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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wordman790106

[连载] 公孙云生《墨扇劫》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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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指毙天王
  李元法急问道:“宗姑娘现在何处?”
  中年女人道:“她就在前面的一个小山洞内。”
  李元法乍听见宗寒香竟被人点中了三阴绝脉,已是六神无主,这多日来,他一直就梦寐萦怀,意想不到的会得到她的消息。
  于是,急不及待的道:“麻烦你带在下去看看她。”
  中年女人瞥了供桌上的傅玲玲一眼,道:“她怎么办?”
  “叫她在此地睡上一会,待在下见过宗姑娘之后,再回来与她谈说往事。”
  “什麽往事?”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如何?”
  中年女人忽然一阵咳呛,竟喷出一口鲜血。
  李元法见状,急道:“你受伤了。”
  中年女人摇摇头,道:“我这个病,即是由李元而得。”
  “怎么由他而得?”
  “以后再说吧!”
  李元法心挂宗寒香,不再追问,即道:“请你带我快去见宗姑娘吧!”
  中年女人转身纵出庙外,直向一条幽谷内驰去。
  她的轻功,出乎意料的佳绝,快若星飞丸泻。
  李元法紧蹑其后。
  行了约有两盏热茶的工夫,中年女人倐地站住身躯,回头说道:“你在此稍候,待我去问问宗姑娘,她要不要见你,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你倒不须找钉子碰。”
  “她一定会见我。”
  “这倒不一定。”
  “在下与宗姑娘之……”
  他本想说出与中年女人早年之事相同,但却无法出口,遂将吐到舌尖上的话,又吞了回“你们的事,她告诉我了,你等着。”
  中年女人以最疾捷的身法,向深谷内逸去。
  李元法伫立在当地,望眼欲穿。
  时光不停的流逝。
  一个更次过去了,已经是三更将尽。
  但中年女人,踪影杳然。
  李元法既挂心宗寒香的病情,又惦念着山神庙内的傅玲玲,因为他费了不少的心血,才将傅玲玲弄出,如果再次失踪,那么,她母亲的仇恨,将不知拖延到何时。
  同时,他必须要将“墨扇”交还给她。
  李元法思潮起伏,心头“卜卜”乱跳。
  但是,中年女人,依然踪影不见。
  他已等得不耐,腾身向中年女人驰去的幽谷飞纵。
  然而——
  空谷寂寂。
  山风飒飒。
  奔驰之间,幌眼看见前面一块大石上,有一块白色的东西,被风吹得一闪一闪的乱动。
  他急步近前,见是一块白布,用小石子压着。
  俯身拿起一看,上面写着:
  “我被‘万劫主人’点中三阴绝脉,只有三个月的活命,本想与你再见最后一面,但是你却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不仁不义之人,今晚我一直跟踪在你的身后,万想不到你会劫掠一个丑陋不堪的姑娘到山神庙,由此可知,你不会安有什麽好心。我自怨命薄,被你始乱终弃,从此以后,天涯各自,世事两茫茫,反正我还有三个月的活命,恁由你去玩弄可怜的少女们吧!但尽在井上打转,早晚是要落水的。最后,我告诉你,那个中年女人即是我,我也就是那个中年女人。”
  底下署了一个“香”字。
  李元法看完,顿时想起了她在山神庙内的神色,以及所说的话,完全明白了,她果然就是宗寒香。
  同时,她还说出了“李元”两个名字,怎的自己竟笨到如此地步,会看不出她的易容。
  她的易容之术也太高明了。
  他想起宗寒香被“万劫主人”点中三阴绝脉,只有三月的生命,心头一阵搅痛,脱口呼叫:“香妹妹,香妹妹!”
  然而——
  声震邃谷,不断的传来回应
  却没有宗寒香的回音。
  他的叫声嘶哑,是那么的忧伤,那么的关切。
  可是,回应过后,仍旧是一片空寂。
  他纵身前驰,要继绩追踪下去,但是,谷中静悄悄的,并无一点声息,而且,静得令人打颤。
  急疾飞掠的驰了一阵,再次停下身来呼唤。
  他懊的呆立在当地,将脚一跺,道:“我一定要找到她,并带着她踏遍天涯海角,寻求名医,再不然,拼却自己的性命不要,寻找万劫主人替她解开。”
  自语中,忽然一个影子浮上心头,那是还留在山神庙内的傅玲玲。
  他必须要急速的返回,看看傅玲玲,倘若她真的失掉记忆,同样的也要寻求名医,为她治疗,一俟复原,即将“墨扇”交给她为母亲报仇。
  不再停留,即返身向山神庙疾奔。
  讵料——
  一跨进山门,顿使他心头一凉。
  供桌上的傅玲玲,踪影不见。
  他将整个山神庙内,都找遍了,也未发现半点珠丝马迹。
  这一急非同小可,倘若傅玲玲有个三长二短,她母亲在九泉之下,恐怕也要怨恨自己的鲁莽。
  是以,高声呼叫:“傅姑娘,傅姑娘!”
  深夜静寂,尤其在深山内,其声音更加嘹亮,而且,傅出得也更遥远。
  陡地——
  空中一条白线射下,落在他的肩头。
  正是“翠哥”返回。
  李元法急疾的问道:“翠哥,玄灵寺之丐帮有事?”
  “翠哥”道:“今晚似见朕兆,但却没有什麽行动。”
  微顿,又道:“不过,棒丐长老数日未归,所以我不得不来通知你一声,还是去看看的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元法被这些事情,困扰得六神无主。
  “棒丐”老哥哥对他情深义重,外出数日未归,很可能遇上了凶险,他必须要急速到玄灵寺一行。
  他恨不得能将自己分成三份,一份去寻找宗寒香的下落,为她疗伤,一份去寻找傅玲玲,要她为慈母报仇。
  另一份就是寻找“棒丐”老哥哥。
  但这是不可能的。
  权衡当前的情势,缓急轻重,三个人于他都是十分重要的,尤其宗寒香重伤在身,更是急迫。
  倘若她真的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为什麽一定要躲避自己,难道她是为了见到傅玲玲,而对自己发生了误会。
  思念及此,将手一拍,道:“不错的。”
  “翠哥”歪着头,疑奇的问道:“你说什麽?”
  李元法长长一叹,将前后之事,简略的说出。
  “翠哥”道:“女人的敏感,是特别大的,你虽然与那个丑陋不堪的傅姑娘毫无瓜葛可言,但看在宗姑娘的眼里,却又是一种想法,你现在固然应该先去找她,但是丐帮之事,也是刻不容缓。”
  李元法一想,“翠哥”所说的也确有道理,即将宗寒香与傅玲玲之事暂时丢开,即奔驰如风,向玄灵寺而去。
  “翠哥”也飞起空中,朝前激射。
  此际——
  天色已然五更,东方泛出鱼肚白色。
  忽见“翠哥”折转而回,有如箭疾似的射来。
  它似乎十分急迫的道:“法哥儿,我看见了一个老叫花子,被缚在前面的树林里,很可能就是棒丐长老,快点去看看。
  李元法闻声,心在狂跳,荡空激射.
  霎眼间,已抵树林。
  随着“翠哥”的导引,已驰至那棵树前。
  果然——
  在树根上,用牛筋紧紧地缚住一个老叫花子,满身浴血,气息奄奄,而且,口中被破布塞住,呻吟不出声。
  他不是别人,正是丐帮长老——棒丐。
  李元法那敢怠慢,“墨扇”唰的撒开,利用扇端,将牛筋割断,又将他口中破布掏出,替他推宫活穴。
  良久,棒丐悠然醒转,眼一看,见是李元法,声息微弱,但却掩饰不了激动,忙道:“小兄弟,快去,迟恐不及。”
  “老哥哥……”
  “棒丐”不待他说下去,即截住道:“老叫花子并未受内伤,稍微调息一下即好。
  “是否屠成已去?”
  “不错,有十几个大始教徒,簇拥着孽徒屠成,已前往玄灵寺去了,适才他们所以未将我杀毙,很可能还有利用的价值,小兄弟快去,咱随后就到。”
  李元法站起身来,就要……
  却又想起一事,道:“老哥哥孤身在此,恐怕……”
  “不要紧。”
  李元法见他那份慌急之状,不再多言,即带着“翠哥”疾驰而去。
  “玄灵寺”已然在望,但却不闻半点声响。
  他感到十分奇怪,如果屠成等确已到此,丐帮岂能任其宰割,一定会有打斗的声音。
  然而——
  现在,却是静得出奇。
  晃身已至“玄灵寺”出门外,出乎意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连打斗的脚印也不见。
  这倒是怪事,难道他们已迁移了地址?
  于是,侧头问“翠哥”道:“就是此地?”
  “不会错的,傍晚我离开这里时,丐帮还有不少的人,怎么现在会一个也不见了呢?”
  这一人一鸟,正在猜疑之时,蓦闻——
  身后风声飒然。
  李元法急疾的转身睇视,但见十数个“大始教”徒,簇拥着一个身着黄色长衫,满脸邪气,年约六十余岁的老者。
  忽然——
  那十几个“大始教”徒内中有几个同声惊呼:“活报应!”“活报应!”
  呼声未已,黄衫老者一阵阴恻恻地狞笑,道:“活报应,你来此何为?”
  李元法冰寒寒的道:“你是谁?”
  “老夫是丐帮的新任掌门!”
  “你就是丐帮的叛门逆徒——屠成?”
  “大胆,你竟敢直呼本掌门的名字。”
  李元法狠狠地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道:“污了小爷的嘴。”
  屠成那一张狞恶的脸上,涨成了猪肝色,双自寒光暴射,须眉无风自动,愿然其恼怒已极。
  一阵“哇呀呀!”的怪叫,喝道:“活报应,你到底来此何为?”
  “小爷要替丐帮清除叛门逆徒。
  “小杂种,你太不自量力,竟敢横里揷刀,揽扰本帮家务之事,前些日子,你有黑魔做靠山,现在黑魔已死,老夫就超渡你了。”
  声落人动,就要……
  但是,已有四个“大始教”徒,晃身越前,道:“掌门人,这小杂种就给我们兄弟,作为祝贺掌门人之礼吧!”
  说着,四人排山倒海般的扑上。
  李元法听他们连续的咒丽自己为“小杂种”,顿时怒气直线上升,反手将“墨扇”揷在衣领上,已自拍出“飞魔四掌”中之“飞魔叩阙”。
  他已决定,今后对敌,必须使用“飞魔四掌”,因为他是“玄玄宫”第十代帝君,自然应该使用本门掌法。
  是以,掌势一出,掌风有如波翻浪涌,狂飇飒飒。
  同时,他不愿耽延时间,左手又施展“天罡指”。
  数声惨嘷,有两个“大始教”徒,已被掌风卷出三丈以外,摔得发昏。
  另一个“大始教”徒,首当其冲的被“天罡指”穿了一个透明窟窿,一股鲜血喷射出老远,“噗!”的一声摔在当地了账。
  他原式不变,箭疾的冲向屠成面前。
  右手五指箕张,抓向他的肩头。
  屠成也非弱者,塌肩横跃,堪堪躲过。
  “大始教”徒,一声呐喊,齐涌而上。
  李元法对“大始教”上上下下,恨得咬牙切齿,尤其在“人鬼崖”上的那一幕,更使他恨怒交进。
  因之,又将“墨扇”取在手内,刘起漫天乌光!
  一片惨嘷吼叫之声,不绝于耳。
  刹那间——
  鲜血狂喷!
  尸横遍地!
  屠成已是吓得心胆俱裂,掌门未当成,所带领之手下,十死九伤。
  这一口气,他如何能压得下来,因之,一声狂吼,猛扑而上,他安心要与活报应同归于尽。
  李元法那里容得他近身,一柄“墨扇”如同穿花蝴蝶,晃得屠成眼花撩乱,再也看不清对方究竟在何处?
  陡然——
  他觉出右臂一紧,半边身子也跟着酥麻起来,竟被活报应将右臂紧紧扣住,动弹不得他变目紧闭,惟有待死的份儿。
  耳畔只听活报应冰寒的道:“屠成,你还有何话可说?”
  “杀剐听便。”
  “没有那么容易。”
  “你要怎样?”
  “交给丐帮处置你。
  话声未已,蓦闻——
  一阵得意的狂笑,道:“活报应,你看看这是谁?”
  李元法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黑衣,头蒙黑巾的怪人,这人紧紧地扣住“棒丐”的右臂。
  从其穿着打扮,顾然是一个“大始教”徒,可是,他的腰间,并没有悬挂任何的牌子。
  ‘棒丐”如何落在他的手里,令人匪夷所思
  李元法心头一沉,竟楞在那里。
  蒙面人冷冷地接道:“活报应,如果你敢伤害屠坛主,我立时就将这个老化子置之死地。”
  李元法顾及老哥哥的安危,竟不敢妄动。
  “棒丐”一声凄厉的长笑,道:“小兄弟,叛徒绝对留不得,老叫花子死活无关紧要,你一定要替本门……”
  以下的话未出口,黑衣蒙面人的手一紧,老叫花子的额际,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滚滚而出。
  黑衣蒙面人一声沉“哼!”道:“活报应,现在我们谈谈条件如何?”
  “什麽条件?”
  “这个老叫花子乃是丐帮硕果仅存的长老,丐帮自不能损失此人,而屠坛主乃是未来的丐帮掌门,本教为了要收容丐帮,所以也不能没有此人,我希望咱们同时松手,走马换将如何?”
  忽然——
  ‘棒丐”又忍着疼痛,道:“小兄弟,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听他的话。”
  但是,李元法却不能眼的看着老哥哥,惨死在敌人的手里,心里电疾的想着搭救的方法。
  天下的事情,永久是相对的,凡是利于自己的,就不利于对方,利于对方的,就不能利于自己。
  李元法如果听信老哥哥的话,就无法搭救他自己的性命,如果不听信他的话,放掉屠成将是“丐帮”的一大威胁。
  因之,感到十分为难。
  黑衣蒙面人,似乎不容许他考虑,又冷漠的道:“现在我开始喊一、二、三,如果三字出口,咱们就立即撒手,怎么样?”
  李元法脑海里,电闪似的一掠,有了计算,道:“你却不准暗施手脚。”
  “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坦荡无欺,岂能如此。”
  黑衣蒙面人说完,即喊:“—!”
  李元法趁他喊“一”字时,即以“传音入密”,向翱翔在空中的“翠哥”说了一句话。
  ‘棒丐”似乎十分焦急,急喊道:“小兄弟,你不能……”
  话声未已,黑衣蒙面人,已喊出:“三——”
  就在“三”字刚刚出口,一条白线,凌空冲下,竟抓向黑衣人的蒙面巾。
  同时,又是一声惨噑,屠成向前疾奔的身形,竟被李元法的“天罡指”穿了个透明窟窿,倒地而亡。
  黑衣人的蒙面巾被“翠哥”抓掉,那里还顾得老叫花子,立即双手掩脸,已钻进对面的树林里,踪影不见。
  李元法为了施展“天罡指”,要击毙屠成,竟未能看清对方的面孔,同时,又加对方只手遮得太快,是以,未曾看清,心里懊恼不迭。
  这些事情,写起来费时费事,其实都是在同一时间发生。
  当下,“棒丐”驰至李元法面前,一揖到地,道:“老叫花子向小兄弟道谢。”
  李元法赶的将身一闪,道:“老哥哥这样客气,岂不折煞了小弟?”
  微微一顿,又道:“老哥哥何以会落在他的手里?那人是谁?”
  “棒丐”一声长叹道:“老叫花子刚刚调息完毕,还未站起身来,已被对方扣住脉穴,很可能老早就站在咱的身后,他将咱的脉腕穴扣住,即强迫咱来此。”
  说着,看到李元法肩上的“翠哥”道:“适才多亏‘翠哥’帮忙,老叫花子深致谢意。”
  话声中,又是长长一揖。
  “翠哥”咯的一声,道:“老化子,你要谢我这一只老鸟精,我却不喜欢你的长揖,你把你的酒拿出来,我喝上两口过过瘾。”
  “棒丐”乃是一个酒鬼,经年累月的怀里揣着一个羊皮做的酒囊,开言一切烦恼事丢置脑后,“嘻!”的一笑道:“想不到翠哥倒是一个知己。”
  ‘翠哥”咯咯连声的道:“只是嗜好而已。”
  “棒丐”只要有酒在手,烦恼皆抛,立即从怀中掏出羊皮酒囊,拔去塞子,“咕咕”的喝下两大口。
  “翠哥”已飞落在他的肩上,伸长脖子,也喝下了好几口,说道:“好酒!好酒!”
  一个化子,一只鸟,立在死尸旁边,喝起酒来。
  李元法心头暗笑。
  他忽然想起宗寒香之事,即道:“老哥哥,小弟尚有要事,后会有期。”
  ‘棒丐”道:“小兄弟,如有用得看老叫花子之处,只管通知。”
  “多谢老哥哥。”
  说着,拱手一礼,疾驰而去。
  奔驰之间,猛见前面有三个老道横排在路中。
  当中的老道打个稽首,道:“小施主,贫道等在此恭候多时,敢请小施主至黄土坡一谈。”
  “你们是那一派?”
  “届时自知。”
  “何事?”
  “贫道也不大清楚。
  “在下另有要事,改日趋前候教。”
  说着,就要……
  三个老道陡地撤出长剑,厉声喝道:“小施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元法冷冷一哂,道:“你们要怎样?”
  “如果小施主不肯前往,贫道等只有强行邀请,诸有得罪之处,尙请海涵。”
  “我倒没有看见过,还有这样邀请人的态度。”
  话声中,晃身疾冲。
  三个老道长剑出手,竟分上中下三盘所来,剑风嘶嘶有声,显然这三个牛鼻子,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李元法不知他们是那一派,不愿无故杀人,立即横身跃避,同时,一挥手中“墨扇”,向三柄长剑点去。
  三个老道只觉一股奇大无匹的劲力撞来,都不约而同的撤身后退。
  就在这时,倏地——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竟出现了十数个老道横梗前面。
  李元法一怔,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内中有一个年逾花甲的道长,手擎一柄拂尘,口宣一句佛号,朗声道:“小施主,可是活报应?”
  “不错,请问道长?”
  “贫道乃是崆峒掌门一尘子。”
  李元法这才知道,他们都是崆峒派,自问履临江湖以来,还未与崆峒派,发生过冲突,他们何以会等在此地?
  于是,说道:请问掌门有何指教?”
  “小施主是黑魔之徒?”
  ‘嗯!”
  “小施主最近又拜在魔之尊名下,此事确否?”
  “不错。”
  “一尘子”陡地目射稜芒,须眉无风自动。
  他微一沉凝,即道:“请问令师魔之尊现居何处?”
  “问这干麽?”
  “本派与令师早年有点过节,所以想要会他一面。”
  “家师未了之事,在下完全负责,请问道长有什麽过节?不妨说出来听听。”
  “贫道找的是令师,而不是你。
  “可是家师之住处,却未便相告……”
  “这不是小施主逞强的时候。”
  “在下并没有逞强,难道师父未了之事宜,当徒弟的就不能负责,难道道长死了以后,贵派就没有人负责办理你未了之事?”
  这话极尽挖苦之能事。
  一尘子的涵养再好,也不免有点恼火,是以,沉声道:“你既如此说,魔之尊死了不成?”
  “无可奉告。”
  “小施主,你要惹火上身?”
  “如果有必要的话。”
  “贫道久闻小施主骄横嚣张,想不到果然如此,今日小施主说出魔之尊的居处便罢,否则,就莫想离开。”
  李元法冷“哼!”一声,道:“如果在下要想走,还没有人能留得住。”
  一尘子怒气上升,面泛煞气,道:“不信你就试试。”
  一尘子乃是一派掌门,尤其在徒众面前,被李元法如此顶撞,那里能受得了,已是气得身躯抖动。
  李元法也不答话,晃身疾射,直向前冲去。
  一尘子一声佛号宣过,手中拂尘一划,“唰!唰!”有声,百千根拂尾,抖出缕缕劲气。
  李元法心头一栗,疾忙后退。
  正在这时,又是数声长啸,竟有七个身穿长衫的老人,纵落在场,一字排在崆峒诸道之后,怒目静视。
  紧接着——
  又有三条身形,飞步欺近前来。
  一个是面若姜黄的独目老者。
  一个是鹰鼻鹞眼,面透阴狠残毒的中年人,他身穿灰色长袍,襟前綉着三只黑色大鹰。
  另一个则是鷄皮鹤发,身穿大红缎面棉袄的老太婆,手中执着一柄儿臂粗细的龙头拐杖。
  李元法对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
  但毫无疑问的,这些人,都是对着自己来的。
  陡地——
  那个面貌阴残的中年人,越众而前,阴阴地道:“活报应,魔之尊是你的师父?”
  李元法一听,明白了一切,这些人都是对着师父“魔之尊”而来的,江湖上的消息,竟然不胫而走,自己先后仅用过三次“飞魔掌”,却傅遍了各大门派,江湖凶险太可怕了!
  心念之间,即冷冷地道:“是又怎么样?”
  “三鹰帮的一段血债,如何交待?”
  李元法一怔,怎的又凭空钻出了一个“三鹰派”,江湖中究竟有多少帮派?实在令人难以臆断。
  心里想着,口中已自沉声,道:“你是三鹰帮的什麽人?”
  “三鹰帮主‘云中灰鹤’焦奎。”
  李元法忽然想起师父所留之羊皮笺册内,确曾提起过“三鹰帮”的一回事,遂接道:“阁下是为了你们上一代帮主在黄河渡口伏尸的那一段而来,是不?”
  “小子,你真会猜!”
  “你的口里要清洁一点。”
  “怎么样?
  李元法不愿与他在口角上争吵,遂冷哼一声,道:“你们上代帮主为了一点小事,曾经带领十余个高手,血洗朱家庄,将铁掌朱雄一家大小半个活口未留,试问像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如果阁下遇见又当如何?”
  “云中灰鹤”焦奎,鹤眼一翻,狞声道:“活报应,就凭你信口胡诌,就能挡得过去?”
  李元法阴沉的一笑,道:“在下并没有故意搪塞事实的需要,如果你要如何,在下代师门接着就是。”
  他的话声,故意拖得很长。
  焦奎喝道:“说,不必吞吞吐吐。”
  “如果你要强行出手,在下不负后果之责。”
  说完,身窃微侧,面对独目老者,喝道:“阁下通个名字?”
  独目老者出声如枭的道:“塞外三杰之首独目天王!”
  李元法心神一栗,他想起羊皮笺册上记载,“塞外三怪”功力高绝,当年师父“魔之尊”与他们酣战一天一夜,除去了二怪,惟独三怪之首独目天王,被其兔脱。
  迄今事隔四十余年,这个老魔头竟然也寻来了,看来必定有所凭恃。
  自己现在既承师父衣钵,对于师父未了之事情,就必须要完成,因之,安下决心,要除掉这个魔头。
  脑海里电疾似的一掠,道:“我当是谁,原来塞外三怪之首!”
  他的话声一出,场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独目天王”的身上。
  因为这个老魔头,向来与其余二怪,从不分离,怎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且,有四十余年,未见其行踪,想不到会在此处现身。
  “独目天王”声沉喝道:“三杰之首。”
  李元法嘴角一撤,道:“三杰也好,三怪也好,早年被你兔脱,今天小爷要完成师父未完之志愿,却不能再……”
  “独目天王”不待他说完,一时阴恻恻怪笑,截住道:“活报应,正邪两道的人物怕你。老夫看你有如掌下游魂,先毙了你,再找老魔头藏身之所,老夫不把他挫骨扬灰,难泄心头之恨。”
  李元法闻言,俊面陡寒,杀机上升,冰冷的道:“小爷就先超渡你!”
  “你”字甫落,数缕劲风,箭疾而出。
  “天罡指”穿金洞石,无坚不摧,而且,双方相距咫尺——
  一声凄厉的狂吼,震人心魄!
  “独目天王”胸前鲜血狂喷,已被穿了个透明窟竈,翻身倒地,到枉死城去会晤老友去了。
  李元法在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毁掉了四十余年以前,江湖人物闻名色变的“塞外三怪”中之“独目天王”,使所有在场中的高手,为之色变。
  顿时——
  场中所有的高手,蓄待发。
  蓦闻——
  一声嘹亮的佛号传来,又是一阵微风飒然,峨嵋派的玄机子,竟带着十数个髙手,飘落场中。
  紧接,又是少林派的和尚们,也连续的驰来了二十余个。
  玄机子一到,崆峒掌门一尘子,即趋前打着稽首道:“恭迎长老法驾。”
  峨嵋派乃是武林盟主,所以其他各派对这位长老,都是十分尊敬。
  玄机子也打着稽首道:“掌门人辛苦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显然原先那三个老道邀约李元法前往黄土坡,乃是一种预谋,不想李元法却不前往。
  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黄土坡相候,见久久不至,才寻来此地。
  当下,玄机子目射稜芒,对看李元法上下一阵端详,说道:“小施主,是否知道令师黑魔,已坠下人鬼崖?”
  李元法对当前这一个老道,实在并无好感,而且,小洪山,以及人鬼崖上的那一幕,创痕犹新。
  他一阵阴森的冷笑·道:“告诉你,黑魔永远不会死的。”
  小施主不必嘴硬,贫道亲眼目睹,现在我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希望小施主说出令师所偷窃武当之缅铁镜,以及少林之九龙杯,放在何处?然后再请小施主至本派面壁十年忏悔。”
  李元法接道:“在下一再讲过,家师既未盗过武当派的缅铁镜,更未偷窃少林的九龙杯,而道长却口口声声诬陷,似此信口雌黄,道长就不分析一下事理。”
  “小施主不说?”
  “没有说的。”
  陡地——
  武当派纵出六个老道,齐齐厉喝道:“不必与他对牛弹琴。”
  六柄长剑,有如六条夭矫神龙,漫天飞舞。
  这六个老道,乃是武当派有名的“中州六剑”,他们连手合击,真有山崩海啸的威势。
  李元法不愿再多所杀伤,即施展“飞魔四掌”中之“飞魔叩阙”。
  招出立时又暴出一片惊呼:“飞魔掌!”
  “这小子留不得!”
  “上!”
  一片噪杂,人声鼎沸。
  同时,掌风指影,都是遥遥地向李元法劈点而来。
  其声势之骇人,令人心惊胆额。
  李元法一个人,武功即是再高,也无法抵挡得住各大门派高手的合力攻击。
  尤其当先纵上来的武当派“中州六剑”,在他们的剑尙距离有二尺远之时,李元法即已觉出有一股罡炁,直向胸前各大要穴袭来。
  同时,四周的千百只掌指影形,也齐齐罩来。
  李元法在电光石火之间,已运出“无形罡炁”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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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白发老妪
  然而——
  这种“无形罡”虽然无坚不摧,但却不能将天地撑破,是以,在狂飇疾卷,无可抗拒的压力下。
  只听一声惨呼,一具身影,摔飞出五丈余远。
  “噗通!”摔跌在当地。
  无疑的,这是李元法被众武林高手,连手合击之力,将他砸飞。
  尚幸他服食过数颗蟒丹,已是内力凝聚,贫定下了深厚的基础,倘若另换个人,即是一等一的高手,也要将心脉摔断,死于非命。
  李元法只摔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哇!”的喷出大口鲜血。
  就在他倒地的刹那间——
  一众武林呐喊而上,准备要趁机将李元法除掉。
  但被玄机子及时喝住。
  李元法目射凶光,一张俊美无匹的玉面上,显露出一份无比的震怒,步履蹒跚的向前移动。
  他有着一份倔强的性格,抱定宁死不屈。
  此际——
  玄机子已越案上前,其他的众武林高手,如同扇面似的将李元法半包围住,都眼峥的静待玄机子吩附……
  “小施主,令师黑魔之阴下人鬼崖,乃是贫道亲眼目睹,他人已死,所盗之物件小施主定必知情,你又何必讳莫如深。”
  李元法怨毒的掠了他一眼,道:“道长领袖群伦,明察秋毫,在下一再表明,并无其事,那么还要我说什麽?”
  玄机子见他满面悲愤之色,心里也有点怀疑,不由得暗暗思忖:“难道真有不屑之徒,假冒黑魔栽赃?此人又是谁?其用意何在?”
  忖思之间,又道:“这件事情,早晚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事已至此,小施主剩下孤身一人,何不随贫道至峨嵋小住,待事情澄清后,小施主听凭去留。”
  李元法闻言,一阵悲凄的长笑。
  笑声甫落,即道:“在下虽有偷闲之心,却无偷闲之身,待诸异日,在下之事稍有头绪,必定专程至贵派请罪,可是,时下却不能从命。”
  玄机子面色一凛,道:“小施主,要为令师报仇?”
  倏地——
  李元法又是数声冷笑,道:“道长……”
  他本想郑重的说出“黑魔”,根本未死之事,但继而一想,却又将吐到舌尖的话,缩了回去。
  玄机子紧迫问道:“小施主有话但说无妨。”
  李元法接道:“家师之仇怨,自应报复,但在下更有不共戴天之仇恨,又亟待去报复,所以眼下不能从命。”
  玄机子面色骤寒,道:“小施主已身受重伤,现在你即是想走,恐怕也由不得你了。”
  这个老道,总感觉活报应留在江湖上,是一大威胁,所以他处心积虑的要把他带到山上,同时,他又有一个想法,如果逼迫得太紧了,恐怕他会走入邪途,那将祸害江湖更大了就凭他当前的武功,已可跻入顶尖高手,若再假以时日,其武功的进展,更加不可思量,由这几点原因,活报应是不能留在江湖上。
  当下,李元法强捺住浮动的气血,冷冷地道:“道长出身名派,而且,领袖群伦,这样以众凌寡,不知是贵派的规矩,还是江湖往例?”
  玄机子那张老脸骤红,哑口无言。
  陡地——
  从崆峒派中射出三个手持拂尘的老道,面含怒气,当中的那一个,道:“小施主,本派不与你谈论别的事,就与你算算往年本派弟子被令师‘魔之尊’无端杀死了九个人那一椿子事。”
  话声方已,少林一个老和尚厉吼,道:“活报应,黑魔是你的师父,魔之尊也是你的师父,五十余年前,本派丢失达摩易筋经,正是魔之尊所盗,今天你不交出一个明白,就不要打算离开。”
  说着,竟有四个老和尙一步一步逼上。
  李元法先时被摔得头昏脑胀,气血浮动,那里还有心情答覆他们这些问题,因之,语出如冰的道:“在下将慢慢地……”
  一句话未完,只觉喉咙一甜,又喷出一口鲜血。
  此际——
  崆峒派的三个老道,以及少林四个老和尚,都同时晃身疾上,就要抓向李元法,他们都想掳为己有。
  李元法牙根一咬,喝道:“你们既然不仁,我也只有不义。”
  拼积了一口残余真气,施展出“天罡指”。
  指风落处,一股鲜血直冒,一声惨吼,少林派的一个老和尙首当其冲,竟被在胸前穿了个透明窟关。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李元法也被崆峒派的一个老道,五指箕张,抓住了肩头。
  但李元法的灵智未泯,“无形罡炁”凝聚肩头,不自觉的已施展出弹震之力。
  又是一声惨呼,那个老道的臂肘,竟被震断。
  只看得所有的群雄,暗暗咋舌。
  李元法这一运功抗拒,但觉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翻身栽倒。
  紧接——
  人影晃动,争相纵上。
  玄机子振吭一声大吼,道:“诸位同道且慢。”
  随着他的大吼,众武林高手齐齐后退。
  “玄机子”说道:“这位小施主,还是由贫道带上峨嵋,对于各位之仇怨,他既口口声声的说,另有交待,自毋须急亟……”
  话未说完,即向身侧的本门弟子递一眼色。
  立时有两个三旬左右的老道健步如飞,朝向李元法卧身之处驰去。
  眼看李元法就要……
  蓦闻——
  一声吼叫,有如晴空霹雳。
  只听有人喝道:“谁敢动他?”
  一条身影,凌空而下,李元法的身躯,已被那人挟住。
  众高手目光落处,见是一个靑衣老者
  这青衣人一度会在小洪山出现,也正是对付李元法得手之时,他不期而然的来到场中。
  当前,又是如此。
  由于他的身法太快,竟无人看清他是如何来的。
  甚至玄机子也未看出。
  这个人丢得太大了,场中都是各大门派的精英,竟被人如探囊取物似的将李元法攫去,实在难堪。
  玄机子身为一众之首,即跨步近前,道:“又是施主。”
  青衣人面色毫无表情,冷冷地道:“不错,道长,咱们又见了一次。”
  玄机子又道:“希望施主能将此人放下。”
  “如果老夫不放?”
  “那么,施主有意与各门派作对?”
  “道长如此说,也是无法。”
  “施主将他挟去,又有何用意?”
  “道长要他何意?”
  “因为他关系整个武林安危。”
  “没有那么严重。”
  玄机子抑压住怒火,轻宣佛号,道:“施主真的不知?还是假装糊涂?”
  青衣人目珠闪烁,冷漠地道:“老夫孤陋寡闻,愿听听道长高论。”
  玄机子道:“这位小施主的师父,施主可曾清楚是谁?”
  “愿闻。”
  “黑魔!”
  “耳闻黑魔已坠于人鬼崖的幽壑内。”
  “正是如此。”
  “这话老夫就不明白了,黑魔既死,武林祸根已除,这位小兄弟,因何会关系武林安危?”
  “就是因为黑魔之死,所以要将……”
  青衣人不待玄机子说下去,即截住道:“道长是要斩草除根?”
  玄机子口宣佛号,道:“施主说得太残酷了,贫道是恐怕他会替师报仇,所以想将他带至峨嵋,令其面壁思过,别无他意。”
  “恐怕道长之意,不在此!”
  “还有何意?”
  “无非是将他折磨至死,断丧一位后起之秀,哈哈哈。”
  青衣人最后所爆出的一阵笑声,乃是以丹田真力所发出来的,只震得群雄耳鼓“嗡嗡”作响,内功稍差的人,感到气血翻涌。
  终究玄机子内功浑厚,未被所震。
  玄机子待青衣人的笑声一落,沉声道:“不管怎样,施主要将此人留下。”
  “老夫不能见死不救。”
  “施主乃是有意来此架梁?”
  “与其说是有意,倒不如说碰巧。”
  玄机子向前跨了一步,又道:“施主到底是谁?”
  “日后道长自会清楚。”
  陡地——
  崆峒派掌门人一尘子,飘身近前,对玄机子道:“不必与他多费话。”
  说完,手中尘拂一挥,立时有数个老道,手挺明晃晃的长剑,从两翼包围拢来。
  青衣人一阵“嘿嘿”冷笑,将晕迷的李元法从右腋下移至左臂紧挟,举手一推,一股阴绵至极的掌风,随之而出。
  那数个老道,初时尚不自觉,依然猛冲。
  他们的身躯,都是凭空而起,蓦觉对方的掌风有异,要想返身后退,为时不及,都是“噗!”的跌翻在地。
  奇怪的是掌风着体,竟然提聚不起真力,是以,身躯悬空,四平八稳的跌下地来。
  紧接——
  又有数个和尙,道士一拥齐上。
  青衣人哈哈大笑声中,单掌翻飞,疾飘而出。
  其身形快若天马行空,向对面起伏的岗峦驰去。
  同时,他的口中以“荡气迥声”的绝技,道:“有本事咱们改日再行领教。”
  他以这种绝技传声,是以,场中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元法被青衣人攫走,最难堪的还是玄机子,他乃是一案高手中的一个首领人物,眼睁的看人家来去自如,这个面子,实在丢得太大。
  然而,又不知道对方的出身来路,更加人家的轻功绝技高超,自知难以追赶,只有懊丧的道:“各位同道,现在我们必须急速召开武林大会,设法追截活报应,同时,据贫道所闻‘大始教’……”
  他的话声倏止,一双精光闪耀的眸子,来往的在人群中搜寻。
  陡地——
  从人群中暴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道长毋须明说,活报应倒在其次,惟有大始教想独霸武林,才是最大的祸害,贵派既然主盟武林,应该急速设法遏止才是,不能坐视其为害江湖。”
  众人循声看去,乃是少林派监院慈安大师。
  但见他寿眉轩动,似乎十分激动。
  这个老和尚,对于李元法固然恨入骨髓,但是当前的大始教,将危及各大门派,是以,忍耐不住,才无限激动的说了出来。
  当下,七嘴八舌的一经商议,即决定就近在武当山召开武林大会,对付大始教,并邀截活报应。
  由于危机迫于眉睫,即分遣脚程快捷的高手,分别前往各大门派通知,并订在二月初二日,齐集武当山。
  一众高手陆续散去,玄机子也带看几位掌门,另去邀请一个名扬武林的隐者,充当大会主持人。
  他们之事,暂且按下不提。
  且说李元法被靑衣人挟着驰向山区内。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才悠然醒转
  但觉背后“命门大穴,有一只手掌抵住,一股暖流缓缓的攻入体内。
  他的身躯微微一动,那只手掌,倏地离开。
  李元法的内伤极重,但他不愿受惠于人,即逼住一口真气,挺身站起,目光落处,见正是青衣人,站在身前五尺处。
  这个青衣人行踪诡奇,而且,在人鬼崖上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脑中。
  他本当想揭开他的真面目,却未能如愿。
  想不到他却在自己万难之中,又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是以,微微一怔之下,道:“是老前辈搭救了在下?”
  青衣人面无表情,只有烱烱发光的双眸,滴溜溜的转动了一下,点头道:“不错。”
  李元法道:“在下又欠了老前辈一笔人情债。”
  “这算不得什麽!”
  “可是,在下却不能这样想。”
  青衣人微一沉凝,接道:“孩子,你太倔强了。”
  “这话怎么讲?”
  “谚云: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时应该见机行事,不应任性而为。”
  “在下自问并没有得罪各大门派之处,可是,他们却处处为难,而且,无中生有的加诸罪疚,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老夫冷眼旁观,你不能容于各大门派。”
  “这点在下很清楚,但我问心无愧。”
  “你虽然无愧,而他们却不这样想,似乎恨不得将你除掉才甘心。”
  “武林之中,岂无是非?
  青衣人忽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道:“武林中谈是非,岂不是缘木求鱼,老夫知道你涉世未深,不懂江湖诀窍,所以就容易吃亏。”
  “多谢老前辈指点。”
  他忽然想起青衣人一再约晤“黑魔”之事,他本想出其不意的将对方制住,但是自己内伤未愈,漫说无力施功,即是未受伤,鉴于对方的怪异掌力,也有点气馁。
  但他仍想揭破对方的秘密,希望在言语中,能听出一个梗概。
  是以,接道:“老前辈,可曾见过家师?”
  青衣人微微一怔,他似乎想不到李元法会有此一问,因之,在一楞之间,说道:“见过,老夫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李元法心头一震,急问道:“是谁?”
  他以为青衣人已经知道是自己的化身,所以显得有点紧张起来。
  青衣人的嘴角微微一挑,道:“以后你自会知道,不过,小兄弟是否知道令师……”
  他的话声倏止,似乎不愿说出悲惨的下文。
  李元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愿然他并不清楚是自己的化身。
  但他却仍然装作不清楚的样子,追问道:“老前辈自管说下去。”
  青衣人瞥了他一眼,道:“令师黑魔在人鬼崖上,先被各大门派,群打群殴,以致击成重伤,旋又被峨嵋派的玄机子用‘霹雳天雷掌’,击下悬崖。”
  李元法暗笑,明明是被“缺上残下”以怪异的掌力,逼下悬崖,他何以会说是玄机子所为?
  可是,继而一想,他明白了。
  因为青衣人当时见过黑魔后,返身驰下人鬼崖,以后的事情,他并未目睹,很可能是听人传说,故未存疑心。
  当下,他也不愿说破,即轻“哦”了一声,道:“家师之武功,已是超凡入圣,我想,绝不会遇险,若果真遇险,在下早晚也要查出仇人。”
  青衣人点头道:“为人徒者,应当如此。”
  稍顿,又岔开话题道:“小兄弟,现在各大门派不容于你,这样下去,你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所以……
  一连说了两个“所以”却未道出下文。
  李元法紧紧追问道:“怎样?”
  青衣人诡谲的双目闪动了一下,道:“个人的武功再高,也不能遍地树敌,所以老夫的意思,希望你能在各大门派中,选择一派,作为帮手。”
  “不知那一派,比较恰当?”
  “这个……”
  他似乎在沉思,是以,在微顺之下,又道:“由你自己选择,不过,届时如有用得着老夫之时,老夫会从中替你进言。”
  “老前辈金玉良言,容在下考虑。”
  青衣人将手一拱,道:“小兄弟,多加珍重。
  “重”字出口,人已在数丈以外,又是数晃,已隐没在嵯峨的山石中,踪影不见。
  陡地——
  “翠哥”凌空冲下,落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我看此人目珠阴晴不定,他是否另有居心,你可要多加小心。”
  李元法道:“如果说他另有居心,为什麽会数次的舍死忘生,搭救于我?而且,我与他无恩无怨。”
  “翠哥””不以为然的道:“人心叵测,总是小心为妙。”
  李元法内伤极重,急于觅地运功调息,他不愿与“翠哥”讨论此事,但他的心里,却又记罣着宗寒香,即道:这件事情,我们以后研究,你现在还是急速去寻找宗姑娘,如果发现行踪,实时通知我。”
  ‘翠哥”不再多言,腾空直上。
  这一只通灵异禽,对小主人的吩咐,唯命是从。
  李元法强提一口真气,向山区疾驰。
  他不知不觉的又奔向那座山神庙。
  庙里依然是静悄悄地。
  此际,天色已然昏黑,庙里顾得阴森森的,而且,山风呼啸,盆发令人颤栗。
  但李元法无暇计及这些,最重要的就是先行疗伤。
  他本想坐在供桌前面,却又恐怕遇见仇人。
  是以,略一犹豫,要寻找一个隐秘之处。
  他探头向那座破烂不堪的神像后面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因为神像后面,足可容下一个人的地方,即是有人来此,也不易发现。
  他手攀着墙壁,爬了上去,即行端坐运功。
  讵料——
  他刚刚坐好,微闻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起,似是向这边驰来。
  他的心头暗凛,设若是仇家,自己现在内伤极重,只有任人宰割了。
  心念之间,将头一歪,顺着神像肘臂下的一个小孔洞,向外看去。
  一阵微风飒然,从外面进来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妪。
  只见她双目精光闪烁,向四周睇视。
  那白发老妪看了一会,遂在供桌旁边的地上,瞑目调息起来。
  李元法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敢大意,尽量的不弄出一点声息。
  渐渐地——
  白发老妪似已进入了忘我之境。
  李元法也急疾的摒除杂念,加紧运功。
  不多时,也已由清入浑。
  经过了不知多少时间,才由浑入清。
  耳畔只听得人声噪杂,急忙睁开眼睛,更加使他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而且,紧贴着他的半边身子。
  侧头看去,正是坐在供桌旁边的老妪。
  忽然——
  他的耳畔,响起了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不要动,稍微有一点声息,就会被他们发觉。”
  李元法自不敢乱动,顺看孔隙向外面看去,但见和尙、道士、俗家不下有三十余个人。
  这些人,正是邀截自己的各大门派高手,玄机子也在内。
  想不到他们也会跟踪至此。
  陡地——
  数声长啸,又从外面纵进来十数条身影。
  但见为首的一个人,抱拳说道:“敝派掌门雾中飞龙盛霄,因另有要事,特打发在下来此听候各位差遣。”
  原来来者乃是青城派的人。
  此人说完,一双精光闪烁的目子,在人群中扫射。
  玄机子身为这一行之首,即道:“有劳诸位英雄了。”
  微顿,又道:“为了江湖的宁静,经过各派决议,预备假武当山召开武林大会,决定在二月二日,不知贵派掌门届时能否前来参加?
  青城派的那人接道:“敝掌门谕命,由在下完全负责。
  玄机子自无话可说。
  青城派那人说完之后,即带人隐入人丛之中。
  正在这时——
  忽然从外面纵进一个人来,满身鲜血,口中急呼道:“快去搭救……”
  话声未已,一跤跌倒在地。
  立时有人趋前,替他推宫活穴。
  那人才又悠然醒转。
  玄机子口宣佛号,问道:“是谁遇险?”
  那人喘息了一下,道:“青城派与华山派两位掌门,携带一众高手,被一群大始教徒包围……”
  说至此,忽又“啊!”的一声惨呼,口喷鲜血,双目一翻,竟一命呜呼。
  众人一经检视,发现那人的右肋上,中了一枚菩提针,竟然入肉三寸余深。
  刹那间——
  一阵大乱。
  跟着,有人大声喝道:“有奸细!”
  但是,究竟那个是奸细,却无法找出来。
  玄机子目射威稜,四外扫视
  李元法坐在神像后面,居高临下,也未看出是那个人,暗中下的辣手。
  忽然——
  白发老妪将嘴靠近他的耳畔轻声,道:“这些人里面,一定有大始教徒。”
  李元法在白发老妪贴近耳畔说话之时,只觉一缕幽香射进鼻管,不由得侧头向她看去,但见其满脸鷄皮,实在令人有点呕心。
  然而_——
  她所吐出来的气,又如兰似麝。
  李元法心头暗忖:“这个老家伙倒奇怪,看她的年龄,怕不在六七十岁以上,但其身上所发出来的气味,却如少女。
  沉思之间,蓦闻——
  前面一声沉喝,道:“朋友既然是有为而来,何必藏头露尾?”
  正是玄机子怒极而发。
  同时,他那锋利的双目,已看向靑城派的那几个人。
  其余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去。
  因为这几个人,来得突然,而且,说得也不切理,更加适才所死去的那人话语,证实靑城派的掌门人,已经率众而来。
  但是,青城的那位代表,充耳不闻。
  面色上,也浮现一份峻冷的笑容。
  崆峒派掌门一尘子是一个火爆性子,目睹其形色,已然看出那几个人是假冒的。一声冷“嘿!”道:“朋友再不出来,贫道就指名说破。”
  说时,目光如同两把寒冰利剪般的凝睇着。
  靑城派那个为首之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你说是哪个假冒?”
  一尘子口宣佛号,廷声道:“大家心里明白。”
  那人面泛怒容,沉声道:“敢情你就是假冒!”
  “拿出证据。”
  “杀死此人灭口。”
  一尘子一阵朗朗大笑,道:“贫道与玄机道长等一同来此,而阁下却突然而来,信口说是贵派掌门另有他事,不克分身。”
  他手指地上的尸体,道:“而这位却报称靑城派掌门,被大始教所邀截,请人急速搭救,这不明明白白?”
  话声至此,陡地——
  那人恼羞成怒的大喝,道:“崆峒牛鼻子,别人怕你,本派不怕!”
  双掌齐挥,直对一尘子扑来。
  同时,他的口中喝道:“人家既然当我们是异己,还等着做甚。”
  话声甫落,那十几个人,有如出柙猛虎,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旋即,又有两人纵至院外,从腰间掣出黑筒,对着高空,射出了数个红色的火星,升高约三十余丈,竟爆出一团火光。
  显然这是他们信号。
  此际——
  屋内一片惨叫之声,已有好几个人死伤。
  混战之中,那个冒牌人,喝道:“杀,毋使他们逃走一个。”
  刹时——
  人影晃动,十几个人,从腰间掣出一根铜管,含在口中,吹出了一片白雾,而且,愈来愈浓,对面不见人。
  玄机子见状大骇,急道:“诸位同道,快闭住呼吸,向外冲。”
  他的话刚出口,竟有数个人中毒倒地
  但是,门窄人多,一时混成一片,个个都争先恐后的向外面冲去。
  那些人则趁机舞动兵刃,乱杀乱砍。
  一时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玄机子毕竟久经大敌,立时凌空飞起,从人丛中,平射出屋外,站在门口,向外面拉掣拥挤的人群。
  李元法坐在神像后面,一见那些人吹出白雾,即知是毒气,立时就要……
  但却被白发老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悄声道:“不要动,这些武林高手,都是对付你的,至于那些假冒青城派的人,全是大始教徒,现在你如果出去,他们会联手对付你的。”
  她说着,已从怀内掏出一颗红色药丸,不由分说的放在李元法的口中,道:“快吞下。”
  她自己也吞下了一颗。
  李元法将药丸吞下后,顿时,脑海清醒,那触鼻的怪气味,也毫无所闻。
  白发老妪,依然紧握住他的手腕。
  李元法只觉得她的手,却是十分柔软,不自觉的低头瞥了一下,竟然肤如凝脂,细腻异常。
  这双手,有如少女的柔荑,可是,他再看看白发老妪的面孔,却又倒抽一口凉气。
  无论怎样,她的纤手,如果与她的面容比较,竟然相差了几十年,这实在是令人想不通的一件事。
  白发老妪繁贴在他的身畔,阵阵幽香,从她的衣领内,喷射出来,薰得李元法想起了宗寒香。
  因为他与宗寒香的那一幕,当时,虽然灵智尽失,但是,从她身上所射出来那份少女气息,使他永不会忘怀。
  而现在这个白发老妪的身上,同样的也是那份味道,然而,却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而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
  他想起了宗寒香,简直就坐不下去了,因为她仅有三两个月的性命,自己必须急速找到她,设法治疗。
  因之,他的一颗心,也就急剧的跳动起来。
  白发老妪侧头看去,悄声道:“你现在动不得,一个不愼,咱们两个人的性命,都会断送在他们的手里。”
  李元法只觉白发老妪的身躯,微微颅动,而且,她的头,也歪倚在他的肩上。
  他不由得侧首看去,却见她气喘急促,但她仍然极力的闭住呼吸,似是恐怕被殿前之人听见。
  李元法幼读诗书,想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语句,同时,他又想起老妪赠药丸给自己之事,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急附在她的耳畔,说道:“老前辈,你感到不适?”
  白发老妪头不抬,眼未的道:“老身不幸被人点中三阴绝脉,现在病势又犯了。”
  李元法闻言,心头一沉,暗道:“香妹妹被人点中了三阴绝脉,怎的她也是?”
  想着,又轻声道:“这三阴绝脉被人点中,无药可治?”
  白发老妪道:“有是有,不过,却无法找到。”
  “何种药物?”
  “千年毒蟒丹。”
  李元法轻“啊!”了一声,道:“千年毒蟒丹?”
  “不错,只要能寻到一条千年毒蟒,剖腹取出它的内丹,即可治疗,但是,却要有两颗。”
  “怎么需要两颗?”
  “因为两颗的力量比较大,如果是一颗,虽然能当时治愈,但十年之后,仍然要犯,如果再犯,即是神仙也难以治疗。”
  天下的事情,巧与怪,永久是相连的。
  李元法八年前误打误撞在毒蟒腹内,被他一连吃了四颗蟒丹,还剩下三颗,在小洪山时,由于慕容倩负伤,曾交给“七指叟”一颗救治她,恰好剩下两颗。
  但是,这两颗,必须留下来,救治宗寒香。
  因之,对白发老妪,却是爱莫能助。
  此际,屋内烟雾更加浓厚,各大派的高手,已然全数奔向院中,屋内却剩下了一些施放毒雾的大始教徒。
  陡地——
  远处数声厉啸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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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卿本家人
  远处厉啸传来!
  院中的群雄,悚然一惊!
  啸声甫落,一群大始教徒,联袂驰来。
  为首的一位,却是身着靑衣,黑巾蒙面。
  一阵阴森的冷笑,道:“诸位大掌门,巳是瓮中之鳖,现在,如能及时降顺本教,咱们,一切可以从长计议,否则……”
  声音未落,崆峒掌门一尘子那里还忍得住,沉喝道:“妖徒,接掌!”
  手中拂尘一挥,千缕劲气,狂卷而出。
  跟着——
  一众高手,也疾向大始教徒攻去。
  屋内的一干“大始教”徒,各向外猛冲,里外夹击。
  刹时——
  掌风指影,刀光剑气,瀰漫着整座庙院。
  惨吼厉叫之声,响彻云霄。
  黑巾蒙面人,掌风怪异,只要是他的掌风所向之处,实时有人惨呼出声,倒地而亡。
  李元法隐身在神像之后,偷窥着这一个蒙面人的身形,好像在何处见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对“大始教”徒恨入骨髓,几次要想纵身外出,都被白发老妪所阻。
  但是,外面惨叫之声,实在使他坐忍不住。
  虽说各大门派对他并无好感,但那都是由于误会。
  李元法趁白发老妪的手一松之时,长身而起,一声清啸,有如寒潭龙吟,九皋鸣鹤,疾射而出。
  啸声甫落,厉喝道:“杀不尽妖徒!”
  手中“墨扇”划起一片鸟光,匝地遮天。
  一连数声惨嘷,有几个大始教徒,已进入了鬼门关。
  陡地——
  玄机子一掌击退了一个大始教徒,晃身向李元法纵来,右手五指箕张,向他的肩头抓来!
  李元法听风辨位,侧身让过。
  回头见是玄机子,不由得大怒,道:“道长如此不分自白。”
  玄机子一招未得手,原式不变,骈指如戟,直向李元法的“期门”大穴点去。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和尚,恰在李元法身后,见有机可乘,双双举掌,没命的向他的后背砸去。
  李元法本是存着一份好心,不想他们会舍弃对手,专对自己而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闪身躲过玄机子的指势,左手“天罡指”已然射出,两声惨吼,偷袭的两个和尚,已是横尸倒地。
  李元法怒火高涨,运出了毕生修为的功力,扫开一条血路,向外面驰去,几个起落之间,已是踪影不见。
  他奔驰了一阵,忽然——
  想起了那个白发老妪,还留在庙中。
  他犹豫不决,是否回去搭救?
  因之,呆立在当地。
  良久,蓦闻——
  身后“嚓!”的一声轻响。
  他急疾的转身一看,却见白发老妪,紧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道:“年轻人,不相信老人的话,适才若不是老身暗中帮你的忙,你即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全身出来。”
  李元法暗中纳闷,她是何时跟在自己身后,怎的始终未会发觉,看来这个老妪的武功,已抵不可思议境地。
  他忽然想起自己向外突围之时,似乎并未费力,无疑的她确是随在自己身后。
  他看看老妪的形态,忙道:“老前辈,你应该急速觅一个清静所在,好好休养一番,何必在外面奔走。”
  白发老妪冷冷地道:“我倒想着如此,但有一桩心愿未了。”
  “什麽心愿?”
  “去找一个负心人!”
  ‘负心人?”
  ‘嗯!”
  ‘谁是负心人?”
  白发老妪有点不大愉快的道:“你打听这个干麽?”
  一阵咳呛,“嘓!”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跟着——
  她的身躯,微微有点摇晃,似要倒下一样。
  李元法急疾的上前搀扶,但却被白发老妪伸手一推,一股潜力涌来,竟将他推得后退了三四步。
  白发老妪,转身蹒跚而去。
  李元法被她推得有点恼怒,也不理会,暗道:“不知好歹。”
  旋即,他又原谅了这个老妪,很可能是由于她身负重伤,心情烦躁,以致喜怒无常,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她仅有三个月的生命,自己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如此一想,也就心情泰然。
  白发老妪走了几步,忽的站住身躯,回头说道:“你不送我?”
  “老前辈,意欲何往?”
  “找个地方调息。”
  “在下尚有要事,请老前辈自便。”
  白发老妪叹息了一声,掉转头疾驰而去。
  李元法停在当地沉思了一会,忽然想起傅玲玲,遂施展轻功,又向那条幽谷飞驰,轻车熟路,霎眼即到。
  李元法竚立在洞前,筹思进内之策。
  蓦见——
  洞门人影一闪,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三阳叟”,紧随其身后,“白云飘”傅成镐,以及“玉女”秦淑瑗联袂而出。
  跟着,又是红影一闪,傅玲玲也出现了。
  想象得到,她是被救回来的。
  “三阳叟”一阵阴恻恻的狞笑,道:“活报应,你一而再的来此,是否活得不耐烦?”
  “活不耐烦的,却另有其人。”
  “三阳叟”怪眼一翻,回头对傅玲玲道:“孩子,去把他劈了再说。”
  傅玲玲那张丑陋无比的面孔上,一无表情,闻言一声娇叱,道:“活报应,姑娘就与你拼了!”
  人随声动,凌空扑上。
  李元法自不便出手,只有节节后退,而傅玲玲却毫无放松的余地,步步繁跟,她恨不得就将李元法一掌劈死。
  李元法后退之中,却以“傅音入密”的神功,道:“姑娘,在连理洞府,诸承搭救,在下所谈之事,难道姑娘就一点不记得了?”
  但傅玲玲无动于衷,反而高声,叱道:“上次姑娘受你之污辱,不把你碎尸万断,难消心中之怒气,姑娘不要听你的胡说八道。”
  话声中,反而更加攻击得凌厉。
  这时——
  “三阳叟”等三人,似是怕李元法攫走傅玲玲,紧随在后,而且,三人都是暗运功力,准备必要时出击。
  李元法对傅玲玲既不能还手,只有展开轻功绝技,逐步后退。
  后退之间,一个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三阳叟”疾步而上。
  指风落处,竟点中了李元法的麻穴。
  一阵得意的狂笑,道:“活报应,想不到你会落在老夫手里。”
  转头对傅成镐道:“将他带回洞去,慢慢地整治他。”
  傅成镐双手一抄,将李元法紧挟在右臂湾中。
  进入洞内,不由分说的将李元法用牛筋,紧紧地缚在一根石柱上。
  “三阳叟”眼露凶光,峻声道:“活报应,这柄墨扇你到底在何处所得?”
  李元法的麻穴虽被点中,但口却能言,冷冷地道:“老魔头,你莫想在小爷口中问出半句话。”
  “三阳叟”喝道:“给我掌嘴。”
  傅成镐右掌一举“劈!”的打了两记耳光。
  只打得李元法眼冒金星,嘴角溢血。
  “三阳叟”一阵阴森的怪笑,道:“活报应,你不说老夫也能知道,你是得自己经死在人鬼崖的幽壑内黑魔的手里,那个人不是别人,也就是拿墨扇之人,对吧?哈哈哈!”
  李元法闻言,倏地想起一件事来,柳翠明临死前,曾说过她的父亲死在峨嵋派的三阳掌下,此人称为“三阳叟”,说不定即是击毙柳翠明父亲的赤练子。
  由此推断,傅成镐之所以与柳翠明结婚,很可能是受了赤练子的支配,有计划的陷害父女二人。
  忖念及此,一声冷笑,道:“三阳老怪,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小爷,你就是峨嵋叛徒,赤练子的化身。”
  他此言一出,“三阳叟”面色骤变,连傅成镐的面色,也是微微一怔,不自觉的看向三阳叟。
  “玉女”秦淑瑗”直挺立在旁边,闻言也是容色微动。
  李元法看在眼里,已猜测得到所说的不错。
  他乘机施展“玄光射影”中之解穴绝技,默运真气,冲向闭塞的穴道。
  他必须要及时解开穴道,否则,这三个人,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何况他已道破了“三阳叟”的秘密。
  “三阳叟”在微凛之下,顿时面罩煞气,转身对傅玲玲说道:“孩子,活报应一再挑拨你们父女的感情,更加凌辱师祖,而你又被他挟至山神庙,意图汚辱,你用这把墨扇,去取下他的头颅。”
  傅玲玲一怔,丑陋的面孔上,却一无表情。
  “三阳叟”已将墨扇,递在面前。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接扇在手,已轻轻纵至李元法面前。
  她“唰!”的撤开墨扇。
  但却未向李元法的颈项指去,却怔怔地睇视着。
  在她的心灵深处,似乎冥冥中有一种感应,那是面前这一个少年,好像在何处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三阳叟”已在催促道:“孩子,不要怕,他是你家的大仇人。”
  傅玲玲的墨扇,慢慢地伸向前。
  此际——
  李元法的麻穴尙未冲开。
  他的额际上,已经浮现了汗珠。
  ………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有许多事情,均未完成,如果就这样死去,将无法瞑目。
  傅玲玲的墨扇,相距他的颈项尚有三寸光景,却止住不前。
  而她也双目紧闭,似在沉思,是否应该下手。
  李元法那敢稍慢,急疾的运功冲穴。
  忽地——
  “三阳叟”又呼道:“孩子,快推上去。”
  傅玲玲双目一睁,“墨扇”前送。
  在电光石火之间,李元法一声大吼,“无形罡炁”遍布全身,缚身之牛筋寸断,右手一拂,已将“墨扇”抓住,左臂一探,将傅玲玲挟住。
  一声哈哈大笑,道:“小爷失陪了。”
  身躯乍展,快似闪电奔雷,已驰出洞外。
  他驰至一座小山巅,将傅玲玲放下,但却将她的麻穴点中,轻声说道:“姑娘,在下绝无恶念,前几个月,在连理洞府外面,我所说之话,难道姑娘一点也不记得?”
  傅玲玲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茫然不知所答。
  忽然——
  一阵衣袂带风之声响起。
  李元法急疾的站起身来,但见傅成镐面含阴笑,站在三丈以外,道:“活报应,你是枉费心机,她已服下了忘忧丹,如无解药,你无法使她恢复记忆的。”
  李元法沉“哼!”道:“傅成镐,小爷总有办法要她恢复灵智。”
  傅成镐的双眸睇向仰卧地上的爱女——傅玲玲,一时之间,他的眸光好像含藴了一份慈祥的光辉。
  终究,她是他的骨血,何况他一直就钟爱着这唯一的女儿
  古有明训“虎毒不食子”,傅成镐再怎样的阴狠残毒,一看见爱女霎动双目,心地软了下来,道:“活报应,你要把她怎样?”
  李元法道:“这倒毋须你管。
  “你要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李元法冷冷一“哼!”道:“你可曾想到她那惨死的母亲没有?”
  傅成镐的面色,现出一丝惨白,他似乎怀有无比痛苦,沉思了一会,才道:“事实的逼迫。”
  “这话怎讲?”
  陡地——
  傅成镐双目一翻,喝道:“活报应,你不必追根问底。”
  微微一顿,又道:“玲儿现在交给你了,你能不能再准许我看她一面?”
  李元法冷冷地道:“我希望你不要想歪主意。”
  傅成镐逐步向前,中间的距离仅有八尺,但他仍未停止,依然一步一步的前进着,似乎不抵跟前不会停止。
  李元法恐怕他会施展毒手,或者出其不意的将傅玲玲劫走,暴雷似的一声沉喝道:“傅成镐,你再前进一步,小爷即时要你溅血。”
  傅成镐闻声止步,双目紧盯着傅玲玲的面孔,说道:“活报应,现在我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你把她的面具揭掉,让我看一眼就走。
  李元法一怔,见傅玲玲双目有如雨汪秋水,闪动着睫毛,向这边看来。
  他万想不到傅玲玲乃是戴的假面具。
  因之,微一犹豫,躬身掀起她额前的刘海,用指甲轻轻一挑,竟揭下来一面薄如蝉翼似的人皮面具。
  出现在李元法面前的,赫然乃是一付明眸皓齿,琼鼻樱唇的一个美艳无匹的少女。
  傅玲玲“嘤咛”的一声娇呼,道:“活报应,姑娘早晚要生抽你的筋,活剥你的皮,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转头看向傅成镐,呼道:“爹爹,救我!”
  傅成镐晃身近前,就要……
  李元法那里能容得他近前,一招“飞魔叩阙”喝道:“你敢!”
  掌风如同狂飈疾卷,竟将傅成镐震退八步之多。
  跟着——
  他又欺身而上,举掌又要……
  傅成镐颓丧的摇摇手,道:“活报应,我成全你就是。”
  他探手入怀,掏出一颗把指顶大小的丹丸,道:“这是解药,你给她服下,就会恢复记忆。”
  抖手掷出,返身疾驰而去
  李元法伸手接住,喝道:“傅贼,她是你的骨血,你如果捣鬼,小爷不会轻饶你的性命!”
  说完,返身踱近傅玲玲的身侧,道:“姑娘,这是令尊所留下之解药,你服下后,当可恢复记忆。”
  傅玲玲将螓首一偏,道:“我不要吃。”
  ‘难道姑娘不想替令堂报仇?”
  “我娘没有死,她好好的在家中。”
  ‘秦淑瑷不是你的生母?”
  “放屁。”
  李元法无奈的“唉!”了一声,道:“在下在连理洞府的外面所说的话,难道姑娘一点也不记得?”
  “我没有与你见过面。”
  她那娇憨的面容上,呈现着一片倔强之色。
  李元法道:“姑娘,于八年前,在下会目睹令堂惨死,她是被你的后母及令尊,设计陷害,推下武林坪的幽壑内。”
  傅玲玲依然倔强的道:“我不要听。”
  李元法目珠一转,蹲下身来,用手一揑她的两颊,樱口微张之际,已将药丸丢在她的口内。
  他恐怕她会吐出来,当即将她的樱唇一合,又轻轻一抹喉咙,“咕嘓!”一声,吞下肚去。
  他这才说道:“姑娘,在下替你解开麻穴,略微调息一下,你就会想起我所说的事,如果你再不相信,令堂的仇恨,说不得由在下报了。”
  他伸手解开麻穴,即立在一旁。
  傅玲玲略微舒展了一下臂腿,翻身坐起。
  她的秀目,瞥了李元法一眼,仍然是满含怒恨,即行双目紧闭,运功催动药力。
  李元法凝目看着她那清秀绝俗的面容,心头却在暗暗怙怀:“如果傅贼留下来的是毒药,就糟透了。”
  心念未已,忽见——
  傅玲玲粉面惨白,仰面而倒。
  李元法心头一沉,顾不得礼教之防,即挥手摸向她的心窝,只觉心脉微微跳动,仅剩下一丝气息。
  他恨得牙根紧咬,恨不得将傅贼捉住碎尸万断。
  但他不能眼看着傅玲玲香消玉殒,即手按她的丹田大穴,透出一股禅功真气,直逼入她的体内。
  约有顿饭的时间,傅玲玲的气息由微弱而转粗。
  李元法的额上鼻尖,已满是汗水,但他却未停止,依然将真气如同长江大河似的,源源逼出。
  又是两盏热茶的时间,蓦闻卜—
  傅玲玲“嘤咛”一声坐起,她觉出李元法的手,摆在她丹田之处,一时羞得面红过耳,纤掌一扬“噼啪”的打了他一记耳光。
  李元法倏地将手缩回,苦笑了一下,道:“姑娘曾服食过忘忧丹,适才令尊留下了一颗解药,不想姑娘服下后,竟然气息奄奄,是在下不揣冒昧,以真气帮助姑娘催动药力,请快自行调息一下,在下还有话向姑娘细说。”
  说完,即自行瞑目调息。
  傅玲玲闻言,隐约想起适才之事,感到确是错怪了人家,不再作声,也瞑目运息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体内真气澎湃,内力充沛。
  芳心不由暗喜,他不惜将本身之真气,轮给自己,看来他确是一个正人君子,自己怎会如此鲁莽。
  稍停,应当好好向他道歉一番。
  她的思潮起伏,忽然——
  想起自己在九宫山会与他见过一面,一直将他的影子,深镌在脑海里,万想不到他会被双亲编至“连理洞府”,他又被双亲以“散力霜”及利用“夺魄搜魂曲”,将之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自己在暗中看,心有不忍,才冒大不韪,将他救出“连理洞府”,而他说了一段故事,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柳翠明。
  他会谆谆嘱附自己替生母报仇,并嘱小心。
  当时,他会拿出一柄墨为”,他说即是生母之遗物,要以此手刃仇人,同时,要打听出击毙外祖父的仇人赤练子,一并用“墨扇”报仇。
  这些事情,言犹在耳。
  可是,自己不旋踵,却失掉了记忆,竟忘得一干二净,看来,他所说的,并非虚假!
  这次,若非是他来此,自己永远也不会想起来,永远的蒙在鼓里,让自己的生母仇遗恨九泉。
  然而——
  她又想起了陷害母亲的人,乃是生父,还有那个妖媚的秦淑瑗,这两个人,叫她如何下得手呢?
  可是,想起了生母的惨死,不禁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陡地——
  她觉出自己头顶的“百会”穴上,被一只手掌覆住。
  她的一颗芳心,倏地下沉,暗道:“这是谁?”
  当下,李元法调息之间,忽闻——
  傅玲玲“嘤嘤”抽泣起来,双目候,才要张口询问,一眼瞥见她身后平排着三个人,顿时,使他一股凉气,从心头向上直冒。
  原来是“荆山三残”,不知在何时来到?
  “独臂翁”的手掌,紧紧抵住在傅玲玲头顶的“百会”穴上。
  他阴阴地一笑,道:“活报应,想不到吧!”
  稍顿,又道:“你如果动一下,咱的手掌轻轻一按,她就了账。”
  “你们要怎样?”
  “独臂翁”一阵阴侧侧地怪笑,徐徐说道:“如果你答应咱们的要求,就将这小妞放掉。”
  “说,什麽要求?”
  “听说你已拜在魔之尊的名下?”
  “不错。”
  “老魔头现在住在何处?你先行说出来。”
  ‘还有什麽要求?”
  “你再断”腿一臂,然后随从咱们一起去找魔之尊老怪。”
  “找他做什麽?”
  “清算一笔旧债!”
  “他有什麽未了的债务?统由在下负责,你们似乎毋须去找他,这样可以了吧?”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人都逃不了。”
  “这位姑娘如何?”
  傅玲玲已经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看向李元法。
  李元法心头电转,想不出搭救的办法。
  他不能看着傅玲玲遭遇毒手,设若她有个三长二短,那么,他的罪疚,势将百死莫赎。
  “独臂翁”已自催促道:“活报应,现在你马上先断一腿一臂,咱立刻就释放这个女娃子。”
  李元法道:“好,但是,我要站起,再行自断。”
  说着,作势就要……
  “独臂翁”立时沉喝道:“你动,咱马上就劈死她!”
  说着,独臂作势要向下砸的样子。
  李元法那敢再动,只得仍坐原地,道:“我总不能坐着自断?”
  “一样,你不必想歪主意,快点。”
  忽然——
  傅玲玲泪水滚滚而下,颅声道:“李公子,你不要听他们的话,我死倒不要紧,你却要留着有用的身子,将来可以替我母亲报仇,我虽死九泉也当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李元法听得心如刀绞。
  ‘独臂翁”一阵得意的狂笑。
  笑声甫落,又一迭连声的催促。
  李元法仰着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
  在仰首之间,他发现“翠哥”翱翔在空中。
  他已有了计算,即出声如寒冰似的道:“三残,你们看着,小爷自……”
  话声未已,陡起高呼:“翠哥!”
  在电光石火之瞬间,一声惨叫,“独臂翁”竟被“翠哥”挥动翅膀,劲若万钧,将老怪扫出老远。
  李元法也腾身而起,“天罡指”激射而出。
  两声惨噑,“独臂翁”与“三眼怪”胸脯之间,已被穿了个透明窟窿,鲜血狂喷,倒地不起。
  剩下了“金鸡叟”,吓得亡魂皆冒。
  单腿一纵,腾空而起,就要……
  李元法那里能容得他逃走,运出七成以上的“天罡指”指力,直指向空中的“金鸡叟”。
  一声凄厉的惨吼!
  一蓬血雨!
  一声“噗通!”响起!
  “金鸡叟”凌空摔在地上,手脚一蹬,随着两个伙伴,一齐进入了鬼门关,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傅玲玲坐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
  她想不到李元法在举手投足之间,竟将不可一世的“荆山三残”击毙,似此等超绝的武功,恐怕连师祖“三阳叟”也望尘莫及。
  若不是他出手得快,自己的一条小命,早已完蛋了。
  跟着——
  她又想起了一条白练,凌空而下。
  芳心正在疑奇,却见李元法的肩上,竚立着一只羽毛雪白的“百灵”鸟,瞪着一双火红的眼睛,精光闪烁。
  忽闻,李元法说道:“姑娘受惊了。”
  傅玲玲挺身站起,道:“多谢公子搭救。”
  说着,检衽一礼,秀目含情脉脉。
  “翠哥”略的一声,道:“法哥儿,这是谁?好漂亮的姑娘,给我介绍一下。”
  傅玲玲闻言一怔,娇的面孔上,满带着惊疑,想不到这只“百灵”鸟,有如人一样的会说话。
  她不自觉的脱口,说道:“啊!你会说话?”
  李元法道:“姑娘,它名叫翠哥,已是寿逾两千龄,不但会说话,而且,还是一个酒鬼呢?”
  如此一说,傅玲玲“噗哧!”的笑出声来,不霎眼的看着“翠哥”。
  “翠哥”也是一阵咯略的道:“姑娘,你好漂亮。”
  它说得傅玲玲粉颊骤红,螓首低垂。
  但是,一双秀目,却向着李元法地警去。
  说实在的,傅玲玲在九宫山内看见李元法之时,一缕情丝,已繁紧的缚在人家的身上,现在,与个郎相处,芳心不禁狂跳。
  ‘翠哥”确算得是一只成气候的灵鸟,比之一般人物,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见傅玲玲的螓首低垂,又“略”的说道:“姑娘,你抬起头来,咱看看嘛!”
  说完,双翅微展,已飞在她的芳肩上。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小动物的,尤其像“翠哥”能说会道,那能不使傅玲玲心花怒放,更加“翠哥”口口声声的说她漂亮,盆发有点飘飘然。
  古今的女人,都是一样,没有不希望别人赞美的,可是,如果对方要不眨眼的看着她时,她会恨恨地送上一个白眼,但芳心里却是愉快的。
  当下,傅玲玲已忘记了怕羞,赶紧将手臂擎起,唤道:“翠哥!翠哥!”
  “翠哥”略的一声,跳在她的手臂上,恁由傅玲玲抚摸着它的羽毛,兴奋得“咯咯咯”不停。
  李元法看在眼里,暗道:“翠哥与每一个姑娘,都处得来,敢情,它也有品评美媸的眼力。”
  心念及此,即道:“翠哥,傅姑娘你在九宫山时,也会见过,怎的会忘记了。”
  “翠哥”咯的一声,道:“我见过了?”
  “嗯!”
  “绝对没有,如果我见过的话,凭着我这一双成精的眸珠,敢说不会忘记的,你不要胡说。”
  “你想想看,可曾见过一个丑陋不堪的姑娘?”
  “这倒见过,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长得太丑了。”
  说着,将头连摇,又道:“无盐,嫫母也不过如此吧!”
  傅玲玲“噗哧!”地脆笑出声。
  “翠哥”歪着头,看向傅玲玲娇俏的面孔,道:“敢情姑娘就是那个丑八怪?”
  旋即,转头对李元法道:“法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法伸手将那张人皮面具,递给傅玲玲,道:“姑娘,请你带上给它看看。”
  傅玲玲也是童心未泯,素手一伸接过,向脸上一蒙,刹那间,又变成了一个面容奇丑的姑娘。
  “翠哥”唉的一叹,道:“真是巧夺天工,有谁能看得出里面藏的是一张人见人爱的粉颊?连我这只老鸟精也垂涎三尺,何况人乎。”
  李元法与傅玲玲被它说得一阵大笑。
  笑声一落,李元法道:“姑娘,在下有一个新的发现。”
  “什麽发现?”
  “我猜想令师祖乃是峨嵋叛徒赤练子。”
  傅玲玲螓首一点,道:“师祖的名子,确叫赤练子,我隐约的听说过,好像在十几年前,才改名叫三阳叟。”
  李元法的心头顿时明白了,遂道:“姑娘可知道赤练子是何人?”
  傅玲玲茫然的摇摇螓首,道:“谁?”
  “他就是以三阳掌,击毙令外祖父的仇人!”
  李元法此言一出,傅玲玲“啊!”的一声,道:“他……他……”
  她无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元法接住道:“姑娘,现在你身负两代仇恨,令堂在九泉之下,等待你替他二位老人家报仇,你不能负其所望。”
  傅玲玲秀目落泪,螓首上仰,喃喃的道:“娘!我……我怎么办?”
  事实上,确感为难,一个是武功超绝的师祖,一个是她的生身父亲,至于“玉女”秦淑瑗,乃是自己的后母,也曾提携捧负过。
  这三个人,都是自己的仇人,如何下得了手?
  真是难坏了这一位姑娘。
  因之,她的口中,不断的说道:“怎么办?怎么办?”
  其声哀伤、凄凉、幽怨、痛苦泪水不绝的向下滚着,滚着……

  第四十二章 长青先生
  “翠哥”立在她的手臂上,道:“姑娘,你要坚强起来,好好练习武功,只要时机一到,仇人自会伏诛,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要苦恼自己了。”
  微微一顿,又道:“令尊陷害令堂之时,他可会念及一点夫妻之情?像此等之人,根本就没有一点人性,留在世上,不但江湖无益,反而徒增祸害。所以你用不着难过,你更应当想想,令堂处身在幽壑内,八年余来,生死不得的那份痛苦,都是你那没有人性的父亲所赠与的,他对同床共枕之人,都如此狠毒,何况对待其他的人。再说赤练子击毙令外祖之事,据我猜想,赤练子绝非是一个好人,定然为非作歹,荼毒人类,所以你根本用不着难过,把武功练好,再行报仇。”
  它这一段话,说得傅玲玲哭声戞止,确实有理,令人不禁由心的感佩。
  就是与它相处的李元法,也暗暗叫好。
  傅玲玲揩干泪水,语声坚毅的道:“翠哥说得对,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练功。”
  李元法跨步上前,双手捧着“墨扇”,道:“姑娘,这柄墨扇,乃是令堂亲手交给在下的,现在就请姑娘收下。”
  傅玲玲睹物思人,“哇!”的一声,扑在李元法的中,哀哀痛苦起来,其声如巫峡猿啼,杜鹃泣血。
  “翠哥”已飞在李元法的肩上。
  李元法被她哭得也有点酸楚,急忙将她扶起,道:“姑娘,快不要哭啦!”
  也想出了这一句,再也没有适当的话安慰了。
  “翠哥”憋不住,又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把泪水,化作愤怒的力量,这样哭下去,难道就可以报仇了?”
  它的话,还是真有效,傅玲玲止住了哭声
  李元法又将“墨扇”递给她,道:“姑娘凖备暂时至何处栖身?”
  傅玲玲戴着那张人皮面具的丑陋脸上,满是泪水,闻言一怔。
  旋即——
  喃喃地道:“我到何处去?我到何处去?”
  李元法心里电疾似的一转,接道:“姑娘如无去处,在下想送你至一个朋友处暂住,同时,可在那里练习武技,我想将一位武林前辈所传授之扇招教给姑娘如何?”
  傅玲玲感激的点头,道:“多谢公子栽培。”
  李元法本想将她送至易小仙的家里暂住,可是,继而一想,又感不妥,于是,决定将她送至石鼓山“无为帮”钱玉珊那里。
  这样,她一来有了照应,二来也可帮忙钱玉珊,整理该帮帮务,而且,钱玉珊的年龄比较大,她会给她安慰。
  心念及此,即道:“姑娘,走。”
  傅玲玲即紧傍在他的身侧,疾驰而去。
  沿途上,李元法将“醉叫花”施不流所传授的三式扇招,教给傅玲玲
  她乃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少女,经李元法一指点,即能练得头头是道,所差的仅是火候而已!
  行走之间,蓦闻——
  一阵刀剑交击之声,遥遥传来。
  李元法急对“翠哥”道:“快去看看,何处有人拼搏?”
  “翠哥”闻声飞起,直向声源掠去。
  霎眼间——
  又折转而回,说道:“就在前面不远,有好几个灰衣人,在围绕着一个姑娘家打斗得十分激烈。”
  李元法闻言,探手抓住傅玲玲的玉腕,身形快似电闪星泻。
  因为他从“翠哥”的话里听出,同时,他根据打斗的方向,好像是易小仙之居处卢园,设若真的是易小仙,这正是他再次报答她的时候。
  是以,心急如箭。
  傅玲玲被他拉着脚不沾地,荡空激射。
  越过一座小土坡,但见前面火光烛天,正是易小仙之居处——卢园
  在庄院的前面,正有五个身穿灰衣的彪形大汉,围绕着易小仙,正在拼死的打斗着。
  李元法侧头对傅玲玲道:“姑娘,你在此稍候。”
  说完,其身形有如脱弦弩矢,已落在场中,喝道:“姑娘莫慌。”
  招演“飞魔掌”,掌风撼山栗撤,搅海翻江
  一声惨吼,一个灰衣大汉,已被震飞出丈余远,摔了个仰面朝天。
  其余四个灰衣大汉一见,同声惊呼:“活报应!”
  转身架起倒地的那个大汉,没命的逃窜而去。
  易小仙正在危急的当儿,想不到会有人出手搭救,迨至看清是李元法时,她好像受了无限的委屈,“嘤咛一声,扑在李元法的怀中嚎哭起来。
  她这突来的动作,使李元法手足无措。
  但他乃是一多情种子,不忍使一个会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少女难堪,忙扳住她的芳肩,轻声说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小仙如同带雨梨花,蒙露芍药,哽咽道:“这五个恶贼,乃是‘赤龙会’,想不到他们会如此的心黑手辣,放火烧庄,又将……”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李元法道:“姑娘与赤龙会有仇?”
  “家父就死在他们的手里,这是我昨日才听见祖父说的,他老人家嘱令我去报仇,想不到这些恶贼,竟会先行寻到此地来。”
  李元法在她说话之间,抬头望去,火势已熄,尚幸只烧了前厅,并未燃及后院,于是说:“姑娘,如要报仇,还是多加小心。”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有一件事情,想求求姑娘,不知能否答尤?”
  易小仙茫然看向他。
  李元法道:“有一位伶仃孤苦的姑娘,现在居无定处,在下想暂时麻烦一下姑娘,让她住几天,我再设法将她送至别的地方居住。”
  易小仙面带泪水,芳心有点酸溜溜的问道:“是谁?”
  李元法既然改变了初衷,只得将傅玲玲之事,简略的说了出来,又道:“不知姑娘能否见尤?”
  他原先要将傅玲玲送至石鼓山钱玉珊处,何以又改变了初衷呢?
  原来他想起了身负重伤的宗寒香,如果至石鼓山,势必要三四天的时间,这一耽搁,再去寻找她,更加困难。
  因为他与易容后的宗寒香会见过一面,揣测她必定在附近,倘能及时寻找到,给她服下蟒丹,最低限度,叫她少受些折磨。
  宗寒香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他应当好好的爱护她,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才对得起她的失身。
  至于慕容倩方面,两人相互之间,谈不上胜能,更谈不上情感,乃是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的恩情。
  眼下,万事莫如寻到宗寒香,是以,说完之后,即盼着易小仙的慨尤,倘若拒绝的话,只有……
  易小仙回头看看未烧的房舍,螓首微点,道:“她现在那里?”
  “我马上去带她来见姑娘。”
  说完,身形微晃,朝向傅玲玲停身之处驰去。
  讵料——
  傅玲玲已是踪影不见。
  他急忙高声叫道:“姑娘!姑娘!”
  然而——
  却是寂然无声,并无人答应。
  易小仙闻声赶来,急问:“那位姑娘那里去了?”
  李元法将脚一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恐怕走了!”
  “你不是说她没有地方去?”
  ‘绝对没有。”
  “她会不会被人捉回去?”
  “她身负血海深仇,倘若再被她的父亲攫回去,恐怕永难再见天日了,至于她母亲的仇恨,也永远沉沦下去。”
  易小仙深情款款的走近他的身前,轻声道:“她走就走吧!你何必苦恼?如果不是被捉回去,她必定是嫌此地不好,所以不辞而别。”
  易小仙这一走近,忽然触动李元法的灵机,一股怒恨冲上脑际,峻冷的道:“姑娘,在下要追赶她,后会有期。一说罢,转身就要……
  蓦闻——
  易小仙急呼道:“且慢,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她伸出纤指,遥指向一块大石。
  李元法随着她畿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条白绫手帕,用一块小石子压着,随风飘荡。
  他急疾的纵上前去,抄起一看,乃是一封血书,看去刚写不久,血色鲜红,尚未变色。
  但见上面写的是……
  “多谢你冒着生命的危险,将我从魔掌里搭救出来,我永远会记着你的恩惠,也永忘不了你替我带来生身母亲所遭遇苦难的信息,我在九宫山中见到你之时,即怀有一份梦想,可是,现在梦想破灭了,代之而来的是无边的痛苦与枯寂,我不能在此停留下去,因为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情感的刺激,所以只有不辞而别,辜负了你一片的心念。别了,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或可能再见上一面,否则,没有必要的话,只有天涯各方,留作回忆吧!今后我会好好的练功报仇,勿劳远念。”
  字迹写得十分潦草,显然是心情紊乱,更加急迫,而且是用手指燕着鲜血所写,所以大小不匀。
  易小仙已经趋近前来,柔声道:“是谁留的?”
  李元法从傅玲玲留书的字里行间看出,她的走,完全是由于易小仙在场中扑向自己的怀中啼哭。
  因而,她误会两人之关系。
  当下,闻言冷冷地道:“姑娘不必操心。”
  因为他想起傅玲玲孤苦伶仃,更加江湖上波谲云诡,若不是易小仙的那个举动,绝不会离开的。
  易小仙乃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她那里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由怒火上涨,娇叱道:“姑娘那里对不起你……你……你……”
  她气得樱唇打,竟然说不下去
  李元法将血帕揣在怀内,腾身纵起。
  讵料——
  一股阴柔掌风,从对面拂来,掌风潜劲如涌,直向他胸前迫来。
  他急疾的将身躯落地,目前睇,见是一个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人,生得清秀飘逸,端立在面前八尺处,中年人双目如同两柄利剑似的向李元法全身扫射。
  陡地——
  易小仙“哇!”的一声,扑向那中年人怀中,口中娇呼:“爷爷!”
  即呜呜娇啼起来。
  中年人轻抚着她那耸动的芳肩,无限慈祥的道:“孩子,不要哭,你先回去,你的事情交给我。”
  说着,将易小仙扶起来,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揩干粉颊上的泪水,又连声催促。
  易小仙幽怨的瞥了李元法一眼,转身向卢园驰去。
  李元法看在眼里,暗暗纳闷。
  因为易小仙的年龄,已在十七岁,而这个中年人大不了有四十岁,那么易小仙的父亲年龄又有多大?
  而当前之人,易小仙却呼为:“爷爷”,这不是怪事?”
  心念之间中年人连跨前三步,面含微笑,道:“你就是老夫的孙女儿小仙从水中搭救出来的李元法?”
  李元法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请问阁下是谁?”
  中年人面色一整,道:“老夫是易小仙的祖父,江湖同道妄称长靑先生。”
  李元法朗声哈哈大笑,道:“阁下的年龄与易姑娘的年龄相差几何,却如此的托大,在下不是三岁二日生,骗不得的。”
  长青先生道:“这点你不必追究,现在我们谈谈正事,老夫的孙女将你从水中救起,不避闺阃之嫌,让屋由你养息,你对此事,将何以善后?”
  “恩同再造,在下徐图补报。”
  “你可知道女孩子的闺房,是何等圣洁?”
  “在下在令孙女儿闺房中养息,因是在晕迷之中,并不知情,而不是在硬撞进去的,所以一经醒转,即行离去。”
  长青先生毫不放松的又问下去,道:“小仙确是自愿让出闺房给你养息,但其意何在?”
  李元法犹豫了一下,道:“这在下就不淸楚了。”
  他嘴里虽如此讲着,心里却在“卜卜”乱跳,同时,也有点恼怒,
  他是一个頴悟绝的少年,对长青先生话语的涵意,那有不明白的道理,但是,他却不能说出口来。
  陡地——
  “长青先生”面色一肃,道:“老夫希望你不要装糊涂,再说你也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更应该为一个清白的女孩子打算一下才是。”
  “我不明白。”
  “长青先生”面色骤寒,沉声道:“那么你是不答应了?”
  李元法俱有一份倔强的性格,语声一变为冰寒的道:“阁下成了强逼婚姻,在下尚有要事,后会有期。”
  说着,将手一拱,转身向旁纵去。
  他的轻功,算得是无可比拟的超绝了,但觉面前人影一闪,“长青先生”竟然横梗在前面!
  李元法心下一沉,他不相信对方的轻功会髙过自己,他更不愿与他为敌,是以,身躯疾转,背向而驰。
  岂料——
  但觉一阵微风飒然,长青先生仍在前面挡住。
  他一时怒火高炽,峻声道:“阁下要怎样?”
  长青先生道:“你要交待明白,不然的话,老夫就将你擒住,再丢在水中。”
  李元法沉“哼!”一声,道:“此刻无从交待。”
  话声中,他猛劈出一掌,要想将对方迫开,趁机飞纵而出。
  但是,“长青先生”又是何许人,身躯不闪不避,右臂只是一伸一缩,已将李元法的掌风化解。
  李元法见状大骇,但他岂肯束手待毙,一掌劈出“飞魔叩阙”,掌风撼山栗岳,裂岸惊长青先生”肩不见,腿不屈,身躯一划,轻轻躲过,口中惊“噫!”一声,道:“飞魔掌,你与魔之尊是何关系?”
  “师徒。”
  “他现在何处?
  “恕难奉告。”
  “你一定要说出他的地址。”
  “在下不说怎样?”
  “由不得你。
  “阁下与家师有仇?”
  “没有。”
  “那又为什麽追查他的住址?”
  “长青先生”双目神光炯炯,道:“因为他乃是玄玄宫帝君,老夫找他,也是为了玄玄宫之事。”
  ?李元法心头一震,接道:“玄玄宫何事?”
  ‘对你说无济于事。”
  “在下完全负责。”
  “长青先生”冷漠的一“哼!”道:“他到底在何处?”
  李元法心头电疾似的一掠,道:“家师已然作古!”
  “此话当真?”
  “在下将他老人家亲手殡殓,那会是假的。”
  “他可曾向你交待过什麽话?”
  “没有,不过……”
  李元法在考虑着,是否将实情说出,但是,在未了解对方的动机以前,还是暂忍住,是以,话到舌尖,戞然而止。
  “长青先生”跨步近前,喝道:“什麽?”
  李元法从对方的身形步法上看出,已揣测出“长青先生”确是身怀绝技,自己绝非敌手,他既然与师父“魔之尊”无怨无仇,说出又待何妨。
  于是,说道:阁下有什麽话,尽可对在下言明,因为在下已继承了师父为玄玄宫第十代掌门帝君。”
  “有何物为证?
  “混沌神镜。”
  说着,从怀中掏出“混沌神镜”一亮。
  “长青先生”目光湛湛,睇注了一下“混沌神镜”,即厉声喝道:“你既是第十代帝君,要急速回去清理门户,听说玄玄宫,已被不屑的门人霸占。而且,派出大批的徒众,掳劫少女,利用少女元阴,要纯一种歹毒的功力。”
  李元法忽然想起自己会连遇两次,想不到竟是“玄玄宫”的孽障所为为了挽救“玄玄宫”的厄运,确是当务之急,可是,当前比此事更为紧要的就是寻找宗寒香。
  他恨不得将自己分开来,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
  闻言,当即说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义不容辞,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此告辞。
  “长青先生”微一沉凝,道:“好吧,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谈。”
  李元法双手一拱,长身而起,又向来时的路上奔去
  现在,他既要寻找宗寒香,又要寻找傅玲玲,他急得恨不能啕痛哭一场。
  正行之间,忽见“翠哥”从对面激射而来,道:“法哥儿,前面山环内,倒着一个白发老妪。”
  李元法一听,心急如箭,随着“翠哥”所指示的方向,向山环内急奔。
  霎眼即到,果见白发老妪,气喘吁吁,倚坐在一块大石上,双目紧闭,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元法趋前,轻声呼叫:“老前辈,老前辈!”
  但是,白发老妪深似不觉。
  他只急得手足无措,竟想不出办法,因为这个老妪,也是被人点中“三阴绝脉”,自己即是以真气帮助其运功,也无济于事。
  还是“翠哥”立在他的肩上,道:“法哥儿,春寒料峭,我看还是将她带至镇甸上,再行设法医治。”
  李元法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得将双手一抄,把白发老妪平托在怀中,向山区外面驰
  转过山角,蓦见——
  屡次搭救自己的那个青衣人,横梗在前,道:“小兄弟,这位老妪是何人?”
  李元法道:“萍水相逢,因为她老人家身患重病,想将她带至镇甸上,寻求名医疗治,也省得她遭受苦楚。”
  青衣人点头道:小兄弟怀有菩萨心肠,令人钦敬,老夫这里恰好有一辆轻车,如不嫌弃,就请同道前往如何?”
  李元法也感到手托着老妪,诸多不便,即道:“如此打扰老前辈了。
  “那里话,小兄弟赏光。”
  说着,双手一拍。
  响声甫落,一篷车辆,疾驰而至。
  前面驾车的是一个彪形大汉,一至近前,将马一勒,戞然而止,随即跳下车来,掀起车帘。
  李元法犹豫了一下,终究抱着白发老妪,走进车内
  出乎意外的,里面华丽异常,衾枕纤尘不染,其旁边还摆着一张檀木茶儿,上面的茶杯茶壶,一色金镶。
  青衣人却未跟着上来,将头伸进来,道:“小兄弟请将就一下。”
  李元法感到十分不过意,即道:“老前辈说那里话,请上。”
  青衣人点头道:“老夫在前面即可。”
  说完,将头缩回,只听“噼啪!”一声鞭响,车声辚辚,向前迈进。
  渐渐地——
  愈行愈快,好像凌空而飞一样。
  李元法对着晕迷不醒的白发老妪,暗暗发愁,如果没有宗寒香的负伤,他会毫不考虑的将所存的两颗蟒丹给她治伤。
  然而——
  现在,他却无能为力,只有眼看着她遭受磨难。
  忽然,白发老妪翻了一个身,口里呢喃的不知说些什麽?
  李元法伸手去摸摸她的额角,得有点烫手,白发老妪依然晕迷不醒,紧闭着双目,气息微弱。
  他的目珠,不自觉的看向她搁在胸前的双手。
  真是奇怪,双手柔若无骨,像她这样大的年纪,能将双手保养得这样柔嫩,实令人匪夷所思。
  心念中,老妪忽的将双手一抄,紧紧拥住了李元法的腰身,竟自哽咽出声。
  李元法急忙摇撼着她的肩头,叫道:“老前辈,老前辈!”
  白发老妪似乎听见了微微一凈眼,又复闭上。
  李元法轻声道:“老前辈,感到好些了吧?”
  白发老妪将目微微启开,左右看了一下,道:“这是什麽地方?”
  李元法道:“在下想将老前辈送至镇甸上,碰巧遇见了一个熟人,搭个便车。”
  白发老妪摇头叹息了一下,道:“我的病,并非是普通药石所能治疗的,送到镇甸上,又有什麽办法?”
  李元法并不是不知道,可是,既然遇上,总不能置之不理,何况站在江湖道义,对老弱应该予以扶持。
  他经老妪如此一说,为之语塞。
  白发老妪霎动了一下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李元法道:“尙未请教老前辈称呼!”
  白发老妪“唉!”了一声,双目无限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相逢何须会相识,你既不知,就算了。”
  李元法忽然想起几天前,她与自己分别时,曾说要去寻找一个“负心人”于是,问道:“上次老前辈说,要去找一个负心人,不知找到否?”
  白发老妪的身躯微微一颤,道:“找到了!”
  “老前辈既然将他找到,怎的却又独自离开?”
  他意会到这个老妪所找的人,一定是男的,很可能是她的丈夫,或者情人,绝不会是仇敌。
  想到此处,他不自禁对老妪益发同情起来。
  早年很可能她是一个美艳的少女,但由于遇人不淑,致而中途分道扬镳,可是,她还是想念他。
  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寡情了,如果自己遇上,誓必要毒打他一顿,或者将他扭至她的面前。
  忽然——
  白发老妪接道:“天下的男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见异思迁,还对我有什麽留恋,何况我在他的心目中,已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老前辈不能这样说,焉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难道就没有好的?你老人家不要太武断了。”
  白发老妪道:“凤毛麟角。”
  她警了李元法一眼,又道:“我看你似乎有点心事,能不能对我说说?
  “在下确实有点心事。”
  “什麽事?”
  “在下有一个妹妹,也是与老前辈一样,被人点中三阴绝脉,但又不知她躲在何处?她似乎故意避着我。”
  白发老妪声音有点哽咽,道:“她可能恨你!”
  “恨我?”
  “我猜是这样的。”
  “我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忽然——
  白发老妪岔开话题,道:“你想见她?”
  “在下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因为她只有三个月的生命,我必须要设法替她疗治。”
  “你有什麽办法可以治好这种绝症?”
  李元法道:“我……我……”
  他本想说出自己藏有两颗蟒丹,但是,脑海里电疾似的一掠,想起这个老妪的病来,是以连说了两个“我”字,竟无法说出下文。
  白发老妪紧接下去,道:“你怎样?”
  “我想带她至天涯海角寻求名医,或者找到施展辣手的恶魔,强迫他解开。”
  白发老妪冷笑了一声,道:“谈何容易?”
  说着,她忽然翻身坐起,道:“我对易卜之术,颇有造诣,我可以替你算一下,她是不是愿意见你?”
  李元法闻言大喜,道:“多谢老前辈,尚请算一算,她现在何处?”
  白发老妪,双目一阁,正襟危坐。
  就在这时——
  车辆戞然而止。
  青衣人已掀开车帘,道:“到了,小兄弟请下车。”
  李元法跳下车来,抬头一看,面前矗立着一座很大的庄院,大门顶上,横镌着四个烫金大字:“红叶山庄”。
  那白发老妪,也跟着跳着下车来,一只手却搭在李元法的肩上,她仍然有点喘息。
  李元法可怜她是一位身负重伤的老人家,也不为怪,恁由她扶着肩头,口里却对靑衣人说道:”此处是……”
  话声未已,青衣人截住道:“这是一位老友千幻神君”高石典的住处,小兄弟,请里面坐。”
  说着,又转头看向白发老妪,道:“这位老人家好一点了吗?”
  李元法道:“她乃是被人点中了三阴绝脉,时犯时愈。”
  青衣人“啊!”的一声,道:“三阴绝脉?”
  ‘嗯!”
  青衣人侧头沉思了一阵,道:“无妨,老夫的妹丈千手鬼王医道通神,待找到他,手到病除。”
  说着,即伸手肃客。
  李元法心里暗暗感激,如果能将白发老妪的伤治好,请她帮忙找到“香妹妹”,那才是令人兴奋的事。
  心念之间,即随同青衣人向里面走进。
  大门里面一片广场,再向内即是一片房舍。
  出乎意料的,偌大一座庄院,竟然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息,好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
  又使李元法惊奇的,是厅里面已摆好了一桌酒席,菜肴热气蒸腾,似是刚刚摆上的。
  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这座庄院有点奇怪,要小心。”
  微一侧首,发现白发老妪正以目示意。
  但李元法却不以为然,因为青衣人乃是屡次救自己的恩人,他岂会加害于自己?所以并不在意。
  心里虽如此想着,却未作何表示。
  白发老妪何尝看不出来,暗暗一哼,未再说话。
  陡地——
  青衣人将手一拍,道:“怎的一个活人也没有?”
  话声甫落,竟然从后面如飞似纵进两个青衣婢女。
  双双向靑衣人检衽一礼。
  青衣人背对着李元法,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叫道:“你们老爷不在家?”
  内中一个青衣婢女道:“适才外出送客。”
  青衣人似乎对这红叶山庄十分熟悉,即道:“我带来了一位病人,你将她搀到客房休息,如需要饮食,好好招待。”
  两个靑衣婢女同声应诺,即搀扶着老妪向后面走去。
  青衣人转身对李元法道:“小兄弟,敢情他是知道咱们要来,竟准备下酒席,咱们先吃上一顿再说。”
  说着,即横身坐下。
  李元法却感到不好意思,因为主人不在,就这样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倘若主人回来,有多难为情。
  但又经不住青衣人连声催促,只得就坐。
  青衣人将两人的酒杯斟满,又一迭连声的劝起酒来。
  从种种迹象上看,李元法猜知青衣人定与这位“千幻神君”系属莫逆之交,而且,又系常来常往,不然不会这样的不客气。
  饮完三杯酒,青衣人忽然站起身来,道:“老夫到后面看看他在搞什麽?”
  说完,即起身而去。
  青衣人刚走,又转出来两个婢女,内中一女,道:“那位老太太请公子到后面有话说。”
  李元法知道是白发老妪,即随着二婢女向后面走去。
  恰好就在大厅的后面,乃是一明两暗的客房。
  白发老妪住在右首那一间,她仰卧在榻,气喘吁吁,似乎伤势又发作起来。
  李元法急步趋近榻前,道,“老前辈,你感到怎样?”
  但是,白发老妪,却是毫无声息。
  忽然两个婢女在旁说道:“公子,你让她休息一会好了,小的带公子去看看住的房间,满意否?”
  李元法瞥了白发老妪一眼,即随着婢女走向对面的房间,里面的陈设与右首的那间一样,他挥手将两个婢女挥退,即坐在床沿上,暗暗忖思这“红叶山庄”确实有点神秘,毋怪白发老妪要自己小心。
  蓦闻——
  前厅一阵哈哈大笑之声,而且,人声噪杂。
  李元法立即站起身来,走近窗前,将窗帘掀起一角,向客厅看去,顿时使他全身一栗!

  第四十三章  红叶山庄
  李元法掀起窗帘一角,向前厅看去。
  但见一个面容一团正气的老者,年约六旬余,正陪伴着玄机子,以及少林派慈安大师,崆峒派掌门一尘子等十几位高手在谈着话。
  他侧耳倾听,但闻玄机子口宣佛号,道:“施主名重武林,遐迩皆知,为了除魔衞道,还请施主前往主持武林大会,进剿大始教,邀截‘活报应。’”
  那个老者说道:“老朽息影庄园十数年,对江湖上之事,已甚隔阂,还是由道长率领比较稳当。”
  玄机子道:“施主再要推辞,就是见拒于天下武林同道。”
  李元法猜知这位老者,定然是“千幻神君”高石典,但不知他是何等人物,会受各大门派如此推重。
  又谈了一会,高石典似乎已经答应
  玄机子也随之站起身来,合掌当胸辞行。
  一阵脚步杂沓之声,向外面行去。
  李元法心中“怦”乱跳。
  看来——
  各大门派,除在对付“大始教”外,还要对付自己。想不到他们对自己,看得这样重要他正立在窗前发呆之时,蓦闻——
  身后有脚步之声。
  同时,一阵爽朗大笑,道:“听说有贵客临门,老夫未曾迎迓,抱歉之至。”
  李元法身躯疾转,见正是“千幻神君”高石典,含笑站在身后。
  他立即拱手为礼,道:“在下李元法来此打扰庄主,尚请见谅。”
  千幻神君”高石典,道:“老夫已听见带你来此之老友说过,他因有急事,已经先走了,小兄弟只管在此住下,不必拘束,过一两天,咱们一起到武当山参加武林大会。”
  李元法的心头一震,不知这位老人是何居心?
  他已暗运劲力,以防对方突击。
  但“千幻神君”却道:“小兄弟车马劳顿,请好好憩息,明日再谈,老夫尚有点琐事,急待办理。”
  说着,转身向外面踱去。
  他走至门口时,忽又回头说道:“小兄弟如有什麽吩咐,拍两下手掌,即会有人前来,这是本庄召唤使用人之暗号,千万不要客气。”
  李元法赶上一步,说道:“老前辈请便,在下并没有什麽事。”
  “千幻神君”高石典面上掠过一抹笑容,出门而去。
  李元法待他离开后,即坐在床沿,暗忖:“青衣人将自己与白发老妪送来此地,为什麽连招呼也不打,就悄然离去,难道他是躲避玄机子等人,这虽有可能,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千幻神君是否知道自己就是活报应?倘若他另存有阴谋,必须特别小心,因为江湖险诈,使人防不胜防。”
  他侧耳倾听,广大一座庄院,声息俱无。
  沉寂得令人有点心栗。
  李元法既怀有怀惧之心,自不敢大意。
  忽地——
  他的耳畔响起一缕声音,道:“我看这座红叶山庄有点奇怪,你要多加小心。”
  他知道这是对面房间白发老妪所说的,也是即以“传音入密”道:“老前辈现在好一点了吧?”
  白发老妪轻“哼!”一声,道:“你希望我死?”
  李元法好心好意的问她,竟赚出了这样一句话,气得他再也不出声,但心里却暗暗地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老怪物。”
  心念之间,那老妪又以“传音入密”的声音道:“小傻瓜,你生气了,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我替你算了一课,近期可能见到你的那位心上人。”
  李元法闻音,顿时忘记了适才的不快,即道:“她现在什麽地方?”
  “似乎住在很隐秘之处!”
  “老前辈能否算得出来?”
  “可以,但此非其时。”
  “什麽时候?”
  良久,却未闻白发老妪回答。
  他不得已又追问了一下,忽地——
  白发老妪哼道:“噤声,在这样神秘的庄院内,人家会听得到我们的谈话声音的。”
  李元法心头一寒,不敢再问,但他却在暗暗的高兴,如果白发老妪算得准,即可见到“香妹妹”。
  只要一找到她,她的伤会立刻痊愈。
  由于“红叶山庄”的神秘,他准备夜间探视一下。
  于是,立即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他刚坐下不久,蓦闻——
  一声惨呼!
  旋又声息寂然。
  其惨呼之声,似乎十分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是谁的声音。
  他的一颗心,“怦怦”而跳,难道这座“红叶山庄”庄主“千幻神君”高石典会是一个危险人物?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是这样一个人物,玄机子等久闯江湖,岂会敦请他出面主持武林大会?
  可是,适才这一声悲呼,听来无比的惊惧,这该如何解释?
  按说一个正正当当的江湖人物,其住所不应该弄得如此阴沉沉的,而“千幻神君”却正是如此。
  想着——
  又是一声惨呼傅来。
  他再也坐不住,即时飘身下地,辨别声源。
  连续两声惨呼,正是发自后院内。
  他轻轻打开门,却见门前坐着两个靑衣婢女,正前俯后仰的在打着瞌睡。
  他不想惊动她们,立即又将门轻轻带上,却将后窗打开,疾射而出,极目搜寻有无异样之处。
  一眼瞥见面前不远处,有一间石屋。
  石屋连墙带屋顶,一色都是巨大的青石砌成。
  既无门,也无窗,好像是一块天然大石。
  他感到有点奇怪,纵目四掠,并无人踪,即如幽灵似的一晃,已纵至石屋跟前,细看有无破绽之处。
  他围绕着石屋转了一圈。
  意外的发现有一尺见方的晶石,嵌在石壁上。
  他一时好奇,俯近前去一看,使他机的打了一个冷,同时,双目射出了两总怒火。
  原来石屋的当中,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手脚被铁练锁住,身躯微微晃动,似乎要倒下地来。
  他会与此人,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
  这人正是那个美艳少妇,她虽然是背面而立,却也能认得出来,因为这个女人,会使他神魂颠倒。
  在她站立的四周,竟有无数的毒蛇,但是条条毒蛇,都用细绳缚住了尾巴,昻首吐信,似要噬向少妇。
  中间仅距数吋。
  如果美艳少妇倒地,即会膏于蛇口。
  李元法只看得寒气直冒。
  这个女人的倩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不能直挺挺看着她遭受折磨,必须要设法搭救出来。
  是以,怒火大炽。
  运集了七成以上的真力,向那晶石上砸去。
  “轰隆“一声大震,石屑乱飞。
  迨至石屑落尽,那块晶石,依然完整无损。
  他那里能安得下心来,决定要把这座石屋毁掉,即是“千幻神君”问罪,也要将她救出。
  因之,不再多想,又要……
  忽觉——
  身后一阵微风飒然!
  他急疾的转身睇视,见是靑衣人,站在身后五尺。
  靑衣人连连摇着手臂,轻声道:“小兄弟,不要多管闲事。”
  但李元法岂肯甘心,即道:此女在下识得,必须将她搭救出来。”
  青衣人目珠一转,道:“小兄弟,你晓得那女人是谁?”
  “请教。”
  “她是大始教徒。
  李元法闻言一怔,接道:“何以见得?”
  “千幻神君与老夫莫逆之交,他的事情,没有一件瞒着我的,所以出于他的口,岂会是假的。”
  青衣人微微一顿,又道:“我们现在作客红叶山庄,还是少管闲事。”
  李元法心里十分难过,因为他与美艳少妇的关系,非同寻常,他绝不相信青衣人的话。
  如果她真是“大始教”徒,她岂肯舍身于自己,而且,还出手将自己从“三绝阵”内救出。
  所谓“受人涓滴,涌泉以报”,即是美艳少妇确是“大始教”徒,也应该将她搭救出来。
  他相信她一定离开了“大始教”,不然不会搭救自己的,如果幡然悔悟之人,仍旧把她常作坏人看待,那将是杜绝走向光明的人。
  转念至此,不理会青衣人,身躯疾转,又要……
  讵料……
  墙壁上所镂嵌的那块透明晶石,转瞬间,踪影不见。
  使他怔怔地呆在那里。
  只听青衣人说道:“小兄弟,急疾回房去吧,不要使屋主人作难,如果你真想救她,待夜静更阑,再行设法。”
  说着,不待李元法答应,即闪身而退。
  李元法想不透这座石屋,会在霎眼之间,变了形状。
  敢情青衣人知道石屋的暗钮,他既如此说,必定已有了打算,自己何不暂时回屋去。
  身躯微晃,又返回屋内。
  侧耳倾听对面房间内,声息寂然。
  他不由得又是一怔,敢情白发老妪出了事?怎的连鼻息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这个老妪身负重伤,自己将她带来此地,应负其安全责任,也顾不得门外守候的婢女发现,拉开门户一看,两婢女踪影杳然。
  他不遑思考,已冲进对面房间。
  目睇视,床上枕衾零乱,白发老妪不知去向。
  他这一焦急,非同小可,疾射而出。
  将轻身功夫,施展到极限,不使发出一点声息,甚至连衣袂带风之声,也听不见。
  他如同幽灵似的,到处乱窜,希望能发现白发老妪的踪迹。
  借大的一座“红叶山庄”,竟没有一点声息
  见身之间,又来到那座石屋,那块晶石,又复出现。
  他凑近一看,又使他震骇莫名。
  原来里面堆满了破烂家具,那里有什麽毒蛇?那里还有美艳少妇的影子。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撒谎,他看得十分清楚,怎的会转身之间,又变成了这种景象。
  难道今夜遇见了鬼不成?
  想到“鬼”字,全身汗毛根根直竖。
  转头四顾,一片静肃。
  他正在发呆之间,蓦闻——
  一声冷“哼!”若非是他的内功高绝,确是难以听到。
  这声冷哼,似远而近,似左而右。
  他急疾的回身一看,毫无所见。
  身躯一划,向后面飞扬。
  他不信对方的轻功,能超过自己,然而,事实上,却是如此,漫说未找到声源,就是人影也未见。
  现在,他证实“红叶山庄”;确是神秘,而且,神秘得令人心惊胆颤。
  那么,“千幻神君”高石典,就是一个神秘主脑。
  可是——
  再仔细一想,又否定了,如果“千幻神君”真的是一个神秘人物,玄机子等绝不会来请他主持武林大会。
  由这一点看去,他应当是一个守正不阿的人。
  而且,他还与大始教遥遥相对,不然的话,他不会将美艳少妇擒捉来此。
  不过,他的手段也未免太过狠毒了一些,更不应该将一个弱女子,锁在毒蛇的口吻之下。
  他思潮起伏,想不出是何原因。
  蓦地——
  一缕劲疾无匹的锐风起自身后。
  他反应灵敏,身躯一划,飘开五尺,迎面一看,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惊“咦”出声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七指叟”与他的未婚妻室慕容倩。
  他急忙跨前说道:“伯伯,何以来此?”
  “七指叟”道:“我是接到峨嵋派傅檄,要到武当参加武林大会。”
  慕容倩一见到未婚夫婿,芳心大开,晃身近前,柔声道:“法哥哥,你从那里来?”
  李元法简明的将前事,说了一遍
  “七指叟”道:“你现在与各大门派,已成势不雨立之态,我这次应邀至武当,也是为了听听风声,再通知你。”
  微微一顿,侧头道:“倩儿,老夫先行一步,你们两人……”
  李元法未待他说完,截住道:“伯父,届时晚辈也可能至武当一行,如能开该会更好,否则,就与他们遇旋到底。”
  紧接——
  他又对慕容倩道:“倩妹妹,你还是随同伯父先行前往如何?”
  他为什麽不希望慕容倩在此,主要的是为了要设法找出那个美艳少妇,他恐怕她留在此,会生出误会。
  女人都有点敏感,慕容倩闻言,粉面倏红。
  本来在无意之中,遇见了未婚夫婿,她满懐的希望,能留在此地,与他同行,可是,他却不愿意。
  因之,娇躯一转,就要……
  忽然——
  “七指叟”横身挡在前面,急速的向李元法”递眼色道:“倩儿,老夫尚有别事,你们两个还是在一起比较妥当,好了,我们武当山相见。”
  说完,一连几个纵跃,已自驰出庄外。
  陡地——
  ‘翠哥”凌空落下。”
  它见慕容倩脸色不虞,即道:“姑娘,怎的不高兴?”
  李元法也乘势趋前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倩妹妹,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因为我现在仇踪遍地,设若有个照拂不到,我将何颜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岳母?我的隐衷,尚请原谅。”
  慕容倩将手臂一甩,禁不出声,樱唇噘起老高。
  “翠哥”略的一声,道:“姑娘,你们的事情,法哥儿已经告诉了我,他每天都对你念念不忘,怎的一见面就呕气,实在要不得。”
  说着,一阵咯咯的又道:“姑娘,你的樱唇噘着,愈发的好看,我这只老鸟精也有点神魂颠倒了。”
  它这一逗,把赌气的慕容倩,逗得“噗哧”脆笑了。
  正在这时——
  忽闻一阵朗笑,道:“何方贵客,怎的不请屋里坐?”
  李元法与慕容倩闻声同时转身,见是“千幻神君”高石典,不知何时立在一丈开外。
  他手摸飘胸长髯,面容含笑。
  从外形上看,这一个老者,绝不会是一个面善心辣的人,而且令人推心钦崇的武林长者。
  因之,李元法将先时的猜测,一扫而光。
  立即趋前拱手,道:“惊扰庄主,抱歉之至。”
  “千幻神君”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说那里话,老夫请都请不到你的未婚妻,难得光临,快请里面坐。”
  李元法瞥了慕容倩一眼。
  慕容倩也在默默含情的看向他。
  “千幻神君”已转身向前厅走去。
  走着,行经那座小石屋旁边,李元法说道:“在下有一事相询,不知庄主能否见谅?”
  “小兄弟有话尽说无妨。”
  李元法趋近石屋,指向那块晶石,道:“不怕庄主生气,在下会见这里面有一个女人,其四周有数十条毒蛇,作势欲咬,但蛇尾都被细绳栓住,不知那个女人是谁?”
  “千幻神君”高石典神色一怔,道:“有这等事?”
  他立即凑近前去,向内睇视
  旋又摇头笑道:“小兄弟,这里面乃是堆置杂乱家具之地,那里有什麽女人毒蛇?不信你看。”
  李元法道:“先前确是如此。”
  “千幻神君”双目翻动了一下,道:“小兄弟,可曾看清?”
  “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不对了,怎会在眨眼之间,就变了样?”
  他闭目略一沉思,道:“老夫喜欢清静,所以庄内人丁极少,难道会有恶人利用我这座弃屋来陷害人类不成?
  双手一拍,立时从暗影里纵出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躬身说道:“庄主有事?”
  “千幻神君”目神有稜,道:“这座石屋,有多少年未曾开过?”
  黑衣人道:“大概有三四年未会开过。”
  “你马上打开看看。”
  黑衣人一楞,怔怔地看向“千幻神君”。
  李元法由于多了一句话,见主人的神色有点不虞,恐怕会因此引起误会,立即说道:“庄主,请不要麻烦了,可能是在下未曾看清。”
  千幻神君”哈哈一笑,挥退黑衣人,道:“小兄弟既如此说,不开也罢,老夫袭承祖上荫庇,保有这座庄院,尙没有使江湖朋友疑之处,而小兄弟却有所见,实令老夫难安。”
  李元法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又连连的说是自己的眼睛撒谎。
  他的信心确实动摇了。
  因为在转眼之间,换了一种景像,他即是再肯定的看得清清楚楚,也对自己的眼睛发生了疑问。
  想着,蓦闻——
  “千幻神君”道:“小兄弟大概整夜未眠,还是养养神,有事明天再行细谈。”
  李元法玉面一红,忙道:“庄主请便。”
  “千幻神君”将头一点,向侧面的院落而去。
  李元法也拉着慕容倩走向屋内。
  不知何时,屋里竟点起一炷香,烟雾缭绕,充满整个房间。
  李元法说道:“倩妹妹,快去休息一下。”
  慕容倩走向白发老妪原住的房间。
  他自己也走进屋内,即坐在榻上,暗暗忖思,所见的一切,他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会撒谎。
  继之再想,当他发现那个秘密之时,怎的靑衣人会不期然而至,而且,就在转头之间,那块让嵌在石壁上的水晶,会又不见了。
  青衣人会说待夜阑更静再行寻找,怎的他一去却不见踪影。
  一幕一幕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闪晃着……
  可是,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
  他愈想愈烦,一直就在这上面打转。
  渐渐地——
  他想得头痛欲裂,还是不休止的想着,想着……
  更使他难过的,是全身疲惫不堪,一点劲力提不起来。
  他痛苦、烦恼、忧愁,各种滋味,交织心头。
  陡地——
  一条幽灵似的身影,飘近床前。
  恍惚间,就是那个美艳少妇,但见她粉面忧凄,似乎有着无比的心事。
  她那双秀目,幽怨、关切的望着他,欲语还休。
  李元法的脑海里,虽然稍微有点感觉,但是,却由不得主,仍旧在极力的想着晚间所见之事。
  美艳少妇在床前徘徊了一阵,又飘然而去。
  紧接着——
  又是一条幽灵似的影子,纵进屋内。
  这条影子,一举手,就将那炷香挥熄
  李元法糢糊的看出,那是白发老妪。
  她立在床前,探手怀内,掏出一颗药丸,塞在李元法的口腔中,轻声道:“我告诉你要小心,却偏不听,你中了他们的‘幻想香’的毒,如果这样下去,不要天亮,你就会七孔流血。”
  李元法只觉一股清凉之气,透入脑际。
  旋即——
  霍然而醒,涌身跳下床来,无限激动的道:“老前辈,你到何处去了?”
  “我怀疑这座庄院神秘,外出察看。”
  “老前辈,有所发现?”
  “还不敢确定,不过,略微看出一点端倪。
  ‘难道‘千幻神君’”
  陡地——
  一阵阴恻恻地笑声,起自窗外截住道:“小兄弟,老夫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想不到你枭獍成性,把名驰遐通的‘千幻神君’,视作江湖恶人,老夫本想掩饰你的过去,并未以真言吐露,只对高庄主说你是一个故人之子,而你却自己泄露自己的行藏,事已外泄,老夫不得不以江湖安宁为重……”
  李元法已听出外面说话的乃是青衣人。
  立即高声说道:“在下不知会泄露了什麽行藏?”
  “高庄主已知你是活报应。”
  “他知道怎样?”
  “他要将你送上峨嵋山。
  李元法顿时怒火上涨,晃身射出。
  白发老妪也在略微犹豫之间,纵至对面的房间内,掏出一颗丹丸,放进正在幻想的慕容倩的口中。
  她已由那股清凉之气,冲醒了头脑。
  白发老妪伸手拉住她,冲出室外。
  但见李元法俊面生寒,与青衣人对峙着。
  青衣人又是一声冷笑,道:“小兄弟,在这座庄内,咱们是仇敌,倘若你能冲出去,咱与你仍然是朋友,如果你冲不出去,就……”
  李元法不待他说完,即截住道:“老前辈要怎样?”
  “老夫为了洗刷与你狼狈为奸的毁誉,只有逮住你,交给老友高庄主。”
  说着,一步一步跨向前去。
  也就在这时,李元法发现白发老妪拉着慕容倩纵了出来,傍立在自己身侧。
  同时,他转头四顾,却是墙上,屋顶上,遍布身穿黑衣之人,个个都是目神烱烱发光。
  这些人,没有一个会见过面的,他们从何处来?
  他深深地知道青衣人掌风怪异,立时提聚“无形罡炁”护身,脚步也跟着靑衣人前进之劳后退。
  因为靑衣人会屡次救过他的性命,想不到翻脸成仇。
  对方双臂一挥,一缕狂飈,疾卷而至
  李元法身躯一划成半弧形,喝道:“阁下屡次援手,看在这点情份上,在下让三招。”
  “好狂!”
  青衣人目射凶光,步步紧逼。
  又是一招狂厉的掌风推出。
  李元法以迅雷奔电的身形,又轻轻让过
  但他仍然晚了一步,只觉拂体的掌风,有如万钧劲力,系得他一阵血翻气涌,金星乱冒。
  他瞥眼之间,忽然——
  发现白发老妪,身躯颤抖,气喘吁吁。
  顚然的,她的病势复发
  他的心乱如麻,对当前的情势,不知如何应付?
  倘若自己独身一人,要想全身冲出“红叶山庄”,绝无问题。
  可是,现在既加上了一个带病的白发老妪,更加未婚妻子慕容倩,这两个人的安全,使他分去了一部份心神。
  在电光石火之间,青衣人第三掌又到。
  李元法将“无形罡烈”,运至极限,硬接一掌。
  “轰隆”一声大震,青衣人的身躯晃动了一下,实时又拿椿站稳。
  李元法却“登登登”的后退了五步之处。
  “啯!”的喷出一口鲜血。
  慕容倩激射而至,无限关怀的问道.“法哥哥,你……”
  她激动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李元法嘴角上,挂着一些血丝,惨笑道:“无妨事,你快点去扶持那位老前辈一下。”
  “三掌已过,在下要得罪了。”
  靑衣人面无表情的道:“老夫不领你这份情。”
  晃身疾上,出招怪异绝伦。
  一轮猛攻,双方各出手五招。
  李元法志不在与对方拼命,是以,退至慕容倩与白发老妪的身旁,急道:“快退!”
  慕容倩扶持着白发老妪,立即向后面退去。
  李元法则与青衣人且战且走。
  两旁屋墙顶上的黑衣人,虎视眈眈,并无出手之意。
  这些人,似乎在监视李元法的逃走。
  他们都是从何处而来,使人难以揣测,而且,来得太过突然!
  双方这样的狠攻猛打,厉喝连声,而“千幻神君”高石典始终未会露面,难道他是藏在暗处。
  蓦闻——
  从遥远处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道:“咱癫和尚可碰上了热闹。”
  青衣人闻言,心头狂震,一轮猛攻,将李元法逼至在一座假山的前面,腾身飞掠,向后面纵去。
  这突然的变化,使李元法一怔。
  但他不遑多想,回头睇视,白发老妪一口一口的鲜血咯出,她的伤势,似乎发作得特别厉害。
  他只急得手足无措,连道:“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发现假山下面,有一座人高的小洞,即道:“倩妹,将她扶进里面。”
  一群黑衣人,也逐渐逼拢至假山四周。
  三人进入洞内,慕容倩“唰!”的从腰间掣出一条五尺余长的软鞭,秀目射煞,银牙紧咬,就要……
  李元法急速的喊住道:“倩妹,你守住洞口,我帮助这位老前行功。”
  话声中,他的脑海里,一丝灵光浮现,即从怀中掏出盛装蟒丹的小瓶,拔去塞子,准备要……
  可是——
  另一个倩影,浮上了脑际,那是受伤的宗寒香。
  如果将这两颗蟒丹送给白发老妪,固可立时将她的伤病治好,但宗寒香却要香消玉殒了无论如何,不能送给老妪
  白发老妪双目紧闭,喘息吁吁,她那份痛苦之神情,看得李元法心有不忍,又要拿出。
  然而,宗寒香的影子,却无法抹去。
  因之,抬起的手,不自觉的又垂了下来。
  白发老妪忽的静开眼来,道:“我们要想冲出红叶山庄,只有一条路可行。”
  李元法心头一宽,急问道:“那条路?”
  白发老妪道:“你马上点我的三焦穴。
  李元法“啊!”的一声,道:“三焦穴?”
  ‘嗯!”
  “这怎么可能?”
  “唯有这个办法,不然的话,我将带累着你们两人,都要死在此地,这样一点我的三焦穴,我的生命,只有卅几天,不过,功力却可增加一倍。”
  李元法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他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一件,甚至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清楚,如果现在死去,岂能……
  但是,他又怎能忍心去点老妪的三焦穴?
  他怔怔的立在一边,拿不定主意。
  忽然——
  白发老妪双目圆睁,声冷如冰的道:“快点,等着干嘛?难道要我们死在此地?或者陪你到峨嵋山,受拘于牛鼻子老道不成?”
  “老前辈,你的生命!”
  “我的生命与你有什麽关系?”
  白发老妪的火气太旺,对李元法似乎仇敌一样。
  但李元法却原谅她,他知道一个患病的人,或者负伤的人,心情都是不好的,稍不顺心,即会疾言厉色。
  他犹豫了一下,低唤道:“老前辈……”
  白发老妪一口雪白的牙齿,紧咬下唇哼道:“什麽老前辈,老后辈,你快点就是,若是待那青衣人返回,再不要打算能逃脱出去。”
  说完,双目紧闭,静待李元法行动。
  慕容倩紧守洞口,闻言回过头来,疑奇的看着两人。
  这时——
  遥遥的传来啸声,哈哈声。
  白发老妪再次开那黑白分明的大眼,吼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老前辈,在下……”
  “谁是你的老前辈,你这一个傻瓜。”
  白发老妪单得李元法一怔,心头电疾的忖思道:“若不是看在你的年龄老迈,小爷才不管你的死活,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心念之间,白发老妪又自吼道:“你还等什麽?”
  厉啸之声,越来越近。
  李元法心头忐下,瞥了白发老妪一眼,终究将心肠一横,道:“好吧!”
  他认准三焦穴,飞指点去。
  白发老妪轻一哼!一声声,仰身向后面倒去。
  她那干瘪的脸上,皱纹更形重叠,显然是由于极度的痛苦所致。
  李元法见状大骇。
  他自信不会错点,而且,出手也不太重,怎的……
  他慌不迭的将手掌紧抵老妪的丹田大穴,真气滚滚的冲向老妪的体内。
  约有盏茶时间,白发老妪翻身而起,一把将李元法的手推开,双目神光炯炯,冷冰冰的道:“多谢你,走!”
  “走”字出口,人已向外冲去。
  外面的黑衣人,一阵晃动,横梗在前。
  白发老妪双掌翻飞,狂飈万钧。
  一阵惨嘷!
  被她劈翻了三个人,倒地不动。
  随着这一冲之势,回头喝道:“儍瓜,快走!”
  又是一声“傻瓜”,简直把李元法单得火气直冒。
  但也不敢犹豫,拉着慕容倩急窜。

  第四十四章 忧心忡忡
  李元法同时施展“飞魔掌”向黑衣人劈去!
  万钧狂飈,有如惊涛裂岸。
  黑衣人似乎知道厉害,晃身后退。
  三个人趁机,疾若闪电飘风的向外驰去。
  霎眼间——
  已抵厅前广场。
  相距庄门,也不过是二十余丈。
  陡地——
  一阵“哈哈哈”狂笑。
  笑声甫落,“千幻神君”闪电似的飘落在三人身前二丈余远,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如同肉的黑衣人,个个手中紧握一柄量天尺。
  “千幻神君”阴寒至极的道:“活报应,你逃不出我这‘红叶山庄’的!”
  李元法冷峻的一“哼!”道:“在下不知何处得罪庄主?”
  “你是武林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庄主也不辨是非,不分贤愚,妄称为武林长者。”
  “活报应,老夫与你不作口舌之争,接掌!”
  掌风撼山栗岳,罩身而来。
  李元法不愿耽搁时间,招出“飞魔叩阙”,掌浪劲气四溢。
  “轰”的一声大震,掌风接实。
  卷得地上,砂飞石走,迷人眼目
  双方的身躯,都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又复拿椿站稳。
  “千幻神君”目露杀气,双掌一挫,向外虚虚的拍出一掌,一阵柔绵的掌风,徐徐吹来。
  李元法顿感不妙,要想晃身而退,为时已晚。
  但觉全身劲力尽失,竟然提聚不起。
  万想不到“千幻神君”的掌风,竟与青衣人相同。
  白发老妪一见,即知端的,从横侧里一闪身,右掌左指,迅若奔雷迅电,向对方劈点而去。
  就在她闪身前进之志,“千幻神军”身后四个肉球似的黑衣人,有如幽灵鬼魅似的滑身而出。
  这两个人,与其说是奔纵,宁说是出来的,因为他俩太胖,简直就看不出来他们是迈步而行。
  其时,慕容见未婚夫婿身处危境,那里还能忍得住,就在白发老妪纵出的同时,也疾射而出。
  另外两个肉球似的黑衣人,却将她挡住。
  由于慕容倩与白发老妪出手得快,是以,将“千幻神君”阻得一滞。
  掌风一撤,李元法全身功力复聚。
  他那敢稍缓,即时布出“无形罡炁”护身,他已恨透了“千幻神君”这一个伪善君子,钢牙一挫,“天罡指”指风暴出。
  同时,右掌打出了“飞魔夺关”。
  这一招二式,都是超绝人寰,其狠绝凌厉,无出其右。
  “千幻神君”似知厉害,身躯激划,荡射躲闪。
  李元法抓紧机会,左右开弓,向四个肉球挥去,十缕洞金裂石的劲风,疾射而出。
  同时,他的口中大喝,道:“倩妹,快冲!”
  三个人在电光石火之间,已冲向大门。
  “千幻神君”一阵裂帛似的大笑道:“活报应,你逃不出老夫的手掌。”
  李元法冷冷地道:“你伪装仁义,暗存蛇蝎心肠,小爷如不把你的假面具揭开,誓不罢休。”
  说着,纵身疾射出“红叶山庄”大门外。
  他以为“千幻神君”一定会追赶,出乎意外,他竟未跟踪出来。
  三人一阵急奔,驰出十余里路,才放缓身躯
  白发老妪脚步一顿,冷冷地道:“我还有别事,再见!”
  说完,转身就要……
  李元元忽然横身拦住,说道:“老前辈,请暂留步。”
  “什麽事?”
  “老前辈之神数通玄,还请算一算在下那位故友藏身何处?”
  ‘你很想见她?”
  ‘不错,我必须见到她。”
  “她不想见你怎办?”
  “那是她的事,但在下却要找到她。”
  “你为什麽要见她?”
  “因为……因为……”
  他无法措词,讷讷地说不出下文。
  白发老妪并不放松的追问道:“说啊!”
  “她身负重伤,与老前辈一样,在下要设法替她治疗复原。”
  “你有什麽办法?”
  李元法自然不便说出怀有蟒丹,即道:“我要带着她去寻求名医。”
  他的神色怆然,显示着无比的关切。
  白发老妪身躯微微一颤,目蕴泪光,不自觉的跨前了一步,但微一沉凝,再未前进,说道:“你既然如此说,我就替你算一下。”
  说完,双目一闭,嘴里嘀咕了一阵,睁眼说道:“在神数上看,她现在南方,老身很可能碰到她。”
  “恳请老前辈,你……”
  白发老妪不理会李元法的话,顾自说下去,道:“这样好了,你可在明晚黄昏前后,在武当山枫谷枫云寺等她,她一定会依时到达。”
  “老前辈算定她会到那里?”
  “我的神数百无失一,你自管前去。”
  话落人动,疾若流星般的消失在起伏的岗峦里。
  李元法朝向她消失的方向怅立着。
  他对白发老妪的神数,疑信参半,可是,见她说得斩钉截铁,又不得不信,决定居时前往一行。
  蓦闻——
  慕容倩招呼道:“法哥哥。”
  李元法回头一看,但见慕容倩依然遥立在十丈以外,遂纵身至前,说道:“倩妹妹,走!”
  慕容倩问道:“法哥哥,那个老妪是谁?”
  李元法一怔,暗道:“她到底是谁,自己也不知道。”
  良久,才道:“我也不清楚。
  “你怎的会与她在一起?”
  “前天,我们无意在山神庙内相遇,她的伤势复发,我见她可怜,才将她带至红叶山庄……“
  “她对你说话那样不客气!”
  李元法长叹了一声,道:“倩妹,说起来她十分可怜,她被仇家点中三阴绝脉,只有三个月的生命,适才在红叶山庄,她逼令我点她的三焦穴,她经此一点,只能再活十几天了。”
  微微一顿,又道:“生病或负伤的人,情绪都不会好,她的脾气暴躁,很可能就由此发生的,所以不能怪她。”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向前急奔。
  李元法又默算时期。
  他必须于明晚依时到达武当山枫谷枫云寺,因为宗寒香的伤势复原,就在他们这一次相晤了,但愿这一天的时问,不要再发生事端。
  行走之间,前面一抹树林。
  慕容倩秀目落处,蓦见一张白笺,挂在树枝上。
  纤手一指,道:“法哥哥,你看那是什麽?”
  李元法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是无限惊奇。
  在这样广大的一座树林边缘,会无端的在树枝上挂着一张笺纸,倒是怪事。
  慕容倩双腿微屈,腾身跃起八尺,已将那张笺纸,轻轻的取下,但见上面写着四个小指头大小的字!
  “见笺者死!”
  墨迹未干,似是刚刚书就。
  李元法冷冷一笑,道:“我猜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千幻神君所为……”
  话声未完,蓦闻——
  慕容倩“啊!”的一声娇呼:“法哥哥,我的手发麻!”
  她粉颊变色,樱唇泛靑,而且,娇躯也瑟瑟发抖。
  李元法见状,急道:“快丢下笺纸,敢情那上面有毒?”
  慕容倩随声丢出,只觉全身酸软,双目一黑,就向后面倒去。
  李元法大惊失色,将手一抄,紧拥在怀内,连叫道:“倩妹妹!倩妹妹!”
  但慕容倩娇躯额抖,樱口已停出声。
  从迹象上看,知道笺纸上,乃是涂有极毒的药品,经人一动,即从汗毛孔内,侵入肌肤。
  慕容信乃是李元法的救命恩人后代,也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不能眼看着她中毒死亡,必须立即设法救治。
  不再犹豫,即电掣星飞,向树林内驰去。
  从树隙内看去,但见一角红墙。
  疾射近前一看,见是一座破败的小庙。
  ?他抱着慕容倩走进庙内,拂去供桌上的灰尘,即将她放下。
  对于疗治伤毒,他乃是一个门外汉,只急得手足无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未想出办法。
  慕容倩的气息,也越来越小,手足已有点泛凉。
  李元法看得泪水滚滚,将脚一跺,狠狠地道:“倩妹倘有好歹,我誓必杀死‘千幻神君’。
  他断定是“千幻神君”下的手,因为在冲出“红叶山庄”时,他会说过:“活报应,你·逃不出老夫的手掌。”
  无疑地——
  这张笺纸,他是在对付自己,而慕容倩却遭受了池鱼之殃。
  他恨得牙根痒痒的。
  但是,看看慕容倩粉颊泛青,使他心痛如绞。
  不由得喃喃的呼道:“倩妹妹!倩妹妹!”
  然而,慕容倩如同死去一般,毫无所觉。
  他正要抱起她之时,蓦闻——
  有一阵轻微的步履声,似是向这座小庙走来。
  他的心一沉,暗忖:“如果是‘千幻神君’,小爷不把你碎尸万断,誓不甘心!”
  双目射出两缕光炬似的怒焰,向外睇去。
  步履,渐行渐近。
  霎眼间——
  却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面色和善,背后措着一个小小的行李捆,慢步走进殿内来。
  这老者对李元法的存在,视若无睹,头不抬,眼不静,顾自的将小行李捆,放在地上,摊放开来,坐在上面。
  旋即,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倾出一颗丹丸,放在嘴里,喃喃自语着:“老了,吃颗药丸,提提神。”
  李元法心头一动。
  他见这老者,双目开合之间,有两缕精光射出,必然也是一个武林人物,不然的话,他的目神不会如此充沛。
  他见他吞食药丸,又是一动。
  即前趋抱拳一揖,道:“敢问老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将眼一翻,道:“老朽数十年,也未用过名号,承蒙一般江湖朋友,称为医隐,小哥儿,你在这里作甚?”
  李元法一听见“医隐”二字,一颗心霍地开朗,再次拱手一揖,道:“老前辈,在下的妹妹,行走途中,不愼被恶人,暗中施毒,奄奄一息,敢请前辈赐予疗治,没齿难忘。”
  “医隐”起身来,双目神光暴射,道:“有此等事?”
  “请老前辈费心诊视。”
  “医隐”已跨近供桌前面,一试慕容倩的腕脉,道:“这女娃子中毒不轻,如果老夫再迟到一步,这条小命就算报销了。”
  李元法被他说得心里“怦怦”乱跳。
  “医隐”探手又掏出玉瓶,倾了一颗深褐色药丸,即撬开慕容倩的樱唇,放了进去,道:“这女娃子已是人事不知,难以吞下如何?”
  说着,转头看向李元法道:“小哥儿,你度她一口真气,快点!”
  李元法玉面倏红,感到十分为难,如果自己与她单独相处,为了事急从权,倒无开紧要,但现在却有第三者立在旁边,却有点不好意思。
  倏地——
  “医隐”双目一瞪,道:“她是你的妹妹不是?”
  “不错。”
  “那么,你还等着干什麽?”
  李元法心念一转,即驱前吻住慕容倩的樱唇,将舌尖紧抵她的上颚,一口真气度了进去。
  他感到心神一荡,全身酥麻。
  他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一旦接触异性,特别有一种敏感,即使定力再深,也难免想入非非。
  蓦闻——
  “医隐”沉声说道:“好了,只要丹丸一进入腹内,即会生效。”
  李元法挺身站起,怔怔地睇视着。
  同时,他在暗自责备,倩妹九死一生,自己却涉及遐想,像这样定力浅薄,日后如何行走江湖。
  心念之间,慕容倩的面色逐渐红转。
  又是两潇熟茶,她忽然呼开秀眸,叫道:“法哥哥,法哥哥。”
  李元法干快递俯下身,道:“倩妹,我在这里,你感到怎么样?”
  慕容倩秀目紧蹙,道:“我全身真气,好像散了一般。”
  李元法闻言大骇,一个会武功的人,如果真气不聚,其武功就是完全废掉了!
  忽然——
  “医隐”插口说道:“如果真气不聚,老夫得另开药方,不过,要到镇甸去买,不知小哥儿意下如何?”
  李元法急道:“那么,请老前辈一并成全吧!”
  “医隐”从腰间革囊中,掏出一支炭笔,匆匆写了几种药引子道:“小哥儿,可以马上到镇甸去买。”
  李元法犹豫不决的看着慕容倩道:“倩妹,我想马上去一趟!”
  慕容倩道:“要多久?”
  “最多一个时辰,我想可以回来。”
  “法哥哥……”
  “倩妹,你有什么话?”
  “我感到……”
  李元法未待她说下去,道:“有这位老前辈在此,你尽管放心。”
  慕容倩瞟了一眼“医隐”,幽幽地道:“法哥哥,你要快去快回!”
  “我不会耽搁!”
  说着,转头对“医隐”说道:“请老前辈费心,在此守候一下,在下最多一个时辰,即可赶回。”
  “医隐”点点头,即坐在自己的行李上。
  李元法开心的看了慕容倩一眼,身化一缕淡烟,捷若飘风闪电而去。
  一个时辰不到,已将药引买回。
  他哪敢耽搁,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往回奔驰。
  刹那——
  破败小庙,已然在望。
  在奔驰之间,忽然从旁侧激射出一条人影。
  他双目落处,见是“七指叟”。
  “七指叟”未待他开口,已自问道:“倩儿哪里去了?”
  李元法刹住前冲之势,即道:“她适才中毒,现在前面的小庙内。”
  “因何中毒?”
  李元法心内挂念着庙内的慕容倩,急道:“伯伯,请到庙内再谈。”
  说着,疾若奔雷而去。
  “七指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讵料——
  两人前后跨进庙内,躺在供桌上的慕容倩,竟然踪影不见,就是那个“医隐”也不知去向。
  李元法全身颤抖,口中高叫:“倩妹妹,倩妹妹!”
  一座很小的破败庙宇,可以说一眼就可看遍,像他这样的呼叫,岂不白费力气!
  “七指叟”一声厉喝道:“想不到老夫看走了眼,你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毋怪各大门派将你恨之刺骨,还我倩儿来。”
  人随声动,双手十指箕张,已向李元法抓来。
  李元法不由得大骇,侧身让过,叫道:“伯伯,有话慢说。”
  但是,“七指叟”很怒攻心,哪里听他叫唤,如影随形的原式不变,仍然箕张着两手,跟踪而抓。
  同时,他的口中喝道:“小畜生,在青莲庵老夫就看出你口是心非,想不到果然如此,你却暗中将倩儿害死,今天如让你逃出手去,誓不为人!”
  李元法岂甘受戮,展开轻身绝技闪躲。
  他不断地呼叫道:“吴伯伯,你听我解释,我如果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任由伯伯处置,你听我说完再打!”
  他的声音怀有无比的凄楚、痛苦。
  “七指叟”停住身躯,怒声喝道:“说!”
  于是,李元法将在“红叶山庄”之事,一直说到“医隐”替慕容倩疗治伤毒,说了一遍,又道:我手中买的药物可证明。”
  说着,将手中的药包提起,继续说道:“伯伯可曾听说过隐其人?”
  “七指叟”双目神光烱烱,喝道:“老夫虽有十几年未履江湖,却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名号,你不还老夫一个活活的倩儿,就不要打算离开此地。”
  话声方已,陡闻——
  外面蹄声“得得”,似是有数匹马向这边驰来。
  李元法当先纵出庙外一看,顿时使他怒火上涨。
  但见“千幻神君”策马而来,其身后紧随着四匹骏马,正是那四个肉球似的黑衣人所骑乘。
  李元法那里能沉得住这口气,飞身而上,双掌猛挥!
  “千幻神君”阴阴一笑,道:“老夫何处得罪小兄弟?”
  话声中,将马向旁边一带,飘身而下。
  李元法怒火攻心,喝道:“老魔头,你外表仁义,内藏奸诈……”
  “千幻神君”不待他说下去,即截住道:“老夫有何奸诈之处?”
  “你……·”
  “你”什麽?李元法还真拿不出什麽凭据?虽说他曾发现那座石屋,但里面所拘之人,据靑衣人说是“大始教”徒。
  那美妇与自己的关系,如何能说得出口?
  因之,话声顿时止住。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一缕细如蚊鸣的声音道:“小兄弟,你要救那个女娃子,就到大始教总坛内,如果一个月以内不去,恐怕就难以见面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夫届时也会在那里,与你有事相商。”
  李元法闻言,骇然一震,暗道:“这老魔头,难道与大始教有连络?果真如此,武林各大门派现在请他生持进剿大始教总坛,那不是等于去送死?”
  转念之间,奋身疾上。
  他想要逮住“千幻神君”,自可审出口供,也可马上将慕容情搭救出来。
  “千幻神君”阴险的一笑,又以“傅音入密”道:“你是不想要那女娃子活命?”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蓦闻——
  “七指叟”在庙门前,高喝道:“不得对高庄主无礼!”
  李元法懔于慕容倩的生命,更由于“七指叟”的喝声,只得刹住前冲之势。
  就在这一缓之间,“千幻神君”飞身上马,道:“咱们武当山见。”
  马鞭一扬,五匹马绝尘而去。
  李元法怔怔地朝向他们驰去的方向,痴立着。
  “七指叟”如同幽灵似的飘至他的身侧,浑然未觉。
  “七指叟”出手如电,已点中他的麻穴,喝道:“倩儿到底被你弄在何处?”
  李元法由于心痛慕容倩的失踪,以致忘记了“七指叟”虎视眈眈的立在身旁,此际穴道被制,不由长叹道:“伯伯,适才‘千幻神君’说,倩妹妹已被人逸至大始教总坛内,我听他的话语,他似乎也是……”
  “七指叟”厉声截住道:“你不要胡言乱语,‘千幻神君’在江湖上的声誉,谁人不晓,他岂会与大始教有勾搭,好吧!那么现在你就与老夫同去大始教一行。”
  说着,右臂一伸,将李元法挟住疾飞。
  李元法急道:“伯伯,明晚我有一个重要约会,关系着一个人的生死,我希望伯伯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七指叟”沉哼道:“倩儿的生死就不重要?”
  “她在目前一个月内,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
  “千幻神君说的。”
  “你枉费心机,胡言乱语,告诉你,不到三百岭,你就莫想离开。”
  “伯伯,请您原谅,明晚这个约会太重要!”
  然而——
  “七指叟”充耳不闻,一任李元法苦苦的哀求。
  奔驰之间,天色已黯。
  李元法忽然想起一计,忙道:“伯伯,我有两天两夜未进半点饮食,现在饿得实在难过,您老人家也应当休憩一下,明天再走。”
  说着,他的肚子果真“咕噜”作响。
  “七指叟”的武功,虽然已臻化境,但这样挟着一个人奔驰,确也感到有点疲倦。
  遥遥展望,却见前面灯光闪烁。
  晃眼已近,乃是一座镇甸。
  “七指叟”缓步来至一家客店门前。
  店伙见他挟着一个人,顾得有点惊奇
  开店的没有不怕出事的,是以,店伙却趦趄不敢近前招呼。
  “七指叟”却道:“店家,我的侄儿身染重病,需要一间清静上房休息一下,不知你们有没有洁净的上房?”
  店伙一听,原来是叔侄两人,当即躬身,连道:“有!有!”
  转身即将“七指叟”向后面带去。
  “七指叟”将李元法放在床上,吩咐店伙准备饮食。
  店伙应声退出,自去准备。
  “七指叟”却对李元法道:“老夫也是不得已,因为慕容杰仅有这一个骨血,老夫更受她母亲的遗命,要好好照应她,虽说你们已经文定,老夫不应多管闲事,但在青莲庵文定,你的态度上,有点牵强,所以她的失踪,使老夫微感怀疑,如果找到她自无话可说,否则……冷‘哼!”了一声,却未说下去。
  李元法的穴道固然被制,但口却能言,接道:“伯父,我如果对倩妹稍存三心两意,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侄儿明晚确实有个约会,请伯父稍缓一日如何?”
  “七指叟”道:“不管什麽约会,也比不了寻找倩儿要紧,你莫存妄想脱逃。”
  李元法的心里,实在发急,因为宗寒香明晚到枫云寺去,绝对不能失掉这个机会,虽说白发老妪空口无凭,但宁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何况白发老妪说得斩钉截铁,足证她的神数有准。
  不多时,店伙端来饮食,放在桌上。
  “七指叟”道:“店家,不招呼你不准进来。”
  店伙疑奇的退出。
  李元法道:“伯父,我的肚子实在饥饿,你老人家总得将麻穴解开,才能吃饭。”
  他确实想藉机逃走,眼巴巴的等待着。
  ‘七指叟”乃是一个老江湖,他岂有不知之理,飞指将李元法腿上的麻穴点中两处,又将上身麻穴解开道:“这样可以吃饭了吧!”
  说完,将饭食端在床上。李元法无奈之下,只得歪着身体吃了点。
  ‘七指叟”待他吃完,又点中了他的“肩井”穴,说道:“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明天再走。”
  他则瞑目端坐在椅上调息。
  李元法心念疾转,想着逃走的办法。并不是他不关心慕容倩,因为从“千幻神君”高石典的话中听出,在一个月内是不会有危险的。
  而宗寒香身负重伤,能早一天治疗,她就可以减少一天的痛苦,他看见了白发老妪病发之神情,想象得到,宗寒香的病发,也是那样的情形。
  他愈想愈心痛,因为她是他有实而无名的妻子,他必须负起保护她的责任,也只有他的怜惜,她才可以得到快乐;他躺在榻上,心如刀割。
  转头看视,却见“七指叟”瞑目运息。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立即运起“玄光射影”中之“散穴”绝技,运集真气,冲向被制之穴道。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时已三更。
  他双腿的麻穴,已然冲开,只剩下“肩井”穴。
  这种运功“散穴”,最消耗真力,他全身汗出如渖,额头上的汗珠,更是滚滚而下。
  腿部的穴道已开,竟然跺动了一下床栏。发出“吱呀!一声。
  ‘七指叟”双目倏,见他汗水滚滚,感到一阵惊讶,他对李元法虽然痛恨,但毕竟他是一个后辈,更何况与他父亲又是故友。
  本来他应该告诉他的身世,但由于时间未到,无法说出口,同时,这样也可以增加他的江湖历练。
  此际——
  一见李元法的情形,心里着实不忍。
  他想解开其穴道,但又想到慕容倩,终未出手。
  忽地,一丝灵光闪上脑际,暗忖:“难道这个孩子是在运功解穴不成?”
  转念之间,探手又点中了一处麻穴。
  ?李元法“唉!”的一声轻叹,真气尽散。
  本来很快的就可以冲开,但是“七指里”这一点,把他的希望,点得成了泡影。
  侧首睇视,却见“七指叟”又已闭目调息。
  他对“七指叟”恨得牙痒痒的,暗道:“身为父执之辈,竟然如此不通情理,你记挂慕容倩,难道我就不记罣,我非要想法脱身不可。”转念至此,立即又运集真气。
  星移斗转,已是四更……
  五更天色已亮。
  也就在这时,李元法的穴道全部打开。但他却未起身,仍旧躺着。
  心里却在转着念头,应该如何离开!
  若是这样出其不意的冲出,自信有此功力,但是,吴伯父的功力,也非同凡响,必然追赶!
  自己总不能与他对敌。唯一的,就是要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使其不能追赶,自己可以从容离开。
  相信以自己的超绝轻功,今晚定可抵达武当山。
  只要一见到宗寒香,即将蟒丹交给她,自己再连夜赶回,与吴伯父同至三百岭“大始教”总坛。
  然而——
  想什麽办法,能使他老人家不追?李元法眉头紧皱,极力的想着,想着……
  毕竟他是聪明的,终究……他的口里“哼!哼!”出声,紧闭着双目,额上豆大的汗珠,向下直滚,湿遍了枕头。
  “七指叟”双目一呼,站起身来,趋近床前,道:“孩子,你……”
  “你”字甫出口,李元法腾身而起,已点中了他的“肩井”穴。
  出其不意之下,实在是防不胜防。
  李元法抄手一抱,将“七指叟”平放在床上,无限歉疚的道:“伯父,侄儿实在出于无奈,因为今晚这个约会是关系着对方生死,所以必须前往,尚请伯父见谅。”
  “七指叟”躺在床上,气得须直竖,沉喝道:“老夫真想不到你豺狠其心,鸟獐成性,竟敢对老夫下手,我……我……”
  显然——
  他气得说不下去了。
  李元法哭丧着脸道:“伯父,对于倩妹妹之事,侄儿会连夜返回,追上您老人家,同去大始教总坛搭救她。”
  微顿,又道:“请伯父不要着急,侄儿之点穴手法,三个时辰以后会自动解开,不必担心,侄儿走了。”
  “七指叟”摇摇头,道:“你走吧,老夫自己去搭救她。”
  李元法心急如电,也不回答,飞步而去,更顾不得有人看见,将轻功施展到极限,疾驰如飞。
  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枫云寺。
  但这是不可能的。
  忽然,他又想起“七指叟”来,恐怕这位老人家,由于自己点中他的穴道,心里会难过,即一声长啸,唤来翠哥道:“翠哥,你快到客店内去安慰那位老人家。”
  “翠哥”凌空而去不提。
  就在当天定更之时,李元法抵达了武当山。
  但是,山脉绵互,岗峦起伏,枫谷枫云寺又在何处。
  他后悔当时未会询问白发老妪,如果到处寻找,岂不耽搁时间?可是,不寻找也没有别的办法。
  脚步如飞,登高扑下,沿着起伏的山峯奔驰。
  一道山峯,横互面前,飞步疾上。
  居高伏瞰,却见满坑满谷的枫树,他的心里一亮,暗忖:“大概就是此谷,但不知枫云寺在何处?”
  无暇多想,疾跃而下,钻进枫林,向前直撞。
  奔行之间,发现一座庙宇,走近一看,心头大亮,飞身入内,口中连连呼叫:“香妹妹!香妹妹!”
  出乎意外的,只有他自己的喊声回应。
  “枫云寺”乃是一座弃庙,他到处搜寻,却不见宗寒香的倩影。
  他急得喃喃自语的道:“香妹妹,你藏在那里?我来晚了,请你原谅,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其声哀伤、痛苦,感人心弦。
  忽然——
  他抬头一看,顿时使他全身颤抖……

  第四十五章 重重荆棘
  李元法抬头一看——
  发现墙壁上,贴着一张白纸,探手揭下,见上面写着:“我不知从何处写起,更不知应写点什麽?我俩相逢于偶然,又赋别于意外,由于追踪你,误入万劫庄。我被万劫主人,点中三阴绝脉,自份必死,尚幸被一个蒙面人搭救出来。自己深知,生命不久于人世,到处探询你的行踪,希望能死在你的怀抱中,我才会瞑目可是,我发现了你是一个寡情的人,而且,到处见色起意,更想不到连那样奇丑不堪的人你都……这件事情,是我误会了,再次想法与你见面。我化装成白发老妪……”
  李元法看至此,“啊!”的惊呼出声:“我怎么这么笨!”
  他用手连连敲击着自己的脑壳。
  接着,又向下看去!
  “而你却未看出是我,我有多麽的恨你、怨你,会几次想说出来,终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喜欢你的少女,不单是我,在红叶山庄,你邂逅了你的未婚妻,我算个什麽人呢?因此,几经考虑之下,决定请你点中‘三焦穴’,使我的功力增加一倍,帮助你安全脱险。这样,我的生命,只有三十几天了,今后天涯海角,再无见面的机会。我本想在临死前,约你在此见最后一面,但是,秋水望穿,却不见你的踪影,想来你是被未婚妻缠住,所以分不开身。我不怨你,只有归之于命运。在这三十几天的生命过程中,我还有一点未了事情,待办完之后,我再到永远不能忘怀的地方,等着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如果你还有一点情意,去把我的尸首埋起来,在坟墓前面,立一个碑志,上面写‘李门宗氏寒香之墓’,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下署“宗寒香泣书”五个字。
  李元法看完,顿足长叹,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
  他万想不到一步之差,竟然参商不遇
  他的口里唏嘘不成声的喃喃自语:“我要找到她!”
  可是,茫茫人海,天涯无垠,知道她去何处?
  他痛恨自己的反应太钝,怎的竟未看出。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忧急成疯,双脚一顿,疾射出庙宇,漫山遍野的驰奔,口中连连呼:“香妹妹,我这里有灵药,可以治愈你的伤……”
  然而——
  空山寂寂,
  风声萧萧
  却没有人呼应。
  李元法的脑海里,一片空虚,恁什麽也没有。
  对于个人的身世,父亲是谁?母亲的仇恨,还有“骷髅神叟”所交待之事情,都一扫而光。
  他不辨方向的奔驰,奔驰……
  一个人在极度痛心之时,都会这样的。
  李元法急奔了一阵,终于慢下来。
  心中的哀痛,无以名状。
  夜色又是三更,万籁俱寂。
  尤其在深山旷谷,更显得幽黯。
  四周的树林怪石,好像是幢幢鬼影,向他逼近。
  但他似毫无所觉,没有惧怕,没有畏缩。
  当前,他脑海中,只有宗寒香的影子,他想到她办完事情之后,一定回到他俩会经销魂之处待死。
  他又想到她死后,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去掩埋,一堆黄土,从此人天远隔,永无相见之期。
  生离死别,是人生最哀痛的!
  他又喃喃的说着:“我不能让她死,我要到那里去等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相信这两颗蟒丹,就能救回她的性命。”
  自语至此,脑海里倏地清醒。
  身形一弹,激射而去。
  驰行不远,蓦闻——
  一阵“噼啪!”及叱喝之声,起自右侧。
  他眉峯紧皱,长叹一声,暗忖:“江湖仇杀斗殴,怎的遍地皆是?难道江湖中,就不能和平共处?人到底都是为了什麽在互相杀伐?是为了名?抑是为了利?如果为了名与利,百年之后,棺盖一合,还不是空无所有?”
  他由于宗寒香的关系,本想绕道而驰,但是一股好奇之念,使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循声奔去。
  在一条清溪的旁边,有十几个灰衣大汉,围绕着四个灰衣老人,正在狠攻猛扑。
  李元法轻飘飘的纵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的俯瞰着。
  但闻内中一个灰衣老人叱喝道:“大胆叛徒,你们吃了豹子胆老虎心。”
  外面一个大汉冷嘿!”道:“长老,请原谅我们是受命而来。
  先时发话的老者,又喝道:“周才顺,你还知道我们是长老?”
  周才顺猛扑之下,道:“知道,但是我们如果不完成使命,无法回去交待的,还请长老成全。”
  被称长老的老者,怒极叱道:“周才顺,你们怕湛穠生,难道长老就不能取你们的性命?”
  说着,与其余的三老长拐翻飞,骇浪惊涛。
  周才顺对打之间,日射凶焰,一声沉吼,道:“兄弟们,杀!”
  话声中,攻得益形凌厉。
  从四老的身手看,都算得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可是,外围的十几个大汉,也非弱者,更加人多,这一发动攻势,有如山峰倒压,傈岳撼山。
  渐渐地——
  四老气喘吁吁,出手已不如先前凌厉。
  陡地——
  一声惨呼,内中一老者着实的挨了一掌,身躯摇晃,踉跄的向前冲出五步之多,“啯”的喷出一口鲜血。
  随后有一个灰衣大汉,举起手中长剑,对着老者后心刺去。
  其余的三老一见大急,但是又被其他的灰衣大汉,紧紧围住,分身不得。
  在电光石火之间,一声冰寒至极的沉喝:“你敢!”
  其声音不大,却是入耳惊心
  显然发话之人,已是功臻化境。
  喝声未歇,一条身影,如同幽灵似的凌空下降。
  一声凄厉惨吼!
  一蓬鲜血直喷!
  那个追刺灰衣老者大汉,胸前被射穿了一个透明窟窿,倒地不起。
  霎眼之间——
  场中多了一个蓝衣少年,俊面罩煞,双目射炬。
  对打之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忽然——
  周才顺大喝道:“退!”
  十几条人影,闪晃之间,走得一个不剩
  李元法不知双方是什麽来路?故而未会出口喝住,却向内中一个老者拱手问道:“请问老前辈,因何与他们在此相打?”
  微顿,又道:“如果在下没看错,你们是同门相残!”
  老者长拐拄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小哥儿,你猜对了,本门不幸,出了叛徒,更罔顾派规,派人追杀我们四人,若不是小哥儿出手搭救,恐怕不堪设想。”
  说着,他上下对李元法端详着,又道:“尚未请教高姓。”
  李元法道:“在下籍籍无名……”
  以下的话,尚未说完,忽地——
  另一个老者,发现地上的尸首伤势。
  似乎想起一事,急步趋前,对发话之老者,附耳说了几句话,即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李元法。
  李元法见状,话声戞止。
  发话的老者,双目暴射奇光,说道:“小兄弟大号,可是李元法?”
  李元法一怔。
  他也不否认,即点点头。
  当前的四位老者,立时面现紧张
  发话的老者,紧接道:“小兄弟,有无其他信物?”
  李无法揣度对方的问话,心里有了一个意念,立即挥手懐中,掏出了“混沌镜”,高高举起。
  四老者一见,顿时——
  喜上眉稍。
  齐齐双膝一屈,跪在前面,道:“玄玄宫四长老叩见掌门。
  李元法急道:“长老请起。”
  四长老又齐声道:“谢掌门帝君。”
  随着话声,躬身立在一旁。
  李元法扬起“混沌镜”,问道:“宫内情形如何?”
  四长老闻言,面现惨容,道:“自从上代掌门帝君失踪后,即由宫内总护法湛穠生代理帝君职务,不想他人面兽心,竟然暗中勾通大始教,出卖本门……”
  继之,将“玄玄宫”之一切,说了一个大概,又道:“请掌门帝君急速回宫清除叛贼。”
  李元法听得目射怒火,微一沉凝,道:“长老们请先行,我随后就到,不过在我未到之前,务请不要露面,以免打草惊蛇。”
  说罢,弹身飞掠。
  蓦闻——
  一阵惨嘷之声。
  李元法心神一栗,身形疾递。
  疾若星飞丸泻,直向声源处奔去。
  晃眼近前。
  却见地上躺着十几具尸首。
  个个脑浆迸裂,死状厥惨。
  这十几具尸首,竟是适才邀截玄玄宫四大长老之人,想不到竟惨死于此地。
  虽说都是叛门逆徒,但——
  无端的被人杀毙,这对“玄玄宫”来说,是无比的耻辱。
  自己既是“玄玄宫”掌门人,却不能置之不理。
  瞥眼间——
  窥见一株大树后面,有一条人影。
  他疾逾飘风的已驰至近前。
  目光落处,见是杀人不眨眼的“阴魔”。
  一时怒火上涨,沉声道:“他们是你杀的?”
  ‘阴魔”若无其事的道:“不错。”
  “你知道他们是谁?”
  “不需要知道。”
  李元法跨前一步,目珠喷火,喝道:“我要杀你!”
  “为什麽?”
  “他们是‘玄玄宫’的人!”
  “与你何干?”
  “少爷乃是他们的掌门人。”
  “你要怎样?”
  “要你替他们偿命!”
  “你办得到?”
  紧接——
  又道:“李元法,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有约。”
  “那是另一回事。”
  “武林两宗异宝‘太虚银盒’与‘太虚银匙’,都在我的身上。”
  ‘你何处得到‘太虚银盒’?”
  “这个你不必问。
  李元法忽然想起“阳魔”的下落,冷声道:“可是阳魔的下落,我……”
  “阴魔”神色一震,急截住道:“他在何处?”
  “万劫庄。”
  “万劫庄?”
  “不错。”
  “你见到他?”
  “小爷不会骗你。”
  陡地——
  “阴魔”一阵咯咯脆笑
  笑声,含有无比的哀痛、愤怒、怨毒……
  她的目眶中,竟隐合泪水,显是她听见了丈夫的下落,心情激动,也足见两魔伉俪情深笑声甫毕,忽地——
  探手怀中,掏出了“太虚银盒”及钥匙。
  抖手掷出,道:“接着。”
  李元法伸手接住,揣在怀内。
  ‘阴魔”一弹身就要……
  李元法身形一晃,横挡在前面,冷漠地道:“你要走?”
  “阴魔”面色骤变,遍布杀气,道:“怎么样?”
  “死去的这十几个人的账,还未算。
  “李元法,你要找死?”
  “未必。”
  “你真要打?”
  “我有这个意思,为了替门人报仇。”
  陡地——
  “阴魔”目射凶光,喝道:“李元法,你简直就是不识相。”
  “这话怎么讲?”
  “十几年来,碰在我手里的人,还没有一个逃出去,你自信有此把握?”
  李元法“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也不要太自负。
  “阴魔”似乎不愿与李元法冲突,退后一步,道:“李元法,你知道我杀他们的原因?”
  ‘你可以说出来。”
  “阴魔”的面色微微一红,瞥了地上十几具尸首一眼,道:“我是一个女人,在方便之时,总得找个隐密之处,不想他们却不期而来,鬼鬼祟祟在……”
  李元法截住道:“你就下了狠心杀死他们?”
  “你说我该怎样?”
  “不过,你不能如此心狠手辣。”
  “事实既成,已无法挽回。”
  “偿命!”
  “阴魔”一声冷“哼!”道:“你办不到。”
  “不信,就试试看。”
  李元法对“阴魔”的狠辣,已是痛心疾首。
  话声甫落,招出“飞魔四掌”之“飞魔叩阙”。
  “阴魔”一声娇喝:“来得好!”
  身躯一闪,堪堪躲过。
  出手也指向李元法胸前各大要害。
  李元法之“飞魔四掌”,已练得出神入化。
  掌风如削,劲力若涛。
  最后之一招,“飞魔升天”乍出。
  一声惨呼!
  “阴魔”竟被卷出二丈余远,摔倒地上。
  李元法跟踪而进,正要……
  蓦闻——
  一个意念袭上心头,暗道:“何不留下她一命,至万劫庄……”
  是以,一缩手喝道:“阴魔,小爷饶你一命,日后相见,绝不饶恕。”
  “好,我们后会有期!”
  她逼住一口真气,弹身疾掠,一闪而没。
  李元法微一沉忖,决定先行找到宗寒香,治愈她的伤势,再行至六盘山“玄玄宫”清理叛徒。
  但天茫茫,人海熙攘,又到何处寻找?
  他怔立在当地,竟不知何往。
  竚立良久,将脚一跺,道:“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了”字出口,人已射出数丈开外。
  此际——
  蓦色四合,晚鸦归巢
  荒郊野外,寂寥异常。
  他一天来滴水未进,多少有点饥饿,决定先投店住宿一胄,再寻找宗寒香,或至大始教总坛找慕容倩。
  他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恨不能将自己分开。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只有逐步去做。
  奔行之间。
  一阵叱喝之声,破空传来。
  他真不想前去,既怕耽搁时间,又恐怕与自己也有关连,可是,一股好奇之念,使他不自觉的循声驰去、
  一座山环内,不下百余武林高手,站在四遇,内中僧、道、俗俱全。
  场中正有十几个人,在围绕着“阴魔”狠攻猛扑。
  李元法见状,大吼道:“住手!”
  身形一弹,已从人头上纵落在场中。
  十几个人闻声后退。
  李元法沉声道:“阴魔,你可以走了。”
  说着,疾探手,抓住“阴魔”的手臂向外行去。
  “阴魔一”本来被他打得已是身负重伤,此际——
  被十几个武林高手围攻,更使她伤上加伤,嘴角上流着鲜血。
  “阴魔”被他抓住手臂,疑奇的问道:“你是什麽意思?”
  “救你。
  “救我?”
  “你不相信?”
  “你为什麽不趁机打落水狗?”
  “我随时都可以取你的性命。
  “那你为什麽要救我?”
  “我已将你打伤,他们却又邀截你,所以这一场打斗是不公平的。”
  说着,目射寒芒,向四周一掠,阴寒至极的道:“阴魔已被本人打伤在先,你们如要报仇,日后再行邀截,有什麽未了之事,由我担待。”
  他搀着“阴魔”,迈步向外行去
  由于他的气势慑人,百余高手,竟被镇住。
  “阴魔”感激的投了他一瞥,揩掉嘴上的血渍,一声凄厉的长啸,划空而逝。
  李元法正想也要……
  陡闻——
  一阵撼山栗岳的狂吼,道:“你也要走?”
  人影晃动,已将他团团围住。
  李元法顿住身躯,厉声道:“有什麽指示?”
  话声甫落,一条身影,鸿落在场中。
  但见此人满头赤发,面像狞恶至极。
  周遭之武林高手,脱口呼道:“赤发使者!”
  都不约而同的连连后退。
  赤发使者乃是三十余年前,江湖上的巨魔大憝,想不到还在人间。
  李元法乍闻此名,忽地——
  想起恩师所留之小册子内,曾述及此人。
  心念之中,蓦闻——
  “赤发使者”狞声道:“你是魔之尊之徒?”
  “不错。”
  赤发使者”一阵阴森怪笑,道:“老夫寻觅了三十除年,既然找不到老魔,你小子只有代替他了!”
  李元法也哈哈朗笑,道:“小爷就为的是替恩师清结未了的债务才来。”
  微顿,又道:“赤发使者,早年被你逃脱,今天小爷遵奉恩师遗命,就……”
  话未说完,“赤发使者”冰寒至极的截住道:“小子,老夫今晚先劈了你,要寻找老魔头埋骨之所,把他挫骨扬灰,方消我心头之恨……”
  李元法玉面陡沉,道:“你说得对,小爷不会放过你。”
  “你”字甫出口,杀气罩面。
  右手倏抬,指风电射。
  “天罡指”无坚不摧,双方近在咫尺。
  一声狂吼!
  鲜血迸现!
  “赤发使者”连抬手的机会都没有,已倒卧血泊。
  李元法举手投足之间,毁了“赤发使者”,使得所有在场的武林高手,胆颅心傈,骇惧不已。
  忽地——
  人影晃动,各大门派与“魔之尊”有隙者,都暗聚功力,准备出手。
  场内——
  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毫无疑问,由于李元法放走了“阴魔”,本来所有的高手,已是怒不可遏,现在又证实李元法是“魔之尊”之徒,他们已有联手毁去他的打算。
  李元法冷漠的一扫现场,心内暗思:“难道要我大开杀戒?”
  突地——
  一个身穿白衣白裙,满头飞霜的老太婆,一顿手中拐杖,出声如鸟啼似的喝道:“你与阴魔是一路?”
  此声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拢在白发老太婆的身上,各各暗地一震,这老怪物怎的也还未死?
  李元法一见,暗忖:“看她这一大把年龄,还打扮得如此漂亮。”
  心念中,接道:“你是谁?”
  “你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还闯荡江湖。”
  李元法嘴角一撇道:“我也不需要知道,你说明来意。”
  “你少发狂,听说过“‘白公主宗珍珠’?”
  “抱歉之至,我未听说过。”
  宗珍珠满是鸡皮皱纹的老脸上,陡泛寒霜喝道:“你与‘阴魔’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
  “你为什麽要搭救她?
  李元法接道:“我与她有一个协定。”
  “什麽协定?”
  “这是个秘密,没有说的必要。”
  “你找死!”
  “这句话,我听得太多了,你要怎样?”
  “杀你!”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陡地——
  一阵刺耳厉啸,破空传来。全场立时起了一阵骚动。
  李元法剑眉一皱,不知这发厉啸声的,是何等人物?
  这啸声,竟使在场的各派高手,闻声色变。
  啸声落处,一个幽灵似的白影,飘落场中。
  赫然又是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的,五官不辨的怪人,如果说他是人,不如说是鬼怪来得恰当。
  此人唇瓣翻卷,露出森森白齿
  鼻孔处,仅只两个黑洞。
  左颊一个大疤,竟连到耳后。
  右眼是一个黑黑的孔洞,连眼球也没有。
  乍眼看去,简直是一个活鬼。
  就这一付容貌看去,就足以令人颤栗。
  怪人独目凶光烱烱,逼扫全场。
  场中——
  除了“白公主宗珍珠”外,都慢慢的向后退去,似乎对此人怀有无比的懔惧。
  “白公主宗珍珠”忽然发出鸟鸣似的怪笑道:“鲁震山,你还活着?”
  李元法心头一栗。
  他想起恩师所留之小册子所载,“鲁震山”有一个徒弟叫“笑面虎”韩九,乃是一个色魔,江湖上难以数计的少女,被他采花之后杀害。
  当时,恩师得知,即将其追踪截杀,鲁震山闻说即寻找师父理论,讨还这笔胀,双方恶斗百余招,鲁震山不敌败退……
  忖念未已,鲁震山一阵阴恻恻地怪笑,道:“白公主,你与这小子有过节?”
  “谈不上过节,小事一件。”
  “那好,他只有一条命,咱要定了。”
  李元法冷“哼!”一声。
  鲁震山独目一瞪,喝道:“小子,找不到老的,你小子就替咱的徒儿偿命吧!接招!”
  掌风骇浪惊涛般,疾卷而至。
  李元法身躯一划,快似电光石火拍出一掌
  “啪!”的一声脆响,双方四掌相抵。
  李元法劲力猛吐,想以反震之力将对方弹出。
  岂知——
  鲁震山也是同一心思,不谋而合。
  双方同时吐劲——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处,双方身形同时向后挫退,各自“蹬蹬蹬蹬”后退了丈余远。
  李元法只感心头血翻气涌。
  一口鲜血,飞射出口,身形摇摇欲倒。
  场外所有的高手,一阵哗然。
  鲁震山凶焰大炽,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前欺。
  双掌又挟以毕生之功力,猝然劈出。
  劲力之强猛,骇人已极。
  陡地——
  “白公主”宗珍珠栗声喝道:“鲁震山,不许你碰他!”
  举掌朝对方的掌风迎去,但,终究迟了半步..
  惨哼声中,李元法口喷鲜血,仰面而倒。
  接着——又是一声惨嘷!
  鲁震山手按胸脯,一屁股跌坐地上。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泊流出。
  顿时——
  雪白衣襟上,已是红白相映
  原来李元法在对方掌力攻到之际,施出了“天罡指。
  幸而他已被对方掌力所震,“天罡指”威力大减,只把对方的胸前穿了一个小窟,却未洞穿。
  否则,鲁震山那还有命在。
  这一下,已使不可一世的鲁震山,吓得心胆皆寒。
  全场高手,也为之变色。
  “白公主”的一掌,劈向了空处。
  此际——
  各大门派高手,逐步向场中行走。
  他们的目标是指向李元法。
  尤其少林、武当等派,由于丢失了镇山之宝,与李元法师徒有关,他们急想逮住李元法,诱使黑魔出面。
  场中空气,顿呈紧张。
  鲁震山陡地站起身来,厉喝道:“你们要怎样?
  他只以为各派高手,要对付他而来。
  入场的高手,陡然止步。
  少林派监院长老双手合十,道:“这位小施主之师父黑魔,盗取各大门派镇山之宝,渠最近拜师‘魔之尊’,与各武林同道,也有莫大的仇隙,在场同道,都欲得之而甘心。”
  “谁敢碰他一下,老夫就要他死。”
  这话大出意料之外,齐都一怔!
  鲁震山又接道:“他的小命,我已要定了!”
  忽然——
  “白公主”宗珍珠喝道:“恐怕你说的不算。”
  说着,她已向李元法身前走去。
  李元法会服食过多种灵药,内功浑厚,被鲁震山在冷不防中震得血翻气涌,却未伤及内腑。
  这时,已站了起来。
  在场的黑白两道高手,心里雪亮,如果当前不能把李元法逮住或者除掉,以他这身功力,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又怀惧于当前一男一女两个怪物,不敢妄动。
  当下,李元法暗忖:“眼前之局势,还是离开为上策。”
  心念之间,转身就要……
  陡地——
  峨嵋玄机子,一横身拦在前面,道:“小施主,还是稍待。”
  李元法冷傲成性,冷漠的道:“什麽事?”
  “我们还是旧事重提,随同贫道至峨嵋一行。”
  话声甫毕。
  武当派的“中州六剑”欺身而上,道:“请前辈退后。”
  玄机子双眉一皱,向后退了丈余。
  “中州六剑”长剑一横,怒喝道:“李元法,今天你逃不了。”
  六柄长剑,如同游龙出水,挥舞起一团冷森森的剑芒,罩身而下。
  正在这时——
  一声凄厉长啸,又划空而至。
  一条身影,泻落在场中。
  一众高手,目光落处,见是去而复返的“阴魔”。
  “白公主”宗珍珠一见“阴魔”,立时舍弃了鲁震山,欺身而上。
  一言不发,挥拐与“阴魔”打在一起。
  此际——
  鲁震山见“中州六剑”围攻李元法,不由大怒,猛扑而上。
  “中州六剑”晃身疾退,那里还敢虎口捋须。
  鲁震山吓退六剑,独目闪闪,一步一步前进。
  迨至五尺处,双掌陡学,狂猛推出。
  李元法本已身负重伤,但他冷傲成性,双掌一扬,以本身特异的秉赋,和后天的奇缘,提聚六成功力,要硬接鲁震山的全力一击。
  一声震撼全场响处,惨哼又传。
  鲁震山连退三步之后,胸前被“天罡指”射伤的创口,鲜血又告流出。
  丑恶的面上,一阵抽搐,终于跌坐当地。
  李元法则在一声惨哼之后,捧出一丈开外。
  高手对招,一定要取得先机,李元法与鲁震山在第一次交手,即被其震伤,因之,一招失手,全盘皆输。
  此际——
  那边“阴魔”与“白公主”,打得十分惨烈。
  双方忽快忽慢,出手尽是奇狠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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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中州六剑”觑准了这千载一时之机,同时涌身扑向倒地的李元法。
  其他的僧、道、俗也争先恐后的扑上。
  至于与李元法并无多大怨尤的人,也蠢蠢欲动。
  就在“中州六剑”欺身李元法身侧的电光石火之间。
  一条青色身影,有如幽灵似的凌空下落。
  一声长啸,响澈长空。
  青衣人一探手,已将李元法抓起,挟在腋下。
  一弹身,射出人群,纵进林内,踪影不见。
  且说李元法悠然醒转。
  突觉——
  有人紧挟着自己,向前急射。
  他的灵智尚未尽复,只以为自己已落在人家手中。
  说不定现在正是向峨嵋山或者少林寺行去。
  ?倘若被他们软禁起来,今生岂有出头之日。
  是以一急之下。
  以奔雷闪电的手法,一指戳向那人腰间的期门大穴
  这意外的偷袭,使得靑衣人的臂肘一松,将李元法丢在地上。
  同时,身形一弹,飘出丈余远。
  李元法身躯落地,逼住浮动的气血,将牙根一咬,腾身而起。
  在他的意念之中,自己必须要急速离开,徐图报复。
  因此,毫不犹豫的,不辨方向,疾飞猛掠。
  讵料——
  一脚悬空,竟坠下悬崖。
  他的心头一震,仔细睇视,才知又面临生死险境。
  一声惊呼:“我命完了!”
  悬崖上的青衣人,飘至崖边,俯首向黑黝劲的深谷,瞥了一眼,发出了一阵朗笑,顿足而杳。
  不知多少时候。
  李元法又悠然而醒。
  他感到自己的骨节,如同拆散了一般。
  想要翻转一下身体,也没有力量。
  于是,只有原式的静卧。
  脑海里幻想着往事。
  渐渐地——
  回复到现实。
  一幕一幕的往事,如烟云般的掠过。
  他的心神一栗,暗道:“我死了吗?”
  用力的抬起手来,放在口内,咬了一下,竟然疼痛难忍,原来还活生生的活着。
  又一次死里逃生。
  急忙睁眼一看,四遇黑黝黝的。
  于是,又闭上眼,运息起来。
  估计不出多少时间,已由浑入清,感到全身的疼痛虽止,但气血仍然有点浮动,还未十分复原。
  遂坐起身来。
  这才发现,自己从悬崖坠在一篷藤萝上,因而,侥幸保得性命。
  仰首上望,竟是璧立如削,半晌未缩回舌头。
  于是,攀着藤萝,飘下地来。
  出乎意外——
  藤萝底下,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屋,地势幽僻已极,绝不虞有人来此。
  既有此清幽处所,决心在此调息复原。
  心念之中,一伏身钻了进去。
  他这一进去打坐运息,竟然耗去了六个时辰,全身功力尽复。
  忽觉——
  肚内有点饥饿,好在身上原带有干粮,掏出吃了一点,又爬出藤萝外面,寻找山泉喝了一些,饥渴尽失。
  他正想向谷外……
  忽地——
  心头一动,暗道:“我何不暂时在此住上几天?”
  主意已定,又复钻在藤萝底下。
  即从怀中掏出“太虚银盒”及“太虚银匙”。
  银盒一开,里面放着一卷黄绢。
  急忙舒开黄绢一看,上面记载的一种“降魔神功”。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
  银盒内,还有一个扁平的玉瓶,上面注明的是:“地脉灵泉”。
  不用说,这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毫不犹豫的一仰而尽。
  立即端坐运功,吸收灵气。
  约有顿饭时间,他的身上,放射出一片乌光。
  这是“玄光射影”神功,练至极致的征象。
  一个时辰过去,乌光收歛。
  李元法清秀的玉面上,透露出稀有的笑容。
  目双倏凈,毫光毕现。
  他打开了黄绢,研习着“降魔神功”。
  时光不断的流逝着。
  日出日落,昼去夜来。
  数天的光阴,瞬息已过。
  他将“降魔神功”,已练成了六七分火候。
  由于新仇旧恨,使他无法再耽下去。
  身躯微弹,人竟然凌空而起,又复冉冉落地,竟纵出了十几丈远。
  一声清啸,四谷回应,历久不绝。
  身躯再弹,向谷外奔去。
  他盘算着今后的路程。
  本想先至“玄玄宫”清除叛徒,可是宗寒香的下落,又使他犹豫不决。
  同时,“七指叟”独闯“大始教”总坛,不知如何了?
  权衡轻重,只有先到大始教总坛一行。
  但“玄玄宫”四大长老,必须通知他们,省得他们前往冒险。
  是以,仰首长嘘。
  此时,一条白线,自高空射下。
  正是与李元法赋别半月的“翠哥”。
  这只灵禽,一见小主人安然无恙,问道:“法哥儿,这些日子你到何处去了?”
  李元法将前后之事,说了一遍,道:“翠哥,你马上去寻找玄玄宫四长老,通知他们暂缓返回,要他们到石鼓山无为帮总舵等我。”
  “翠哥”会见过四长老一面,凌空而去。
  李元法也不怠慢,向前飞掠。
  蓦地——
  一阵“得得”马蹄声响处。
  但见五匹骏马,迎面滚滚而来。
  李元法双目何等锐利,已然看清最前面的那匹马上,端坐着“玉女”秦淑瑗,后面四骑,却是大始教徒。
  他立时想起傅玲玲的生母——柳翠明。
  这个可怜的女人,可以说间接的死在她的手里。
  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逍遥法外,他要为柳翠明报仇,以慰泉下幽灵,是以,将身一挺,端立道路正中。
  迨至五匹马相距身前二十余丈远,一声暴喝道:“站住!”
  同时,已推出一股狂厉的掌风。
  五匹马被掌风推得一滞,“唏聿聿”的人立而起。
  秦淑瑗及四个大始发徒,差一点就被掀下马来,尚幸他们的骑术高明,双腿一夹,总算未翻下。
  五个人同时惊呼出声:“李元法!”
  “不错。”
  ‘玉女”秦淑瑗粉颊骤变,娇声叱道:“李元法,你意欲何为?”
  “找你!”
  “找我?”
  此际——
  那四个大始教徒,将马一带,与秦淑瑗并立。
  李元法冷漠至极的道:“正是要找你。”
  “找我何为?”
  “杀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秦淑瑗一阵“咯咯”脆笑道:“李元法,你办得到?”
  陡地——
  内中一个大始教徒,喝道:“冲过去。”
  一抖马疆,猛冲而上。
  其余四匹马,跟踪而进,一阵唏聿聿”的长啸,腾空而起,有如江翻浪倒,气势骇人……
  李元法一阵狂笑,双手十指齐弹。
  数缕劲疾无匹的锐风,射向马腹。
  几声马嘶!
  血雨横飞!
  五匹骏马,同时倒卧血泊中。
  五匹马腿,都是一阵抽搐,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而亡。
  “玉女”秦淑瑗,与四个大始教徒,统通翻倒在地,弹身站起。
  他们已是心胆俱裂,想不到这小子几个月的功夫,武功大进,举手投足之间,竟能将五匹骏马,以指风射杀。
  这是什麽武功?真是见所未见。
  李元法从秦淑瑗与大始教徒行走一起,已揣知她是投顺了大始教。
  忽然——
  秦淑瑷娇声喝道:“李元法,你把我家玲儿掳到何处去了?”
  李元法冷冷答道:“玲儿是你这狠毒的女人叫得的?”
  “难道是你?”
  李元法“嘿嘿”两声冷笑,道:“秦淑瑗,她的娘柳翠明,泉下有知,也不会饶过你这一个蛇蝎女人!”
  “你要怎样?”
  “替柳翠明报仇!”
  “你算是她的什麽人?”
  “我受她之托,就要忠她的事。”
  旁立的四个大始教徒,相互一递眼色,功运双掌,同声厉喝道:“小杂种,你欺人太甚。”厉喝声中,四人八掌,齐齐击出。
  李元法杀气盈脸,冷“哼!”一声道:“小爷就先打发你们上路!”
  他要试试“降魔神功”的威力。
  双臂伸缩之间,已化出无数只掌指幻影。
  接连——
  四声惨呼!
  地上倒卧了四具尸骸。
  ‘玉女”秦淑瑗胆裂魂飞。
  娇躯一弹,就要……
  李元法身形一晃,已横挡在她的前面,俊面杀气上腾,双目射出两缕火炬似的毫光,冷冷地道:“秦淑瑗,你还想跑?”
  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秦淑瑗娇艳绝伦的粉颊上,泛现出苍白之色。
  她却在一步一步的后退
  李元法接着又道:“你可曾想到当初与傅成镐陷害柳翠明的时候?她的心境又是如何?”
  秦淑瑗颤声道:“她不是我逼下武林坪的!”
  “但你是阴谋者之一。”
  “你要怎样?”
  “还是一句话,替死去的柳翠明报仇。”
  忽然——
  秦淑瑷立住脚步,一阵“咯咯”娇笑道:“好吧,我成全你就是!”
  微顿,又道:“李元法,你看后面有人来了!”
  李元法急疾的回头,却是人影俱无。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蓦闻——
  身后“嚓!一声。
  目光落处,秦淑瑗已自碎天灵盖,娇躯“噗通!”栽倒地上,已是香消玉殒了。
  这是她害人的下场。
  李元法见状,喃喃自语的道:“柳老前辈地下有知,可以一吐怨气了,晚辈会找到玲姑娘,要她以‘墨扇’亲诛恶贼傅成镐。”
  说完,瞥了地上五具尸首一眼,纵身而去。
  奔行之间——
  远远地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踉跄奔来。
  她的口中,凄厉的呼叫着:“法哥哥,法哥哥!”
  李元法闻声,全身颤栗!
  这个声音,是他最为熟悉的,也是半个月来,使他不克或忘的。
  身形一晃,已至近前,急叫道:“香妹妹,我是李元法!”
  他伸手一把抓住宗寒香,紧拥在怀中。
  宗寒香梦似的道:“是梦中?”
  李元法泪水如同决堤似的江河,道:“香妹妹,我对不起你,不是梦中。”
  宗寒香紧闭双目,道:“晚了,时间太短促了!”
  “香妹,我这里有蟒丹,可以治愈你的伤。”
  说着,已探手怀中,掏出所存的两颗蟒丹,擎在掌心,轻声的道:“香妹,不信你看看。”
  但宗寒香却没有眼,嘴角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呢喃的道:“法哥哥,你不要欺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只以为再不能见面,现在我能死在你怀中,于愿足矣……”
  李元法急道:“香妹妹,我不欺骗你,快睁眼看看。”
  说着,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发向后梳拢了一下,露了一付憔悴的面容,痛惜得他禁不住泪水扑簌簌的流下。
  宗寒香倏觉面上有水,开失神的双目,道:“法哥哥,不要哭。”
  微顿,又道:“天下还有那样巧的事,你会……”
  李无法未待她说完,即哽咽着截住道:“香妹妹,你要原谅我前些日子的疏忽,未会认出是你,以致叫你遭了痛苦,快服下去。”
  宗寒香秀目落处,果见李元法手中端着两颗蟒丹。
  她一时怔住了。
  旋即——
  一阵激动,双臂一环,紧紧抱住李元法的颈项,嚎啕痛哭出声。
  哭声含有无比的凄凉。
  她的哭,是高兴而哭?抑是伤心而哭?就非局外人所知了。
  但李元法与她有过夫妻之实,深知她现在的啼哭,乃是因为自己又有了生命,而激动得啼哭出来。
  他轻抚着她的芳肩,柔声道:“香妹妹,尽量的哭一会,将心中的怨气吐出,会好些的,哭吧!可怜的香妹妹,你为我遭受了无边的折磨。”
  良久,宗寒香才止住哭声。
  李元法轻轻地推开她,道:“香妹,快服下。”
  说着,转扪樱唇,已将两颗蟒丹,塞了进去。
  宗寒香泪水盈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即瞑目运息。
  李元法则立在她的身侧护法。
  但见——
  宗寒香的粉颊,渐渐的泛出了红晕,气息均匀,显然灵丹妙药,已生奇效,挽回了她的生命。
  这时,乃是她运息的紧要关头。
  是以,李元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全神戒备。
  蓦在此刻——
  一阵“的得的得!”的声响,破空傅来。
  一蓬黄尘,滚滚而起。
  李元法目光何等犀利,已然看清是一匹快马,绝尘而来。
  同时,后面有一条人影,如同流星泻地,跟在马匹后面,紧追不舍。
  刹那间——
  马匹已经临近。
  李元法恐怕会惊扰着“香妹妹”。
  立即横身拦住。
  马上之人,在十几丈外见有人拦路,立即一勒马,目光一拢,惊呼出声,道:“你!”
  李元法也已看清来人,冷冷地道:“想不到咱们会在此处相见?”
  微顿,又道:“你的夫人,适才过去了。”
  “过去了?”
  “不错,她在前面等你。”
  来者竟是傅成镐。
  显然——
  这一对夫妻,乃是同路而行,傅成镐也许因事,落在后面,故而放辔追赶。
  就在两人对话之间,后面跟踪的那个身影,也落在场中。
  李元法与傅成镐同时一看,却是一个黑衣蒙面女人,
  从蒙面巾中,射出两缕利刃的目光。
  她先掠了李元法一眼,又看向傅成镐。
  忽地——
  李元法与傅成镐同时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柄“墨扇”。
  两人不约而同的呼出:“墨扇!”
  蒙面女人冷冷地道:“怎么样?”
  “这柄墨扇”,是李元法亲手交给傅玲玲的,要她替她母亲以此扇,去报两代的仇恨,想不到却落在别人的手里。
  李元法喝道:“你何处得到的?”
  蒙面女人声冷如冰的道:“你问这干嘛?”
  “是我交给一位姑娘的。”
  ‘谁?”
  “傅玲玲。”
  “她是我的同门师妹,暂借给我用。”
  “她现在那里?”
  “你不要问。
  “我想知道,不然的话,我要收回。”
  蒙面女人冷“哼!一声,却不理会李元法的话,转头看向傅成镐,冷冷地道:“现在我要问你一件事。”
  傅成镐依然坐在马上,疑奇的道:“什麽事?”
  “你因何无端杀死柳翠明母女二人?”
  傅成镐一怔。
  良久,才道:“你问这什麽意思?”
  “我要替师妹报仇!”
  说着,欺身而上。
  李元法见状,急喝道:“不准你替她报仇!”
  “毋须你费心。”
  傅成镐见状,知道当前这两个煞星,自己都不是对手,一抖马,双腿紧夹马腹,就要……
  蒙面女人,已快得无法形容,“墨扇”地一声打开,一总乌光划出,马声长嘶,“噗通”倒地。
  四条马腿,竟齐膝斩断,傅成镐翻在地上,挺身站起。
  李元法暗惊蒙面女人手法好快。
  傅成镐惊魂出窍,看向蒙面女人。
  就在此际——
  数声厉啸,破空传来。
  李元法心神一震,急疾的退至宗寒香身侧。
  他遥遥地看向傅成镐与蒙面女人。
  忽地——
  发现傅成镐泪流满面,颤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微顿;又道:“我想在死前看看我的女儿一面,不错,她的外公与她的母亲,都是我一手杀死的……”
  蒙面女人娇躯颇抖,抬起纤手将面巾徐徐拉下。
  李元法与傅成镐同时“啊!”的惊呼出声。
  尤其傅成镐更是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数步。
  原来蒙面女人,正是傅玲玲。
  但见她如同带雨梨花,怒目而立。
  傅成镐仰天一声长呼,道:“天啊!这是造化弄人,想不到我傅成镐,为了学习‘三阳掌’,不惜下此毒手,使得我所爱的人,坠身悬崖,遭受折磨,现在女儿要为外公及她的母亲报仇,叫她如何下得毒手……”
  话声至此,双目神光暴射。
  旋即——
  又语声嘶哑的唤道:“玲儿,你过来!”
  骨肉连心,傅玲玲缓缓提足前行。
  陡地——
  李元法一声厉喝道:“玲姑娘,你不能近前!”
  傅成镐道:“李元法,虎毒不食子,你少管闲事。”
  傅玲玲已停住脚步,秀目中射出一种乞怜的表情,看向她的父亲
  芳心里,一片紊乱,她对自己的父亲,如何下得了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有女儿弑父之理?
  是以,内腑一阵绞痛,丢掉手中“墨扇”,“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一头倒向傅成镐的怀内。
  哭声有如巫峡猿啼,凄伤已极。
  闻之令人摧心断肠。
  李元法晃身纵向父女两人身侧八尺远近。
  他预防着只要傅成镐稍有行动,立即以“天罡指”置他于死地。
  傅成镐手抚爱女芳肩,哽咽着道:“孩子,望你好自为之。”
  双手轻轻、一推,竟将傅玲玲推出五尺余远。
  跟着——
  右手一翻,“喀嚓!”一声,血雨横飞,尸横当地。
  他这些动作,都是一气呵成,快得使李元法竟无出手的机会。
  由于变生突然,使他怔在当地。
  陡地——
  傅玲玲仰首一阵凄厉的狂笑。
  这个笑声,简直比哭还要难听。
  笑声戞止,又嘶哑的说道:“娘,爹,不孝女儿戴上了弑父之名,我还有什麽面目……”
  说至此,口中一股血箭射出,仰面而倒。
  李元法面色骤变,急纵而前,用手一按傅玲玲的胸口,已是气绝身亡。
  他这才知道,她在说话之时,已默运功力,截断心脉,追随乃父母于地下。
  她这样解脱是对的。
  否则,她将无以自处。
  恰在这时,宗寒香已运息复原,飘身至李元法身侧,万缕柔情,千种恩爱,轻声道:“法哥哥,他们是谁?”
  李元法简略的将前事说了一遍,即运掌在地上砸了两个土坑,分别将他父女二人的遗骸埋好,并将“墨扇”也埋在傅玲玲的坟穴内。
  一切弄好,即轻搂宗寒香纤腰,弹身而去。

  ※※   ※※   ※※
  三百岭,落魂谷的进口处,围聚着各大门派高手,正在商议着如何进入这落魂谷。
  此刻,忽然出现了一双俊美的少年男女。
  那些围在谷口的各派高手,一发现那一双少年男女,不由惊叫一声道:“活报应……”
  不错,两人正是李元法和宗寒香。
  少林掌门天一僧当先向着李元法逼近,其他各派高手,也逐步向他身边移动。
  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李元法。
  宗寒香见状大急,瞋目娇喝道:“你们……你们要干什麽?”
  少林掌门天一大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只要从这位小施主身上,找回本派镇山之宝……”
  李元法怒声道:“我又没有拿你们的东西!”
  天一大师道:“但可从小施主身上,找回本派的九龙杯……”
  “老和尚!”
  李元法强硬的抗声道:“你可不要诬良为盗,你们丢了东西,为什麽要找我?”
  峨嵋玄机子插口道:“除非小施主有个交代,否则,还是请小施主随贫道去一趟峨嵋!”
  李元法怒哼了一声道:“交代个屁,眼前我要一闯三绝阵,所有恩怨,留待日后再说。”
  他说着,全身上下,突然射出一片乌光,刹时变作了一个骇人已极的怪物。
  宗寒香脱口惊呼道:“法哥哥……”
  李元法接腔笑道:“香妹,黑魔就是我,我也就是黑魔。”
  他这一语方毕,各大门派的高手,禁不住异口同声的惊呼道:“黑魔……”
  蓦然……
  一阵朗笑之声传来,道:“哈哈……小施主,武林中并没有黑魔,完全是你杜撰的,可对?”
  随着话声,凌空飞落下一位僧衣百补的老和尚
  天一大师一见到那个老和尚,一纵向前,伏身在地,道:“徒孙天一叩见师祖。”
  原来这一百补和尚,乃是少林硕果仅存,最老的一位,法名百拙禅师,已闭关三十余年,想不到却在此时此地出现。
  “哈哈……”
  百拙禅师又是一阵朗笑道:“起来!起来!你们寃枉了这位小施主了,各派掌门的被杀,及少林、武当所失之物,全是大始教所为,故意嫁祸于人。”
  话声中,即从怀中掏出来武当丢失的缅铁镜,少林的九龙杯。
  旋即,又转向李元法道:“小施主,令尊名叫李天行,也就是骷髅神叟的大徒弟;现在的大始教主千幻神君杜益,乃是令尊的师弟,他也称为百面秀士……”
  李元法听得全身一,忙道:“是谁杀了我父亲?”
  “千幻神君杜益!”
  李元法倏的把眼一瞪,眉罩杀气,高喊一声道:“我要找他报仇……”
  大喊声中,身上鸟光更盛,浑身疾进,乌光一闪,踪影已杳。
  落魂谷中三绝阵,毒辣无匹。
  三绝阵内,藴藏着水、火、风三绝。
  李元法方一入阵,刹时间一阵狂风卷地而来。
  狂风卷起沙尘,遮天盖地,天昏地暗,使得李元法几被狂风吹得凌空而起。
  更骇人的是被那狂风卷起来的大小石块,冰霍似的,向他撞击。
  此刻的李元法,已非一年之前了,那时他是被美妇黄玲所救,如今的他,自从练成了铁盒所藏的降魔神功之后,功力何啻一日千里。
  他将无形罡溶合在玄光射影之中,施展出飞魔四掌,将那撞击而来的石块,拨打向狂风来处的一个洞口。
  原来那个洞,乃是地底风的一个出口,而被大始教运用成为三绝阵的一绝。
  乱石封住了洞口,狂风自然消去,但那隆隆之声,仍然不断的由地底傅来。
  接下去是毒水阵,狭谷两边悬崖绝壁上,伏着百十名大始教徒,每人一支巨打的喷简,其中储满了毒水,沾衣成灰,着肤即烂。
  而且有数十只喷筒一齐喷泼,无殊倾盆大雨骤降,就连一只苍蝇,也虽以漏过毒水的喷溅。
  李元法幸好早经美妇黄玲的指点,早已起了无形罡炁。
  暴雨般的毒水,喷雨而下。
  全被李元法的无形罡炁挡了回去,结成了一片蒙蒙毒雾。
  突然之间,从两边山崖上,冲下来两股急流,水洪暴发一般,汹涌滚滚而下。
  空中忽然响起“翠哥”的声音,道:“法哥儿,小心点!水中含有剧毒……”
  李元法立即施展一元凌虚的功夫,将身形升起,“玄光射影”施展到十二成的功力。
  但见一道乌光,凌空绕转,“无形罡”随着那乌光闪电般的转动,发出了强劲的力道,惊呼惨叫之声,连续而起
  满空中人影翻飞,埋伏在两边崖上的喷毒手,被劲气一逼,一个个倒栽下来,浸入他们自己所喷酒的毒水中。
  此刻,守在谷外各大门派中的高手,耳听谷中惨叫连声,他们可也不能老守在谷外,攀拨着山径,也进入落魂谷。
  眼前,总算已通过了三绝阵中的两阵,最后一阵,是所谓的“火”阵。
  第三阵的“火”阵,完全是人为的,他们称之为“魔火大阵”。
  阵由七十二名江湖高手所组成,他们不但是火器的高手,也是擅长暗器的能手。
  主持这“魔火大阵”的人,就是被称为火魔的祝回禄,在武林中,论火器他是第一高手,武功也有很高的造诣。
  站在火魔祝回禄身旁的一位老者,竟然是绿竹堡的堡主宫兆千。
  李元法看到了宫兆千,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俊面上倏然涌起一片杀气。
  宫兆千却不知危在眉睫,却望着李元法笑道:“李少侠,咱们好久没见了。”
  李元法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峨嵋玄机子性情本有些暴躁,几次打伤李元法,都被他逃脱,而且每一次伤后,武功都更进一步,心中确实有点不服气。
  今见李元法连破三绝阵的两阵,心中一动,就打算振扬峨嵋的威名,把手一挥,三十六名峨嵋弟子,就一齐涌上前来闯阵。
  这就是武林中人的作风,视声名重于生命。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宁让人死名存,不容人存名蒙羞。
  峨嵋派要想名震武林,领袖各大门派,就得付出代价来。
  于是,他们都不怕死,他们疯狂的闯进阵去。
  战志如虹,杀声震天。
  但是魔火大阵的威力,却在他那估计之上。
  一阵火燄冒起,喊杀声变成了惨叫声。
  三十六名峨嵋高手,一个跟着一个倒下了,全都被火烧成了一堆焦炭,只剩下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峨嵋派的掌门玄机子。
  他怔在了当地,呆住了,楞楞的呆住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三绝阵竟有这么厉害!
  可是,人家李元法就只一个人,三绝阵被他破了两阵,峨嵋派连人家一阵也接不下。
  他感到惭愧、须丧、说不出的难过。
  宫兆千得意的一笑,道:“哈……哈……要送死的就快来吧!”
  火魔祝回禄更是笑得傲然,他充满着信心,凡是进入魔火大阵的,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哈哈……哈哈……不怕死的就进来呀……”
  就在他笑得最髙兴,笑得最响亮的时候,刹然而止。
  原来,他没有听到身边宫兆千的回声,他应该分享欢乐,一齐来笑的。
  可是,他已笑不出声音来了。
  因为他已躺在地上了,在他那两眉之间,有一个黑点,以宫兆千的武功而论,虽算不上武林中绝顶高手,但也是一流的人物。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火魔祝回禄惊叫了一声,道:“弹指印痕!”
  远远站着的李元法笑道:“你还识货!”
  火魔祝回禄的脸上杀机顿现,冷冷的盯着李元法,道:“你就是活报应!”
  李元法淡淡的一笑,道:“你还认得我活报应。”
  “何不进阵来!”
  “我一入阵,你就得报应临头!”
  火魔祝回禄嘿嘿一声冷笑道:“我这‘魔火大阵’,任你是铁打金刚,也会把你炼化有胆子就跳入阵一较高低。”
  “好!该你报应了!”
  李元法声方出口,弹起身形,纵向阵中。
  火魔不等李元法落地站稳,挥动起手中魔火棒,疾快的点向李元法。
  李元法冷冷一笑,身上布满天形罡炁,随手施展出传自骷髅神叟的“万花掌”。
  火魔祝回禄魔火棒方一递出,突觉身前有一堵气墙,挡住了火棒,任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前进半步。
  此事,若非他亲身经过,说什麽也不会相信,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他前进不成,反而被迫得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少林、武当等各派高手,呐喊一声,冲进了阵来。
  由于宫兆千的被杀,火魔祝回禄又被李元法的“无形罡炁”和万花掌力所困。
  魔火大阵是群龙无首,威力顿减。
  相反的,各派高手的士气,却是大为高涨
  原本阵势极为最密的魔火大阵,终于给冲溃了。
  玄机子此时人已发疯,他满身被火烧伤痕斑斑,血流满身,仍在追杀着那些火器高手。

  第四十七章
  峨嵋掌门玄机子,眼见门下弟子全都丧身魔火阵,仅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已是伤痕斑斑,血污满身。
  他身上的血,有他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也有敌人飞溅到他身上的血。
  不管血从什么地方来,总之,玄机子此刻已杀红了眼,挥动双掌,扑杀那些施放火器的高手。
  此刻的火魔祝回禄,被李元法困在“无形罡炁”之中,成了瓶中冻蝇。
  他只觉得周身如同铜铁包围住,要想移动,竟是寸步难移。
  火魔祝回禄自出道以来,三四十年,可以说是从未遇上过敌手,现在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娃儿,玩于股掌之上,数十年苦练,等于白费。
  他这么一想,别提有多难过了。
  火魔大阵已然溃不成阵。
  李元法突然一声清叱,道:“滚!”
  火魔祝回禄一个身躯忽被抛起,被摔出去七八丈远,跌在地上,引发了他身上的火器。
  一声爆裂的大震,冒起来一股浓烟。
  火魔祝回禄被他自己的火器,炸了个粉身碎骨。
  落魄谷三绝阵已破,但是玄机子已失去了理智。
  他疯狂的仍在找人拼命。
  突然,一位老者挥动着一柄长剑,迎着玄机子疾攻而至。
  玄机子虽然迹近疯狂,但他有武数十年,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位罕见的绝顶高手,本能的反应极快,侧身闪开,环劈一掌。
  以玄机子数十年的内家真力,劈出去的这一掌,那种力道,岂同小可。
  想不到那老者竟然不闪不避,以同归于尽,拚命的打法。
  强劲骇人的掌力,涌向那老者的面部。
  一张脸被掌力打得一片模糊,口鼻不分了。
  但是,他的那柄长剑,同时也刺进了玄机子的胸膛。
  剑,扎进了玄机子的心脏。
  他反而清醒了,居然面露笑容,道:“玄成师弟,你……你投入了大始教!”
  原来那老者,竟然是玄机子的师弟朱玄成,他为了和玄机子争夺峨嵋掌门失败,愤而还俗,投入了大始教。
  他这时的一张脸,连头骨都已血肉模糊,眼耳口鼻,都已不能辨认。
  但是,他居然还能进出了最后一句话,道:“师兄,峨嵋掌门我当不了,你也做不长……哈!”
  他说到后面,就只笑出来半声,人已气绝毕命。
  但是他那柄剑,仍然插在玄机子的胸膛上。
  玄机子苦笑着,呛咳了两声,终于也缓缓的倒了下去
  大始教仗以为屏障的三绝阵破了,残余的大始教徒,溃退向总坛。
  各门派的高手,战志更高昻,蜂涌般向大始教总坛冲击前进。
  这是一种敌忾同仇的力量。
  大始教已面临到被消灭的命运。
  前进中,他们虽然遭遇到零星的抵抗。
  但在战志激昻群雄的喊杀声中,除了被杀,就是落荒逃命。
  然而在老谋深算的七指叟和百拙禅师心中,起了惊觉,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他们不断的向群雄提出警告:“提防有诈,千幻神君诡计多端,可能是诱我们深入。”
  李元法一想,也觉得事有蹊跷
  各派的掌门人,全都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前辈,自然也感到不对,连忙发令阻止……
  可是,迟了!
  他们似已进入了陷阱。
  因为,在他们冲出落魂谷的同时,一阵乱石滚下,已阻断了退路。
  过了落魂谷又是一条断魂险口,冲过险口,才是大始教的总坛所在。
  眼前,他们是进退失据。
  青城派的掌门,雾中飞龙盛霄,是一条硬汉,拳头硬,脾气更硬!
  他手上的一柄剑,据说凈重五十斤,古往今来,还没有见过这么重的宝剑。
  “青城派的弟子们,跟着我冲!”
  他高喊了一声,振动手中剑,带领着靑城数十名弟子,冲杀过去。
  七指叟见状,连忙大叫阻止道:“盛掌门,等一等!”
  盛霄是充耳不闻,剑走“八方风雨会中州”,一阵金铁铿锵交鸣,把迎面阻挡的人,砸了个兵器落地人倒退。
  众弟子跟踪前进,他们掌门人不退,谁敢不前,就算明知道是刀山火海,也得勇往前闯。
  守在隘口的第一阵,是由四十九名赤膊汉子所组成,全都是身高力猛的汉子。
  但在盛霄猛攻之下,对方也都用的是重家伙,可是难敌盛霄的铁剑,来得沉,挥得猛。
  当先一位,混元鎚在激撞之下,差一点脱了手,鎚头回扫,却打伤了自己人。
  第二位用的是军拐,和铁剑一格,刹时弯曲了半截。
  好盛霄,又来个剑演“黄蜂入巢”,寒光闪闪,惨叫声随之而起,立有三人毙命。
  青城派弟子勇不可当,没多久的工夫,就攻破了第一阵。
  在这一阵里,青城派损失了三名弟子。
  大始教四十九名勇汉,半死半伤。
  青城派这一阵,算是全胜,虽然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但武林中人,对这一点损失,从不放在心上。
  他们为胜利而狂笑,相互拥抱。
  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头,也一再竖起来大拇指。
  也有的是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张大着嘴,咻咻的喘息。
  他们打赢了,有大快人心的兴奋。
  可是,笑只是昙花一现。
  突然之间,笑声尽歛。
  青城派的弟子,连那凶如猛虎的掌门人盛霄在内,一个个木然而立,互相注视着。
  渐渐的,他们的五官开始扭曲,身形抖颤着、痉挛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跌坐下去。
  刹那之间,惊怒、骇异、悲愤、激动,交织在每一个青城派弟子的脸上,眼中……
  其他各门派的人见状,也引起了不安的骚动。
  对于这突然发生的可怕变故,他们在震惊之下而感到徬徨失措。
  “阿弥陀佛——”
  百拙禅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道:“各位,请各自镇定,先趺坐下来,切勿行功运气。”
  李元法愕然的道:“老禅师,他们……”
  百拙禅师道:“如果老衲判断无误的话,我们此刻是陷身在一种无形、无色、无味的慢性奇毒地带,而且这毒是一种消耗真气的奇毒……”
  李元法惊骇的道:“这是什么人施的毒。”
  百拙禅师道:“听说那‘华夏三罡’,隐身在这三百岭,是在练一种毒功,这些毒是否为其所布,就不知道了。”
  李元法一听到华夏三罡,刹时间面罩杀气,母亲被他们逼死武林坪的一段往事,立即浮现脑际,哼了一声道:“待我闯进去看看!”
  话声中,功运“玄光射影”,蓦然之间,他的全身射出一片黑光。
  宗寒香忙道:“法哥哥——我也去!”
  李元法冷声道:“你就留在这里……”
  话方出口,乌光一闪,踪影一杳。
  弹身前进间,突然一声呐喊,数十条人影,泻落面前。
  这些人,全是“大始教”内的一流高手,他们一看这个乌光满身的骇人怪物,忍不住齐声惊呼:“黑魔——”
  李元法冷哼一声道:“快叫华夏三罡出来见我!”
  其中一玄衣老者喝道:“黑魔!你是我们副教主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要见本教护法?”
  话声未了,李元法已接口道:“你们死定了,只要杀死你们,华夏三罡自会见我!”
  随着话声,乌光暴闪,惨嘷之声迭起。
  此刻,李元法已将“降魔神功”,化在“玄光射影”神功之内,其功力之高,实难估计。
  阵阵血雨横飞,已是尸骸遍地。
  蓦地——
  又是几声厉啸,破空传来。
  又是十几条人影,落入场中。
  当前的三个人。
  一个是儒生打扮
  一个是身披袈裟的和尚。
  另一个是全真道士的装束。
  这三个人的出现,使得李元法心头上一阵狂喜,眉头上涌现了杀气。
  因为这三个人,正是将其母逼死武林坪,而他苦苦追寻的华夏三罡,他的血海仇人。
  在华夏三罡身后,并排站着十几位高手,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李元法。
  李元法向前移动了两步,暗撤神功。
  乌光渐渐收歛,现出了本来面目。
  三罡身后那些人,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口,道:“你是活报应!”
  三罡之首的阴面儒生禹常伦,也吃惊的道:“你是李元法!”
  李元法面对杀母仇人,全身都被仇恨之火在燃烧着,一阵朗澈长空的惨笑,道:“你们想不到吧!”
  万拂真人狞笑一声道:“小子,武林坪上放你逃得一命,今天,你可是自己前来送死!”
  李元法冷冷一哂道:“只怕未必,先问你们,在这断魂隘口施毒的可是你们?”
  悟真和尙笑道:“不错,怕你小子也难逃这‘消功蚀骨’之毒。”
  李元法冷声道:“快拿解药来,待会小爷或许会赏你们一个全尸!”
  万拂真人突然大笑道:“小子,你倒想得好,想要解药,我看你是在作梦。”
  悟真和尙笑道:“我们要眼看着你功消骨蚀而死。”
  李元法剑眉一挑,怒哼了一声道:“不拿出解药,现在就给你们报应了。”
  还未等三罡说话。
  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位虬髯老者,已一声不响的错掌劈出两股狂飈,同时,一根狼牙棒,也闪电般砸出。
  此人身手奇诡,掌力雄劲,出掌挥棒一气呵成,又快又狠。
  可是,李元法岂是等闲人物,他在和对方说话时,身前已布满了“无形罡悉”,见状轻描淡写的挥出一掌。
  他这一掌,是飞魔掌法中的第一式“飞魔叩关”,看似无力,但却劲气贯注。
  轰然一声闷响,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虬髯老者被一股反震之力,震飞起两丈来高,斜抛出去五六丈远,人被摔在地上,手中狼牙棒却砸上了自己的脑袋,头破脑裂,血浆飞溅。
  如此一来,站在三罡身后那些人,全都脸上变色,就连华夏三罡在内,竟未看出来李元法出手的招式。
  他们骇然的怔了怔。
  阴面儒生禹常伦突然大喝了一声道:“上!”
  他一声出口,站在他右侧的一个死眉死眼的瘦削老者,怪叫一声,双手猛甩,就是十多枚“化骨燐火弹”。
  在这同时,那十几名高手,一齐前扑。
  他们每人所用的武器,都不相同,长枪、短七首、量天尺、鬼王判……
  更有沉重的兵刃、锏、鎚、镔铁杵……
  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这种打法,是既奸诈,又狠毒,兼而有之。
  先打出“化骨燐火弹”,以为李元法必然躲闪,只一打算斜纵后退,外围的攻势立即展开,逼使他再重回到毒弹波及之处。
  如此一来,必然使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不伤在怜火弹下,也难逃十几名高手的围攻。
  但是,他们低估了李元法的武功。
  李元法仰天一声长啸。
  蓦然间,从他身上射出一片乌光,他将“无形罡炁”,施展到十二成的功力。
  强劲无比的反震力量,将那投掷过来十数枚“化骨燐火弹”,反震了回去,更将突击而来的那十几位高手,震得向后倒退七八步,有几位持着沉重兵器的人,几乎以自己的兵器打伤自己。
  华夏三罡见状,惊骇得目瞪口呆,三人互看了一眼,各亮出自己的兵,鬼王判和拂尘、木鱼。
  这三般兵,全都喂过极毒的药品,只要沾身,就能使人化为浓血。
  李元法身着冰蚕丝所织衣衫,又会经在“毒泉池”内脱胎换骨,已然是个百毒不侵之躯。
  他俊面含霜,冷冷的瞪着三罡,道:“快把解药拿来!”
  万拂真人怒哼了一声道:“想的好,连你也得把命留下来!”
  话声出口,人也出手,连着他们身后那十几个人,全都双手连挥。
  他们并不是向前攻打,而是一齐出手发出各种暗器,暗器上全有剧毒。
  暗器像蝗虫骤起,暴雨挟风,全把李元法常成了靶子一般。
  李元法身前布满了“无形罡炁”,他负手不动。
  所有打向他的暗器,好像突地撞在无形的铁板上,纷纷反震四散。
  阴面儒生禹常伦见状,是又恨、又气、又怒……
  他们华夏三罡潜居在三百岭,苦练了八年,才练成的这无形散功绝阵,对付一个李元法,竟然丝毫不起作用。怎能不气,气得几乎咬碎钢牙。
  阴面儒生禹常伦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阴狠,这时他碰上了武功高深莫测的李元法,一时也没了主意。
  他在想.如何扳回这种局面,反败为胜?
  蓦地——
  阴面儒生猛的一张目,凶光大盛,阴芒连闪,嘶声大喝,道:“施展天魔雨!”
  华夏三罡和他那些属下,八年苦练,无一不是歹毒霸道的毒手,就以方才那些暗器来说,无一不使江湖中人惊魂失色。
  可是,用在李元法的身上,偏偏不起作用。
  所以,阴面儒生在急怒之余,再下令施展天魔雨,这大概一定是最歹毒的绝活了。
  就在阴面儒生喝叫中,从他们身后崖边树丛中,一下子冒出来了三四十名黑衣汉子,每人都带着一付黑色手套,肩上斜挂着一个大的革囊。
  他们迅快的飞纵而至,立即把李元法围在中间,各把双手挥舞……
  刹那之间,红雾漫空。
  一声阴沉的冷笑,起自阴面儒生唇边,也双袖一扬,半空中突然起了一声闷响。
  红雾变成了实物,暴雨似的飞洒下来。
  那些东西,乃是奇毒的汁液,夹着细如牛毛的毒针,从各种角度,由空而降。
  有的如瀑布下泻。
  有的如大雨倾盆。
  三四十名黑衣汉子,七八十只手同时发动,同时来对付一个敌人,任是武功如何的高绝,难免不有百密一疏,只要沾上一点,就得皮焦肉烂,骨化黄水。
  李元法身上鸟光突然大盛,跟着身形一转,施展开一元掌法。
  只见他那身形旋转如风,构成了一根强大的风柱!呼呼发发,空气好像撕裂了,又象是沸水在翻滚沸腾!
  “无形罡炁”在向四周扩展。
  惨嘷之声,此起彼应。
  围在四周的那些黑衣汉子,好像一下子都发了疯,猛蹦突窜,横冲直撞,口中惊呼惨叫!
  最后——也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一个个都趴下了。
  他们每个人都是眼向上翻,张大着嘴,鼻孔奋张,满脸扭曲着,气绝而亡。
  三四十名黑衣汉子,一下子全都死了。
  华夏三罡也几乎被气昏过去,个个面如土色,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起抖来。
  千古艰难唯一死,任是再凶恶阴狠的人,一到死亡之神向他招手之际,也会心寒胆裂。
  李元法冷声再问:“拿不拿解药出来!”
  他这一声逼问,才使三罡回复了神志。
  生死关头,激起了他们死中求生的意念,也激发了他们的儿性。
  凶僧悟真突然嘶声大吼道:“老大,拼——了吧!”
  嘶叫声中,凶僧悟真和恶道万拂真人,已身躯凌空,同时,其余那八名恶汉,也随之发难。
  “呀——嗷——”
  惨叫连声中,他们一个个的摔跌下来,喷血如箭。
  “天罡指——”
  阴面儒生禹常伦惊呼一声,弹身就要……
  李元法闪身横挡,冷喝道:“你走得了么?”
  阴面儒生把将要弹起的身形刹住,身子一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这时是欲逃无力了,双目发呆,看到满地狼藉的死尸,血仍在流,每个人的死状,都那样可怖!
  李元法冷冷的道:“拿出解药来!”
  阴面儒生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了,他呐呐的道:“我……我认了,解药拿……去……”
  声音在抖颤,手也在抖颤,很费力的,从革囊中掏出一个玉瓶来,抛向了李元法。
  李元法刚将玉瓶接在手内……
  半天空中,射下一条白线,竟然是鸟精“翠哥”。
  “法哥儿,这解药交给我了……”
  脆鸣声中,它从李元法手里抓起玉瓶,振翅飞去。
  阴面儒生此刻成了斗败的公鸡,萎坐在地上。
  他心中泛起一阵悲凉……
  英雄末路的悲伤,使他垂头丧气。
  李元法收起了“玄光射影”神功,出现了本来面目,走近几步,冷声道:“老狗,现在咱们该算旧帐了吧!”
  阴面儒生闻言,神色一变,心忖:“今天只要留得命在,不怕没有翻本的时候……”
  他心中这么一想,忙道:“禹常伦今天认栽了,你难道还要赶尽杀绝!”
  李元法面罩寒霜,冷冷道:“我问你,我母亲如何得罪了你们?”
  “阴面儒生”闻言,目光中又透出一股怨毒的色调,叹了一口气道:“那只怪她喜新厌旧……”
  “放屁!你敢骂我娘……”
  李元法怒哼一声,挥手拍出一掌!
  一股劲力,卷起来阴面儒生,摔出去一丈多远。
  阴面儒生闷哼了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欠身坐好,缓缓的道:“我与你母乃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本已论及婚嫁,凭空加入你父,他横刀夺爱……”
  李元法急忙截住道:“我父亲是谁?”
  “李天行!”
  李元法顿时想到百拙里师在谷外的一番话,再又记起望天穴中,“骷髅神叟”向他述说的一切,他不禁出起神来。
  阴险狡诈成性的阴面儒生禹常伦见状,那肯放过这个机会,仍缓缓摸出来自己的兵刃。
  那是一支判官笔,又叫鬼王判。
  “照打!”
  怪叫声中,鬼王判招走“横扫千军”,先从笔中飞起一道金线,跟着笔锋也到。
  那金线乃是一条小蛇,世上最毒的金线蛇。
  李元法本能的反应,身形一转,无形罡悉立刻涌现,跟着圈臂挥出一掌,“飞魔夺关!”
  劲力激涌,滚荡而出。
  阴面儒生一声凄厉的惨叫,人被掌风卷起,凌空喷出一股血箭。
  那条金线小蛇被掌风击成一片碎屑,回打在阴面儒生的头脸之上。
  狠狠的被摔跌在地上,一张脸,成了一片血肉模糊,阴面儒生顷刻变成了花面怪物。
  阴面儒生先受重击,再又剧毒内侵,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元法纵前数步,一脚踏下,喝问道:“快说,我父亲被谁杀死的……”
  阴面儒生人已死去,怎么能说话,但在李元法一脚重踏之下,双眼突出,连舌头也吐了出来,形状恐怖已极。
  “娘——娘——”
  李元法发觉阴面儒生已死,突然仰天振吭悲号,声如杜鹃啼血。
  悲号之声方歛。
  突然,随风传来阵阵悠扬悦耳的细乐繁弦之音。
  乐声起伏回旋,如好鸟娇啼,水流花放,入耳清神。
  随着那乐声,四方八面,突然出现了数十位彩衣女郎,轻歌曼舞而来。
  那些女郎全是身披一件五彩续纷的披风,头罩红纱,包住了乌云秀发。
  而当她们飞跳着舞步,披风旋飘间,发现她们披风里面,没有穿着一丝半缕,入目都是赤裸裸的胴体。
  这种阵仗,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就是再强的武林高手,陷身在这众香国里,脂粉阵中,也无法冲破她们的肉阵。
  李元法又发现,在她们飞舞间,洒出一蓬蓬红色细粉,迎风化成一片薄雾,笼罩了整个隘口、山谷。
  李元法很清楚,这是“大始教”副教主缺上残下的杰作“空空魔音”,配合上邪香毒雾。
  这种美人儿的风流阵仗,色相无边,也正是传说中的“色界天魔”,最厉害的还是那邪香毒雾,专门迷神乱性,使人进入亢奋境界,进而昏眩。
  一般人,任是武功已练到了一流境界,遇到了这种阵仗,先受魔音的迷惑,再吸入邪香毒雾,就会立刻中毒。
  中毒的征兆,就是面泛桃红,欲火烧心,下元亢奋,不论男女,必须交合媾精,否则必在欲火煎熬下,双目血红,口中干渴,喉中似要喷火,会疯狂的嘶叫而昏眩。
  等到昏眩之后,一个人的灵智全失,陷入幻想的“交媾”境界,直到元阳或元阴灭尽为。
  李元法虽不完全懂得这阵仗的厉害,但他身怀释道两个绝学,更练成了“降魔神功”,那些魔音邪香,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可是,他也有点作难,因为他不愿意去格杀这些女人,那样不应是个男子汉的行径。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震耳的杀声。
  他当然是听到了,但是四面三十丈内,全被红色浓雾所笼罩,目力甚难透视。
  心念一动,暗忖:“我得先摧毁了这邪阵,否则,等那些各门派的人冲进来,不知会伤害多少人呢?”
  方当他思之未几,突听一个沙哑嗓门的人叫嚷道:“残缺老怪,你倒真会享受,老要饭的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话声方落,突见一条匹练似的白光,凌空冲起,忽然又暴散如雨,洒了下来。
  一阵阵酒气扑鼻,那些红色浓雾,碰上了酒雨,立刻四散飘落
  同时,尖叫惊呼之声陡起,已有好几个女人掩面惨叫,她们被那酒雨打得血流满面。
  又听那缺上残下,怒吼的叫着道:“施不流,你这是成心捣乱,别以为大始教对付不了你!”
  醉叫花施不流笑道:“你当然对付得了呀,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我老要饭的最喜欢这风流阵仗,老残废,你可不行哟!”
  笑语声中,又是几声尖叫!
  李元法见机不可失,他立刻施展出“玄光射影”神功,一声长啸,全身黑光展现,施展出一元凌虚轻功,双手连挥“弹指印痕”。
  果然是人如电掣,势若奔雷,所至之处,当者披靡。
  这么一来,顿时把这奥妙的阵法打乱了。
  ‘玄光射影”确是威力绝伦,乌光闪处,看不到他的人影,只觉得一片乌光闪过,人已失了知觉。
  所到之处,那些飞舞中的女人,纷纷倒仆。
  最令人震惊的,就是鸟光闪去之处,树倒石飞,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威势。
  乐声停止了,歌舞中的女人,也全都倒下了。
  在他的面前,凌空飞扑下一个奇形怪状的人来。
  独腿独臂,单眼破唇,翻鼻捺牙,简直没个人样儿,他正是“大始教”的副教主“缺上残下。
  他人一落地,跳动了两下,稳住了身形,咧嘴发出一声怪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竟然破了我天欲魔音,伤我六十四名天魔女。”
  李元法冷哼了一声道:“现在该轮到你的报应来了!”
  “只怕未必!”
  “一试就知!”
  “先接我一掌!”
  “缺上残下”抢占先机,不等李元法出手,单腿在地上打了一个旋转,猛地推出一掌。
  一股热浪,激撞而出,方圆五丈之内,凡被掌风波及之处,草木立变焦黄。
  醉叫花施不流又惊叫道:“不得了,小子,你连魔之尊的绝活都练成了!”
  双方掌力相当,各不相让。
  缺上残下施展出全力对抗,无奈竟然阻不住倒卷而回的热浪。
  李元法默运降魔神功,身形慢慢的向前移动。
  蓦地——
  李元法陡的掌化天罡指,射出一缕极强猛的劲气,穿透对方的掌风热浪,疾射而出。
  残废老怪一声惨叫,身躯被震抛起两丈多高,斜掷出去五丈多远,撞在崖壁上,又反震跌地上,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胸口上被指风刺穿了一个血洞。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流血,从伤口和七窍之间,冒出一股黑烟,烧得滋有声。
  他这是由于那薰风毒掌”反袭所致,全身血液都被热毒耗干,怎还会有鲜血流出,而且更又波及肌肤,就如同被烈火烤熟的样子,变得黝黑枯干,发出一股臭味。
  这种情形,使得李元法看得目瞪口呆。
  醉叫花施不流却又惊呼道:“乖乖——薰风掌遇上了无形罡炁,热毒内伤,整个人却被烤熟了,再又挨上一记天罡指……我说小子!”
  李元法从惊骇中被唤醒,转过头来。
  醉叫花望着他道:“正邪两门的绝活,怎么你都练成了!”
  李元法愕然道:“老前辈……”
  醉叫花笑道:“我老要饭的当年会过魔之尊,也见过骷髅神叟,这有什么吃惊的。”
  李元法讪讪一笑道:“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
  “老前辈不是去了关东么?”
  “我就不能回来呀?”
  醉叫花说着一翻眼,跟着又龇牙一笑,道:“幸好早回来了一步,不然岂不是赶不上这场热闹了么?”
  在他们说话间,各门派的人已赶了上来
  七指叟老远就打上了招呼,道:“臭要饭的,你怎么也赶来了?”
  醉叫花一翻眼,道:怎么?我来不得,这种热闹,我老要饭的如不参加,岂不失色!”
  “阿弥陀佛!”
  百拙禅师突然宣了一声佛号,道:“两位施主,此时那有闲情斗嘴,还是快些冲过隘口,不然又得多费手脚了。”
  就在老和尙话音方落,突听“吧”的一声轻响,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大家不禁吃惊的循声看去。
  刹那之间,全都被惊得怔住了。
  只见在隘口正中,插着一面长仅尺许,绘着一颗恶鬼头的小旛,在迎风飘展。
  一面小旛没有什麽好吃惊的,惊的是小旛是插在一位高手的胸膛上。
  那位高手并不是平凡的人,竟然是崆峒派的掌门一尘子……这……
  凭着崆峒一尘子的武功造诣,竟然被人当做了插旗的旗墩。
  醉叫花仅只扫了一眼,冷声道:“他们也来了,大概就是所说的在劫难逃吧!”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接腔道:“一朝若也无常至,剑树刀山不放伊,臭要饭的,你说对了,千里迢迢从关东赶回来,敢莫是应劫。”
  随着话声,从两边山坡上,飞奔下来百十来名黑衣壮汉。
  各门派中的高手,眼见崆峒掌门,无声无息的死在隘口,早就愤怒填胸了,尤其崆峒派的门下弟子,仇恨之火,烧得他们目眦欲裂。
  轰然一声呐喊,全都迎了上去。
  险口处,出现了四位貌相凶恶的老者。
  醉叫花哈哈一声怪笑道:“二魔三罡四无常,二魔锻羽,三罡授首,四无常还敢不来应劫。”
  上首一位老者,死眉死眼的,乃是冷面无常田洪,他闻言怒哼了一声道:“就凭你施不流……”
  醉叫花笑道:“我是不入流,却有入流之人。”
  “他是谁?”
  李元法突然接口道:“我!活报应!”
  冷面无常田洪瞪眼打量了一下李元法,骇然道:“你……你就是黑魔的徒弟活报应?”
  “对了,今天你们该轮到报应临头了!”
  披发无常洪天来怒吼一声道:“小子,你敢对我弟兄无礼如此。”
  李元法笑道:“有什麽不敢的,你们又算是什麽东西!”
  “小子,你死定了!”
  火爆无常邱平一声厉喝,人就往前逼近三步,作势就要动手。
  李元法突然大笑道:“别穷喳呼,想动手就出招,不过你们得先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掳走了元江派掌门许清远,他人在什么地方?”
  “你想知道?”
  “快告诉我!”
  邱平冷哼一声道;“等你放倒了老夫,就会有人告诉你……”
  话声未落,蓦的一错步,招走“钟鼓齐鸣”,全力攻出。
  他以为凭他们四无常数十年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谁不闻名色变,对付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娃儿,还真费不了多少精神。
  不过,对方虽然年轻,看情形,必得有不世奇遇,否则江湖上不会这样推崇他。
  他心中这么一想,才猛然出手,一出手就是煞招。
  李元法存心要在人前显露,一见对方招出,身形微晃,让过了第一招,跟着,右掌震闪疾划“飞魔普渡”。
  劲风激荡间,惨号声起。
  火爆无常邱平鲜血狂喷,身形如断线风筝,抛跌出去数丈,落地一阵抽搐,伸腿毕命。
  这么一来,使得其他三位无常,惊得目瞪口呆,骇然色变。
  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以他们四无常的武功,竟接不下人家毛头小子一招。
  骇异的是连人家招式都没有看清,邱平是怎么中的掌,又是如何送的命?
  醉叫花施不流又嚷叫道:“好!一掌毙命,干净利落,当年的魔之尊也没这份功力,该浮一大白。”
  说着,移过来酒葫芦,嘴对嘴,灌下了一大口。
  冷面无常田洪惊愕的道:“臭要饭的,你说什麽?这小子是魔之尊的徒弟……”
  醉叫花笑道:“耳朶真尖,不错,可是魔之尊那两手功夫,比起徒弟来,可就相差得远了,你们今天,我看是难逃无常了。”
  冷面无常田洪闻言,扫目打量李元法。
  李元法傲立如山,眼中冷焰逼射,冷冷的道:“快说,你们把许帮主怎么样了!”
  冷面无常被李元法这一逼视,禁不住从心头冒起一股寒气。
 
  第四十八章
  他转头看了看披发无常洪天来,和追魂无常丁炎一眼,猛地一咬牙,道:“只要你能进入大始教总坛,就会知道,何必多问。”
  话音一落,朝着洪天来和丁炎一使眼色。
  两个人同时亮出了兵来,一柄恶鬼手,一支鬼手杖,同时弹身猛攻。
  李元法冷冷一哂,却施展出一元掌法来,“嫘祖缫丝”这一招之中,含有三式。
  顿时之间,掌影漫天,劲风凌厉,招式更是玄奥难测。
  另一方面,各门派中的高手,和那百多名的大始教徒,正杀得十分惨烈。
  喊杀声,惨噑声,一阵阵传来。
  连百拙老禅师和七指叟,也都参加了战斗。
  可见那些大始教徒,全非无名之辈。
  由于恶战的影响,李元法又激起了杀机,突然之间,掌势一变,降魔神功暗含弹指印痕
  蓦地——
   砰、砰两声闷响
  ‘嗷——哎呀——”惨叫之声继起。
  就见那披发无常和追魂无常两人,几乎同时被一股大力震飞,落地动也没动,口角溢血,一命呜呼。
  冷面无常田洪原是站在一旁,用心揣摩李元法的招式,以寻找破解之法,但是,李元法的掌法太奇异了,丝毫也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就在这时,他已发现二无常被对方的掌力所困,危在眉睫,高喊一声:“休伤我二弟!”
  喊叫声中,弹身而起,纵扑过去施救。
  但是,他迟了一步。
  他喊声方落,两无常人已落地,而他在这时扑到。
  细看两无常,口角溢血,眉心之间,有一黑点。
  冷面无常田洪眼见四无常已去其三,他那能不急不愤,倏的功聚两臂,厉吼一声:“小子,老夫跟你拚了。”
  猛吼声中,掌指并发,发疯一般,攻向李元法。
  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李元法他也不敢大意,幌身斜掠三尺,避开田洪拚命的一击,冷冷一笑道:“你要找死,也用不着这么急,小爷会造化你的。”
  话声中,身形一个急施,右掌斜挥,快如闪电,一招“飞魔叩关”,挟着一股强烈的劲风,卷向了冷面无常。
  冷面无常田洪武功在江湖上列入顶尖的高手,也未能逃开一代魔君魔之尊成名的飞魔掌。
  一声闷哼,半声惨叫,立被劲风卷起,捧出去三四丈远,喷血如箭。
  在这情形之下,李元法不有犹豫,长啸一声,弹足而起,抢扑隘口。
  那些大始教的教徒,眼见李元法掌毙四无常,发一声喊,翻身退去。
  各门派中的高手,也乘机冲进了隘口。
  过了隘口,就是大始教的总坛
  千幻神君居中坐在一张金交椅,两边分坐着内三外五八位堂主,身后站着一位婀娜矫健的美妇,怀抱三星金剑。
  那美妇此时的脸色十分的冷肃,美眸中充满着杀机。
  千幻神君眼见大敌当前,他仍面露微笑,充满了自信。
  因为,他已在这总坛外,布下了天罗地网,也是他经过愼密的考虑,和周详已极的部署。
  他望着身边的八位堂主,微微一笑道:“就算他们过了落魂谷的三绝阵,也难进入断魂隘口,那里就是他们葬身之地。”
  内三堂首座堂主儒释叟翁九,冷声道:“为了本教,为了整个武林,这些顽劣之徒,一个都不能放过。”
  千幻神君闻言,不禁拈须大笑道:“说得好,哈哈……”
  他笑声未歛,突然刹然而止。
  他的脸孔在收缩……
  因为,他发现从隘口处冲进来两个人。
  那是醉叫花和李元法。
  虽然,仅只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千幻神君的心目中,要比两百人、两千人加起来还更令人感到可怕!
  他知道,武林中,儒、圣、痴、癫、醉叫花这寰宇五奇,那一位都不是简单人物,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
  还有李元法,更是自己的尅星
  但是,他仍然有所仗恃。
  由于守在他身前的人,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好手,他们的武功也许比不上醉叫花和李元法,却全都是悍不畏死,而且,每人都有一手绝活。
  更重要的是他身后那位美妇,智计武功,却是不可一世的人选。
  千幻神君这么一想之下,脸上又绽露了笑容。
  他望着李元法,先就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兄弟,老夫真个低估了你了。”
  李元法也正凝目注视着那千幻神君,闻言冷声道:“你就是千幻神君!”
  “对!”
  “百面秀士!”
  “也对!”
  “青衣蒙面人!”
  “不错!”
  “你曾好多次救我脱险,那是为了什麽?”
  “我想利用你引出黑魔来!”
  李元法冷冷一笑道:“你想利用整个武林的力量,除去黑魔!”
  “因为只有黑魔,才是我唯一的劲敌。”
  “然后你又盗去各派神器,或杀害他们的掌门人,嫁祸于我,使各派对我围捕截杀!”
  醉叫花突然接腔道:“好阴险的手段,八大门派那些糊涂蛋,还真的上了你的大当!”
  李元法笑道:“不过,千幻神君也上了我的当了。”
  醉叫花愕然道:“他上了你什么当?”
  “天下根本没有什麽黑魔!”
  他在说话间,默运功力,霎眼间,全身上下,射出一片乌光,变成了一个骇人已极的怪物。
  醉叫花惊骇道:“你……”
  李元法接口笑道:“黑魔是我,我就是黑魔!”
  醉叫花笑道:“好小子,你连我老人家都给瞒过了。”
  千幻神君突然道:“小兄弟,华夏三罡已然授首,你已报了杀母之仇,我既没有杀你师父,咱们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消了如何?”
  李元法冷声道:“还有另一笔恩怨,我要替一位老人家清理门户……”
  “是那一门派的,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你。”
  “这个忙你帮不了!”
  “为什么?”
  “因为那位忤逆弑师杀兄之人,就是你……”
  千幻神君闻言,不禁勃然色变,怒声道:“小兄弟,你可别以为老夫是怕了你,任你给我乱加罪名;你今天得还我一个明白。”
  李元法冷喝道:“就是要你明白……”
  这一番对话,倒把个醉叫花闹了个莫名其妙,忙向李元法道:“小子,说真的,你可不能给人乱加罪名呀!”
  李元法肃然道:“老前辈,请放心,我会让他心服口服的认罪。”
  千幻神君怒声道:“小子,你今天如不说出个道理来,立刻叫你血溅五步。”
  李元法轻笑一声道:“请问,你可知道武林中有位骷髅神叟……”
  千幻神君闻言突然脱口道:“你到过望天穴……”
  他一语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李元法不容他设计狡辩,忙道:“不错,我去过望天穴,见过那位老人家,他傅了我‘无形罡烈’神功,和天罡指,也告诉了我一切过往的事!”
  千幻神君急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那恶徒先以美色诱惑其师,骗取其师的武功不傅之秘,再又将其师断去双腿,以铁鍊锁在望天穴内,过着非人的生活,这样的徒弟还不该杀么?”
  千幻神君此刻的神情,十分激动,禁不住又脱口道:“老匹夫该死!”
  李元法此刻的神情也变,悲愤的道:“那个恶徒,又为夺取太虚银盒,武林坪杀了其师兄!”
  千幻神君怒声道:“小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李元法悲声道:“你可知道那恶徒的师兄是什麽人?和我是什么关系么?”
  “是你什么人?”
  “他叫李天行,是小爷的父亲,杜益,这两代血仇,你该如何交代?”
  千幻神君此刻是面笼杀气,恨声道:“小子,今天你是死定了。”
  李元法冷此一声道:“那得看你有什麽能耐!”
  千幻神君神色再变,他是怒极反笑,道:“哈哈……好小子,你很狂……”
  他说着一转头,向两边的那些堂主冷声道:“你们那位去领教一下人家黑魔的武功绝学!”
  话音方落,坐中突然站起一人,朗声念道:“靑山万劫楼外楼,杭州也可作汴州。
  李元法闻声一动,不由脱口道:“万劫庄主!”
  那人乃是一位靑衫老者,闻言微微一笑道:“小娃儿好高的记性。”
  “过奖了!”
  “年前万劫山庄,你无法胜过老夫,今日可有把握!”
  “我当尽力施为,必为先师讨回公道。”
  “果然狂得可以,今天可容不得你了。”
  “那要看你武功有没有进境!”
  话出,李元法人已拔空而起,凌空一记“飞魔叩关”,就向那万劫庄主罩了下去。
  ‘来得好!”
  万劫庄主也凌空迎上。
  李元法这一开始,就是凌空扑击,摆明了是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也是十分的危险。
  站在旁边观战中的醉叫花,还有一位情深似海的宗寒香,全不禁惊呼出口。
  但是,李元法另有他的打算,他存心要速战速决,故意激怒对方,所以毫不客气。
  这一来,果然激起了万劫庄主的怒火,凌空迎击,要和他来个硬拚。
  李元法早在说话时,就已凝聚了全身功力,因为是为师父万魔之尊出手,所以不能施展“玄光射影”,只以玄玄宫的本门功夫对敌。
  万劫庄主知道在年前万劫山庄时,李元法的功力火候尚差,所以失败,事过一年,他不相信在这一年之中,他的功力会有多大的进步。
  所以,一上来他只用了九成的功力……
  双方动作如电,距离又近。
  李元法连续拍出“飞魔四掌”、“飞魔叩关”、“飞魔夺关”、“飞魔普渡”、“飞魔升天”,一招比一招狠毒凌厉,一招比一招奇诡难测。
  尤其第四招“飞魔升天”,掌风掌影,漫天飞舞,直若掌山风柱,震动得整个山谷,轰轰发发,似要翻转样的。
  此刻,各大门派中的人,全都冲了进来,见状无不惊骇万分!
  百拙老禅师单手问讯,不住口的唸着佛号。
  最着急的还是宗寒香,她关心着心上人的胜败,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当然,大始教中的人,也十分紧张。
  总之,这一场恶战,扭紧着每一个人的心。
  空中的两人,乍合又分。
  但是,又再合。
  又再分。
  由于双方出手太快,站在场外的人,根本无法看清双方出手的招式及变化!
  但是,他们全都知道,双方已施展出了武学的精华,和高深的内力在相搏。
  突然,凌空传下一声尖啸。
  两条人影同时下坠。
  七指叟和百拙禅师两人,突然一飘身,拦在李元法的身前,面对外严密的戒备着,以防大始教的人对他突袭。
  千幻神君却紧张的站起身来。
  两人身落实地。
  李元法傲然而立,双目神光奕奕,仍是虎虎生威。
  不过,他胸前起伏,喘息正危,本是胀得血红的玉面,渐渐变得煞白。
  再看那万劫主人……
  蓦然之间,人声大哗。
  原来本是一位青衣老者的万劫主人,人一落地,双脚立刻陷入地面尺余,身形连幌,总算没有倒下去。
  他那脸上渐渐起了一层皱皮,又慢慢的脱落,露出来柳眉凤眼,竟然是位中年美妇。
  她那头上白发,一缕缕的随风吹起,也现出了靑丝秀发。
  她全身并没有什麽伤痕,却瞪大着一双血淋淋的眼光,怒瞪着李元法。
  宗寒香慢慢走近李元法身边,从革囊中掏出一粒靑龙丹,塞在李元法口中。
  他就站在那里,调息运气。
  全场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响。
  足有一盏热茶光景。
  李元法气走一周天,缓缓睁开眼来,突然大叫一声:“你……你是杜璋,陷害骷髅神叟的凶手。”
  那假扮万劫主人的中年美妇杜璋,乍听李元法一声惊呼,刹时间面目变色。
  她那凶恶的眼光,黯淡下去了。
  身形突然向后一倒,嚓一声,两腿齐膝折断,人也疼昏了过去。
  千幻神君再也沉不住气了,就在座上,拔身而起,飞扑杜璋身边,挥手一抄,从地上抱起了他亲妹妹,重又回到座上,交给了身旁教徒,怒目望着李元法,喝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小子,你的武功进境很快。”
  李元法此刻功力已经复原,闻言微微一笑道:“这是骷髅神叟阴灵的呵护,杜益,你也难逃报应。”
  千幻神君还没有说话,座中忽然站起来了儒释叟翁九,哈哈笑道:“打来斗去,还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李少侠,何妨大家坐下来一谈,我想问题总会解决的。”
  他说着,人就走下座来,去到李元法身前,又笑道:“李少侠,咱们在绿竹堡曾有一面之缘,何不偿给老夫一个薄面,哈哈……”
  笑声中,他向李元法伸出了手。
  李元法微一思忖,冷冷一笑,也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真的握在了一起。
  翁九龇牙一笑,很快的又加上另一只手。
  李元法也加上了一只手,轻笑道:“你的面子很大,可惜你无法解决眼前的事。”
  “我一定解决得了。”
  ‘你很有把握!”
  “因为你就要死了!”
  “你量得准!”
  两人四只手,相互交握,拉在一起,很明显的,两人已在较量着内家功夫。
  但在表而上,两个人笑逐颜开,毫不带一点紧张的气氛,看来两人十分的亲热,犹如老友重逢。
  旁观的人,在初时都感到惊异,尤其七指叟,他不明白李元法何时交上这么一位朋友?
  等他看清楚之后,他明白了。
  明白两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极为险恶的拚搏
  像这种拉手的动作,在武林中是最常见的,分为“文”“武”两种。
  文的方面,是一种礼貌,譬如老友相遇,双方各伸出一只手,微一欠身,四目平视,脸上笑容可掬。
  也有以拉手来试斤两,双方在一拉手之间,不着痕迹的,就较量了功力。
  武的拉手,可就完全不同。
  他为是为了速战速决,或者为了示威,存心炫耀自己的力量,才来上这一手。
  双方在一拉之间,必然全都凝聚真力,凭着一身修为,短兵相接,全仗真才实学,丝毫不能一点取巧
  眼前的儒释叟翁九,和李元法,就是这样的在进行着生死的一搏。
  儒释叟翁九在绿竹堡会和李元法动过手,知道他是年青一辈中的高手,当年的失机,可能是他在拳法招式上,有独到的造诣。
  所以,他才要与李元法“拉手”,等于攻其所短,就此把李元法制服,这大始教的副教主,可就自己的了。
  而且,翁九这几年来,已鍊成了七毒爪,任他李元法武功再高,也难逃中毒的厄运。
  这是翁九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如意
  可是,李元法也有他的打算。
  他眼见大始教不但人多势案,而且可能在暗中另有种种诡异阴毒的布置,在不知对方虚实的情形下,如果动手硬拚,不知又要死伤多少人。
  现在,李元法和翁九两人四只手,互相重叠着。
  李元法神色湛然,面含微笑。
  他脚下不丁不八,看不出他行功作势的痕迹。
  可是,翁九可就大不相同了。
  只见他脚踏子午椿,面色沉重,须发奋张,可见他已用出了全力。
  各门派中的高手,此刻围成了一个半月形的阵势,拱衞在李元法的身后,每一个人,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大始教的人,也围了过来,在他们怒目逼视中,透着有些惊骇!
  渐渐的,他们由惊骇而显得有些惶恐了。
  因为翁九神态又变了,双臂不停的在颤动,不时听到指节啪啪作响。
  他的面色,此际变得比哭还难看了,满嘴的牙,咬得格格作响。
  七指叟也发现大始教中的人,有些蠢动的迹象,连忙示意各门派的人戒备,同时,他和百拙禅师、醉叫花三人,轻轻向前移动着脚步。
  忽然,在千幻神君身侧,忽然站起来一位巨灵般的人物来,哈哈一阵大笑道:“翁老九,你们该亲热够了吧!该让我韦大贵来交个朋友!”
  说着,幌动着巨灵般的身子,走了过来。
  醉叫花施不流已接上了腔,笑道:“大块头,你可是心痒了,咱们活动活动如何?”
  话声中,一顺手中打狗棒,就纵了上去。
  那大块头乃是江湖七凶之一的恶巨灵韦大贵,他闻言斜睨了醉叫花一眼,笑道:“妙极了,讨饭讨到这深山野地来,我是得打发打发你才行!”
  醉叫花笑道:“我看你除了一身肥肉外,怎样打发我,干脆把命舍给我算了。”
  “只要你搬得动,全给你了。”
  两人说着,就打在一起了。
  恶巨灵韦大贵别看身躯高大,手脚倒是灵得很
  醉叫花名列江湖五奇,一身小巧功夫,数武林第一,挥动起手中打狗棒,眨眼间,就把韦大贵围了起来。
  此时,翁九已到了强弩之末,真力不继,已无法支持了,打算猛来一个“旋风转”,把李元法摔开。
  那知,他脚下刚刚一用力,打算纵身疾转的刹那。
  李元法已把握时机,顺着翁九的势子,脚下滑动了半步,招走“一元复始”,他旋转的要比翁九快得多。
  翁九身形刚动,连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只听嚓一声轻响,两条手臂全被扭得齐肘中断“哎呀——嗷——”
  一声惨叫,人已滚在地上。
  大块头韦大贵正被醉叫花的打狗棒,逼得团团乱转,闻声手下慢得一慢,已被醉叫花棒打崑仑穴,脚下一软,人竟斜跪了下来。
  在这同时,宗寒香抖手打出了九指“戳神针”。
  只见他张开着大嘴,“呀呀!”怒吼,身子却跟着斜躺了下去。
  大始教中的那些教徒见状,没等他们教主发令,先是一呆,旋即一阵大乱,纷纷腾身疾起,扑了上去。
  各门派中的高手,早有戒备,呐喊一声,方待迎击!
  “住手!”
  从千幻神君身边,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乃是那抱剑美妇,在出声喝止。
  那一美妇在大始教中,好像有着无上的权威,虽然在总坛连个座位都没有,全教的人似乎无人敢不听她的话,就连千幻神君对她这一声喝止,毫无一点不豫之色。
  那些教徒是来得快,退回去的更快。
  可是,各门派中的人,并不放他们轻易退回。
  就当他们身形刚刚翻纵而回,又是一阵大乱。
  各门派中的人,也就在同时,将身上暗器,纷纷出了手。
  那些大始教的教徒,就在这一进一退之间,乱了步骤,在一片暗器的突袭下,顿时之间,一阵惊呼惨叫。
  好像打翻了马蜂窝,闪避不便,措手不及,一下子又倒下了二三十人。
  一阵撼心刺耳的厉啸,“大始教徒”们怒发如狂,各自撤下兵器,就要反扑格杀……
  那位抱剑美妇,又出声喝阻道:“你们胆敢抗命……”
  在大始教中对抗命的人,处置是最残酷的,这句话立时起了震慑作用。
  他们满含着愤怒,缓缓退下。
  就在这时,两名大汉抬了一口大木箱子,放在千幻神君座前,躬身而退。
  这一出乎常情的诡异行动,立时把各大门派的人,闹得满头雾水。
  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
  李元法此时也在发怔。
  他想的却是那位捧剑美妇。
  她曾经救过他两次,又和他有着一段缠绵相处。
  但是,站在千幻神君身后,捧剑的美妇,不正就是那位姐姐么?
  他望着人家如痴如呆,忘了眼前所发生的事。
  “倩儿——”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悲号,也惊醒了痴呆中的李元法,扫目看去。
  就见放在千幻神君座前那口大木箱,已然打开了。
  木箱中藏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一个千娇百媚,绮年玉貌的女郎——慕容倩。
  漂亮的姑娘也可真是一种武器,那得看在什麽场合,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用美人计的时候,确实是件力夺千军的武器。
  可是,现在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对。
  她现在却成了千幻神君的武器,而是扣紧人心的一件武器,胜过千剑百刀那样的力量。
  千幻神君哈哈一阵狂笑道:“李元法,她是不是慕容杰的女儿,你的未婚妻!”
  李元法心里刀扎一般的翻腾,他不能否认,咬紧着牙,痛苦的点了点头。
  千幻神君嘿嘿一笑道:“这件事我调查得很清楚,当年人家鄂北双杰,在武林坪可是为了你母子而命丧荒山,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李元法冷哼了一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千幻神君笑道:“这丫头现在人落我手,性命却操在你的手里,你小子若念他父舍身救之义小自断一臂,我就饶她一命。”
  李元法脸上勃然的变色。
  千幻神君面色阴沉,又道:“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些,若不依从,这位姑娘马上就得死在道个七箱子里!”
  慕容倩然大鸿叱道:“法哥哥!别听这恶魔的话,为了天下武林的兴衰,江湖的平静、快些杀过来,砍下他的脑袋……”
  李元法闻言,神情变得更为激动,眉扬目瞪,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也拿不出主意。
  慕容倩嗔目娇叱道:“李元法,我慕容倩死不足惜,你若舍下父仇不报,还配为人子,如何对得起骷髅神叟老前辈。”
  李元法神色又变,杀气涌现,身遭突现乌光,但他并没有杀过去,因为他还在投鼠忌器。
  千幻神君冷冷一笑,突然下令道:“快把这丫头给我宰了!”
  坐在千幻神君内三外五八位堂主,目前只剩下了六位,周围还有上百名的教徒,齐声道:“对,宰了这丫头,宰了……”
  就在他们喊噢声中,突然从空中飞落三十六名绿衣女郎,一人一柄剑,剑尖抵住了每一人。
  最惊人的还是那六名堂主,论武功都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
  可是,就在响应声中,全都人头落地,鲜血迸溅,尸身斜挂椅上。
  所以在最后只喊出了半声。
  千幻神君身后那位捧剑美妇,此刻,却用剑指着他的前胸。
  各大门派的人,就连百拙禅师、醉叫花等人在内,全都楞住了。
  千幻神君也大感意外,但是,他绝对没有半点的惊惶失措。
  他冷冷的望着那美妇,静静的道:“阿蓉,你……你反了!”
  那美妇冷冷一笑道:“姓杜的,徐蓉忍辱十年,为的就是等着这一天。”
  千幻神君哈哈狂笑道:“我早该想到的!”
  ‘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老夫一向待你不薄,想不到我竟养虎为患。”
  徐蓉冷冷一笑道:“你更想不到我会是天南一剑的女儿……”
  千幻神君从容的一笑,道:“在十年前我收养你那时起,就知道你是徐轩的女儿。”
  “你为什麽不杀了我!”
  千幻神君轻佻的一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怎能舍得,哈哈……”
  他这轻佻的一笑,笑得徐蓉秀眉一挑,立有两名绿衣女郎,两柄剑一刺咽喉,一刺胸前死穴。
  这两人一出手,就完全是拼命的招式。
  千幻神君一手拨开刺喉的一剑,另一手二指夹住了刺胸的一剑,跟着身形暴起,挥掌横扫。
  惨叫声中,两名绿衣女郎,被掌风击中,身如断线风筝般飘了开去。
  跟着又有四名女郎挥剑扑来。
  徐蓉却在这时候一拦四女,急速的袖打出十二支毒弩。
  这些毒弩是用一只特制的弩箭冒发射的,体积不大,劲力却特别的强。
  千幻神君袖袍飞扬,扫飞了十一支毒弩,却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肩头。
  他伸手拔下了那支毒弩,摔在了地上,须发飞张的怒瞪着徐蓉,怒声道:“玄玄宫的催魂箭?”
  徐蓉笑道:“你不愧是一教之主,有点见识,催魂箭散功催魂,无药可解。”
  千幻神君闻言,刹那间冷汗如雨,恨声道:“丫头,你好狠!”
  “这手段,也是从你身上学来的呀!”
  “玄玄宫所属六院三十二分堂,你属于那一院?”
  徐蓉嫣然一笑道:“玫瑰院!”
  千幻神君面露绝望之色,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百年基业,功亏一篑——”
  李元法已飘身过来,接口道:“你这是恶贯满盈,报应临头……”
  他话音未落,千幻神君杜益已以最后一点力气,击碎顶门,自戕毕命。
  徐蓉突然一阵狂笑,面色骤变,连眼睛都变了颜色!
  李元法连忙抱住了她,情急的道:“蓉姐——蓉姐——”
  徐蓉依偎在李元法的怀中,面现苦笑,道:“弟弟,你还喜欢我么?”
  “喜欢……·”
  “违心之言,姊姊老了,怎比得上慕容姑娘和宗姑娘。”
  李元法热泪盈眶,悲声道:“姊姊!我真的喜欢你,振作一点……·”
  徐蓉叹了一口气道:“不行了,散功催魂毒力霸道,无药可解。”
  “你怎么会中毒呢?”
  “我忍辱十年,以身侍贼,还有何颜面偷生人间,我在弩伤杜益之时,我自己也中了毒……”
  李元法闻言,抽了一口凉气,热泪沿腮而下。
  徐蓉喘着气,道:“弟弟!该振作的是你,玄玄宫总堂被人窃据,你……你要帮……帮帮他们……·”
  李元法忙道:“蓉姐,你放心吧!我已接掌玄玄宫第十代掌门,我会的,你……”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混沌宝镜”,又道:“这是掌门信物,混沌宝镜!”
  徐蓉仅只斜眼瞟了一下,又无力的阖上了眼,渐渐垂下了头。
  ‘蓉姐……”
  李元法一声悲号,闻之令人酸鼻!
  徐蓉死了,由于她的倒戈,而促使大始教的彻底崩溃,也救了武林的一场劫运,对于她的死,确实值得一恸!
  慕容倩死里逃生,如果不是徐蓉,她那有命在,细想前情,忍不住粉肩耸动,掩面悲泣。
  醉叫花和七指叟触景伤情,老泪纵横。
  百拙老禅师不住口的宣着佛号。
  各门派中人亦不由心中一阵怆凉,黯然神伤!
  一时间,愁云惨雾,笼罩着整个三百岭。
  “玄玄宫门下,玫瑰院所属弟子,参见掌门帝君——”
  一阵娇呼声起,驱走了愁云惨雾。
  各门派中的人,抬头看去。
  只见三十位绿衣女郎,拜伏在李元法身前。
  李元法由于悲伤,似如不觉,仍然伏首欲泣。
  一条白线,凌空飞坠,乃是一只全身羽毛雪白的“百灵鸟”,落在李元法的肩头,道:“法哥儿,人都死了,还哭个什么劲,玄玄宫弟子,已在向你叩拜,也不还礼,算是什麽掌门人!”
  李元法被翠哥一语提醒,这才抬起头来。
  就见常先的一位姑娘,恭身伏首道:“玫瑰院所属弟子,易小仙参见掌门。”
  李元法闻声,吃惊的道:“易姑娘,是你?”
  易小仙恭身道:“过去不识掌门人,诸多冒犯,还请原谅!”
  李元法微笑道:“我过去也不知你是本门中人呀,一切都已过去了。”
  易小仙道:“不知掌门人有何差遣?”
  李元法道:“率领所属,快去石鼓山,会合四长老,就在那里待命。”
  易小仙应了一声,把手一挥。
  只见平地升起一片绿云,转眼飞逝。
  大始教总坛已破,但是他们的教徒散布江湖,如果不予妥善安排,势必为害民间。
  各派掌门经过一阵商量之后,划定区域,由各大门派自行处理,于是也就各自告辞而去。
  醉叫花和百拙禅师,早不知什麽时候离去?
  眼前就只留下了七指叟、李元法、宗寒香和慕容倩。
  李元法从徐蓉手中,收回了那柄三星剑,埋葬了徐蓉之后,他们也离开了三百岭,直奔石鼓山。
  石鼓山乃无为帮的基地。
  钱玉珊代其父暂摄帮务,本拟等三元帮的帮主许清远回来时,将无为帮交其执掌。
  可是,许清远被天下九凶的四无常掳去。
  三百岭断魂隘口,李元法掌毙四无常,也没有问出个下落来,生死不明……
  李元法爱屋及乌,为了一报鄂北双杰为自己母子命丧武林坪,决心要助无为帮重整基业。
  无奈无为帮此时是人才凋落,除了矮叟叶仓之外,就只有钱玉珊。
  此刻,石鼓山无为帮总坛是盛筵正开。
  虽是盛筵,并不热闹,且显得有些悲怆的气氛!
  因为大家各怀着心事。
  矮叟叶仓和钱玉珊,为着无为帮的前途而担忧。
  玄玄宫的人,却是为着玫瑰院掌院徐蓉的死,悲慼的心情仍在。
  所以,这场盛筵,也就热不起来了。
  经过七指叟和矮叟叶仓,与李元法三人合计之后,他们有了新的决定,也是一椿皆大欢喜的决定。
  无为帮暂交矮叟叶仓代摄。
  李元法全力去找许清远,如果许帮主遇害,就由李元法接掌。
  钱玉珊转接玫瑰院的掌院,由玄玄宫四长老相辅。
  七指叟本名天涯散人吴传福,闲云野鹤,自有去处。
  慕容倩和宗寒香,可暂留石鼓山。
  但是两位姑娘谁也不愿意。
  本来嘛,谁又不愿和心上人常相厮守呢?
  经李元法费尽唇舌,总算劝得慕容倩暂留石鼓山。
  宗寒香却坚持要李元法陪她去长春谷宁静海见她父母,最大的理由,是她经春风一度之后,已然珠胎暗结了。

  第四十九章
  李元法和宗寒香从相识到定情,从不知她的身世,今闻她要回家去见父母,而且坚持要自己作陪,感到了惊讶!忙道:“香妹,我是应该去见老人家,但是眼前这么多事,实在无法分身。”
  宗寒香瞪了他一眼,哀怨的道:“这么说你是不去了?”
  李元法为难的道:“可否等到玄玄宫事了之后……”
  慕容倩吃吃一笑道:“到那时,怕就等不及了!”
  李元法愕然的望着慕容倩,道:“为什么?”
  钱玉珊插口道:“有一个人急着要见你们……”
  “是谁?”
  鸟精百灵飞在他的肩上,道:“咯略,法哥儿,你好便呀!人家宗姑娘……”
  宗寒香飞红着脸,叱道:“翠哥,就你的话多,他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回转宁静海去。”
  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李元法以为宗寒香又在要小性,也没在意,只是证眼呆呆的望着宗姑娘的背影。
  钱玉珊年纪较李元法大上两岁,也成熟得早,对于女孩儿生理上的变化,知道的较多,何况,这种话,她们女孩子挤在一起,是不会有所隐瞒的。
  她眼见这位便弟弟,当真得可怜,忙笑道:“法弟,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李元法怔怔的道:“我是不知道呀!”
  多嘴的百灵鸟又插口道:“法哥儿,你就快有儿子了,怎么会不知道?”
  李元法闻言怔了一阵,突然跳了起来,喊道:“香妹,等我——”
  人随声起,就追了下去。
  可是,宗寒香好像故意躲着他。
  李元法一直追出了石鼓山,还没有看到宗寒香的影儿,他心想:一香妹又犯了小性儿,好在有地方,我只要直奔长靑谷的宁静海,不怕见不着她。”
  他这么一想,也就不去白费力气寻找!施展开身法,扑奔正西。
  一阵狂奔,也不知道他跑了多少路。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
  李元法仍在前奔!
  蓦然间,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李元法闻声心头一凛,暗叫道:“不好,香妹可能遇上了恶人……”
  心念动处,足下一弹,人像强弩一般,疾射而出。
  奔出里许,忽见在一片小树林的边缘上,躺着一个人。
  当他弹身掠上,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时,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几乎失声惊叫起来。
  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已经死去的女人,绿色劲装,从服色上看出来她不是宗寒香。
  宗寒香的衣着,是一色的白素。
  所以李元法没有失声惊叫起来。
  但是这位姑娘人已死去,咽喉间有着一个血口,已然没有了血。
  很显然的,她是被一个吸血的恶魔,吸干了血而死。
  这是什么怪物,如此的狠毒……
  忖念之间。
  遥遥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呼传来。
  李元法闻声之下,怒火高烧,全身上下,顿时射出一片乌光,弹足而起。
  施展出“玄光射影”神功,但见乌光闪处,疾如飘风般,一闪而没。
  土丘之下,又是一位姑娘被吸血怪物所伤。
  他立即摸向那姑娘心窝,尚有一点余温。
  他连忙收去“玄光射影”神功,扶起那垂死的姑娘,手按后背心,从掌心透出一股真气,透进那姑娘的体肉。
  他打算把这位姑娘救活,以便从她的口中,得到凶手的真面目,以便为人间除害。
  半盏热茶的工夫,那姑娘气息略大,但是她那伤口,血却激涌而出。
  李元法知道她因失血过多,已无法挽回她的性命,是以立即缩手回来,急问道:“姑娘,告诉我,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那姑娘哼了几声之后,断续不清的吐出几个字音道:“魔……吸……血……人……魔……”
  声音嘎然而止,一阵抽搐,气绝而亡。
  李元法一听到“吸血人魔”这个名字,想起来当初被和合双魔虐待,将自己以人作猴的情形,气得浑身抖颤,咬牙切齿的恨声道:“我誓必除去这些恶魔。”
  恨声之间,顿时面笼杀气。
  他呆呆的看着那人已死去的姑娘,心里有着无比的难受。
  他同情这些无辜的被害者,更痛恨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魔。
  怔立良久,方得动手去埋葬了这位可怜的姑娘……
  蓦闻——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
  李元法疾快的转身斜纵过去。
  转过一遍树林,就见一块大靑石上,坐着一位怪人,乱发蓬松,脸手各处满生着黑毛尖嘴录目,形同鬼魅。
  他就在那大石上,盘足而生,怀中抱着个绿衣姑娘,正将尖嘴,咬着那姑娘的喉咙,吸吮不休。
  这情形落入李元法眼中,气得目特欲裂,顿时间全身乌光骤现,暴喝一声道:“恶魔找死!”
  声如轻雷,人未动,先拍出一掌“飞魔叩关”。
  那恶魔抱着那绿衣姑娘,只是略为幌动,轻易的闪了开去,仍然抱着那位姑娘狂吮不已,对李元法这一招“飞魔叩关”,视同未覩。
  李元法心头不禁一凛,一声清啸,护身玄光更为闪亮逼人,同时之间,微抬右臂,三星神剑已脱鞘出匣。
  星光月色之下,剑身上现出五彩光华,但觉寒气逼人,流光夺目。
  一元剑法,乃摩勒禅师集各家剑术之大成,探元索隐,十分的博大精深。
  剑身上抖顾作响,刹那间,一阵嗡嗡之声,扣人心弦。
  剑气如山,风雷并作,立将那吸血人魔罩定。
  吸血人魔一见这等凌厉攻势,不由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吸人血,遂手提那姑娘身子,当作武器,挥手舞动。
  李元法不愿伤及那姑娘尸体,赶忙缩手撤招,向后跃退。
  吸血人魔哈哈笑道:“小子,看不出你还具有两手功夫,快说,是何人门下?”
  李元法冷笑道:“我的出身来历,你还不配知道?”
  “你是黑魔?”
  “也是活报应。
  “那你就死定了。”
  说着,抖手甩开了那女人的尸体,随手一带,亮出剑来。
  他那剑和一般的剑不同,剑尖上带着一个钩,又称它为吴钩剑。
  他一剑单掌双足,同时出手,使人防不胜防,只要稍露破绽,吴钩长剑就像一条怪蟒似的,着着不离要害。
  李元法此刻是豪气干云,施展开一元剑法,一招星云掩月,剑陡身形前扑之势,迎着老魔的剑就卷,同时左手曲指弹出。
  老魔好像知道厉害,那敢怠慢,左袖在上一扬,卷起一股强烈的袖风,挟千钧之力,带着呼呼风声。
  只听刹然一声锐啸,老魔身形向后急纵。
  李元法也不追赶,笑道:“报应临头,你还想走?”
  吸血人魔怔怔的望着李元法,他真无法相信,对方小小年纪,竟会有这么高的功力。
  尤其李元法向他招呼的那两句话,他可真成了八十老翁倒绷了孩儿,这口气怎生咽得下?
  不禁老羞成怒,须发戟立,蓦地里一声长啸,两臂暴长一尺,全身血脉偾张,骨节格格作响。
  只见他,双腿半蹲,步步前移。
  蓦地双掌一抬,颤巍巍的往前推去。
  一股腥臭燥热的劲风,旋转而至。
  李元法虽不知对方这是什麽功夫,却猜得到必是一种极为歹毒的毒功,那敢怠慢,无形罡炁布满全身,配合上“玄光射影”神功,也翻手拍了一掌“飞魔普渡”。
  双方罡气只一接触,轰的一声大震,无形罡炁反震之力,加上飞魔掌力,势如迅雷疾发,一股如山的风柱,迎着对方全力推出的掌力,凌空一卷。
  李元法跄踉退了几步。
  吸血人魔一个身躯,被劲风卷起,在空中连翻了四五个跟头,摔跌地上。
  李元法他是恨透了这魔头,身形一顿,乌光大炽,绕着老魔落地之处,一个急旋,乌光影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喷血如箭,肢体横飞,老魔算是受到了报应。
  李元法收功伫立,望着残肢浴血的吸血人魔,轻叹了一声。
  蓦地,身后传来一个氷冷的声音道:“这个人是你杀的么?”
  李元法闻声,急疾转身去看,见身后来了两名大汉和十几名绿衣女郎,拥衞着一位红色宫装的妇人,冉冉而来。
  他一看到那宫装妇人,似会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但当他一眼看到宫装中妇人身旁的一名绿衣女郎时,心中一动,不禁脱口道:“红……”
  那宫装妇人已插口道:“小子亏你还记得我们!”
  这么一来,李元法想起来了,原来那宫装妇人,乃是和合双魔之一女魔周凌芳。
  想起当年被他们夫妇折磨的情形,不禁双目喷火,冷哼了一声道:“是你!”
  女魔冷叱道:“小子,这个人是你杀死的么?”
  ‘难道他不该死?”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为人间除害,管他是什麽人?”
  “你杀了他,可知会有什么结果。”
  “你打算怎么样?”
  “要你偿命!”
  此际,那红儿姑娘秀眉微蹙,粉面泛愁。
  当年她会教过李元法,眼前的情势,她却不知道如何的处理?
  李元法氷冷的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因为他是本会的护法长老,你招惹了赤龙会,就不能让你活。”
  红儿突然抖顾着声音,哀声道:“娘……”
  “什么?”
  “你老人家饶了他吧!”
  “为什么?”
  李元法冷喝一声道:“红儿姑娘,你不要管……”
  他话音未落,女魔倏的一掌斜挥,应掌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红儿一个娇躯,凌空飞起,跌落在三丈余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昏厥地上。
  同时之间,女魔怒喝了一声道:“臭丫头,你是找死!”
  李元法见状,目射怒火,喝道:“臭婆娘,人道虎毒不食子,你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女魔不理,转向身后那两名大汉,喝道:“去把她给我提回来,今天就偿给你们。”
  两名大汉闻言,闪身而出。
  李元法身形一掠,横挡在两人身前,喝道:“那一个敢动!”
  两名大汉那听他的,一声虎吼,猛扑而上。
  李元法怒火填胸,面笼杀气,暗运降魔神功,蓄集了十成力道,拍出“飞魔四掌”中的“飞魔升天”。
  这招“飞魔升天”,是飞魔四掌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霸道的一招,因为他安心要将对方击毙。
  他这么忿怒出手,只听两声惨嘷声起,一片血雨横飞,两具庞大的躯体,已是肢离破碎。
  劲风吹起了残肢的血雨,宛如山崩一般,罩向了女魔周凌芳,逼得她身不由己的倒纵出去三四丈,不禁色变,厉喝一声道:“奏乐——”
  那十几名绿衣女郎闻声,各从袖中取出一片木叶,含在嘴内,吹气鼓动,发出一种极为清脆的声音,乍听去,和笛音十分相似。
  含叶而啸,由最初的悠扬、柔细、婉转、激昻,渐转渐快。
  蓦地又转变为凄婉、怆伤,每一声每一韵,都紧紧的扣人心弦。
  女魔周凌芳,随着那吹叶的乐声而起舞,而且掀飞起身上所披衣裙。
  李元法目光落处,不禁骇然一怔,脱口叱道:“好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原来那女魔周凌芳在翩翩起舞间,她是边舞边脱,舞到紧处时,身上已是衣帛全飞,赤裸裸的一丝不挂了。
  娇躯欺霜赛雪,白里泛红。
  诱人处是那高耸的双峰,随着舞步而颤动,水蛇似的腰肢,丰润的臂部,盈盈浅笑间,万种风流。
  那些吹叶的姑娘,在声韵之间,先是忍不住手舞足蹈,渐渐的,也翩翩而起,越舞身上的衣服越少,最后一样的变成了赤裸裸的一丝不挂了。
  由一个人的扭腰摆臀,慢慢而由两个人的互相料缠,进而作成男女媾合的丑态。
  李元法不是鲁男子,目睹这样的无遮邪舞,加上那吹叶之声,他的心神,禁不住也跟着不停的荡漾。
  渐渐的,他的心智纷乱起来了!
  眼前所看到的,都是他所认识的人,美妇徐蓉、宗寒香、钱玉珊、慕容倩……
  最令他刻骨难忘的,还是宗寒香和徐蓉。
  因为他和她们,都会经有过一度消魂。
  他几次都想纵身过去,抱住一个……
  那些裸体女郎,好像都在向他招手,呢喃的叫着:“好哥哥……来呀!过来呀……”
  他的灵智渐识,俊脸上绽出了笑容,迈开了脚步,慢慢地向前走去。
  陡地——
  “噹……噹……”,遥遥传来两响钟声,震耳清心。
  李元法心神蓦然一震,霍地惊醒,立即坐地,紧闭双目,扫除一切杂念。
  渐渐地,欲念清除,神气清朗。
  就听那女魔周凌芳娇喝道:“什么人,敢坏老娘大事?”
  并没有回音,却见一口三尺多高的大钟,从林际晃晃悠悠临空飘来。
  说是飘,那是因为来势并不快,就像一只钟形的大风筝,被人以线牵着飘行样的。
  女魔周凌芳一看到那口大钟,刹那之间神色大变,向那些舞得半痴似醉中的女郎,喝了声道:“快走!”
  她喝走之声刚一出口,林中忽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嗓子,唱着山歌而来:“走走走,走到何时方回头,善恶到头终有报,无常来时万事休!”
  说也奇怪,在那山歌中,那大钟好像突然有了灵性,飞飘的行动加快,阻挡女魔的去路,不论她那身形有多快,飞扑向任何一个方向,大钟总是先她一步而到,有几次竟然将头撞在钟上,发出咚然的响声。
  就在这时,从树林中走出一位疯和尚。
  只见他头戴破僧帽,身穿百衲衣,赤脚草鞋,满身污垢,尤其那副尊容,全是油泥,脏得连眼鼻都分不清楚了,手拿破蒲扇,似在指挥那口大钟。
  女魔周凌芳一见疯和尚,似乎已知到自己是走不了了,猛地一咬牙,喝道:“癫和尚,老娘跟你拼了!”
  喝声中,挫腰旋身,双掌猛地推出。
  一股阴柔强猛的掌风, 挟着一蓬淡红色的烟雾,撞上了那癫和尚。
  癫和尚一声哈哈朗笑道:“孽障,你还走得了么?”
  笑喝声中,那口大钟忽然迎着女魔周凌芳的掌风,陡然急旋起来。
  大钟之内好像有一股吸力,吸去了那粉红色的烟雾,也卸了那阴柔的掌力。
  可是,大钟并没有停止,仍在女魔的头顶转——转——
  由旋转而激荡成一个气涡,就如大水中的漩涡一样,一股旋转而成的大力,裹紧了女魔,手脚已失去了活动的自由,身形跟着那气涡在旋转,越转越快,人也随着那旋转之力渐渐升高,径直向那大钟钻去。
  “娘——”
  昏厥中的红儿,方一醒来,见状喊出一声惊叫。
  癫和尚闻声突把手中破扇,猛地向下一招。
  那口大钟忽然急遽的下降,扣住了女魔,落在了地上。
  红儿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猛地扑到了钟前,抱着大钟放声痛哭起来。
  其余的那些裸体女郎,到这时方如恶梦初醒般,一个个都羞红着脸,找到了衣衫,穿着起来。
  “阿弥陀佛——”
  癫和尙忽然宣了一声佛号,摇着手中破扇,喝道:“生我之门死我户,几个惺惺几个悟,夜半铁汉自思量,出生不死由人做。”
  他唱着,忽然朝着李元法龇牙一笑,转身踢踢踏踏走去。
  说也奇怪,那口钟似有灵性一般,摇晃了几下冉冉升起,跟在癫和尚身后飘去。
  李元法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会听人说过,寰宇五奇,圣儒癫痴醉叫花,详细的说就是医圣,迂儒,癫僧,痴叟,醉叫花。
  不禁暗忖道:“难道会是他……”
  忖念之间,看那女魔周凌芳萎顿地上,胯下流出一大片秽物,看情形失尽元阴而死。
  李元法不愿多找麻烦,弹起身形,穿入林中而去。
  奔行之间,忽听前面山坳间,传来喝叱之声。
  心念一动,身形加紧,犹如流星赶月般,冲了过去。
  峯峦重叠,山道崎岖。
  李元法施展开一元凌虚的无上轻功,连翻六个山头,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他怀疑自己的六合收音神功失效,连忙聚神再听下去,不禁哑然失笑。
  弹足再起,疾转峯后。
  此时正有二人,兔起鹊落的正在狠斗。
  李元法神目如电,已然认出来是自己追踪的宗寒香,和一个灰衣大汉。
  以宗寒香的功力,已被那灰衣大汉逼得手忙脚乱,危机迭现。
  李元法见状,那能不管,长啸一声,纵落斗场,招呼道:“香妹快退,这个人交给我了!”
  话声出口,一元掌法招走“嫘祖缫丝”,拍了出去
  灰衣大汉眼看就要将宗寒香掳到手内,凭空跑来了个楞小子,出手加入,心中一气,暴喝一声道:“小子,纳命来吧!”
  声落,招式一变,双掌翻飞,猛扑而至
  李元法怎会将他放在心上,冷哼了一声,招变“飞魔叩关”,掌风过处,沙石飞扬,劲气回溢。
  一声惨嘷,破空而起。
  那位灰衣汉子,喷血如泉,尸身坠地。
  李元法一掌毙了那人之后,笑道:“香妹!还是我送你吧!”
  没有一点反应,迅快的转头看去,楞住了。
  原来宗寒香早不知在什麽时候走了。
  “香妹——”
  他高喊一声,弹足而起,一元凌虚神功,纵起有十丈来高,那见宗寒香的人影。
  落下地来,无可奈何的一声轻叹!
  因为他知道宗寒香的脾气,又精于化装之术,她如不想和你见面,就是对面也不会认识她。
  看看天色将近黄昏,脚下一加劲,就追了下去。
  两天之后,李元法到了峨边,就在西门大街落脚,命店家准备干粮,打算休息一晚,第二天起程赶往宁静海。
  他梳洗一毕,就走进店堂,叫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
  就在这时,店门外走进来一位疯和尙,满身污垢,肩头上扛着一口大钟,一进门先就招呼道:“老板掌柜的,辛苦了!”
  跑堂的幺师一照和尙这样打扮,又听他说话的口气,以为是化缘的和尚,忙道:“大师父,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这里初一十五才施舍。”
  疯和尙笑着一点头,把肩上那口钟朝店门口一放,就站在门外。
  这时恰好有客人上座,他在门口一拦,笑道:“各位,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这里,初一、十五,才做买卖哪!”
  来人一听,转身就走。
  就这样,被他一连挡走了三四起客人。
  客栈掌柜的见状大怒,连忙走了出去,朝着和尚怒声道:“大师父,你这算是干什麽?把客人都给我挡走了,是何居心呀!”
  疯和尚昻然道:“是你们自己说的呀!”
  “我们说什么了?”
  “我方才进来吃东西,方一进门,那位幺师就告诉我,来的不是时候,初一、十五才作买卖呀!”
  掌柜气得怒瞪了那么师一眼,幺师忙道:“我以为他是来化缘的嘛!”
  疯和尙一瞪眼,道:“谁说的,和尙就不能进客栈饭店喝酒吃饭呀!”
  掌柜的没法,只好将疯和尚让进店堂坐下,要了几样荣,两壶酒。
  他象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吃喝完了,叫过来幺师一算账,一共是一钱二分银子。
  疯和尙一抹嘴,道:“先记在账上,改日吃了一起算给你们。”
  店掌柜的早就留上神了,一见吃完饭不给钱,先就放下脸来,走了过去,冷声道:“和尚,你吃饱了?”
  疯和尙满脸污垢,一翻一双白眼,牙笑道:“吃好了,可不能算吃饱了。”
  “给钱呀!”
  “记账吧!”
  “不给钱,你就不能走。”
  疯和尚牙笑道:“好哇!你们这里愿意给我养老,我就住下了,可有上房?”
  他这么一狡赖,要得掌柜的目瞪口呆,怒发如火,倏的一瞪眼,就要发作。
  李元法连忙走了过来,打着圆场,笑向癫和尚道:“大师父,和他们做买卖的,有什麽好吵的……”
  癫和尚瞪眼道:“我吃了他们的酒菜,不放人还要钱,有这个规矩?”
  李元法笑道:“算我的好了。”
  “为什么?”
  “孝敬师父呀!”
  癫和尙道:“好!我还没吃饱!”
  李元法道:“吃多少都算我的!”
  癫和尙重行归坐,李元法打横相陪,他点了一份燻鸡烤鸭,外带二十斤好酒。
  就在这时,忽听店门外有人咕着道:“这是谁家庙里搬家,连钟都不要了!”
  癫和尚一听,叫道一声:“不好,化缘的碰上了讨饭的,有人看上了我那一口钟……”话落,身形一闪,人已不见。
  跟着就见从店外进来一位老要饭的。
  他一踏进店门,东张西望的看了一阵,一眼看到了李元法,哈哈笑道:“哈哈……好小子,你倒会享受,可知道已饿坏了我的酒虫了。”
  笑语着,人就走了过去。
  李元法笑着欠身一揖,道:“老前辈,快请坐,这不是正等着您老人家的么?”
  说话之间,跑堂幺师已送上来了燻鸡烤鸭,另外还有一罐廿斤烧酒。
  来人乃是醉叫花施不流,他望着送上来的燻鸡烤鸭,翻了翻眼,瞪着李元法道:“小子,说实话,这些东西是给我准备的么?”
  李元法不善说慌,闻言笑道:“是位疯和尙叫的菜。”
  “他人呢?”
  “跑了!”
  此刻,那店中小二并没有走开,望着醉叫花发征,暗忖:“这是怎么回事,疯和尙一下子变成了老叫花……”
  醉叫花翻了那小二一眼,道:“小二,你在干什么?快取酒来呀!”
  店小二连忙应诺,转身下去。
  老要饭的看那店小二走开,神情立变,一改往常嘻笑之态,悄声道:“小子,此非善地,快些吃完酒饭开……小心隔墙有耳。”
  谁知道,真个的隔墙有耳,就在他话音未落,突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生得鹰眼钩鼻,朝着李元法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果然是这小子……”
  话音未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起自店门口,道:“是他就不能放过。”
  店堂一个角落里,倏地暴起一声大笑,道:“哈哈……·老夫千里迢迢,从西域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小子。”
  紧接着一个苍老之声,冷峻的道:“千里迢迢,又当如何,这里可是我赤龙会的地盘,这小子是赤龙会的人,谁也不能动他。”
  醉叫花扫目四周,轻声向李元法笑道:“小子,听到没有,他们可全都是为着你来的。”
  李元法也打量了一下,轻声道:“老前辈,咱们离开这里到镇外去!”
  说着站起身来,朗声道:“小二,算账!”
  他嘴里叫嚷着算账,却丢下了一块银子,闪身就出了客栈,直朝镇西奔去。
  他这一走,店中的人跟着也走了不少。
  醉叫花无动于衷,稳坐不动,尽自喝他的酒。
  小镇外,一片荒地。
  夜色笼罩下,野草凄迷,倍增恐怖。
  李元法四下里一打量,心中暗自冷笑。
  在他身后,鬼影一般跟着很多人。
  突然——
  正面不远处,现身三人。
  三人中间那一位,是一位身着杏黄服饰的半老徐娘,拦住了李元法,娇声道:“李少侠,赤龙会专程来请侠驾莅临本会总舵。”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嘿嘿冷笑道:“赤龙会专干些下流勾当,这时候连会总的夫人都派出来了,用美人计不嫌老了些麽?”
  杏黄服饰妇人身后,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双目精光暴射,沉声叱道:“废话的朋友,可是川北霸王庄妙手无影舒老师,口舌伤人,辱及本会会总夫人,你得还我一个明白。”
  话声方落,嗖嗖嗖!又纵落三人,朝着那杏黄服饰妇人,恭身道:“弟子雷洪、霍云平、胡维中,参见夫人。”
  这位杏黄服饰妇人,就是赤龙会会总玉面魔君邓有成的夫人,黄衫罗刹凌淑娟,肩飘剑穗,而罩寒霜,沉声道:“三位护法,准备迎接这位李少侠。”
  三人应声道:“弟子遵命!”
  翻身站起,刚待出声招呼
  “嗖嗖……”之声四起,荒场中顿时又出现了七八个人,一个个形状怪异。
  这些人,有僧,有道,有俗……
  他们都不年轻,全是苍颜皓首。
  他们现身之后,一个个抱元守一,垂目内视,环绕着李元法,四面站定,相互之间,谁也不和谁打招呼。
  那阴阳怪气的妙手无影舒玉昆,指着赤龙会那些人,疯疯癫癫的道:“哟!我的会总夫人,三位大当家的,你们是赤龙会的保驾大元帅,舒玉崑只不过是个拔烟袋,端鷄笼的小毛贼,覇王庄又怎比得赤龙会,我能还你们一个什么明白。”
  他说着,又环视全场众一遍,又道:“在场的各位朋友,你们可都知道,舒玉崑虽然混得不入流,覇王庄算不上江湖门派,但我们从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话没说完,修罗手雷洪,人已欺到舒玉昆身侧,厉叱道:“老小子,你领死吧!”
  修罗手雷洪乃是点苍派中的高手,赤龙会的护法,名列南天八凶之首,功力之髙,可想而知,武林中人闻名丧胆者,大有人在。
  他此时含愤出手,掌风凌厉,袭目锁喉,一招之中,暗含着掌指几种不同的绝手,所取无一不是要穴。
  快捷无伦,奇准无匹,几乎是同一时间,疾取妙手无影舒玉崑。
  妙手无影舒玉昆称覇川北,也不是等闲人物,在强敌突袭之下,闪展腾挪,身法快捷美妙。
  不过,他生成的一张臭嘴,口舌诙谐,一面折招,一边仍然满嘴的胡说八道:“雷老当家的,你我可并没有什麽深仇大恨,我又没有和你儿媳妇睡过觉,又没有勾搭你的师侄媳妇,干嘛这么拼命……”
  此语一出,全场高手,闻之无不灿然轻笑出声……
  敢情舒玉昆的胡说八道,每一句话,都像利剑一般,扎在雷洪的痛楚。
  原来雷洪曾经强奸过自己的儿媳妇,害得媳妇自杀,父子反目,他无颜待在愼西,这才入了赤龙会。
  赤龙会的会总玉面魔君邓有成,是他的师侄,他劣性不改,又勾搭上了黄衫罗刹凌淑娟,那玉面魔君邓有成,为了笼络这位师叔来扩展赤龙会的势力,也就当了瞪眼王八。
  这些肮事,妙手无影舒玉昆不知从何处知道的。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短。”
  这些不可告人的事,只能心照不宣,嚷了出来,谁也受不了。
  修罗手雷洪听了怎能不怒火中烧,连施煞手绝招,恨不得将舒玉昆碎尸万段。
  舒玉昆这个人,在江湖上介于正邪之间,因为听说那“太虚银盒”,落在了阴魔手中,后来又被极乐人魔屈秋查盗了去,最后又落入大始教千幻神君之手。
  李元法伙同各大门派,破了大始教,又傅说他已得到了那“太虚银盒”。
  这么一来,各路高手云集,都在打这“太虚银盒”的主意。
  他们又那知李元法已开启了银盒,练成了降魔神功。
  舒玉昆并不贪得,只是受了好奇心的驱使,想见识一下那“太虚银盒”中,究竟藏的是什么宝贝。
  从李元法一离开石鼓山,就被人给打上了。
  一路上有好几拨的武林高手,因为慑于他那“玄光射影”神功,不敢轻易招惹。
  而妙手无影舒玉昆,却追踪那些武林高手之后。
  后来,他又发现连癫僧不悟和尚,醉叫花施不流,这两位世外奇人都现身了。
  所以,他打定主意,这个热闹一定要看下去
  那知,却在这里遇上了死对头。
  此刻,两个人是各展绝学,出手尽是杀着,打得是难解难分。
  观战中的一位魔头,人称夺命金环吕子秋,老奸巨滑,一看场中情形,认为有机可乘,转向李元法冷声道:“李少侠,听说你破了大始教,杀了千幻神君。”
  李元法谦逊的道:“老前辈,你过奖了,那都是八大门派帮的忙。”
  “又听说你得到了那太虚银盒?”
  “这倒是真的!”
  “可否拿给老夫开个眼界。”
  “对不起,我没有带在身上。”
  老魔头神色一变,冷声道:“娃儿,可别在老夫面前闹鬼。”
  李元法闻言朗声道:“我和你闹什麽鬼,没有带在身上就是没有,这又关着你什麽事了?”
  “我不信,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会不带在身上。”
  “信不信由你。”
  “放在什么地方?
  “扔了!”
  “娃儿,你敢消遭老夫!”

  第五十章
  李元法见夺命金环吕子秋说话,一付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气,怒声道:“谁消遣你了,东西是我的,不论是否带在身上,凭什麽要给你看。”
  夺命金环吕子秋自从踏入江湖那天起,数十年来,还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他,闻言嘿嘿一声冷笑道:“好大胆的娃儿,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李元法也怒声道:“你有什么了不起……”
  吕子秋气得双目冒火,不等李元法话落,立即运劲于掌。
  蓦然之间,双掌一圈一吐,随着掌势,吐气开声,喝道一声:“照打!”
  以他吕子秋的武功修为,掌风之劲烈,内力之雄浑,的确不凡。
  劲风扑面,也就是顷刻之间,端的快捷狠毒。
  在场诸人见状,莫不为李元法耽心,而对夺命金环吕子秋这种不顾自己成名多年的声望,而向一个后生晚辈突下杀手的怪异行径,颇为不满。
  可是,李元法早就运起无形罡炁,布满全身,降魔神功也早已发动,一元禅功的一元掌,先引后拂,就着吕子秋的双掌一圈一吐之势,缓缓推出。
  夺命金环吕子秋立心要一掌击毙李元法,然后夺取到那太虚银盒,十成力道劈出,毫无一点阻挡。心忖:“闻说此子功力高深难测,看来必是傅言有误,竟然如此的不济”,忖念之际……·
  陡觉一股巨大无伦的力道,缓缓逼来,而且是越来越重,渐渐已感到心胸之间,被一重物压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到这时,他才发觉事不妙,打算要抽回来自己的内力,已是力不从心……
  须知李元法所发降魔神功和一元禅功的力道,在粘吐之间,已吸住了吕子秋,如附骨之疽,甩不脱也避不开,缓缓紧迫。
  夺命金环吕子秋,此际感到周身如被钢箍,渐收渐紧……
  李元法微微一声冷哼,立即催动护身无形罡炁,双掌往外一扬,猛喝一声道:“去!”
  一股无比的大力,托起了吕子秋那庞大的身躯,抛出去七八丈远,摔在地上,翻身一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看情形,老魔头受伤不轻。
  李元法仍是渊渟岳峙,站在原处,屹立不动,脸上带着一丝稚气的微笑。
  夺命金环吕子秋,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试着运转真气,不禁大惊失色,竟然是真气不聚,分窜各穴,一个不好,就得终身残废。
  心惊之下,不由得就怒目瞪着李元法。
  当即分纵过去他的两位门下弟子,关心的道:“师父……”
  吕子秋不等他再说下去,忙喘着气道:“快搀起我走,此非久留之地。”
  两名中年汉子,从地上搀起了吕子秋,飞遁而去。
  正然打得激烈中的修罗手雷洪,和妙手无影钱玉昆,眼见吕子秋受挫,心中一惊,也各自停下手来。
  两人的心中,是一样的想法,暗忖:“吕老头名震江湖数十年,怎么会接不住这小娃儿……”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霹雷般的佛号声:“阿弥陀佛!”
  大家循声看去。
  只见一位身穿袈裟,秃头胖面,身量奇高,满脸横肉,左眉中断,颔下钢髯卓立的一位胖大和尙。
  他在一声佛号之后,道:“小施主,手下太狠了些,一掌送掉吕老施主半条性命,你不觉得过份?”
  李元法闻声,心中也是一惊!暗忖:“这和尚好凶!”
  他心里是这么想,口里却道:“大师有何高见,弟子愿受教盆,可否请赐法号?”
  大和尚洪声道:“老衲暮云,住持愼池黑龙寺,小施主出手击伤吕老施主,这以小犯上,该怎么说?”
  李元法见他以问罪的口吻,心中已不高兴,冷然道:“是他抢先出手,我就不能反抗麽?这以大欺小,又该怎么说?”
  “那你也不该伤他?”
  “谁伤他了,我总不能引颈就戮吧,只怪他自不量力,活该报应。”
  场中群雄,一听和尚报出法号时,就惊愕得相顾失色,今听李元法竟然又和他据理抗辩,全都不禁为李元法担上了心。
  原来这位暮云和尙,乃久已绝迹江湖,隐世佛门的“黑龙尊者”出名的心黑手辣,武功更是高深莫测,一向都是傲气凌人。
  他这一生,从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他,闻言须发怒张,怒喝道:“孽障,你好大胆!”
  李元法面色凝重,声若春雷乍鸣,昂然道:“你别装腔作势的吓唬人,谁怕你了?”
  黑龙尊者闻言一怔,须知他积近百年淫威,一向心狠手辣,言出必行,武林中人,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冒口大气。
  眼前这位少年,竟然这样的顶撞他,不由怒火大发,双目骤然环睁,精光暴射,注视着李元法道:“拿出来!”
  “你要什么?
  “交出‘太虚银盒’来,我就饶你一命。”
  李元法突然朗声一笑道:“你交出命来,我就将‘太虚银盒’交给你。”
  黑龙尊者怒极反笑,声如狼嚎鸟啼,仰首大笑道:“好,好,咱们就来试试,是你交出太虚银盒,还是我交出生命。”
  那语气、态度,极其托大!
  李元法年轻气盛,志激昻,抖丹田,断喝一声道:“少废话,进招吧!”
  黑龙尊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在我佛慈悲份上,就成全你吧!”
  声落势动,僧袍飘风,双袖往外一抖
  顿时一股飞砂走石,隐挟风雷的狂飈,贴地卷向李元法。
  这是老魔头以其深厚内家功力,发为刚猛无比的掌力,力道之大,何止万钧?
  而且贴地卷来,实难趋避。
  李元法早已蓄聚全身功力戒备
  就在黑龙尊者双袖刚往上提,李元法已然发动“玄光射影”神力,全身被一片乌光所罩。
  围在四周的许多武林高手,知道一场激烈的恶战,即将开始,纷纷后退走避……
  黑龙尊者掌风发出。
  李元法施展出“一元御虚”身法,轻易的闪身避过。
  但在黑龙尊者的眼中,仅只看到乌光一闪。
  然一声大震,偌大一片荒原,竟被他掌风打得地皮震动
  掌风一过,黑龙尊者方才惊叫一声道:“玄光射影……摩勒禅师是你什么人?”
  李元法一听黑龙尊者提起摩勒禅师的名号,心头也是一惊,冷声道:“乃是先师!”
  黑龙尊者眼见李元法施展出“玄光射影”的功夫,又称摩勒禅师是他师父,立即一扫适才轻视之心。
  因为他数十年虽然未逢敌手,可知道当年他的师父,却是伤在摩勒禅师手下,微哼了一声,道:“那就不能放过你了。”
  李元法反口讥叱道:“废话,动手过招,谁又能放过谁?”
  “放肆!”
  黑龙尊者话落掌起,单掌直立,“须弥掌”招演“金刚低眉”斜劈出去。
  李元法身形闪动,起手“飞魔叩关”,沉声道:“还你一招!”
  飞魔掌暗藏弹指印痕,招势凌厉,认穴奇准。
  黑龙尊者的武功,独步武林,庞大的身躯微一挪移之间,化开李元法这一招,立刻还以颜色。
  他掌演“落木金风”双掌环抱聚,力道外吐,一股较方才更强猛的狂飈,迅疾拍出。
  李元法“玄光射影”,本为当世绝学,乌光微闪,竟在对方两掌掌力汇合前的一刹那,从掌风空隙中,轻轻穿过,跟着一指点出,“天罡指”疾攻魔僧上盘。
  黑龙尊者招式用老,无从趋避,逼得他施展出佛门上乘轻功一步转莲台”,自行撤回掌力,双脚跟紧钉地面,身形平躺,离地不足三寸,双掌霍霍生风,一轮急转,绕着脚跟,划出一个圆圈,疾扫李元法下盘。
  李元法一击无功,下盘受敌,百忙中,右脚尖猛踩左脚背,嗖的一声,拔高丈余,微一横移,飘出丈外。
  黑龙尊者立又跟踪追到……
  眨眼之间,黑龙尊者发出五招,李元法回敬四式
  黑龙尊者在五招绝招之下,竟然未能损及李元法毫髪,心中兀自吃惊,暗忖:“这小娃儿的功夫,是怎么练的,这般棘手?”
  他心中这么一忖念,狂妄嚣张之态尽除,伸手从他那肥大僧袍之内,取出一个金轮。
  这金轮径长尺半,乃寒铁合金铸成,轮中藏有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
  这东西名叫“华法金轮”,为佛门之重要法器。
  黑龙尊者仗此金轮,横行江湖数十年,金轮出手,无分敌友,无不胆寒
  以他威震江湖数十年,若非动了真怒,断然不至出手,他面色沉重的看了金轮一眼,沉声道:“老衲遁迹江湖五十年,华法金轮久已尘封,小施主,老衲与你想是宿世渊源,今天不见真章是不能罢手了。
  李元法听黑龙尊者语气之中,略带悲怆,他宅心仁厚,见对方若大一把年纪,心中颇为不忍,便道·“大师功力超人,晚生认输就是……”
  黑龙尊者凄然一笑,道:“小施主,你的这份心意,老衲心领就是,今天的情势,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接招——”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就是一场恶斗。
  蓦然之间——
  “轰!轰!”之声,四面大作……
  张目看去,整个荒原全部卷入一片火焰之中。
  黑龙尊者惊愕的大喝一声道:“火……火……”是谁放的火……”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道:“野和尚,你是被什麽迷了心窍,还看不出来,这是人家赤龙会的诡计,快闯吧!不然的话,你就该湼槃了。”
  说话的是醉叫花施不流,他不知什麽时候来的。
  李元法忙道:“老前辈,你怎么来的?”
  醉叫花瞪眼道:“少废话……水火无情,快走!”
  在他们说话之间,场中那些武林高手,到了这步田地,谁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一个个争先恐后,扑出火场。
  荒草本易着火,这一烧起来,转眼之间,已成燎原之势,映得满天通红。
  任是跑得再快,一时之间也难冲得出去。
  何况,在火焰飞腾间,弩箭如雨。
  躱得开火焰,也逃不过箭弩。
  只听惨叫声、叫骂声,迭起迭落。
  浓烟遮得星月无光。
  火光灼得人眼冒金星。
  那些武林高手,在火烧烟燻之下,一时失去了理智,赤龙会所埋伏下的高手,全部出动,追杀那些不受节制的江湖好手。
  于是,在烟火阵中,又展开着一场激烈的拼杀。
  李元法仗着“玄光射影”神功,和一元御虚的身法,冲出了火场,耳听喊杀连天,呆立地,一时迷茫不知所措。
  黑龙尊者也冲了出来,望着那烟雾,气得直吹胡子!
  醉叫花施不流突然又冒了出来,叹了一口气道:“赤龙会好阴狠的毒计,这一把火,烧尽了武林精英,以后就该他们横行了。”
  李元法怒哼了一声,身上鸟光骤现,突然一声长啸,身随声起,就像平地卷起了一股旋风,朝那火场之中卷了过去。
  乌光旋风所到之处,惨叫之声立起。
  突然有人高声喊叫着道:“姓李的小子,你这是自愿送死,除非献出来那太虚银盒,否则就别打算生离此地!”
  李元法沉声道:“我本是来救你们的,怎么你们还要那太虚银盒?”
  烟雾中一人哈哈狂笑道:“小子,你中计了,这把火就是老子们放的,哭嚎喊叫,就是引诱你小子中计。”
  李元法怒声喝道:“你们好卑鄙!”
  “小子!你认命吧!”
  李元法蓦地抽出了三星剑,怒声道:“李某之剑,久欲饱饮人血,有种的就来吧!”
  话出,乌光闪处,人又冲了上去。
  但是,他并没有冲过去多远,突然停下身来。
  因为,在他面前不远,突然出现了六七十名红衣汉子。
  那些人,一个个目射残酷的凶光,和饿狼一样。
  由他们的精壮强悍,便知道全是杀人成性的刽子手,几乎可以嗅出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这种血腥之气,只有在江湖上过着刀口舐血的人才有。
  荒草易燃也易熄,火势已消,烟雾也淡。
  李元法环视周围,全是执刀的红衣汉子。
  他们在一步步的逼近。
  他知道难以善了,索性大方的抱剑而立,也收起了“玄光射影”神功,视着他们,一点表情也没有。
  远远传来了黑龙尊者的怒吼声,似乎这位魔僧也被包围了。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怪笑道:“小子,你含糊了,大破三百岭大始教总坛的威风,那儿去了?”
  李元法撇了撤嘴,一声不吭,表示了轻蔑与不屑。
  那人又道:“小子,识相一点,交出来那太虚银盒,老夫可以偿你个全尸!”
  李元法冷哂道:“你是什么人?”
  “赤龙会总舵护法,七步追魂霍云平!”
  “好!你是我第一个祭剑之人。”
  “你小子找死!”
  霍云平话落人起,势如猛虎,飞扑而至。
  突有一人招呼着道:“霍老小心!”
  李元法朗然一笑道:“小心——迟了!”
  “了”字甫将出口,一溜寒光已飞闪而出。
  一声惨叫过处,血雨飞酒。
  一个翻滚下的身形,落下地来,已然不见了脑袋。
  太快了!只见刺目的寒光一闪而没,连抢救都来不及,一位大护法,竞被斩去了脑袋。
  周围那些红衣杀手,那见过如此的快剑,全不禁心头一凛……
  蓦地——
  响起了一声兽吼般的厉啸。
  “杀——”
  四周围那些红衣杀手,由各个不同的角度,猛朝李元法齐扑而上。
  ?半空中,狂风呼呼,挟着刺耳的尖啸。
  李元法身上乌光倏现,匝地疾旋,在他旋转之际,从乌光中暴射出千百条蛇信般的寒芒闪烁。
  他施展出“玄光射影”和“无形罡炁”,配合着一元剑法。
  只不过一眨眼之间。
  半空中,闷哼惨叫连声,就像爆开的花筒一样,人影纷向四外跌,每个人的眉际,都被剑罡刺了一个血洞。
  六七十名红衣杀手,眼前只剩下了十七名。
  李元法目起威稜,人已屹立原地如故。
  远远又传来了黑龙尊者的怒吼,和醉叫花的叫骂声。
  他心中一动,准知道黑龙尊者和醉叫花,都碰上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形,暗忖:“赤龙会的红衣杀手,悍不畏死,仗的就是人多,用的是车轮战、消耗战,直到对方力竭倒地,束手成擒为止,如能和醉叫花三人合手,就不怕赤龙会这诡异的攻击。”
  此刻,那剑底游魂十七名红衣杀手,眼见李元法出剑击毙四十多名同伙,吓得亡魂丧胆,各不相顾的撤身窜退。
  李元法见机不可失,突然弹足而起,飞掠向一片疏林中去。
  方窜退的那十七名红衣杀手,一见李元法飞掠向疏林,连忙招呼道:“姓李的小子要溜……“
  “他跑不了的!”
  喝叱声中,纷纷弹身啣尾疾追。
  树林中,躺满了尸体。
  黑龙尊者舞动着金轮,轮中钢珠,刹刹作响,正和那位赤龙会的会总夫人凌淑娟,战在一起。
  论武功能耐,黄衫罗刹凌淑娟要较黑龙尊者相差太远,但是,她用的是最卑鄙的手段,先以不要命的红衣杀手的鲜血,溶软了黑龙尊者的心。
  因为,黑龙尊者不论如何的跋扈,他总是个上百岁的出家人,只要他心中一起不忍,就该她黄衫罗刹出手奏功了。
  那知,人算不如天算,半空中,飞来了李元法。
  李元法一进入疏林,就已看出赤龙会的诡计,藏身树顶,静以观变。
  黄衫罗刹凌淑娟在黑龙尊者金轮之下,渐渐的支持不住了,立即一声尖啸,撤身而退。
  黑龙尊者方待要追,四周围一片暗器飞射而至。
  他方舞起金轮,格飞了那些暗器,三十多名红衣杀手,立即齐扑而至,任他杀伤几位,等到支持不住时,黄衫罗刹就又攻到了。
  就这样反复的施展截杀,难怪黑龙尊者被气得暴吼连天了。
  但是,眼前他们失算了。
  当他们暗器射完,三十名杀手扑起之际,正当扑在了半途,突然背后一大蓬松针如骤雨般罩到,一个个都跌翻在地。
  紧跟着,黑龙尊者的金轮掠过。
  惨叫之声迭起,鲜血飞溅,三十名杀手,没有一个活口。
  黄衫罗刹一看情形不妙,翻身疾走。
  李元法恨透了这婆娘,施展开“玄光射影”神功,横空掠过她的头顶!
  黄衫罗刹在震骇莫名之下,未及转念,人已到地,眉际之间,出现了一个黑点,口喷鲜血而亡了。
  追踪在李元法身后的那十七名杀手见状,抹回头就跑,可是,跑没多远,就被人拦住了。
  人未到,声先至,一个冷酷如氷的声音断喝道:“你们怎么样了?”
  马上,有人恭谨的回话道:“护法长老,您也来了!”
  来人乃是那修罗手雷洪,他本是赤龙会的护法,由于他是会总玉面魔君邓有成的师叔,所以成了护法长老。
  雷洪那冷酷的声音怒声道:“我问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完了!”
  “怎么个完法?”
  “一百二十名红衣杀手,就剩下我们这几位!”
  “你们越来越没用,一百多名红衣杀手,对付不了一个怯小子。
  “回长老的话,那小子扎手得很...”
  “放屁!还好意思说,你们躺下了这么多的人,对付不了人家一个,本会的招牌,全被你们给砸了!”
  “就连霍护法也送了命!”
  “那是轻率躁急!”
  “会总夫人她也.”
  修罗手雷洪不关心霍云平的生死,他却不能不关心凌淑娟,闻言骇然道:“她……她怎么了?”
  “她也躺下了。”
  “在什么地方?”
  十七名红衣杀手,提心吊胆的领着雷洪进入疏林。
  还好,黑龙尊者和李元法已然走了。
  修罗手雷洪抱起了凌淑娟,身后跟着那十七名红衣杀手,垂头丧气的回转赤龙会的总舵。
  这一战,赤龙会可说是全军覆没。
  赤龙会的人撤走了。
  黑龙尊者和李元法,并没有走远,他们躲在一座破庙里。
  他们并不是害怕赤龙会的人,而是不忍心再进行那毫无理性的杀戮。
  “阿弥陀佛——”
  黑龙尊者没有先前那样的气盛了,他宣了一声佛号之后,含有着无限感慨和悲凉的口吻道:“老衲是真的老了,如不是小施主赶到,老衲很可能就已蒙我佛慈悲了。”
  李元法笑道:“这不是老禅师老了,而是赤龙会的人,太凶悍了,我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如此不要命的拼法。”
  “这有什么稀奇的!”
  神龛上忽然传下了一个沙哑的嗓门。
  李元法倏吃一惊,闪身斜纵。
  黑龙尊者也手抓金轮,待机出手。
  就是从神像后面,纵落下一位老要饭的,竟然是那醉叫花施不流。
  他笑嘻嘻的摇着手朝黑龙尊者道:“大和尚,别动那玩艺儿,要饭的我可吃不消。”
  李元法看清了来人,吁了一口气,笑道:“老前辈,你怎么躲在那里?”
  醉叫花笑道:“躲在那里,不容易被人找到呀!”
  黑龙尊者笑道:“你也怕了赤龙会……”
  醉叫花长叹了一口气,道:“唉!真要是凭功夫动手,谁又怕着谁了,但是他们这种打法,是把脖子伸到你跟前请你杀,总有个杀得手软的时候,只要你的手一软,被杀的该是自己了。”
  李元法气得哼了一声道:“好恶毒的战法!”
  醉叫花道:“这就是赤龙会红衣杀手个个都是要命的阎王,他们的凶威,就是由千百条人命,和汇集成河的血,累积而成的;所以,江湖人物,无不闻名色变。”
  “阿弥陀佛——”
  黑龙会者又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五十年未履江湖,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个邪恶的组合……”
  李元法惊愕的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庙外突有一个冷酷的声音,接腔道:“好办,只要你小子献出太虚银盒,归降本会,还有什麽不好办的。”
  庙中三人闻声,骇然而起。
  黑龙尊者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赤龙会护法长老,修罗手雷洪!”
  醉叫花施不流突然大笑道:“小雷呀!你不是抱着你那师侄媳妇走了么!”
  雷洪冷冷一笑道:“那只是稳住你们,争取时间,调动人手,臭要饭的,你没想到吧!”
  醉叫花笑道:“老化子是没有猜得到,不过,你们准备了多少条人命?”
  “五百条命,耽心你刀剑不够快!”
  “刀剑虽然锋利,无奈心有不忍”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接腔答语,跟着又道:“不过,我们能忍下这个心,就是五千条人命,在我们杀起来,算不了一回事。”
  话说得很轻松,听在修罗手雷洪耳中,可是不大受用忙道:“什么人?”
  “玄玄宫”随着那冷酷的三个字,好像是由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幽灵般。
  一下子,现出十多位俏生生的影子,正是“玄玄宫”的女弟子。
  守护在雷洪身边的八名红衣杀手,手抓刀柄,刚想移动,突然都无缘无故的倒下去。
  同时,转眼之间,四面八方,尽是生生的影子,都是玄玄宫的女弟子,少说也有五六十位之多。
  雷洪沉吟了一阵,看了看围在庙口的十几名杀手。方待下令攻击!
  突然——
  破风声疾,一条怒矢般的黑影,疾射而到。
  他气急败坏,气喘如牛,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吁吁的喘着道:“嗳……我的妈呀……护法长老呢?”
  雷洪沉声道:“本座在此!”
  “玄玄宫……大批人马……马……”
  “弟兄,请冷静些,说清楚点……”
  那人又大喘了一口气,目扫周遭,看到的全是自己人,心神稍定,道:“咱和老仇守在北面,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偷袭暗算,那姑……姑娘会妖法,属下不敌,只……只好……”
  “仇头儿呢?”
  “我……我耽心,只怕他不行了。
  雷洪一阵默然,忖度眼前情势,五百名杀手,可能完全着了道儿,暗中一咬牙,断喝一声道:“撤走!”
  蓦地传来一声咯咯娇笑道:“雷当家的,想走呀!可惜晚了。”
  修罗手雷洪扫目看去,不知什麽时候,玄玄宫竟来了一位白衣女郎,娇笑嫣然的正在望着他,心头一凛,忙道:“姑娘,你……”
  那白衣女郎娇笑道:“芳香剑兰院,傅靑萼,江湖又称十三太妹,所辖三十六名玫瑰杀手,所向无敌,不相信么?”
  修罗手雷洪侧楞楞的张口结舌,他心中十分明白,五百名红衣杀手,难抵玄玄宫玫瑰杀手,骇然道:“赤龙会分守在四周弟子,他们……”
  白衣女郎嫣然一笑道:“他们步上了黄泉路,没有进入温柔乡……”
  两句话轻描淡写,微含诗意,却将一件血腥的事实,一语带过。
  雷洪却从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寒意,忙道:“姑娘拦阻我等,不明是何存心?”
  传靑萼仍是娇笑嫣然道:“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草谷断肠,入口即亡!”
  修罗手雷洪闻言一怔,倏而吟吟一阵狂笑道:“我就不信十三断肠有如何毒法……”
  他大概是恼怒极了,火气冲天,连话声都带上了哭音,话音一落,双手如电,一下子猛攻有七掌之多。
  芳香剑兰傅靑萼被逼得连连后退。
  修罗手雷洪好像发了疯,如山掌影,一直前逼。
  传靑萼被逼得再退。
  破庙周围还有二十几名红衣杀手,挥刀前扑。
  玄玄宫五六十名绿衣女郎,立即也潮水一般,包抄上来。
  本来,女人是很温柔的,但是,当她们发起威来时,比男人的手段,更是毒辣十倍。
  惨叫声迭落迭起,人影儿翻飞跌坠。
  修罗手雷洪到现在,方当到对付不要命的人,是如何滋味了。
  芳香剑兰手下的女娃儿,杀起人来,比那些红衣杀手还凶。
  他气馁了,他不甘心横尸在这荒山野地。
  李元法突然出现在破庙门口,他一声不哼,只是凝神看着那些男女发疯般在拼杀。
  那些玄玄宫的女人,也看到了李元法。
  就在他们一怔神的瞬间,修罗手雷洪也不顾他那些属下的死活,飞纵起身形,落荒而走。
  醉叫花在李元法身后一伸头,笑道:“小子,小心脂粉陷阱,老要饭的不陪你了。”
  话出人影闪动,掠过一股轻风,人已飞走。
  黑龙尊者二次出世,一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几乎丢掉老命,心灰意冷之下,人已早走。
  庙门外,洒满了残肢与死尸,血污遍地。
  却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美艳绝伦的女郎,还有数十位绿衣婵娟。
  虽然,在她们之间有十几个人衣裙多被撕破,秀发披散,甚至差不多已是玉帛相见了。
  但是,她们好像已忘了这些。
  全都凝神注视着李元法,似乎要看穿他的心胸样的。
  李元法此刻也在看着那些女郎,并不是她们的秀色可餐,而是在思忖着师父魔之尊的遗言。
  还有最近玄玄宫的人,各处掳劫少女的事,他想:“难道这些女杀手,都是他们掳劫来的……”
  心念转处,瞟了傅靑萼一眼,冷声道:“你们是‘玄玄宫’的人?”
  傅靑萼娇声道:“哽!本座忝掌剑兰院!”
  “你们认识我?”
  “李少侠人称活报应,我们就是奉命保护少侠而来。”
  ‘奉谁之命?”
  “玄玄宫主!”
  “我并不认得你们什么宫主,为什麽要保护我?”
  芳香剑兰傅靑萼嫣然一笑道:“靑萼奉命请你去一趟玄玄宫。”
  “有这个必要么?”
  ‘难道你想反抗……”
  傅青萼在说这句话时,口气冷峻,神色也变得肃然。
  李元法哈哈一阵大笑,他在笑声之中,却转着念头,那就是自己是不是表明身份,她们能相信吗……
  他又想到了玫瑰院的徐蓉,和她那手下的玫瑰杀手,受了玄玄宫的长老所感召,助自己破了大始教。
  眼前的剑兰院,能听自己的吗?笑声已歛,人却站在当地发怔。
  傅靑萼闹不淸李元法此时在想些什麽?逼问一声道:“你在想什么?”
  李元法微微一笑道:“我在想该不该接受你们的邀请!”
  “我劝你最好接受!”
  “为什么?”
  “我手下的玫瑰杀手,她们可缺乏耐性。”
  “美人如玉,柔情似水,她们真有那么狠!”
  “馨香馥郁,剑出断肠,骁勇不输男儿。”
  “看情形,我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元法倏的剑肩”一挑,怒声道:“我如不愿随你走,又如何?难道你们摘下李某的人头去。”
  傅青萼哀怨的瞟了李元法一眼,道:“不敢!傅青萼和这些姊妹们的人头,也是一样要紧,阁下就不能稍存矜恤之心。
  她在说着时,忍不住竟然潸然泪下。
  女人的眼泪,确实具有着无限的力量,古往今来,有多少大英雄,不被女人的眼泪所软化。
  李元法也无法例外,他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傅靑萼闻言,方才展露了笑容,而那眼下泪珠,仍然挂在腮上,越显得娇媚可人。
  李元法不禁心中一荡……
  最是动人心魄处,美人珠泪半含眸。
  他定了定心神,忙低沉的道:“走呀!”
  傅青萼抬起头来,看了李元法一眼,没来由,心头间陡然的一阵卜卜乱跳,脸上飞起来二朶红云,轻声道:“走吧!”
  李元法迈步前行,身后跟着芳香剑兰傅靑尊,还有那三十六名断肠女杀手。
  不过,在这个时候,谁也看不出她们是一群凶残的雌虎。
  现在,李元法真个陷入了脂粉阵中。
  一路行来,在这些姑娘的照拂下,可说是无微不至,一饮一食,无不献尽殷勤在侍奉着他。
  而且,其势又不能拒绝。
  因为他十分明白,女孩子家最要面子,妒心又重,此时,此地,他不愿伤害到她们的自尊。
  他只有装便卖呆,尽情享受着她的侍奉。
  两三天之后,他们一行过了梓潼,步上了官道。
  这条官道长约十里的一段,两旁松柏参天,围可数人合抱,技干挺拔横斜,各得其势。
  这就是著名的华云廊,也称张飞大道。
  据说这些松柏,乃为三国时桓侯张飞所植。
  突然——
  一阵车辚马啸之声传来。
  远看车尘如雾,好像卷起的一条灰龙
  傅靑萼惊讶的脱口道:“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车子,干什么的?”
  车行绝速,在她话音方落之间,那滚滚黄尘已快到了近前。
  傅青萼略一凝目打量,欻地花蓉色变,顿现紧张,惊骇的道:“赤龙会的人,大家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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