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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ry85

[入库] 秦红《蹄印天下》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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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2 17:03: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天罗地网
  无名魔蹲身趋至岩石后,探头向下偷窥,但见圣侠俞立忠等十二人正围坐于狭谷地上,显然他们在进入到狭谷尽头而发现没有敌人的踪迹后,都感到有些泄气,因此就在狭谷地上坐下,一边歇息,一边研究如何继续追缉敌人。
  这时,只听那万人敌尉迟宏说道:“他叫圣手人猿邹子毅,轻功和暗器十分了得……”
  千手剑客上官威作沉思之状道:“看他死亡的情形,似是从峭壁上跌下来摔死的,既照他轻功了得,应不致失足吧?”
  圣侠俞立忠“嗯”了一声,接口道:“还有一点,这圣手人猿今天并未出现于洞庭湖上,所以……我猜他之死,可能与武维宁有关……”
  千手剑客道:“你是说,圣手人猿是被武维宁打死的?”
  圣侠俞立忠颔首道:“可能是无名魔派圣手人猿和白额虎带武维宁和甄玉娥离开君山,而于到达此山时,被武维宁找到下手的机会,他先打死了白额虎邢必光,然后再追赶圣手人猿进入这狭谷,双方动手之下,圣手人猿不敌,欲飞登峭壁逃命,不慎跌了下来。”
  俞冰媛色喜道:“这么说,武维宁和甄姑娘已经脱险了?”
  俞立忠微笑道:“你别太高兴,这只是为父的猜测而已。”
  俞冰媛道:“一定是的,否则有谁会出手杀死白额虎和圣手人猿?”
  俞立忠道:“就算为父猜对了,但根据圣手人猿死亡的时间推断,武维宁和甄姑娘应该尚在这狭谷中才对,可是事实证明他们并不在这谷中啊!”
  千手剑客道:“所以他们两人可能又落入复仇帮之手了。”
  俞冰媛听了又忧形于色,道:“这怎么办?那七个俘虏已被他们用偷龙转凤的诡计骗去,无名魔这回可能会下手杀死他们两人了呢!”
  俞立忠道:“不,他们复仇帮要复仇的对象是为父,在为父尚未落入他们手中之前,他们是不会杀害武维宁和甄姑娘的!”
  神驼子缑通插口道:“盟主认为无名魔会再度利用武维宁为人质,胁迫盟主屈服?”
  俞立忠点头道:“正是,看情形,她已决心与老夫周旋到底……”
  俞冰媛埋怨道:“那天在同心盟,爹真不该放她走,要是那天爹肯把她擒下来,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了。”
  俞立忠笑了笑,举手拍拍她的肩胛道:“丫头,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她今天所以会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魔婆,为父多少应该负点责任,所以为父不能杀她,为父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明白是非曲直,那时候,不用我们出多大力气,就可瓦解复仇帮了。”
  俞冰媛轻叹一声道:“她会有明白是非曲直的一天么?”
  俞立忠道:“也许会的,只要我们继续以仁爱之心去对待她。”
  俞冰媛道:“爹可以希望她彻悟前非,却不能希望她释放武维宁和甄姑娘。”
  俞立忠道:“当然,咱们须得尽力将他们两人抢救回来……”
  俞冰媛起身催促道:“那么,咱们不能再耽搁了,老是呆坐在这儿,能如何救出他们?”
  俞立忠忽然哈哈大笑道:“别急,丫头,为父保证在两天之内将他们两人救回来!”
  俞冰媛半信半疑的问道:“爹有何锦囊妙计?”
  俞立忠笑道:“告诉你,洞庭湖周围八百里都已在同心盟的监视中,复仇帮不论往何方向逃走,都别想逃过我们的眼线!”
  俞冰媛惊喜道:“爹派出了多少人在各处监视?”
  俞立忠道:“四十二位代表,五十个银衣武士,还有穷家帮的三百名弟子,一共是三百九十二人!”
  俞冰媛大喜道:“爹怎么不早告诉女儿?”
  俞立忠笑道:“现在告诉你也还不晚啊!”
  俞冰媛道:“有三、四百人在各处监视,那当真是不怕他们飞上天去了。”
  千手剑客接口笑道:“所以,丫头,你大可再坐下来歇一会儿!”
  俞冰媛依言重新坐下,笑道:“爹,当初咱们若知道无名魔的诡计,也带七个假俘虏去和她交换,那该多好!”
  俞立忠笑道:“为父又无未卜先知之能,怎知她会用两个假俘虏来叫咱们上当?”
  俞冰媛道:“也怪咱们自己太大意,在交换之前,应该先查询一番,那小子虽然冒充得维妙维肖,但他的声音不一定会模仿得和武维宁完全一样,咱们若先叫他开口回答一些问题,就会听出是冒牌货了。”
  俞立忠道:“这就是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为父根本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么一个偷龙转凤之计……”
  躲藏在大岩石后面的无名魔听到这里,已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她转对恨天翁余三甲和三脚麒麟胡化龙传音道:“两位请继续在此窥听,随时把他们的情况传音报告给我,不得有误!”
  说毕,向三绝毒狐等人挥挥手,示意大家返回绝谷。
  于是,八人转身鱼贯通过秘道,跃回绝谷下,司空森一见他们回来,忙问道:“他们走了?”
  无名魔摇首道:“没有,还在狭谷中,不过看情形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在此……”
  当下把所见情形说了一遍,最后转望三绝毒狐等人说道:“俞老贼说派了四十二位代表,五十个银衣武士和三百名穷家帮弟子在各处监视我们的行踪,此言不知是真是假?”
  三绝毒狐面呈严肃答道:“一定不假,以他俞老贼过去的作风,是会做此万全之布置的!”
  无名魔恨声道:“这么看来,我们一旦离开此山,是一定会被发现的了?”
  三绝毒狐颔首道:“正是,好在他们大概不会发现这座绝谷,所以我们暂时仍可藏身于此。”
  无名魔道:“你看要藏匿几天才能使他们误认我们已远离洞庭湖?”
  三绝毒狐道:“至少要十天!”
  无名魔皱眉道:“在这十天中,我们吃什么?”
  三绝毒狐捻须沉吟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当初我们只打算在此躲个二、三天,所以并未携带充足的干粮……”
  无名魔环望众人问道:“我们带着的干粮,能够维持几天?”
  病郎中答道:“大约只能维持两天左右。”
  无名魔道:“那么,果真必须在此藏匿十天,我们就得挨饿了。”
  玉面花尸道:“刚才俞老贼说,他保证可在两天之内救出武维宁和甄玉娥,他的根据大概就是知道我们尚在洞庭湖附近之故,因此这两天我们只要不被他们发现,过了第三天后,俞老贼或许会认定我们已逃出他的监视,而率众离开也未可知呢。”
  无名魔注目问道:“冷老的意思是,我们不须在此藏匿十天之久?”
  玉面花尸点头道:“是的,我们可在三、四天后离开此地!”
  三绝毒狐摇头道:“不行,俞老贼派了将近四百人在各处监视,他若得不到我们的消息,必不肯轻易撤走,他一定会猜想到我们还躲藏在这附近的!”
  插翅虎郭江忽然插嘴道:“在下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
  无名魔转望他说道:“郭老说说看!”
  插翅虎郭江清了清喉咙,道:“冷兄认为我们可在三、四天后离开此地,确实有些冒险,但如在此藏匿十天之久,又免不了要挨饿,所以依在下之见,咱们不如来个金蝉脱壳之计。”
  无名魔问道:“什么金蝉脱壳之计?”
  插翅虎一指被绑在树身上的武维宁和甄玉娥,道:“咱们十三人留下三个在此看守这两人,其余十人分头逃走,然后等到同心盟的人全部撤离之后,再偷偷转回来!”
  无名魔面容一动,色喜道:“嗯,这计策不错,咱们分向而逃,可不虞被他们一网打尽!而且俞老贼一接获咱们逃走的消息后,一定不会想到咱们还把武维宁和甄玉娥留在这洞庭湖附近!”
  说到此,转望三绝毒狐道:“左丘军师觉得郭老此计如何?”
  三绝毒狐点点头道:“看来只有这个方法较为安全了,不过咱们在逃走时,可能有人会失手被擒……”
  插翅虎道:“大家分路逃走,可能碰上俞老贼等人的,顶多是一、二个,至于那四十二个代表和五十个银衣武士,大概还没有力量能够把咱们拦截下来。”
  无名魔甚觉有理,颔首道:“对,即使碰上俞老贼等人,也不一定就逃不了,我看就这么办吧!”
  三绝毒狐问道:“何时开始行动?”
  无名魔道:“今天晚上!”
  三绝毒狐又问道:“由谁留此看守这两人?”
  无名魔沉思半晌,说道:“就由左丘军师及龚、冷二老如何?”
  三绝毒狐点头笑道:“好的,不过诸位在离开此谷之前,请把各人带在身上的干粮留下来,这样我们才能在此躲个十几天。”
  插翅虎摇头道:“在下认为不妥!”
  三绝毒狐一怔道:“怎么?难道你们要把干粮带走么?”
  插翅虎道:“在下说的不是干粮,而是觉得留守的人选不妥当!”
  三绝毒狐不悦道:“你老郭认为老夫和龚、冷两位无力看守这两人?”
  插翅虎又摇头道:“正好相反,在下认为由你们三位留下看守,是大才小用!”
  三绝毒狐失笑道:“安全第一,纵是大才小用,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插翅虎道:“不,不安全!”
  三绝毒狐又是一怔,惑然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插翅虎道:“左丘兄请想想看,俞老贼派了那么多人在各处监视,咱们十人在逃走时,能不被他们发现么?”
  三绝毒狐道:“被他们发现,只怕是难免的。”
  插翅虎道:“既然会被他们发现,他们一定会向俞老贼报告,而到最后俞老贼一定会发觉左丘兄等三位没有逃出去,因此也就会断定你们三位尚躲藏在这洞庭湖附近!”
  无名魔登时明白插翅虎之意,不由点首道:“不错,同心盟最注意的就是我,左丘军师,及龚、冷、司徒、南宫、褚、劳、墨九人!”
  插翅虎道:“所以在下认为应由比较不受注意的人留下看守。”
  三绝毒狐笑道:“那只有你老郭和余、胡两位了。”
  插翅虎也笑道:“在下不是怕被同心盟擒去,而是觉得由余、胡及在下三人留下看守,才能瞒过俞老贼。”
  无名魔道:“好,就由你们三位留下看守,在看守期间,万一——”
  语方至此,忽见那三脚麒麟胡化龙由谷壁腰上飘了下来,心知他有情况要报告,乃住口望着三脚麒麟飘落到谷地上,立刻发问道:“怎么了?”
  三脚麒麟胡化龙答道:“都走了,他们十二人决议分成六组,分头由各处去搜索我们的踪迹,俞老贼父女一组,千手剑客和火药王聂雨义一组,万人敌尉迟宏和飞龙爪韦威良一组——”
  无名魔摇手打断他的话,转对病郎中和狼心黑龙说道:“两位请上去把余三甲换下来,天色快黑了,我要把事情交代一下。”
  病郎中和狼心黑龙应声而起,顿足往谷壁上纵去。
  无名魔这才又回望三脚麒麟问道:“他们除了决议分成六组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三脚麒麟摇头道:“没有,说的都是些无关重要的闲话。”
  无名魔微一点头,视线移向被绑在树上的武维宁,说道:“这小子刚才不是服下一颗药丸,何以毫无反应?”
  怪手翻天道:“定是被他吐出来了,待属下找找看。”
  说着,起身欲去找寻武维宁吐出的那颗药丸。
  无名魔道:“算了,要摆布他们,往后日子多得很,现在咱们还是来商量正经事吧!”
  怪手翻天闻言只得再坐下,耸耸肩笑道:“嘿,真是好事多磨……”
  须臾,恨天翁余三甲下来了。
  无名魔便把插翅虎所献的“金蝉脱壳”之计向他们两人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走后,三位就在此看守这两人,一直等到我们回来为止,万一在我们尚未返回之前,你们不幸被敌人发现,而又寡不敌众,则可将这两人杀死,然后立刻赶去幕阜山通知我。”
  插翅虎、恨天翁、三脚麒麟三人唯唯应喏!恨天翁接着问道:“帮主等都将在幕阜山会合么?”
  无名魔道:“是的。”
  恨天翁又问道:“大约几天后回到此处?”
  无名魔道:“最迟半个月,一定回来。”
  三脚麒麟一指武维宁道:“这小子也不能一直将他绑在树上,但若是放开他,又怕他会伺机逃走——”
  三绝毒狐不待他说完,即由怀中取出一副手铐抛出,说道:“用这个铐住他,就不怕他作怪了。”
  三脚麒麟拾起手铐,欣然道:“很好,有了这东西,就方便多了。”
  恨天翁问道:“帮主,我们那些朋友,此刻都在何处享福?”
  无名魔道:“我派他们去某处建造总坛,等我们十人回到此谷后,大家就可一同到那边去了。”
  恨天翁惊讶道:“哦,帮主已决定放弃鸿宾客栈?”
  无名魔颔首道:“正是,鸿宾客栈已被上官威揭破,所以我们必须另外再建立一处总坛。”
  恨天翁道:“新的总坛设立于何处?”
  无名魔看了武维宁一眼,微笑道:“三位暂时不必知道!”
  恨天翁知她不愿被武维宁听去,故不敢再问,只笑道:“属下听说帮主为改建鸿宾客栈花了很多银子,这下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无名魔道:“所谓放弃,只是不利用它作为本帮的总坛,至于那里的一切产业,还是我们的。我已打算在最近将它卖给当地一位富商……”
  说话间,天已黑下来了。
  无名魔于是命他们将武维宁和甄玉娥解去捆绑,改用手铐铐住武维宁的双手,甄玉娥则因“不谙武功”,受到优待,未加任何束缚。
  她又叮咛了一番,然后命三绝毒狐等人把身上的干粮取出交给插翅虎等三人收藏,诸事摒挡停妥之后,她就领着副帮主司空森、三绝毒狐左丘谷、病郎中司徒星、独目狂龚光庭、玉面花尸冷宝山、狼心黑龙南宫梦、怪手翻天褚锡麒、笑中刀劳剑昌、毒娘子墨明珠九人离开绝谷,由谷口翻出,散开逃去。
  插翅虎郭江、恨天翁余三甲、三脚麒麟胡化龙目送他们十人走了后,三人相视一笑,插翅虎郭江笑道:“现在咱们仍须轮流到出口处去把风,谁先去?”
  恨天翁余三甲笑道:“该你去,今天老夫和胡兄已经当过值啦!”
  插翅虎笑道:“我去就我去,你们二位可不许偷偷把他们放走啊!”
  话落,身起,纵上谷壁去了。
  于是,绝谷下,只剩下恨天翁、三脚麒麟和武维宁、甄玉娥四人了。
  武维宁直到此际,才暗暗透了一口气,他觉得情势已在渐渐对自己有利,虽然他还没想到要怎样扭转乾坤,但他相信在未来的十几天内,自己必能获得脱逃的机会。
  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打开手铐,这是最困难的一件事,因为他刚才看得很清楚,三绝毒狐在取出手铐时,并未同时将打开手铐的钥匙取出,所以他现在不能把解除手铐的希望寄托在插翅虎三人身上——如此,自己要如何打开手铐呢?
  若不能除去手上的桎梏,如何能够动手制服插翅虎、恨天翁、三脚麒麟三魔?
  这是他面临到的难题,他想不出要怎样才能解决此一难题,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他相信最后总会想出办法的。
  甄玉娥也感觉到情势正在好转,心中暗暗高兴,她走去武维宁身边坐下,只见恨天翁和三脚麒麟坐在对面,故一时不知要和武维宁谈些什么才好,只好沉默不语。
  恨天翁望望武维宁又望望她,忽然咧嘴“嘿嘿”怪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已在动逃走的脑筋?”
  武维宁淡淡一笑道:“想当然耳。”
  恨天翁笑道:“好得很,但你首先要想办法除去手上的手铐!”
  武维宁抬起双手看看手铐,苦笑道:“这副手铐看来很坚固,不是人力所能挣断的……”
  恨天翁道:“是啊!要想打开它,非有钥匙不可!”
  武维宁叹道:“但钥匙却在三绝毒狐身上,是不是?”
  恨天翁大笑道:“不错,所以你还是乖乖躺下睡大觉吧!”
  武维宁道:“我饿了,能不能给些东西吃?”
  三脚麒麟立即走去拿来一包干粮,丢在他和甄玉娥面前,笑道:“吃吧!”
  甄玉娥撕开纸包,见是几个干饼,便取了一个递给武维宁,然后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武维宁一边吃干饼一边问道:“玉娥,你冷不冷?”
  甄玉娥道:“还好……”
  武维宁举目四望,道:“这谷中很是阴冷潮湿,一到半夜,定然很冷,我看得生个火取暖才行……”
  说到此,转望恨天翁和三脚麒麟问道:“你们三位可有火折子?”
  恨天翁不答,望着三脚麒麟笑道:“胡兄,你瞧,他们真会动脑筋啊!”
  三脚麒麟笑道:“可不是!”
  甄玉娥撇嘴道:“借个火折子生火取暖,也算动脑筋么?”
  恨天翁冷笑道:“得了,老夫走过的桥也比你们走过的路多,你们别来这一套!”
  甄玉娥不解的别望武维宁问道:“他在说什么?”
  武维宁又拿起一个干饼吃起来,道:“我也听不懂……”
  三脚麒麟笑道:“那么让老夫来告诉你们吧!此刻同心盟的人必然尚在这一带搜索,当他们发现有火光和烟气由谷中冒出时,他们就会知道这谷中有人,是不是?”
  武维宁一笑道:“真聪明,看来我们逃生是无望了!”
  三脚麒麟面露嘲笑道:“别灰心,俞立忠曾说保证可在两天之内将你们救出,你们等着好啦!”
  武维宁耸耸肩道:“我倒不希望他们来,因为他们一到,你们就会先下手杀死我们了。”
  三脚麒麟道:“这可说不定,也许我们三人会见风转舵,向同心盟投诚!”
  语至此,转望恨天翁笑道:“余兄,你说是不?”
  恨天翁笑道:“好啊!帮主刚走不久,你姓胡的就生出背叛之心了,真是岂有此理!”
  三脚麒麟哈哈笑道:“老夫号称三脚麒麟,意思就是经常‘脚踏三条船’嘛!”
  恨天翁道:“老夫只听说有‘脚踏两条船’,没听说有‘脚踏三条船’这句话。”
  三脚麒麟道:“但老夫确实想脚踏三条船,一只脚踏在同心盟,一脚踏在复仇帮,另一只则准备在两不讨好之时,溜之乎也!”
  恨天翁笑道:“好家伙,愈说愈像当真的了!”
  三脚麒麟道:“当然是真的,你想咱们躲在这绝谷中,万一同心盟的人突然冲进来,咱们若依帮主之言杀了这两人,咱们还能活命么?”
  恨天翁面容一动道:“唔,这倒是实情……”
  三脚麒麟微笑道:“所以,你同意老夫的打算了吧?”
  恨天翁摇头道:“不同意!”
  三脚麒麟笑容一敛,不悦道:“为什么?”
  恨天翁沉声道:“咱们被同心盟擒入正心牢受苦十多年,此恨绵绵难消,所以老夫宁死也不向同心盟投降!”
  三脚麒麟冷笑道:“志气可嘉,伟大!伟大!”
  恨天翁忽然展颜笑道:“不过,你姓胡的若决心向同心盟投降,老夫决不加干涉。”
  三脚麒麟道:“人各有志,你本就无权反对或干涉。”
  恨天翁一指武维宁和甄玉娥笑道:“但是老夫有权处死这两人!”
  三脚麒麟哈哈笑道:“对,你何妨动手试试!”
  恨天翁斜目瞅望他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三脚麒麟笑道:“老夫没有说你不敢啊!”
  恨天翁陡地跳了起来,飞步欺到武维宁身边,一掌按上他的天灵盖,杀气腾腾的狞笑道:“少子,老夫现在要杀死你!”
  武维宁心头一凛,但仍很沉着地道:“你将如何向无名魔交待?”
  恨天翁道:“理由是三脚麒麟有投降同心盟之意,老夫杀了你后,他就无法投降了!”
  武维宁道:“他根本没有一点投降同心盟之意!”
  恨天翁一哼道:“你没听见他说的话?”
  武维宁道:“听是听见了,但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他是在跟你开玩笑。”
  恨天翁回头看了三脚麒麟一眼,问道:“胡兄,你是在开玩笑么?”
  三脚麒麟笑嘻嘻道:“不,老夫所言皆真!”
  恨天翁立刻又回对武维宁冷笑道:“你听,他不是开玩笑!”
  武维宁道:“他果真有弃邪归正之心,就不会坐视我被杀,而他现在坐着不动!”
  三脚麒麟接口道:“他比老夫快了一步,老夫想救你也已来不及啦!”
  武维宁冷笑道:“若是如此,我死了后,你不但不能向同心盟投诚,相反的定会受到无名魔的处罚了——哼!我真不明白你在搞什么鬼!”
  三脚麒麟但笑不语。
  恨天翁手掌用力一压,沉笑道:“小子,你若有遗言,赶快说出来吧!”
  武维宁默然有顷,淡淡一笑道:“你真想杀我么?”
  恨天翁道:“不错,除非……”
  武维宁笑问道:“除非什么?”
  恨天翁道:“除非你答应放弃与本帮为敌!”
  武维宁道:“说到题外去了,现在你想杀我,是为了阻止他三脚麒麟向同心盟投降啊!”
  恨天翁道:“现在老夫就说这个,你若答应今后不再与本帮作对,老夫便饶你不死!”
  三脚麒麟又接口笑道:“小子,快答应他吧!他恨天翁素有杀人狂,几天不杀人就食不下咽睡不入眠!”
  恨天翁嘿嘿怪笑道:“叫你姓胡的说对了,老夫已经有半个月没杀人,心痒难忍呢!”
  武维宁道:“那你就动手好了!”
  恨天翁厉笑道:“你不答应?”
  武维宁道:“擒拿你们七十二魔乃是我既定的心愿,我曾经在俞盟主面前说过,如果我失败,那是死,不是半途放弃!”
  恨天翁道:“但是老夫现在只须一发掌力,你便将蜡壳碎裂而死,你还能完成你的心愿么?”
  甄玉娥忽然接口冷冷道:“你根本杀不了他!”
  恨天翁神色一怔,转望她道:“你说什么?”
  甄玉娥举手一指谷壁上道:“你看那是谁来了?”
  恨天翁抬头望去,不见谷壁上有什么人,心中方觉不妙,已发觉有一股劲风袭临自己胸口,他虽然万想不到甄玉娥也有两下子,反应却甚敏捷,当即顿足暴退寻丈,哈哈大笑道:“好啊!甄姑娘,原来你也有一两手啊!”
  甄玉娥偷击不成,心中很是失望,当下抢到武维宁身前挡立着,咬牙切齿道:“你若要杀他,就得先杀我!”
  恨天翁歪头打量她一阵,笑问道:“瞧你的架势,好像练有武功,是谁教你的?”
  甄玉娥道:“你管不着!”
  恨天翁笑道:“是我们帮主么?”
  甄玉娥思绪一转,决定唬唬他,便点首答道:“不错,在洛阳鸿宾客栈,她曾传授我几手百发百中的绝招,你有胆量就过来试试!”
  恨天翁正要开口,蓦闻头上风响,举头一望,见是插翅虎郭江跳下来,因笑道:“郭兄,你不在上面守望,下来干么?”
  插翅虎郭江反手指了指上面,神色紧张的低声道:“有一个跑回来了!”
  恨天翁和三脚麒麟神色微变,同声急问道:“是哪一个?”
  插翅虎道:“狼心黑龙!”
  三脚麒麟惊讶道:“他跑回来干么?”
  插翅虎道:“他下来了,你问他吧!”
  一语甫毕,果见有一人由谷壁上一段一段地飘了下来——正是狼心黑龙南宫梦!
  恨天翁、三脚麒麟和插翅虎一见他飘至地面,连忙迎上前问道:“南宫兄因何去而复返?”
  狼心黑龙气急败坏的答道:“老夫碰上了千手剑客上官威和火药王聂雨义,被他们追得走投无路,所以只好逃回这儿来……”
  说到此,喘气不止。
  三脚麒麟问道:“他们有没有看见你进入此谷?”
  狼心黑龙抹着头上的汗水,道:“大概没有,不过,他们只怕会发现此处,咱们快作准备,若见他们入谷,咱们四人联手围攻他们,也许——”
  三脚麒麟截口埋怨道:“南宫兄实在不该逃回此处!”
  狼心黑龙哭丧着脸道:“老夫没办法呀!离开这儿不久,就被他们两人撞见,老夫知道敌不住他们两人,所以掉头便跑,但他们紧追不舍,打从一个时辰前逃到现在,始终甩不掉他们,没办法,只好逃回此处。”
  恨天翁问道:“其余的人呢?”
  狼心黑龙摇头道:“不知道,离开此谷后,帮主就下令大家分散……”
  三脚麒麟叹道:“真不幸,南宫兄若不逃回此处,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完啦!”
  狼心黑龙一愕道:“怎么说?”
  三脚麒麟道:“你抬头瞧瞧吧!”
  狼心黑龙面色一变,急急抬头望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麻穴被三脚麒麟一指点中,登时全身一僵,砰然倒了下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三脚麒麟会突然倒戈相向,一时惊得呆了,失声道:“胡化龙,你……你搞什么鬼?”
  插翅虎笑道:“只怕还有人会被赶回来——再点他哑穴!”
  三脚麒麟一脚勾翻狼心黑龙的身躯,使他面朝地面,然后骈指疾出,又点了他的哑穴。
  恨天翁摆头四望道:“该把他藏在何处方好?”
  插翅虎道:“树上即可!”
  三脚麒麟于是伸手抓住狼心黑龙的腰带,将他提了起来,纵上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把他挂在枝干间,才笑嘻嘻的跳回地上。
  插翅虎笑道:“老夫还是上去守望,但愿能再擒得一两个!”
  话声中,身形疾冲而起,瞬即消失于黑黝黝的谷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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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0 18:0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瓜代奇计
  看了这些事情,武维宁和甄玉娥仿佛坠入五里雾中,均为之瞠目结舌,莫知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三人早有了默契,决心背叛无名魔了?
  莫非他们三人于再度被捕入正心牢后,已被同心盟感化了?
  不!他们决不是被同心盟感化,如果他们是被同心盟感化了,一个时辰前,在无名魔等人离开这绝谷之后,他们就应立刻向自己表明心迹,并立刻设法替自己解开手铐,但他们并未这样做啊!
  武维宁百思不解,是以整个人都傻了。
  甄玉娥也想不通此中道理,因此也呆愣愣的木立着……
  三脚麒麟看见他们那副呆愣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道:“恨天翁,这一下玩笑开不成啦!”
  恨天翁耸耸肩道:“可不是,不过……”
  转望武维宁说道:“这小子的确有点骨气,怪不得盟主如此看重他。”
  微微一顿,举步向武维宁走过来,笑道:“武维宁,你看了奇怪,是不?”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你们为何要叛离无名魔?”
  恨天翁道:“我们没有叛离她啊!”
  武维宁迷感道:“不然,你们何以如此对待狼心黑龙南宫梦?”
  恨天翁神秘一笑道:“猜猜看,猜中了老夫立刻打开你的手铐!”
  甄玉娥道:“要是我猜中了呢?”
  恨天翁席地坐下,含笑道:“一样!”
  甄玉娥又问道:“除了打开他的手铐之外,你还肯放我们走么?”
  恨天翁颔首道:“可以!”
  甄玉娥眼睛一亮道:“你们三人跟狼心黑龙南宫梦有私仇?”
  恨天翁摇头道:“不对,再猜!”
  甄玉娥满以为一猜便着,一听不是,顿又陷入迷惑中,回望武维宁苦笑道:“你猜呀!”
  武维宁也苦笑道:“既非背叛无名魔,亦非与狼心黑龙有私仇,那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甄玉娥道:“要是没有别的理由,他们就不会出手制住狼心黑龙了。”
  武维宁点头不语,攒眉苦思着,想了好一会后,忽然举目注视恨天翁问道:“你们当真不是叛无名魔么?”
  恨天翁道:“当真不是!”
  武维宁微笑道:“那么,我大概猜到了。”
  甄玉娥急问道:“是什么缘故?”
  三脚麒麟忽然抢着道:“等一下再说,插翅虎又飞了下来了!”
  老少四人举目仰望,果见插翅虎郭江又由谷壁上一段飘下来,他飘落地上后,一个箭步蹿至恨天翁和三脚麒麟身边坐下,低声道:“生意不坏,又逃回一个了!”
  恨天翁问道:“是谁?”
  插翅虎道:“笑中刀!”
  话声甫落,一条黑影燕子般的由谷壁上的秘道飞入,张着双臂直泻下来。
  果然是笑中刀劳剑昌!
  三脚麒麟三人却假装看不清,同时起身扑去,大喝道:“什么人?”
  笑中刀劳剑昌轻“嘘!”一声,急道:“别叫,是自己人!”
  话声中,已奔到三脚麒麟三人面前。
  恨天翁惊“啊!”一声道:“原来是劳兄,怎么又跑回来了?”
  笑中刀也是满脸汗水,神色仓皇地道:“老夫运气不佳,碰上俞老贼父女了……”
  三脚麒麟佯惊道:“啊!怎么会碰上他们父女呢?”
  笑中刀掉头望望谷壁,道:“一个时辰前,老夫随着他们出了这绝谷后,就独自往西方跑,哪知才跑出二、三里,迎面碰上了俞老贼父女,老夫双拳难敌四手,只得转身逃命,但俞老贼苦追不舍,老夫用尽手段也摆脱不了他,刚才逃到这附近,心想俞老贼尚未发现山中有这座绝谷,故决定先逃进来躲一躲再说?”
  插翅虎问道:“俞老贼有没有看见劳兄跑入此处?”
  笑中刀喘了一口气道:“大概没有,老夫奔入狭谷后,就在乱石堆中跟他捉迷藏,现在他只知老夫尚在狭谷中,大概没有发现老夫钻入此处。”
  恨天翁皱眉道:“劳兄实在不应该逃回这儿来,要是被俞老贼发现,岂不连累了我们?”
  笑中刀老脸发红道:“老夫也知道不该逃回此处,可是,俞老贼实在追得太紧——”
  三脚麒麟未等他说完,便故示安慰的上前拉起他的右手道:“好了,劳兄不用解释,到树下来歇歇吧!”
  笑中刀举步随他走去,一面频频回头张望,说道:“现在还不见他追进来,足见他没有发现老夫逃入此谷……”
  三脚麒麟道:“正是,不过劳兄最好暂时在此待一待的好。”
  笑中刀点头道:“嗯!这几天风声太紧,出去一定会被发现,老夫索性跟你们守在这绝谷中吧。”
  三脚麒麟笑道:“欢迎之至!”
  一语未了,拉着他的五指陡地运力扣下,扣住了他的手腕脉门!
  笑中刀全身一震,神色大愕,失声道:“咦!你干什么?”
  三脚麒麟继续拉着他向树下走去,笑道:“扣住你的脉门,使你无力挣扎呀!”
  笑中刀脉门受制,浑身便似失了骨头,软绵绵的任由三脚麒麟拖着,但他仍不知劫数临头,只是不胜骇异的叫道:“胡兄,你开什么玩笑!”
  三脚麒麟哈哈笑道:“老夫喜欢跟人开玩笑,又不是自今日开始!”
  笑中刀怒道:“快放手,老夫可不喜欢有人开这种玩笑!”
  三脚麒麟拖着他走到树下,运指点了他的麻穴,才将他推倒地上,笑嘻嘻的道:“老夫知道你不喜欢,但事情发展至此,你只好喜欢一次啦!”
  笑中刀面如土色,转动眼珠看了他们三人好一阵,才颤声道:“你们……你们三位到底在搞什么鬼?”
  恨天翁笑道:“这个问题,老夫已答应由武维宁来猜,你还是到树上去洗耳恭听吧!”
  说着,运指如戟,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揽起他一跃上树,把他挂在树干上。
  插翅虎笑道:“那条黑龙也再点他两下,免得被他暗中运功冲开穴道!”
  恨天翁依言又出手在狼心黑龙的哑、麻二穴上各点了一指,才跳了下来。
  插翅虎笑问道:“余兄要武维宁猜什么?”
  恨天翁道:“猜咱们三人为什么要窝里反,猜中了就放他们逃生!”
  播翅虎哈哈一笑,又纵身疾起,掠上谷壁去了。
  恨天翁和三脚麟麟于是又在武维宁对面坐下,三脚麒麟目注武维宁笑道:“好啦!小子,你现在可以猜了,猜中了一定放你们逃生!”
  武维宁道:“我不逃了!”
  三脚麒麟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武维宁微笑道:“小可在此十分安全,为什么要逃呢?”
  甄玉娥听糊涂了,扯了扯他衣角问道:“你怎么说在此十分安全?”
  武维宁转望她笑道:“不错,玉娥,咱们在此十分安全,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甄玉娥一嘟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武维宁吸了一口气,面含悦道:“当今天下,实在没有一人能与俞盟主为敌,无名魔若是识相的话,就应该罢手了!”
  甄玉娥抬目瞧了瞧恨天翁和三脚麒麟,接着问道:“你是说:他们三人被无名魔救回之前,已经被俞盟主感化而弃邪归正了?”
  武维宁摇头道:“不,不是的……”
  甄玉娥不禁着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嘛!”
  武维宁含笑道:“日间,那怪手翻天拿一颗药塞入我嘴里时,此刻在谷壁上守望的插翅虎郭江忽然跳下谷来,向无名魔报告说俞盟主等人进入狭谷来了,当时无名魔曾问来了多少人,对此,插翅虎的回答,你还记得么?”
  甄玉娥对同心盟的金衣特使尚甚陌生,闻言摇首道:“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一共来了十二人。”
  武维宁道:“对,是十二人,除俞盟主父女及家师千手剑客之外,其余九位均是同心盟的金衣特使,他们是万人敌尉迟宏、神驼子缑通、清溪老人徐介然、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黑公公宇文鼎、黑婆婆鱼知春、飞龙爪韦威良和火药王聂雨义。”
  甄玉娥不解地道:“你说出这些金衣特使的姓名干么?”
  武维宁不答,继续道:“而同心盟一共有十二位金衣特使,另外的九位,除已被无名魔用‘离魂换魄’害死的正乙真人、法海禅师及尚未痊愈的花花剑客戈琦、金伞姑叶翠兰和白侠俞玉龙外,尚有一斗仙李泽、伸手将军慕容松、北海渔翁盖天雄、一帖奇医欧阳尧天四位……”
  停顿半响,又道:“日间,他们猜测后面这四位特使是留守于同心盟没有跟来,但据我猜想,除了一帖奇医留在同心盟照顾戈特使三人外,其余三位一定也来了!”
  甄玉娥登时恍然若有所悟,瞪望恨天翁和三脚麒麟惊诧道:“你是说——”
  武维宁截口笑道:“我是说俞盟主玩的花样与无名魔一样!”
  甄玉娥又惊又喜道:“偷龙转凤?”
  武维宁点头笑道:“一点都不错!”
  甄玉娥又抬目瞪望恨天翁和三脚麒麟,喃喃道:“那么,他们是……”
  武维宁道:“恨天翁是第十五号金衣特使渔翁盖天雄、三脚麒麟是第十二号金衣特使伸手将军慕容松,在上面守望的那位插翅虎是第十四号金衣特使一斗仙李泽!”
  甄玉娥望定恨天翁和三脚麒麟,兴奋的道:“是不是?两位是不是北海渔翁盖天雄和伸手将军慕容松?”
  恨天翁和三脚麒麟相视片刻,忽然同时附掌哈哈大笑起来。
  甄玉娥颦眉狐疑地道:“怎么啦?”
  恨天翁大笑不停,道:“甄姑娘,你的情郎外表虽然有点土气,但果然是个绝顶聪明的青年,他全猜对了!”
  甄玉娥大喜道:“你当真是北海渔翁盖天雄?”
  恨天翁颔首笑道:“不错,老夫正是第十五号金衣特使北海渔翁盖天雄!”
  甄玉娥再转望三脚麒麟问道:“那么,你是伸手将军慕容松了?”
  三脚麒麟嘻嘻笑道:“正是!不过世态炎凉,人情薄似纸,老叫化如今自食其力,久已不向人‘伸手’啦!”
  甄玉娥欢喜万分的朝谷壁上望了一眼,又道:“上面那一位也正是一斗仙李泽?”
  北海渔翁和伸手将军一齐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正是他!”
  伸手将军轻咳了一声,接着耸耸肩道:“不过,虽然猜中了,但老叫化等却必须失信一次——不能放你们逃生!”
  武维宁笑道:“小可早说不想逃了!”
  伸手将军道:“且也不能替你除去手手铐!”
  武维宁道:“等明天再除不妨,说不定还有人会被俞盟主他们赶回来呢!”
  北海渔翁赞叹道:“武维宁,你果然脑筋敏捷,闻一知十,但老夫还是有些不明白之处……”
  武维宁调整了一下坐姿,笑问道:“盖特使何事不明白?”
  北海渔翁道:“我们三张脸孔,是俞盟主亲手替我们易容的,你能猜出我们是冒牌货,大概不是从我们脸上看出来的吧?”
  武维宁道:“不是,盟主的易容术有巧夺天工之妙,小可哪能分辨出来?小可是根据三位的行径推情度理而猜出来的。”
  北海渔翁道:“既然如此,你何以能准确无误的指出插翅虎是李特使,三脚麒麟是慕容特使,恨天翁是老夫?”
  武维宁笑道:“很简单,小可曾见过他们三人,记得他们三人身材的高矮胖瘦,盖特使身材雄伟,只适于冒充恨天翁,慕客特使身材清瘦,只适于冒充三脚麒麟……”
  北海渔翁不禁一拍膝盖叫道:“对!这么简单的问题,老夫竟然想不起来,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武维宁道:“小可也有一点不明白,三位冒充插翅虎、恨天翁及三脚麒麟为无名魔救回后,自然知道无名魔将进入此谷躲藏,可是俞盟主并不知道,他何以能准确地找到此处,而与三位里应外合?”
  北海渔翁笑道:“这问题也很简单,是我们通知他们的啊?”
  武维宁道:“三位一直跟随在无名魔身边,哪有机会通知俞盟主——啊,对了!”
  北海渔翁笑道:“想到了?”
  武维宁道:“是不是利用‘十里香’?”
  北海渔翁颔首道:“正是我们被‘救’离洞庭湖后,就沿途投下‘十里香’,俞盟主等人,便是‘闻香而至’的!”
  武维宁问道:“在洞庭湖上交换俘虏时,盟主知不知那‘武维宁’和‘甄玉娥’是假的?”
  北海渔翁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后来当然会发觉是假的了。”
  武维宁叹道:“幸好盟主也安排好了偷龙转凤之计,否则这个亏就吃大了。”
  伸手将军笑道:“严格来说,我们还是吃了一点亏。”
  北海渔翁道:“可不是,我们原擒住了他们九个人,现在则只有五个人还在我们手中,四个换两个,我们还是吃了些亏,但愿盟主他们再追赶一二个回来,这样就不算吃亏了。”
  武维宁道:“当初盟主何不另选四人冒充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独目狂及笑中刀?”
  北海渔翁道:“本来盟主也有这个打算,但因找不到适当人选,故只好作罢。”
  武维宁于是把自己和甄玉娥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戈、叶、俞三位特使的病况如何?”
  北海渔翁道:“自服解药后,病况很有起色,虽然还认不得自己人,但也不再把自己视为仇敌了。”
  武维宁欣慰地道:“无名魔说要继续服用半年方能痊愈,如今已过了两个月,再过四个月,即可恢复正常,四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天已破晓了。
  伸手将军仰头望望天色,说道:“盟主等人大概快来了吧?”
  北海渔翁道:“嗯,大概快了。”
  武维宁道:“听说除盟主等十二人外,还有四十二位代表,五十位银衣武士及三百名穷家帮的兄弟?”
  伸手将军笑道:“没有,所谓四十二位代表,五十位银衣武士及三百位穷家帮子弟,均是无中生有之言!”
  武维宁一怔道:“哦,是故意说出来吓唬复仇帮的!”
  伸手将军道:“是啊!不如此,无名魔岂肯离开此谷,她不离开此谷,同心盟即使倾出全力也无法救你们两人脱险。”
  甄玉娥接口道:“如今天色已亮,复仇帮的人不可能再有人被赶回来了,你们可以替他打开手铐了吧?”
  伸手将军笑道:“抱歉,还不能!”
  甄玉娥问道:“为什么?”
  伸手将军道:“因为我们没有钥匙,打不开!”
  甄玉娥不由发愁道:“这可怎么办?”
  伸手将军道:“别急,清溪老人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等他来时,自可迎刃而解。”
  正说着,蓦闻谷壁上有个脆美悦耳的少女声音大叫道:“武维宁,你在哪里?”
  是俞冰媛的声音!
  武维宁精神一振,色喜道:“他们来了!”
  甄玉娥本是坐在他身边的,这时一听到俞冰媛的呼唤,慌忙起身退去一旁。
  武维宁心知她惧怕俞冰媛,当下跟着起身走过去,轻轻推着她的背部,笑道:“别怕,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今天将要见到的俞姑娘,决不是在鸿宾客栈见到的那一个!”
  说着,推着她走了回来。
  这时,俞冰媛业已飘落谷地,她看见武维宁和甄玉娥并肩而立,竟无不快之色,欢欣的奔上前,一手握住一个,兴奋地道:“武维宁!甄姑娘!你们没有受到伤害吧?”
  武维宁含笑道:“没有,要是我们受到伤害,此刻哪能站在这儿?”
  说话间,圣侠俞立忠、千手剑客上官威、万人敌尉迟宏、神驼子缑通、清溪老人徐介然、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飞龙爪韦威良、火药王聂雨义、一斗仙李泽都陆续下来了。
  只有黑公公宇文鼎和黑婆婆鱼知春夫妇未下谷,他们奉命留在出入口守望。
  武维宁上前向圣侠俞立忠拜谢救命之恩,又一一拜见众人,圣侠愈立忠见他还带着手铐,便命清溪老人徐介然用他的宝刀削断手铐,然后招呼众人道:“来,大家坐下好说话!”
  老少十五人就在树荫下围坐成一个圆圈,俞立忠仰头看了看被挂在树上的笑中刀和狼心黑龙,接着环望众人笑道:“救回两个,擒回两个,战果总算不坏!”
  北海渔翁问道:“无名魔及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玉面花尸、怪手翻天、毒娘子等人被走脱了?”
  俞立忠道:“正是,他们很会跑,追之不及。”
  北海渔翁笑道:“他们将逃往幕阜山,再于半月后偷偷回到此处,咱们只须在此等候,即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俞立忠目光一凝道:“无名魔说过要去幕阜山?”
  北海渔翁道:“是的,他们要在幕阜山会合,等到盟主等远离此地后,再回来带走武维宁和甄姑娘。”
  俞立忠沉吟半晌,转望千手剑客上官威笑道:“上官兄,咱们该如何采取行动方好?”
  千手剑客笑道:“你心中已有打算,就照你的打算好啦!”
  俞立忠游目环顾众人道:“老夫倒想先听听各位的意见……”
  伸手将军问道:“盟主不打算在此等候他们么?”
  俞立忠摇头道:“不,以逸待劳固妙,但得手的机会不大!”
  伸手将军讶然道:“何以说得手的机会不大?”
  俞立忠道:“昨夜他们逃离此地后,必然会发现所谓四十二代表,五十银衣武士及三百名穷家帮弟子全属子虚乌有之事,因此无名魔一定知道咱们已发现了这座秘谷,所以她决不会再回到此地了。”
  伸手将军恍然一哦道:“不错!不错!那么咱们就一起赶去幕阜山擒人好了。”
  俞立忠又摇头道:“这也不好,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容易被他们发现。”
  伸手将军道:“不然——”
  俞立忠笑着打岔道:“还是劳动你们二位,你和盖特使继续冒充三脚麒麟和恨天翁,即刻动身赶去幕阜山——”
  一斗仙李泽忍不住插嘴问道:“属下不必去么?”
  俞立忠微微一笑道:“插翅虎已经死了,你们三位总得死掉一个,才能使无名魔深信不疑!”
  一斗仙苦笑道:“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
  俞立忠笑道:“你冒充插翅虎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天未喝酒,不觉得难过么?”
  一斗仙一听喝酒,顿是口中发淡,轻吁一声道:“正是!可是!属下冒充插翅虎郭江,最苦的便是不能喝酒,咳咳,真想不到插翅虎竟是滴酒不沾之人!”
  俞立忠笑了笑,又回对北海渔翁和伸手将军道:“二位去到幕阜山,可向无名魔报告你们在此的形藏被我们发现,你们不及带走武维宁和甄玉娥,只得将他们打死,而你们三人在逃命时,插翅虎被杀了。”
  北海渔翁和伸手将军点头道:“好,仍用‘十里香’与盟主联络么?”
  俞立忠道:“是的,他们不可能在幕阜山停留太久,你们继续跟着他们走,老夫等人则改变面貌随后悄悄跟踪,到了时机成熟时,再一举击溃他们!”
  北海渔翁和伸手将军点头称善,立即起身拜别众人,出谷而去。
  俞立忠接着转对千手剑客笑道:“上官兄,小弟知道你已不太喜欢与人厮杀,是不是?”
  千手剑客一笑道:“你要老大押解狼心黑龙和笑中刀回同心盟?”
  俞立忠道:“正是,由上官兄与李特使押解,另外再带一个人……”
  千手剑客移目注视甄玉娥,笑道:“这位甄姑娘?”
  俞立忠颔首道:“是的,甄姑娘身无武功,不宜与小弟等同行。”
  千手剑客道:“也罢,愚兄心有所感,赦平魔祸之日业已不远,所以愚兄护送甄姑娘及押解劳、南宫二魔到达同心盟后,便想远离嚣尘,不再过问是非了。”
  武维宁听了心慌,问道:“师父打算隐居何处?”
  千手剑客笑道:“若是告诉了你,那就不成其为隐居了!”
  武维宁道:“可是师父不说,弟子以后将去何处找您老人家?”
  千手剑客一指他的心口笑道:“你可在你的心中找到为师!”
  武维宁肃容道:“弟子蒙师父收录,恩同再造,而始终未能稍尽弟子之礼——”
  千手剑客哈哈笑着打岔道:“为师收你为徒,传你武功,可不是要你随侍于侧执弟子之礼,你只要能多为武林造福,多为弱小伸张正义,就等于是报答为师了!”
  武维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觉此番一别便成“永诀”,心中岂能泰然,当下向甄玉娥招了招手,起身道:“甄姑娘,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说毕,离开众人走去一旁。
  甄玉娥见他当着众人面前要自已去跟他讲私话,不由美脸通红,垂首羞答答的,哪敢起身跟去。
  俞立忠笑道:“去吧!甄姑娘,要是老夫猜测不错,他是要交给你一个锦囊妙计!”
  甄玉娥听了方不感羞涩,当即盈盈而起,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武维宁附耳向她说了几句话,最后才以平常的声音笑道:“你说如何?”
  甄玉娥含笑点了点头,道:“好的,这方面我倒颇有信心……”
  武维宁一笑,遂与她回到原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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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0 18: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侠骨情种
  千手剑客怀疑他们是在商量“计算”自己的法儿,不禁有些忐忑不安,望定甄玉娥问道:“小姑娘,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甄玉娥吃吃羞笑道:“恕晚辈无礼,此时此地未便奉告。”
  千手剑客搔搔头皮道:“好!好!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老实,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对长辈是毕恭毕敬,有问必答,如今你们对长辈居然敢耍起闷葫芦来了!”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千手剑客接着佯作严肃的投袂而起,说道:“好了,李特使请上去把他们抓下来,咱们也该动身啦!”
  俞立忠跟着站起笑道:“昨天咱们乘坐的那只船尚在湖边,上官兄等可乘那只船直驶北岸,然后再雇车北返。”
  千手剑客点点头道:“好的,愚兄只替你护送甄姑娘及押解二魔返回同心盟,至于其他一切,悉听李特使的安排!”
  一斗仙李泽跃上树干将笑中刀和狼心黑龙抓下,说道:“不知路上会不会碰上无名魔等人?”
  俞立忠道:“应该不会,他们绝不敢往北方走的,不过……”
  他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递给一斗仙李泽,继道:“你把这两颗散功药塞给他们服下,这样万一出了差错,无名魔救回的也将是两个无用的人。”
  一斗仙李泽点头称善,接过散功药,塞入狼心黑龙和笑中刀的嘴里。
  千手剑客道:“好了,有话要讲的人请赶快讲,否则老夫要走了。”
  说着,交替的望着武维宁和甄玉娥,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
  甄玉娥明白他的意思,玉脸又泛红晕,垂首不敢去看武维宁。
  但是她的心头却是甜甜的,因为她发觉自己在众人的心目中已不是外人,尤其她由俞冰媛目光中看到的也都是亲切的友善,再也找不出一丝敌意。
  武维宁虽然有些恋恋不舍,哪里敢当众上前与她“卿卿我我”一番,看见师父故意调侃,不觉大窘,但他很快就想到解窘的办法,他整衣上前向千手剑客跪下,恭声道:“师父既是决定隐迹山林,不再涉足凡尘,请受弟子一拜,以谢造就之恩!”
  千手剑客微微一怔,随即伸手作虚扶之状,笑道:“但教有缘,你我师徒便有再见之日,这个礼免了吧!”
  武维宁正要磕下头,忽觉有一股无形的罡气托住了自己的身子,心知师父不愿接受世俗之礼,只得起立笑道:“师父不肯受弟子一拜,便表示我们师徒缘份未尽,尚有再见之日!”
  千手剑客哈哈一笑,俯身探臂揽起狼心黑龙,迈步便走,道:“李特使,甄姑娘,咱们走呀!”
  于是,圣侠俞立忠亲率众特使送他们老少三人出了绝谷,一直目送他们的身形消失之后,俞立忠才回对武维宁笑道:“维宁,你可是教唆甄姑娘缠住令师?”
  武维宁赧然一笑道:“正是,甄姑娘一再表示喜欢学武,因此小可指示她向家师恳求收纳。”
  俞立忠笑道:“你认为令师肯么?”
  武维宁道:“甄姑娘说会磨到他答应为止,家师并非冷僻之人,小可相信他会答应的。”
  俞立忠哈哈笑道:“不错,令师的个性,老夫知之最深,甄姑娘只要一路磨着他,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万人敌尉迟宏接口道:“上官前辈若是答应,他就不能再遁世隐居了。”
  俞立忠道:“正要他如此,遁世隐居不是好事,容易短折人的寿命!”
  万人敌尉迟宏一呆道:“何以故?”
  俞立忠道:“遁世隐居无所事事,整天想着死,生命便会变得脆弱,反之一天到晚忙碌不休之人,他没有闲功夫想到死,因此他会活的很硬朗;上官兄若答应收录甄姑娘,他最少还可活十年!”
  万人敌尉迟宏恍悟的笑“哦”一声道:“不错!不错!人虽免不了要死,但如整天坐等死亡来临,那便太痴了。”
  俞立忠含笑道:“所以你们大家若想活得久一点,就得经常找事做,千万不可偷懒。”
  清溪老人徐介然嘿然道:“一听盟主这一说,倒叫属下左右为难了。”
  俞立忠转望他笑问道:“徐特使有何打算么?”
  清溪老人笑道:“属下担任金衣特使已有十多年之久,正打算消灭了复仇帮之后,立刻辞卸金衣特使之职,返回清溪过几年闲散的日子,现在听了盟主的话,敢情打错了主意。”
  神驼子缑通嘻嘻笑道:“可不是,你姓徐的一旦辞卸金衣特使返回清溪享福,一定活不了多久!”
  清溪老人耸耸肩道:“好在现在打消念头还来得及!”
  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俞立忠忽似想到什么,捻须沉吟道:“唔,奇怪得很……”
  万人敌尉迟宏问道:“什么事?”
  俞立忠道:“昨日在湖上交换俘虏时,咱们只见到无名魔、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等人,却未见到其余诸魔,不知无名魔把他们遣向何处?”
  武维宁道:“无名魔派他们去某处筹建一座总坛!”
  俞立忠面容一动道:“你怎么知道?”
  武维宁道:“是无名魔亲口说的,她说洛阳鸿宾客栈已为我们所知,故决定放弃,另建一总坛。”
  俞立忠问道:“地点在何处?”
  武维宁道:“当时因有小可在场,她没有说出来。”
  俞立忠沉吟道:“好在冒充恨天翁与三脚麒麟的盖、慕容两特使已动身赶去幕阜山,只要他们的身份不败露,迟早总会探查出来的。”
  武维宁道:“咱们何时出发?”
  俞立忠道:“等下就走,你去化装一下吧。”
  武维宁知道他要自已化装的理由是“武维宁”已被恨天翁杀害了,为了配合盖、慕容二特使的行动,自己再不能以本来的面目出现,当下点头道:“好的,但小可的易容用物已被无名魔没收去了,盟主身上——”
  俞立忠不待他说完,即由怀中取出一盒易容用物递给他,说道:“你那身衣服也得换下,等会儿到附近的城镇上买一套好了。”
  武维宁接过易容用物,躬身应是,便走去一旁开始动手化装起来。
  俞冰媛跟到他身边坐下,含情脉脉的低声问道:“你要化装成何种人?”
  武维宁打开盒子,见盒中有一团假灰发和假胡须,乃道:“就扮成老头子吧。”
  俞冰媛道:“这不好!”
  武维宁微怔道:“有何不好?”
  俞冰媛忸怩了一下,羞笑道:“你扮成老头子,我岂不要扮成老太婆?”
  武维宁噗哧一笑道:“武维宁已被恨天翁打死了,所以我才必须易容,你却不需要呀!”
  俞冰媛登时有些不高兴,噘嘴道:“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喜欢我再接近你,怕我破坏了你和甄姑娘的感情,既是如此,我走便了!”
  语毕,起身欲去。
  武维宁忙的拉住她陪笑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这种意思……”
  俞冰媛嘟嘟小嘴道:“那你说我不需化装?”
  武维宁笑道:“好好,你可以化装,你坐下来化装好了。”
  俞冰媛这才转嗔为喜,重新坐下道:“你还是要扮作老头子么?”
  武维宁一指盒中的易容物道:“你看,令尊的易容物品,只容许我扮作老头子而已啊!”
  俞冰媛拿出自己的一盒易容物,困恼地道:“我扮作老太婆也不妨,可是我又未携带老太婆穿的衣裙出来,怎么办呢?”
  武维宁道:“你先化装脸部,等到了城里,再买一套老太婆的衣裙穿起来。”
  俞冰媛道:“不行呀!我现在若扮成老太婆的模样,路人看了这身衣衫,岂不要捧腹大笑?”
  武维宁看看她一身少女的装扮,亦觉她不便立刻扮作老太婆,因笑道:“这样好了,你仍作姑娘打扮,咱们以父女相称,如何?”
  俞冰媛咬唇恼笑道:“哼,这样一来,在路上我就得喊你爹爹啦?”
  武维宁耸耸肩道:“我反正不会当真变成你的父亲,逢场作戏,有什么要紧!”
  俞冰媛回头看了看正在与众特使闲谈的父亲,低声笑道:“不知我爹爹肯不肯让咱们一道走?”
  武维宁笑道:“你若改变了容貌,不肯也不行了,因为令尊等并未易容呀。”
  俞冰媛羞笑了一下道:“就怕他们会取笑我,那神驼子最不是东西,他一路取笑我,说我……说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打开盒子,也动手易容起来。
  不久,武维宁已扮成一个面貌清癯的老头子,而俞冰媛也变换了另一张面孔,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父女模样。
  他们回到众人面前,神驼子缑通忽然哈哈大笑道:“盟主,您的女儿失踪啦!”
  俞立忠早就看见女儿在化装,心知她想和武维宁一道走,当下微微一笑道:“没有失踪,老夫是把她卖给一个卖唱的老人了。”
  万人敌尉迟宏举目打量他们两人,笑道:“不错,很像是一对卖唱的父女,但少了一把琵琶!”
  神驼子拍手笑道:“对!再来一把琵琶,就可以到酒楼茶馆去讨生活啦。”
  俞冰媛羞不可抑,跺足道:“你们再胡说,我可要打人了。”
  俞立忠收敛笑容,正色道:“说真的,冰媛,你们既然作此打扮,为父的倒要派你们一件事做。”
  俞冰媛呆了呆道:“什么事?”
  俞立忠道:“侦查复仇帮新建总坛的所在地!”
  俞冰媛道:“咱们一起到幕阜山去,那冒充恨天翁和三脚麒麟的盖、慕容两位特使迟早会通知咱们敌人总坛的所在地,何必另去侦查?”
  俞立忠道:“我想复仇帮新建的总坛大概尚未完成,在尚未竣工之前,无名魔绝不肯带三绝毒狐等人前去……”
  武维宁打岔问道:“无名魔何以不肯带三绝毒狐等人前去呢?”
  俞立忠道:“老夫的意思,不是说无名魔不信任三绝毒狐等人,而是说她怕被我们跟踪发现,因为经过这次的挫折之后,她一定会怀疑我们在暗中跟踪,故在新建总坛未竣工之前,她决不会轻易去那地方的。”
  武维宁点点头道:“她兴建新的总坛,是最近才决定的,因此那总坛恐怕要一年半载才能完成。”
  俞立忠道:“是啊!所以老夫希望在他们尚未兴建完成之前找到它,而要想找到它,跟踪无名魔断断不可得,须得从别处着手才有希望——你们可愿负起这件使命?”
  武维宁欣然道:“小可自然愿意,但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才好?”
  俞立忠笑道:“无名魔要兴建新总坛,必然需要许多金钱,是不是?”
  武维宁顿然有悟,不觉连连点头笑道:“不错,小可明白了!”
  俞立忠道:“找到了那地点后,如不能马上与我们联络,可设法把消息送去同心盟。”
  武维宁道:“好的。”
  俞立忠道:“最要紧的是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要等到他们全部集合于总坛之日,才发动全力,一举将他们歼灭。”
  武维宁又道:“好的,小可理会得。”
  俞立忠脸上复现笑容,道:“那么,你们这就出谷去吧,别忘记买一把琵琶!”
  武维宁笑了笑,拱手道别,便与俞冰媛双双纵身而起,往谷壁上的出入口飞登上去。
  转眼登上出入口,两人穿过秘道,只见黑公公宇文鼎和黑婆婆鱼知春正抱膝坐在岩石后面,守望着狭谷中的情况,两老听见身后秘道上响起脚步声,掉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老人和少女,不由神色一变,同时跳起惊叫道:“啊……你们……是谁?”
  他们夫妇奉命在出入口守望,对绝谷中的情形不清楚,只知俞盟主等人尚在谷中,现在突见由谷中走出两个陌生人,一时以为谷中发生了变化,更以为眼前出现的两人是复仇帮之人,因此为之大惊失色。
  武维宁连忙拱手施礼道:“二位特使莫惊慌,小可武维宁是也。”
  黑公公宇文鼎一听之下,如梦初醒,惊“哦”一声道:“原来是你,因何作此打扮?”
  武维宁道:“小可奉盟主之命,要与俞姑娘同往某地探查复仇帮的总坛所在地……”
  当下,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黑公公宇文鼎听完笑道:“你们既然必须易容,何不扮作夫妇较方便?”
  俞冰媛嗔道:“宇文特使,连你也来调侃我了?”
  黑婆婆鱼知春接口笑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嘛?”
  俞冰媛白了她一眼,拉起武维宁往狭谷跳下去,道:“走,别理他们!”
  黑婆婆鱼知春嘻嘻笑道:“又是要,又怕人叫,真是有趣……”
  俞冰媛牵着武维宁的手跳落狭谷下,立时朝谷外飞奔,一口气奔到狭谷外才停下脚步,娇喘着道:“真讨厌,他们都认定我会……会嫁给你,真是岂有此理!”
  武维宁上次曾在阜平城外亲过她一次,故尔胆子大了,看看四下无人,于是拉着她走入树林中坐下,搂住她的柳腰笑道:“你难道不愿嫁给我?”
  俞冰媛低首羞笑道:“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武维宁道:“谁说我不喜欢你的啊?”
  俞冰媛忽似悲从中来,眼眶一红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我,那天也不会去王屋山送死了!”
  武维宁道:“我不是去送死,我去救甄姑娘,你难道不愿我去救甄姑娘?”
  俞冰媛道:“我哪里不愿你去救甄姑娘,但你根本不是去救她,而是去送死。”
  武维宁笑道:“你是说那天我没有和无名魔动手?”
  俞冰媛道:“正是,你说要以你的一条命换甄姑娘一条命,要是无名魔当真杀了你,那岂不冤枉?”
  武维宁道:“要是我和无名魔动手,就能不死么?”
  俞冰媛道:“至少有一线生机!”
  武维宁摇头道:“你错了,那天我上山时,若和她动上手,必定有死无生,别说我不是她的对手,即令是,那天与她一起在王屋山的魔头有五十多个之多,你想我能打败那么多人么?”
  俞冰媛道:“你可以偷偷上山呀!”
  武维宁苦笑道:“你想得真简单,他们已知我一定会去,因此不论我用什么方法上山,都万难逃过他们的耳目,何况……”
  俞冰媛嗔笑道:“好啦!一切已成过去,不必再说了,以后你只要不再以血气之勇去和他们周旋,我就放心了。”
  武维宁一笑,把她搂入怀里,低头亲着她的眉毛、眼睛、香唇……
  俞冰媛登时沉醉了。
  她仍然十分害羞,把脸埋在他胸怀好半天,才仰脸羞答答的问道:“你……也曾这样亲过甄姑娘么?”
  武维宁顿感难以回答,痴痴的笑道:“我若说有,你一定很生气?”
  俞冰媛摇首道:“我不生气,你说好了。”
  武维宁不作正面答复,吃吃笑道:“我想娶你,也想娶她,你说好么?”
  俞冰媛红着脸道:“我不知道,你去问我爹我娘好了……”
  武维宁笑道:“你爹你娘若然答应呢?”
  俞冰媛又把螓首埋入他怀中,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武维宁忽然轻叹一声道:“我从来没想过我将来会娶两房妻室,但我的确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她,我不愿离开你,也不愿离开她……”
  俞冰媛一皱鼻子道:“哼,你们男人总是多多益善,是不?”
  武维宁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思”字甫出,俞冰媛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唇,传音急道:“别作声,他们也出谷来了!”
  武维宁凝神一听,果听得由狭谷中传来一片步声,心知是圣侠俞立忠率领众特使出谷来了,因怕被他们碰见,连忙拉着她转到一株大树后躲藏起来。
  俄顷,只见圣侠俞立忠领着万人敌尉迟宏、神驼子缑通、清溪老人徐介然、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飞龙爪韦威良、黑公公宇文鼎、黑婆婆鱼知春、火药王聂雨义飞奔出谷,望山下如飞而去。
  武维宁目见他们远去不见后,才站起身子,讪讪一笑道:“你瞧,咱们先出谷,结果还在这儿……”
  俞冰媛也脸红红的笑道:“不是我不走,是你拉人家进来的,你还怪谁?”
  武维宁拔步便走,说道:“那就快走吧!”
  俞冰媛忙道:“等一下,咱们到底要去何处?”
  武维宁一怔,住足道:“你还不知道要去何处么?”
  俞冰媛赧笑道:“正是,我只知道咱们要去探查复仇帮正在兴建的新总坛,可不知要到哪里去探查。”
  武维宁道:“刚才令尊说,复仇帮兴建总坛,需要许多金钱,根据这句话,你还想不出咱们该去何处?”
  俞冰媛眨动眼皮想了想,忽然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是寿阳的‘神风镖局’对不?”
  武维宁点头笑道:“不错,数月前,无名魔在迁往洛阳鸿宾客栈的途中,曾将三千斤黄金托交‘神风镖局’守候,必可跟踪寻到他们的总坛所在地。”
  俞冰媛道:“但要是咱们赶抵寿阳,而无名魔已派人运走了那批黄金呢?”
  武维宁道:“以时间推测,大概没有这么快。”
  俞冰媛表示同意的点点头,目露兴奋的光彩道:“黄金三千斤!我的天,无名魔的财产真是富可敌国呀!”
  武维宁道:“据说是他发现了一座金矿,开采得来的……我常常在想,她有这么多的财富,若肯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一辈子都享用不尽。”
  俞冰媛叹道:“可不是,但她不知足,痴心妄想得到一些得不到的东西。”
  武维宁不愿多谈无名魔,当下又举步走向前去,道:“走吧,此去寿阳恐有数千里之遥,咱们得上路了。”
  ※※※
  为想尽快赶到寿阳,他们并没有去买什么琵琶沿途卖唱,反而买了两匹健马兼程疾赶。
  一路无事,第十九天午后,两人已进入山西地界,距寿阳只剩下六、七天路程了。
  这天,两人正骋驰于道上,忽见前面道上有一车队迎面驶来,当先一辆,车蓬上插着一面旗子,迎风飘扬,看样子是某家镖局的一列镖车!
  武维宁很自然的想到“神风镖局”,立时停勒坐骑道:“冰媛,你瞧那是一队镖车吧?”
  俞冰媛跟着勒住坐骑,点首答道:“不错,那车前二骑是镖师,跟在马车左右的那些人是趟子手……”
  武维宁道:“那面镖旗上好像绣着四个字,你看得清楚么?”
  俞冰媛遥遥眺望半晌,摇首道:“风太大了,旗子飘扬不定,看不清楚。”
  武维宁道:“不知会不会是神风镖局的镖车?”
  俞冰媛神色一振道:“嗯,这儿距离寿阳不远,极可能正是神风镖局的!”
  武维宁道:“也可能就是护送那三千斤黄金的,咱们且避一避吧!”
  说着,一拉缰绳,驰出道路,登上附近的一座土坡。
  土坡上生长着一片蓊蓊绿竹,他们在竹林中下马,静候镖车驰临。
  俞冰媛拨开竹叶,引颈眺望远远而来的镖车,说道:“但愿是神风镖局的镖车,也省得咱们再走六、七天之路。”
  武维宁道:“即使是神风镖局的镖车,可不一定就是护送那三千斤黄金的啊!”
  俞冰媛见镖车已驶近,紧张的低声道:“来了!来了!快看……”
  这时,那列镖车已驶至百步内,镖车共有四辆,在前面开道的是两个身材雄壮的中年镖师,穿着一青一灰的紧身劲衣,一佩剑一悬刀,神态精明干练。
  随车步行的是十来个趟子手,人人背弓带箭,腰悬单刀,看上去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再临近一瞧,但见那面镖旗上绣着的,正是“神风镖局”四个字!
  但,所护送的镖货,是不是无名魔存交他们保管的三千斤黄金呢?
  四辆篷车,车帘低垂,根本看不出车中所载何物,不过武维宁相信八成是那三千斤黄金不错,因为从四辆篷车驶动的情形看,显得异常沉重!
  俞冰媛紧紧注视着业已驶到土坡下的四辆镖车,一面低声问道:“你看是不是?”
  武维宁点点头道:“大概不错……”
  俞冰媛道:“第一辆镖车中,好像有人乘坐着呢!”
  武维宁又点头道:“嗯,现在只要再看看车中人是谁,就可以确定是不是了。”
  俞冰媛道:“车帘深垂,要如何才能看到他们的面貌呢?”
  武维宁道:“等他们走远后,咱们悄悄尾随,到了他们停车过夜的时候,就可上前看他一个清楚。”
  俞冰媛道:“咱们假扮劫镖人,下去闹他一闹,不就马上可以看出来?”
  武维宁摇头道:“不,这样容易使他们起疑,令尊叮嘱咱们不可打草惊蛇,我看还是耐着性子跟踪半天好些。”
  俞冰媛道:“就怕万一不是那批货,咱们岂不平白走了冤枉路……”
  一语未了,蓦闻一声锐啸划空响起!
  一支响箭,由距离他们数十丈外的竹林中射出,挟着剌耳的啸音,射落于走在镖车前的两个镖师的马前!
  真巧,有人劫镖来了!
  俞冰媛一见大喜,轻叫道:“妙啊!这下咱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出车中人是不是复仇帮的魔头了!”
  武维宁亦甚高兴,微笑道:“如果是的话,那劫镖的人可要倒霉啦!”
  说话间,只见那列篷车已然停了下来。
  那两个开道的镖师显然已是久走江湖经历风浪的老手,他们对突发变故都有临危不乱的定力,只见他们举手传令镖车刹往后,其中那穿青色劲衣的镖师不慌不忙的下了马,拔起那响箭打量着。
  这时,只听第一辆篷车中有个嗓门宏亮的声音发问道:“窦贤弟,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被称为“窦贤弟”的镖师皱了皱眉道:“是前次在九龙关朝过相的那些老朋友!”
  车中人轻“咦”一声道:“是太行五虎么?”
  窦姓镖师答道:“是的!”
  车中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给他们脸他们不要,今日再不能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只听同车中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问道:“请问伍总镖头,太行五虎是些什么人物?”
  原来前头正是神风镖局的总镖头伍兆义,他听了对方的询问,笑声答道:“是在太行山落草为寇的五个兄弟,老大‘横行太岁’贺辉,老二‘白鼻狼’贺杰,老三‘铁蛤蟆’贺义,老四‘金钱豹’贺雄,老五‘小霸天’贺龙,数月前伍某人替人保送几车人参途经太行山,因知他们五兄弟会出手拦劫,因此事先派人讲好话,哪知他们五兄弟竟狮子大开口,要伍某人三千两白银,双方谈不拢,不欢而散,后来伍某人护镖经过山下,他们便动手打劫,结果老四‘金钱豹’贺雄和老五‘小霸天’贺龙双双死在伍某人的刀下,今日他们远离太行山来此寻衅,大概是要为已死的兄弟复仇。”
  同车那人“唔”了一声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伍总镖头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神风刀伍兆义又哈哈大笑道:“二位请放心,不是伍某人大放厥词,凭他们太行五虎的能耐,伍某人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撩开车帘,向那窦姓镖师挥手道:“窦贤弟,继续前进,别理他们!”
  窦姓镖师应了一声“是”,随手将那支响箭一折为二,扔去路边,然后挥臂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便与另一镖师策骑前驰。
  他们虽然表现的十分强硬无畏,随车的趟子手却不敢大意轻敌,纷纷搭箭挽弓,准备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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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0 18: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孪生双凶
  篷车慢慢前进,向前驶了一段路,四下仍是平静如常,太行五虎剩下的三个兄弟——横行太岁贺辉、白鼻狼贺杰、铁蛤蟆贺义并未出现。
  武维宁看见镖车已驶去甚远,便一拉俞冰媛说道:“走,跟上去瞧瞧!”
  俞冰媛匆匆将两匹坐骑拴好,便随武维宁向前赶去,两人穿行于茂密的竹林间,远远尾随着道上的镖车,大约潜行半里远,忽听道上的四辆篷车发出“吱吱”的刹车声音!
  武维宁知劫镖的强人出现了,连忙拉住俞冰媛低声道:“好了!不要再过去!”
  俞冰媛拨开竹枝纵眼望去,只见那列镖车已停在道上,而在那两个镖师的前面道上,此刻赫然挺立五个生相怪异的强人,由于距离尚远,看不清一切情形,她便反拉武维宁向前走去,说道:“这儿瞧不清楚,再过去一些……”
  武维宁道:“不能太近,那五个劫镖人只怕派有部下潜伏在这竹林中呢!”
  俞冰媛道:“我想没有,这儿距太行山有三百余里,太行五虎绝不敢劳师动众的率喽啰来到此地。”
  她的猜测没有错,两人一直走到可以正面观看双方的土坡林间,并未撞见一个喽啰。
  现在,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双方人的面貌了!
  那并肩挺立于道上的五个人,当中两个年纪甚大,约在七旬左右,但令人看了惊奇的是:他们两人的面貌和衣着竟然完全相同,好像是一个模子早出来的!
  两人均是獐头鼠目,招风大耳,身躯则又高又瘦,露在袖子外的手掌干枯如柴,但是模样虽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四只眼睛却精光湛湛,一看即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另外三个,年纪四旬到五旬不等,身材均极魁梧,相貌狰狞丑恶,形如凶神恶煞,大概就是“横行太岁”贺辉、“白鼻狼”贺杰、“铁蛤蟆”贺义三兄弟,他们佩带的兵器是双斧、狼牙棒、流星锤。
  这时候,神风镖局的总镖头伍兆义缓缓由车厢里跨出,神态镇定的笑道:“原来你们兄弟今番请来高人助阵,怪不得胆量如此之大……”
  那个年约五旬,显然就是“横行太岁”贺辉的人面容一沉,嘿嘿冷笑道:“不错,你姓伍的自诩交友遍天下,不知可认得咱们兄弟请到的这两位朋友?”
  神风刀伍兆义闪目一瞥当中那两个面貌相同的老人,轻蔑的一笑道:“恕伍某人眼拙,不认识!”
  横行太岁“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根本不配认识这两个前辈高人,但是你姓伍的总算也走了二十多年的江湖,想来必曾听人说过这两位前辈高人的大名……”
  神风刀伍兆义似是有恃无恐,耸肩笑了笑道:“你说说看,只怕也没听说过!”
  横行太岁身形一侧,面向那两个老人道:“这两位是六盘山‘孪生双奇’,天枯叟呼延甲,地枯叟呼延乙!”
  神风刀伍兆义听了面色微变,却又摇头笑道:“抱款,伍某人只听过六盘山有‘孪生双凶’ 可没听说过有什么‘孪生双奇’!”
  此语一出,躲藏在竹林里窥望的俞冰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轻声道:“哼,这老家伙敢情活得不耐烦了!”
  武维宁低声问道:“那‘孪生双凶’很厉害么?”
  俞冰媛点首道:“正是,这对孪生兄弟成名武林已有数十年,身手不比复仇帮那些魔头差,那神风刀伍兆义的武功我虽然不大清楚,但我敢说他决非双凶之敌,如今他口出狂言,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神风刀伍兆义一语方毕,只见那孪生双凶冷板板的面孔跳动了一下,两兄弟同时掀动嘴唇冷冷道:“你不认识‘孪生双奇’,今天就叫你认识清楚就是!”
  话落,天枯叟呼延甲站着不动,地枯叟呼延乙则向前跨出三步,双目射出慑人心魄的寒芒,紧紧逼视着神风刀伍兆义,等着他先发招。
  神风刀伍兆义其实早知双凶之名,也明白自己万万不是对方之敌,此刻一见地枯叟呼延乙二话不说,上前等着自己出手,不由心头发毛,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道:“动手之前,伍某人倒要请教……”
  地枯叟呼延乙截口冷冷道:“再说一句废话,老夫就叫你们鸡犬不留!”
  神风刀伍兆义面色一凛,强笑道:“好,两位动手不必留情,但伍某人仍然要先请教一事!”
  地枯叟脸上升起一抹冷酷的恶笑,缓缓道:“既是如此,你就说吧!”
  神风刀伍兆义道:“两位肯为太行五虎助阵的理由是什么?”
  地枯叟道:“他们五兄弟是老夫两人的记名弟子!”
  神风刀伍兆义“哦”了一声,又问道:“今日两位是要人还是要货?”
  地枯叟道:“两样都要!”
  神风刀哈哈一笑道:“很好,但是两位不知有没有把这批货的货主打听明白?”
  地枯叟道:“不必,即会是皇帝老子的东西,老夫兄弟今天也要定了!”
  神风刀伍兆义笑道:“货主不是什么皇帝老子,而是两位江湖朋友!”
  地枯叟道:“那更容易解决!”
  神风刀伍兆义道:“他们就在车上,待伍某人请他们下来与两位见见!”
  说毕,转回车前抱拳一拱道:“请两位前辈作主!”
  车厢中发出了一阵桀桀怪笑,车帘扬处,两条人影轻纵而出,倏忽间便已双双挺立于孪生双凶面前!
  两个都是老人,一个身子出奇的高,出奇的瘦,另一个身材雄壮,满面虬胡,相貌狰狞异常!
  俞冰媛一见之下,脸上登时泛出兴奋的光彩,悄声道:“没错了,那高高瘦瘦的是‘长脚僵尸沃谷风’!”
  武维宁也悄声道:“嗯,另一个是‘恶张飞厉杰’,上次我去王屋山,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
  两人心中均极高兴,因为“货主”既是长脚僵尸沃谷风和恶张飞厉杰,那么车中所载货物,自然是那三千斤黄金了。
  今后只要不露形迹悄悄尾随着镖车,必可探出复仇帮新建的总坛所在,然后做一次有计的〔原书缺失〕
  孪生双凶显然万料不到“货主”竟是这么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因之面色变了变,地枯叟呼延乙嘿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沃、厉两位老朋友!”
  长脚僵尸沃谷风发出尖细的桀桀怪笑道:“真不错,贤昆仲居然还认得老夫两人!”
  天枯叟哈哈大笑道:“沃兄的一双脚便是令人难忘的标志,再过一百年,老夫也认得你!”
  长脚僵尸沃谷风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脚,笑道:“老夫这双脚踢死过不少人……”
  天枯叟笑道:“沃兄打算踢死我们兄弟么?”
  长脚僵尸沃谷风笑眯眯道:“这要看贤昆仲的表现而定了。”
  天枯叟道:“听说两位甫于去年逃出正心牢,怎的今天忽然弃武经商了?”
  长脚僵尸笑道:“谁说我们弃武经商的?”
  天枯叟道:“若非弃武经商,那车中所载究竟是何物?”
  长脚僵尸道:“原来呼延兄说的是这个,咱们是老朋友,告诉你也不妨,车中货物是我们帮主的,我们奉命,要将这批货物运赴某处,只因路途遥远,不便自己运送,故尔交给镖局。”
  地枯叟问道:“你们又组了什么帮?”
  长脚僵尸道:“复仇帮。”
  地枯叟微微一笑道:“复仇的对象是四海同心盟?”
  长脚僵尸点头道:“不错,身系囹圄十多年,此仇不报,难消心头之恨。”
  天枯叟问道:“贵帮主是哪一位高人?”
  长脚僵尸道:“无名魔!”
  天枯叟一怔道:“无名魔?”
  长脚僵尸笑道:“是的,他是无名业火化身之人,故以无名魔为号!”
  天枯叟轻哦一声道:“想必他身手超绝,否则岂能使唤得动像沃兄这等人物?”
  长脚僵尸桀桀笑道:“好说,老夫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敝帮主却有超人之能,他的一身修为,较之当年的‘五绝神魔濮阳鸿飞’不差多少!”
  地枯叟一指镖车问道:“那车中究是何物?”
  恶张飞厉杰咧嘴一笑道:“贤昆仲一再追问,莫非当真要劫镖么?”
  地枯叟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道:“问问又有何妨,难道两位当真是怕我们生起劫夺之心?”
  恶张飞笑道:“量你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地枯叟面色一变道:“厉兄如此回答,敢情是认定我们兄弟不敢得罪贵帮了?”
  长脚僵尸忙道:“不,厉兄是粗人一个,口没遮拦,呼延兄莫生气。”
  地枯叟冷冷道:“我们兄弟今日原有劫镖之意,但既然‘货主’是你们两位老朋友,念在同道之谊,我们兄弟很愿放过一马,可是……两位若真把我们当作朋友,就不该隐瞒!”
  长脚僵尸笑道:“就怕贤昆仲听了会动心而伤了你我双方的和气。”
  地枯叟不屑的一笑道:“我们兄弟今日之来,主要是为两个被杀的记名弟子报仇,劫镖只是顺手而为的一桩买卖罢了,如今老夫说不劫镖便不劫镖,哪怕车中尽是金银珠宝,老夫也不会动心,沃兄还怕什么呢?”
  长脚僵尸道:“既无意劫镖,那又何必知道?”
  地枯叟大感不悦,冷笑道:“看情形,你我算不得是老朋友,否则沃兄绝不致吝于满足我们兄弟的这一点好奇心!”
  长脚僵尸似不欲生事,笑道:“好,老夫奉告便了,车中装运的是三千斤黄金!”
  天枯叟眼睛一亮,失声道:“啊……是三千斤黄金么?!”
  恶张飞哈哈笑道:“不错,现在贤昆仲动心了吧?”
  孪生双凶相觑一眼,似已得了默契,天枯叟接着笑道:“不,三千斤黄金的确是一笔巨额之财,但我们兄弟说一句算一句,两位放心可也!”
  恶张飞道:“不劫镖,便请让路!”
  地枯叟阴阴一笑道:“厉兄莫非忘了,我们兄弟是来替记名弟子报仇的啊!”
  恶张飞斜目一瞥神风刀伍兆义笑道:“你是说,要和这位伍总镖头过不去?”
  地枯叟点点头道:“不错,他口出狂言,目空一切,想必有过人之技,老夫要领教一下!”
  长脚僵尸道:“得了吧,呼延兄,你若杀了他,谁来替我们保这趟镖呢?”
  地枯叟冷声道:“死了一个镖头,并不影响大局!”
  长脚僵尸道:“话不是这么说……”
  地枯叟截口道:“看在两位的情面,我们只找他一个,这还不好么?”
  长脚僵尸干笑道:“等他保完了这趟镖,你把他们全干掉也不干老夫们的事!”
  地枯叟神色一冷道:“老夫决定在今天动手,不耐烦延期了!”
  长脚僵尸也沉下脸色道:“若是如此,等于间接的与老夫两人过不去了。”
  地枯叟道:“沃兄要作如是观,老夫也只好得罪了!”
  〔原书缺失〕陪阁下走几招吧!”
  地枯叟朝前跨出三步,道:“请!”
  长脚僵尸正欲举步迎出,恶张飞忽然大叫:“让老夫先来!”一个箭步疾蹿而出,毛茸茸的巨掌倏举倏吐,势若奔雷向地枯叟呼延乙当胸劈至。
  地枯叟岂肯示弱,右掌一竖,迎着来掌直推而出,架式亦是硬得紧。
  电光石火间,双掌接实,但听“叭”的一声,两人身形同时一幌,往旁颠出一步。
  劲风激荡,带得站在近处的人衣衫簌簌飞扬!
  地枯叟颠出一步后,口发一声暴叱,右脚猛抬,顺势一脚踢向恶张飞的右太阳穴。
  恶张飞狞容一嘿,头一偏,掌猛抬,反抓其足踝,地枯叟右脚倏缩倏伸,改踢其腋下肋骨,恶张飞旋身挥掌,攻其小腹丹田……
  两人硬打硬架,互相抢攻,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长脚僵尸看出他们功力悉敌,非短时间所能分出胜负,当下便向天枯叟呼延甲笑道:“咱们也别闲着,来啊!”
  声落掌出,五指箕张,对准天枯叟的面门猛抓过来。
  他脚长身高,手臂也显得比一般人长些,欺身一探,便已抓到天枯叟的面门之前!
  但天枯叟似乎另有打算,不欲与他动手,一见他发招攻到,忽然倾身滑步,倏忽滑出五六步远,欺近神风刀伍兆义身边,挥掌便劈。
  神风刀伍兆义料不到天枯叟会立刻找上自己,一时猝不及防,差点被打中,只见他仓皇纵退数尺,手探腰际,撤出一柄金刀,这才与天枯叟大打出手。
  天枯叟虽然赤手空拳,但他显然不把神风刀放在眼里,出手十分大胆,一手抢攻一手抢刀,节节进逼。
  长脚僵尸笑道:“好呀!你找伍总镖头,老夫就找你的记名弟子!”
  话声中,纵身一扑,跳落横行太岁贺辉、白鼻狼贺杰、铁蛤蟆贺义三人中间,拳打脚踢起来。
  另外那两个镖师看见总镖头落了下风,也立刻撤出兵器,上前助战。
  双方登时展开一场混斗,那些趟子手则把守于镖车四面,搭箭引弓,准备伺机发射。
  激战方酣,蓦闻白鼻狼贺杰发出一声惨嚎,身子一弓,慢慢倒了下去。
  原来,搏斗中他被长脚僵尸一脚踢中腰部,虽未受伤,却因站立不住而向前颠出数步,就在此时,一名趟子手乘机一箭射出,正中其背心,箭头由前胸穿出,因伤中要害,倒地便告气绝!
  天枯叟呼延甲原先打算先收拾了神风刀伍兆义之后,再来对付长脚僵尸,便可稳操胜算了,却没想到长脚僵尸也一样会找上自己的三个记名弟子,这下一见白鼻狼贺杰中箭死了,方知打错了主意,顿时惊怒交迸,厉喝一声,杀手连施,也想将神风刀三人收拾下来。
  他乃是黑道上出类拔萃的人物,功力何等深厚,虽是以一敌三,仍是攻多守少,这时含愤连施杀手,神风刀还可勉强招架得住,两个镖师就不行了,几个照面之后,其中之一头颅被他一掌拍中,登时脑浆飞溅,倒地死去!
  神风刀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手中金刀猛举,奋不顾身的劈了过来。
  天枯叟大笑一声,身形倏闪,避开了他劈到的一刀,却反抓住他使判官笔的镖师的后领,猛力一扯,竟将那镖师扯得离地飞起,撞向第一辆镖车的车轮。
  由于他那一扯的力道极大,那镖师收势不住,整个身子“砰”然撞上车轮,霎时浑身骨头尽断,昏死了过去!
  神风刀面色大变,不敢再战,疾忙顿足倒纵两丈开外,蹿入竹林中。
  天枯叟喝声“哪里走”,身如飞鱼直追而入。
  他们一逃一追,竟向武维宁和俞冰媛躲藏之处奔来,武维宁怕被神风刀发现,连忙一拉俞冰媛,矮身向山坡上疾钻。
  两人毕竟年轻识浅,经验不丰,山坡上丛林茂密,要是他们蹲伏不动,原可逃过神风刀和天枯叟的耳目,现在他们一逃,竹摇叶响,反而露出了形迹了!
  神风刀老奸巨滑,他逃入竹林中后,听见上面竹林响动,立知有第三者躲在竹林中,他灵机一动,立时扑入一簇丛竹下,蹲着不动。
  而天枯叟也同时听见前面的竹林中有人在逃跑,他以为是神风刀,当即施出绝顶轻功,飞登竹林梢上,居高临下,飞步疾追,大笑道:“伍兆义,今天若让你逃掉,老夫呼延甲三字让你倒写!”
  他飞登竹梢施展轻功追赶,速度自然较在林下奔窜要快,故一转眼间,已由武维宁和俞冰媛的头上越过,落地拦住去路。
  这时,他才看清追错了人,不由神色一呆,问道:“你们是谁?”
  武维宁不欲多事,便假装惊惶的连连拱手道:“这位老大哥请高抬贵手,我们父女路过此地,因见诸位在道上厮杀,因此躲入此处的。”
  天枯叟脸上陡现恶笑,道:“你们父女不是线上的朋友?”
  武维宁道:“不是!不是!”
  天枯叟冷笑一声道:“当面扯谎!从你们奔逃的速度看,分明都非常人,快快从实道来,你们可是也打算动手劫镖?”
  武维宁察言辨色,情知掩瞒不过,只得改变态度,点头一笑道:“呼延前辈好眼力!不错,我们父女原有劫镖之意,但现在已经打消了。”
  天枯叟道:“为何打消了?”
  武维宁堆笑道:“看见你们‘孪生双奇’出手,小老儿还敢怎样啊!”
  天枯叟笑了,和颜问道:“贵姓?”
  武维宁道:“无名小卒,姓于,名飞,道上朋友赐给小老儿的匪号是‘钻地鼠’……”
  天枯叟点点头,一指山坡下道:“走,帮老夫等去收拾那些趟子手,事成之后,分给你们一成!”
  武维宁摇头道:“不,小老儿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与两位前辈分赃,前辈还是让我们父女离去吧。”
  天枯叟笑道:“你怕老夫食言?”
  武维宁忙又摇头道:“不!不!小老儿只是觉得……”
  天枯叟截口道:“走吧!别啰嗦!”
  武维宁踌躇不决,暗忖道:“我若出手帮他们劫镖,如何能再跟踪长脚僵尸两人?但若不答应他,眼下又不易脱身……唉,这可难了……”
  他正思忖之间,山坡下又传出一声惨叫,声音拉得很长,显然又有人战死了!
  天枯叟面色一变道:“那是贺义——哼!你到底答不答应?”
  武维宁思忖电转,耸肩一笑道:“前辈最好快去,否则那‘横行太岁’又将不保了。”
  天枯叟亦知横行太岁若再被长脚僵尸打死,己方便只剩下自己兄弟两人,那样一来,自己兄弟应付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已经够忙,哪还有余力劫镖?心中一急,果然不敢怠慢,纵身疾起,朝山坡下赶去。
  武维宁没想到一句话就解决了事情,心下甚是欣慰,向俞冰媛笑道:“好险,差点就……”
  一语未毕,蓦闻身后“呼”的传来一声锐响,似有某种暗器打到!
  俞冰缓亦同时发觉,急叫道:“小心!”
  武维宁立刻想到打出暗器者,必是神风刀伍兆义,当下不以高明的手法去接打到的暗器,而是将身一倾,横蹿数步。
  只听“飕”的一响,暗器射中一支竹杆,竟是一柄飞刀!
  原来,这柄飞刀正是神风刀伍兆义发出的,他躲藏在丛竹下听到了天枯叟与武维宁的对话,只道武维宁两人果是劫镖来的,因听出武维宁的口气软弱,不是高手之流,故发出一只飞刀,打算将武维宁剪除了事。
  又发现武维宁躲避飞刀的身法不高明,胆气更壮,纵身跳了过来,笑道:“两位既打算劫镖,何以老是躲在这竹林中不出去?”
  他的态度虽然表现的很“英雄”,说话的声音却很低,显然是怕被天枯叟听到。
  武维宁已看出他的虚实,知道他怕丢命,故把孪生双凶让给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去应付,自己却跑来这里耀武扬威,心中甚觉好笑,当下假作吃惊的退出一步,说道:“伍总镖头,小老儿看走了眼,不知你的货主竟是武林高手,如今小老儿已放弃劫镖之念,你还是忙你的去吧!”
  神风刀哈哈一笑道:“那边已不忙,伍某人的货主足可应付得了!”
  武维宁道:“你是总镖头,怎可把护镖的事交给货主,不怕招人耻笑?”
  神风刀被搔到痒处,不禁老脸一红,喝道:“伍某人宰了你们父女便是护镖!”
  喝声中,金光乍现,一刀便向武维宁砍到。
  他号称神风刀,并非完全是欺世盗名,一刀砍出,风声飒然,招疾力猛,确有几十年的火候!
  武维宁略退一步,诱使他招式走老,然后再踏上一步,探掌抓其右肩。
  神风刀冷哼一声,拧身错开半步,使出一式“玉笛横吹”,顺势以刀柄撞向武维宁的腰部。
  这一手巧妙之极,可是刀柄刚刚撞出,却发觉眼前的武维宁突然一闪而没。
  他虽非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但亦是身经百战的经验老到人物,此刻一见武维宁忽失踪迹,立知他转到自己身后,心头不由大大一凛,原来他一开始就认定武维宁身手平平,因此心存轻敌,而这下突然发现对手有一身神奇的步法,方知自己看走了眼,因之信心顿告动摇,当下慌忙倾身向前,手中金刀则仓卒往后劈去。
  武维宁算定他有此一着,故转到他身后之际,立时悄然纵起寻丈高,轻轻一掌向他头上拍落。
  神风刀一刀劈空,心中更慌,正待纵身避开,已然迟了一步,头上登时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
  他闷哼一声,顿如喝醉了酒,身子摇颠了几下,倚上竹身,慢慢萎顿下去,嘴里喃喃道:“你不是……无名小卒……绝对不是!”
  语毕,倒地昏迷过去了。
  俞冰媛噗哧一笑道:“这位总镖头倒是有些风趣!”
  武维宁一招手,拔步朝山坡下奔去,低声道:“走,再下去瞧瞧!”
  两人奔到靠近道路的竹林中,忽听道上接连传出几声惨叫!
  武维宁拨开竹枝往下窥视,但见战况已起变化,原与横行太岁对打的长脚僵尸,此刻的对手是天枯叟,恶张飞仍与地枯叟打得难分难解,而横行太岁已冲入那些趟子手里面,正在大施杀手,已有三个趟子手倒卧于血泊中了。
  长脚僵尸和恶张飞迎战孪生双凶虽然略占上风,但却无法腾出手去收拾横行太岁,而横行太岁对付那些趟子手却绰绰有余,因而此刻的情形反是劫镖一方占了优势,并且稳操胜券了。
  武维宁一直希望长脚僵尸一方能够打赢,以便继续跟踪敌人,现在一看情况相反,心中颇为忧虑,他怕长脚僵尸两人一旦败逃后,跟踪计划便可能落空了。
  俞冰媛也看出长脚僵尸两人无法取胜,低声道:“咱们下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何?”
  武维宁道:“神风刀苏醒之后,将如何解释?”
  俞冰媛哑笑道:“不错,神风刀已认定咱们是劫镖来的,如今咱们若出手帮助他们打退孪生双凶,长脚僵尸两人必不肯相信咱们的诚意。”
  武维宁道:“要取得二魔的信任,只有杀人灭口一途……”
  俞冰媛面色一动道:“对,咱们去把神风刀杀了,这样长脚僵尸两人一定会误认是天枯叟杀的!”
  武维宁摇头道:“不,我只是说说而已,咱们岂可为达到目的而妄杀无辜?”
  俞冰媛一想有理,不由赧然道:“那么,咱们只好坐山观虎斗,听其自然了。”
  两人正说着道上惨叫又起,又有两个趟子手被横行太岁杀死了!
  武维宁一看剩下的几名趟子手亦岌岌可危,不觉激起救人之心,脱口道:“我说错了,那些趟子手也是无辜之人,你说是不是?”
  俞冰媛道:“你想下去救人?”
  武维宁点头道:“嗯,那些趟子手虽是小人物,但他们也有爹娘妻子在家里等着他们安然归去。”
  俞冰媛道:“但还是刚才那句话,等下将如何向二魔解释?”
  武维宁毅然决然地道:“不管它,先救人要紧!”
  说毕,飞身扑出。
  俞冰媛只得跟着飞扑出去,两人飞落道上,同时大喝一声,一齐扑向横行太岁。
  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只道又来了一批劫镖贼,神色大变,及至看见他们扑向横行太岁,方知来了救星,登时转惊为喜,长脚僵尸开声发问道:“来者是何方朋友?”
  武维宁不答,猱身欺近横行太岁身边,双掌齐出,向他的双斧抓去。
  横行太岁吃了一惊,倒纵数尺,骂道:“哪里来的老混账,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武维宁冷冷一笑,再度闪步欺上,挥掌劈出,喝道:“小老儿最喜欢在太岁斧头上动土……看掌!”
  他出掌之快,有若闪电,横行太岁欲待举斧迎出,胸口已然“砰”的一声被打个正着,登时狂吼一声,口喷血箭,跌出两丈开外。
  一名趟子手乘机一刀劈下,砍下了他的太岁头!
  孪生双凶大惊失色,不敢再战,双双顿足纵退,喝道:“住手!”
  长脚僵尸和恶张飞没有乘势追击,他们心里有数,孪生双凶身手不在自己两人之下,要想将他们兄弟摆平,实非易事,因此两人都存了同一个想法,对方若肯就此离去,那是最好不过。
  于是,一场恶斗突告平息。
  恶张飞嘿嘿笑道:“怎么,两位都要走了?”
  天枯叟冷哼一声,一对寒光迸射的鼠目紧紧盯在武维宁的脸上,怒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武维宁含笑道:“姓于,名飞,匪号钻地鼠!”
  天枯叟似因未听过“钻地鼠于飞”这个名号而深感迷惑,眉头一皱道:“是神风镖局的人?”
  武维宁摇头道:“不是,小老儿和你们一样,对镖局的人无甚好感!”
  天枯叟冷笑道:“既然如此,何以出手帮起镖局来了?”
  武维宁道:“理由只有一个,太行五虎是小老儿的杀徒仇人!”
  天枯叟早知太行五虎杀人无数,对此倒无怀疑,当下阴恻恻一笑道:“好,阁下今天虽报了仇,却与老夫兄弟又结了新仇,以后咱们那里见面那里算!”
  说罢,向地枯叟一摆手,兄弟俩便同时腾身跃起,疾疾而去。
  长脚僵尸大笑道:“喂!你们不要这三个记名弟子的尸体了么?”
  孪生双凶充耳不闻,投入竹林里,瞬息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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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0 18: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实体书发现上面的第四十四章有两段有缺字,希望有实体书这两处完整的书友能补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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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6 13: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白费苦心
  长脚僵尸笑了笑,转对武维宁抱拳一拱道:“承蒙于兄拔刀相助,十分感谢!”
  武维宁还礼道:“别客气,小老儿是为徒报仇。”
  长脚僵尸一指俞冰媛问道:“这位姑娘是……”
  武维宁道:“小女于琴。”
  长脚僵尸一哦,笑问道:“于兄怎知孪生双凶及太行五虎在此?”
  武维宁道:“小老儿跟踪他们已有好几天了,因见双凶随行,一直未敢出手,今日碰巧得了这个机会,说来小老儿还应该向两位道谢呢。”
  长脚僵尸道:“于兄身手非凡,不知出身哪一门派?”
  武维宁道:“小老儿是崆峒旁支,一向在长安开设武馆,鲜少履足江湖。”
  长脚僵尸一哦,似因发觉神风刀伍兆义未在场而感诧异起来,转头张望道:“奇怪,伍总镖头何处去了?”
  武维宁笑道:“老兄可在竹林间找到他!”
  长脚僵尸面色微变道:“他被天枯叟杀了?”
  武维宁摇头道:“不是,是小老儿得罪了他……”
  长脚僵尸讶然道:“怎么回事?”
  武维宁道:“适才伍总镖头不敌天枯叟逃入林中,天枯叟追入时,发现了我们父女,当时小老儿不欲与他动手,伪称是劫镖来的,他便要求小老儿助他们一臂之力,小老儿婉言拒绝,适于其时,铁蛤蟆贺义被老兄杀了,他怕横行太岁不敌,即匆匆赶回此处,而伍总镖头却随后现身,缠着小老儿不放松,小老儿迫不得已,只好出手将他制服。”
  说到此,抱拳一拱道:“好了,话已说明白,他是一局之主,受此挫折必然不肯罢休,为了避免再生误会,小老儿就此告辞!”
  语毕,一拉俞冰媛,朝相反的路上走去。
  长脚僵尸忙道:“于兄慢走,老夫有事相商。”
  武维宁闻言只得停步,转身问道:“老兄有何指教?”
  长脚僵尸却不立刻答话,先转向恶张飞厉杰说道:“老厉,你去林中把伍总镖头带出来。”
  恶张飞点头一嗯,飞身入林而去。
  长脚僵尸这才回对武维宁笑道:“于兄请放心,伍总镖头对于兄的误会,等下老夫一句话便可消解的。”
  武维宁淡淡一笑道:“小过节,其实无此必要,倒是老兄说有事相商,不知究是何事?”
  长脚僵尸清了一下喉咙,笑道:“于兄早先藏身林中时,对老夫与孪生双凶说的一席话,谅必都听见了?”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
  长脚僵尸道:“那么,于兄对敝帮观感如何?”
  武维宁笑道:“适才小老儿已说过,小老儿虽练了几手功夫,但却鲜少履足江湖,因此对江湖上的帮派认识不深,亦无好恶可言。”
  长脚僵尸笑道:“于兄总知武林中有一个‘同心盟’的组织吧?”
  武维宁道:“四海同心盟创立有五、六十年之久,小老儿自然听说过。”
  长脚僵尸道:“于兄对四海同心盟观感如何?”
  武维宁淡淡道:“听说他们的宗旨是维护武林安宁,伸张正义,为人排难解纠,立意虽然不错,但当中难免有沽名钓誉之辈和挂羊头卖狗肉之事。”
  长脚僵尸哈哈笑道:“于兄既有这种观感,咱们大概可以交个朋友!”
  武维宁道:“老兄这话是否另有含意。”
  长脚僵尸笑道:“是的,敝帮之人就因常受同心盟的欺压凌辱,故而合力组成复仇帮,决心与同心盟对抗到底,于兄对同心盟的观感既与敝帮相同,那么于兄也许愿意加入敝帮……”
  武维宁不待他说完,便摇头道:“抱歉,小老儿过惯了安静平凡的日子,对加入帮派的事不感兴趣!”
  长脚僵尸似不肯死心,又道:“于兄有所不知,加入敝帮有甚多好处,你有仇未报,帮中可替你报仇,你有困难无法解决,帮中亦可替你解决,此外还有许多不足为人道的利益,于兄若肯加入,到时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武维宁又摇头道:“盛意心领,小老儿还是喜欢那开馆收徒,赚些束修,过与人无争的日子。”
  长脚僵尸道:“于兄身手非凡,不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未免太可惜了。”
  武维宁一笑道:“小老儿开馆十多年,门徒将近千人,这算不得事业么?”
  长脚僵尸正要开口,一眼瞥见恶张飞厉杰搀扶着神风刀伍兆义由竹林里走出来,便把话咽了下去。
  那神风刀伍兆义一步跨出竹林,看见武维宁在场,登时面色一沉,挣脱了恶张飞的搀扶,气势汹汹的向武维宁走过来。
  长脚僵尸迈出一步伸手作挡驾状,道:“好了,伍总镖头,这位于朋友是友而非敌,你不能再莽撞了!”
  神风刀伍兆义似乎未曾由恶张飞的嘴里得知一切经过情形,闻言颜色大愕,却步失声道:“什么?他是友……而非敌?!”
  长脚僵尸点头道:“不错,刚才若非于兄出手相助,你的那几个趟子手早已完了!”
  神风刀伍兆义面上仍挂着惊愕之色,望望武维宁,欲言又止,最后回对长脚僵尸道:“可是他刚才躲藏在竹林中窥视,被天枯叟撞见时,他自称是企图劫镖来的啊!”
  长脚僵尸笑道:“他是向天枯叟说的,不是向你说的,你怎可当真?”
  神风刀伍兆义又道:“但是他后来……”
  说到此,举手摸摸后脑,脸红耳赤了。
  武维宁笑道:“若非伍总镖头出手太狠,小老儿哪敢得罪你呀!”
  神风刀伍兆义哼了一声,凝目沉声道:“好,如今伍某人倒要请教,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肯拔刀相助?”
  武维宁微笑道:“小老儿是为徒弟报仇,不敢当得‘拔刀相助’四字!”
  神风刀伍兆义呆了呆道:“哦,你是为徒弟报仇?”
  长脚僵尸接口道:“是的,这位于朋友是长安的武师,他的一个徒弟被太行五虎杀了,他为了要报仇,由太行山跟踪太行五虎到此。”
  神风刀伍兆义面现狐疑道:“为何跟踪到此处才动手呢?”
  长脚僵尸道:“因为看见他们三兄弟的身边跟着孪生双凶啊!”
  神风刀伍兆义开始有些相信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确是伍某人太莽撞了。”
  说着,向武维宁一抱拳,表示道歉之意。
  武维宁连忙还礼,接着转对长脚僵尸拱手道:“小老儿今日有幸认识两位高人,至感荣幸,他日路过长安,盼请莅临敝馆奉茶,如今就此别过。”
  长脚僵尸道:“于兄对老夫的诚意决不考虑么?”
  武维宁含歉道:“抱歉,恕难从命。”
  语毕,转身欲行。
  长脚僵尸忙道:“那么,老夫退而求其次,请于兄帮助老夫两人护送这批黄金到达目的地如何?”
  武维宁心头一动,再度转身问道:“两位要护送这批黄金去何处?”
  长脚僵尸道:“洛阳。”
  武维宁一听是洛阳,登时心生疑云,暗忖道:“洛阳?无名魔怎会把总坛再设在洛阳?这话只怕是胡扯的吧?”
  思忖至此,扮出一个哑笑道:“以两位的身手,再辅以神风镖局的威名,老兄难道还怕有差错?”
  长脚僵尸道:“刚才设若不是于兄出手打倒横行太岁,孪生双凶可能已经得手了。”
  话声微顿,又道:“于兄若肯大力帮忙,到达洛阳之后,愿以百两黄金酬谢!”
  武维宁心想还是暗中尾随比较安全,便摇头道:“非常抱歉,小老儿在长安开设的武馆中,尚有许多事需待处理……”
  俞冰媛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道:“爹,那些事让大师兄去处理也就是了,咱们难得出门一趟,女儿听说洛阳十分好玩,何不乘此前去观赏一番?”
  武维宁明白她的心意,但仍觉得跟着敌人一起走容易露出马脚,当下又摇头道:“不成,要玩以后机会多得很,今番咱们父女离开家门是为了替你傅师哥报仇的,你娘正在家中提心吊胆,咱们非得赶快回去不可!”
  俞冰媛嘟嘟嘴,没有再开腔。
  武维宁即向长脚僵尸等人点了点头,拉起俞冰媛拔步便走,两人走出半里,回头不见有人跟踪,才又窜入竹林中,悄悄转回,在距离镖车不远的竹林中找到了两匹坐骑。
  而这时,打斗场上的死尸已收埋完毕,镖车正在缓缓驶动,由于两位镖师一死一受重伤,故神风刀伍兆义不得不亲自开道,一马当先,走在镖车前面。
  目送镖车渐渐远去,俞冰媛开口道:“你为什么不答应长脚僵尸的邀请?”
  武维宁道:“怕露出马脚。”
  俞冰媛道:“我倒觉得他对咱们已无怀疑了。”
  武维宁道:“不,正因他对咱们存着一份怀疑,所以才邀请咱们帮助他护镖——他想暗中观察咱们的真正来意!”
  俞冰媛表示不大相信地道:“你怎么知道?”
  武维宁道:“长脚僵尸沃谷风是道行甚高的老江湖,他决不肯轻易的信任别人。”
  俞冰媛道:“可是,他为什么肯把地点告诉咱们呢?”
  武维宁微微冷笑道:“他说要运送那三千斤黄金去洛阳,一定是胡诌的,你想无名魔既然决定放弃洛阳那家鸿宾客栈,怎会再把总坛设在洛阳?”
  俞冰媛道:“这样不更能出人意料之外?”
  武维宁以肯定的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敢断言他们的总坛绝不是设在洛阳!”
  俞冰媛笑道:“但是,这条路却是去洛阳的路呀!”
  武维宁道:“此地距洛阳尚有千里之遥,他们难道不可在途中改道?”
  俞冰媛挑眉一笑道:“好吧,是或不是,跟下去便可明白!”
  于是,两人牵着座骑走出竹林,上马顺着镖车的轮迹跟去。
  这当儿,那四辆镖车已走得不见影子,但他们并不担心跟丢,因为四辆镖车不是四个人,无论他们怎样隐藏,也有痕迹可寻的,约摸走了十几里路,忽然远远看见那四辆镖车停在道旁。
  停车之处,四周是一片空旷野地,既无山峦,也无树林!
  武维宁顿感有异,立即勒住坐骑,说道:“奇怪,他们停在那里干什么?”
  俞冰媛也感惑然道:“是不是在歇息?”
  武维宁摇头道:“不是!才走了十几里路,何须停车歇息?”
  俞冰媛遥望那四辆镖车好半晌,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那地方根本不是可供歇息之处……”
  她说到此处,忽然脸色一变,道:“咦!你瞧瞧,那几名趟子手怎么不见了?”
  武维宁亦同时发现那几个趟子手已全数失踪,心中大为惊奇,脱口道:“怪事!怪事!莫非又出事了?”
  俞冰媛一抖缰索道:“我们快过去瞧瞧!”
  武维宁忽有所悟,连忙伸手拉住她,说道:“别慌,他们可能都躲在马车中!”
  俞冰媛一呆道:“他们躲在马车中干什么?”
  武维宁冷笑道:“等着咱们过去!”
  俞冰媛轻啊一声道:“对!那长脚僵尸可能猜到咱们会在暗中尾随,因此命令众人进入车中,想引诱咱们过去现形!”
  武维宁道:“不错,所以咱们也快躲起来吧!”
  说毕,翻身下马,牵马后退数十步远,进入道旁的一片枣林。
  俞冰媛亦随后牵马入林,两人将坐骑拴好,立即飞身上树,选了一处可以眺望到那四辆镖车的横桠上坐下来。
  俞冰媛笑道:“咱们就这样跟他们耗下去,看谁先沉不住气!”
  武维宁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在百丈外的四辆镖车,含笑道:“只怕是咱们先沉不住气呢!”
  俞冰媛道:“你没有耐性等候么?”
  武维宁道:“我说的是你!”
  俞冰媛娇嗔的推了他一下,道:“你别瞧不起我,你能等多久,我也能等多久!”
  武维宁耸了耸肩,笑道:“说真的,我心里一直有些怀疑……”
  俞冰媛问道:“疑惑什么?”
  武维宁道:“不论无名魔有多少财产,眼下这三千斤黄金总是一笔大数目,而她竟只派长脚僵尸和恶张飞两人前来护送,未免太大意了。”
  俞冰媛道:“我想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武维宁一怔道:“怎么说?”
  俞冰媛道:“她怕引人注意,因此才只派出两个部下随行护送。”
  武维宁微笑一下道:“此说不无道理,不过如果是我,我宁可引人注意也要多派几人以确保财产的安全!”
  俞冰媛亦觉有理,不由注目问道:“依你说,无名魔如此安排,是否别有居心?”
  武维宁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注意镖车的动静,却只见那四辆镖车一直停着不动,也始终不见有人从马车里出来。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半个时辰之久了。
  这等情形,已证明他们不是在歇息,因为镖车是不会无缘无故在道上歇息这么久的!
  武维宁因此益发相信他们是躲在马车中,企图引诱自己两人现形,心中止不住暗发冷笑,道:“哼,看你们能躲藏多久!”
  俞冰媛忽然说道:“他们会不会是弃车而逃了?”
  武维宁哑笑道:“丢下那三千斤黄金不要么?”
  俞冰媛道:“不,我是说他们拿走了那三千斤黄金,而将镖车弃置于道上不要了。”
  武维宁摇头道:“不可能,三千斤重的东西,岂是容易带走的。”
  俞冰媛道:“每人带个几百斤,也就带走了。”
  武维宁道:“我想他们决不会这么做!”
  俞冰媛白了他一眼,嗔笑道:“别说得这样肯定好不好?”
  武维宁笑道:“理由有二,第一、长脚僵尸两人即使知道咱们在暗中尾随,以他们二魔的脾性,决不肯示弱逃遁;第二、他们最大的目的在保护那三千斤黄金的安全,如照你所说每人携带几百斤逃走,那么他们当然要分散而逃,这样一来,那些黄金能否如数送到他们的目的地,可就难说了。”
  俞冰媛深觉有理,点头道:“嗯,长脚僵尸两人和神风刀伍兆义自然有足够的能力把黄金带到目的地,但那几个趟子手武功平平,一旦遇劫,定然难逃劫数。”
  武维宁微微一笑道:“此外,长脚僵尸两人还得考虑一下那些趟子手会不会见财起意!”
  俞冰媛笑道:“不错,如果我是趟子手,我就可能会见财起意,带着那几百斤黄金远走高飞!”
  一语甫毕,忽闻一片马蹄声远远而来!
  俄顷,只见两个公差装束的人由林边驰过,向前驰去。
  这两个公差似是公干路过此地的,他们驰经枣林之际,也看见前面的四辆镖车,只听其中之一说道:“老阳,那是‘神风镖局’的镖车吧?”
  另一公差答道:“不错,昨天晚上他们路过长治,那位伍总镖头看见我,还硬拉我去喝了几杯……”
  底下的话,已因驰远而听不见了。
  武维宁回望俞冰媛笑道:“听见没有?这两个公差跟神风刀伍兆义还是相识的呢!”
  俞冰媛道:“开设镖局,有时也得走走衙门,这何足为奇?”
  武维宁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回神风刀伍兆义再不能躲在马车里不出来了。”
  俞冰媛一想不错,色喜道:“正是,这两名公差发现车外无人,一定会停下来看个究竟,这一下他们不得不现形了!”
  说着,拨开面前的树枝,仔细的眺望着。
  果然,但见那两个公差驰至镖车旁边时,因见四下无人而感诧异,两人同时勒住坐骑,其中之一似在开声呼唤,然后两人一起下马,走去打开第三、四辆镖车的车厢察看,似因发现车中无人,又走去第一、二辆……
  大概第一、二辆镖车中也没有人,因而只听他们高声呼唤道:“伍总镖头!伍总镖头……”
  因是在僻静的野外,故距离虽有百丈,两人的呼声仍清晰可闻。
  武维宁吃惊起来了,失声道:“咦,他们当真弃车而逃了?!”
  俞冰媛也满脸讶异道:“这样看来,还是我猜对了……”
  她嘴里这样说,面上可无得意之色,因为她和武维宁的目的是要跟踪敌人,探出复仇帮的总坛所在地,现在把人跟丢了,猜对了又有何用?
  武维宁自觉刚才的一番推测应该没有错误,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应不致弃车而逃才对,但现在听了那两个公差的呼喊,已知长脚僵尸等人并不如自己所想的躲在车中等着自己两人去现形,而的的确确是弃车逃走了,心中登时又惊奇又失望,不禁连声道:“怪事!怪事!他们怎么会弃车而逃的呢?”
  俞冰媛道:“自然是怕咱们两人继续跟踪——走,咱门过去瞧瞧吧!”
  说着,做势便要跳下。
  武维宁忙道:“且慢,等那两个公差离开后,再过去不迟。”
  俞冰媛一面眺望一面说道:“他们发现镖车无人,必认为事出有异,只怕不肯立刻离开吧?”
  武维宁道:“他们刚才跑的很快,显然有紧急的公干,大概不会停留太久的。”
  果然,只见那两个公差在镖车四周察看了一番之后,便双双上马,绝尘而去了。
  武维宁和俞冰媛这才跳下树,上马驰出枣林,朝镖车慢慢驰来。
  转眼来到镖车后面,但见四辆镖车除了不见一人外,一切并无异状!
  武维宁下马走去打开第四辆镖车的车厢,只见车厢内堆放着整整齐齐的八只木箱,他伸手推它一下,发觉木箱沉重异常,箱中黄金竟似尚在!
  噫,长脚僵尸等人竟未将车中的黄金带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他愣住了。
  俞冰媛打开了第三辆镖车,情形亦相同,车中无人,只有八只密封的木箱,她也伸手推它一下,没有推动,不禁大诧道:“咦,这一车的黄金也原封未动呀!”
  武维宁又走去打开第一、二辆镖车,但见车中情形仍然一样,木箱均在,就只无人,他又发了一阵呆,才摇头道:“不可理解!不可理解!他们怎会无端抛下三千斤黄金不要呢?”
  俞冰媛摆头张望,道:“会不会是突然来了很厉害的人物?”
  武维宁游目四顾道:“可是此地并无搏斗的迹象啊!”
  俞冰媛颦眉道:“不然的话,难道说他们为了摆脱咱们的跟踪,竟不惜抛弃三千斤黄金?”
  武维宁忽然心头一动,回望车中的木箱道:“咱们拆开木箱瞧瞧!”
  说毕,伸手拖出一只木箱,只觉木箱重约百斤,箱盖上贴有封条,还盖上了印。
  他抽出一柄匕首,插入箱盖缝隙,将铁钉一一扳松,然后用力一揭,只见箱里还包着一层纸,他撕破了那层纸,视线瞥处,陡地面色大变!
  俞冰媛惊叫道:“啊哎!怎么会是这东西……”
  原来,木箱中装的根本不是黄金,而是红砖,建屋砌墙用的红砖!
  武维宁激动的抓起一块红砖,用力掼下,只听“啪”的一声,整块红砖登时粉碎,他抬头激动地道:“冰媛,咱们上当了!”
  俞冰媛亦是万分吃惊,但她可不相信对方能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把三千斤黄金弄走,而全部换上了红砖,当下起身道:“咱们再打开别的瞧瞧!”
  他们又去每一辆镖车中搬出一只木箱,一一打开来看,结果发现都是红砖,没有一箱装的是黄金!
  俞冰媛苦笑道:“哼,真快!”
  武维宁也苦笑了一下,道:“你说什么真快?”
  俞冰媛道:“前后不过两刻时,他们竟能把三千斤黄金弄走,换上这些红砖,手脚不是真快么?”
  武维宁摇头道:“不,这些红砖不是刚才装进去的!”
  俞冰媛一怔道:“哦,不是么?”
  武维宁举手一指四周道:“你瞧瞧附近可有一块红砖?”
  俞冰媛望望四面空旷的野地,亦觉对方不可能在这毫无人烟的郊外找来这么多的红砖,不禁神色大愕道:“难道……他们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武维宁点头道:“看来正是如此!无名魔显然早就料到咱们会由‘神风镖局’下手追查他们复仇帮的行踪,因此派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制造假镖出发,引诱咱们尾随跟踪,然后另派一批人去把三千斤黄金悄悄带走!”
  俞冰媛跺足恨声道:“好厉害的魔婆,真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步棋!”
  武维宁叹道:“她如无过人之智,岂能与四海同心盟对抗……”
  俞冰媛道:“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武维宁咬了咬下唇,道:“去神风镖局!”
  俞冰媛问道:“来得及么?”
  武维宁道:“要追上带走三千斤黄金那批人大概已无可能,但或许能打听出他们一些行踪也说不定,这是目前咱们唯一所能做进行的。”
  俞冰媛又问道:“要是也毫无所获呢?”
  武维宁道:“那么,咱们此行的目的便告落空,只好返回同心盟静候令尊等人的消息了。”
  俞冰媛嗒然一叹,起身四下搜望着,喃喃说道:“长脚僵尸两人忽然放弃这些假镖而逃,显然是已瞧出咱们的身份了……”
  武维宁随着站起道:“当然,他们即使不知你是俞冰媛,我是武维宁!也一定知道咱们是同心盟派来的人!”
  俞冰媛道:“那么,他们可能正躲藏在附近!”
  武维宁摇头道:“不,如果他们躲在附近窥视,看见咱们到来,一定早就现身出来了。”
  说到此,举步向坐骑走去,道:“走吧,在此多留无益!”
  两人登上坐骑,立时望北疾驰,由于上了敌人的当,两人情绪均极低落,一路上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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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6 13: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再起炉灶
  晓行夜宿走了六、七天,这日来到距离寿阳约尚有一日路程的东阳镇,已是夜幕深垂的时候,俞冰媛道:“咱们今夜在此投宿吧?”
  武维宁道:“好,咱们先去吃饭。”
  两人在镇上找到一家小饭馆下马入店,吃饱付帐时,武维宁顺便向那伙计问道:“老弟,贵镇哪一家客栈最好?”
  那伙计答道:“回您老的话,敝地只有一家客栈,叫‘东阳客栈’……”
  武维宁道:“在哪条街?”
  那伙计道:“就在这条街的街尾,不过,您老若是打算过夜,就须得另找去处了。”
  武维宁见他说得蹊跷,讶然道:“那家东阳客栈客满了么?”
  那伙计摇头道:“不是,东阳客栈前天遭了回禄,给烧光了!”
  武维宁一哦,回对俞冰媛苦笑道:“这怎么办?”
  俞冰媛道:“找个人家去借宿,或者走夜路。”
  于是,两人步出小饭馆,上马前进,看看快要走出东阳镇,武维宁勒马问道:“到底是要借宿还是要继续赶路啊?”
  俞冰媛道:“今夜月色不坏,且走一程再说吧。”
  武维宁欣然道:“好,咱们顺着这驿道前进,看见有人家,就下马借宿,否则便走到天亮!”
  出了东阳镇,两人控辔踏月徐行,走了将近一个更次,看见前面不远有一点灯光闪动,俞冰媛说道:“那边有一户人家了,咱们去求宿吧。”
  两人催骑向那灯光驰去,转眼即至,只见发出灯光的是一户贫穷人家的茅屋,武维宁每当看见茅屋,心中就生一份亲切感,当即下马上前拍门,喊道:“有人在么?”
  敢情茅屋里尚有人未睡,立闻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道:“玉媚,去看看谁在叫门。”
  一个妇人口音应了一声,屋门随即“呀”然而开,只见前来开门的是个农家少妇,她向武维宁和俞冰媛打量了半晌,才施礼问道:“两位深夜叫门,莫不是要借宿么?”
  武维宁拱手答道:“正是,小可俩赶路错过宿头,意欲在贵府求宿一夜,不知方便否?”
  那少妇回头向屋中说道:“爹,是求宿来的哪!”
  只听屋中那苍老而虚弱的声音道:“那就请他们进来便了。”
  那少妇乃侧身肃容道:“两位请进。”
  武维宁拴好两匹马,便与俞冰媛举步而入,只见屋里陈设简陋,靠近供桌左边,坐着一个满脸病容的老人,他年约六十余,下半身盖着一条被褥,看见武维宁和俞冰媛入屋,脸上现出一丝笑靥,说道:“两位请坐,恕老汉有病在身,不便行礼。”
  武维宁连忙拱手道:“不敢,打扰老兄静养,十分不该。”
  那老人道:“好说,两位请坐吧。”
  武维宁道谢坐下,又拱手道:“在下父女行路错过宿头,意欲在贵府借住一夜,天明即行。”
  那老人道:“两位不嫌寒舍简陋,只管住下——玉媚,去把我那房间打扫干净,请这位贵客去安歇。”
  那少妇应了一声,入内去了。
  那老人目光转注到俞冰媛的脸上,道:“至于这位姑娘,就请委屈一下,与老汉的媳妇同榻如何?”
  俞冰媛一福道:“是的,令……令郎不在家么?”
  那老人道:“不在,最近田里不忙,他出外做工去了。”
  武维宁发觉他的一双脚似乎不能行动,忍不住问道:“老兄的双足生了何疾?”
  那老人苦涩一笑道:“不是生病,是被人打断的!”
  武维宁注目一噢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老人叹道:“说来话长,那是上个月的事……上个月初,老汉因农事不忙,就去东阳镇想找些木工做做,不料竟碰上了一桩怪事……”
  武维宁问道:“什么怪事?”
  那老人端起身边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又说道:“那天去到东阳镇时,就听人传说有一位住在东阳客栈的客人要雇用许多土木工,老汉听了就去应征,原来要雇用土木工的是一个沈姓老人,他说要在某处建盖大宅,需要许多土木工,工资以日计算,每天一两银子,老汉觉得工资优厚,就一口答应下来,那天前去应征的土木工共有二十人之多,那沈姓老人十分满意,立刻雇了四辆马车,送我们出发……”
  轻轻一叹,继续道:“出发不久,怪事就来了,那沈姓老人先是把每一辆马车密封起来,不准我们看到车外的情形!……换句话说,他不让我们知道马车行驶的路线!”
  武维宁诧异道:“那是为什么?”
  老人冷笑道:“他要建盖大宅,却不愿让我们知道那大宅落座的地方!”
  武维宁登时联想到复仇帮的建造总坛,不由凝神注意起来,急问道:“后来怎样?”
  老人道:“起初,老汉因贪图那优厚的工资,也就忍了下来,哪知车行三日之后,沈姓老人变本加厉,竟取来许多黑布条,要把我们的眼睛绑起来,那时老汉就知不妙,老汉干了几十年的木匠,见过的奇人怪事也可谓不少,心里明白那沈姓老人一定不是好路数,不是山贼便是江湖上什么帮派的人物,他既然不愿让我们知道去处,那么房子建成之后,只怕不肯放我们回来。”
  武维宁想起无名魔鸠工修建鸿宾客栈地下那座怀恩堂后,就把工人杀害于“刀沟”之中之事,不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为恐秘密外泄,他一定会杀人灭口!”
  老人道:“所以老汉就跟他吵了起来,老汉坚决表示不愿接受那份工作了,那沈姓老人起初是好言相劝,声称愿意再加一倍工资,老汉却觉生命要紧,说什么也不干,他一怒之下,竟将老汉的一双脚打断,把老汉丢在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上。”
  武维宁道:“他只打断老兄一双脚,还算是不幸中之大幸,要是到了地头,只怕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老人道:“正是,所幸过了不久,有一位老和尚由那里经过,才救了老汉一命。”
  武维宁问道:“老兄被丢弃于何处?”
  老人道:“后来那位和尚才告诉老汉,那地方是吕梁山的山麓,距吴城镇不太远。”
  武维宁点点头,道:“真是无妄之灾,如今可好了些没有?”
  老人低头望着自己一双脚,欷歔道:“当时那位老和尚曾替老汉接骨,又开了一帖药方赠给老汉,可是……大概是年纪大了,到今天还是无力站起来。”
  武维宁道:“老兄有没有继续服药?”
  老人欲言又止,摇摇头。
  武维宁立刻取出十两银子塞入他手里,道:“这点银子老兄请收下,以供买药之需。”
  老人慌了起来,连声道:“这怎行?这怎行?你我素昧平生,怎可接受先生的厚赐……”
  武维宁看见那少妇已走出来,知她已将房间打扫干净,乃起身笑道:“别客气,聊表寸意而已,老兄请好好安歇,在下也想去歇歇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两人在老人家中吃了一餐早膳,便辞别上路。
  上路后,俞冰媛道:“七十二魔中,有一个是姓沈的,叫‘黑魔手沈丕达’。”
  武维宁点头道:“不错,我想那老人所说的沈姓老丈必是‘黑魔手沈丕达’无疑!”
  俞冰媛道:“他雇请那么多土木匠,自然是要建造总坛,可惜不知详细地点。”
  武维宁道:“可能是在吕梁山上!”
  俞冰媛神色一振,道:“哦,你根据什么猜测是在吕梁山上?”
  武维宁道:“根据那老人的话,他说由东阳镇出发,那沈姓老人只密封马车,车行三日到吕梁山附近之后,才取出黑布要那些土木工绑住眼睛,由此推测,他们复仇帮的总坛极可能建在吕梁山。”
  俞冰媛道:“那么,咱们直接上吕梁山踩探一番如何?”
  武维宁道:“好,如无所见,再转回寿阳‘神风镖局’打听不迟!”
  这天中午,他们转道行至清源城,在城中下马进食,之后,就在离开清源城之际,意外的在一家客栈门外发现一张告示!
  那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大字:“重金召雇土木工,内洽”。
  武维宁心头怦然一动,立刻指给俞冰媛看,低声道:“你看会不会又是他们干的勾当?”
  俞冰媛点点头道:“嗯,很有可能!”
  武维宁继续催骑向城外走去,道:“走,咱们到城外去商量一下。”
  两人驰出清源城的西城门,勒慢坐骑,武维宁道:“我想去应征,你看如何?”
  俞冰媛道:“如果真是他们呢?”
  武维宁道:“那么,我就乘机混进去!”
  俞冰媛道:“他们要的是土木工,你懂得土木工程方面的事情么?”
  武维宁笑道:“略懂皮毛,大概可以混充过去。”
  俞冰媛沉吟道:“如果真是他们,你混进去后,我一个人怎么办?”
  武维宁道:“你卖掉这两匹马,然后暗中尾随,到了地头,如证明确是复仇帮的总坛,你就立刻赶去报告令尊。”
  俞冰媛有些舍不得和他分离,但想到这是一次好机会,只得点头道:“好,我在此等候,一个时辰之内,你如未返,便表示召雇土木工者正是复仇帮的人,那时我就卖掉这两匹马。”
  武维宁随即下马,低头打量自己的一身老人装束,道:“我大概需要再把面部改变一下……”
  俞冰媛道:“正是,那‘黑手魔沈丕达’虽然看不出你是武维宁,但去到他们兴建总坛的地点时,如果长脚僵尸和恶张飞也到了那里,他们却认得你是‘钻地鼠于飞’。”
  武维宁点头称是,举目四望,看见前面不远有一座桥,便道:“我到桥下去化装,你在此等着。”
  说毕,迈步向那座桥走去。
  来到桥前,四顾无人,立即跳落桥下,在靠近河水边上的一片草地上坐落,取出易容用物,开始易容起来。
  约摸顿饭工夫之后,他已将“钻地鼠于飞”的面貌改变成另一张“貌不惊人”的老人面孔,他用铜镜顾盼一番,自觉已无任何破绽,才收拾了易容用物,跳上河岸。
  回到俞冰媛身边,他把身上足以使敌人启疑的东西一起取出交给她,便往城中而来。
  走到客栈门口,看见有个木匠打扮的中年人走入客栈,他乃随后跟入,赶上一步,搭讪道:“老弟,你也是来应征的?”
  那中年木匠回头看他一眼,答道:“正是,您老也是么?”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最近农事不忙,想赚几个酒钱。”
  说到这里,两人已走到柜台前,掌柜的一看就知他们是应征土木工来的,立刻一指里面道:“在后院,进去就可看到。”
  两人道了谢,一齐往后院走来,中年木匠看见武维宁未带工具,便问道:“您老怎不带工具来?”
  武维宁道:“老汉想先看看,若是合意,再回家去取不迟。”
  中年木匠讶然道:“您老是本地人么?”
  武维宁道:“不是,寒舍距此甚远,老汉是来此探望女儿的,因见此处有人重金召雇土木工,心想横竖无事,所以进来看看。”
  中年木匠道:“若是合意,您老还要回家去取工具,那岂不麻烦?”
  武维宁道:“可不是……”
  中年木匠道:“这样好了,我有工具,等下就说我们是一道的,你看如何?”
  武维宁大喜道:“很好,那要谢谢你了。”
  中年木匠笑道:“不谢,改天请我喝一杯也就是啦。”
  武维宁连连点头道:“没问题,一定请!一定请!”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客栈后院,只见天井中已聚集着十几个土木匠,敢情大家都认识中年木匠,看见他来,纷纷招呼道:“杨二,你也来啦!”
  杨二笑了笑,问道:“雇主在哪儿?”
  一个木匠举手一指上房道:“在那房中,你快进去吧!”
  杨二便与武维宁向那上房走过去,举手敲门,只听房中有人道:“请进来!”
  嗓门宏亮,中气充沛,一听即知是内功不弱之人!
  杨二推门而入,武维宁随后跟进,但见房中的一张桌前,坐着一位华服老人,年约七旬,面貌清癯,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块黑斑,武维宁一眼就认出他正是由正心牢逃出的七十一魔之一——黑手魔沈丕达。
  黑手魔沈丕达凝目打量杨二和武维宁一番,才开口问道:“两位都是木匠?”
  杨二答道:“是的。”
  黑手魔沈丕达又问道:“都是本地人么?”
  杨二道:“是,小的是本地人。”
  黑手魔移目转望武维宁问道:“你呢?”
  武维宁道:“老汉是白家庄人氏,此次来探望我这位侄儿,只因最近农事不忙,我这位侄儿就怂恿老汉一起来应征,但不知贵客要在何处大兴土木?”
  黑手魔冷峻的咳了一声,道:“地点在何处,你们先别问,现在先谈工资,你们要多少银子一天?”
  武维宁道:“一天做几个时辰?”
  黑手魔道:“五个时辰。”
  武维宁道:“那要三钱。”
  黑手魔道:“老夫给你一两!”
  杨二两眼一愣,失声道:“嗄,一两银子么?”
  黑手魔颔首道:“不错,一天一两银子!”
  杨二兴奋的看了武维宁一眼,忙不迭的点头道:“好,我们愿意干!”
  黑手魔冷冷道:“你们且慢答应,老夫愿出重资雇用你们,是有条件的。”
  杨二呆了一下,问道:“什么条件?”
  黑手魔道:“工作半年,中间不得退出或告假回家,而且要立即出发!”
  杨二点头道:“好的,等下小的回家关照家小一声,就可随您老出发,但不知地点在何处?”
  黑手魔道:“距此约两百里,至于详细地点,你们现在不必知道。”
  杨二诧异道:“不知详细地点,小的要如何向家小说明?”
  黑手魔道:“若觉为难,可以不必接受!”
  杨二犹豫道:“小的倒不是一定要知道工作地点,而是半年不回家,若不叫家小知道,他们会不放心的。”
  黑手魔道:“如愿接受,等下可先领一个月的工资——三十两银子!”
  武维宁看见杨二还在迟疑不决,便拍拍他肩头道:“贤侄,这是难得遇上的好机会,你把三十两银子留给家小度用,他们不愁吃穿,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杨二想了想,点头道:“也罢,三十两银子也够他们生活半年以上了……”
  黑手魔见他答应,便取出一本名簿,提笔沾墨,问道:“那么,报上名来。”
  武维宁道:“老汉姓白,贱名三义。”
  黑手魔挥笔写下,又问道:“贵庚几何?”
  武维宁道:“六十二岁。”
  黑手魔边写边道:“是白家庄人氏?”
  武维宁道:“是的。”
  黑手魔写毕,转望杨二问道:“你也把姓名、年龄、住址报上来。”
  杨二道:“小的叫杨二,今年四十一岁,是城西举人巷人。”
  黑手魔挥笔写就,点数了一遍,自言自语道:“一共是十八个,还差两个……”
  语至此,抬头说道:“去把外面那十六个土木匠请进房来,老夫先发给你们一个月的工资!”
  杨二应声走去房门口,大声道:“大家都进来,雇主要先发一个月的工资了!”
  聚在天井中等待的十六个土木匠一听之下,个个喜形于色,立即蜂涌入房。
  黑手魔提出一袋银子,向众土木匠说道:“老夫现在先付给你们每人三十两银子,你们立刻回家去打点行装,半个时辰之内要赶回此处会合,老夫午后就带你们动身,听明白了么?”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了。”
  黑手魔于是打开银袋,每人各给三十两银子,拿到银子的立即出房回家。
  武维宁和杨二也各领取了三十两银子,走出客栈后,杨二低声道:“老兄,这位雇主看来有些邪门!”
  武维宁微笑道:“不错,他不说出工作地点,准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管它呢,他只要不短少我们的工资,别的我们一概不必过问!”
  杨二道:“您老已拿了人家的银子,可不能一走了之,连累了我。”
  武维宁道:“这怎么会?老弟若担心,老汉就把这三十两银子寄存在老弟家中。”
  说着,把三十两银子塞入杨二手里。
  杨二反觉不好意思起来,呐呐地道:“在下只是说说而已,您老何必如此?”
  武维宁笑道:“这样老汉也方便些,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如何干活?”
  杨二一想也是,乃点头道:“好,在下就替您老存着,半年期满竣工之后,您老再随在下来此拿回便了。”
  武维宁道:“老汉还要去向亲友说一声,你我等会再见了。”
  说罢,一抱拳,径往城外而来。
  出了城门,只见俞冰媛仍等在道旁,她见武维宁回来,急急问道:“怎么样?”
  武维宁道:“一点不错,正是黑手魔沈丕达!”
  当下便将受雇的经过说了一遍。
  俞冰媛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我可去卖掉这两匹马了。”
  武维宁道:“卖掉一匹即可,黑手魔说工作地点距此两百里,这话大概不错,所以你仍需留下一骑乘坐。”
  俞冰媛问道:“除了黑手魔之外,你还见到谁?”
  武维宁摇头道:“没有,不过大概还有复仇帮的几个小喽啰,那不必放在心上。”
  俞冰媛道:“那么,我这就入城去卖掉一匹马,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武维宁笑道:“不行,万一被黑手魔撞见,那又得花一番口舌去解释了。”
  俞冰媛羞涩一笑道:“好,咱们就此分手,你可得谨慎一些才好……”
  武维宁点头道:“我不要紧,倒是你在跟踪时,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
  俞冰媛点了点头,一跃上马,牵着武维宁的坐骑驰入城中去了。
  武维宁随后步行入城,慢慢走回到客栈,在客栈外的街上来回徜徉了一会,才见杨二背着一个包袱匆匆赶到,当即迎上前笑问道:“你家小可放心么?”
  杨二笑道:“我那臭婆娘见钱眼开,听说半年之后还有许多的银子可拿,就一直催着我赶快出来。”
  武维宁暗暗叹息,忖道:“她若知道自己丈夫此番出门将不能活着回来,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当下又问道:“你有几个儿子?”
  杨二道:“五个,三男二女,最大的今年十六岁,在一家酒楼当小厮。”
  武维宁道:“堂上双亲还健在吧?”
  杨二道:“是的,一家八口,都靠我一人,苦得很!”
  武维宁点点头,暗忖道:“如此说来,我倒不能见死不救,等复仇帮的总坛即将竣工之前,我就先设法救走这些人……”
  杨二道:“走,我们进去吧!”
  两人进入客栈后院,只见已有几个土木匠先到了,他们也都携带着一包行装,均作了远行准备。
  其中一个木匠看见武维宁跟着杨二同出同入,忍不住问道:“杨二,这位老人家是你的亲戚么?”
  杨二道:“他是我爹的义弟,做得一手好活,我邀他老人家一同来的。”
  正说着,只见又有两个土木匠由黑手魔的房里出来,黑手魔随后步出房,说道:“快去快回,我们一刻时后就要出发了!”
  那两个土木匠连声应是,急急出栈而去。
  黑手魔步下天井,环望武维宁等笑道:“你们倒很诚实,没有拿了银子不来!”
  一个老木匠陪笑道:“大爷说哪里话,我们又不是强盗土匪,哪有拿了人家银子不来做工的道理。”
  黑手魔含笑点了点头,负手踱了出去。
  不久,最后两个土木匠也背着包袱赶到客栈来了,而与此同时,有四辆马车开到了客栈门口,黑手魔于是命二十个土木匠分乘四辆马车,随即出发往城东驶来。
  吕梁山在清源城的西方,现在马车却往东走,等于背道而驰。
  此外,黑手魔并不密封车厢,因此马车所走的路线,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武维宁开始感到迷惑,只因他一直以为复仇帮兴建的总坛应是在吕梁山那一带,现在马车往东走,似乎显示自己的判断错误,因为如果说现在所走的路线是黑手魔故意安排来骗人的,那么他应该封住每一辆马车的窗口才对,可是他并未作此措施啊!
  不过,虽然感到困惑,他却不担忧什么,因为只要自己不露出马脚,最后总会被送到敌人的总坛所在地,即使到达后自己不知置身于何地,在暗中跟踪尾随的俞冰媛也一定会知道!
  所以,他索性闭上眼睛,安心的养起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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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6 13: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欲归不得
  车行辘辘,走了约四、五十里后,天黑下来了。
  也许是坐在车上颠簸之故,肚子饿得快,有人叫起来了,说道:“喂,赶车的,前面是徐沟县城,你能不能停下来让我们买些东西吃?”
  第一辆马车忽然“嘎!”的一声停住,黑手魔由车里跳出来,举手示意二、三、四辆马车停下,然后大声道:“诸位,为了赶时间,今夜不打算在徐沟县城住宿,诸位若是肚子饿,老夫这儿备有二十份干粮,大家可以拿去吃!”
  说罢,由车中取出三个用纸包着的干粮,分给每一辆马车一包,随又上车前进。
  有了干粮,大家自然没话说,当下打开纸包,各取一份干粮吃了起来。
  武维宁并不感到饥饿,但因乘车无聊,故也拿起一份来吃,他吃得很慢,等到把一份干粮吃完时,突然发觉同车的四个土木匠神色有异,心中大惊,暗叫道:“不好!这干粮中有蒙汗药!”
  原来,与他同车的四个土木匠吃下干粮后,忽然个个眼皮沉重,睡容毕露,打了几下呵欠,就东倒西歪的躺下去了!
  敢情黑手魔在干粮中渗入极多的蒙汗药,因此药性发作极快,武维宁发觉不妙时,也已无力运功抗拒,只觉脑门一阵晕眩后,便告失去知觉……
  ※※※
  等他醒转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阴暗的密室中!
  他和其余十九个土木匠并排躺在地上,神智刚刚恢复,一时忘记自己是名叫“白三义”的老木匠,因之瞿然跳了起来,惊叫道:“啊——这是什么地方?!”
  身子跳起,视线瞥及周围的一切,他立刻又躺了下去。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已想到自己是“老木匠白三义”了。
  而他所以又急急的躺下装作昏迷未醒,是因发觉自己的失声惊叫是属于“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与自己的伪装老人不相配合,而且又发现密室门外正有一个人影闪动,似有人闻声而入,为恐身份败露,故连忙又躺倒下去。
  走入密室来的是黑手魔沈丕达,他走到并排躺着的二十个土木匠之前,面带一丝诡笑道:“是哪一个先醒过来了?”
  “唔,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都睡在这儿?”
  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木匠,正好在这时苏醒,嘴里这样说着,翻身坐了起来。
  黑手魔以为刚才惊叫的就是他,当下哈哈一笑道:“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吧?”
  那青年木匠仍有些迷迷糊糊,满脸错愕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睡在这儿?”
  一语方毕,其余的土木匠亦纷纷苏醒,大家一看睡在一间密室中,以为是在做梦,个个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手魔笑道:“诸位不必惊奇,这儿就是你们做工的地方!”
  那青年木匠惊愕道:“可是,我们原在马车中,何以变成睡在这儿呀?”
  黑手魔道:“为了使诸位不感旅途枯燥,老夫给你们服下一种会入睡的药,让你们一觉睡到地头,如此而已!”
  武维宁接口问道:“我们睡了多久?”
  黑手魔道:“也没多久,两天两夜罢了。”
  武维宁又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黑手魔笑了笑道:“诸位已到达此处,就不必再问此处是什么地方了,你们只要好好做工,一天一两银子绝不短少就是!”
  武维宁定睛四下一瞧,看出是在地下室中,便佯作惊奇道:“这好像是地下室吧?”
  黑手魔道:“不错,这是地下室,今后半年,诸位都将在地下做工。”
  一个老土木匠插口问道:“您老到底要雇我们建造什么?”
  黑手魔道:“有图可看,等下你们开始做工时,按照图样进行便可,其余的不要过问——现在随老夫吃饭去吧!”
  说毕,转身走去。
  众土木匠没有立刻跟出,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猜测起来,武维宁听他们谈论一阵后,便大声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不要再猜疑了,反正人家雇主愿意付出重金,咱们就照吩咐做——走!走!大家吃饭去!”
  于是,众土木匠鱼贯走出密室。
  密室外,是许多错综复杂的甬道和一间一间大体上已挖掘完成的地下室,武维宁心知这是复仇帮业已完成一半工程的总坛无疑,他看见黑手魔站在甬道上等候,不敢多看,当先走了过去。
  黑手魔于是领着大家走入一间未经装饰的地下大厅,只见厅中摆设着三桌酒菜,有大鱼大肉,菜肴十分丰盛,他招呼众人入座,自己居中坐下,举杯笑道:“来,老夫先敬诸位一杯,作为欢迎诸位来此之意!”
  说罢,一饮而尽。
  众土木匠见他态度客气,不觉疑虑顿消,也就纷纷举杯痛饮。
  黑手魔含笑道:“诸位心中必有许多疑惧,也一定很不习惯在这地下做工,但老夫可以告诉诸位,这里没什么可怕的,老夫只不过想在这地下建造一座坟墓罢了!”
  武维宁听了暗暗好笑,忖道:“但愿这座地下总坛能够真正成为埋葬你们这些魔头的坟墓!”
  黑手魔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诸位听了这话,或许会感到奇怪,事情是这样的:老夫和另外几个结拜兄弟是武林中人,由于经常在外行侠锄奸打抱不平,因此结了不少仇家,最近那些仇家竟团结起来打算杀害老夫等人,老夫等人自觉年老体衰,不欲再惹是非,故决定在此建造一座地下陵园,一为避仇,一为安度余年,求得一个寿终正寝,这就是老夫不愿让诸位知道这地方的原因,因为诸位知道了这座地下陵园的地点后,也许有人会守口不住而泄露出去,那一来老夫等人可就后患无穷了。”
  众土木匠听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均深信不疑,一个土木匠起立道:“您老但请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黑手魔笑道:“为防万一,仍要委屈诸位一下,今后半年,诸位工作于此,食寝于此,非有特殊事故,不得走到地面上去,违者莫怪老夫手下无情,老夫先小人后君子,特此声明在先,恕罪恕罪——来,大家再干一杯!”
  酒足饭饱,黑手魔取出数张图样,开始指派各人的工作,武维宁和杨二一组,负责装饰一间地下室。
  杨二拿到了图样,与武维宁到指定的地下室一看,各种应用器材已放在室中。
  武维宁看不懂图样,因低声问道:“老弟,照这图样看,这间地下室是做什么用的?”
  杨二仔细的把图样看了一遍,在图样上指指点点道:“这里是一扇铁门,这里也是一扇铁门,照这式样看,这两扇铁门可以上下升降,而这边有一条铁管,不知做何用途……”
  武维宁道:“是不是通风用的?”
  杨二摇摇头,指着另一处道:“不,通风口在这里!”
  武维宁道:“那么,这条铁管可能是……唔,我想这间地下室可能要安置一些机关!”
  杨二低声道:“看来不错,你看这地面的建造与一般人家不同……”
  武维宁见他双眉紧皱,陷入沉思中,忍不住追问道:“有何不同?”
  杨二两眼一抬,讶然道:“您老看不懂么?”
  武维宁窘笑一下道:“正是,老汉不会看图样。”
  杨二道:“您是这一行的老前辈,怎会看不懂图样?”
  武维宁道:“老汉过去做的都是一些粗活儿,像这种需要高明技术的细工,老汉就无能为力了。”
  杨二登时现出不满之色道:“咱们两人负责完成这间地下室的装饰,您老若不会这个不会那个,那岂不都要由我包办了?”
  武维宁低声道:“老汉可以做你的副手。”
  杨二冷笑道:“咱们却是同样赚一天一两银子啊!”
  武维宁怕他吵起来,忙道:“不,老汉一天五钱就够了,其余的归你老弟得!”
  杨二道:“这我可不敢!”
  武维宁道:“不妨,今后一天一两银子,老弟可以取去一半,老汉要是不给你,你嚷将出去便是。”
  杨二心动了,咧嘴一笑道:“这是您老自己说的,到时可别后悔。”
  武维宁道:“不会,你放心好了。”
  杨二道:“好,这边的四支木柱要刨一刨,您老先动手钉个架子吧!”
  武维宁连声应是,立刻搬来几支木板,锯了四支脚,开始钉制刨木板用的架子……
  从这天开始,武维宁在杨二的指导下默默的做着粗活,他照诺言把每天得到的一两银子分一半给杨二,因此杨二也没有把他的底子泄漏出去。
  几天之后,武维宁已把整个地下总坛的情形摸熟了。
  他发现这座新建的总坛,规模较鸿宾客栈地下的怀恩堂大出一倍,共有三十六间机关房,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但出入口均有人把守,谁也出不去。
  好在他也无意出去,他只希望俞冰媛已发现这座总坛的所在地,而赶快驰告俞盟主,早日安排歼敌之策。
  ※※※
  俞冰媛有没有跟踪四辆马车到达复仇帮兴建总坛的所在地呢?
  有的,她跟踪到了!
  可是,在赶回同心盟的途中,却出了事!
  那是她发现复仇帮总坛所在地的第三天下午,她回到清源城中,走进一家饭馆打尖时,意外的在饭馆楼上撞见两个人——长僵尸沃谷风和恶张飞厉杰!
  他们坐在靠近搂梯的一张坐头上,因此俞冰媛上楼之际,双方都同时看见了,长脚僵尸沃谷风立刻站了起来,笑道:“意外!意外!于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俞冰媛想退下已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假作惊奇道:“两位不是护送镖货前往洛阳的么?怎么这样快又回到这边来了?”
  长脚僵尸且不答话,拉过一张坐椅道:“来!来!于姑娘请这边坐!”
  俞冰媛道:“不了,谢谢,我到那边去!”
  说着,举步向后楼走去。
  长脚僵尸横跨一步,张臂拦住,哈哈笑道:“于姑娘这就见外了,令尊数日前拔刀相助,有恩于老夫二人,咱们算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呢?”
  俞冰媛道:“我有急事,吃了饭马上要走的。”
  长脚僵尸道:“于姑娘但肯赏光,老夫绝不敢耽误你的行程就是。”
  俞冰媛毕竟脸嫩,见他老是张着手臂,怕引人注视,只得转回在他们的座头上坐下,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叨扰两位老前辈一顿饭了!”
  长脚僵尸立刻召来店小二添上一副碗筷,笑问道:“令尊呢?”
  俞冰媛道:“家父在途中遇上一位朋友,被那位朋友请去协办一桩事情了。”
  长脚僵尸道:“是何事情,竟抛下于姑娘一人?”
  俞冰媛佯作为难地道:“此事家父一再关照不可告诉别人……”
  恶张飞厉杰接口笑道:“于姑娘但说不妨,令尊等如有困难,老夫俩愿尽棉薄之力,以报那天拔刀相助之恩!”
  俞冰媛道:“不,没有什么困难,有家父出面,大概可以轻易的解决的。”
  长脚僵尸道:“老夫明白了,令尊去为人作和事佬,是不是?”
  俞冰媛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是的,两方面都与家父有交情,因此事情很容易解决。”
  恶张飞道:“既是容易解决,令尊为何不与姑娘一同前去?”
  俞冰媛嘟嘴道:“可不是,我也是这样说,可是家父硬是不要我去,有什么办法呢!”
  长脚僵尸道:“于姑娘可是要返回长安?”
  俞冰媛点头道:“正是。”
  长脚僵尸发出一声干笑道:“返回长安,怎算是急事?”
  俞冰媛道:“家父在长安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如今他不能如期回家,故嘱我快些赶回家去,——好啦!两位老前辈还要问什么就快问吧,否则我要吃饭了!”
  长脚僵尸笑道:“抱歉!抱歉!于姑娘请用饭吧!”
  俞冰媛见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怀疑,心下稍宽,当下老实不客气的端碗吃了起来。
  长脚僵尸忽然一敲脑袋,笑道:“对了,刚才于姑娘问到老夫俩何以这样快回到这边,老夫竟忘了回答……”
  俞冰媛顺口道:“正是,照路程计算,两位应该是刚刚到达洛阳才对,何以忽然来到这晋中清源城?”
  长脚僵尸轻叹一声道:“咳!此事说来话长,那天令尊如果愿意帮助老夫俩护送镖银去洛阳,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俞冰媛心中暗发冷笑,佯惊道:“莫非又遇劫了?”
  长脚僵尸点头道:“正是,三千斤黄金统统丢啦!”
  俞冰媛道:“两位老前辈身手不凡,有谁能抢走那三千斤黄金?”
  长脚僵尸恨声道:“不是别人,仍是那孪生双凶——天枯叟呼延甲和地枯叟呼延乙!”
  俞冰媛一啊道:“原来又是他们两人,可是凭他们双凶之力,又怎能抢得走呢?”
  长脚僵尸道:“他们那天败退之后,不知从何处邀请了一批帮手,那些人个个身手了得,老夫俩虽然敌住双凶,可是神风刀伍兆义和那几个趟子手却远非那些人之敌,没几个照面,就全被对方干掉了。”
  他装出激动之态,举杯一饮而尽,才说道:“神风刀伍兆义等人一死,那些人就与双凶联攻击老夫俩,结果是寡不敌众,老夫俩只得弃镖而逃,为了怕敝帮主处罚,老夫俩商量的结果,决定脱离复仇帮,另谋生路。”
  俞冰媛甚表“同情”地道:“真是不幸,但两位老前辈不打算找双凶夺回那三千斤黄金么?”
  长脚僵尸叹道:“想是这样想,只是不知他们双凶逃往何处!”
  俞冰媛道:“双凶劫得黄金后,必然不肯回到他们的老巢,如今要想找到他们,确实不大容易。”
  长脚僵尸道:“是啊!所以老夫俩决定先躲藏一段时日,俟敝帮主放弃了追擒老夫俩的时候,再慢慢找寻双凶报复劫镖之仇。”
  俞冰媛点了点头,不再开腔,低头专心吃着饭,吃下两碗饭后,放下碗筷,取出素帕抹抹嘴,起身一福道:“多谢两位老前辈的款待,他日路过长安,盼请驾临舍下奉茶,告辞了。”
  长脚僵尸笑道:“于姑娘请等一下!”
  俞冰媛正想转身下楼,闻言只得站住,含笑问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长脚僵尸起立道:“老夫俩正打算赴长安一行,如今于姑娘正好可与我们一道走,彼此有个招呼。”
  俞冰媛陡地一呆,瞪大一对黑亮的眼眸,不胜心慌地道:“哦,真的么?”
  长脚僵尸颔首笑道:“真的,老夫有一位朋友住在长安城中,多年未通音讯,今番乘此机会,意欲前去拜访他。”
  说到此,转头高声喊道:“小二,算账!”
  俞冰媛开始感到情势不妙了,她万料不到对方会突然使出这一招“杀手锏”,使她“招架”不住,她知道对方并非当真去长安访友,长脚僵尸如此说,完全是要逼自己走入他的圈套而已!
  怎么办呢?
  自己已说明要返回长安,如今如表示不愿跟他们一起走,情理上是讲不过去的,但如要跟随他们去长安,那又一定会露出马脚。
  逃?
  不行,自己一逃,他们就更加断定自己已探出他们总坛的地点,那一来,自己和武维宁的一番辛劳便成白费了!
  她在这一刹那间,脑中想了许多事,可是却想不出一个可以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摆脱二魔的方法,因之急出了一身冷汗。
  会过账,长脚僵尸很有礼貌的向她一躬身道:“于姑娘,咱们下去吧!”
  俞冰媛极力保持镇定,举步下楼,二魔紧随在她身后,三人步出饭馆,她看到了自己的坐骑时,才“计”上心来,当下住足道:“两位老前辈可有坐骑代步?”
  长脚僵尸摇头笑道:“没有,老夫最不喜欢骑马。”
  俞冰媛道:“如此的话,我们不能一起走了。”
  长脚僵尸道:“为什么呢?”
  俞冰媛一指自己的坐骑道:“我有马,你们没有,如何能够一起走?”
  长脚僵尸哈哈笑道:“于姑娘请放心,老夫俩的脚力,绝不比马慢!”
  俞冰媛颦眉道:“可是,怎好我骑马,你们步行,我看还是我先走一步,到了长安,我再命家人等在城外恭候大驾便了。”
  一面说,一面登上坐骑,作势欲走。
  长脚僵尸微微而笑道:“于姑娘莫非不喜欢与老夫俩同行?”
  俞冰媛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让两位老前辈步行跟着,于心不安罢了。”
  长脚僵尸道:“于姑娘不必介意,老夫已说过不喜欢骑马,而且老夫俩的脚力,一定跟得上姑娘的坐骑。”
  俞冰媛忽然笑道:“不论我跑得多快,两位都跟得上么?”
  长脚僵尸点头笑道:“不错!”
  俞冰媛道:“我可有些不信!”
  长脚僵尸道:“于姑娘若是不信,不妨试试。”
  俞冰媛见街上行人熙攘,心想我现在就放马疾驰,看他们敢不敢公然在城中施展陆地飞行术跟着我,主意一定,欣然点头道:“好,两位追上来看看!”
  一抖缰索,拍马便向城西的街上猛驰过去。
  街上行人看见一骑飞驰而来,纷纷往旁闪避,因此俞冰媛纵驰得更加飞快,一路风驰电掣的向前疾窜。
  疾如风飘的驰过一段街道,掉头一看,却发现长脚僵尸和恶张飞一左一右神态从容的跟随在身后,脸上笑容可掬!
  俞冰媛早知他们的脚力可以赶上马匹,她原只希望他们顾忌惊世骇俗而放弃追随,现在一见他们不顾一切的施展飞行术紧跟不放,就知他们已打定主意要擒下自己,心中很是着急,暗忖道:“出了城后,我得先下手为强,否则难逃劫数了。”
  不久,奔驰出清源城的西城门了。
  俞冰媛勒慢坐骑,回头笑道:“两位老前辈果然好脚力!”
  长脚僵尸哈哈大笑道:“所以,于姑娘不必为老夫俩跟不上而担心啦!”
  俞冰媛悄悄摸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然后勒停马道:“咦,怎么搞的?”
  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同时刹住脚,笑问道:“什么事?”
  俞冰媛道:“右前蹄有些不对劲,只怕是蹄铁松了。”
  恶张飞道:“待老夫替你看看。”说毕,走上前,拉起马蹄察看。
  俞冰媛右袖一拂,发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对准他背心射下,同时娇笑道:“有劳厉老前辈了!”
  厉杰虽在低头察看马蹄,但背上好像长了眼睛,俞冰媛的匕首刚刚射出,他已翻身贴地一滚,跳开数尺,大笑道:“于姑娘,你怎么啦?”
  俞冰媛偷袭未成,心知要糟,疾忙纵离马鞍,掠出数丈开外,寒下玉脸道:“本姑娘不喜人跟随,你们去吧!”
  厉杰脸上现出一片嘲弄的笑容,嚷道:“啊哎!于姑娘怎的这般不辨是非,老夫两人要与姑娘同行,并无一丝恶意呀!”
  长脚僵尸接口诡笑道:“正是,就算你不喜与老夫俩同行,也不应出手伤人啊!”
  俞冰媛冷冷道:“得了吧,你们打着什么鬼主意,本姑娘清楚得很,用不着再装蒜了!”
  长脚僵尸笑道:“依你说,老夫俩打着什么鬼主意?”
  俞冰媛道:“要动手就快一点,少说废话!”
  长脚僵尸凝望她良久,才阴恻恻地道:“看样子,老夫是猜对了,你是同心盟派出来的?”
  俞冰媛道:“一点不错!”
  长脚僵尸阴笑道:“贵姓芳名?”
  俞冰媛才明白他们还不知自己是俞立忠的女儿,心中暗喜,答道:“我是火药王聂雨义之女——霹雳女侠聂绮云!”
  原来,火药王聂雨义确实有一女名叫“霹雳女侠”聂绮云,但早于几年前嫁得如意郎君退出武林了,她现在所以冒充聂绮云之名,乃因同心盟中只有她和聂绮云练有一身武功,如今她既不便自承是俞冰媛,只好伪称是霹雳女侠聂绮云了。
  同心盟的十八位金衣特使中,谁都知道聂雨义是玩火药的能手,制有一种“霹雳弹”,非常厉害,可把人炸得血肉横飞,因之长脚僵尸和恶张飞一听她是“霹雳女侠”聂绮云,不禁面色微变,厉杰面露一丝狐疑道:“老夫也曾听过聂雨义有一女名叫聂绮云,老是喜欢拿‘霹雳弹’打人,但你当真是聂绮云么?”
  俞冰媛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是?”
  厉杰道:“你若是聂绮云,刚才为何不打出‘霹雳弹’而用飞刀?”
  俞冰媛道:“你站在本姑娘身边,本姑娘若打出‘霹雳弹’,岂不连自己也炸死了!”
  厉杰恍然一哦,失笑道:“不错,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夫竟想不出……”
  长脚僵尸道:“你是聂绮云,那么那‘钻地鼠于飞’是何许人?”
  俞冰媛道:“他是我一位叔叔,叫‘飞爪于子瑜’,刚被俞盟主提升为金衣特使。”
  长脚僵尸道:“你们奉派跟踪老夫俩,目的何在?”
  俞冰媛道:“当然是想探出你们复仇帮的总坛所在地!”
  长脚僵尸四顾一眼,又问道:“如今那位‘飞爪于子瑜’呢?”
  俞冰媛道:“分开了。”
  长脚僵尸道:“何处去了?”
  俞冰媛道:“实告诉你们不妨,那天你们弃下镖车后,我们方知上当,因不知你们往何方向逃遁,只好分头找寻。”
  长脚僵尸道:“那么,刚才你上那家饭馆,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俞冰媛道:“当然是故意的啦!”
  长脚僵尸嘿嘿笑道:“故意自投罗网么?”
  俞冰媛笑道:“是我自投罗网还是你们恶贯满盈,等下便可分晓!”
  长脚僵尸点了点头,向恶张飞一使眼色,笑道:“厉兄,咱们就来领教领教这位聂姑娘的‘霹雳弹’吧!”
  厉杰把头一点,立时与长脚僵尸一左一右,摩拳擦掌的向俞冰媛欺了上来。
  他们并非不相信她是“霹雳女侠聂绮云”,也并非不忌惮霹雳弹,而是自觉两人联手足可迫使她无暇打出霹雳弹,即使被她乘隙打出,以他们的一身功夫,要在霹雳弹爆炸之前跳开亦属不难也。
  俞冰媛身上未携带长兵器,这时一见对方一左一右的移步迫来,心中十分紧张,当下双手虚张声势的往怀里一掏,假装掏出两颗霹雳弹捏在手里,然后步步后退,作准备投掷之状。
  长脚僵尸怪笑道:“聂姑娘再不打出霹雳弹,老夫可要先动手了!”
  “且慢!”蓦然,一声低沉的喝声,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传入二魔的耳中时,却有如一声闷雷,震得他们耳鼓发鸣。
  二魔猛吃一惊,掉头后望,只见身后的道上有一个文儒打扮的老人缓步走过来,两老都不认识老人是谁,因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老人发髯俱白,年纪似在八旬以上,一身儒服肮脏破旧,看模样是个晚景凄凉的老穷酸。
  他缓步走到二魔面前,却不答二魔的发问,目注俞冰媛含笑道:“你这位姑娘为何要冒充‘霹雳女侠’聂绮云啊?”
  俞冰媛听了暗暗叫苦,当下寒脸答道:“我就是霹震女侠聂绮云,谁说我是冒充的?”
  老人捋髯哈哈笑道:“霹雳女侠聂绮云是老朽一位朋友的媳妇,前几天,老朽还在她家做过客哩!”
  俞冰媛脸色一变道:“胡说!你是谁?”
  老人摇了摇头道:“老朽隐姓埋名已数十年,你们双方一定要知道老朽的名号的话,就叫我‘流浪叟’好了!”
  俞冰媛冷笑道:“哼,这名号对你倒是很相称,只是似乎有些掠人之美!”
  老人微微一呆道:“怎说掠人之美?”
  俞冰媛道:“你可知道武林中有一位退隐的高人叫‘流浪天使’卢仪南?”
  老人歪头寻思半晌,喃喃道:“唔,好像听说过,他是……”
  俞冰媛道:“他是已退隐的同心盟金衣特使!”
  老人恍然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那么姑娘说老朽掠人之美,是指老朽剽窃‘流浪天使’的‘流浪’两字么?”
  俞冰媛讥笑道:“难道不是?”
  老人笑道:“好在老朽这‘流浪叟’三字是临时取的,既有掠美之嫌,不用亦可。”
  轻咳一声,歪头瞅望俞冰媛问道:“那流浪天使卢仪南好像已有许多年未在武林中露面,姑娘竟能一口道出,莫非与他有什么渊源?”
  俞冰媛点头道:“不错!”
  老人再问道:“是怎么样的渊源?”
  俞冰媛道:“不告诉你!”
  老人笑了笑道:“好,你不说算了,反正老朽知道你不是聂绮云,而老朽所知道的聂绮云也与流浪天使卢仪南毫无渊源!”
  长脚僵尸听了十分高兴,向老人抱拳道:“多谢老兄揭穿这丫头的假面具,现在请老兄站去一旁,看老夫俩擒下她。”
  老人冷眼打量他片刻,说道:“要是老朽没有看错,你大概是长脚僵尸沃谷风?”
  长脚僵尸笑道:“正是,老兄以前见过老夫么?”
  老人点点头,转望恶张飞问道:“你是‘恶张飞’厉杰?”
  恶张飞抱拳笑道:“老兄好眼力!”
  老人微微一笑道:“十多年前,两位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谁不认识呢?”
  恶张飞很为自己的名气响亮而高兴,哈哈笑道:“好,等擒下这丫头,老夫请你喝一杯!”
  老人道:“不过,以两位的武功和辈份,今天竟要联手对付一个小姑娘,未免太过份了吧?”
  长脚僵尸面色一红道:“刚才老夫俩以为她是霹雳女侠聂绮云,因知聂绮云的霹雳弹十分厉害,因此才想联手擒她,如今既知她不是,自然用不着联手了。”
  老人道:“这才对,老朽替你们双方做个公证人如何?”
  长脚僵尸笑道:“好呀!”
  老人于是走到中间的道旁站住,笑望俞冰媛问道:“姑娘不使用武器?”
  俞冰媛本来很讨厌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现在倒觉他的干涉对自己有利,因之对他的憎恶全消,闻言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携带武器出来,如今只好凭这一双肉掌了。”
  老人道:“姑娘原来使用何种武器?”
  俞冰媛道:“剑!”
  老人道:“老朽有一把盘龙神剑,借你使用如何?”
  俞冰媛道:“只要您老真有诚意,那是求之不得之事。”
  老人撩起长衫,由腰间解下一把套着鳄皮剑鞘的软剑,抽出剑身向她抛了过来。
  软剑长而薄,呈金黄色,其软如蛇,抛在空中,竟能弯曲扭动,发出“劈拍”的金属声响!
  俞冰媛由“千手剑客”上官威那里学来的“灵蛇剑法”,使用软剑较使用硬剑更能发挥威力,是以一见老人果然抛来一把软剑,心中大喜,当即跨上一步,接住了抛到的软剑。
  长脚僵尸有些不高兴了,干笑道:“老兄,这有些不公平吧?”
  老人笑嘻嘻道:“怎说不公平?”
  长脚僵尸道:“老兄原说要替我们做个公证人,如今怎么借给她一把软剑!”
  老人笑道:“你没听说她是使剑的么?”
  长脚僵尸道:“可是——”
  老人打岔道:“你使什么武器?”
  长脚僵尸道:“老夫不用武器!”
  老人道:“那好,各人学有所长,她是使剑的人,如不用剑,就不能克敌制胜,而你擅长赤手空拳,如使用武器,反会碍手碍脚,所以老朽借她一件武器,对你不能算不公平——当然,你如要使用武器,那也悉听尊便啊!”
  长脚僵尸无言以对,耸耸肩道:“也罢,老夫就赤手空拳领教她的剑法!”
  语至此,双臂一沉,提聚真力,举步向俞冰媛欺到。
  俞冰媛一剑在手,胆气顿壮,娇笑一声道:“沃谷风,你出手可别客气,因为本姑娘若能得手,下手可不留情呢!”
  长脚僵尸笑道:“你只管施为,老夫若是阴沟里翻船,败给你这丫头,那也只好认命了!”
  俞冰媛笑道:“好,看剑!”
  软剑一抖,金光飞闪,剑尖已如灵蛇吐舌,向长脚僵尸的咽喉点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人一见俞冰媛起手一式,非但招式怪异美妙,而且手法老练,不禁心头大震,骇然暗忖道:“我的天!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能使出如此神奇的剑招,看来必是绝世高人之后……”
  思忖一过,不禁脱口赞道:“好剑法,老朽的盘龙神剑今番遇上真主啦!”
  长脚僵尸也被俞冰媛起手第一式骇得心头一跳,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能熟练的使用一把临时借来的软剑,而且出招之诡谲神奇,可谓生平仅见,当下竟不知如何发掌反击,只好拧身错步,往旁退开数尺。
  俞冰媛立时一撤软剑,娇躯半转,顺势再一抖剑身,但闻“嗡”然一响,弯曲的剑身倏直,有如电光一闪,剑尖再度吐到他胸前!
  老人看得面色一变,又暗忖道:“愈来愈妙了!这丫头究竟是谁家女儿,竟然身怀这等神奇莫测的剑法?”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以剑术闻名于世的“千手剑客上官威”晚年的得意杰作——灵蛇剑法!
  长脚僵尸更是看不懂,他一生身经百战,像今天这样完全看不出对手的武功出处,实属第一遭,但他毕竟也是经验丰富的第一流高手,看见俞冰媛发出的第二剑仍然神奇莫测,无隙可乘,立时改变战法,决以深厚的功力取胜,身形猛挫,双掌齐扬,推出了两股凌厉的掌风!
  俞冰媛发觉掌风涌到,连忙斜身横飘三尺,于避过他的掌风之际,剑交左手,以怪蟒翻身之式,反击其左边太阳穴。
  长脚僵尸怪啸一声,双掌忽的按落地上,伏身伸腿,来一式大扫盘,猛扫俞冰媛的双足。这是险中求胜的打法,一般情形,如无七、八分把握,是不敢施为的,而长脚僵尸此刻如此施为,实有不得不“拼”之苦。
  因为,他现在已看出这个冒充为霹雳女侠聂绮云的剑法,剑法之高明,远超出他想象之外,甫一交手,自己已相形见绌,若不再冒险出招,只怕会败得很快。
  果然,俞冰媛没料到他会出此“下策”,心神一愣间,再想出剑攻击已然太迟,迫得只好纵身躲避。
  长脚僵尸抢得先机,岂肯放松,立即猱身猛进,杀手连施,一口气劈出七、八掌,每一掌都挟带着刚猛劲风,气势雄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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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9 13:2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天使老侠
  俞冰媛一连使出几种身法才躲过了劲风的袭击,在长脚僵尸劈出第八掌之后,才获得发招的机会,只听她一声娇叱,手中盘龙金剑交错一舞,继之倏缩倏吐,再度使用灵蛇剑法,绵绵攻出。长脚僵尸又落下风了。
  他只勉强躲过了三剑,再想闪避时,已不可能,只觉腰上一痛,被俞冰媛一剑刺中,登时狂吼一声,砰然摔倒地上。血,像喷泉般的涌了出来。
  恶张飞厉杰大惊失色,正待扑出抢救,蓦觉眼前一花,自称“流浪叟”的老人业已挡立在他面前,老人笑眯眯道:“别慌,还没完了呢?”
  但见长脚僵尸一手按住伤口,挣扎站起,双目睁如铜铃的瞪视着俞冰媛,惨笑道:“你是谁?”
  俞冰媛冷冷答道:“俞冰媛!”
  长脚僵尸呆了一下,面上抽搐着,不胜惊异地道:“你……怎么会是俞冰媛?”
  原来,他和厉杰奉命前往神风镖局领取假镖银时,武维宁和俞冰媛还被无名魔困禁在洞庭湖附近的山洞中,现在他一听眼前这个姑娘竟是俞冰媛时,自是惊骇不置了。
  俞冰媛举手往脸上一抹,抹掉易容膏,恢复本来面目,冷笑道:“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本姑娘让你瞧个清楚!”
  长脚僵尸一见她果然是俞冰媛,面上的惊骇困惑仍未消失,颤声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俞冰媛道:“你还有时间听我细说么?”
  长脚僵尸脚下踉跄了两下,慢慢垂下头道:“那么,你可否……告诉老夫,你这一门剑法是……是从何人学来的?”
  俞冰媛冷冷一笑道:“你好像败得很不服气?”
  长脚僵尸头垂得更低,但仍努力站立着,道:“是的!你这丫头若非仗着这一门古怪剑法……再来一个俞冰媛……老夫也……也不怕!”
  俞冰媛道:“你死到临头还吹什么!”
  长脚僵尸慢慢抬起头,满脸苦笑道:“你……不肯说出来?”
  俞冰媛道:“告诉你也不妨,这门剑法名叫‘灵蛇’,是千手剑客上官威模拟怪蟒的动作创造出来的。”
  长脚僵尸长叹一声道:“原来是……千手剑客上官威的绝学,老夫……”
  神色陡呈迷茫,身躯摇晃着向前颠出三步,右手向前一扬,打出三支丧门钉,然后砰然仆倒地上,气绝了!
  他临死打出的三支丧门钉,劲道竟是极其强猛,快逾奔电!
  俞冰媛想都没想到他会在临死前发出暗器伤人,待得警觉时,三支丧门钉已分别上中下临袭身前,一时大吃一惊,疾忙侧身闪避,挥剑磕出。
  “叮!叮!”两响,打到她面门和胸口的两支丧门钉,被她的软剑磕飞开去,但袭击她下盘的一支丧门钉,却擦伤了她的左脚!
  她低头一看,见一缕鲜血已透出裤管,但却不觉疼痛,当下也不在意,抬头向恶张飞冷笑道:“厉杰,现在轮到你了!”
  厉杰竟无逃走之意,两眼盯着她受伤的左脚看了片刻,脸上升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嘿嘿怪笑道:“丫头,你还想杀死老夫么?”
  俞冰媛道:“不错,我非杀死你不可!”
  厉杰又嘿嘿怪笑着,说道:“只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俞冰媛道:“你并不比沃谷风高明,我杀得了他,也就杀得了你!”
  自称“流浪叟”的老人忽然开口道:“俞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慈悲之心,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呢?”
  俞冰媛道:“这事您老别管!”
  老人笑道:“老朽听说同心盟擒到了歹徒,都要先经审判才决定他的死活啊!”
  俞冰媛道:“这次事情不同!”
  老人道:“什么原因?”
  俞冰媛看了他一眼,道:“简单的说,如果我不杀死他,同心盟将有三个金衣特使会死在他们复仇帮的手里!”
  老人“啊”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快动手,否则来不及啦!”
  俞冰媛一怔道:“什么意思?”
  老人一指掉在地上的丧门钉道:“那丧门钉淬有剧毒,你左脚受伤,只怕已经中毒了。”
  俞冰媛仔细一看地上的丧门钉,果见针头上有一小段是黑色的,不由心头大震,抬头怒望厉杰问道:“沃谷风的丧门钉当真淬有剧毒么?”
  厉杰点点头狞笑道:“不错,所以你想杀死老夫,只好等来世了!”
  俞冰媛又惊又怒,怒叱一声,立即挥剑扑了过去。
  哪知才扑到厉杰身前,双足着地之际,竟也站立不住,咕咚一声,倒下去了!
  原来,她的左脚早已中毒麻痹,只因初次单独对敌,心情紧张,是以毫未觉察,现在纵身一扑,落地之后,才知整条右腿已不听使唤了。
  厉杰看见她倒在自己身前,心中大喜,怪笑一声,立时挥掌对准她后脑猛劈下去。
  千钧一发间,突有一股排山倒海似的掌风袭临他身前,将他撞得“蹬蹬蹬”退出了好几步!
  厉杰面色一变,目注老人厉声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若无其事的笑道:“意思是:你不能乘人之危!”
  厉杰面上杀气大盛,嘿嘿狞笑道:“原来老兄是帮着她来的!很好,老夫就先宰了你!”话声中,猛扑而上,一掌拍出。
  他刚才被老人的掌风震退数步,那虽是在全无防备之下的失误,但他也因此看出老人武功高深莫测,是个难惹的劲敌,故此刻拍出的一掌,运足了十成功力,带出的掌风,锐不可当!
  哪知老人竟似不把他攻到的一掌放在眼里,双脚仍钉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脸上笑眯眯的!
  不过,他并非不出手迎击,看见厉杰的右掌拍近,他也抬掌迎出,轻轻推了过去。
  “波!”的一声,双掌接实了。
  老人浑然不动!
  厉杰身形一晃,又退出数步,他才知道自己的功力远逊老人多多,心中大为震骇,不禁脱口道:“你到底是谁?”
  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说过隐姓埋名已久,还问什么?”
  厉杰满面惊疑地道:“当今武林,有老兄如此功力者屈指可数,你……你莫非就是‘流浪天使’卢仪南?”
  老人皱了皱眉道:“既然被你猜对了,老朽亦不便否认——不错,老朽正是‘流浪天使’卢仪南!”
  流浪天使卢仪南和千手剑客上官威,当年同属同心盟的金衣特使,也是已退休的金衣特使中,硕果仅存的两位,与圣侠俞立忠有连襟之亲,是俞冰媛的姨丈。
  但俞冰媛听了并未高兴得跳起来,因为她已经跳不起来了。
  厉杰面色一阵苍白,不觉后退两步,吸了一口冷气道:“卢仪南辞卸金衣特使已久,不想还健在人间……”
  流浪天使卢仪南道:“老朽也早就认定自己该死了,可是寿数天定,未到时候,总是死不了的。”
  厉杰和复仇帮的每一个魔头一样,最怕碰上俞立忠、上官威和眼前这位卢仪南,因为这三人的一身修为都已达到超凡入圣之地,任何人碰上这三人中的一个,都别想得到还手的机会,所以,他斗志全消,两眼阴晴不定的滚动一阵之后,决定走为上策,抱拳一拱道:“卢特使是前辈高人,老夫今日甘拜下风,他日再见,再领教高招!”
  语毕,走去抱起长脚僵尸的尸体,拔步便走。
  流浪天使冷静的道:“等一下!”
  厉杰浑身微微一震,住足回头问道:“卢特使尚有何指教?”
  流浪天使一指长脚僵尸的尸体,缓缓道:“他身上想必有解毒的药吧!”
  厉杰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勇气反抗,轻轻放下长脚僵尸,由其身上摸出一只小瓷瓶,抛给流浪天使,说道:“白色的内服,黄色的外敷,每隔一个时辰服敷一次,一日可愈。”
  流浪天使接住药瓶,立刻拔开瓶塞,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和一颗黄色药丸,走去俞冰媛身边蹲下,把白色药丸塞入俞冰媛嘴里,再捏碎黄色药丸,敷上她脚上的伤口。
  厉杰再度抱起长脚僵尸的尸体时,流浪天使又道:“别慌,老朽还没叫你走呢!”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厉杰面色变了变道:“还有什么事?”
  流浪天使双目陡然射出威凛无比的寒芒,冷冷道:“老朽虽然已有许多年未过问同心盟之事,对同心盟的近况不大清楚,但是老朽相信这位俞姑娘说的话一定不错……”
  厉杰机警的退出两步,问道:“她什么话说的不错?”
  流浪天使道:“她刚才说如果不杀死你,同心盟将有三位金衣特使会死在你们什么复仇帮的手里。”
  厉杰道:“她这话不知何所据而言?”
  流浪天使微笑道:“你不知道什么?”
  厉杰摇头道:“不知道!”
  流浪天使沉吟一声道:“也许你是真的不知道,但老朽相信她所言必有根据,因此你不能走!”
  厉杰又退出一步,强笑道:“老夫已一再相让,卢特使还嫌不够么?”
  流浪天使道:“老朽倒无意为难你,但是想到如果放你走后,当真有三位特使因此而惨遭杀害,那就是老朽的过失了。”
  厉杰放下长脚僵尸的尸体,准备迎战或夺路而逃。
  流浪天使脸色一沉道:“你如愿乖乖留下来,等老朽问明详情后,不论情形怎样,老朽都可保证你不死,但你如妄想逃走,那老朽只好再开一次杀戒了!”
  厉杰道:“依了卢特使之言,老夫虽可不死,却免不了重入囹圄之苦……老夫在正心牢中受苦了十多年,今番难得重见天日,若要再入正心牢,那还是死了的好!”
  流浪天使微诧道:“哦!你觉得被关禁于正心牢中,比死更痛苦?”
  厉杰道:“是的。”
  流浪天使不解道:“何苦之有?”
  厉杰道:“说也说不尽,总之是苦不堪言就是了。”
  流浪天使道:“据老朽所知,同心盟对已判刑入牢之人,除按刑期禁闭之外,伙食十分不错,你只要把正心牢视为修心养性之处,便不觉痛苦。”
  厉杰道:“失去了自由,伙食再好,亦味同嚼蜡啊!”
  流浪天使道:“说来说去,你是决定宁死不再入正心牢的了?”
  厉杰点头道:“正是!”
  流浪天使仰天朗笑一声道:“那好,久闻你恶张飞掌上功夫十分了得,今天老朽就跟你走几招掌法,三十招之内你若能保持不败,老朽便任你离去!”
  厉杰摇头道:“老夫不跟卢特使动手!”
  流浪天使一怔道:“为什么?”
  厉杰道:“卢特使一身修为当世无匹,别说三十招?就是十招,老夫也接不下。”
  流浪天使哈哈笑道:“好啊!原来你是嫌三十招太多,也罢,就十招好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厉杰自觉要接下他十招并不困难,当下欣然点头道:“好,老夫若接不下卢特使十招,任凭处置便了。”
  流浪天使回头看看俞冰媛,见她已坐起来,心知她已没有大碍,便向厉杰走去,道:“准备好了没有?”
  厉杰身躯微挫,聚精会神地道:“请!”
  流浪天使猛可猱身直欺,倏忽欺近到厉杰跟前,掌如飞花,直向他左肩拍去。
  招式极是平凡,但速度之快,无以伦比!
  厉杰移步偏身,左掌迎切来掌,右掌一式“风卷残雪”,反向流浪天使的腰上打去。
  流浪天使喝声“来得好!”撤掌偏身,背向敌人,右足向前倒踩一步,右肘猛抬,以“白鹤展翅”之式,撞其胸下幽门穴。
  这是近身搏斗中一手很厉害的招术,但一般武林高手均不大喜欢使用,原因是使出这一招“白鹤展翅”时,须以背身对着敌人,稍有不当,极易反为敌人所趁。
  厉杰浸淫掌法数十年,对各门各派的掌法均有研究,所以一见流浪天使撤掌偏身,把背部露给自己时,就猜出他下一招是“白鹤展翅”,是以他不但以巧妙的身法让过,而且对症下药,适时打出一手小天星掌,击向流浪天使的志堂穴。
  “砰”的一声,击中流浪天使的志堂穴了!
  志堂穴位在大椎下第十四节傍开三寸之处,属肾经,凡被掌力击中,三日发笑而亡。
  流浪天使中掌之后,全身一震,继之果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厉杰倒没想到自己反而先得了手,一时欣喜若狂,可是正当他想向流浪天使再加一刀之际,蓦觉麻穴痛了一下,接着麻痹迅速蔓延全身,立时推金山倒玉树般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只吓得他魂飞魄散,失声惊骇叫道:“老天!你……你没有受伤?”
  他认为自己打中对方的那一掌,力足断碑碎石,按理流浪天使是不可能分毫无伤的,而他这时已看出流浪天使没有受伤,因而惊骇疑惑不置。
  流浪天使的确没有受伤,他笑嘻嘻的答道:“很抱歉,老朽若不略施诡计,实在很难在十招之内打倒你。”
  厉杰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莫非也练成了无相神功?”
  流浪天使颔首笑道:“是的,所以你刚才那一掌,等于是在给老朽抓痒!”
  厉杰长叹一声,闭目不再开口。
  流浪天使也没兴趣与他多谈,他把长脚僵尸的尸体拖离道上,弃置于附近的草丛中,然后在俞冰媛身边坐下,露出慈祥的笑靥问道:“好一点没有?”
  俞冰媛坐起身子,兴奋的把老人打量一阵,反问道:“您老当真是流浪天使卢仪南?”
  流浪天使笑道:“是的,老朽虽然隐姓埋名已久,但若有人认出老朽,也只好承认。”
  俞冰媛高兴极了,道:“那么,我该喊您姨丈,我叫俞冰媛,是圣侠俞立忠的女儿!”
  流浪天使道:“刚才若非听到你自称是俞冰媛,老朽才不会出手帮你哩!”
  俞冰媛喜孜孜的问道:“姨丈今天怎会在此出现?”
  流浪天使道:“今日路过清源,看见长脚僵尸和恶张飞跟在你马后跑,心中起疑,所以跟来看看,不想你竟是俞盟主的女儿……咳!刚才你说若不杀死这两人,同心盟的金衣特使便将有三位会遭杀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俞冰媛笑道:“刚才我说错了,是两位,不是三位……”
  流浪天使道:“是哪两位?”
  俞冰媛道:“伸手将军慕容松和北海渔翁盖天雄,他们冒充三脚麒麟胡化龙和恨天翁余三甲混入复仇帮中。”
  流浪天使道:“被这两人知道了。”
  俞冰媛摇首道:“不是,他们还不知道,不过若让他们回到他们帮中,就会知道待在帮中的三脚麒麟和恨天翁是假的了。”
  流浪天使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俞冰媛道:“要解释这一件事情,话得从头说。”
  流浪天使道:“老朽离开同心盟已将近二十年,正想知道同心盟的近况,你就详细说给老朽听听吧。”
  于是,俞冰媛便将三绝毒狐设计救出七十一魔,由化名无名魔的史菁领导群魔组成复仇帮,企图打垮同心盟的一切经过详细说出,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把所有已发生的事故说完。
  流浪天使听完后,嗟叹不已,道:“真想不到昔日的史菁如今竟变成一个为害武林的女魔头,这是为什么呢?”
  俞冰媛道:“据说是因为我爹没有娶她为妻,由爱生恨之故。”
  流浪天使叹道:“你爹若娶她为妻,她就能得到快乐么?”
  俞冰媛呆了呆道:“姨丈是说,当年我爹若娶她为妻,她也一样得不到快乐?”
  流浪天使颔首道:“是的,除非当时同心盟释放她父亲史家典,那她嫁给令尊才有快乐可言,但是同心盟是不会释放他父亲的。”
  俞冰媛点点头道:“她若能想明白这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胡作胡为了。”
  流浪天使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你刚才一再提到那个武维宁,他现在正假冒木匠混在复仇帮的总坛中做工?”
  俞冰媛道:“正是,他们那总坛就建在吕梁山中,我正想赶去通知我爹,不想今日竟在清源城中碰到这两个魔头……”
  流浪天使目光转注到厉杰身上,说道:“如此说来,这恶张飞是不能放走他的了。”
  俞冰媛道:“当然不能放他走,他一逃回帮中,武维宁和盖、慕容两位特使就完了。”
  流浪天使道:“如今你打算怎样处置此魔?”
  俞冰媛道:“只好带他回同心盟,但是我一个女孩子带着他赶路,实在很不方便。”
  流浪天使道:“老朽带他如何?”
  俞冰媛大喜道:“好啊!侄女正想求您老人家同走一趟呢!”
  流浪天使起身道:“那就走吧!这事情迟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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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9-19 13:2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最后决斗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无名魔突然率领群魔抵达吕梁山尚未峻工的总坛中。
  随行的群魔中,有冒充三脚麒麟的“伸手将军慕容松”和冒充恨天翁的“北海渔翁盖天雄”二特使。
  无名魔一到,立刻召见在总坛督工的黑手魔沈丕达问道:“工程进展如何?”
  黑手魔沈丕达恭声答道:“较预期为快,已有一半完全装饰好了。”
  无名魔道:“有没有发生事故?”
  黑手魔又答道:“没有,一切均极顺利。”
  无名魔道:“长脚僵尸和恶张飞回来了没有?”
  黑手魔道:“没有,他们二位未跟随着帮主么?”
  无名魔道:“是的,我派他们去寿阳神风镖局伪装领取那三千斤黄金,引诱同心盟的人跟踪。”
  黑手魔道:“那么,他们二位可能发现有敌人跟踪,因此不敢立刻回来。”
  无名魔点了点头,又问道:“眼下在此做工的土木匠共有多少人?”
  黑手魔答道:“二十个,是第三批的二十个!”
  无名魔道:“第一、二批的四十个呢?”
  黑手魔道:“属下已遵帮主之嘱,将他们秘密除去。”
  无名魔道:“好,等下你再动手将眼下的二十个土木匠除去!”
  黑手魔一呆道:“可是,还没全部装修完成呀!”
  无名魔冷冷道:“剩下的,由我们自己来完成!”
  黑手魔一哦,问道:“帮主可是决定提早使用这座总坛?”
  无名魔点头道:“不错,最近同心盟侦骑四出,在寻找我们的踪迹,我们不能再在外面走动了。”
  黑手魔未再发问,躬身答道:“好的,他们此刻都已入睡,正是下手的时候!”
  语毕,转身进入地下。
  原来,他们兴建的这座总坛,是建在吕梁山的一座绝峰腹中,入口在一片大岩石之后,地势异常隐僻,由峰脚下往上望,是看不到一点痕迹的!而整个山腹中的建筑,形若一座巨堡,里面有许多房间和甬道,当然更有许多杀人的机关!
  黑手魔当先进入山腹中,点燃了一盏油灯,然后领着无名魔等一行人走入一间大客厅,低声道:“帮主等请在此歇歇,待属下去办事。”
  无名魔道:“要不要帮手?”
  黑手魔摇头道:“不要,人多了反而碍事。”
  他施礼退出大厅,抽出一柄短刀,提轻脚步,往一间房间走去。
  两个月来,他督导二十个土木匠工作的方法是把他们分成十组,每两个人负责装修一间房间,白天在房中工作,晚上就在那房中睡觉,从不让他们二十人睡在一起,所以他此刻要杀害二十个土木匠,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每间房间,都点有一盏油灯,而且由于是在山腹中,为了使空气流通,土木匠们夜间睡觉时,都未把房门关上。
  他走入一个房间,看见房中的两个土木匠正光着上身躺在地上大发鼾声,脸上不由升起一抹诡笑,暗在心中说道:“诸位,你们在此地做了两个月的工,每人也都领了六十两银子的工资,可是,抱歉得很,你们没有机会花掉身上的银子了!”
  他悄悄的在其中一个土木匠身边蹲下,伸出左手用力蒙住那土木匠的嘴,右手的短刀一沉,“噗”的一声,刺入那土木匠的心窝中!
  那土木匠嘴被蒙住的一瞬之间,心窝便挨了致命的一刀,因此实际上是尚未惊醒之际,就已死了。
  黑手魔等到他的手脚停止颤动时,才缩回左手,抽出短刀,再去杀另一个土木匠……
  他做得十分干净快捷,一连杀死了八个土木匠,都没弄出一点声响。
  但是,进入第五个房间,动手要杀第九个土木匠时,却发生了意外!
  第九名土木匠,姓白名三义,也即是武维宁!
  他本来也在睡眠中,但黑手魔一踏入房中,他就惊醒过来了。
  他发现入房的是黑手魔时,赶紧又闭上了眼睛,装出酣睡之状,他以为黑手魔是在做例行巡视,但当觉察出黑手魔在自己手边蹲下时,他心跳起来了,他虽然料不到对方要在今夜动手杀死所有的土木匠,却觉对方悄悄蹲到自己身边,决不会是好事情,因此连忙暗暗运功戒备。
  黑手魔毫未觉得眼前这个“白三义”有何与众不同,他仍像对付已除去的八个土木匠一样,左手用力蒙住武维宁的嘴,右手短刀猛沉,往他心窝刺落!
  武维宁行动却比他更快,一发觉对方的手掌按上自己的嘴,立时挥掌劈出!
  “蓬”的一声,正中黑手魔的胸口,登时打得黑手魔往后摔出,后脑撞上一堵铁壁,刹那间便昏死过去了。
  与他同房的杨二闻声惊醒,睁目一看,发现黑手魔口角溢血,倒在墙壁下,不由大吃一惊,武维宁怕他叫起来,疾忙伸手蒙住他的嘴,低声道:“别作声!你一开声叫嚷,咱们就没命了!”
  杨二完全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因之满脸流露震骇恐怖之色。
  武维宁仍紧紧掩住他的嘴,又低声道:“你听我说,这姓沈的雇主是杀人越货的大强盗,他雇咱们来建造这个地下室,却不让咱们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显然不怀好意,刚才他悄悄入房,拿刀子要杀死你我两人,还好被我发觉……”
  他花了一番口舌,看见杨二已听明白,才松开他的嘴,又道:“你先在此等着,我出去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杨二吓得浑身簌簌发抖,拉住他低声道:“不,咱们一起出去!”
  武维宁思忖有顷,点头道:“也罢,你跟在我身后,脚步要放轻,千万不能弄出一点声音,懂么?”
  杨二连连点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武维宁提轻脚步走到房门边,探头向外窥视,见甬道上阒无一人,才跨了出去,一步一步住出口方向走来。
  杨二紧随后面跟着,两人走过四间房间的门口,看见八个土木匠卧在血泊中,杨二更是惊得面色惨白,双脚发软,武维宁感觉他全身抖得很剧烈,怕他弄出声音,便住足低声道:“前面便是大厅,可能有许多强盗在那里,我先过去看看,你暂时到房里去躲一躲吧?”
  杨二吃着道:“咱们要是逃不出去,那……那可如何是好?”
  武维宁安慰道:“别怕,老汉懂得几手武功,可以跟他们拼一拼!”
  说罢,把杨二推回甬道上的第一间房里去。
  然后,他顺手拿起房中一支铁棒,转出甬道,又向大厅走来。
  来到靠近大厅之处,已听到大厅中有许多人在讲话,他凝神听了片刻,听出其中有无名魔、三绝毒狐、玉面花尸、毒娘子等人的声音,心中大为惊骇。
  他想不到无名魔等人会在总坛尚未竣工时就来了,怪不得黑手魔要提前杀人,敢情无名魔已决定提前使用这座总坛……现在,自己将如何逃脱呢?
  出口在大厅的前面,另一条退路尚未打通,任何人要想逃出去,就非经过大厅不可,而此刻大厅中却坐着五、六十个复仇帮的魔头!
  此外,假如冒充三脚麒麟和恨天翁的伸手将军和北海渔翁也在其中的话,他们已向无名魔报告杀死了“武维宁”,今夜自己若被擒住,岂不连累了他们两位特使?
  他正想得忧心如焚之际,忽听大厅中的无名魔说道:“不知沈丕达办好了没有,哪位进去看看如何?”
  旋听一人道:“待属下进去看看!”
  话落,便有个脚步声往甬道响来。
  武维宁闻听一惊,连忙转身飞奔,跑回杨二躲藏的第一间房中,向杨二低声急道:“快躺下,有人进来了!”
  杨二大惊道:“谁进来了?”
  武维宁道:“不知道,你快在胸口上抹些血,躺下装死!”
  杨二依言抹了一把血涂在胸上,急急躺下,伪装死亡之状。
  武维宁则一跃飞上房门上方,施展壁虎功,身子紧贴在铁壁上。
  他打算在可能的情形下擒住来人,利用来人为人质,逼迫无名魔让自己逃生。
  俄顷,来人脚步声近了!
  接着,一条人影停在房门口!
  来人站在房门口,似在打量房中的三具尸体,当他看见杨二在簌簌发抖时,口中发出一声轻咦,立时举步走入房中。
  杨二知道自己的发抖已被来人瞧出,心中害怕极了,不敢再装死,爬起来跪下,向来人连连磕头哀求道:“好汉饶命!小的不能死!小的家中还有……”
  武维宁乘机飞扑而下,手中铁棒直向对方背下命门穴点去!
  他出手虽快,但还是没逃过对方的一对耳朵,但见来人身躯猛转,右手顺势格出居然拍开了他点到的铁棒!
  而就在这一瞬间,武维宁已瞧清来人的面貌,心中大喜,传音急道:“是盖特使么?”
  原来,来人正是冒充恨天翁余三中的北海渔翁盖天雄!
  北海渔翁正想一掌拍出,一听传音立时撤掌,目露惊疑传音问道:“阁下何人?”
  他还不知道武维宁和俞冰媛奉盟主之命在探索复仇帮的总坛,更不知眼前这个老土木匠就是武维宁化装的,因此心中甚是惊疑。
  武维宁忙又传音道:“小可是武维宁!”
  北海渔翁十分惑奇,传音问道:“你是武维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武维宁传音道:“此事容后奉告,现在先解脱困境要紧——盖特使可有办法带小可逃出去?”
  北海渔翁亦知情况危急,但却想不出帮助他脱逃之策,不由皱起眉头道:“这地下室有没有别的出口?”
  武维宁道:“有的,但还没打通。”
  北海渔翁走去房门边向外望了望,又问道:“那黑手魔沈丕达可是被你收拾了?”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他正倒在第五间房中。”
  北海渔翁道:“眼下无名魔等人都在大厅上,要硬闯出去只怕不可能……”
  武维宁道:“能不能骗他们离开这里?”
  北海渔翁灵机一动,忙道:“对!只有骗他们离开大厅一策,现在你们两人再躺下装死,老夫到第五间房中去大声呼叫,无名魔等人听到呼叫,一定会赶去五号房,你们等他们全通过后,再逃出去!”
  武维宁点头称善,当即由地上抹了一把鲜血涂在心口上,向杨二低声道:“杨二,这人是老汉的朋友,他要帮助咱们逃命,现在再躺下装死,这次你不能再发抖,否则死定了!”
  杨二连声应是,又躺了下去,但是由于惊惧过度,手脚仍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
  武维宁见他无法镇静,只得出手点了他的麻、哑二穴,自己才接着躺倒伪装死亡。
  北海渔翁于是闪身出房,奔到第五间房中,看过奄奄一息的黑手魔沈丕达之后,便转到房门口,大叫道:“不好了!帮主快来啊!”
  正在大厅上的无名魔等五、六十人一听“恨天翁余三甲”的呼叫,情知有变,立时一齐惊跳起来,乱哄哄的往甬道中奔进去。
  三绝毒狐左丘谷大喝道:“不要都进去,留几个守住大厅!”
  冒充三脚麒麟胡化龙的伸手将军慕容松立刻接口道:“好,在下负责守住这大厅!”
  他脑筋灵敏异常,知道甬道中不论发生何种变故,都是对复仇帮有害而对同心盟有利之事,所以决定留在厅上伺机行事。
  转眼间,无名魔等五十多人都奔入甬道中去了。
  大厅上,只剩下他和毒娘子墨明珠两人。
  伸手将军趋近甬道口张望,口里说道:“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毒娘子墨明珠道:“可能是有敌人侵入。”
  伸手将军道:“这座总坛是在极秘密的情形下建造的,怎会有敌人侵入呢?”
  毒娘子道:“也许有同心盟的人冒充土木匠混进来!”
  伸手将军摇头道:“老夫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毒娘子笑了笑道:“不然,胡老认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伸手将军道:“可能土木匠当中有某个人练有武功,沈丕达在动手时被他发觉……”
  毒娘子笑道:“因而沈丕达反被他打死了?”
  伸手将军点头道:“可能是如此。”
  他说到此处,已瞥见甬道中有个老土木匠手揽一人疾奔过来,心头一动,乃发出传音入密问道:“来者何人?”
  武维宁一看挡在甬道口的是“三脚麒麟胡化龙”,心中大喜,连忙传音答道:“慕容特使,小可是武维宁。”
  伸手将军大感意外,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应该采取何种手段,当即掉头向毒娘子低声道:“快过来,有人逃出来了!”
  毒娘子身形一闪而至,一边探头往甬道中张望,一边问道:“是谁?”
  她开口发问时,其实已看到甬道中有个老土木匠揽抱着一个中年人奔过来,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她腰间龙门穴被伸手将军一指点中!
  这当然使她大吃一惊,可是她才要张口叫嚷之际,伸手将军又一掌劈出,正中她的头额,只打得她脑门破裂,脑浆鲜血一齐往外飞溅,叫都没叫一声,就倒地气绝了!
  她倒下之时,武维宁正好揽着杨二由她身上跃过,跳入大厅中。
  伸手将军传音急问道:“还有谁没逃出来?”
  武维宁传音答道:“没有,只小可一人!”
  伸手将军又问道:“黑手魔被你杀了?”
  武维宁道:“是的……慕容特使杀了这毒娘子,已不能再在此存身,咱们一起逃吧!”
  伸手将军道:“不,老叫化自有办法交代过去,你快去吧!”
  武维宁道:“外面有无人把守?”
  伸手将军道:“好像没有。”
  武维宁不敢多停留,立时揽着杨二朝大厅外奔去。
  伸手将军忖度他已奔出山腹外面,才假装惊慌失措的大叫道:“啊呀!劳兄,你这是干什么?帮主快来!劳剑昌杀了墨明珠啦!”
  正在甬道中搜索敌人的群魔闻言大惊,纷纷奔回大厅,他们一见毒娘子惨死在厅上,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无名魔紧跟群魔之后奔回大厅,她俯身仔细察看毒娘子致命的伤处,然后缓缓抬头,凝注“三脚麒麟胡化龙”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伸手将军神情悲戚地道:“属下和她守在这甬道口时,忽然看见劳兄手揽一人由甬道中跑了出来……”
  无名魔打岔道:“你看清楚他当真是‘笑中刀劳剑昌’么?”
  伸手将军点头肯定地答道:“没错!”
  无名魔皱起眉头道:“自从那夜离开秘谷之后,劳老和南宫老即失去联络,他们两位极可能已落入同心盟之手,我想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决不是真的!”
  伸手将军佯作惊愕道:“莫非是同心盟的人冒充的?”
  无名魔点头道:“一定是的!”
  伸手将军道:“可是,同心盟怎又知道本帮这座新建总坛呢?”
  无名魔道:“这是不解之一,另一不解之点是:劳老既然来到此处,刚才沈丕达何以不向我报告?”
  伸手将军道:“这一点可以问沈丕达!”
  无名魔道:“他已经死了!”
  伸手将军一惊道:“啊!那一定是被那假劳剑昌所杀,那家伙听说咱们来到总坛,自知无法再冒充下去,因此杀害了沈丕达。”
  三绝毒狐接口冷笑道:“他杀死沈丕达目的何在呢?”
  独目狂龚光庭道:“目的在便于逃走!”
  三绝毒狐一噢,转望他问道:“怎么说?”
  “他知道咱们发现沈丕达被杀后,必会进去察看,这样他便可以乘机冲逃出去。”
  三绝毒狐道:“那么,他救走的那人是谁?”
  独目狂转对伸手将军道:“这要问胡兄了,刚才的事,只有胡兄一人看见。”
  伸手将军道:“被他救走的那人是个中年汉子,好像是个土木匠。”
  三绝毒狐道:“他为什么要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土木匠呢?”
  伸手将军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无名魔道:“这一点不难推想,他救走那中年土木匠的原因是想知道咱们这座总坛的建造情形!”
  独目狂龚光庭道:“若是如此,这座总坛又不能使用了?”
  无名魔断然道:“不,我决定利用这个据点和同心盟一决胜负!”
  三绝毒狐道:“但这里面的各处机关尚未完成,退路也尚未打通,只怕不容易克敌制胜吧?”
  无名魔道:“俞老贼获知咱们在此后,他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赶到此处,而这儿的一切,再布置十天即可完成。”
  三绝毒狐似乎仍觉不妥,却没再开口。
  无名魔接着转望伸手将军道:“胡老请将墨、沈两位带出掩埋,其余诸人立刻开始动手——照我昨天指示的方法做!”
  冒充“恨天翁余天甲”的北海渔翁问道:“那十个土木匠如何处置?”
  无名魔道:“杀了!”
  北海渔翁道:“属下认为不必急着杀死他们,这儿的一切,能否在十天之内完成,尚在未知之数,故以暂时不杀死他们,命令他们继续工作为佳。”
  无名魔道:“你敢保证那十个土木匠中无同心盟的人?”
  北海渔翁道:“这一点很容易查出,只要仔细检查他们有无易容便可。”
  无名魔心情似甚恼躁,挥挥手道:“好吧,余老负责去查!”
  北海渔翁躬身应是,随即进入甬道而去。
  伸手将军亦跟着进入甬道,回头不见有人注意,乃赶上一步,与北海渔翁并肩而行,传音问道:“盖兄可知那老土木匠是武维宁化装的?”
  北海渔翁传音答道:“知道,老夫跟他讲了几句话。”
  伸手将军又问道:“他有没有说是怎么混进来的?”
  北海渔翁道:“没有,他没有时间详述……”
  伸手将军道:“他既在此出现,说不定盟主等人已来了。”
  北海渔翁道:“但愿如此,他们若能在一两天之内赶到,才有攻破这座总坛之望。”
  两人传音交谈至此,已走到第五间外,伸手将军入房抱出黑手魔沈丕达的尸体,便返回大厅。
  他回到大厅上,再揽起毒娘子墨明珠的尸体,随即出厅而来。
  再经过一条十几丈长的甬道,来到山腹出口,这时已是破晓光景,山中一片黑暗,他一手揽着一具尸体,寻径下峰,在峰脚下找到一块空地,放下了两具尸体,拔出长剑,挖掘了起来。
  他才挖了二三剑,就突然停手,直起腰杆,摆头四下打量着,面呈疑惑道:“奇怪,是人还是蛇?”
  因为,他听到四周响起一片轻微的“沙沙”之声,像是有许多夜行人由四面八方掩至,又像是有一群蛇游行了过来。
  是人还是蛇呢?
  是人!
  就在他自语方毕之际,蓦地里,四下人影幢幢出现,由树林中走出了十多个人!
  那是圣侠俞立忠、流浪天使卢仪南、俞冰媛、武维宁及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缑通、第三号金衣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第六号金衣特使牧野奇客温之晏、第八号金衣特使铁杖翁莫贤平、第九号金衣特使黑公公宇文鼎、第十号金衣特使黑婆婆鱼知春、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第十四号金衣特使一斗仙李泽、第十七号金衣特使火药王聂雨义!
  伸手将军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道:“你们……你们都来了!”
  圣侠俞立忠含笑轻声道:“慕容特使很感意外吧?”
  伸手将军兴奋地道:“是呀!真想不到你们来得如此之快——还有这位……”
  他转望流浪天使卢仪南,满面惊奇道:“可是流浪天使卢仪南卢老大哥?”
  流浪天使卢仪南点头笑道:“二十年不见,不想你老叫化一眼就认出了老朽。”
  圣侠俞立忠接口笑道:“卢兄是小女在清源遇上的,他和小女回到同心盟,得知我们十一人的行踪,才赶来与我们会合。”
  说到此,举手一指峰上问道:“现在情形怎样?”
  伸手将军道:“无名魔正在指挥群魔装设机关,她认为盟主会在半月后来到此处,故打算在十天之内赶建完成,准备以此为据点,与同心盟一拼。”
  俞立忠微微一笑道:“要是她知道我们已来到此地,不知将作何感想?”
  伸手将军问道:“盟主决定现在动手?”
  俞立忠点头道:“是的,你快去把盖特使喊出来!”
  伸手将军喜道:“好,据说这座总坛的退路尚未打通,如今咱们只须堵住入口,就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罢,纳剑入鞘,做势便要飞纵上峰。
  火药王聂雨义道:“等一下,老叫化!”
  伸手将军刹住身子问道:“聂兄要老叫化带几颗‘霹雳弹’进去么?”
  火药王聂雨义笑道:“不是霹雳弹,是这东西……”
  一面说,一面掏出八颗圆形的东西,交到伸手将军的手里。
  伸手将军愕然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火药王聂雨义道:“是老夫新发明的东西,取名‘辣弹’,是辣椒、胡椒混合火药制成的,用力往地上一扔即能爆炸,对付藏匿在山洞或地下的鼠辈最为有效,等下你和盖兄退出时,就将这些‘辣弹’打出,必有一场好戏可看!”
  伸手将军笑道:“嘿,你老兄的花样真多,真不愧是当今无二的火药王啊!”
  火药王聂雨义笑道:“不用你夸奖,快去吧!”
  伸手将军把八颗辣弹收入怀中,立即一腾身子,往峰上纵登上去。
  圣侠俞立忠随即指挥众人分三路攀登上峰,各施绝顶轻功提纵术,悄无声息的往敌人总坛的入口处潜行过来。
  十多人潜行到入口处的附近树林中伏下,静等伸手将军和北海渔翁出来后,便现身堵住入口,擒捕复仇帮的一干魔头。
  且说伸手将军进入山腹中后,经过大厅,看见无名魔与三绝毒狐正在厅上展阅一张总坛图形,乃上前禀道:“启禀帮主,属下已将墨、沈二位掩埋好了。”
  无名魔点头一嗯,手指图中的某一点说道:“胡老请到这一间机关房去帮忙一下吧!”
  伸手将军躬身应是,立即举步进入甬道。
  他按照图中所画的路线,找到了机关房,只见房中正有二十几个魔头在装设各种机关的齿轮及钢绳等,而冒充“恨天翁余三甲”的北海渔翁盖天雄亦在其中,当即趋近盖天雄身边,轻轻碰了他一下。
  北海渔翁会意,停下工作,向身旁的一个魔头道:“老兄解手的地方在哪儿?”
  伸手将军立刻接口道:“在外面,老夫带你去吧!”
  说着,转身便走。
  北海渔翁跟随着他走出了机关房,见甬道上没有人,才传音问道:“有什么事?”
  伸手将军传音答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们都来了!”
  北海渔翁一怔道:“谁来了?”
  伸手将军道:“盟主父女、武维宁、流浪天使卢仪南及十位特使!”
  北海渔翁两眼一直,惊愕道:“你开玩笑的吧?”
  伸手将军道:“这是什么地方,老叫化哪敢同你开玩笑?”
  北海渔翁道:“当真?”
  伸手将军道:“不错!”
  北海渔翁惊喜道:“还有流浪天使卢仪南?”
  伸手将军道:“是的,据说是俞冰媛在清源县城遇见他的,详细情形,老叫化也还不知道。”
  北海渔翁欣然道:“有他流浪天使出手协助,无名魔是注定要败了!”
  伸手将军道:“盟主要马上动手,咱们出去吧!”
  北海渔翁问道:“准备如何动手?”
  伸手将军取出四颗辣弹递给他,道:“这是老聂新发明的辣弹,咱们出去时,一路打出这东西,可造成一场混乱。”
  北海渔翁接下四颗辣弹,眼睛发亮道:“现在就动手么?”
  伸手将军点头道:“是的!”
  北海渔翁道:“那就先赏这些人一颗吧!”
  说毕,抖手向机关房打入一颗辣弹。
  “轰!”然一声巨响,机关房中暴起一团灰蒙蒙的浓烟!
  “啊唷!”
  “我的妈,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机关房中,登时乱成一团,二十几个魔头在浓烟中惊呼奔窜,接着是一片咳嗽声!
  浓烟尚未冲出房外,伸手将军和北海渔翁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味,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
  北海渔翁一笑道:“果然厉害,快走!”
  两人立刻拔脚往外飞奔,才跑过一条甬道,迎面奔到几个魔头,他们齐声惊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伸手将军叫道:“机关房发生爆炸!可能有敌人在里面捣乱,你们快守住这条甬道,老夫去禀告帮主!”
  那几个魔头原想跟着他们两人往外逃,闻言只好站住,北海渔翁奔出数十步后,返身又打出一颗辣弹,登时又把几个魔头困在甬道中,两人又奔过一条甬道,已见无名魔和三绝毒狐迎面奔至,伸手将军大叫道:“帮主,不好了!机关房突然发生爆炸,有七、八人被炸死了!”
  无名魔又惊又怒道:“一定是那假劳剑昌安置的火药,你们快去各处通知大家,火速退出外面!”
  伸手将军和北海渔翁正不知要如何借口离开她,闻言正中下怀,齐齐应是,复拔步向外飞奔。
  三绝毒狐不知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突然沉声喝道:“胡化龙!余三甲!你们给我站住!”
  伸手将军和北海渔翁已奔出数步,一听喝声,岂可停下,伸手将军反手打出一颗辣弹,大笑道:“左丘军师,你尝尝这东西吧!”
  “轰”的一声,辣弹又在甬道上炸开,滚滚灰尘,宛如一团白云,迅速的蔓延一大段甬道!
  只听无名魔尖声尖叱道:“好呀!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捣鬼!”
  一语甫毕,就不停的咳嗽和打喷嚏起来。
  伸手将军怕她追上来,跑出数步后,又打出一颗,两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打出辣弹,一团一团刺鼻呛喉的灰烟在他们身后冒起,散开……
  转眼间,他们已然奔出出口,伸手将军顺手将出口处的一扉铁门关上,不使辣弹的硝烟往外冒。
  埋伏在树林里的圣侠俞立忠等人看见他们跑出来,立时一涌而上,纷纷发问道:“怎么样了?”
  伸手将军笑道:“聂特使的辣弹果然神妙无比,现在他们都在里面咳嗽打喷嚏,咱们等着抓耗子就是了!”
  俞立忠欣喜已极,转对身边的武维宁问道:“维宁,你确定他们那条退路尚未打通?”
  武维宁答道:“是的,据说还要挖掘三、四天才能挖通。”
  俞立忠笑道:“很好,如今是罐子里抓乌龟,跑不了啦!”
  武维宁道:“里面还有十个土木匠,不知会不会被他们杀害?”
  俞立忠道:“大概不会,他们现在哪还顾得了杀人?”
  流浪天使忽然低声道:“莫说话,有人跑出来了!”
  众人闻言立时静寂下来。
  俄顷,果见出口处的铁门被一人拉开,一股浓烟随由甬道中冒出,接着有七、八人踉跄冲出,有的咳嗽,有的打喷嚏,个个眼睛流泪,狼狈极了!
  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缑通、第三号金衣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闪身疾上,往他们尚在咳嗽不止的时候,骈指疾出,一瞬眼间,便将他们全点倒在地。
  火药王聂雨义急道:“快将铁门关上!”
  万人敌尉迟宏跳上前关好铁门,然后与神驼子和清溪老人同时动手,一人抓起两个魔头,把他们拖到后面。
  武维宁亦上前拖下两个魔头,他才将两个魔头抛下,出口的铁门又被拉开,又有六个魔头冲出来了。
  这六个魔头冲出出口之际,也正在措手不及下,被牧野奇客温之晏、铁杖翁莫贤平等几位金衣特使上前点倒。
  不消盏茶光景,已不费吹灰之力的擒下了四十几个魔头!
  北海渔翁把擒到的魔头计算一遍,说道:“一共是四十四个,除那十个土木匠不算,里面还有无名魔、副帮主司空森、军师三绝毒狐、护法独目狂、玉面花尸、病郎中、怪手翻天及另外九个魔头,他们还不出来,大概是想死在里面了。”
  伸手将军道:“可能有几个魔头已当场被辣弹炸死——嘿!好像又有人跑出来了!”
  一言方毕,果见铁门又开,又有数人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
  武维宁一眼认出他们都是在里面做工的土木匠,忙道:“别动手,他们是土木匠!”
  跑出的土木匠一共是十个,他们冲出之后,也都咳嗽不止,叫爹叫娘。
  武维宁上前道:“诸位别怕,都到这边来歇息。”
  一名土木匠叫道:“我的银子,我的一包银子还在里面!”
  武维宁噗哧一笑道:“别急,丢不了的,等一会我替你们拿出来。”
  十个土木匠虽不明白发生的事情,但他们都认得武维宁是同来的土木匠,故在惊魂稍定之后,便随武维宁走去附近歇息。
  不久,又有两个魔头逃出,他们也毫无反抗能力,一下就被点倒在地。
  此后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再未见有人逃出来。
  俞立忠道:“看情形,他们是宁死也不出来了。”
  火药王聂雨义道:“他们到现在还不出来,可能已窒息而死了。”
  武维宁道:“未必,里面有许多房间已装设完成,他们若躲入房中把门关上,就不怕烟熏。”
  俞立忠道:“既是如此,把铁门推开,咱们进去抓人!”
  火药王聂雨义上前推开铁门,看见甬道中仍充满辣弹的硝烟,便退下道:“要等硝烟消失后才能进去。”
  铁门一开,带着辣味的硝烟滚滚而出,约莫一刻时候,才由浓变稀,渐渐消散。
  这时,朝阳已驱退了黎明前的黑暗,甬道中的情景,已然隐约可见。
  俞立忠转对流浪天使道:“卢兄,咱们两人进去吧?”
  流浪天使颔首笑道:“好,已四十多年没见面,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老朽……”
  俞立忠苦笑了一下,回望众人说道:“诸位就守着这出口,莫让他们跑掉。”
  武维宁道:“里面甬道极多,且有几处的机关已布置完成,盟主不懂得怎样走,只怕有失,还是由小可带路进去吧?”
  俞立忠沉吟有顷,点头道:“好,你带路!”
  武维宁于是越前进入甬道,领着俞立忠和流浪天使直往总坛大厅走来。
  来到大厅上,只见厅上的三盏琉璃灯还亮着,厅中一片凌乱,却不见无名魔等人。
  武维宁举手一指通往厅后的一条甬道,说道:“他们可能躲在这一条甬道中,咱们进去找找看。”
  俞立忠问道:“甬道中有无机关?”
  武维宁道:“有的,但盟主可放心,小可在此两个月,早已将各处机关摸得清清楚楚。”
  说着,拿起一盏琉璃灯,举步走入。
  俞立忠和卢仪南随在他后面走,老少三人在曲折的甬道中走了一段路,眼前又出现了一条十分宽大的甬道,武维宁刹住脚步,指着甬道两边传音说道:“这条甬道,两边都有房间,两个月前小可来到这里时,这些房间均已装设完成,黑手魔沈丕达不准土木匠进入,故房中是何种情形,小可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房间都没有安设机关……”
  俞立忠传音问道:“你认为他们几人躲在这儿?”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他们若要逃避辣弹硝烟,就只有躲到这边来。”
  俞立忠越前走去,在最前面的一间房门外停步,侧耳凝听了一会,脸上突露微笑,向流浪天使和武维宁做了个“房中有人”的手势,然后举手敲门。
  他敲了三响,旋听房中有人发出惊疑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俞立忠道:“是老夫!敌人已逃去,你们可以出来了。”
  房中人又发问道:“你是哪一位?”
  俞立忠笑道:“怎的,连老夫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么?”
  房门“呀”然一开,出现在房门内的,是怪手翻天褚锡麒!
  俞立忠乘他尚未瞧清楚之际,掌出如电,一把抓住他的右腕,将他拖了出来,站在一边的卢仪南适时一掌劈出,正中他后颈,把他击晕了过去。
  敢情房中还有人,他们看见怪手翻天褚锡麒突然被打倒,已知在房外的不是自己人,一时都失声惊叫起来。
  武维宁道:“还有两个——副帮主司空森和病郎中司徒星——”
  俞立忠哈哈笑道:“两位快出来,老是躲在房中岂是办法?”
  房中的司空森和司徒星听出是圣侠俞立忠的口音,心中惊骇万分,相顾失色,惶然不知所措。
  流浪天使喊道:“司徒星,出来让老朽见见啊!”
  房中的病郎中司徒星听出是个陌生的声音,忍不住开声问道:“阁下是谁?”
  流浪天使道:“老朽是卢仪南是也!”
  病郎中司徒星“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原来是你……”
  流浪天使笑道:“当年你曾接了老朽五十多招,时隔十多年,也许你的武功已大有进步,咱们再来比划比划如何?”
  病郎中司徒星叹道:“唉!你为什么还没死?”
  流浪天使哈哈笑道:“放心不下啊!武林中有你们这些兔崽子在兴风作浪,老朽岂能放心而去。”
  病郎中司徒星冷哼一声,没有接腔。
  俞立忠道:“再不出来,就叫你们再尝尝辣弹的滋味!”
  病郎中心慌了,忙道:“且慢,咱们双方谈谈条件如何?”
  俞立忠道:“谈什么条件?”
  病郎中道:“老夫愿束手就擒,只请给我们一个保证……”
  俞立忠问道:“保证什么?”
  病郎中道:“保证不判处我们死刑。”
  俞立忠道:“这倒可以,你们复仇帮中,除了无名魔和三绝毒狐之外,其余诸人只要不反抗拒捕,均可获得不死。”
  病郎中道:“好,我们出去了。”
  说毕,随与司空森走了出来。
  俞立忠道:“现在老夫必须点你们的穴道!”
  病郎中和司徒星摊开双手,表示不反抗之意。
  俞立忠上前点了他们的麻穴,扶他们躺下,接着问道:“无名魔、三绝毒狐、独目狂、玉面花尸四人躲在何处?”
  病郎中道:“不大清楚,大概也在这条甬道的房中吧。”
  俞立忠点点头,向流浪天使和武维宁一招手,举步向前走去。
  老少三人走到第二间房门外,俞立忠又举手敲门,这次却听不到有人回答,武维宁伸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只见房中堆着十个木箱,只不见有人躲在房中,流浪天使道:“不知那些木箱中装的是何物?”
  武维宁道:“可能是黄金!”
  流浪天使一噢道:“就是那三千斤黄金么?”
  武维宁道:“大概是的,要不要打开看看?”
  流浪天使笑道:“不要了,老朽一生闹穷,若是看见太多的黄金,只怕会见财起意呢。”
  俞立忠哈哈大笑道:“卢兄若会见财起意,早就不穷了。”
  流浪天使向对面的一个房间走去,道:“来,再看看这一间。”
  他走到房门前,也举手敲门,一面喊道:“里面有人么?”客客气气的,倒像是在造访朋友。
  房中却没有人回答,他伸手一推,推不动,便回对俞立忠笑道:“这一间大概有人,否则房门就不会由里面闩住了。”
  俞立忠笑道:“那就破门而入!”
  流浪天使退后一步,一脚踢出,“砰”的一响,整个房门应声往内倒去。
  “呼!呼!”两块黄色的东西,挟着锐响,由房中打出!
  流浪天使竟不闪身躲避,伸手将打到的两块东西接住,一看是两块黄金,不禁大叫道:“啊呀,好阔气,居然拿金砖打人哪!”
  说着,把两块金砖交给武维宁,再由武维宁手中取过琉璃灯,道:“灯给我,我要看看谁这么阔气,竟把黄金当作暗器使用!”
  他接过琉璃灯后,便举步入房,举灯照着,叫道:“嘿!原来是你们两个龟兔崽子!”
  俞立忠和武维宁随后冲入,但见房中也堆着十个木箱,而木箱之上正伏着两个人。
  正是独目狂龚光庭和玉面花尸冷宝山!
  他们手上又握着一块金砖,做投掷之式,却呆然不动,满脸流露惊骇之色,显然都被流浪天使的“大胆作风”震慑住了。
  流浪天使眯眯笑道:“下来!司徒星和那个什么副帮主都已俯首就擒,你们两人还想怎样?
  独目狂睁大一只眼睛,不胜惊诧地道:“你……是流浪天使卢仪南?”
  流浪天使笑道:“不错,你这老小子虽然只有一只眼睛,总算还有一些眼力。”
  玉面花尸脱口道:“你居然还没死!”
  流浪天使笑骂道:“他妈的,你们都这样说,难道老朽不死,就犯了天条大罪么?”
  独目狂转头望着玉面花尸,似在征询他的意见——拼是不拼?
  玉面花尸犹豫了一下,注视俞立忠问道:“我们的人都被你们擒下了?”
  俞立忠道:“还有两个没有——无名魔和三绝毒狐左丘谷。”
  玉面花尸道:“他们好像躲在甬道尽头那一间房内……”
  俞立忠笑道:“老夫总可找到他们!”
  玉面花尸叹道:“你现在可以去找他们了。”
  俞立忠道:“你们两个愿意投降了。”
  玉面花尸塔然道:“不投降又能怎样?命该如此,夫复何言!”
  语毕,纵身跳下,独目狂随后跳下,惴惴不安的问道:“我们是自愿投降,应该可获得减罪吧?”
  俞立忠含笑道:“老夫只能保证你们不被处死,至于终生监禁,那是免不了之事!”
  独目狂长叹一声道:“好死不如赖活,但能不死,老夫亦无所希求了。”
  点了他们两人的麻穴,俞立忠命武维宁将他们拖去和病郎中躺在一起,老少三人随又往甬道走入。
  甬道上还有几间房子,老少三人因听玉面花尸说无名魔和三绝毒狐在最后的一间房中,故没有把每一间房间都打开来看,哪知才走到最后一间房间的门外,蓦闻身后的甬道上传来“砰”的一响,一间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条黑影疾掠而出,闪电般往外窜去!
  是三绝毒狐左丘谷!
  老少三人一见之下,立时口发暴喝,飞身猛扑,啣尾疾追。
  流浪天使于飞扑中大声道:“这一个由老朽来抓!你们去对付无名魔要紧!”
  俞立忠知道由他一人去对付三绝毒狐决不致有失,闻言伸手一拉武维宁,刹住了飞扑之势,说道:“他说得不错,咱们去找无名魔!”
  老少俩返身奔回最后一间房外,俞立忠伸手推推房门,发觉房门亦是由里闩住,情知无名魔在房中不错,当下竖掌按上房门,发出阴劲震断门闩,然后一掌将房门推开。
  目光瞥处,但见无名魔瞑目端坐于房中的一张床榻上,神情冷漠,似在入定中。
  俞立忠微微一呆,凝目注视她好一会后,才回对武维宁轻声道:“你在此等着,老夫进去和她说几句话。”
  语毕,举步入房,顺手掩上房门。
  无名魔恍如未觉,动也不动一下。
  俞立忠走到她榻前站住,冷冷道:“史菁,你一手组成的复仇帮,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
  无名魔仍不言不动。
  俞立忠又道:“你没有话说了么?”
  无名魔依然不言不动。
  俞立忠冷笑道:“你不必伤心,如果你认为老夫对不起你,那么现在老夫就站在这儿任由你动手!”
  看见她仍旧坐着不动,乃又说道:“这是老夫给你的一个好机会,你不要么?”
  无名魔仍不言语,好像当真已入“忘我”之境似的!
  俞立忠沉声道:“老夫说的是真心话,那次在同心盟,老夫所以不杀你,就是打算有一天让你报仇,现在你的部下均已就擒,他们已再不能为害武林,所以老夫可以放心死了,你起来动手吧!”
  无名魔仍是瞑目静坐不动!
  俞立忠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注目仔细端详她一番后,突然神色遽变,跨前一步,伸手向她左肩上轻轻推去。
  无名魔应手后仰,倒在床榻上!
  原来,她早已死了!
  俞立忠面上抽搐了几下,呆呆凝望她良久,才敛目长叹一声,喃喃道:“你的心中,如果真有非报不可的仇恨,那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说罢,转身开门走出。
  武维宁一见无名魔倒在床上,神色大愕,失声道:“咦,她死了?”
  俞立忠点点头,举步向甬道上走去,说道:“走,咱们出去吧。”
  武维宁又呆望房中的无名魔好半晌,才转身快步追上俞立忠问道:“盟主,她怎么死的?”
  俞立忠默默的向前走了几步,才陡地刹住脚,满面严峻的瞪望他道:“维宁,老夫问你,你如何处置甄玉娥和俞冰媛?”
  武维宁全然想不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为之怔住,呆了片刻后,才呐呐地道:“小可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俞立忠沉声道:“你非知道怎么办不可!”
  武维宁惶然道:“小可很喜欢令媛,也……很喜欢甄姑娘,可是……”
  俞立忠道:“可是你不知道该娶谁才好,是不是?”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
  俞立忠突然苦笑起来,道:“傻孩子,你现在所面临的困难,比起老夫当年所面临的困难,要容易解决多了!”
  武维宁愕然道:“容易解决么?”
  俞立忠道:“是的,老夫提供你一个解决的办法——两个都要!或者两个都不要!”
  武维宁窘笑道:“是,但到底两个都要好呢?还是两个都不要好呢?”
  俞立忠道:“这要由你自己决定,总之你可以两个都要,也可以两个都不要,但千万不能娶一个弃一个!”
  武维宁红脸笑道:“好的,等小可找到家祖母的遗骸妥为安葬后,再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俞立忠一拍他的肩胛,哈哈大笑道:“对!等安葬你奶奶之后,再作决定不迟,现在咱们出去吧!”
  老少俩揽起躺在甬道上的病郎中司徒星、副帮主司空森、独目狂龚光庭和玉面花尸冷宝山,一齐往外走去。
  ——全书完,凌妙颜ocr,承聪校对于202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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