天池的形势,发现对面池畔堆积着纵横起伏的岩石,于是他迂回地走了过去,以便查明彼岸的岩石丛中是否有岩蟹出没。 原来这里的岩蟹昼匿夜出,当王明到达目的地,群蟹见到灯光,纷纷从岩石的孔隙处出现,横行而来,他一看这种情况,不由心中狂喜,即忙俯身,只要举手之劳,选择大蟹就捉,捉到了就往竹筐里一掷,小的岩蟹则弃而不顾,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筐中已装着三十多只大蟹。 这时,王明心里万分高兴,连忙盖好了竹筐,把它负在肩上,离开天池,循着原路回来。 当王明走近碣石宫后门,正拟转往前宫,忽见迎面站着一条人影,挡住去路。他大吃一惊,连忙止步,一边举高挂灯,灯光照射较远之处,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人影就是大师姊——良子姑娘。 王明嘴快,也不等对方发言,抢先说话:“良子姑娘,你还没有睡吗?” 良子也不回答,双眸盯着王明,一眨也不眨。 过了一会,她看到王明态度自然,丝毫没有像做坏事的神色,于是开口问道:“晚夜二更,你不在厨房睡觉,却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明道:“不瞒你姑娘,我在天池捉蟹。” 良子道:“捉到了多少?” 王明道:“大约三十多只。” 原来刚才郝淑贞和王明在厨房里讲话时,良子正在暗中窃听,所以当她听到王明说出在天池捉蟹,并不表示惊异,不过她听到他听到他已捉了三十多只,反而觉得奇怪,问道:“那么多?天池里的岩蟹非常狡猾,很难捕捉,你用什么方法捉得那么多?” 王明道:“良子姑娘,我告诉你,这种岩蟹昼伏夜出,必须在晚间用灯光照着去捉。它们看到灯火,就会横行而来,自投罗网,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在顷刻之间就有那么多的收获,如果我在白天去捉,只怕一只也捉不到。” 良子展眉道:“哦,原来如此。” 王明道:“良子姑娘,听说你爱吃岩蟹,所以我今晚特地为你去捉。如果你现在想吃,我立刻到厨房里去烹。” 良子淡然一笑,道:“你为什么理由对我那么好?” 王明道:“理由很简单,所谓人下于我,必有所求。” 良子道:“那么,你有什么要求?” 王明道:“我想恳求姑娘,准许我在山顶逗留,直到眇真人回来。” 良子冷然道:“不行,明天午时以前,你必须离开这里。”她说着,人已经向前跃去,瞬即在黑暗中消失。 王明失望地叹一口气,用手在自己的头部打了一下,自责道:“我怎么会这样愚蠢,说话毫无含蓄,冒犯了良子姑娘,使她生气,真是该死!” 他说完了话,忽听身后有人嗤的一笑,连忙回头观看,原来又是良子姑娘,站立在他身后五尺左右,对着他微笑。 王明惊讶道:“姑娘身手不凡,来无踪,去无影,必是神仙中之人,使我万分钦佩。” 良子道:“你不必谄媚,本姑娘不吃这一套,不过,我倒要问你,什么是含蓄的话? 王明道:“刚才在下失言,不该提出过份的要求,请姑娘恕罪。” 良子道:“这就是含蓄的话吗?” 王明道:“不,含蓄的话是……是……” 良子笑道:“是什么,快说?” 王明道:“是……我想在这里讨一个差使。” 良子道:“什么差使?” 王明道:“给你做厨司兼杂校,凡是一切粗活,我都肯干。” 良子道:“你不是说过,要回逍遥岛去吗?” 王明道:“现在我已改变了主意,不想回去了。” 良子道:“什么理由使你改变主意?” 王明道:“因为……我不敢说。” 良子道:“为什么不敢说?” 王明道:“这是含蓄的话,如果我说出来,只怕又要惹姑娘生气。” 良子道:“一定不是好话,我不要听了。”她说着,人已疾驰而去。 王明叫喊不及,心甚懊丧,又伸手打自己的脑袋,一边自言自语地道:“我王明怎会如此愚笨,为何不把我含蓄的话快点说出来?”他说完话,回头观看,希望良子再度出现,站立在自己身后,但失望得很,他连她的影子也看不到。 他没精打采,抱着沉重的脚步走路,回到厨房,先将手中的挂灯放还原处,再把肩上的竹筐往墙角一掷,然后卧倒铺位,纳头便睡。 次日五更将尽,天色还是黑朦朦,王明立即起身,走出厨房,快步赶到天池,一看良子姑娘尚未前来游泳,于是他脱下衣服,往野草丛中一掷,下体只穿着短裤,连忙跳入池中,开始玩水了,同时,他的两只大眼睛时时向岸上探望。 不久,天色渐明,他看到碣石宫后面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身形窈窕,显然良子姑娘来了。 他连忙游到池边一大丛的芦荻里隐匿起来。 顷刻之间,良子已经到了池畔,先做了一会探呼吸,这是她所练的吐纳之术,接着她卸去了全身衣裤,赤裸地跃入池中,一口气来来往往仰游潜泳了三四十次之后,爬上池畔,又作吐纳功夫了。如此接连几次,东方发出红光,旭日初照大地,于是她就上岸,抹干了身子,正要穿回衣裤,忽听得芦荻里拨剌之声大作,这倒使她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探望,只见一个只穿着短裤的大汉,双手紧抱一条长约三尺的赪尾鲤鱼,跃上岸来。 不言可知,这大汉就是王明。 当时,王明正在芦荻丛中的隙缝里窥视良子姑娘,看到她全身洁白,双乳高耸,终于胡思乱想起来,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也不眨看得出神。不料正在这时,忽觉一条庞然大物,不知如何会挤入芦苇丛里,向他身边撞来,这使王明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鲤鱼,不由心中一乐,连忙拚命将它抱紧,死也不肯放手。当然那鲤鱼也拚命挣扎,可是四周芦苇阻挡了它的活动威力,就给王明抱上岸来,掷向野地的乱草里。 鲤鱼失水,除了乱跳乱动之外,在陆地上它是无能为力的。这可能是它今日劫数已到,神逐鬼驱地挤入大丛的芦苇里来,自投陷阱,给王明唾手而得,也算是它倒霉。 这时,良子姑娘看到王明捉住了一条那么大的鲤鱼,心中狂喜,立即奔跑过来,忽然她发觉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不禁满面显出红晕,匆忙地又奔跑回去,俯身从地上拾起衣裤,快快穿着妥当。 王明眼看良子姑娘后影,奔跑时肥臀摆动,姿态美妙极了,尤其是当她俯身去拾取地上的衣裤时,她臀部下面,双股之间的私处恰正暴露在王明的眼前,虽只一刹那间,但已满足了他的眼福。 正当王明看得出神的时候,那条大鲤似有灵性,它乱跳乱动地竟然渐渐移近天池,等到王明发觉,它已经跳动到离开池边只有一尺左右之处,只要它再跳动一次,就可跃入天池,逃过一劫,但可惜王明眼快,连忙飞起一脚,将它踢了回去,离池较远,但它依然跳动不已,另一方面王明顺手折断了两根粗芦杆,走过去分别插入那鲤鱼的左右双龈之中,使它无法大力跳动,可是它的尾巴仍能不断地摆动。 这时,良子姑娘已经立在王明前面,面色冷漠,问道:“谁叫你到这里来的?” 王明道:“是我自己来的。” 良子道:“大胆!” 王明道:“请姑娘原谅,我想到这里来捉鱼,准备烧一味鲜美的鱼羹给你吃,想不到你也来了。” 良子哼了一声,道:“你什么都看到了吗?” 王明道:“我看到你来,躲入芦苇里去了,最初我不敢看你,后来我偶然眼晴一瞟,才看到了你美妙的身体,不过,我是无意的,请你饶恕我。” 这时,良子的态度似已改善,平静地道:“我相信你是无意的,否则我早就揍你了。” 王明道:“多谢姑娘!” 这时,良子回头看了鲤鱼一眼之后,对王明道:“三年之前,我在天池水中练功,一时不慎,我的颈上金链系着碧玉一块,由于池水波动,链扣松脱,沉入池底,随即被一条大鱼啣住,当时我抢救不及,被它逃走,心中恨恨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罢了。近三年来,我念念不忘,时时注意此鱼,却从未发现它的踪迹,今日它给你捉到,我心甚慰,想来物归原主,必是天意。” 王明听了,连忙道:“好,我去把这条鱼剥了,看看你的项链和碧玉是否在它的腹中。”他说着,从野草丛中,取回衣服,穿好后,抱起了大鲤鱼,就想走路。 “且慢!”良子温和地道:“我告诉你:那金链磨玉虽为无价之宝,但都是身外之物,似无挂齿的必要。不过,那件首怖对我另有作用,得之则言,失之不祥,此中原因,一言难尽,等到吃过早餐之后,我还有话问你,现在你先去吧!” 王明欣然点头,看了良子一眼,转身而行。 他回到厨房,先将大鲤鱼放在地上,接着脱去自己湿漉漉的内裤,换上长裤之后,又把鱼移置俎上,手握厨刀,剖开鱼肚,果然从它的腹内挖出了碧玉金链,并以清水洗净,抹布揩干,小心地在手中把玩一番,嘴里说道:“玉色碧绿,毫无疵瑕,光泽耀目,十分可爱,真是一块宝物。”于是他将饰物纳入衣袋,准备面呈良子姑娘。 不久,郝淑贞和孟倩前后进入厨房,看到岩蟹和大鲤鱼,甚为欢喜。 “王大哥,蟹和鲤鱼是哪里来的?”郝淑贞问道。 “是我从天池里捉来的。”王明得意洋洋地道。 “大哥,你的本领真大,捉得那么多的蟹和那么大的鱼。我从未见过鲤鱼有这样大。”郝淑贞道。 “小妹,你帮我洗鱼,二师姊,请你帮我扎蟹,让我来做几样可口的餸给你们尝尝。” 孟倩笑嘻嘻地点头答应,于是他们三人开始动手。 王明把鱼腹内的肺,肠和肝等物挖出,又将鱼肉的一部分切成鱼片,交给郝淑贞洗涤,而孟倩早已自顾自地洗了二十只蟹,并且绑扎起来,竹筐里还剩留一部分,下次再烹。 接着郝淑贞在灶里生旺了火,由王明烹蟹,一边他的两只大眼睛似有意又如无意,色眯眯地瞑向孟倩,又乘着郝淑贞不注意时,他低声道:“二师蚌,你真漂亮!” 孟倩也不回答,只是轻啐了一声。 过了一会,良子也到厨房里来了。 王明看到良子,连忙迎前,一边伸手入袋,想把金链和碧玉取出来交给她,但良子作了一个眼色,于是他就把手缩回,继续去烹蟹以及配和调味品了。 良子满面春风,和两位师妹随便谈话,但她并不动手帮忙,只是看着王明,斩姜切蒜。 不久,孟倩揭开锅盖,看到蟹熟了,只只发红,心中甚喜,良子连忙走过去,道:“我最爱吃这种肥蟹,现已食指大动了,蟹要吃熟的,冷了不好吃,我们都到宫里去吃,王明你也来,别的菜慢慢再烧。”她说着,转身而去。 王明受宠若惊,高兴万分,连忙装了一大盘的熟蟹,酱油和醋姜蒜调味品,跟着孟倩和郝淑贞进入碣石宫的餐厅。 这时,良子早已准备了一瓶“珍珠红”和四只琥珀杯,在餐厅坐着等候,一看王明将盘蟹放在桌上,就说一声:“大家随便,不要客气。”自己先拣了一只最大的剥吃起来。 孟倩开瓶斟酒,接着持蟹而食,郝淑贞也已急不及待,开始剥蟹。 王明先喝了一口香醪,赞道:“这是好酒,醇口极了!”他说着,取蟹剥食,膏黄盈壳,鲜美无比。 大家一边饮酒食蟹,一边谈谈说说,吃喝得大快朵颐,非常开心。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吃了十六只,还剩着四只吃不下了。 王明提议把那四只大蟹剥出蟹肉,再加鲤鱼肉烧味鱼蟹鲜羹,在午餐时享受。良子和孟倩表示赞成,小师妹郝淑贞听了,也很高兴。 这时,郝淑贞已把桌上的残馀糟粕收拾干净。良子因有话要问王明,准备把两位师妹遣了开去,所以她说道:“你们到厨房里去剥蟹肉,我要问王明几句话,以便决定他是否可在这里逗留下去。” 孟倩和郝淑贞听了,欣然应命而去。 这时,王明又要从自己的袋里拿出金链和碧玉来,准备交给良子,但后者却摇手阻止道:“且慢!我们先来谈谈……”她停了一会,接下去道:“王明,你是逍遥岛人氏吗?” 王明道:“我是逍遥岛出世,但原籍却在中洲部落的蛟县灵岩村。” “令尊作何生涯?”良子问道。 “先父是音乐师,制作钢琴的能手。”王明道。 “你本人在逍遥岛做些什么工作?”良子道。 “说来惭愧,我做过的工作很多,到过的部落也不少,但一事无成,乏善足陈。”王明道。 “看你的气色只怕结发之妻不能与你偕老。”良子道。 “你说什么?我有丧偶……”王明说到这里,凄然下泪。 良子注视着王明,过了一会,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尊夫人因你失踪,忧思成疾,早已在一年之前去世了。” 王明听了,泪下如雨,但他忽然收泪,道:“良子姑娘,你在这里,怎会知道内人业已在逍遥岛去世?” 良子道:“家师教我克算阴阳之术,所以我敢说你有鼓盆之忧。” 王明闻言,道:“龙卷风害我。”于是泣不成声。 良子道:“王明,你且慢悲伤!” “为什么?”王明问道。 “命里注定,你还有妻子,而且不止一个。”良子道。 “怎么你良子姑娘什么都知道!”王明承认道。 “现在你已有了几个妻子?”良子何道。 “你能克算阴阳,岂非明知故问?”王明道。 “你在逍遥岛早已结过了不计其数的姻缘,可惜都是今晚聚首,明晨分手,好像露水那样,干燥之后,了无痕迹,是吗?”良子道。 王明不敢否认,却羞于承认,等于默认了。 “即使在本山,你与那坡下的妖女也有暖昧行为,是抑不是?”良子道。 “你为什么老是问这种事情?”王明道,同时他看了良子一眼,心里暗忖,自己和丁玉丁月做了几年夫妻,她却算不出来。 “当然我有原因。”良子道。 “什么原因?”王明问道。 “因我也是你未来的妻,所以我有权问你。”良子道。 “你说什么?请你再说一遍。”王明双目圆睁,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有此一问。 “我说我是你未来的妻,你听清楚了吗?”良子道。 “你良子姑娘昨天要赶我王某下山,怎么你今天忽然要做我的未来之妻,是何缘故?”王明问道。 “为了金链和碧玉给你寻回,使我不得不屈服于命运之下,放弃了神仙愿望,做你凡人的妻。”良子含情脉脉地说道。 “嗄!难道是命中注定吗?”王明喜形于色地问道,一边从自己的衣袋里摸出金链和碧玉,又想交给良子。 “且慢!让我先讲此中原因,证明我并非下贱自媒的女子。”良子道。 “良子姑娘,请你快讲,我洗耳恭听。”王明道。 “不要叫我姑娘,请你叫我的名字——良子。”良子道。 “是,良子……”王明叫了一声之后,又加上一句:“亲爱的良子娘子。” 良子笑了,接着她说道:“我也叫你一声夫君……” 王明大喜,正要抢着说话,但被良子挥手阻止,她继续道:“请夫君听我说下去。十年前,家师云游天下,暂驻扶桑部落,见我天资聪明,骨胳在仙凡之间,所以他携我到此,传授仙道。过了三年,我已学会了许多法术,道行与日俱增,但家师却发觉我尚有尘缘未满,坚要送我回去。当然我不肯重回扶桑,再三恳求,家师经过考虑之后,给我两件首饰,那就是你手中的天金项链和碧玉……” 她说到这里,停锁一下,接着道:“家师把二物系在一起,再三吩咐,要我妥为保存,不可遗失,否则我就不能修成仙道,必须了却尘缘,天意订定,不可违背。因此,我为了保护饰物,日夜挂在颈项,从来不肯脱除下来,后来,家师教我吐纳之术,每日清晨必到天池练功,不料在游泳之际,链扣松脱,饰物沉下水底,却被那孽障鲤鱼抢啣而去,使我心情不安……” 她叹了一口气,接下去道:“以后的事,你夫君都已明白,我也不必细说了。” “啊!原来娘子是扶桑人氏,我也到过扶桑部落。”王明道。 “哦,那么夫君你会讲扶桑话吗?”良子问道。 “会的,不过,讲得不够流利。”王明谦逊地道。 “那好极了,现在我要讲扶桑话了,但不知你听得懂吗?”良子道。 “娘子,你讲吧!”王明道。 于是,良子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扶桑话。 王明笑嘻嘻地立起身来,走近良子身边,把手里那件系着碧玉的金链小心地套入良子的颈项。 原来良子所讲扶桑话的意思是:“请夫君把这饰物挂在我的头颈上。” 王明立即依照她的意思做了。 良子大喜,道:“多谢夫君!” 王明也兴奋非凡,慢慢地伸出手来,想搂良子的腰肢,准备拥入怀中热吻一番。 良子把手一摇,用扶桑话说道:“师妹们来了!” 王明连忙缩手,退回原处。果然,顷刻之际,郝淑贞跳跳蹦蹦地进入餐厅,后面踉随着孟倩。 “大师姊!怎么你和王大哥谈得那么长久?我们已把那四只大蟹拆骨剥肉,盛了满满的一碗。现在你准许王大哥留在这里吗?”郝淑贞天真地向道。 “王大哥愿意做我们的厨师,所以我就准许他不离开这里。”良子笑道。 “大师姊,你的心肠最好了……王大哥,你说我讲得对吗?”郝淑贞高兴地道。 大家都听得笑起来了。 “二师妹,我准许王明留在这里,你有什么意见吗?”良子对着孟倩问道。 “大师姊作主,小妹赞成。”孟倩高兴地道。 “既然两位师妹都不反对,我就这样决定了……”她沉吟一下,接着道:“小师妹,你先到后面空房里去收拾干净,让你的王大哥晚搬到那边去住。” 郝淑贞连连点头,欣然应命,飞也似的跑出餐厅。 孟倩道:“大师姊,我要去练功了。” 良子道:“好,你先走一步,我稍待片刻就来。” 王明等到孟倩走出厅外,就叫了一声:“亲爱的娘子!”连忙把良子抱在怀里,吻了。 四唇相接,双方热情奔放,良子也将王明搂得紧紧的,享受第一次给男人吻的滋味。 经过了热吻之后,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良子道:“夫君,今晚我到你的房里来,你不要点灯,也不要闩上房门。” 王明大喜,点头不已。 良子道:“现在我要走了!” 王明道:“我回厨房去准备午餐,不过,那条鲤鱼至少对我王明有恩,没有它,我就没有了你,所以,我既已伤其身,不忍再食其肉,不知娘子之意如何?” 良子喜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夫君仁心,使我欣慰。好,你就这样做吧!”她说着,转身出厅而去。 × × × 晚间,王明独坐房中,等待良子降临,可是二更已过,还不见芳影出现,使他的思潮起伏不定,心里渐感烦躁。他走近门边,侧耳倾听,门外静悄悄,又走近窗口,拉起帘帷的一小角,向窗外窥视,也见不到什么,于是他独自在暗黑的房里踱来踱去,真所谓等人心焦。 他自言自语道:“良子叫我不要点灯,不要闩门……唔!她一定会来的。” 他想:“良子长得貌如天仙,还有二师姊孟倩也长得美丽极了,她们之间伯仲相匹,身材美妙,难分上下,而言语举动也差不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美人儿。” 他想:“小龙女也是个绝色的女子,又对自己恩情深厚,令入难忘,她要我上山学仙,但我却在这里等候另一个女人,真真对她不起。”可是他在心里却自我辩解道:“命中的桃花运接踵而至,叫我用什么办法挂掉呢?” 他又想起山腰里的丁玉和丁月与自己同居数年之久,并且生了几个子女,而我忽被小龙女掳去,不知她们现在情况如何,心里不无悬念。 最后他想起逍遥岛家里的发妻毛氏,据良子推算,业已去世,但不知是否事实?他觉得良子的克算阴阳并不完全准确,因她只能指出她自己和女人厮混,并未克算到丁月和丁玉,由此看来,她说毛氏去世可能与事实不符…… 正思忖间,王明忽听剥啄一声,又见房门自动启开,一个黑影从门外进入室内,不问可知,这黑影必是良子无疑。他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叫了一声:“亲爱的……”连忙把她搂在怀抱里,热情地吻了。 王明乃是情场圣手,对付女人自有特别本领,她经他一吻,全身软化,不能自持,于是二人宽衣解带,卧倒床上,实行男女之事了。 次日黎明,亮光从窗隙中透入,室内半明半暗。 这时,王明已经睡足,而床头佳人犹自呼呼酣眠,好梦正浓。这时,王明睡眼惺忪,脑子尚未完全清醒,而他的手却已活动起来。昨晚他因急于兴云布雨,未把这床头佳人尽情爱抚,现在乘她熟睡,正好上下其手,任意轻薄。 他感到手指触处,她的肌肤润滑如脂,汗毛孔里发出一阵阵的香气,吸入鼻中,令人春心荡漾…… 这时,王明欲焰上升,准备先将她抱而吻之,然后再与之合体,不料仔细一看她的面孔,不由吃了一惊,道:“是你?”原来床头佳人并非良子,而是二师姊孟倩。 这时,孟倩微微睁开美妙的星眸,看了王明一下,也不回答,又把眼睛闭上。 王明又道:“我的爱倩,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用力把孟情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热烈地吻了一下,接着道:“亲爱的,你快点告诉我吧!” 孟倩娇羞地道:“是大师姊叫我来做替身的。” 王明讶道:“别的事情可以越俎代庖,怎么这件事也可请人来做替身,我真猜不透良子的用意。” 孟倩道:“怎么,给你多占些便宜,不好吗?” 王明听了,心中大乐,连忙又吻她了。 吻毕,王明道:“良子对你怎么说?” 孟倩羞怯怯地道:“大师姊说,她爱你,不过,她忽感信水降临,红潮泛滥,不能亲自前来,但为了不使你失望,她坚持要我夹做她的替身。” 王明道:“她强迫你这样做的吗?” 孟倩道:“不,我是自愿的……”她停了片刻,接下去道:“因为我也喜欢你。” 王明又吻她了。 过了一会,王明问道:“爱倩,你今年几岁?” 孟倩道:“二十五岁。” “何处人氏?到此已有几年?” “家师说;我是中洲部落的人氏,在我十岁时,他老人家带我到这里来的。” “你在中洲部落的家里尚有何人?” “家里没有什么人了,双亲早已去世,我是个流浪街头的孤女。” 孟倩说到这里,双眸含泪,自感身世的飘零,唏嘘不已。 王明怜惜地吻她一下,接着道:“爱倩,你不要感伤,有我和你在一起,你会感到快乐的。” “为了情缘,我不惜放弃仙业,自愿奉侍枕蓆,你会小觑我吗?”孟倩道。 “不,爱倩,我爱护你还来不及,怎会轻视你?亲爱的,你放心,我们以后的生活是愉快的。”王明安慰道。 “讲到生活,过去,我在这里真是太寂寞了,现在,你来了,我总算有了生气,同时,我以前也不知道男人竟然是这样的可爱。”孟倩说着,依偎在王明的怀里,好像她已有了靠山和安慰感。 王明一边吻她,一边轻抚和欣赏她美妙的肉体,不禁欲焰复炽,连忙将她放在床上,自己腾身而上,于是春风又渡玉门关了,一星期之后,王明又与良子成为夫妻。 × × × 再说小龙女护送王明上山后,独自从原路回去,走近洞府,看到前门大开,不由心中惊疑不定。她暗想道:“难道猿伯入定的功课已经圆满了吗?” 她放缓脚步,在洞口停住,侧耳静听片刻,听得里面有几个男女正在低声谈话,她心里明白:苗族兄妹必因王明失踪之故,前来问罪。 于是小龙女立即纵入洞府,关上洞门,并施展了龙门阵法中的禁制术,以防万一苗族兄妹不甘就范时,他们就无法遁逃。 接着她娇声喝道:“大胆!谁敢闯我洞府?” 一刹那,小龙女的石室里,鱼贯地窜出四个人来,三男一女,果然,他们是苗族兄妹:丁庚,丁辛,丁辰和丁月。他们一见小龙女,面现重霜之色,稳立小广场上,杀气腾腾,大家心里不由暗惊。 “嘿,原来是你们!为何私闯奴家的洞府?”小龙女娇声喝道。 “我们前来找人。”丁月走前一步,裣衽地答道。 “找淮?”小龙女明知故问。 “外子王明。”丁月恭敬地道。 “你找男人,竟敢找到奴家的房里来了,是何道理?”小龙女斥责道。 “这是误会,小女子丁月知罪,请龙姑娘原谅。”丁月自知理屈,只得低心下首地道。 小龙女知道丁月也是王明之妻,所以不与她为难,只不过问道:“丁玉为何不见?” “她在家中照顾孩子们。”丁月道。 “你们三个男怪物来此作甚?”小龙女面对丁庚等兄弟问道。 “我们也来找寻妹夫王明。”丁庚拱手答道。 “你们确定奴家窝藏你们的妹夫吗?”小龙女冷然问道。 丁庚低头,不敢回答。 “你们私上山胸地区,闯我闺房,犯了半瞎上仙的禁制,该当何罪?”小龙女道。 丁庚想到半瞎老人罚则的严厉,惊惶地道:“我们知罪了,千祈龙姑娘包涵。” “丁辛,你可知罪?”小龙女同道。 “在下也知罪了。”老二丁辛道。 “丁辰,你呢?”小龙女道。 “龙姑娘,你从前也曾私入山腰禁区,双方有罪互相对销好了。”丁辰道。 丁庚想不到三弟竟会说出这样的活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怒目看着丁辰。 “丁辰,你说本姑娘从前私入山腰,有何凭证?”小龙女怒道。 “是舍妹丁月亲眼……”丁辰的话还未说完,即被丁庚厉声阻喝道:“三弟,还不住口!” 丁辰把头一缩,连忙停嘴。 “丁月,令兄的话你听到吗?”小龙女满面怒容,问道。 “请龙姑娘息怒,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丁月道。 丁辰抢着道:“小妹,你为什么要赖?” “小哥哥,你发疯了吗?”丁月睁着美眸喝道。 “小妹,你为什么霎怕她?我倒想领教一下,她究竟有什么使人忌惮的能耐。”丁辰不服地道。他说着,人已经飞跃过来,伸掌斜劈小龙女的胸膛。 小龙女娇声斥道:“怪物,放肆!”她侧身躲开,顺势踢出一腿,把丁辰踢入禁制的围范里。 丁辰在禁制的小区域里乱闯乱撞,只感到四周有一股越缩越小的无形旋力,好像铜墙铁壁似的,拦住了他,旋得他的身子团团转,头昏脑胀。 他初则骂不绝口,不久声嘶力竭,终则流血披面,跌倒地上,呻吟不止,似已恹恹待毙。 那时,丁辛想要前去救护,但被小龙女挡住。她冷然道:“丁辛,奴家警告你,你若敢越过界限,前进五尺,令弟丁辰就是你的榜样……”她停顿一下,继续道:“假如你不相信,随你的便,尽管去吧!”她说完话,立即斜退三步,让出一条去路。 丁辛听了小龙女的话,踌躇一下,但因救弟心切,终于毅然前进,小心翼翼地跨着大步,忽听“啊呀”一声,丁辛双手捧头,打了一个踉跄,惊慌地几乎跌仆,匆忙向后退回,丁庚和丁月连忙趋前扶持,只看到他的前额撞出了一个大疙瘩,坟起如瘤,好像老寿星那样。 “丁辛,忠言逆耳,咎由自取,好在你后退得快,未被卷入铜墙铁壁般的无形旋涡里,总算你的运气不错,否则,你的酬报决不是一个疙瘩。”小龙女无动于衷地道。; 这时,丁月扶着痛苦的丁辛走到场边休息,丁庚面对小龙女,双手一拱,沉声道:“龙姑娘,你立此禁制,伤我二弟,是何道理?” “你们犯我地区,闯我洞府,违背了本山禁律,只要奴家向猿伯报告,转达山顶碣石宫半瞎上仙,你们四人都要受到碎尸万段之刑,这点,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小龙女道。 “在下已向龙姑娘告罪求饶。”丁庚道。 “这就是奴家不与你为难的原因。本想彼此多年邻居,素无怨仇,只要你们自知理屈,向奴家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发生同样事情,奴家就准备放你们回去,不料可恶的丁辰,不自知罪,反敢出言无状,竟然先要动手打人,不知道你身为兄长,如何为他辩护?”小龙女理直气壮地道。 丁庚听了,知道事情尚有转宽余地,连忙屈身一揖到地,然后恳求道:“舍弟丁辰无知,鲁莽,不该冒犯你龙姑娘,当时在下阻止不及,万分遗憾,希望你宽怀大量,等到在下回去之后,决将严加管教,使他悔过自新,日后再来谢罪,千祈龙姑娘饶恕他一次。” 这时,丁月也已走近,帮着乃兄丁庚共同向小龙女苦苦哀求。小龙女看到他们兄妹辞意恳切,心实不忍,于是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们这样说,奴家就让你们下山去吧!”她说着,口中念念有词,撤消了禁制术。 于是丁庚走过去把丁辰从地上扶起,见到后者面如纸色,前额和双颊血迹殷然,不由大惊道:“龙姑娘,舍弟伤势甚重,不知生命……” “死不了!”小龙女抢着道,她随手从身边摸出一颗白色药丸,掷了过去,继续道:“给他吞服。” 丁庚接到了药丸,把它纳入丁辰的嘴里,井叫他吞下去。 这时,小龙女已经从自己的石室里拿出一小瓶药膏,交给丁月,同时告诉对方将它敷在丁辛和丁辰头上的伤处。 过了一会,丁辛和丁辰痛苦消失,伤势大为减轻,于是他们兄妹四人拱手向小龙女道谢。 接着,丁月面对小龙女裣衽三下之后,正待发言,但她忽然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小龙女似乎已知丁月要讲些什么话,随即说道:“丁月,你留下来,暂缓回去,叫令兄们先走一步吧!”。 于是丁庚把手一挥,率领丁辛和丁辰,开门走出龙女洞府,又随手关上了门。 小龙女等到丁庚等三人出去后,说道:“丁月,请随奴家来!” 她们进入石室,宾主分坐左右,小龙女先开日道:“丁月,刚才你想要问王明的下落吗?” 丁月道:“正是,但不知龙姑娘有否见到他?” 小龙女道:“见到的。” 丁月道:“那么,他……人呢?” 小龙女道:“到山顶碣石宫去见上仙半瞎老人了。” 丁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上山去的?” 小龙女道:“今天。” 丁月道:“龙姑娘,你何时见到外子王明?” 小龙女道:“四天以前。” 丁月道:“不知外子在何处栖身,龙姑娘知道吗?” 小龙女道:“他在这里住了三天。” 丁月是个聪明人,心里暗想:寡男孤女同住一处,怎会做出好事,但她不敢当面点穿,只不过淡然一笑,道:“想来外子上山去见半瞎老人,必是受到龙姑娘的指示。” 小龙女道:“不但是奴家授意,而且也是由奴家伴送上山的。” 丁月道:“他肯学仙,我很高兴,同时这也是我家兄妹的恩望,因此,小女子丁月先要向你道谢。”她说着,起身正拟裣衽而拜,但立即被小龙女阻止,于是又坐了下来。 小龙女道:“半瞎老人虽有成仙捷径之法,但他生性怪僻,是否肯收门徒,尚难逆料,那是要看王明的机缘和福分了。” 丁月心想道:“怪不得这妖女今天对我们这样客气,原来她也想利用我丈夫的凡人身份,怂恿他上山学仙,等到他学成之后,她就能分享成果……” 她又想道:“不问可知,这妖女把我的丈夫携到这里,除了达到成仙目的之外,一定已与他发生暧昧关系,否则,他怎肯所从她的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自己费心,送丈夫上山,现在她已为我们办妥这件事了。” 于是,她说道:“外子承龙姑娘看得起,送他到碣石宫去学仙,已获得了事半功倍之效,看来他能成仙的机会非常之大。” 小龙女道:“但愿他福至心灵,学成仙人,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丁月道:“你说得不错,所谓一人有福,摘带满屋。外子王明也不会忘记你对他提携的恩惠。” 丁月心里明白王明是被小龙女从山腰掳到山胸,但事无佐证,她也不敢提出这个问题,免使对方难堪,老羞成怒。不过,她在谈话中,故意把王明和小龙女连带在一起,并且处处将王明称为外子,表示她自己的身份和关系,以便推测小龙女的反应,而能了解对方与丈夫王明之间究竟有无牵丝攀藤的私情。 小龙女怎会不知丁月的用意?她故意不表示她本人现在也是王明之妻,虽然这项婚姻是有双亲的留书为凭,并由月下老人前世注定,可谓名正言顺。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她又羞于启嘴说明此中事实,因她知道女人的气量狭窄者多,免得说穿之后,双方发生龌龊,伤了和气,将来不好见面,所以当她听到丁月说“外子王明也不会忘记你对他提携的恩惠”,她只不过淡然一笑,说道:“这是要看王明的良心了。” 由于双方都有顾忌,她们之间的言语对答就很含蓄,各留分寸,不肯露骨地讲出心里的话。 恰在这时,洞府外面传来一阵男女争辩的声音。 小龙女吃了一惊,侧耳静听,接着道:“猿伯入定的功课完毕了。” 同时,丁月道:“怎么?女的好像是姊姊丁玉的声音。” 她们连忙起身,奔出洞外观看。 果然,他们是猿伯和丁玉,双方正在动手搏斗,而丁玉则节节后退,败象毕露。 “请猿伯住手!”小龙女娇声道。 猿伯闻言,后退三步,回头问道:“这苗女私闯禁地,鬼鬼祟祟在洞府门外窥视,意图不轨,老夫正要擒她,治其违犯上仙禁律之罪,贤侄女何故阻我行使职权?” 小龙女撒谎道:“猿伯恕罪!丁玉,还有这位丁月,都是奴家请她们来的。”她说着,向丁月作了一个眼色,暗促后者快点走到丁玉那边去。 猿伯道:“贤侄女,你发疯了,何故要请她们上来?你不知道上仙的脾气吗?你想一想,过去有多少妖魔精怪和仙佛神圣死伤在违犯禁律的罚则之下?” 小龙女走到猿伯的身边,低声道:“好伯伯,请你放她们走,你要治罪,治侄女我好了。” 猿伯怒目看了小龙女一眼,低头沉思片刻,终于回转头去,对丁玉和丁月喝道:“今天算你们运道好,逃过一劫,可是,下次如果再给我撞见,那就是你们活得不耐烦了……”他停顿一下,眼光向四周仔细观察一遍,继续道:“去吧!向隐蔽的地区走,不要暴露行迹。” 丁玉和丁月听了大喜,双双向猿伯和小龙女各作一揖,然后跃入深林丛中。 原来丁庚等兄弟回去告诉丁玉,说小妹给妖女留住。丁玉听了,很不放心,所以她叫三位兄长暂时看管孩子们,自己独上山胸,在小龙女的洞府附近,徘徊暗窥,但时机不巧,恰逢猿伯出窍的元婴从海外回来,被他撞见,不动声色,立即飞进自己的洞府,投婴归体,于是猿伯本身便从入定中醒来,双目睁开,看到案头留着一封书信,随即抽笺看了一遍,心中明白,于是把它纳入怀中,急急地奔出洞府,及时将丁玉拦住,造成了上述的一段过程。 等到丁玉和丁月的身形消失之后,小龙女拖着猿伯走进自己的洞府——龙女宫,一边嘴里说道:“好伯伯,侄女请你畅饮贮藏了千年的葡萄美酒,同时还要告诉你许多事情。” × × × 再说王明在碣石宫与良子孟倩二女日日欢乐,夜夜春宵,不知不觉地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为了迷恋私情,他沉湎于酒色之中,早已把小龙女再三叮嘱他学仙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同时良子和孟倩也因贪图快乐,朝夕暗伴着王明,只羡鸳鸯不羡仙,并将天眇地跛两位上仙所安拜给她们的修练课程置之脑后,倒也罢了,并且还把上仙所珍藏的金丹,妙丸,仙酒等药物偷了出来,私赠王明享受,无形中使他增进了千年的道行。 一日,良子,孟倩,郝叔贞和王明等正在碣石宫后面嬉游欢笑,忽见灰儿和黑儿两只灵禽从高空出现,叫了三声,向宫前飞去。 良子惊道:“师父和师叔回来了,我们快去接驾了。” 于是,良子率领众人奔回宫中大厅,只见师父地跛和师叔天眇早已坐在石榻,左边排列地站着猿伯,蟒公,虎居士,鳄夫人和小龙女,右边恭侍着四个男孩和三个女孩,年龄都在十岁左右。良子心里明白,那些孩子必是师父和师叔新收的弟子。 良子领着众人参拜时,他跛指着王明,问道:“这是何人?” 良子抢先答道:“龙卷风吹来的凡夫俗子,名叫王明。” 地跛看了王明一眼,也不再问,于是良子等退立左边。 王明偷眼看到小龙女,低头恭立,心中一愣,暗想道:“她来作甚?” 这时,天眇开始道:“我们这次云游天涯海角,四虚上下,得悉天国业已颁布御旨,敕令宇宙列国,遣派麟龙凤龟四大灵族速赶地国的方丈洲和水国西海的凤麟洲,参加千年大比,凡道行已有千年以上者,必须前去投考,不得有误,但成神成仙,则各凭资历机缘。因此……”他说到这里,眼睛向猿伯等巡视一周,接下去道:“我破例,传呼你们上山,告诉这个消息。过去你们虽是五恶,但经过我多年训导,恶念早已消灭,道行也有成就,所以我叫你们都去应试,考中或落第不必过份重视,主要是叫你们增进见识,吸取经验……” 天眇说着,从身边摸出五本小册,随手分掷于蟒公,猿伯,虎居士,鳄夫人和小龙女的前面,他们伸手接住。 天眇又道:“这小册子内容是进修道行的总论,你们回去用功钻研,好在大比日期是在半个月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我也会随时来考验你们,现在你们各归本位,去吧!” 猿伯等随即向地跛和天眇分别行了个大礼,然后鱼贯地走出厅去。 当时,小龙女目不斜视,对王明视若无睹,而王明恨不得追出去和她说几句活。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不敢这样做。 地跛的眼光时时射向王明,而天眇的独目炯炯有光,也盯着王明看个不停。他们似有同感,觉得这小子虽只具凡体,却饶仙气,确是个大可造就的材料。 过了一会,天眇道:“倩儿,你过来!” 孟倩立即趋前拜见。 天眇道:“王奇,王戎,许雯,白璧,你们也过来!” 侍立右边的两对男女孩子,立即应命而出,走到石榻前面停步。 天眇道:“倩儿,你听着!这四个孩子都是地国中洲的孤儿孤女,面目清秀,骨骼奇特,为师带来给你做徒弟,现在把他们领出去,安排寝室,随时指导他们一些基本的功课。” 孟倩听了,心里感到惊奇,暗想自己还是徒弟身份,怎好收徒传艺、可是师父这样吩咐,她怎敢反对,只得欣然道:“弟子遵命。” 这时,王奇等四个孩子已向孟倩恭行大礼,异口同声地叫道:“叩见师父!” 到了这一地步,孟倩也不客气,摆出师父的架子,说了一声:“你们都随我来!”于是率领四孩走出大厅。 接着,地跛道:“良儿,你过来!” 良子连忙上前拜见师父。 地跛道:“张靖,彭龙,博玉你们也过来!” 侍立左边的两男童和一女孩也都应命而来。 地跛道:“良儿,你也把这三个孩子收入门墙,传授薪火。” 良子未及答应,那三个孩子已向她跪拜,口称师父。 于是她也像孟倩一样,率领了他们正拟动步,忽听地破又道:“且慢!” 良子停立,俯首恭立。 地跛吩咐道:“良儿,你要用心教导那些孩子,你的成绩如能超过孟倩,将来为师一定使你白日升天,成为飞仙,否则把你打入红尘。”他说着,目光向天眇一掠而过,表示向后者挑衅。 良子恭敬地道:“弟子自当尽力而为。”她说完了话,就率领孩子们走出厅去。 这时,天眇的独目斜视着地跛,笑道:“跛老,你出得好主意,竟然又来和我争胜……”他停顿下,接着道:“本来我是老大,只因上次手谈,给你侥幸占了便宜,使我天眇失去首席身份,屈居走二,成为上地下天。这次你想重施故技,只怕没有像上次那样的容易了。” 地跛冷笑一声,说道:“以再传弟子的造诣来分你我高低,各凭道行,双方都要施展真实本领,毫无取巧可能,难道是不公平吗?” 天眇正拟反唇相稽,忽然他的独目看到郝淑贞与王明低声谈活,于是心里有了主意,说道:“淑儿,你到厨房里去弄些食物给那些孩子们充饥。” 郝淑贞立即应命而去。 王明一看,众人都已走了,开口道:“仙翁,厨房里的事情,我王某是熟手,让我去帮助小妹郝淑贞。”他说着,就想溜了。 “且慢!你站着,我有话问你,”天眇道。 “眇仙翁,你尽管问。”王明道。 “我已打听明白,你这小子是被龙卷风从逍遥岛吹送到这里来的。一个凡夫俗子,能够脚踏本山之土,可见你我有缘。因此,我要问你;你有什么愿望,快告诉我,我有办法使你如愿以偿。”天眇道。 王明听了天眇的话,不由暗喜,心想道:“做神仙的机会来了……”忽然他想到几年前那个矮胖老人所讲的话:“你越是不要,他越要给你。” 于是王明摇摇头,说道:“仙翁,我没有什么愿望。” 天眇的独目闪视着王明,问道:“小子,你真的没有什么愿望吗?” 王明点点头。 天眇道:“如果我教你学习长生之道,你愿意吗?” 王明故意双手乱摇,道:“做仙人有什么好,我不要学。” 天眇道:“白日升天,你也不要吗?” 王明道:“升天有什么好,还不如入地为妙,逍遥岛要比天堂好得多了。” 天眇道:“你这小子愚蠢得可怜,岂有天堂不及人间之理?你再考虑一下,世界上有许多人想做仙人,但都求之不得,你有成仙机会却不想立即抓住……”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下去道:“嗟乎,嗟乎!孺子不可教也。”他说着,回转头去,对地跛道:“跛老,仙才之难求如此,岂不悲哉?” 地跛道:“不,并非仙才难求……”他沉吟片刻,对天眇附耳低声道:“你的道行不高,未能把这小子说服,还是让我来劝他就范吧!” 天眇摇摇头,低声道:“不,在我绝望之前,你最好不要前来插手。” 地跛道:“你还想游说,但只怕此人福薄,难以成仙。” 天眇道:“跛老,你欺我独目,故意说出违心之言,想诱我放弃这小子,好让你收为弟子,是抑不是?” 地跛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你打赌,你敢吗?” 天眇道:“打什么赌?” 地跛道:“我们就把眼前此人作为打赌的目标。” 天眇道:“你的意思是这小子不能成为神仙?” 地跛道:“不,他能成仙。” 天眇道:“这是我的意思。” 地跛道:“老眇,由于这是你的意思,我就要与你打赌。” 天眇道:“此话怎讲?我不懂。” 地跛道:“我认为这小子在你教导之下,就不能成仙,反之,若由我来琢磨,他就是仙才。” 天眇听了,独目发光,注视地跛,久久不语,过了一会,他说道:“跛老,你小觑我?” 地跛道:“岂敢,岂敢!” 天眇道:“好,我与你打赌,请问赌注是什么?” 地跛道:“我的赌注是上天下地。” 天眇道:“好极了,天眇在上,地跛在下,返本归原。” 地跛道:“一言为定,不过,你的赌注是什么?” 天眇想了一会,道:“我若输了,我名下的两个女弟子都归你教导。” 地跛道:“老眇,你会反悔吗?” 天眇道:“我说出的话,永不反悔。” 地跛道:“好,我同意你的赌注。” 地跛道:“老跛,这次你输定了。” 地跛道:“何故?” 天眇道:“因我有速成神仙之术。” 地跛道:“话虽如此,但我要问你,过去你——天眇速成了几个神仙?” 天眇道:“一个也没有。” 地跛道:“那么,问题来了,你在过去既未能培养一个神仙,怎知你的神仙速成之术是会灵验的呢?” 天眇道:“从前我自秘此术,不肯轻易收纳弟子,炉火传薪,并非教不出速成的神仙。” 地坡道:“那么,你就把王明当作速成神仙的试验品吧!不过,我确信你是枉费心机的。” 天眇道:“现在你不必多言,且看以后事实证明吧!” 天眇和地跛二仙低声说话,好比心语,王明只看到他们的嘴巴颤动着,却听不出什么声音,因此,看得莫名其妙,抓头摸腮,面部显出迷惘的神色。 地跛看到王明面部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于是他有了主意,说道:“王明,眇老想把你收入门墙,传授道行,成为古今第一个速成的神仙,但你为什么这样不识抬举,拒绝他的厚意?” 王明自从经过神医子洗脑之后,人已变成了聪明透顶,已能利用矛盾,争取主动的有利条件,使对方进入毂中,自愿赠送便宜。 现在,王明一见有机可乘,连忙说道:“跛仙翁,你有所不知,我并非胆敢拒绝眇仙翁的美意,只因我是凡人,自知不能抛弃世虑,捐除情欲,怎能混合神天,参阅造化?御风而行,随云而升,更不敢想,何况仙学玄妙,只可循序渐进,必非躐等修炼而能得道。因此,我认为速成神仙,只怕说说罢了,事实上是办不到的。” 地跛道:“啊,王明,你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我倒不敢小觑你了。” 天眇听了,心里不免生气,但面部丝毫没有怒容,淡然问道:“王明小子,跛老不敢小觑你,而你却敢小觑我,培养不出速成的神仙,是吗?” 王明辩道:“眇仙翁,干祈不要误会,我怎敢小觑你?我是心直口快,以理论事,想什么,说什么,对于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抱着怀疑态度,绝对不肯敷衍随和,免得两误……” 天眇抢着问道:“什么叫做两误?” 王明道:“误人误己。” 天眇道:“什么误人误己?” 王明道:“速成神仙,古今罕闻。你若为师,我若为徒,那就是在虚无的圈子里找寻乌有,结果双方废时失事,师则出力不讨好,徒则劳而无功,终于造成误人误己,岂非两误?那时若师徒相对痛哭,悔之已晚。” 天眇叹息道:“迂哉小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须知速成神仙,惟我天眇独擅此术,世人知识浅陋,福德衰薄,怎能获取这种幸遇?应知生死仙凡,只有一线之隔,昔日我曾以道术试度杜子春为仙,但功亏一策,想不到今日你这小子却比杜子春还不如。” 王明道:“杜子春是何方神圣?” 天眇道:“杜子春是我以前游戏人间时所邂逅的一个学仙失败者。” 王明道:“你为何将我比作杜子春?” 天眇道:“杜子春肯学仙,由于他的机缘不及你王明,所以他不能成道,失败了,虽败犹荣。你的机缘胜于杜子春,但你不肯学仙,因此,你是可成道而自误仙程,也失败了,只是败得了一个辱字。” 王明道:“我与杜子春同样是失败者,本无荣辱可言,但若进一步讨论,我觉得我是荣,杜子春是辱。” 天眇道:“何以见得?” 王明道:“世间许多福薄之人,使用种种手段,钻营荣华富贵,结果失败了,这是可耻的,是吗?” 天眇道:“不错。” 王明道:“杜子春以凡夫俗子的身份,刻苦修道,追求仙学,但福泽不厚,与仙无缘,又不自量力,而妄想成仙,结果,功亏一篑,失败了,这不是羞耻吗?” 天眇并不回答王明的问话,只是淡然道:“说下去。” 王明道:“像我王明,既视富责如浮云,又不屑享受神仙生活,心无罣碍,性超物外,在品格上已经胜过了神仙,但我并不自傲,也不以此为荣,眇仙翁刚才说我败得了一个辱字,不知是何道理?” 天眇听了,也不回答,睁着独目,盯着王明看,过了一会,回转头去,面对地跛,嘴巴微微颤动,显然,他又施展心语传话之术了。 “跛老,这小子看似呆木,实际上他很聪明,你有什么办法使他回心转意,肯学仙道?”天眇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使他改变主意。”地跛道。 “可否见告?”天眇道。 “不。”地跛断然拒绝道。 “你不肯讲,卖弄诀窍?”天眇道。 “怎么,你忘记了吗?刚才你我打赌,现在你倒要向我讨取诀窍,你把我当作呆子,是抑不是?”地跛道。 天眇被地跛抢白了几句,只得瞠着独目,不知如何回答。 “你想向我讨取诀窍,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地跛接着道。 “什么条件?”天眇问道。 “你先认输,然后把王明让给我收为弟子。”地跛道。 “不行,你要我出让王明,最好免开尊口吧!难道我真的不能使他服从吗?”天眇道。 地跛冷笑一声,道:“好,我希望你成功,培养一个速成神仙。”他说着,跳下石榻,走出厅去。 这时,厅中只有天眇和王明,一坐一立,相对无言。 大厅里一片静穆。 过了一会,天眇心里想出了一条计策,于是他也跳下石榻,对着王明道:“小子,你跟我来!” 王明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地跟随着天眇,进入一个丹房。 这里,王明举目四顾,发现房隅有一药炉,高五六尺、炉火初燃,柴焰渐旺。此外,地上放着蒲团两只,天眇与王明各据其一,相对盘膝而坐。 天眇开始道:“王明,你想回地国人间的逍遥岛去吗?” 王明道:“是。”他一边说,一边心里想,内人毛氏在逍遥岛不知生死如何? 天眇道:“除了逍遥岛之外,你还想参观别的地方吗?” 王明道:“不想。” 天眇道:“譬如天堂地府,仙境神域,你也无意观光吗?” 王明听了,不禁心里一动,想到天堂究竟有什么好,地府到底有什么不好。人,鬼,神,仙的生活不知有什么区别?如能亲自考察,增加见识,倒是一件难得的机会。于是道:“眇仙翁,你愿意带我到那些地方去吗?” 天眇道:“小子,你不必问我是否愿意带你去,你只要说你自己是否愿意去。” 王明道:“我愿意去。” 天眇听了,微微一笑,道:“小子,你听着!红尘俗世之事,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天堂神界之事,说真非假,说假非真;幽冥地府之事,以真乱假,以假乱真。一切真真假假,都在人心变幻之中……” 天眇说到这里,突然大喝道:“小子,去吧!” 王明耳中传入一声霹雳,忽觉自己身轻如烟,飘然飞出丹房,凌空御风疾驰而行,不久,他已驻足于逍遥岛的黄大仙宫前。 “王明仙君来了!” “王明仙君来了!” “快去迎接!” 黄大仙宫畔传来一片声音,接着趋出几个神差,把王明拥入宫内大厅,当由黄大仙接见。 宾主坐定,黄大仙开口道:“一分钟以前,敝神接到上界眇真人仙谕,告知尊驾降临本岛,不料说到就到,猝然而至,使敝神不及远迎,至祈见谅。” 王明心里惊疑不定,暗忖道:“自己本是凡夫俗子,为什么那些神差刚才叫我王明仙君?现在又听到这位地方正神——黄大仙竟然也称呼自己为王仙君,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王明颇有自知之明,本人决不能在顷刻之间即已成仙,于是谦逊道:“大仙请勿误会,我王明乃是本岛的一个小市民,井非什么仙君。” 黄大仙笑道:“这一点敝神明白,但昔非今比,如今你王明已是上古大罗金仙眇真人的弟子,所以敝神必须叫你仙君,这是不会错的。” 王明哦了一声,也不辩明自己不是眇仙翁的弟子。 黄大仙接着道:“听说王仙君想见尊阃一面,不知是否?” 王明道:“大仙怎知我王某想与内人见面?” 黄大仙笑道:“令师的仙谕提及此事。” 王明心里吃了一惊,思忖道:“原来眇翁已经知道我的心事。” 于是道:“不错,大仙,我想回家探视内人。” 黄大仙惊异地道:“令师难道没有告诉你关于尊夫人的消息吗?” 王明道:“什么消息?” 黄大仙道:“尊夫人早已在数年前寿终禄尽了。” 王明听了,想到夫妻恩情,不由凄然流泪,呜咽地道:“良子说的话,果然是事实……” 黄大仙接口道:“令师吩咐敝神派遣干员领路,陪你同赴地府与尊夫人相会之后,再回人间。” 王明揩泪道:“多谢大仙照拂。” 黄大仙道:“王仙君,现在时间太早,你准备今晚起程,好吗?” 王明沉吟一下,点头道:“好。” 黄大仙道:“你在本岛还有别的公干吗?” 王明道:“没有,不过,我这里有几个好友,多年不见,很想乘此机会,前往拜访。” 黄大仙道:“很好,你就去料理私事吧!敝神要缮具公文,先与地府的阴官联系一下,以便他们接待贵宾。” 王明又道谢一声,起身告辞。 黄大仙也立起身来,道:“王仙君,我派一位神差,替你开路。” 王明道:“不,大仙,我是在本岛出世,大街小巷无不熟识,所以我就自己去,也保证不会迷路。” 黄大仙听了,也不勉强,可是当王明离开大厅后,他还是派了本宫首席神探跟随在王明后面,暗中保护。 × × × 王明走出黄大仙官,身轻如燕,飞身渡海,瞬息到了英皇道,一看四五六菜馆就在眼前,忽觉腹中饥饿,心想,何不进去吃些点心。 王明一进门口,就听到阁楼上传下来一个熟识的声音:“东风自摸,对对和,四番满贯。” 王明听了,心中大喜,暗忖道:“原来老搭档王春正在这里雀战,但不知别的竹友是谁?” 于是他飞奔上楼,一边嘴里大声叫喊道:“王明来了!” 别的桌友是张勇,周明和张老。他们对于王明上楼,大声报名,视若无睹,置之罔闻,只是自顾自摆牌,砌牌,掷骰,轮流摸牌,打牌,这使王明大为生气,骂道:“你们这批家伙,怎么了,连我王明也不认识了吗?” 可是王张周张四人依然不理睬王明,他们只管斗牌,并且互相讲笑,各人自得其乐。 王明见此情形,心中颇不高兴,嘴里高声又骂道:“混帐!你们都是盲的,聋的,的,怎样连老朋友王明在这里也不接待,到底是什么道理?” 那四个桌友对于王明的叫骂,不但个个充耳不闻,而且连正眼也不向他看一下。 四人依然斗他们的牌。 这时,张老手中一副大牌,计有南风一嵌,坐着二番,红中三只,一条暗杠,发财和七条各成对。 这时,轮到王春打牌,他的手中有两只野牌,发财和九条各一。他迟疑不决,心里暗自盘算,打发财还是打九条,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王明看在眼里,大声阻止道:“打九条,不要打发财。”果然,王春打出九条。 王明大喜,道:“老王,你听我的话,打得好。”但王春仍然置若罔闻,毫不理睬王明的赞词。 下家张老一看九条,不要此牌,正想伸手抓牌,可是王春忽然说道:“且慢!”他一边说,一边又把九条拿回,另外换了一只发财打出。 张老看到发财,正中下怀,大喜地连忙摊牌,和了满贯。 隔邻周明顺手去摸牌看看,第一只是九万,众人不要,第二只是三条,如果王春不改打发财,这三条正是周明所需要的嵌三条,也可和出满贯。 于是周明埋怨王春,不该出尔反尔,改打发财,王春见此情形,自恨道:“鬼攞头了!” 张老打趣地道:“鬼攞头,鬼在什么地方?除非是王明。” 王明听了,骂道:“张老混蛋,我王明好好的坐在这里,你为什么骂我?” 张老并不答腔,只是继续道:“讲到王明,失踪了四五年,毫无消息,不知他生死存亡,令人怀念。” 王明大声叫道:“我王明在这里。” 张老又不理会王明的叫喊声,好像把它当作耳边之风,依然说道:“王明失踪,真是一个谜。” 王春道:“恐怕他给魔鬼洞里的女妖精迷住了,不肯放他回来……不过,他为人很好,可以做朋友。” 周明,张勇,张老等听了大笑,一边继续斗牌。 王明在旁听了,大为愤怒,伸手在各人的头上拍了一下,但他们也不觉得,仍旧谈笑着王明过去在风月场中的韵事。 王明忽然大笑道:“你们这批赌友,我王明在清白山享受艳福,你们都不知道吧,那边我已积存许多黄金白银,可惜没有带些来,否则,我一定要分赠给你们。清白山这地方真好,你何和我一起去好吗?” 众人无一答腔,只管斗牌,互相讲笑。 王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多年老友,当面不认人,讲什么交谊?”他一边说,立起身来,拍拍屁股,离开赌桌,悻悻地下楼而去。 王明在街上游荡,见到许多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有的追逐情欲,有的寻求名利,都不能弃绝世虑,以致损性丧情,违反天和。王明正思忖际,蓦地气候变化,狂风大作,走沙飞石,接着日敛红光,天地昏暗,路上行人,少者忽然变成为白发苍苍的老翁,壮者老者纷纷倒毙地上,瞬息变为骸骨骷髅,这一来,顿使他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逍遥岛依然如故,但逍遥岛的人们都已变了。”王明惊骇地叫喊道。 由于逍遥岛的人们都已变了,王明觉得逍遥岛并不可爱,希望立刻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路上到处都是朽骨枯骸,狼藉满地,顿使王明寸步难行,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见一个黑衣大汉,踏云而至,伸手拉着王明,凌虚飘行,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和路程,他们降落地面,在一条河边的大树下停止。 王明从高处降落,觉得头昏眼花,身体摇摇欲跌,那黑衣大汉连忙把他扶稳,同时说道;"王仙君,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 王明心神安定后,拱手向那大汉道:“多谢尊驾相助,使我离开了骷髅堆,但不知好好的人们怎会在片刻之间都变成了枯骨呢?” 那大汉道:“那不算稀奇,所谓‘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是也。以仙家的眼光来看世人,就明白世人的寿命有限,片刻即成骷髅。” 王明听了,顿时得到了启示,道:“尊驾说得有理。请问尊姓大名。” 那大汉道:“在下金禄,是黄大仙宫中的首席神探,奉了大仙之命,陪王仙君到鬼国去走一趟。” 王明大喜道:“那好极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金禄道:“请说。” 王明道:“我要求你叫我王明,不要叫我王仙君,好吗?” 金禄道:“那怎么可以,你是眇真人的高徒,我怎好直呼你的大名?” 王明道:“我们是朋友,不必计较俗套,大家叫名字,比较容易讲话。” 金禄道:“我很直爽,既然你这样吩咐,我就叫你王明。” 王明笑道:“你这样的性格真是我的朋友。” 金禄也笑了。 王明接着道:“金禄,这里是什么地方?” 金禄道:“此地是阴阳界的阳埠,前面这条河叫做阴阳河。你看,那河水半清半浊。” 王明道:“啊!原来这就是阴阳河。” 金禄道:“越过阴阳河,就是明阳界的阴埠。现在时间还早,但到了傍晚,你就会看到许多男女鬼役前来阴阳河挑水/。” 王明道:“这是鬼国惟一的水源吗?” 金禄道:“是。” 王明道:“从阴埠再过去,是什么地方?” 金禄道:“黄泉路。” 王明道:“我在少年时,听得有人讲到过这路名,据说黄泉路,路难行,是吗?” 金禄道:“黄泉路上,遍地黄沙,曲折崎岖,路旁泉涌白水,滚滚如沸,但由于沙是黄色,看起来泉水好像也是黄的,所以叫做黄泉路。这条路很是奇妙,好走难走,并不一定,各鬼的感受互不相同。” 王明道:“金禄,你的话,我不懂。” 金禄道:“善鬼过路,健步若飞,覆险如夷,好比康庄大道;恶鬼过路,狂风大作,飞沙漫漫,前途茫茫,更兼沙熬如火,双足陷入沙堆,脚底和足踝的皮肤即被烫出泡来,泡破血流,又遭沙粒侵入内肉,痛彻心牌,寸步难移,所以,俗话说得好,生前作了亏心事,黄泉路上见分明。” 王明道:金禄,你走过黄泉路吗?” 金禄道:“当然,我与阴官办案,提鬼犯,打交道,一个月至少要走十次。” 王明道:“你的感受如何?” 金禄道:“黄泉三里路,一步十回头,这是恶鬼的感受,但我金禄,走惯了这条路,来来往往,如履平地,也不竟得有什么感受。” 王明道:“黄泉路只有三里,那么短?” 金禄道:“三里黄沙九曲湾,弯弯曲曲似连环,世人休笑圈程短,鬼哭神嚎举步难。” 王明道:“我明白了,越是难走的短路,越是觉得它虽短犹长。” 金禄听了,点点头,表示王明说得不错。 接着王明道:“走完了黄泉路,是什么场所呢?” 金禄道:“望乡台。人们死亡之后,魂灵必须要被鬼卒领到望乡台上,向他们的家属作最后一瞥。” 王明道:“为什么?” 金禄道:“人死了,他的魂灵好像还在做梦,根本不知道本人已经身亡,但到了望乡台上,看见家人悲声啼哭,为他设奠吊祭,他才发觉自己寿终正寝,于是也就大哭了。” 王明道:“哦,原来如此!那么过了望乡台呢?” 金禄道:“鬼门关。” 王明道:“听到了这个关名,我心里不由吃了一惊。” 金禄道:“王明,你为什么要怕鬼门关?” 王明道:“听说鬼魂进了鬼门关,永远不能再出来,但你我这次进去,不要紧吗?” 金禄笑道:“不错,鬼魂进了鬼门关,就没法出来,但到了投胎转世时,就能从轮回出来,至于你我进关,情况就不同。” 王明道:“怎样不同?” 金禄道:“我们从陆路去,可由水路回来。” 王明道:“哦?” 金禄道:“你若不信,到了那时,你就会明白,现在暂时不告诉你。” 王明道:“鬼门关里面有些什么?” 金禄道:“过去,关内有三座高桥——金桥,银桥,奈何桥,十座阎王殿,十八层地狱,血污池,阴山,孟婆亭,以及六道轮回……” 王明插嘴道:“你说过去二字是什么意思?” 金禄道:“当然有意思。你听我说下去,不过说来话长。” 他停顿一下,眼睛向四周看下一遍,低声继续道:“目前鬼国是由妖魔国统治,从前大部分阎王的宫殿设备已遭破坏,”他说到这里,连忙改口道:“王明,小心,活鬼来了!” 王明举目向前一看,却是个面色黄白的老妪,青衣布鞋,从阴阳河的阴埠,蹒跚地走了过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本宫的金大爷在此休息,现在日蒋西山,将近黄昏,时间差不多了,金大爷还不走过去?”那老妪一边与金禄搭讪,一边用她的炯炯双目盯着王明看。 “胡妈,你好。”金禄答道。 “托福,托福!这位是……不敢请教。”胡妈道。 “敝友王大哥。”金禄道。 “啊,王大爷仙气护顶,怎会到这里来?”胡妈道。 “嘘,胡妈,讲话轻声些。”金禄警告道。 “是,是,是,恕老身口没遮拦。”胡妈头颈一缩,低声道歉。 “胡妈,今天对面有什么消息吗?”金禄问道。 “没有特别消息……不过,昨天对面发动了大批女鬼,前往阳间投胎,本宫名下也论到了三十名之多……”胡妈说着,从身边拿出一份公文,接下去道:“金大爷,老身运气好,在这里遇到你,就顺便把这公文交给你,转呈本宫大仙,省得老身多走路,不知金大爷可否答应?” “你我同在本宫服务,这区区小事有何不可?”金禄道。 “多谢金大爷,不是老身偷懒,实因最近太忙,体力不济,只怕这口饭要吃满了。”胡妈说着,把公文递给金禄。 金禄接过公文,一边道:“胡妈,你的面色不大好看,想是劳苦过度,快去休息吧!” 胡妈又谢了一声,举步缓慢地走去。” 等到胡妈走远了,王明道:“她是谁?” 金禄道:“她是大仙宫属下的女走阴卒,欲称走阴差,又叫活阴差,半人半鬼,所以我刚才叫她活鬼。” 王明道:“她把公文交给你,她放心吗?” 金禄道:“我是她的上司,她怎会不放心?” 王明道:“哦,怪不得她对你非常恭敬。” 金禄道:“本宫属下共有十个活阴差,七男三女,男头目名叫罗炎,最近即将告老,女头目就是胡妈,看来她也差不多要退休了。” 金禄边说话,一边把那份没有封口的公文拆开过目,忽然,他说道:“王明,我们回去吧!阴司不必去了。” 王明惊讶道:“为什么?” 金禄指着公文,道:“尊夫人毛氏已到地国中州的浙江去投胎了。” 王明仔细一看公文,读道:“第九名女鬼毛氏,生前是王明之妻,过去在世,并无过失,准予分发到浙江某县某村某家投胎为子……喂!金禄,为何公文上只写某县某村某家,不写明确实地名?” 金禄道:“这是地府的惯例,防止走漏风声。” 王明道:“调查得出吗?” 金禄道:“若有重大冤情,可以调查,不过,像你王明只想看看毛氏,只怕地府判官不肯徇情,何况尊夫人已将投胎为人,她本身旧时的音容无法恢复原状,即使查出她投胎的地址,对你也失去了作用,所以我想这是徒劳无功,你还是算了吧!” 王明听了,低头不语。 金禄接口道:“尊夫人仍能投胎为人,并且是投男胎,实为可喜,我金禄理应向你道贺。” 王明苦笑,下,说道:“我觉得在世为人,夫妇之间,应该互相爱护,若一旦丧偶,彼此即成永别,像我王明要想会见鬼妻一面,已不可得,令人怅惘之至,不过,金禄,我有一事不明。” 金禄道:“何事?” 王明道:“地府遣鬼投胎的事,为什么要用公文通知黄大仙?” 金禄道:“问得好!凡是逍遥岛本宫属下的居民,在当地寿终禄尽后,其身份依然是本宫的属下的鬼魂,在死簿上永远登记着,直到该鬼魂投胎为人,并由地府公文通知,于是阴官才将死簿上该鬼魂的姓名注销。若那鬼魂是属籍于别的县郡,地府阴官也要分别正式通知各有关县郡的城隍,以便注销鬼籍。” 王明道:“既然是这样的,我只得改变主意了。” 金禄道:“你的意思是不想到地府去了吗?” 王明道:“是。我们走回头路吧!” 金禄道:“王明,你看,对面远处群鬼已经蜂拥而来,要到这阴阳河里挑水了,我们快走吧!” 于是王明和金禄急步离开阴阳河,向原路回去。 走了半里路程,王明忽然停止脚步,道:“金禄,我又想改变主意了。” 金禄道:“怎么,你又要到幽冥地府去吗?” 王明道:“不错。” 金禄道:“有何目的?” 王明道:“我要见识阴间到底是何情况。” 金禄道:“王明,你再考虑下,如果决定要去,我金某自当奉陪,不过,这是险地,随时会发生不测的事,所以如无必要,你还是不去为妙。” 王明道:“险地?有什么危险,你倒说说看。” 金禄道:“日前,幽冥地府是由魔国人控制,他们作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不可以常理探测,尤其是对于仙佛二界,往往抱着仇视的态度,像你王明,介于仙凡之间,如果他们存心要作弄你,把你推入顺倒的轮回里,变猪变狗,都由他们摆布,使你无法抗拒,到了那时,即使上仙眇真人要想搭救你,只怕鞭长莫及,暂时也无能为力,等到最后上仙亲自降临,救你出险,你已受了许多苦楚。” 王明惊道:“哦,难道魔国不讲理吗?” 金禄道:“讲理?他们讲理的时候讲理,但不讲理的时候就不讲理。” 王明道:“难道他们没有王法吗?” 金禄道:“他们有王法,但他们的王法不是我们的王法。” 王明道:“他们是什么王法?” 金禄道:“他们是魔法。” 王明沉吟道:“魔法?我好像在什么地方也听到过这名字,一时倒想不起来了。” 原来王明是魔国的大眼魔煞转世,所以他依稀还记得魔法,可是这是他前世的事,他终于记不清楚了。 金禄道:“不必胡思乱想了,你究竟想去,还是不去?” 王明道:“既然阴间是险地,我决定不去了,金禄,走吧!” 他们正想动步,忽格对面姗姗地来了三个身穿艳服的美女,个个双眸含情,脸带笑容,从王明身边擦过,窈窈窕窕,朝着阴阳河的方向走去。 三女的身体散布着香气,眼睛充满魅力,王明顿时被她们吸引,身不由己地随后跟去。 金禄一看,心中大惊,连忙急步冲前,把王明紧紧拖住。 “不要阻我,金禄,她们是谁,为何都朝着我笑,想来对我有情。”王明道。 “去不得,王明,她们是勾魂鬼。”金禄低声道。 “我不相信,勾魂鬼怎么会是美女?你不要骗我!”王明道。 “王明,我不骗你,她们都生着两只勾魂眼,是迷男人的,你去,后患不可设想。”金禄警告道。 王明回转头去,大眼睛色眯眯地往前观看,依依不舍地顿足道:“可惜,失去机会,她们已经渡过了阴阳河。” 他们走了不久,中途又遇到一个娇娇女,衣衫朴素,但风度颇佳。她见到王明,如旧相识,立即招呼,并伸出玉手,作索钱状。看得金禄莫名其妙,心忖此女不像乞丐,怎会向王明讨钱? 王明一见此女,笑脸相迎,叫喊道:“阿娇,你好!”一边也伸出手去,想与对方握手为礼。 不料阿娇拉长了面孔,推开王明的手,冷然道:“旧债还来!” 王明听了,不解地道:“阿娇,你不要开玩笑,我欠你什么债?” 阿娇道:“王明,你不要假痴假呆,想赖债吗?” 王明道:“我实在记不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娇道:“你要我在你的朋友面前,点穿你本人丑史吗?” 王明闻言,不免生气,说道:“丑史?大丈夫顶天立地,我王明有什么丑史,你尽管说吧!” 阿娇冷笑一声,道:“好个大丈夫!王明,你听着!十年前,某月某夜,你我合体,言明缠头三百番饼,但事后你因袋内不便,只给我二百,尚少一百之数,答应次日送来,但你一去不返,使我无处寻你,今日你我在阴阳界狭路相逢,正值我阿娇穷困之时,你理应自动解囊偿债,为什么还要等我向你讨取,反不认帐?” 王明听了阿娇的话,顿时想起了当年似乎有这样的事情,面部立即显呈尴尬抻色,一边抓抓头皮,一边眼光向金禄一掠而过,看到后者正对着自己微笑,不由红晕罩脸,觉得难以为情,于是嘴里讷讷地道:“阿娇,给你说明,我记得好像有这件事,不过,这并非我故意赖债,实因我当时事忙,没有遵守诺言,后来时间一久,就忘记了,真正对不起,现在我还……我还钱。” 阿娇听了,面色顿时现出笑容,说道:“何必说对不起,只要你承认这笔债就好了。” 这时,王明的双手在身边乱摸,只只衣袋都已摸遍,可是袋内空空如也,并无分文,这使他心里大急,急得鼻子也渗出汗来。 “对不起,阿娇,我今天恰巧袋内不便,请你通融,我王明说过不赖,一百番饼之数,改日奉还,王明惭颜地道。 “什么,这是什么话?我好不容易挨了十年,你今日给我撞见,又想重施故技,推托改日奉还,我会相信你吗?还有,十年前一百之数,应该利上滚利,本利相加,这笔数目非常可观。你现在非要还钱不可,否则,你跟我走,到冥官那边去理论,不怕你少给一分钱。”阿娇又拉长着脸,声色俱厉地说道,一边拖拉着王明不放,以防他脱身跑掉。 王明皱眉道:“阿娇,你快放手,在路上拉拉扯扯,给别人见到,很不雅观……” 阿娇连忙打断王明的语锋,说道:“什么雅观不雅现,假正经,伪君子,刚才你不是要跟我握手吗?我阿矫是卖肉的,拉拉扯扯是我本行的推销技术,你不知道吗,不过,现在情况不同,我是债权人,你欠债不还,我有权拉你。” 王明心里明白,这事是自己理亏,只得低心下首地说道:“阿娇,你听我说,我一定会还你这笔钱,不过现在身边没有带钱,你逼死我也没有用。在清白山,我积存了大批黄金白银,让我回去,取来还你,给你多些也无所谓,这样,你看好吗?” 阿娇冷笑道:“嘿!空口白话,说得好听。你在清白山积存了许多黄金白银,而身边却不名一丈,真是笑话奇谈。你说清白山,我从未听到过这山名,谎话连篇,谁相信你?” 王明赌咒道:“我说的句句是真言,若有半句谎话骗你,我将来给车子撞死。” 阿娇道:“任凭你有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或者发愿起誓,但我阿娇只当你在放屁,吹大炮,死人讲给棺材听。现在我手中拮据万分,需款死急,你此刻必须还钱,本金百元,十年长期,利上加利,更兼通货膨胀,计算起来总数至少百万番饼,你想办法拿出来。” 王明惊道:“百万元?你狮子大开口,重利盘剥?” 阿娇道:“王明,你要明白,风流债本来是永远还不清的。我说百万之数,是使你有一个数目范围,也可使你有还清的机会。” 王明道:“阿娇,数目减少些,好吗?” 阿娇拒绝道:“不行,你刚才不是说过,给我多些也无所谓吗?” 王明道:“我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大的数目,真是婊子无情。” 阿娇涕泣道:“王明,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当年你来寻欢,自凭精力充沛,一次接一次,通宵达旦,做那件事,我都依顺你,不惜以灵肉博取缠头,弄得我精疲力尽,卧在床上,如患重病,七天不能接客,你以为我做婊子是吃快乐饭吗?你拖欠了我的血泪钱,十年未付,如今还要讨价还价,真是岂有此理?” 王明听了,恻然道:“好,阿娇,我答应给你百万元。” 阿娇听了破涕为笑,说道:“那么,钱拿来。” 王明道:“钱……钱……请你宽限我几天好吗?” 阿娇怒道:“讲到钱,你就推托……你这样慷慨,原来是白天讲白话,黑夜讲黑(瞎)话,企图游约过关,一走了之。这次我不抓住你,等到你溜了,叫我到何处寻你?” 王明哀求道:“请你放我一马,我说话作准,决不会赖掉你这笔夜渡资,十年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几天?” 阿娇道:“我有急用,半天也不能等待。” 王明道:“皇粮也有三天限期,你有什么急用,急得这样急法?” 阿娇道:“婊子限于环境,所以无情的多,从前我接受了人家的风流钱,但没有给人家享受风流,这笔债,冥官叫我变猪或变驴去偿还,明天就要执行,转入畜道去了。如果你此刻还钱给我,缴入冥府,我就可转入人道,来世依然投胎为人,你想这事急抑不急。” 王明闻言,呆了一下,抓抓头皮,忖道:“我在清白山虽有许多金银,价值无数。现在我欠她区区百万之数,何足道哉!不过,远水救不得近火,如何是好?” 他想到这里,沉吟一下,忽然有了主意,回头向金禄招手道:“金禄,请你过来!” 金禄听到王明在招呼,缓步走来,问道:“何事?” 王明道:“我和这位姑娘阿娇之间的龌龊事情,你都已听到了吗?” 金禄笑道:“听得很清楚。” 王明道:“我想请你对冥官情商,阿妍明天转投畜道的事,可否暂缓执行。” 金禄道:“暂缓二字意义太含糊,你应确定暂缓日期。 王明想了一想道:“宽限十天,如何?” 金禄道:“你在十天之内能凑足这笔巨款吗?” 王明拍拍胸膛,说道:“不瞒你——金禄,我在清白山积存了金银财物,其价值至少千亿,我欠阿娇的风流债只不过百万元而已,所以叫我拿出这笔数目,是轻而易举的。” 金禄道:“既然你有那么多的财物,为何不随身携带一部分来呢?” 王明道:“我临行匆促,忘记了钱的事情,那是由于清白山生活简单,并不需要金钱,所以我才有此失策。” 金禄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补救你的失策。” 王明道:“快说!” 金禄道:“只要你写一张字条,注明所需数目,我请五通神前往搬运,转交冥府销帐。” 王明大喜道:“此计妙极了,我写。”他说着,伸手入袋,取出日记簿,撕下一页。 同时,金禄已经拿着钢笔塞在王明的手里。 金禄道:“王明,你准备写多少数目?” 王明道:“一百万元。” 金禄道:““不够。” 王明道:“为何不够?” 金禄道:“五通神代你搬运,理应酬谢。” 王明道:“不错,应付运费,你看要给多少?? 金禄道:“清白山路途遥远,至少要百分之十; 王明道:“好,再加十万元。” 金禄道:“五通神只负搬运之责,至于沿途保护财物安全,我必须另聘几个得力的神圣,因此,你还要付出百分之十的保护费。” 王明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金禄道:“还有,王明,你自己身无分文,难道不要用钱吗?” 王明道:“对,对,我自己要一千万元……” 金禄插嘴道:“王明,你有那么多的钱,为什么不在逍遥岛做些慈善事业呢?” 王明看了金禄一眼,笑道:“你的话深得我心,亏得你提醒我。那么再加二亿元,但只怕太多吧!” 金禄道:“不多,善事要干得痛快,二亿元一花就完,不燥不湿,难成大事,如果你能慷慨解囊,五亿之数也不以为多。” 王明道:“听说逍遥岛经常发生抢劫案件,钱太多了,会闹出意外事情吗?” 金禄道:“我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王明道:“谁不知道你是黄大仙官的首席神探。” 金禄道:“你知道就好、谁敢在我金禄身上来拔一根汗毛?” 王明道:“好,我就拿出五亿元,你帮助我做善事,如果钱还不够,我以后再会补充。” 金禄道:“王明,你放心,所有善款都会宜接救济受益人,我们做神衹的,决不会干没你一分一厘的钱。” 王明道:“金禄,我相信你,否则我也不会听从你的话,你说多少钱就拿出多少?” 于是王明亲笔写,张字条,交给金禄,总共数日是五亿二千万元,作为善事及其他用途,接着他说道:“我已在字条上写明,叫我的内人丁玉和丁月把家里所有的金砖和金块全部交给五通神,可能价值不止五亿二千万元,余款多少,暂时不要动用,让我以后再作支配。” 金禄点头答应。 这时,阿娇开口道:“王明,关于我的事情,请你转恳金大老爷代向冥官疏通,使我免入畜道,并能早日投胎为人。” 王明点头答成,接着道:“金禄,阿娇的事情你有办法吗?” 金禄道:“办法是有的,但冥官或他的部属可能会要求一些好处。” 王明道:“不错,这也是应该的,金禄,你酌量情形办理吧!” 金禄道:“他们做事讲究实惠,左手拿钱,右手办事。” 王明道:“你的意思是要付现款?” 金禄道:“是。” 王明道:“我现在身边没有钱,金禄,你可否替我暂时垫付,以后由我加利奉还。” 金禄道:“我是神衹,不能代你垫付贿钱,同时向冥府疏通,阿娇的事,我只能告诉你如何进行。你还应委托一个第三者,依照我的话去向冥府的有关部门活动,才能收效,如果由我金禄出面,他们投鼠忌器,决不敢接办这一案子了 王明道:“这倒是个难题……” “不难。”路旁的野草丛中忽然传来声音,接着钻出一个老翁,衣衫整齐,走到王明前面立停,接着道:“王大爷,我来替你付钱,同时我也愿意为你代向冥司活动,只要金大爷吩咐我进行的步骤。” 王明注视着那老翁,说道:“恕我眼拙,不知你老丈怎样称呼?” 那老翁道:“我姓黄,名叫小福。” 王明想了一会,觉得自己的友辈之中,似乎并无黄小福其人,于是他迷惘地问道:“黄老丈,你我素昧平生,你肯代我付钱,又愿为我效劳,不知是何缘故?” 黄小福面现尴址之色,讷讷地道:“这个……这个……” 这时,金禄忍不住了,怒声喝道:“黄小福,你是何方野鬼?竟敢隐匿路旁,偷听我们谈话,如果你不从实说出原因,只怕我金某放不过你。” 黄小福吃了一惊,低声道:“金大爷息怒……我是想说出原因的,不过,我说出来是很难为情的……” 金禄道:“所以你不想说出来,是吗?” 黄小福道:“不,我要说的。我在生前欠了王大爷一笔债。” 金禄双目炯炯,喝道:“胡说!他与你素昧平生,你怎会欠他的债?” 黄小福道:“是真的。我欠他的债——本金九千五百元。” 金禄对着王明,问道:“你有否借给他这笔钱?” 王明听了,摇盘头,说道:“记不起来了。” 金禄盯视着黄小福,一边举起了像蒲扇那样的手掌,要想打他的嘴巴子。 黄小福连忙道:“并非王大爷借给我的,而是我从他的衣袋里扒去。” 金禄放下手掌,道:“你生前是个扒手吗?” 黄小福惭愧地道:“是,我在世为人,半生潦倒,但自从王大爷身边扒得九千五百元钱之后,我的运气好转,就弃邪归正,经营商业,大为发达,成了富翁,晚年也做过不少好事,所以我能得到善终。不过,由于这笔扒来的钱,我无法在生前归还王大爷,冥官要把我投入畜道轮回,来世变马变狗还清欠他的债。” 金禄道:“变马变狗怎能还得清九千五百元之数,何况还须加上利息,至少要数十万元。。” 黄小福道:“我听到冥官说:王大爷在阳间时,喜欢到马场和狗场里赌狗赌马,将来我变了狗马之后,我会联络许多同类的狗朋马友,暗中相助,跑出大冷门来,让王大爷买中头马或头狗,这样我就能还清生前旧债。” 金禄听了,莞尔而笑,道:“原来如此!” 这时,王明开口道:“黄老丈,我有一事不明,请你告知。” 黄小福道:“王大爷,何事不明,你问吧!” 王明道:“你在何地何时扒去了我的钱?” 黄小福道:“大约十多年前,我在黄瓜儿县做的案子,据冥官说:那时你卖去了什么呢绒衣料的钱,难道你记不得了吗?” 王明听了,恍然大悟道:“是,是,有这一回事,原来是你干的好事,你这婊子的儿子,那时你害得我好苦呀!” 黄小福连忙叩头道:“王大爷,请你原谅,我在那时迫于环境,走投无路,所以做出那种不体面的事,无本钱生意。后来我发达了,也曾在黄爪儿县到处找寻你的下落,但人海茫茫,再也见不到你,使我终身负疚而死,却不料在黄泉路上,我黄某还能邂逅你这位已成仙体的王大爷,岂非冥冥中自有定数的吗?” 王明道:“过去的事也不必谈了,现在你能替我在冥司方面办妥阿娇的事情吗?” 黄小福道:“当然能够。” 王明回转头去,说道:“金禄,你看他能胜任吗?” 金禄向黄小福看了一眼,道:“喂,黄小福,你凭什么身份敢与冥官打交道?” 黄小福道:“金大爷,不瞒你说,我生前为人,下半世改邪归正、做过了不少好事,并广延僧尼诵经念佛,无形中在阴间积聚了许多财富……”他说到这里,从身边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翻了开来,接看道:“这是我的冥国银行存折。” 金禄一看存折的金额,数目极为可观,于是点头道:“行了,你有资格做这件事。” 黄小福听了,大喜道:“多谢金大爷说这句话,但我不知与哪一位冥官接触,希望你不吝指教。” 金禄的眼睛向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道:“上米下饭中鱼肉,你明白吗?” 黄小福连忙点头,也低声道:“明白,明白了。” 金禄道:“你对冥官说话,必须小心,切勿露出口风,牵涉到我金某的名字。” 黄小福道:“金大爷,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金禄道:“那么,你去吧!” 黄小福道:“不,稍待片刻,因我还有事情要恳求王大爷。” 王明道:“什么事情?” 黄小福道:“我想请你王大爷写给我一份证明字条。” 王明道:“证明什么?” 黄小福道:“证明我已连本带利归还了我在生前从你处扒得的那笔款子。” 王明看了金禄一眼,表示征求后者的意见。 金禄会意,笑道:“黄小福,你倒聪明,这样一来,你想以阴钱还阳钱,偿请你生前的旧债,使你来世不必转入畜道轮回,变狗变马了。” 黄小福道:“这就是我的愿望,我希望再世投胎依然为人,并且要做一个好人,恳求二位大爷成全。” 金禄注视着黄小福,道:“这也是你生前下半世改恶为善的好报应……”他停顿一下,接着道:“王明,你写一份证明字条给他,让他在冥官前面有所交代。” 于是王明就依照金禄的话做了。 黄小福与阿娇两个鬼魂欢天喜地,称谢不已。 接着金禄把手一挥,拉着王明离开现场。 走到半路,忽然迎面来了一个鬼卒,手举一旗,上书“引魂”两个黑字,后面跟随着许多男女老幼,三五成群,从阳界大道进入阴界,有的峨冠博带,态度大方,与王明摩肩而过;有的鸠面鹄形,衣衫褴楼,见了金禄低头退避道旁,不敢仰视;有的啼啼哭哭,如丧考妣;有的肩负重枷,促腰屈背,或扣着手铐和脚镣,被阴差押着,三步一鞭,五步一棍,边走边打,蹒跚而行,哀声充耳。 王明正想驻足而观,但被金禄阻止,道:“他们都是新死之鬼,近之有害,避之则吉,还不快走?”他一边说,一边拖着王明,绕道而行。 不久,他们进入阳界,早有大仙宫的神差,陪着一位白发道士,在边境等候接应。 神差见了王明、金禄到来,连忙大步迎前,拱手道:“小神王宜拜见王仙君和金神探。” 金禄抢先问道:“王宜,你来此作甚?” 王宜道:“奉大仙之命,请你火速回宫,关于王仙君的未了任务,可由那位道长接办……”他说到这里,以指向后一指,继续道:“就是他。让我来介绍一下。” 于是王宜引着金禄和王明,与那白须老道见礼,互通姓名。 老道自称姓曹名卿,号世外道人,拟邀王明遨游仙境,使他明了上界情况,可与中界人间,以及下界幽冥作一比较,对于看彻世情,引证玄理,殊有裨益,所谓不见高山,只见平地,怎能扩充胸怀,超然物外,潜孚造化,修炼大道? 王明与世外道人曹卿交谈数语,甚为投机,虽是初识,已成莫逆,于是他们就与金禄和王宜握手道别。临行,王明又叮嘱了金禄几句话,都是关于五通运财,以及如何在逍遥岛行善布施的事情,金禄当然满口答应,并保证将该项财物拟先存入神界的库房,然后陆续拨付慈善用途。为王明在阴阳两界,广积功德。 黄大仙宫的香火较前更为鼎盛,因为当地许多穷苦的正人君子,包括妇孺在内,凡是前去求财的,正神黄大仙和神探金禄都会酌量情形,在冥冥中分别使他们如愿以偿,真所谓有求必应,但这是后话,表过不提。 现在王明举目向逍遥岛作了最后的一瞥,想起了岛上许多亲友,流露了依依不舍之情,但见到芸芸众生,熙熙扰扰,心中只有名利二字,并且互相争夺,到死方休,不由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世情不过如此而已。”于是他对求道之心,更为坚定。 这时,世外道人曹卿挽了王明的右臂,驾起青云,腾升高空。他们驻足云端,飘飘然向南飞行,但闻耳畔风声呼呼,衣衫被风所吹,呼呼作响。 青云越飘越高,上升之势犹如电驰,不久,他们已经进入太空,离开地面,不知道有几千万里了。 这时,王明举目四顾,看到如火的太阳,发射万道金光,耀眼眩睛,不可逼视;淡淡的月光,体积似较前所惯见的更大。 忽然,他发现天空的远处,又多了一个星球,大如金盘,光彩灿烂,美丽非凡,这使他惊异不已,唉了一声,说道:“请问道长,这是什么星球?” 曹卿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地国,俗称地球,过去你置身其中,难窥全貌,如今云游太空,所以就能看清楚了,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王明听了,恍然大悟,不免多看了地球几眼,接着道:“在我童年时,曾听老辈谈及地国有许多洞天福地,乃神仙所居,但不知在什么位置,拟请道长指示。” 曹卿点头答应,把手一挥,青云停止前进,一边从长袍里取出天目镜,交给王明戴在鼻上,道:“地国的三山五岳七丘十一洲都是仙境,分布四海八荒之中,人迹罕至,惟有凌虚之神,福德之仙,方能亲历其境……”他停顿一下,接着指点道:“王明,你看地球的东部海中,有四个蔚蓝色的小点,那就是祖洲,瀛洲,生洲,以及方丈洲,地上生芝草,采而食之,使人返老还童,溪中甘泉,味如怡酪,饮之令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成为神仙,南方海中的有炎洲和青洲,前者产风生兽,食其脑,能增寿五百年,又产火光兽,取其皮制衣,可御火侵;后者产仙草灵芝,甘液玉英,皆为仙界珍品,非人间所有,那二洲皆是群仙优游之地,非凡夫俗子所能攀援跋涉而至的。” 王明戴了天目镜,他的两只大眼睛就能远望数千万里外的地球景物,历历如在眼前,一览无遗,不由大喜道:“道长,我都看清楚了,这副眼镜真是宝物,但你为什么不戴眼镜也能看到,视力何其好也。” 曹卿笑道:“仙家目力,无远弗及,但此乃小技,何足道哉,王明,你再看西方海中。” 于是王明举目凝视。 曹卿接着道:“西方瀛洲,大山高矗云端,此乃昆吾是也,产铁铸剑,割玉物如割泥土,也是仙家驻足之地。中部凤峰洲,四周有鸿毛不浮的弱水围绕着,洲上除仙人外,盛产凤麟神药。还有聚窟洲,上有神仙宫殿不可胜数,又产奇兽珍鸟,以及反魂树,花叶香闻数百里,伐其木根心,取汁煎膏,可制成丸,名曰却死香,有驱避疫疾,起死回生之效,人死未满三月,闻香即活,且得长生……” 王明听了,叹息道:“当年内子毛氏因病身亡,可惜那时没有这种却死香,否则,她现在还活着,那真是太好。” 曹卿道:“你也太痴情了,却死香乃是仙家珍品,世间福德双全的人,也只能在可遇而不可求的情况下,偶然得之,凡夫俗子更不必论了。不过,你若能清心寡欲,驱除妄念,将来不但有此机遇,而且还能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王明道:“多谢道长鼓励,我现已看彻世情,决心要修练道行,希望做个散仙。” 曹卿笑道:“我看你前途尚有磨折,但只要你专心求道,不为七情六欲所诱,那么,你的成就可能还在散仙品级之上。” 王明正想开口,忽然地球的东西两部分别发出两道煞气红光,直冲云霄。 曹卿连忙接着道:“王明,你看!那煞气是肉眼所不能看到的,上升之势猛烈非凡,只怕东海的方丈洲和西海的凤麟洲不久就要发生劫难,使那两洲的群仙水神不能高枕安眠了。” 王明道:“为什么?” 曹卿掐指算,低头沉吟,过了一会,道:“本届水陆两界举行千年大比,天下麟凤龟龙之族纷纷出动应试,因此,红光冲天,本是自然现象,不足为奇,但这次红光中带着煞气,便是反常了,这就使我惊异不已。不过,我想弱水真人和九源丈人必有预防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明一边听,一面依靠了天目宝镜,才看清楚那两道红光确被煞气围绕,气势磅礴,就想起自己在清白山时,听到天眇也讲过这桩事,并吩咐蟒公,猿伯,虎居士,鳄夫人和小龙女等前去应试。 这事前后对此,使他发生了疑问:曹卿说神仙在大比中,将遭劫难,为什么天眇还要叫蟒公猿伯等前去投考呢?同时,他很关心小龙女的安全,使他不得不再次向曹卿请教:“神仙是主考官,怎会遭劫?” 曹脚道:“这是玄机,不是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漏者,乃是知道天机的内容,但不敢泄露,玄机则是高深谁也不知道它的内容变化,所以无法解释,惟有等待它自然发展,直到最后结果,才能明白这是那么回事,即使是仙佛神圣,不论他们的道行如何高妙,也只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那是由于天意的控制,气数的支配,魔与道消长的规律,以及物极必反的原则,事前无法断定结论。因此,我只能以玄机二字回答你的向题。” 王明道:“这样说来,神仙遭劫,难道就意味着千年大比是大开杀戒,非流血不可吗?” 曹卿苦笑道:“可能是的,不过,目前事态尚在酝酿之中,神仙若能对大比之事处置得宜,他们也许会逢凶化吉,虽遇劫难降临,仍能避重就轻,幸得劫后余生。” 王明道:“那么,前去应考的麟凤龟龙诸族,凶吉如何?” 曹卿道:“很难说,只怕他们的命运要比神仙更为恶劣,但可能他们是幸运者,因目前出现煞气盛于红光,这就是预兆。” 王明听了,稍觉宽慰,心想道:“如果曹卿的预言灵验,小龙女就不会在考场里遭遇祸害。” 正说话间,突然地球上又冒起了百余道红光,犹如金蛇乱窜,直冲高空,而煞气也一团团似的接踵上升,片刻之间,金光和煞气纠缠起来,又过了一会,天空密布层云,把整个地球掩没了。 曹卿摇摇头,叹道:“地球正值多事之秋,不说也罢!王明,走!”。 王明想要再问,但曹卿一边从他的鼻上收回天目镜,一边挥手催云,向前疾飞。 云程辽远,天空广阔,四周寂寥,耳畔但闻风声呼呼,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踏云而行,去势如电,不知道又前进了几千万里,前途忽被一座高山挡住去路。 曹卿连忙停止前行,道:“目的地到了,这是天仙栖身之处。” 王明问道:“那是什么山?” 曹卿道:“世外仙境——天界山。”他说着,拨开青云,挽着王明的手臂,凭虚下降,不久,他们已在足于天界山削壁的边缘。 接着曹卿道:“群仙不愿或不准升天者,若能遵循仙律,谨守操行,即可往来于地国的三山五岳,七丘十一洲之间,无拘无束,逍遥自由,终日无所事事,惟有游山玩水,饮酒吟诗,或寻伴弈棋,论道谈玄,或偶然奉命进入红尘,美其名曰游戏人间,实则在世俗结缘,并替天行道,消除凶顽,因此,就被世人称为散仙或地仙,也叫做世内之仙。至于在天界山居住者都是世外之仙,又称天仙,不受仙律限制,也没有仙职缚束,所以我遂你前来,让你见识世外之仙的好处。” 王明大喜道:“多蒙道长照佛,不知何以为报?” 曹卿道:“不要客气,我接受了天眇的请托,引渡你来此观光,这也可说是你我有缘。现在我先将天界山的形势略为介绍……”他顿停片刻,看了王明一眼,接着道:“本山位于第一层天,中仙界的东南部,离上仙界与下仙界各十亿里,乃是仙国的属地。中仙界东临太空国月球,南邻天国南天门,西接佛国中千世界,北滨地国与水国,幅员辽阔广大,气候四季皆春,境内海不扬波,川流不息,崇山峻岭之中,洞天福地,不计其数,而本山——天界山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王明听了,不由眉飞色舞,欣然问道:“清白山与天界山比较,不知优劣如何?” 曹卿道:“前者位于天地交界之处,而后者则在第一层天上,这就是二者的差别,你明白吗?” 王明点头,表示领悟。 接着曹卿道:’不过,彼此都是仙家之山,难分优劣,你明白吗?” 王明道:“你的意思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对吗?” 曹卿道:“不错。” 王明道:“你号称世外道人,想来是个天仙。” 曹卿微笑,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王明心中了然,对曹卿恭敬地道:“道长,你说崇山峻岭之中,有不计其数的洞天福地,难道这里有不计其数的天仙吗?” 曹卿道:“这里虽多世仙圣,但另有不少洞天福地,尚未开辟,等待有缘之人,福德之仙,来作幽栖。假如你有此意,只要专心求道,也能成为本山洞天福地的主人之一。” 王明道:“当然,我有这种愿望,不过,洞天福地究竟是怎么样的好场所,道长可否让我参观?” 曹卿对着王明注视,笑道:“你的两只大眼睛,炯炯发光,仙气充沛,确有这种眼福。随我来。” 于是曹卿离开峭壁,路上峡道,向前走去,后面跟随着王明,峡道峻险,五步一弯,十步一曲,崎岖难行,道旁野草丛生,坡边矮树纵横,且欣欣向荣。 王明暗想,“这座天界山没有什么奇特。” 不料前进三四里,蜿蜒地向高坡转入山谷,忽然曲径通幽处,顿使王明眼睛一亮,原来这里气象万千,别有天地,他发现一条玉石筑成的大路,向上直通深壑,路上园圃盛产奇花异卉,灵芝仙药,以及交梨火枣之树,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恰。仰望大小山峰,拔地而起,重重叠叠,形势巍巍,高不可攀;近看幽溪曲折,水呈碧色,潺潺而流,苍翠乔木,猗猗绿竹,摇曳生风,鸾鹤翱翔乎云霄,麒麟优游于原隰,此外,还有许多雄伟的仙宫道院分列高山之巅,平坡之上,以及幽谷之内,交织而整齐地成为一幅非常美丽的图画。 王明看了又看,心中大乐,问道:“道长,这是什么场所?” 曹卿道:“此处乃是世外仙境。” 王明道:“这里要比清白山好得多了。” 曹卿道:“你随我来,更好的幽境还在山谷里面。” 王明哦了一声,欣然跟着他缓步而行。 他们走近玉石大路的尽端,便嗅到一阵阵香气,随风飘来,吸入鼻中,头脑为之清醒,精神顿觉焕发,原来那边有一座花园。 进入园中,王明着到百花盛开,深红浅白,紫黄橙绿,诸色兼备,朵朵鲜花犹如窈窕佳人,含情脉脉,株株亭亭玉立,娇艳绝伦,令人目弦心迷。最奇特的是一园之中,同时开着四季百花,例如春季的桃李杏兰,牡丹海棠,夏季的莲榴,秋季的桂菊,冬季的腊梅,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皆非入间所有。 他徘徊于群花丛中,目光应接不暇,嗅嗅这朵,又嗅嗅那朵,心中甚喜,不由乐极忘形,正想孳折一枝最美丽的花朵,但他却被曹卿摇手阻止道:“使不得,王明,这是百花园,园主宋单,惜花如命,如被他撞见,你犯摧花之罪,必遭严责,何况这里的花常受仙露滋润,千年不落,万载不萎,都已成了花神,你若采折了一朵,伤害了它,只怕众花神显形出现,把你当作采花恶贼,势必群起围攻,到那时你的性命危矣,而我也不敢救你。” 王明听了,连忙缩手,惊道:“真的吗?幸亏道长及时阻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那花朵委实太美丽,太可爱了,他依依不舍地把鼻子凑近它,嗅了又嗅,吻了又吻。 曹卿摇摇头,道:“王明,走吧!” 不久,他们进入平坡,又走了二三里,忽然峰回路转直达另一峭壁。于是曹卿停步,抓住了王明的右臂,纵身向上一跃,挽着他凌空御风,像飞鸟似的,向着相距数十丈的对面高山前进。 王明身在空中,低头俯视,发觉万丈峭壁之下,有一条大江,流水湍急,隐隐发出澎湃之声,不由一惊,想道:“跌下去不得了!”但瞬息之间,他已轻飘飘地被曹卿挟登彼岸,稳立在高山之上。 “道长,这是什么地方?”王明问道。 “天界山的主峰。”曹卿道。 王明举目四顾,但见近处都是石壁,花木茂盛,环境幽静,远处则有群山拱卫,山顶白云飘缈,于是又问道:“道长的洞府就在这里吗?” 曹卿微笑不答。 蓦地,人语出自石壁,道:“谁在外面说活,难道有远客降临吗?” 剨然一声震响,石壁有门左右分开,辉煌仙宫出现峰巅,瑞光闪耀,紫气氤氲,灵鹿双双,跳跃庭阶,白鹤对对,飞鸣霄汉,成群仙侣,欢呼出迎。 同时,拱卫周围的远山,也突然传来一阵阵音乐声和歌唱声,此起彼落,遥相呼应,响遏行云,经久不绝。 王明见此情形,骇然问道:“道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曹卿微笑不答。 蓦地道:“世外仙宫。” 接着他向众仙侣稽首作礼,并介绍王明。 于是他们两位贵宾进入仙宫,举行了一个酒会,吃喝的都是玉醴金浆,交梨火枣,无形中使王明的道行更进一步。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谈论辟谷绝食,服气炼形的方法,王明有些尚能领悟,有些则不甚明了,因此,只是侧耳静听,虽不敢置喙,但在修练上业已得到了诀窍。 不久,酒会散席,曹卿起身,与王明向群仙告辞,离开仙官,从原路出来,接着又剨然一响,石壁双门复合,一切恢复原状。 于是他们并肩向前走去,安步当车,缓行三四里,曲折地转入山坳,忽逢竹林,绿筠分箨,非常可爱。 接着曹卿在前,王明在后,进入竹林里的小径,顿觉有“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之感。 前行数百步,他们穿过了竹林,对面地势幽静,旁有山洞,洞口甚狭,上镌三个红色象形字体。 王明正想开口间话,但立即被曹卿摇手阻止,并暗示他走路,不要发出声音。” 他们走进洞口,石路平坦,里面十分宽敞,深邃莫测。前进百步,地势渐渐向上,好在洞内两旁石壁上端嵌镶着许多夜明之珠,所以沿途光线充足。又走了五千步,通道向右转弯,忽见前面另有两个天然的白玉山洞,左右分列。” 曹卿领着王明,轻步走入右边的白玉洞,洞内明亮非凡,但不知光线从何处而来。两旁玉壁上雕刻着不计其数的人像,男女老幼都有,面目媸妍兼备,姿势各异,或坐或立,或闻或卧,或俯或仰,无奇不有,神态活泼如生,显示着鬼斧神工之妙。 王明一边跟着曹卿轻步缓行,边用心观看玉壁上的人像,暗想道:“谅必这也是修炼仙道的姿势。” 不久,他们到达了终点,里面器具什物无一不是玉质,且制作精美,非人间凡手所能模仿于万一,但现在的王明眼光已高,见识也较过去超卓,所以对于那些玉物都不以为奇。 此刻,王明与曹卿相对而坐,开始谈话。 曹卿道:“这就是我的洞府,隔壁住着无名古仙。” 王明迷惘地道:“无名古仙是谁?” 曹卿道:“他是天眇的师兄。” 王明听了,也不再向,只是转变话题,道:“道长,刚才走进洞府时,你不准我开口讲话,又暗示我走路轻些,那是什么意思?” 曹卿道:“我不想让无名古仙知道你到这里来。” 王明道:“现在我们谈话,他会听到吗?” 曹卿道:“无妨,这里音不外泄,是隔绝的。” 王明点头。 曹卿接着道:“我邀你到此,是何道理,你知道吗?” 王明摇头。 曹卿道:“这事说来活长……”他停顿一下,继续道:“天眇擅长成仙捷径之术,但从未造就一个由捷径而得道的仙人,不免引以为憾。为了要一显身手,他曾到天涯海角,物色了几个弟子,以便炉火传薪,却被地跛从中作梗,所以未能完成计划,颇觉灰心。自从你在清白山作了不速之客后,他雄心又起,于是再三托我邀你到此,避免地跛前来打扰,这样,他就能顺利地使你成为古今第一位速成仙人,同时,天眇之名也必不胫而走,传播于宇宙列国。现在的你,虽已享受过仙酒,交梨,火枣等珍品,但只能延寿飞腾,充其量也不过是地仙而已。可是,他的要求甚高,一定要你做一个天仙,而你就非经过一番身心上的修炼不可。从地仙到天仙,最少再修五百年,多则千年,方能奏功。今有捷径可走,半年即可达到目的。此刻你必须告诉我,是否想做天仙?” 王明坚决地道:“我当然想修成天仙。” 曹卿道:“只怕你意志薄弱,经不起考验,半途而废,有负天眇的厚望。” 王明道:“道长,我一定专心修练,必能坚持到底,克服任何困难,何况六个月时间瞬息即逝,我决不会见难而退,这一点清道长相信我。” 曹卿道:“你必须先要有自信,然后才能使我信你,不过,让我先试试你的定力如何?” 王明道:“好,道长尽管试吧。” 突然,曹卿伸出右手,在王明的头上轻拍一下,顿时使他昏昏沉沉,伏在案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而眼前却出现一阵白濛濛的景色。 蓦池,门外伸入一只巨手,五指如钩,臂粗若柱,把王明头下脚上地倒提出去,缚于俎上,另一只巨手握着屠刀,似乎要将他当作像猪羊那样的生剥了。他闭目暗想:“这是道长来试我的幻象,何足惧哉!但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却有那样的巨手粗臂?”张开两眼,看到对方原来是一个狼面野人,身高数丈,目闪凶光,四只獠牙露出唇外约计五寸,阔嘴啧啧作响,食指也在颤动,准备要尝异味,接着,一滴馋涎落下,恰正液在他的脸上,冷如凝冰,腥气冲鼻,几乎要使他恶心了,于是又闭紧眼睛,收敛心神,静待对方宰割。 须臾,只听得那狼面野人自言自语道:“这厮的肉体倒也白嫩,生吃不如熟吃有味,于是把他从俎上解放下来,撕去他的上下衣裤,变成赤身裸体,用杓子从俎旁的缸里汲水,冲洗其身,并移缚于铁架的横档上,下面生起了柴火,似乎要将他当作像猪羊那样的烤烧了。 王明知道这是幻象,并非真实,所以始终闭着眼睛,不发一言,任凭那狼面野人宰割或饶烤,随意处置。 不久,铁架上的横档渐渐转动,由慢而快,王明的身体也随之而旋转不已,顿时使他感到天摇地动,头昏脑胀,苦不堪言,同时地面的柴火猛烈,热焰上升,烧炙得他的皮肉收缩,流汗如浆,痛不可当,但他坚信此乃幻象,必是道长来试自己的定力,于是不动声色,暗咬牙根,强忍痛苦,一声也不哼。 忽然王明听到一个女子娇斥道:“怪物大胆!竟敢伤我爱人!”接着是一响重击,好像木棍打在那狼面野人的头上,只听得他连声惨叫,由近而远,须臾寂然。不言可知,他已被她打跑了。接着,她泼熄了火焰,把王明松缚,抱置俎上,用油药敷伤,嘴里柔声道:“可恶怪物,把王郎灼得遍体火伤了 这时,王明感到浑身清凉,舒畅异常,显然药力到处,伤势即愈,但他知道这也是幻象,所以无动于衷,依然闭着眼睛,假装昏迷。 那女子道:“王郎醒来!” 王明不动不言。 她推他一下。 又无反应。 她娇声道:“奴家乃是百花园里的花神,也就是你刚才要采的那朵花儿。” 王明听了,心里一动,暗想道:“花儿美丽极了,人儿一定更美……”但又想到幻象,终于闭目养神,安眠不动。 她媚声道:“你吻了又吻,嗅了又嗅的花儿,就是奴家,此刻正在你的身边,替你疗伤,你怎么不看奴家一眼?” 接着她又道:“王郎,奴家给你亲过了,又给你嗅过了,白璧沾污,现在奴家已是属于你的了。” 王明又听到:“王郎,百花园里的姊妹们都知道奴家已是你的妻了,因此被园主驱逐。如果你不理睬,以后叫奴家如何再做花神?” 又接着,他的耳边传入声音:“王郎,你也太忍心了!奴家苦苦修炼,好不容易得证正果,千余年中,心如枯井,一旦无端端被你前来吻了又吻,顿使奴家动了凡心,不能自持,现在奴家这样的对你迁就,难道还不值得你的一顾吗?” 王明坚持初衷,把那花神的话当作耳边之风,置若罔闻。 过了一会,她见到他毫无反应,就俯身吻他,她吻了又吻,好像他在百花园里吻那美丽的花儿一样。 他闭紧眼睛,任她不停地观吻,既不反抗,又不作声,但心里只记住幻象。 接着,她的柔指开始对他活动,抚摸挑逗,兼而有之,嘴里低声叫喊:“王郎,我的王郎!你不要假装睡觉,奴家恳求你,看我一眼,你肯吗?” 他心里明白:这是一道美人关,最为难过,但自己坚决要渡越过去,方能成为天仙。于是抑制情欲,收敛邪念,脑海里牢牢地纠缠着幻象,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又过了一会,她发觉自己的万缕情丝,未能打动对方的心,不由悲从中来,凄然饮泣,呜咽地道:“你这冤家,园中吻花,证明你是爱奴家的,但也因此而毁坏了奴家的名节和道行,但奴家都不以为辱,且反来相亲,怎知郎心如铁,既无一言慰勉,又不作青眼一瞥,故意扮聋作哑,假装酣睡,难道奴家看不出吗?奴家在百花园中,也算是第一流品级,如今你这样冷落奴家,亏待奴家,到底如何居心?只要你说一句不爱奴家,奴家拔脚就走,决不迷恋……你说,快说呀!” 她盯着双眸看他,一眨也不眨。 他闭紧双目,不动不言,若聋若哑,但他胸部却因呼吸而微微起伏,全身赤裸地仰卧俎上,好像一个活死人。 她见此情形,不禁由爱生恨,因恨成怒,甚至怒不可遏,突然挥出双手十指,左右开弓,拍拍两响,清脆可听,打在他的脸上。 双颊各挨一记漏风巴掌,他感到热辣辣的滋味,十分难受,但难受也要受,因他认为这不过是幻象而已。 他被她打耳光,事情尚未了结,接下去是她的责骂。 只听得她激动地颤声道:“你这没有良心的汉子,刚才那怪物把你缚在横档,用火烧烤,若非奴家及时相救,你现在早已被他视作乳猪,割着吃掉了。救命之恩不报,这是忘恩,毁坏奴家的名节和道行,那是负义,忘恩负义之徒,神人同嫉,天地不容,妄想要成天仙,可能吗,奴家忍痛断言,今生你已毫无希望了,还是勤修未来的下一世吧!” 她说完话,号啕大哭,眼泪纷纷落在王明的脸上。过了会,她见到他依然僵卧俎上,毫无反应的表示,就转身离开现场,哭声由近而远,渐渐消失。 当时,王明心里真有说不出和哭不出的难受,由于牢记曹卿试他定力的话,他坚持原状,不作任何反应。 这时,他正想睁开眼睛,以便起身,不料胸膛已被一只巨手按住,使他动弹不得,暗想:“冤家又来了,这次我命休矣!” 原来那狼面野人虽被花神赶走,仍在附近窥视,忽见花神离开,心中狂喜,立即偷偷地蹑躁过来,按住了王明,另一只手拿看屠刀,在铁架上磨了几磨,发出金属的磨擦声,真所谓磨刀霍霍,又准备要把他当作猪羊宰了。 只听得那狼面野人哈哈大笑一阵,又自言自语地道:“到口的天赐菜人,忽被那贱婢夺去,幸亏我神屠运气正旺,口福不浅。恰巧今天胃纳又佳,所以失而复得,可喜,可喜,也是这厮倒霉……啊!什么气味?” 他以鼻在王明的身上乱嗅一阵道:“原来是那贱婢敷涂在这厮身上的油药,吃了不卫生的。”他说着,放下屠刀,又以杓汲水,把这个菜人冲洗,洗了又嗅,嗅了又洗,直到药气完全消除,方才满意,接着道:“好,可以宰了,一块一块的肉割下来吃,才有滋味,不过,割肉,流血,血流掉是我的损失,太可惜了,唔,我有办法!” 于是张开又阔又大的嘴巴,把王明的整个头颅放入口中,但随即又把它吐出,惊道:“啊,不对呀!这厮一动也不动,莫非已经死了吗?死菜人,不新鲜,味道也不好。”他一边说,一边以耳贴住王明的胸部,倾听了片刻,接着道:“还好,心脏微微跳动,死不死,活不活,半死的菜人,应该从速吸血,否则就会走味,等到吸尽了血之后,再把肉体一半生吃,一半烤熟吃,这样才有营养,也合我的口味。” 于是他把大嘴巴凑到王明的喉咙,要先咬断喉管,然后吸饮鲜血。 这时,王明心如止水,不惊不动,暗忖幻象,以静制动,在千钧一发,危急存亡之际,突然一声霹雳,惊天动地,狼面野人——神屠不知去向,只听得曹卿道长高声叫喊道:“王明,王明!”他睁眼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一切都是幻象,发觉自己并非赤身裸体仰卧俎上,而是安然与曹卿相对而坐,于是道:“道长,我的定力如何?” 曹卿微笑道:“一切过程尚称满意,足见天眇独具慧眼,目光不差。你经此一试,道行已在百尺竿头,进了一步,可喜可贺。” 王明听了,心中甚喜,道:“道长,现在我已是天仙了吗?” 曹卿摇头道:“天仙?谈何容易!我还要另行考验。”他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本黄页仙书,递给王明。 王明先看书面,一本写着“地仙速成”,另一本写着“天仙捷径”,合成上下两册,字色砾红,笔法古拙,接着他翻开上册一看,原来是象形文字,下册亦然,随即想起自己初到清白山时,那个矮胖的白面老人,拿出一本万宝天书,里面也都是同样的字体,并再三叮嘱自己学习。如今曹卿道长也以它作为考验自己的资料,其中必有道理,于是摇摇头,道:“我不识这种字,给你考验倒了。” 曹卿道:“我知道你不识,怎会来考验你?我要教你读书识字。” 王明欣然道:“多谢栽培!道长如肯指教,我一定会用功的,但不知学成了之后,我可否得证正果,登箓为天仙?” 曹卿道:“那要凭你自己的毅力和造化了。” 王明道:“道长,你曾经说过:我已有地仙身份,为什么还要读地仙速成?” 曹卿笑道:“你虽有身份,却无资格,前者是从仙药造成,而后者则必须经过身心上的修炼,才能名符其实,所以你还要读地仙速成。” 王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么,我读。” 曹卿道:“从现在开始,我先教你读上册,三天之后,兼教下册。” 王明道:“为什么三天之后,上下同时教?” 曹卿道:“因你已有地仙身份,上册只要由我略加指点,你就能了解,而下册都是玄妙的理论和实践,必须详细讲解,并以上册的内容作为佐迁,这样双管齐下,相辅为用,收效必多,成功也有把握。不过,你必须专心,切勿懈怠。” 王明点头答应。 于是曹卿就开始讲述“地仙速成”,二天后,接着教“天仙捷径”,并严厉地督导王明读,写,背书,默字,以及修炼身心的许多秘诀。 王明勤学不倦,孜孜兀兀,日以继夜,进步甚速,不久功力与道行突飞猛进,这使曹卿非常高兴,认为孺子可教。 经过多次的读,写,背书,默字,温习和测验,他对于上述两本天书的象形文字,都已了然于胸,而成绩也颇得曹卿赞许,古今第一个捷径天仙出现于仙国,已指日可待。 不料好事多磨,正当王明修炼圆满,曹卿要开口向他道贺的时候,地跛突然排闼而入,大笑道:“天眇失眼,看错了人!” 曹卿和王明闻言大惊,接着浓烟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等到一阵寒风将浓烟吹散后,王明发觉曹卿道长不知去向,自己正盘膝坐在丹房里的蒲团上,旁边的炉火已经熄灭,对面乃是天眇,独目注视着地跛,不发一言。 王明如梦初醒,原来自己刚才魂游地府,人间和仙境,一切都是幻象。 过了一会,天眇拉长着脸,道:“又是你来坏我好事!” 地跛道:“我是来此纠正你的错误。” 天眇道:“错在何处?你说!” 地跛道:“你到外面去看一看,便知分晓,也叫这小子滚出去!”他说着,独自走出丹房。 天眇与王明立即起身跟在后面。 他们经过大厅,走到碣石宫外停步,见到广场上站立着一群男女老幼,正在谈话,而本宫的许多弟子,也包括在内。 王明一看,吃惊了,连忙奔跑过去。’ 碣石宫的弟子们,发觉两位师尊到了,也蜂拥地奔跑过来,站在他们的身后。 天眇观察了一会,心里明白,就对地跛道:“不错,是我失眼了!” 地跛道:“不但是你失眼,而且事情包藏祸机,非常夏杂。” 天眇惊道:“哦?此话怎讲?” 地跛道:“你随我来!” 于是他们连袂进入宫内,不准弟子们跟随。 到了丹房,关上了门,他们各据一个蒲团,相对坐定。 地跛开始道:“山脚的丁氏姊妹,早已嫁给了这小子,并已生了许多儿女,这婚事是由她们三位兄长作主的。” 天眇唔了一声,道:“我明白。” 地跛道:“还有小龙女……” 天眇吃了一惊,抢着道:“她怎么样,谁道还没有去参加千年大比吗?” 地跛道:“去不得了。” 天眇道:“为什么?” 地跛道:“她已有孕了,是这小子经手的。” 天眇苦笑一声之后,默然无言。 地跛道:“还有……” 天眇骇然抢先问道:“什么?,是谁?” 地跛道:“你的宝贝女弟子。” 天眇面孔变色,道:“是孟倩?你胡说,不要毁她名节!” 地跛嘿了一声,道:“名节?我是什么身份,会胡说吗?” 天眇独目炯炯发光,注视着对方,问道:“难道又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地跛道:“那还用说吗?” 天眇摇头叹息,不发一言。 地跛接着道:“还有……”他停顿了,不说下去。 天眇忍不住,又问道:“是谁?” 地跛叹了一口气,道:“不说也罢!” 天眇惊讶道:“为什么?” 地跛讷讷地道:“她是……是……是我的宝贝女弟子。” 天眇道:“是良子,还好,总算你也被拖落水了。” 地跛道:“这事真是意想不到,使我难堪。” 天眇道:“除了她们五个女人之外,还有吗?” 地跛摇摇头,道:“没有了。” 他们静默了一会,丹房里的空气好像凝固着。 又过了一会,天眇道:“自从这小子降临以来,就出了乱子,把我们的清白山闹得乌烟撤气,昏天昏地,变成了不清不白,真是可叹。” 地跛道:“本山的灵秀已给他破坏,看来你我无法再在这里驻足了。” 天眇道:“是的,我们只得回天界山去了。” 地跛道:“不过,暂时不能去。” 天眇道:“为什么?” 地跛道:“你的手尾未清。” 天眇道:“当然,我在离开本山之前,先要把这小子洗脑,清除天仙捷径的道行。” 地跛唔了一声道:“还有呢?” 天眇道:“让他以散仙的身份主管本山。” 地跛道:“如果以后别的仙佛神圣,或妖魔精怪闯入本山,你的禁律是否有效?” 天眇道:“此律依然有效,决不开禁。” 地跛道:“为什么?” 天眇道:“本山是我师兄——无名古仙的禁地,同时禁律此山只许凡人到,不准仙佛妖魔来也是他所制定,我无权废律开禁。” 地跛道:“仙佛神圣品格高尚,必能遵守絮津,裹足不来,但妖魔精怪素不尊重仙家,万一他们探悉你我离山,就倾巢出动,强来侵占,不知你有什么办法阻止?” 天眇道:“这点,你无须顾虑,干万年前,我的师兄建立石碑时,早已安排了禁制,不论任何妖魔人物,一到本山,那石碑就会发出吸力,把闯入者的道行渐渐吸尽,直至死亡为止。所以,当时他善意地劝走了许多在本山栖居的神或妖,像小龙女的双亲玉龙君和银龙宫主就是其中之二。” 地跛道:“哦,原来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眇道:“此中玄理,除了你之外,不足为外人知道。” 地跛道:“这还像话,否则我就要与你绝交了,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天眇道:“过去没有必要,现在告诉你也不迟。” 地跛道:“那么,你快说!” 天眇道:“据师兄预言:地国人间在千千万万年后,可能将遭遇一场浩劫,所以他特先为有缘者留一余地,那就是清白山,准备他们前来居住。” 地跛摇头道:“本山与地国人间相距甚远,凡夫俗子怎能前来?” 天眇道:“他们前来,可能有两条道路:一是由王明引渡,二是由人类自驾太空船降落本山。” 地跛道:“我明白了,不必再说下去……”他停顿一下,接着转变话题,道:“你以后还想发扬成仙捷径吗?” 天眇摇头道:“不,仙才难得。” 地跛道:“那么,本宫许多小弟子怎么安排呢?” 天眇道:“叫孟倩和良子去安排,好在本山物产丰富,取之不竭,食之不尽,那些孩子们都会安静地过活的。” 地跛道:“五丁之中,只怕丁辰野心未驯,旧性难改,吃人的恶习复发,危害那些孩子的生命,为之奈何?” 天眇道:“容易,只要将丁老三永久禁制于山麓,可保他们无虞。” 地跛道:“将来猿伯、虎居士、蟒公和鳄夫人等回来肯受王明小子的节制吗?” 天眇道:“据我推测,这次千年大比,他们必能中选,名登仙箓,如蒙天国录用,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事有意外,不可逆料,万一他们全部或一部分回来,小龙女必能以王明之妻的身份,暗助其夫控制本山的局面。” 地跛点头道:“若论小龙女的道行和功力,似可与一般的仙佛神圣媲美,假以时日,必证正果,可惜她凡心未退,坠入情缘,以后想再登天仙的梯级,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他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接下去道:“爱根欲根,神仙也难免为其所累,何况世上的凡夫俗子。” 天眇言不发,却跟着连声叹气。 过了一会,天眇道:“老跛,刚才你指出我对王明的事情包藏祸机,那是什么意思?” 地跛道:“你不是要把这小子洗脑,清除他天仙捷径的道行吗?” 天眇道:“是。” 地跛道:“如果你这样做,就没有问题了。” 天眇道:“否则呢?” 地跛道:“就有祸根。” 天眇道:“为什么?” 地跛道:“我怀疑王明小子到这里来,似乎有人在幕后主使。” 天眇道:“何以见得?” 地跛道:“由于龙卷风侵袭本山,出人意表,我就连带怀疑这小子的来路不正。” 天眇惊道:“不错,我倒给你提醒了……”他停顿一下,沉吟半响,继续道:“一般的龙卷风只能在地国人间发威,怎会在天地交界的清白山出现,这事似有蹊跷?” 地跛道:“还有,你看这小子是个凡夫俗子吗?” 天眇道:“这一点,你倒不必置疑。” 地跛道:“他是妖魔精怪吗?” 天眇道:“决不是,否则,他怎能越过石碑一步?” 地跛道:“他初到本山时,是仙佛神圣吗?” 天眇道:“笑话,他绝对不是的。” 地跛道:“那么,他的凡夫俗子之身,何故却有仙气护顶?” 天眇道:“他在此居住数年,饮食都是本山的甘泉,奇瓜和异果等珍品,怎会没有仙气?” 地跛点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见解,于是又道:“那么,问题又在龙卷风了。” 天眇道:“对于龙卷风的事,当时我也曾向蟒公、鳄夫人和虎居士等详细查问,他们异口同声,言之确凿,并且都是亲眼目睹的,这是人证。此外,那时本山有许多古木,被它连根拔起,或遭吹折,这事决非人力所能做到,后来我也亲赴现场视察,认为那是物证。掌握了人物两证,我才肯传授天仙捷径给这小子。” 地跛道:“当时我很注意这小子的态度,后来看到他不愿学仙,又几次三番拒绝你的要求,也就对他稍有好感,却不料他竟然在暗中搞了许多男女关系。” 天眇苦笑一声,道:“这真所谓君子可欺以其方。” 地跛道:“这种狂且,怎可授以天仙捷径的道行,你还是快去为他洗脑……” 他还未讲出“脑”字,忽见孟倩,神色慌张,冲入丹房,跪禀道:“师父,师伯,外面来了三个天神,不问情由,就将小龙女和王明强掳,驾云而去。现在良子和丁氏兄妹等阻拦不及,前往追赶,徒儿特来报告。” 天眇地跛听了大惊,急忙连袂起身出房,来到官外,也驾起仙云,望见远空飘飞着一片青云,上面站着良子和丁氏男女,在更远之处另有数层浮云,去势如电。 眇跛两仙连忙催云急追,不久,赶上了良子等人。 地跛何道:“良儿,天神是何等模样?” 良子泪流满面,连忙跪倒云端,道:“一个年轻天神,指挥两个老年天神,前来掳人,说什么王明和小龙女罪犯天条,必须押赴天国治罪。” 天眇抢着道:“哦,有这种事?” 地跛道:“我不相信天国捉人竟会如此草率,他们必是妖魔人物。良子,你和五丁快些回去,小心保护本山。老眇,我们追!”他说着,把手向天眇挥,立即发动仙威,催云勇往急追,去势如飞。 天眇地跛赶了一程云路,与前面云层的距离渐渐缩短,隐约地看到对方三神的上半身,虽是天神打扮,但头顶未现出仙气,就断定他们决非天神。 地跛道:“何方妖仙,竟敢冒充天神?” 天眇道:“奇了!怎么没有看到小龙女和王明?” 地跛道:“假天神的下半身隐没在云层里。 天眇唔了一声,道:“我们提升云程,以便居高临下,看看对方的猎物是否也在云层里。” 他们立即催云上升十丈之高,并加强了追赶的速度。 二仙三目盯视着在下面远处的云头。 地跛道:“看清楚了,前面两个假天神手中各提一只大包袱,想来猎物就在包袱里面。” 天眇道:“不,那不是大包袱,而是长形的袋,被他们横倒着,挟在胁下,怎么你的双目还不如我的独眼尖利?” 地跛道:“你说得对,那是两只横倒着的袋。现在我真的看清楚了。” 天眇道:“后面一个押路的假天神,仙气充沛,道行不浅。” 地跛道:“我也看到了,但正在怀疑那魔国似乎不可能有道行如此纯厚的妖仙?” 天眇道:“不好了!我们已给对方发觉。” 地跛道:“不错,下面远处的云头忽然也腾升起来,高过我们至少十丈,现在只能见到他们的云脚。” 天眇道:“不但如此,刚才已被我们逼近的距离,现已被对方拉远了。” 地跛道:“他们已改驾风云,所以速度增加。不过,他们逃不了。” 天眇道:“快用雷鞭助威,我们另驾‘电云’。” 这样一来,电云的速度就超过“风云”十倍,不久,双云的距离越迫越近,前后不过十里左右而已。 蓦地,对方云层的面积越缩越小,缩到好像一条竹箫的时候,立即向前猛射,速度之快,无出其右,一刹那,它已经脱离了天眇地跛的视线之外。 天眇惊道:“他们又改驾了佛家的‘缩天云’。” 地跛也骇然道:“魔国怎会有驾缩天云的妖仙?” 天眇道:“只怕他们都是佛门败类,假扮天神。” 地跛道:“不,佛国只有佛祖能驾缩天云。” 天眇道:“老跛,你行路不便,让我施展元婴出窍之术,去追赶缩天云,不过,你小心保护着我的躯壳,先回清白山去吧!” 地跛道:“好,只有这个办法了。” 接着,天眇坐在云端入定,元婴立即出窍,由地跛在旁保护躯壳,立朗催云向原路回去。 天眇的元婴在空中飘飞,去势之速不下于缩天云,瞬息之间,已在三千万里之外,里见对方三个假天神携带猎物,降落在魔国的京城,进入“碧游宫。 元婴有形无质,又在魔国的势力范围之内,当然不敢去救小龙女和王明,终于失望地总叹一声,飘飘然飞驰回去。 再说地跛驾云,在高空缓缓飞行,不使入定的天眇躯壳受到丝毫震动。当他距离清白山尚有三分之二的云程时,元婴已经去而复返,投入本身躯壳,接着天眇瞪开眼睛,如梦初醒,打了一个呵欠,从云端起身。 地跛连忙问道:“追到假天神吗?” 天眇道:“看到他们降落魔京,进入通天教主的王宫。” 地跛面容变色,埋怨道:“现在你闯了大祸。我屡次劝告你不要卖弄什么地仙速成,和天仙捷径的本领,如今王明小子功业已成,却被妖魔掳去,他们势必逼他教导速成和捷径之法,不久,魔国就能制炼许多仙人,只怕宇宙之间,从此没有太平的日子了。” 天眇双眉不展,独目含忧,道:“想不到我世外的世外之仙,一时不慎,未能保守物外的物外之心,以致遭遇魔障,重蹈世内和物内的折磨了。” 地跛道:“为环境所迫,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天眇道:“这祸事是我造成,一切与你无关,所有后果,都由我一身担当好了。” 地跛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把我当作什么仙?天眇地跛影不离形,形不离影,你的祸事也就是我的祸事,我决不会袖手旁观,避免贻笑仙界。” 天眇道:“这样最好,我们快去报告师兄——无名古仙,以便共商良策,对付魔国。” 地跛道:“且慢!你我先回清白山去,安排后事要紧。” 天眇问道:“什么后事?” 地跛道:“清白山虽是世外仙境,但我们除了这次回去之外,将来永远不会重临旧地,现在对于那边的弟子们,难道不要安排一下・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天眇点头称是。 于是两仙立即催动云头,不久降落清白山顶。 众弟子看到师父和师叔回来,就迎前欢呼,丁氏兄妹五人不见王明和小龙女回来,不免忧心仲忡,包括与王明有肌肤之亲的良子和孟倩在内。 地跛高声吩咐道:“你们都到大厅里去,接受训辞。”他说着,先与天眇连袂走入宫内,径赴丹房,收拾应用仙物,准备训话完毕,便离本山,永不再来。 不久,天眇地跛走出丹房,进入大厅,并肩盘膝同坐石榻之上,眼光向四周一掠而过,只见右边恭立着良子,孟倩,郝淑贞以及七个男女小弟子——张靖,彭龙,傅玉,王奇,王戎,许雯和白璧等,左边是丁氏兄弟三人——丁庚,丁辛,丁辰,而丁玉和丁月手里则抱搀着一群幼年子女,依次肃立。 天眇开始道:“刚才掳走王明和小龙女的三个天神,都是妖魔冒充的,所以你门不必惊慌。等一会,我和老跛去把他们救回。” 众人听了,面现喜色。 接着地跛道:“在我们离开本山的时期里,良儿暂摄碣石宫主之职,总揽本山一切事务,并由倩儿从旁协助,同时好好地教导和抚养你们的七个小弟子,知道吗?” 良子和孟倩点头答道:“是。” 地跛又道:“淑贞儿来此多年,道行和武功都已稍有根基,但仍需用功修炼,听到吗?” 淑贞恭敬地道:“敬遵师伯吩咐!” 天眇道:“丁氏兄弟受训!” 丁庚等兄弟立即走近两仙前面,各拱双手作礼,然后低头恭听。 天眇又道:“你们三人谨守山脚地区,严禁邪神妖仙侵入,明白吗?” 丁庚兄弟异口同声地答道:“仙翁之意,不敢违背。” 地跛道:“不过,也有例外……”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倘有凡人到来,让他们在本山立足生根,切勿伤害,否则,严惩不贷!” 丁庚道:“仙翁放心,我辈自当遵命。” 地跛道:“你们三人都要听良子和孟倩的话,以后本宫所需日用食物,应由你们不断供应,直到那七个小弟子长大成人,自能独立为止,知道吗?” 丁氏三兄弟连声答应。 地跛点头道:“好,你们暂归原位!” 他们刚刚站定,忽听天眇大声喝道:“丁辰,你过来!” 丁辰心里一憬,连忙又走过来恭立。 天眇冷笑一声,严厉地道:“你又想吃人肉了,是吗?” 丁辰赖道:“根本不想。” 地坡忽然哼了一声,冷然插嘴道:“你贼眼灼灼,盯着那七个小弟子看个不休,心里思忖什么?” 丁辰的心事被地跛当众点穿,不由满面发赤,但他知道对方的厉害,终于低头不语,哪敢再赖。 地跛看了丁辰一眼,道:“若不看在你们兄妹之面,我早已把你废了……”他说到这里,伸出一指,指风乃是一道白光,直射丁辰的印堂,只见后者打了一个冷颤,继之冷彻心脾,唇齿悚然发抖,面色转白,身子摇摇欲跌了,过了一会,渐渐恢复原状。 地跛接着哈哈笑道:“恭喜你!劣根性业已消除,从今以后,人肉与你无缘了。” 顷刻之间,丁辰神志清爽,通体舒畅,人也变得聪明了,听到地跛的话,立即领悟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双手一拱,口称仙翁,再三道谢后,退回原处。 起先丁老大和老二还以为地跛出手重惩乃弟老三,不由神色大变,等到事实证明,并非如此,终于心喜不已。 丁玉和丁月最初也误认地跛对其兄有不利的举动,不禁惊忧交集,后来听到他嗜食人肉的劣根性已被清除,于是转愁为喜,并衷心感激这位跛仙的仁心仁术。 忽然苗族姊妹也听到地跛叫唤,知道他要致训辞了,连忙各把手中搀抱着的小儿女们,分别交给旁立的丁庚丁辛暂时管领,接着双双走近榻前裣衽后,俯首恭立。 地跛道:“多年以来,我和天眇对你们丁氏五恶,教管较严,这是为了大家都有好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只怕你们五人早受天诛,尸骨已化为本山之土了……”他停顿片刻,目光先向她们一掠而过,然后又注视丁氏三兄弟,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丁氏三兄弟均各低头,必恭必敬地站立着,正在诚心静听。 地跛接着道:“宇宙之间,不怕恶人,只怕怙恶不悛,但为恶之人,迟早必遭消灭,好在你们尚有灵性,都肯弃恶从善,所以免受天谴,且能继续生存。另一方面,你们是托本山天然的地理环境之福,在饮食上,有奇瓜异果,醴泉的水,吸收了丰富的营养;在修养上,又得天地灵气孕育,因此你们生命赖以延续,到达了须发常黑,长生不死的程度。虽然如此,你们并非仙人,旦本山的瓜果摘尽,醴泉之水枯竭,天地灵气泄发无遗,那么,本山的人们就将逐渐衰老,于是寿终禄尽……” 他说到这里,侧头向右边的众弟子看了一眼,继续道:“所以,在我离山之前,要警告你们,包括这里的大小人等:切勿为非作夕,暴殄天物,以丧天和,并应时时刻刻保护本山的天地灵气和环境,这样才能使山中的瓜果生生不已,醴泉川流不息,饮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你们也就能长生不老,甚至与天地同寿……” 他停顿一下,神态转趋严肃,提高声调道:“最要紧的事情是……是……”犹豫片刻,接下去道:“不久之后,地国将有许多福德士女,步王明的后尘,来到本山……” 此言一出,厅中诸人莫不面现惊讶之色,而丁玉已忍不住抢先问道:“敢问仙翁,他们是否也被龙卷风吹送而来?” 地跛摇头道:“凡是有缘之人,前来的方式很多,事前怎能猜测?他们随时到达,有个别的,也有三五合伙的,或成群结队,这是本山转趋繁荣兴旺的现象。你们见到那批外来人氏,切勿以地主自居,前去干预,并应尽可能予以方便,让他们自由自在,立足生根,安居乐业……希望你们都牢记我言・听清楚吗?” 众弟子和丁氏兄妹等都连连点头。 地跛微笑道:“猿伯前去参加大比,小龙女又为妖魔掳走,本山山腰已成一个真空地区,我特派苗族姊妹二人带领子女,前去暂居龙女洞府,以防邪道人物,乘虚侵占,直到小龙女回来时,你们立即迁出。” 丁玉和丁月连忙答应。 地跛道:“你们要好好地教导儿女,可能孩子们将来的成就会超过你们。” 丁氏姊妹听了,心中甚喜,同声地道:“敬恳仙翁栽培。” 地跛点头不语,但眼光瞟向她们的子女,看了一会之后,道:“现在这里没有事情了,你们出去,各守岗位,切勿懈怠!” 于是众弟子与丁氏兄妹等向天眇地跛作礼后,鱼贯地走出大厅,各去料理应做的事。 次日,良子与孟倩在官中遍寻师父师叔,但影踪全无,不知何时离开本山,想来他们已赴魔国去搭救王明和小龙女了。 本书故事包括世俗动态与神怪奇状,均属虚构幻想,到此本篇虽暂告结束,但尚有余波未了,请接着参阅“千年大比”、“反封神榜”及“活阴差”故事。至于本篇所提及的另一魔煞吕才,虽说是与王明同时下凡,入世为人,但他们的生平事迹却各不相关,彼此并无瓜葛,所以不拟再作画蛇添足之举,以免浪费笔墨,只不过王明的背景特殊,事迹多姿多采,又能保持善良的本性,因此他先苦后甜,获得善果,而吕才为人未改魔性,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且在江湖乱搞是非,危害社会宁静,公安秩序,结果他必然先甜后苦,获得恶报,借以符合作者劝人为善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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