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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旧雨楼主369

[完结] 手录《青猿神剑白虎功》,有时间就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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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3 08:45: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蜀中唐门 绝世暗器惊退强敌


  群雄见得这人的怪模怪样的举动,无不惊疑莫名。这人虽满身是血,左臂被人一刀砍了下来,却是一身儒服大显儒雅之气,身单力弱一望便知乃是一介文弱书生,年纪却也不小,只怕已在七十岁之上,颏下一部花白胡须虽是整齐,却更显衰弱苍老。
  司空飞烟本就站在那人不远之处,眼见那人向后倒去,纤手一动,隔空打出了一掌,一般轻柔绵软之力托起了他。
  口中柔声道:“老伯,有话慢馒讲。”
  那老者长喘一口气,忽又大哭三声,大笑三声,道:“唐大侠,老夫乃是……乃是自巴州城来的王吾亚,巴州城危……危在旦夕。余城主和全城父老恳请……恳请唐大侠去做……去做大元帅,未曾想……想到白大侠及这么多武林英雄在此,这下……这下巴州城可是……有得……有得救了……”
  艰难地说到此处,又是“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白云飞与向歌吟等人抢上一步,将王吾亚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才发现原来他胸口上不知何时也被人砍中一刀,虽已结痂,却仍有鲜血流出,便忙替他敷上金创药。
  王吾亚指着砍去的左臂和胸口上的刀伤,又骄傲又愤怒地道:“满清……满清人砍的!我们一路十多个人,半夜出城来请唐大侠去巴州城主事,不想遇到清妖,他们为了护我,都死在了刀下,我……我才奔到这里……”说到此处,便已经一口气接不上来了。
  向歌吟忙伸出一只手掌抵在他背后灵台大穴上,向他运气替他疗伤。但虽曾伤在玉叶金枝剑下,但因在少林寺中调养甚久,武功早就复原了。
  群雄一听此人便是王吾亚,都不由又是钦佩又是赞许,白云飞心中暗道:“原来他就是问天兄生前曾向我提起过的私塾先生童生王吾亚,不想他这么大把年纪,却仍是英勇壮烈只为报国保家。”
  原来余问心等人在巴州城举起义旗不久,张献忠便到了川北挡在巴州城的前面抗击清军,巴州城倒也数月无战事。转眼,大西王死,余部退走云贵,豪格与吴三桂本欲派兵攻打巴州城,一看地形,知易守难攻,又天时地利人和均被巴州城占去,一想巴州一座孤城,在清兵的四面楚歌里,也是支撑不到几天的。那么多比巴州城雄奇坚固百倍的大城都望风而降,小小巴州城算得了什么?便并不攻城,率军绕道南下,追击张献忠余部。
  不料,就在数天之前,降清明将李国英率了四十多艘船只和四五百名士兵,由陕西西安经子午道、荔枝道一路南来,欲去逾州。余问心以为李国英是来攻城,便拔甲上阵,主动出城迎战,在巴河里下了烂渔网,令敌船无法行进,数千巴州民勇扑入河中,杀声震天,哪知船上载的尽是豪格沿途掠得的金银财物和绝色美女,以及一些清将的福晋。
  数百清兵尽被杀死,那李国英武艺高强,却给逃脱了,巴州民勇也死伤了近百人。但总的来讲亦是首戴告捷。原来,肃亲王豪格只因自己福晋生得绝色万分,被叔父摄政王多尔衮趁他长年征战在外国中少妇守活寡之际,纳为已用,相交甚欢甚乐。他不敢有所微词,便把仇恨泄在汉人女子身上,一路攻来,每至一处每掠掳尽当地美女,肆意蹂躏。这四五十艘船上的美人有两百多名,皆是一路所得。便令李国英将这些美人随同军中将领的二十多名福晋家小,先运抵渝州,待他平定苗疆之后,再送到京城去。不想,却落入了余问心的手中。
  余问心烧掉那些船只,将金银珠宝充作军饷,又释放了那些美女,那些美女因为豪格所幸,自幼又晓得贞烈,忽地发声喊,均投入巴河中,竟无一幸存者。城中民勇愈发愤怒,便将那二十多名清将的福晋家小,男子剥皮,女子牵进城里妓院喜春堂中强行接客,乐得喜春堂的老鸨母郝翠喜喜笑颜,象是凭空里拾到一个金元宝。
  喜春堂中立时嫣客如云,白日黑夜人声鼎沸。巴州城的男人们心中均暗暗地发狠发恨:“他妈的,格老子你×我们汉人女子,大爷们便×你妈妈的福晋!”不由三天,便有一两个身子骨弱的满族女子,遍体血污死在了床上。
  余问心这时才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豪格与吴三桂定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报复。听说唐剑门自大西王死后,便一直待在唐家堡,想他跟随张献忠打过好几年仗,自己虽为城主,但却是一介儒生,文得武不得的,深感能力不够,便派了王吾亚等人来请唐剑门去巴州城共谋大事。虽是受了重伤已经气息奄奄的王吾亚,仍旧用私塾先生那惯用的抑扬顿挫声调,像是吟诵唐诗宋词般,讲完了巴州城的战事。
  群雄轰然道:“好,好。余城主夺了满清人的老婆,一定会气得他们吐血的!”
  唐剑门道:“王先生,即便你们不来请,我们也是要去巴州城的。刚才云飞兄与向帮主、和何柳几位前辈都商议定了,明早起程即往巴州城,以助问心兄一臂之力。”
  玉吾亚转向白云飞及向歌吟,道:“真……真是这样的?”
  言语中已是说不尽的欢喜。
  白云飞道:“的确如是。大家一听说巴州城所发生的报国保家的英勇壮举,早就一颗心奔向了那里。”
  何不为、柳残月及向歌吟诸人都点头称是。
  忽听李铁拳叫道:“他奶奶的,大爷到了巴州城,也去那喜春堂,将那些福晋,嘿嘿,也来个共参欢喜佛。”
  群雄哗然大采,鲁汉笑道:“李大哥雄风浩荡,那些老婆闺女只怕不会武功,哪里经得起我们这么多沙场勇悍之将的生猛斩杀?”话音未落,只听得向歌吟与柳残月等人咳嗽了一声。鲁汉一愣,随即道:“大爷们去了巴州城,不光会把老婆闺女打得落花流水,也会将那什么肃亲王豪格,什么大汉奸吴三桂打得稀里糊涂的!才会出大爷们的一口心气!”
  “好!好!”王吾亚忽地挺起身来道:“这下巴州城有得救了,他奶奶的,哈哈……”刚笑得两声,便已然气绝身亡。
  王吾亚出身书香世家,一生中从未曾与这些江湖客们有过半刻时辰的交往,想不到今日一为豪气所染二是欢喜至极,竟然骂出了一声“他奶奶的!”觉得好不痛快!向歌吟一探他心脉,黯然道:“无救了。他年岁已大,又奔波千里,悲极而喜极,咳……”
  群雄一见,当真是感慨万分。
  白云飞更是追悔不已,心中暗道:“想这二十年来,我若不是顾着自己的小家,若是去做了武林盟主,若不是对李闯王大西王他们国志不同便道不相合,不肯率中原武林群雄与他们共起大事,中原也不致于落入满清的手,中原武林亦不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这次巴州城,一定要让中原武林扬眉吐气了。”
  忽听唐剑门道:“巴州城只怕会有一场震古烁今的血战,但在下有一个想法,在下虽在大西王营中打过数年仗,但却没有统率千军万马之才能,是以,在下打算请云飞兄或者歌吟兄来做这大元帅。”
  群雄一愣,料不到唐剑门会说出这种话来。白云飞道:“剑门兄也不必推辞,既是问心城主所邀,兄恭敬不如从命的好。我和歌吟及我师父他们定会一心帮你的。”
  那唐剑门却坚持不肯做大元帅。
  何不为道:“元帅之职人选一事,剑门兄既然不肯做,何不到了巴州城再说。”
  话音未落,忽见一个唐门弟子满身是血地奔进大厅来,道:“掌门,有百余个绝顶高手打进堡来了……”话未说完,“扑”地倒在地上,却已经气绝。
  唐剑门伸手撕开他的衣服一看,只见背上一个鲜明紫黑的掌印,入肉竟有三分。可见那人的武功实在是非同小可,唐剑门的脸色变了数变。
  但听得司空海天与桃花女、何自然齐声叫道:“金刚盘龙掌!无畏金刚?”
  唐剑门冷笑一声过:“我道是谁,原来是三王帮的江湖宵小鼠辈。想不到蜀中唐门千百年来无人敢打上门来,今日却有了,嘿嘿,只怕来得去不得!”
  但听得庄外一片杀声,掌风呼呼,兵刃相击声愈来愈近。
  向歌吟道:“中原武林数百英雄在此,无畏金刚只怕偷鸡不着倒蚀把米了。走,咱们一起杀出去。”唐剑门却笑道:“无妨,唐门自有退敌之计。”
  群雄出得大厅,只见外面乃是一处花园,假山水池花木楼阁,倒也在昏黑的夜色里,显得说不出的温柔如情人的媚眼。
  只听得“嗖嗖”数声,花园四周的墙头下,跃下十多条大汉来,个个身手之敏捷武功之高绝,端的是令人惊为鬼魅。
  无畏金刚哈哈地大笑数声:“唐剑门,你杀了我四大金刚中的冷血金刚,今夜我等要踏平唐家堡,让蜀中唐门自此在武林中永远消失!”
  唐剑门也哈哈地大笑数声:“今夜只怕你的算盘打错了,千百年来,比你武功高多少倍比三王帮更具声威势力的帮派,不知有几多想打我们唐门的主意,结果都是铩羽而归。”
  原来三王帮成为邪派第一大帮之后,一直将蜀中唐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无奈唐门暗器天下第一,三王帮也轻易不敢下手。挨到此时,唐门弟子大半战死在各地战场上,三王帮认为时机已到,便全力发动了对唐门的进攻。无畏金刚带着四大阎罗中仅存的两人玉面阎罗杀人钩,活阎罗端木洪以及四大邪魔中的阴邪阳魔等帮中八九十个一流高手,同青天会的四十多名杀手,杀向了唐门。
  桃花女向何自然道:“三王帮中的四大金刚四大阎罗和四大邪魔,分属天王地王人王,而今四大金刚和四大阎罗中仅剩下无畏金刚、玉面阎罗与活阎罗了。属于我娘的四大邪魔,本是阴邪阳魔情邪孽魔,那情邪孽魔在四年之前,被武当派昔年掌门通玄和丐帮昔年帮主万重山杀了,而通玄道长与万帮主也死在了他们二人的手里。”
  何自然道:“噢,原来是这样。你看那阴邪阳魔花枝招展的样子,人倒算是天姿国色,怎的竟叫做阴邪阳魔?”
  桃花女“咕”的一声笑道:“你以为他们是女人吗?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男人。昔年我娘因为与我爹不和,便不知从哪里找了四个男人来,要他们扮成女的,再教给他们武功,本是想将他们再献给爹的,让他们好趁机杀了我爹。但爹却知道了这一计划,又去与娘合好,娘于是就将那四人训练成了四大邪魔。他们轻易是不到外面来的,一直都在我娘身边。
  今日他们出动,只怕唐门……”
  话未说完,忽听得唐剑门一声轻啸,唐家堡中立时灯火俱无,唯听得四下里铜锣齐鸣竹梆齐响,脚步声一沓沓齐作,仿佛蜀中唐门里,埋伏着千军万马一般。
  这等声势,连白云飞、向歌吟以及何不为等人都为之变色,他们这才明白蜀中唐门何以千百年来在武林中一直声威赫赫,一直永远屹立在剑门关下。
  蜀中唐门就是剑门雄关险关。
  这时候,三王帮及青天会的百多个高手,均皆扑入了大厅前的花园之中。四处兵刃相击声不绝,已有十多名唐门子弟死在了他们的手中。
  忽听唐剑门大笑一声,“我让你们这些龟儿子杂种尝尝么才是真正的唐门暗器!”随手一弹,便打出了一道烟花旗火。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只见夜空里“嗤嗤”、“呼呼”、“啪啪”、“叮叮铛铛”数十种声音交相大作,碧光磷磷青光灿灿,红光朗朗乌光幽幽,不下百余种暗器自那些假山中、花草树木中钻射而出。
  夜空里当真是五彩斑斓,眩目耀眼。那些暗器细的细若牛毛,一把撒出便不下四五十根,粗的有如手臂,一次只能打出一道,却又是劲力奇大无比,可以贯穿胸背。忽听得“砰”的一声,只见一块磨盘石也被用作暗器飞了出来,飞到半空,又“轰”的一声炸开,射出许多细针来。
  暗器有的直射,有的斜飞,有的先快后慢有的后慢后快,有的先在下面忽地又窜向半空,有的本在半空忽地又坠至地上贴地前窜。
  只听得惨呼之声此起彼伏,纵然无畏金刚等人拍掌舞剑,护住全身打飞暗器,但刹那间,仍有三十多人伤在了唐门暗器之下。
  群雄无不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道为什么蜀中唐门,暗器功夫天下第一。
  那些陷入花园里暗器的天罗地网中的三王帮及青天会高手,无不魂飞魄散,暗忖自己也不知经历过几多战阵,血洗过多少武林世家,何曾遇到过今日的这种险境?不由心慌意乱,手中功夫慢了一慢,便立时被一枚细针、一枚铜钱或者一枚飞镖一枝袖箭射中。
  突地只听得又是一声大响,但见花园里黑烟滚滚,顷刻间三步之内不辨人影。唐剑门又打出了第二道烟火旗花。这时候花园之中再不闻暗器之声,再不见暗器之光焰。
  群雄以为唐门弟子不会再展示他们的绝世之暗器了,却听得花园之中一片惨呼。无畏金刚惊惶地呼道:“烟中有毒,快闭气!”
  呼声未了,便惨呼了一声,“唐剑门,你奶奶的有种就明来明往地比试真功大真本领,别用暗器逞威。”
  唐剑门哈哈一笑:“唐门暗器用的就是暗器,蜀中唐门的武功就是暗器,先前的暗器叫有声有色五花八门,现在的暗器叫做无声无色天杀地绝。唐门还有冷不防、无中生有等八道暗器阵,无畏金刚,你要不要尝一尝?”
  只听那无畏金刚咒骂一声:“姓唐的,你别狂,有朝一日,定将你挫骨扬灰!走!”
  百余高手中剩下的八九十名,听得一个“走”字,便身子一弹,欲逃出唐门去。
  “哪里走!”忽听得四下里喝声大响,花园四周的墙头上屋脊上,蓦地亮起了数百盏灯笼数百支火把,唐门弟子从墙头上屋脊上冒了出来,“尝尝唐门的暗器第三阵‘死无葬身之地。”
  喝声未了,手里暗器暴射而出,那些三王帮中人和青天会中人身在半空里,无遮无挡,又无借力之处使出武功来,立即又有二十多人伤在了暗器之下,再次被迫落回花网之中。
  他们一落下去,才发现假山已不再是假山,水池也不再是水池了,而是刀山剑池了,许多人都足上中刀中剑,惨呼着跌倒在地。
  唐剑门哈哈地笑道:“三王帮、青天会的兔崽子们听着,这一阵暗器就叫做无中生有。下一阵叫做天罗地网天诛地灭!”
  无畏金刚等人不由恼羞成怒,暗忖还未同唐门子弟真正交上手,先前所杀的不过是些守门的庄丁罢了,便已经有一半人伤在了唐门暗器之下,不由心中有些怯意。
  忽地听得李铁拳大叫道:“唐剑门,咱们看着你唐门的暗器痛打这些恶贼,虽是痛快解气却不过瘾,收起你的暗器,俺李铁拳上场过过瘾吧!”
  话音一落,便勇身扑入了花园之中。紧接着司空海天与鲁汉,何自然等人也掠了出去。
  唐剑门道:“好,剩下的恶贼就交给你们了!”随手打出两道红蓝色的旗花烟火,刹那间,假山水池又轧轧轧一阵响后,回复了原状,不再有暗器发出,害怕伤着了自己人。而数百盏灯笼与火把,却把若大个唐家堡,照得与白昼一般。
  那些本来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摧毁蜀中唐门的三王帮和青天会高手,怎会料到,今夜之中,唐家堡竟然汇聚了数百名中原武林人物,其中竟然有武林的绝顶高手白云飞向歌吟,以及二十年前武功便已登峰造极的无相大师何不为与鲜花女侠柳残月。
  各人于是无不心惊,料定今夜只怕再难逃出生天了,何况,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多多少少中了一两枚唐门的夺命暗器,就算没有这么多的中原武林群雄,他们今夜要摧毁唐家堡便都成了一句空话。
  一名青天会中人,腿上本就给刚才假山上的一把利刃,刺中了脚心的涌泉穴,正在呼痛之际,忽地见到李铁拳向他扑过来,慌忙扬起手中长剑,疾斩李铁拳胸口。
  但他快李铁拳更快,他只觉眼前一花,一只钵子大小的拳头便揍到了他的眼前,接着李铁拳大吼一声,那青天会中人在听见自己脸骨的碎裂响声里,便跌进了水池中,再也爬不起来。
  无畏金刚恨声道:“姓唐的杂种,难怪你今夜似乎胜券在握,原来你竟找来了这么多的帮手!”
  唐剑门笑道:“不错。”
  无畏金刚忽地听得背后一人笑道:“无畏金刚,是你的金刚盘龙掌厉害呢,还是我的海天神煞掌厉害。”长笑之中,已经一掌向他拍了过来。
  无畏金刚听见是司空海天的声音,心头不禁大骇,往日里他在洛阳故城,就曾被司空海天伤过一掌,至今武功都未能全部恢复过来,他一生中纵横江湖数十年,一双金刚盘龙掌下不知伤过多少武功高手,却从未料到司空海天竟然有浑厚得令他不敢想象的掌力。
  他武功不是司空海天的对手,慌忙横身一飘,避开司空海天背后打来的一掌,不防一名唐门子弟却将手向他一扬。
  他以为又是暗器打来,双掌扬手而出,一股掌力拍向前面。不想,那唐门弟子却是虚招,手里并没有打出什么暗器。无畏金刚吃了一惊,背后上“砰”的一声响,他便被司空海天打中了一掌。
  无畏金刚狂吼一声,往前窜出了三大步,才隐住身形,蓦地回身,用足十成功力,双掌一挫,攻向司空海天。
  这时候,向歌吟以一柄长剑斗了玉面阎罗的一双杀人如意钩,何自然与桃花女两人联手,斗了活阎罗端木洪的一柄长刀。何不为与柳残月则是斗了男扮女装的阴邪阳魔。司空飞烟、鲁汉等其余中原武林人物及唐门子弟,均是两三个对付一个青天会高手或三王帮中人。
  花园之中团团厮杀对对拼斗,刀光剑影拳劲掌力你来我往,兵刃相击声,受伤痛呼声以及花草树木折腾声,响成一片。
  青天会及三王帮此次派来的虽尽是武功非凡的一流高手,但不幸先是轻敌,被唐门的绝世暗器伤了一半,余下的就算武功再高,也挡不住怒火满腔仇恨满胸又个个龙威虎猛的中原武林群雄的奋力一搏。顷刻间,便有三十多人,死在了群豪的刀剑之下。
  那男扮女装的阴邪阳魔,用的乃是与人王虞美人一样的短刀,刀法精奇武功卓绝。但两人见得何不为与柳残月时,心里先就生了几分怯意。及至柳残月盈盈一笑间,使出了含情含意的“雨霖铃”剑法来时,阴邪阳魔忽地觉得心中似有万言千语欲诉欲吐。
  高手相争,失去了一分一毫的先机,便会一步错步步错。何况阴邪阳魔的武功在何不为的少林金刚掌力,与柳残月的“雨霖铃”剑法之下,不能充分发挥出来,斗不过十余招,阴邪便被柳残月一剑刺中了心口的天池穴。阳魔呼地一刀,疾斩何不为右臂,不料,何不为武功盖世,虽曾伤在玉叶金枝之下,但这许久的调养,武功也早就恢复了大半,对付阳魔自是不在话下。
  何不为见阳魔手中刀光一闪,一柄刀化为了两柄刀,两柄刀左斩他左臂,右斩他右臂,便地将一圈,长袖挥动卷向阳魔的双刀,用力一扯,早已将双刀扯脱。
  阳魔的双手虎口都被一股力道震得裂开,何不为的手自衣袖里突地伸出来,便“啪”地一声响,按在了阳魔的期门大穴上。掌力一吐,阳魔大吼一声,若大身子飞了起来,砰地撞在假山石上,当场毙命。
  他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衣服皆在何不为掌力之下,化成碎片,在掌风里如彩蝶飞舞。那原本贴在身上的一双豪奶肥乳却脱落了下来,鲁汉正在假山石旁打死一名青天会中人,见得阳魔的肥乳掉落下来,始是一惊一诧,接着哈哈大笑道:“他妈的,这人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假女人啊!”
  群雄一见,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那阴邪一见阳魔死在了何不为掌下,心中更是惊惶,刹那间,柳残月一招“潇潇暮雨”,当头刺下。他挥刀反手一格,不料,长剑光华疾吐,“铛”的一声,反被柳残月震落了兵刃,他心中忽地一冷一呆,柳残月长剑一划,已自他头顶上掠了过去。
  阴邪一声惨呼,便被柳残月从头顶百会穴至腹下关元穴,划出深深的一条剑创来。
  柳残月一剑杀了阴邪,清啸一声,瞧见何自然与桃花女正在激斗活阎罗端木洪,便道:“好儿子好媳妇,要不要妈妈来帮你们!”
  桃花女回眸一笑,道:“不要!”长剑呼地一挑,便刺中了端木洪的手腕。何自然大笑道:“看我一剑斩杀活阎罗!”长剑一挽,使出一招:“霜风凄紧”来,“哺”地一声刺入了端木洪后心。
  瞬间功夫,三王帮与青天会派来的杀手,大半均不死即伤,无畏金刚与玉面阎罗愈战愈心惊,又斗不过数招,玉面阎罗的两柄如意杀人钩便被向歌吟打落一柄,功力自然就打了折扣。突然间,向歌吟一剑斜斜地划出,欲削玉面阎罗上盘,玉面阎罗忙将如意钩舞动,护住上盘。不防鲁汉忽地白地上一棍扫来,一招“棍打死狗”,扫在了玉面阎罗脚踝上。
  玉面阎罗双脚剧痛,踝骨立斩,“扑”地坐在了地上。
  向歌吟的长剑刷地下斩,便将他一条手臂斩了下来。鲁汉跃将起来,呼地一棍打在玉面阎罗头上,打得他脑浆迸射,立时毙命。
  这时候,三王帮与青天会的高手,尽死在了中原武林群豪的手上,场中唯剩下无畏金刚一人,正竭力与司空海天苦苦博斗着。群雄见司空海天占了上风,便不去帮他,只在一旁看他二人恶斗。
  但见灯笼火把照得花园里如同白昼,连梅花上的花蕊都看得清清楚楚。司空海天与那无畏金刚就在这花园中掌来掌往地,一招一式地恶斗。
  两人所练的掌法,都以威猛刚硬见长,攻出一掌便是一掌,攻出一招便是一招,也不繁复也不十分的快捷,众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两人的招式攻守。
  场上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中两人的恶斗,白云飞是初次见到司空海天的武功,心又惊又喜,暗道:“真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想不到海天的武功竟是如此深不可测,他的这一套海天神煞掌,早已不在昔年他爹之下,武功之高,也在二十多年前的我之上。说到掌法,只怕虎娃还胜不过他哩。”忽地心中又想:“虎娃去救冰雪回来,按理也该回到巴州城了,自己这一路行来,都还未能找个机会告诉歌吟飞烟他们她的消息呢,是想叫他们到时候来个喜出望外。”
  司空海天的一身武功掌力,像是用不尽耗不完似的,一掌一掌地攻出,像汹涌澎湃的大海波涛,像劲吹万里的长空雄风。无畏金刚相形之下,便弱了许多。司空海天每打出一掌,便踏上一步,他每打出一掌,便得退回一步。
  眼见得司空海天越战越勇越战越强,无畏金刚又见自己的同伴悉数毙命,也未料到今日夜里在这唐家堡,竟遭到了一场前所来有的惨败。心中不由怯意更盛。
  蓦然间,司空海天一声长啸,双掌奋然击出,无畏金刚牙一咬,也双掌运足了十二成功力,与之相对。
  “砰!”的一声响,两人对了一掌,无畏金刚退了四步,方才稳住身形,口里却是一口血箭喷出,司空海天只微微摇晃了一下身躯,踏上数步,双掌再度拍出去。
  群雄无不看得心惊肉跳,那无畏金刚的武式,在江湖里是罕见的高手,外家功夫可谓无人能敌,偏偏他一生与人拼杀,无畏无惧,只有进从不退。不想,那日在洛阳故城给司空海天逼得退过,今夜里又遇上了他的煞星司空海天,而且败得更惨。
  他那灼热的掌力,一般的武林高手若是接下一掌,手掌当即就会烧得焦糊,不料,司空海天却象没有事一般,一连接了数掌,反将他逼退了十余步。
  这时候,无畏金刚已经退到了花园墙壁之下,偷眼瞥见墙上伏着两名手持火把的唐门弟子,武功似乎并不很高,便立生退意,丈夫报仇,十年不晚。等来日练好了足可战胜司空海天的武功,再来找他算帐。
  他主意一定,便喝道:“司空海天臭小子,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踏上一步,两掌向司空海天胸口面门劈去。
  “好!”司空海天大喝一声,两掌一挫,便欲接下他这一掌之际,冷不防,无畏金刚这一掌却是虚招,掌到半途,蓦地撤回来,身子暴然而起,啪啪两掌拍向了墙上那两名唐门弟子。
  群雄见得骤起变故,不由“啊”的一声惊呼。那无畏金刚双掌正欲拍上两名唐门弟子头上之时,突地见得火光里,一道剑光自司空海天的手中,像一道巨浪冲天而起,腿上立时剧痛,劲力大泄,身子飞速下跌,一双掌便再也拍不到那两名唐门弟子头上了。
  无畏金刚跌下来才知道,司空海天刚才已突然出剑,一剑便将他的两条腿砍了下来。
  司空海天笑道:“这下你应该改作无腿金刚了!”
  那无畏金刚果真是悍勇,身子忽地自血泊中奋射而起,一双掌打向司空海天,却听得“嗤嗤”两声,那两名刚才自死里逃生的唐门弟子的火把里,忽地射出来两支铮亮的钢镖,一齐打入了无畏金刚的脑户穴中。
  便在同时,司空海天手中的长剑又暴然而起,仿佛一排滔天雪浪卷涌过来。无畏金刚大吼一声,这一次却给司空海天斩去了双臂。但他圆滚如球的躯体仍是向前射出了一丈,鲜血喷洒在假山上和腊梅花上,这才摔落下来,人却早已死了。
  中原武林群雄此次也未料到,竟能消灭了这百十名强敌,虽然自己一方折了三十余人,伤了二十多人,却仍是个个喜形于色,欢声雷动。唐剑门便传令唐门弟子就在那大厅之上,摆下数十桌酒席,大宴群雄。
  这一夜喝得当真是痛快至极,酒酣耳热之时,群雄或拍掌而歌弹剑长啸,或谈古论今。尽说些慷慨激昂的江湖奇事快事。各人均觉得好久都没有这般快活自在过了。
  第二日黎明,唐剑门带着仅剩下的唐门弟子中暗占大半的百余人,同群雄乘兴出发,赶往巴州城。
  所喜一路上未曾遇到清兵的拦截。不一日,便到了巴州城。守城的民勇乡兵认得是他们一向仰慕的巴山白云飞,带了数百中原群雄赶来了巴州城,一面打开城门,一面速报城主余问心,余问心见得中原武林群雄的到来,当真是喜出望外欢喜至极,是日,城里便如过年过节一般的热闹非凡,众人仿佛觉得既然来了这数百中原武林的英雄豪杰,来帮助他们守城保家,那自此之后,永远都是太平了。那满清纵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
  城外的山上枫叶如血,雪一般的飞瀑便在如血的枫林间飞泻,城墙上许多地方的城砖都是新的,风从城墙上呼呼地掠来掠去,东西峙立的鼓楼和箭楼,在冬日阴霾的天空上划出威严而冷森的黑影。只有巴河平静地向两南流去。
  城里青色的酒旗在松皮和瓦盖的屋檐前招展如美人玉色的肌肤,刘二麻子的好又来客栈和郝翠喜的喜春堂妓馆,好不热闹,那些江湖豪客在里面挤进挤出,喧嚣着他们豪纵的笑语和调情的亵声。
  甚至好又来客栈的幺师也仍按大巴山区客栈的传统习尚,夜里依旧唱说起熄灯前的交接来:
  楼上客,楼下客,
  听我幺师办交接:
  各自照衣帽,
  银钱放妥贴。
  抹上莫要吃烟火,
  铺盖揩脚要不得。
  要屙尿,有筒筒,
  莫要朝到床脚冲。
  要屙尿,有草纸。
  莫要折篾笆子。
  夜里磕睡睏安隐,
  明早起来好出门。
  …………
  这一切都使得白云飞和向歌吟觉得巴州城并不是要将打仗,而是永远如昔的宁恬与和平,甚至显示出一个山区城市的畸形繁华来。
  原先的巴州城本是有知县、县丞、主簿的,但张献忠来攻城时,时逢明廷早亡,他们也便弃城逃走了。是以,众人推余问心做了城主。及至中原武林群雄一来,白云飞便做了盟主,向歌吟还是做了大元帅,又任副盟主,唐剑门做了副帅及副城主。
  其余司空海天、何自然、鲁汉、李铁拳便做了将军,杨焕邦与两名唐门弟子唐明、唐夏做了粮饷官,何不为与柳残月因年事较高,便与司空飞烟等人一起为参谋。
  众人祭告天地,歃血为盟,誓与城共存亡,一切很快就组织了起来。
  白云飞与余问心、向歌吟等人商议后,便传谕各巨贾出资助饷,凡十四岁以上的男子都编入乡兵民勇之中,共计有兵丁十一万。城门用大木堵死,所有临河的吊脚楼一并折除,四门分派了何自然、司空海天、鲁汉、李铁拳守卫,每一个城垛又分派二十人,分上下两班,子、卯、午、酉各换班一次。城端上及城内城脚下,都堆了许多的砖瓦石块,又自山上砍来又大又硬的青桐木,掏空内里,做成了青桐炮。百余名唐门子弟由于精于暗器的制作,便四处煅烧石灰、煎熬桐油和制造各种便于杀敌的兵刃。而其余的中原群雄则教给乡兵民勇们最简单有用的杀敌绝招。
  城中的妇孺在桃花女和好又来客栈的老板刘二麻子、老板娘圆圆带领下,日夜埋锅造饭,浆洗衣裳。余问天的管家福伯则带着一批老年人,在大街小巷巡查。
  喜春堂原先的姑娘、巴东四英雄左一雄的情人赛圆圆姑娘,也抱着左一雄的遗腹子,帮助郝翠喜看押那十多个清将的妻女,她们在巴州城那些男人的报复下,早已经衰弱不堪了,蓬头垢面的,早无半点福晋与闺秀的光鲜。
  唐剑门又派了人去向李定国求援。
  大家几乎谁也没有想过,明廷俸养的百万大军,在清兵的雄师南下时,都顿作鸟兽散尽,李自成张献忠虽横行天下,最后也不幸惨死清人手中,扬州、江阴等城镇都几遭涂炭,一座小小的巴州城,将走向什么地方。
  人们只知道:
  ——头可断,血可流,发决不可剃!
  ——城可破,家可亡,祖宗决不可背弃!
  ——只有战死的巴人之裔,没有投降的巴人之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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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3 16: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风劲雪恶 天昏地暗血战巴州


  巴州城在一种狂热的平静与焦灼之中,又很快地度过了四天。
  到腊月初十这天清晨,守城的兵丁忽地惊呼起来,白云飞与余问心过去一看,都是吃惊不小。只见城外巴河畔的一方汉阙阙顶上,竟不知何时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而城里城外连同高耸入云的巴山群峰上,都没有半片雪花,更不用说积雪了。
  那汉阙上端刻的朱雀,下端刻的饕餮,东侧的青龙,西侧的白虎,后侧转角处刻的双嬉戏以及四面的人物,在阙顶白雪的辉映下,显出一种奇异的古奥神圣峭拔昂挺。“真是怪哉。”余问心道,“各处皆无雪,那阙顶之雪却是自何处来?”
  白云飞的心底忽地闪过一丝阴影,却听向歌吟道:“汉阙昂立,只怕是预示巴州城便会象那汉阙一般,永远昂立在天地之间。”
  四周的兵丁和武林群豪闻言,莫不欢喜,仿佛当真巴州城很轻易地打败了满清,恢复了汉室一样。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愿意听到令人丧气的话,更是谁也不敢讲。人人志在必战,战必胜。
  从八月初十祭孔举起义旗至今,巴州城总算是平安地过了四个月,许多人心中都在暗想:“清人许是怕了巴人自古以来的勇锐义烈,斯乃江汉之含灵,山岳之精爽,而不敢来打我们了。”
  到十一这天清晨,众人忽觉城里城外光辉夺目,睁开眼来,才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的雪,下的将有一尺厚,四下里是白茫茫亮闪闪的一片。到这时,雪已经停了。然唯独那汉阙顶上却没有了雪,昨日里那厚的一尺的积雪不知何时已经消融,而阙顶之上今天却有厚达一尺的红枫叶。众人觉得好不怪异。
  枫叶不是雪,却似血。
  突地听得一人大叫一声:“看啦!”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隔一条流水若玉的巴河,对岸的旷野雪原上,不知何时竟布列了望不到边的清兵队伍,而四面的山坡上也俱是清兵。他们的身上头上以及兵刃上都覆盖了一层薄雪,数百面战旗在雪风中呜呜地劲响着翻飞。
  刹那之间,城上城下都静默如山岳,城上各人一时间几乎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做,竟有些发痴发呆。
  白云飞与向歌吟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心中暗道;“该来的终于来了。”也说不出是喜还是忧,先前的焦灼一扫而空,但又添了些紧张,紧张地期待搏杀的那一刻的到来。
  原来,巴州城的事变,早已震惊了清军,也早已飞檄告急到了摄政王多尔衮处。尤其巴州城劫夺了肃亲王豪格的美女、将领们的福晋家眷以及金银财宝,更是令豪格等清将气得吐血,咬牙切齿地发誓,要将小小的巴州城踏成平地。
  于是,豪格及吴三桂放弃了正在追杀着的张献忠余部,带了四贝勒、五贝勒、六贝勒、八贝勒以及章京雅兰布,将弁千员,马步军十多万人,浩浩荡荡杀向了巴州城来。
  那些清兵在雪地里,在守城的巴州城乡兵民勇的眼皮下,一直静默如山岳般地站了半个时辰。李铁拳和司空海天本想带一批人杀出城去,又担心开了城门,清兵趁机掩杀过来,反而引狼入室,便只得放弃。
  到辰时初时,忽地听得清兵营里轰轰轰三声炮响,鼓号齐鸣,“嗬嗬——啊!”“嗬嗬——啊!”千百万人齐声呐喊,战马嘶鸣,兵刃耀目,二万步军,一万马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巴州城冲杀过来了。踏起雪尘纷飞蔽遮天穹。
  这一刹那间,当真是惊心动魄无比的壮观,巴州城的乡兵民勇们,何曾想到过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威武雄壮杀气腾腾的兵勇军队。
  一时之间,他们大都瞪目结舌,只觉双脚微微有些战栗,握在手中的兵刃都几乎拿不稳了。
  清兵冲杀到巴河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起十二座浮桥,同时从浮桥上冲过河来,其势当真是锐不可挡。
  突地听得向歌吟长啸一声,城上一千面牛皮大鼓“咚”地一声齐敲起来,震得山动地摇,守城的乡兵民勇立即热血沸腾,不再有丝毫的紧张与惧怕了。
  清兵冲过巴河的,便到了城墙下面,从十五处云梯上攀援上城,杀声震天。
  “杀呀!”司空海天忽地仰天大吼一声,“啪”地一掌奋力向云梯上的最上面一名清兵拍了过去。那名清兵正挥着刀扑上城来,不防司空海天一掌拍来,便举刀一格。谁知司空海天的海天神煞掌功力奇大,大刀即被震得斜斜飞落城下,反而斩中一名同伴的手臂。
  紧接着,司空海天的左掌又拍向了他。他只觉一般大力如排山倒海般向他迎面罩头击落,不由惊骇不已,万万料不到城墙上竟有这等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
  “砰”地一声响,司空海天已一掌拍在他头上,当即便将他一颗脑袋打得塌了下去。而这时,那云梯也“咔嚓”地一断为二,云梯上的七八名清兵都摔将了下去。原来,司空海天这一掌不但打死了那名清兵,而且还隔物传功,以掌力的威猛雄浑,震断了云梯。
  这时候,城墙上的乡兵民勇,依了城墙,长弓强弩一齐射发,箭如飞蝗、瓦石齐飞,势同暴风骤雨一般。
  中原武林群豪,本就有数百人之多,除了分助司空海天、何自然、鲁汉、李铁拳守卫四门之外,其余轻功较高的,便做了灵活机动的一着活棋,那里敌人攻势最锐猛,便扑向哪里。
  此时此刻,他们七八个人对付一架云梯,掌劈刀砍,攀在云梯上的清兵,虽然悍勇,毕竟武功也较低微,怎是这数百中原武林好手的对手?顷刻间,便悉数被杀于云梯之下。
  殷红的血溅洒在银白的雪上,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奇异凄艳,死伤的清兵尸体便倒卧在那银雪上的血泊之中,死去的已不再动,伤的却辗转痛呼。
  第一轮进攻终于遏制了下去,城下却是死了乡兵民勇十人,伤了五人。两名中原武林高手也被清兵砍中了两刀,但巴州人却杀死了近百名清兵,杀伤了三十多名。
  紧接着,清兵又大量地冲过巴河来,城墙上的弓弩手,齐向河中浮桥上的清兵射箭,清兵死伤多人,死伤者被挤进了冰冷如刀的河中。河水立刻变得血红,清兵计有两千人,死在渡河之时,却仍有两万多人冲过了河来。
  第二轮攻城又开始了。
  清兵在主帅八贝勒的号令下,踏着厚厚的积雪,踏着死亡者的躯体,冒着势如雨雹的利箭,又攻到城下,重新搭起十余架云梯,攻上城来。
  城上的乡兵民勇,这时才知道,满清难怪打垮了明廷的百万大军,打败了李自成、张献忠,从关外打到关内,从中原杀到西南,原来果真是勇武无比骠悍绝伦,一不怕死二不惜身。个个“啊啊”地高喊着,挥着大刀利矛,一味冒死地扑上城来。
  同时,八贝勒在巴河对岸勒马观战,见大队已冲到城下,便下令放箭,五千余弓箭手立即张弓搭箭,向城上攒射,以掩护攻城。
  城上的乡兵民勇大多不会武功,全凭一腔热血一颗忠心,誓与巴州城共存亡。此时,清兵飞箭如雨如盘,在冷峭的空气中发出尖利的呼啸,直射上城来,立时,便有百余人伤在了清兵的这一轮劲射之中。
  清兵果然是打惯了战,亦打熟了仗。五千余弓箭手射出一箭,立即闪身退下,第二轮又是五千余弓箭手搭箭射出。第二轮射完,便有第三拔弓箭手又涌上来劲射。第三拨刚射完,第一拔装好箭,又弃跃前来劲射。如此循环反复,以至无穷。
  满天里都是“嗖嗖”的劲响,都是清兵的利箭。城上守城的巴州人,被射死射伤了千余人。
  司空海天喝道:“尔等退下!”他一声长啸,三百名中原武林好手立刻跃身过来,替换下守在城上的乡兵民勇。清兵的利箭依然呼啸着如雨如蝗而来,但这次却不起作用了,中原武林群雄一面挥动兵刃打落利箭,一面防备着正攻上城来的步兵。
  突听司空海天一声冷笑,只见他已反手一抓,便抄住了清兵射来的八支利箭,然后向正攀上云梯的清兵,大力掷出。只听得数声长呼,几名云梯上的清兵,被他掷出的利箭贯穿胸背腰腹,纷纷坠下云梯去。
  向歌吟大声道:“抛石头!抛石头!”
  乡兵民勇们立刻抬起原先早堆放在城墙上的石头,发一声喊,一齐向云梯上的清兵和云梯下聚集的清兵抛了下去。
  但听得惨呼立起,云梯上的清兵后退不得,前进又被守在城垛边的中原武林高手兵刃砍飞了头颅,闪避不开,无数勇武的清兵,顿时化为肉饼,血肉横飞,四散落在亮闪闪的雪地上,落在活人身上,贴在城墙上。
  十余架云梯亦被巨石砸断。
  第二次攻城又被打退了。
  城上的数百名武林高手欢声雷动,拾起清兵射在城上的箭,也不用弓,吸一口气,反手便掷射向城下的清兵。无数清兵立刻中箭,被迫向后退去。便与正冲过河来的援兵,在河岸上,在浮桥上挤成一团,伤者力弱,无不被挤下了河去。河水冷凛无比,掉下河者,爬起来时,早已冷得全身发抖,再也无法握住兵刃,当然再也无法攻城。
  八贝勒看得心头怒火万丈,料不到两次攻城均被打退,待见到城上守者的武功身手,不由暗叫一声惭愧,恨道:“他妈的,原来巴州城竟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在守城,难怪小小巴州城竟敢抗我大清雄兵!”
  巴州城上的中原群豪及乡兵民勇,见到清兵两次攻城失利,都欢呼起来。
  另一人喝道:“你们这批杂种龟儿,格老子去你努奶的祖宗十八代,想打老子们巴州城,做你祖宗十八代的清秋大梦!”
  群雄闻言,无不纵声大笑。
  八贝勒不由气得脸色发青,眼中厉芒直闪,心中暗道:“他妈的,攻破了巴州城,老子定杀他个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忽见那原本过了河的清兵又如潮般地退回来,便大声骂道:“退者立斩!”刷地一声,拔出腰刀来,右手一墨,便斩了两名清兵,这才阻止住退势,口中喝道:“攻上城去!”
  清兵无了退路,又只得重新冲过河来,冒死攀上云梯,再次攻城,城上的乡兵民勇矢石俱发,云梯上挂满了尸体,到处都是鲜血,鲜血浸入积雪里,又被踏成了雪泥血浆,当真是惨不忍睹。
  终于,不少探着云梯上尸体的清兵,终于攻到了城堞上。
  但不料,那些乡兵民勇退了下去,中原武林群雄翻身跃将出来。清兵们在堞口露出了头的,不是被一剑刺中咽喉,便是被一掌将一张脸打得稀烂。他们的手刚攀上城墙,手便被砍飞得远远的,他们的腿刚跨上城墙,腿便被砍飞得远远的,他们的脑袋也被砍得远远地飞将出去,他们的尸体落下去,又将云梯上的其他同伴撞下了云梯。
  一时间嘶杀声,哀鸣声,兵刃相击声,震撼旷野。两边的战鼓,更是擂得山响,插得人血脉贲张,只知忘生忘死地一味拼斗搏杀,不知后退不知饥饿疲惫。血与肉抛溅堞垛雪地,死与伤充斥城上城下。
  这次恶斗从辰时一直持续到了戌时,清兵折丧了一万余人,八贝勒见夜间攻城只怕更是困难,只得下令收兵,就于城外扎下营来。而城中也死伤了乡兵民勇三千余人,中原武林高手约有十二三人。
  这一天的攻城与守城,清人与汉人之间,却是守城的汉人胜了。
  到黄昏时,雪又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便如满天的梨花在大风中飘落。守在城上的乡兵民勇们担心敌人夜来趁下雪攻城,便于城上亮起了无数的孔明灯,照得城内外明白如昼。又在城墙上燃起数十堆大火来,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守城。
  到夜半子时,二十多个一向放荡不羁的中原武林人物,白天打胜了满清,便无比亢奋,乘着酒兴乘着胜兴,闯入到喜春堂,点了郝翠喜和赛圆圆两人的穴道,将她们看押的那十多名满人女子,拿来轮番作乐。一名十五六岁光景的少女,本是清军一名官员之女,便抵死不从。那名正搂了她剥衫落衣的江湖客不由大怒,骂道:“奶奶的,只怕你老爹不知玩残过咱们多少汉人女子,大爷今天偏要玩死你!”
  骂毕,叉开巨手,“啪”地便是一掌,将她打得昏死了过去。
  直到丑时三刻,这二十多人才得胜离开喜春堂,临走时,他解开了赛圆圆与郝翠喜的穴道,口中不无失望地道:“他奶奶的,他们的老婆闺女,也并无多少古里精怪的,只是有一股羊骚味。”
  白天的恶斗中,司空海天的一柄剑都刺断了,但他与何自然、鲁汉等人,都受了些许轻伤。
  盟主白云飞与城主余问心,元帅向歌吟,唐剑门等人,披着带血的盔甲,亲自奠祭死者慰问伤者。白云飞与余问心在前,向歌吟与唐剑门在后,一一巡视伤亡者。
  白云飞他们走到一群受伤的乡兵民勇面前,帮着替他们敷上金创药。那些乡兵民勇本就对白云飞等中原武林大侠极是崇拜,见此,不由大是感动。
  白云飞面容肃然地道:“各位父老兄弟受苦了,请受我白某三舞之拜!”
  说着,便作了三个大揖,余问心、向歌吟诸人也跟着作了三个大揖,那些伤兵们立即慌忙下跪还礼,已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白云飞在他们心目之中,本就是天神也似的人物,二十多年前,他为救张氏双凤远赴苗疆,血战黄鹤楼,大破龙虎堂,击杀努尔哈赤,九死一生行侠仗义的故事,早就被巴州老幼妇孺一天说三遍三天念九遍。何况,近来他还坐过满清鞑子的地牢。这一切,都使白云飞成为巴州人的骄傲,成为巴州人的荣耀。
  他们哽咽着道:“盟主,白大侠,余城主,元帅,我们一定会与巴州城共存亡,与清兵血战到底。”
  白云飞将他们一一扶起,回头对何自然道:“拿酒来!”
  何自然捧来一坛巴州城的特产濛山大曲,和一大叠大海碗。白云飞接过来,一一斟满酒,与向歌吟等人送到伤兵手里,仰头道:
  “父老兄弟们,这是巴州城的濛山酒啊,想当年蜀中大将张飞喝了它,单枪匹马大败张郃。今日我们喝了它,也势必将大败满清!”
  众人的血和泪,都巴嗒巴嗒地掉在酒碗里,个个热血奔涌豪情满怀,齐声道:“盟主放心,咱们明日照样能上阵!照样能打得他们丢盔弃甲!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将头一仰,便一口吞下了酒去。
  白云飞走到那些战死的尸首边,一一地检视他们的死因,替那些死不瞑目者,轻轻地合上眼皮。
  忽然,白云飞和余问心等人听得一阵低低的抽泣,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怀里正抱着一具尸首,抚尸悲鸣。白云飞快步过去一看,只见那衰弱的老人正是福伯。
  福伯一见白云飞等人的到来,慌忙止住哭泣,靠着城墙站了起来。
  “福伯,你抱的是谁?”白云飞问道。
  福伯抬起泪眼,望了众人一眼,摇摇头,悲恸欲绝,却是不语。白云飞捧了死者的头,仔细地一看,心中不由突地一跳。
  但见死者的脸上还满是童稚之气,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一双明净纯洁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凝望漆黑的夜空和飘飘的大雪,正是福伯的独生孙子小宝。福伯一生中唯有这么一个孙子,简直视他胜过了自己的生命。
  “福伯,他……他是小……小宝?”余问心颤声地道。
  福伯默默地点了点头。
  忽地听得“扑通”一声,却是白云飞、向歌吟和余问心诸人都跪了下去,白云飞哭着道:“小宝兄弟,你幼年忠勇,保家卫城壮烈英雄,我白云飞受巴州城十余万生灵之托,纵然粉身碎骨,也九死不撼!小宝兄弟,好!好!是男儿丈夫,自当留取丹心彪炳史册,生而为英,死而为灵!”
  跟在他们身后的何自然及桃花女等人,甚至何不为与柳残月都跪了下去。何不为喃喃地道:“小兄弟,纵死犹闻侠骨香,请受我何不为一拜!”
  言毕,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那些乡兵民勇也知道这八十多岁的老者,便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少林寺方丈无相大师,见他们夫妻对小宝如此恭敬,都大为感动,只听得“咚”地一声,众人尽跪了下去。
  福伯悲声道:“宝儿……宝儿……你不是天天都念叨要去学武功么?你不是口口声声讲要象你白大叔,向大叔、何爷爷、柳奶奶一样,去行侠仗义,做江湖里第一等的大侠么?现在他们都来看你来了,宝儿……宝儿,你醒醒——醒醒看看他们吧……宝儿……”
  余问心亦道:“小宝,你这么乖,怎么就先大叔而去了?小宝,大叔教给你的唐诗宋词你都还记得么?小宝,大叔再教给你一首辛弃疾的《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汉箭朝飞金仆姑.……”
  吟到未了,便将一句“汉箭朝飞金仆姑”,反复诵来,再也跨不下去,早已热泪迸流。
  向歌吟与唐剑门仰天长啸数声,悲愤郁忿,道:“小宝,明日大叔们定将多杀清兵,为你报仇雪恨!”
  白云飞仰起头来,纵声道:“苍天在上,自云飞誓与巴州城共存共亡,万死不辞!”
  余问心、向歌吟以及众乡兵民勇及百姓,也纷纷起誓:“苍天在上,我等愿与巴州城共存亡,万死不辞!”
  福伯忽地走到白云飞等人面前,恨声道:“白大侠,大公子,向大侠,唐大侠,老朽明天也上阵杀敌!老朽为二公子照看春华、秋月兄弟,不幸他们又失了踪,今日小宝又去了。老朽不杀几个清兵,有何面目去见二公子他们夫妇及小宝的爹娘?”
  白云飞沉吟半晌,才劝慰道:“福伯,其实你领着那些老人在城里日夜巡查,严防清兵们的奸细潜入城来,刺探军情,四处破坏,比起城上杀敌更见重要啊!”
  众人都来劝慰,福伯这才不强求明日上城杀敌。
  雪愈下愈大了,风也呜呜地劲吹,城里城外到处都是白亮亮的一片,若不是白日的恶斗,这一刻,雪将一切都盖去了,城上的灯火和城外清兵营中的灯火,都透射着一样的令人诱惑的温暖。
  向歌吟向城外的清营望了一会道:“明日的厮杀,只怕是更加激烈。”
  白云飞道:“可否有什么良策?”
  唐剑门沉声道:“这几日,赶造的火器和唐门的暗器,明日便可上阵了。到时候,定会打得他们鬼哭狼嚎。”
  何不为叹息一声,道:“今日的恶战,老夫纵横了数十年江湖,都未曾遇到过。这与武林里那一刀一剑拳来掌往的厮杀,端的是不可同日而语。”
  余问心道:“今日多亏了这数百武林英雄,鞑子兵果然凶狠,若不是众位大侠,清兵只怕攻上城来了。”
  司空海天道:“今日来攻城的清兵,虽是勇猛敏捷,却是不会什么武功的。我担心万一青天会的高手,甚至玉叶金枝那女魔头赶到了,而虎娃至今都未回来,我们又对付不了那玉叶金枝,那时候只怕厮杀还要惨烈百倍。”
  柳残月道:“怕什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若真是玉叶金枝来了,咱们多拿些人手对付她,我就不信她有孙悟空的三头六臂。”
  至于那些武林群雄们,则是自幼出入刀山剑林,在江湖里出生入死,做到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时,也不知受过多少次伤,尝过多少次死神阎王来套脖子的滋味。是以,于今对死亡伤残,早就司空见惯了。
  他们倚了城堞,就于雪地里坐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纵声豪歌谈笑。酒酣耳热之际,还跃将起来,比刀挥剑斗拳摔角,吆喝之声,震动四野。无一不是任性任情之所为。
  第二日,雪下的更大更密,立在雪中不过盏茶功夫,身上便会盖起一层雪来。汉阙阙顶上依旧是昨日的那尺余厚的枫叶。鹧鸪鸟在大雪飘飘的虚空里,凄艳地悲啼几声,便久久地无了声响。
  这一日,八员勒带了五万人马来攻城。
  卯时刚过,清兵在风雨中便铺天盖地地渡过了巴河,直扑城下。城下计有一万余名箭手一齐向城上发箭,利矢在鹅毛般的雪花中,势如乌亮亮的闪电流星,“嗖嗖”地往城上齐窜。
  攻势之凌厉威猛,简直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
  白云飞和向歌吟早就命令中原武林群雄和乡兵民勇,将巴州城里所有的木锅盖和藤条盾牌拿了出来,一面护身一面接箭。顷刻间,木锅盖和盾牌上便给射满了箭矢,武林群雄们便将它们拔将出来,待得清兵攻城队扑到城下,也便不用弓弩,以手做弓做弩,拿了箭,反手便向城下的清兵们掷去。
  这些武林群豪武功一流,手劲既大又奇巧,当真是箭无虚发,尤其是那百余名唐门弟子,将这些清兵们射来的箭,当做暗器回敬过去,说射清兵左眼,便决不会射到右眼去。
  一时间,清兵伤亡有七八百人之多,气得八贝勒咬牙切齿,红了眼睛。
  这时,过了河的清兵已攻到了距城十多丈远了,又是二十余架云梯竖了起来。
  忽听唐剑门清啸一声,左手中指一弹,便射出了一枚呜呜劲响的铜钱镖,打中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大汉的右眼。那大汉惨呼一声,丢开刀,便捂了眼睛,人便倒在了雪地里。立时就被身后齐冲过来的同伴踏为血泥雪浆。
  那些唐门弟子和中原武林群豪,一见唐剑门发出信号,立时便将百余名唐门弟子赶制出来的毒针、毒镖等暗器,打下城去。
  唐门暗器,天下第一。淬过剧毒的唐门暗器,更是惊世骇俗。何况唐门弟子这次所有的毒,乃是取自七心海棠、孔雀胆、蜈蚣涎等天下最毒的十八种毒物,当真是见血封喉入肉便亡。
  “刹那间,惨呼之声此起彼伏,城墙下的千余名清兵,便在一瞬间,悉数死在了唐门暗器之下。
  然清军中一声炮响,更多的清兵又扑到了城下,并迅速攀上云梯攻上城来。
  “扬石灰!射火箭!”唐剑门大声喝道。
  城上的百余唐门弟子和乡兵民勇们,便将那事先备好的石灰粉末,用昨夜喝庆功酒的酒碗装起,一大碗一大碗地向城下进攻的清兵们,抛洒下去。
  那些清兵本就扬仰着头,向城上攀越进攻,料不到城上头抛洒下石灰来。在大雪纷飞中,也着实无法辨清哪是雪花哪是石灰,即刻便被石灰洒进眼中,刺得火辣辣的生痛,忙丢了刀,双手掩目长声痛呼。
  那早已伏在城堞口旁的中原武林群雄,便趁机跃将出来,将云梯上不能张目视物的清兵一刀一个悉数砍死,又将那些云梯悉数毁去。
  清兵无法张目,更无法进攻。偏在此际,“嗖嗖”的数声劲响,城上的火箭,一齐射了过来,在阵中劈啪燃烧,清兵便立即乱了阵势,便只得后退。
  退不过十余丈,八贝勒跃马前来,斩了退兵中的一名甲喇额真,两名牛录额真,这才遏制住退势。
  清兵果真勇锐,冒着城上的毒矢和火箭,以及唐门暗器和石灰,再次攻到了城下十余丈之处。
  白云飞心中暗道:“唐门暗器纵然厉害无比,但毕竟制造很困难,对付这些武功低微的清兵,委实是杀鸡用牛刀,得让剑门兄留着以对付青天会。”
  一想起青天会,他的心中忽地闪过玉叶金枝那恨与爱都歇斯底里的影子,心中不由一颤,不敢再想,便叫过唐剑门,耳语了一番,唐剑门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候,清兵已扑杀到城下四五丈之处了,唐剑门喝道:“掷砖石,扬石灰!”
  中原武林群雄和乡兵民勇们便搬了城墙上的砖石瓦砾,纷纷掷下,竟被飞雪还密。那些清兵见城上石灰酒下,不敢开目,是以城上砖石齐下之时,更是无从闪避,立即哭爹叫娘死伤无数,死尸堆满了城下七八丈宽的一片雪地。
  那城下原本积得厚厚的雪,被千万双脚踏过,早已化成稀泥,一群踩下去,沽沽有声,血流浸泥上,便浅了许多鲜艳的颜色。
  清兵又退了下去。攻了好几个时辰,都未能攀上城池一步。
  八贝勒心中好恨,未想到小小的巴州城,果然民刁人悍,诡计多端花样百出,御城之计层出不穷。他恨了一刻,便让众清兵抬了木门板,挡在身前,再一起向城上攻来。
  向歌吟一见,哈哈大笑一声:“此种办法,便能破城乎?看你向爷爷杀尔等!”
  便同司空海天、何自然、唐剑门等百十名武功最高深的中原武林人物,拿起强弓硬弩,以长箭射之。
  这些人武功又高,平素若不是精研暗器,就是练过眼力,要射城下抬门板以挡城上矢石的清兵的手,刻是轻而易举。当下便各以武功比试箭法,眨眼间,将那些清兵拾门板的手,尽数射穿手掌,钉在门板之上。各人射得高兴,长啸一声,弓弩略抬,便去射掩在门板后清人的咽喉。
  但听痛呼之声不绝于耳,清人本已见那些长箭劲簇飞来,还未及避开,便就被射中了喉头,兵刃一抛,仰面摔在地上,就气绝身亡。
  清兵一见城上的人箭术通神,大出他们的意外,便忙将门板上举,挡住上盘与中盘,依旧向城墙下推进。
  李铁拳大喝道:“奶奶的,快射脚!射脚!”他一生只练拳法,于其他武功却甚是粗浅,箭术一途,最是不通。
  何自然与司空海天长笑道;“好,射脚就射脚!”
  长笑声中,箭已飞出去,两个人说完这六个字时,已各自射了十二箭,射穿了二十四个人的脚,那二十四个人便齐齐地跌坐在地上,大声呼痛。
  群豪大声喝彩,百十人便齐齐放箭,门板下的脚尽被射中。在城墙上乡兵民勇们都喝彩起来,声震云天。
  清人只得再次退下。
  八贝勒见攻城这许久,都毫无进展,甚是忿怒。李国英忽地走到他身边;献了一计。
  八贝勒不由双目放光,连声说好。
  到申时时分,清兵阵中“咚咚咚”又是三声炮响,只见清兵推出了木幔车,轒輼车和尖头木驴车似挡住城上矢石,掩护云梯攻城。
  那木幔车乃是迎面一块木屏,屏上裹以生牛皮革,上施拮棒,载以四车轮,高度以绳控之,攻城之时兵士以幔御当面矢石也。与士兵抬木板列阵攻城相似,只是木屏上裹以生牛皮革,便不易被箭射穿,又不用士兵手抬,便不怕被守城兵丁以长箭强弩射手。
  而那轒輼车,亦是以生牛皮革蒙面,中架九梁八柱,其中可蔽得三四十人,车腹底下计有八轮,攻城时,车中人推车飞进,便可防得城上矢石,疾迫城下。车形便如一座可以移动的大房屋。
  至于那尖头木驴车,则是上尖下方,形如房顶,上横大木为脊,长一丈八尺,高八尺,亦是以生牛皮革裹之,内可藏得四五十人,将车腹底下之十个木轮,推迫城下,任你强弓硬弩砖石矢簇,都无可奈何。
  正在城上督战的余问心,见得清兵推乘了这木幔车、尖头木驴车、轒輼车共计三百余辆,白雪地旷野里,风雪弥漫中,飞一般地迫近而来,心中吃惊不小。暗想当日张献忠率了大军来攻城,不过是大西军奋勇冲至城上,乘云梯而攻城,见城上矢石俱下,即便退去。哪曾用过这等古怪神勇的战车?又哪曾有过昨日今日这般恶战。
  忽听司空海天大笑道:“什么东西,我就不信我一箭还射不穿!”
  当即张弓搭箭吐气开声,“嗖”地一箭向那尖头木驴车射去,但见那箭射到车身的生牛皮革上,“嘡”的一声响,便弹跳到一边去了。
  城上的武林群豪们也将火砖抛下火箭射出,无奈,清兵的这些战车,都是裹了三、五层的生牛皮革,火砖火箭对它们都丝毫不起作用。清兵们见到城上的火砖矢石,都奈何不了这些战车,都齐声大采起来,端的是声震云霄。
  清兵营中鼓炮齐鸣。八贝勒脸上也第一次有了笑意,拍着李国英的肩臂,大呼“妙计!妙计!这一下便可攻克巴州城了!哼,我八贝勒只要克了城,定将全城老幼杀他个一干二净,方泄我心头之恨!”
  木幔车,尖头木驴车,轒輼车掩护着云梯,终于攻到了城下七、八丈远之处。
  司空海天厉啸一声,道:“哼!我就不信这些车子百物莫摧!”当即抓起一柄钢刀来,贯注了内力,朝最前面一辆轒輼车飞掷下去。
  那柄钢刀带着司空海天的十二成功力,在风雪中呜呜劲响,势若闪电般,呼地一声,插在了轒輼车的车顶上。钢刀虽是穿透了三层生牛皮革,却仍是未插入全部刀身,一柄刀在车预上巍巍颤抖,血红刀衣在风雪中如一团血光似的耀眼。
  司空海天的海天神煞功,功力尤其深厚无匹,他在唐家堡震退邪派第一掌的无畏金刚时,便已令中原群雄既惊且佩,赞叹不已。见他尚且无法对付得了轒輼车,群雄亦就不敢再试。
  余问心见状,当真是心急若焚,却又怕动摇了军心,又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端的是苦不堪言。
  但见那数千清兵,乘了轒輼车、尖头木驴车及木幔车冲到了城墙根下,一部分清兵攀上云梯攻上城来,另一部分清兵则躲藏在车里,挖起了城墙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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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7 14:52: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火烧胡虏 铁血唐门成功成仁

    便在此刻,只听得数声吆喝,但见那百余名不知何时离开城楼的唐门弟子,抬着早已煎熬好的桐油,赶到了城楼上。
    唐剑门大笑道:“你有牛皮帐,我有滚桐油,看大爷我火烧胡虏肉!”
    话音未了,百余名唐门弟子便将桐油向那三百余辆战车倾泻了下去。只听得“嗤嗤”之声大作于耳,桐油烧穿那三、五层厚的生牛皮革,车中的清兵不知车外情形,正在猛挖城墙脚,试图打地洞入城,便被烧个正着,烧得个皮烂肉焦,惊惶退却。
    唐门弟子烧完牛皮战车,又将那桐油随云梯上倾泻。云梯和云梯上正欲攻城的清兵,便即刻燃烧起来。
    一时间,清兵哀声四起,惨不忍闻。巴州城上的乡兵民勇和中原群豪欢声雷动。原来,唐剑门在大西军营中甚久,知道诸多攻城防城之法,料定清兵见城上矢石厉害,定会推了牛皮战车来攻城,是以,早就命人准备了桐油,这一下立印大展神威。
    风雪卷着烟火。火焰烧炙着清人的肉体,于白雪皑皑白雪飘飞中,黑烟黑雾团团上升,城里城外都弥漫了又香又臭又焦又糊的烧肉味。
    在城下督战的八贝勒见巴州人又得胜,城下尽是清兵的尸体,厮杀较昨日尤甚,死伤也较昨日尤多,不由气得暴跳如雷。章京雅兰布立在一棵大树后,忽地望见城上将唐剑门举起来,在空中抛来抛去,以示祝胜。
    雅兰布暗中摘下强弓,恨声道:“好你个唐剑门,仗着天下第一的唐门暗器,害俺好多兄弟。”拉开弓,便“嗖”地一箭射去。
    城上众人正闹得高兴,将唐剑门竭力抛高,忽听得他“哎呀!”一声,便自半空里摔将下来,向歌吟抢上一步,接住了他。但见他后心上正插有一枝长箭,箭杆犹在兀自颤动。
    唐剑门的脸色便已经惨白,箭尖处流出来的血转眼便变得乌黑发臭,而那箭杆上正有一行小字。向歌吟瞧了一眼,却是“雅兰布”三个字。接着又听得数声惨呼,城上又有十余人中箭。
    “快拿解药来,箭上有毒!” 向歌吟喝道。
    “无用了。”唐剑门脸上又是遗恨无穷又是一种解脱的笑容,拉了向歌吟的手,道“向兄,想不到我追大西王去了,雅兰布的毒箭是无法解得了毒的。这巴州城就交……交给你和云飞兄,问心兄了……唉,我终于放下了……放下了这副重担……”
    到白云飞与余问心等人赶来时.唐剑门早巳死了,整个人同那十余个中了雅兰布的毒箭的人一样,全身变得乌青紫亮。    一
    个人中好不裹戚,唐门弟子更是悲恸欲绝,发誓必为掌门报此大仇。忽听得一声炮响,城下清兵见雅兰布射杀了唐剑门,都大声喝采起来,同时万箭齐发,风雷中密如骤雨般射上城来,城上各人正在哀痛之中,立时,便好几千人中箭身亡。
    “快闪开!”向歌吟见状高声喝道。
    突地又听得另一边的城墙上,有数人惨呼,白云飞回头一看,但见红顶花翎的八贝勒,腰悬两刃,肩插双剑,手执双刀,穿了三层金甲,恃着悍勇,趁着城上伤亡惨重之时,带了十多名亲兵侍卫,独登云梯,跃上了堞垛。挥刀之际,便杀了好几名城上的兵丁。
    何自然长啸一声,急展手中长剑,与八贝勒斗在一处。那十余个亲兵侍卫也与数名中原武林高手厮杀了起来。
    一时间,狂呼声惨叫声,兵刃相击声,便首次在城墙上响起。
    是时,天色已晚,大雪更密。众人于风雪之中恶斗,端的是惊险异常。城下的清兵一见八贝勒跃上了城墙,便在四贝勒、五贝勒的号令下,排山倒海般地冲过巴河,冲向巴州城来。
    城下只见白茫茫的一太片,便如雪崩也似的,转眼间便到了城下。声势之威猛,端的是令人胆战心惊。守城的乡兵民勇和中原武林群豪,这时也已用不着号令,早已是砖石俱下矢镞齐发,将石灰、桐油倾泻城下。而城下的清兵,也是飞箭如雨,计有三万余名弓箭手,在雅兰布的指挥下,齐齐向城上放箭。
    这时候.城上城下之间,只有乌亮尖啸的箭矢,那雪花本是甚密,然与这城上城下对射互杀的箭雨相比,立时相形见绌。
    这一场厮杀才真正的是浓烈惨醋得无与伦比。不过盏茶时间,城上城下均是倒满了死尸,挤满了伤者。
    那八贝勒虽是不怎么懂得高深的武功,却是天生神力,悍勇无比,偏偏从上到下穿了三层铁甲。何自然与之斗了十多招,都伤不到他。长剑刺到他身上,便“叮”地一声,刺不进去。而八贝勒的刀法,却毫无花架子,一刀连一刀地斩劈过来,甚是神勇,全然不顾身家性命。
    何自然心头一凛,剑势一转,“刷”地刺出一招“雨霖铃”剑法中的“相看泪眼”,长剑带着凄迷的情意,抖起十余朵剑花,直刺八贝勒的双眼。
    八贝勒蓦地一呆,叫道:“你这是什么妖术邪法?”慌忙将头一仰,右脚“呼”地踢向何自然手腕。
    何自然身子一偏,错步滑开,“啪”地一掌打中八贝勒心口,但听得“哗啦”一声,八贝勒退了两步,胸口护心镜已被何自然一掌打碎,他退靠在城蝶土,“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但却仍是将手中双刀急舞,护住全身要害,何自然攻了几剑,都未能抢入圈内,不由心中暗暗惊叹,“好一个天生神力勇武,若是去学武功,只怕纵横天下无人敢敌!”
    突听桃花女州道:“自然,让我来!”
    原来桃花女正端了-钵滚烫的油汤上来,见何自然久战八贝勒不下,便抢上一步,将一大碗油汤,迎面泼向了八贝勒的脸上。
    八贝勒惊觉之时,挥刀急挡,但他本就不大懂得武功,殊不知桃花女用的乃是极上乘的暗器手法,自然无法用刀挡住那油汤。但觉脸上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封便闻到一般焦臭肉味,双目早已不能视物。
    何自然手中长剑刷地飞来,立时便刺中了他廉泉大穴,再砰地一掌将八贝勒的尸身打下了城去。
    这时候,那跟随八贝勒冲到城上来的十多个八贝勒的亲兵侍卫,也尽被中原武林群雄杀掉,将尸身剁成肉浆。
    四贝勒、五贝勒见得八贝勒战死,心中愤怒万分,忙驱动十万大军奋勇攻城。城上各人见得何自然杀掉了八贝勒,无不欢欣鼓舞,更是奋勇杀敌奋勇守城,与城下的清兵作殊死的恶斗。
    白云飞、向歌吟等人,亲自掮了青钢炮,安在碟口上,亲自燃炮,朝城下清兵怒射。城下的十余万清军,将一座小小的巴州城,像铁桶一般一层叉一层地围了起来,遍山遍野都是披发带甲的清兵和红顶花翎的清军战将。
    这次攻城打先锋的乃是八贝勒,随后是四贝勒与五贝勒,豪格料到巴州城城小兵寡,铁军一攻,城必定就破,是以大军并未全部开来巴州。先是八贝勒昨日攻城失败,知道城上来了数百中原武林的高手,便忙飞檄传书给豪格,请大军支援,并要求解来大炮。
    四贝勒与五贝勒迟了一天多,才赶到巴州城下,见状怒道:“我不信横扫千里席卷天下,攻城掠地,所向无敌,今日里就奈何不了一座小小的巴州城!”便继八贝勒之后,向巴州城发起了更厉害的攻势。
    白云飞与向歌吟料得战斗险恶,厮杀激烈,便将城中的乡兵民勇分成数对,前赴后继,浴血奋战。
    直到天色尽黑,厮杀方才乎息。清兵曾数次攀上城来,均被杀退。
    这一日,巴州人和满清人俱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各因伤了主帅,城上城下均挂孝三日,令道士设蘸招魂,鼓磬唢跋之声,与哭灵之声,夹着伤兵残员的呻吟,在风雪之中,久久缭绕昼夜不息。
    但这三日里,战事却并未平息下来,甚至巴州城逐步走向了幽暗血腥的深渊。
    先是那百余名唐门弟子,在唐明、唐夏二人的带领下,背了白云飞、向歌吟诸人,是夜施展轻身功夫从城上跃将下来,偷入了清兵大营主帐之中,欲捉住雅兰布活祭唐剑门。
    不料,清兵却早有防备,予大营四周开挖了陷阱,使近二十名唐门弟子落入陷阱中,被清兵乱枪戳死。
    入得中军营帐,但见烛火如昼,四贝勒与五贝勒及雅兰布、李国英端坐帐中,正在饮酒,帐中四围却是数百青天会的杀手和三王帮的武林高手。领头那人头带金冕腰系玉蟒腰带,上插一柄七尺长五寸宽的无剑鞘之巨剑,身高体雄如似一座肉山,骇然便是三王帮的大帮主天王王天下。他身旁那人头戴银冕,手挽一根黑漆漆粗如八臂的铁枪,自然便是地王。
    唐明、唐夏一见,心中大吃一惊,但退路已被封死,双方相视一眼,两人心意已通,知道今夜只怕再难回到巴州城了。
    两人当即先下手为强,双手一扬,便见烛光下蓝光如磷,“嗤嗤”之声大作予耳,千百根银针,齐向四贝勒,五贝勒等人射了过去。
    天王与地王跨上一步,巨剑长枪舞起一圈光幕,暗器尽被两力击飞出去。
    一场敌众我寡的恶斗便展了开来。
    原来豪格与吴三桂听说巴州城聚集向歌吟,白云飞、何不为等数百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便急令天王、地王率了青天会和三王帮在军中辅助打仗的武林高手。急驰巴州增援。当他们赶拢巴州城下时,四贝勒与五贝勒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见他们,便喜出望外,约定休息一夜,明早杀上巴州城去。
    不料,夜里却撞上百余名唐门弟子来偷袭。
    唐门弟子虽用天下第一的绝世暗器,杀了近手名清兵和百余名三王帮,青天会中人,自己却也身陷重围之中,不但捉不了雅兰布,还无法脱身回城。
    天王拔下他那柄巨剑,猛然一挥,便砍翻了三、四名唐门弟子,当者无不披靡。口中哈地狂笑一声道:“哼,蜀中唐门,屡屡助拳闯王张献忠之流寇,与我大清廷做对头,今日非将尔等不识时务者杀个一千二净!明日再去斩杀城上那些所谓的武林英雄。”
    唐夏冷笑一声:“唐门弟子,即便今夜死了,也虽死犹生,侠骨忠魂香飘万代!”
    唐明道:“兄弟们,蜀中唐门俱是铁血热性的男儿好汉,今夜之事当何从何去?”
    那尚存的四五十名唐门弟子齐声吼道:“不成功便成仁!
    吼声末了,便各自厉啸一声,扑向了三王帮和青天会中人,招式无不狠辣凶险,刀剑击斩掌拳劈打时,便夹有绣花针、袖箭、铁菩提,梅花镖等十余种暗器,纷纷再次爆射而去。
    青天会与三王帮中人。纵然人人具有一身上乘武功,但骤然之间,距离又近,唐门暗器又淬有剧毒,凡被暗器打中擦伤之人,无不毙命,立时便又有数十人,伤在了唐门弟子手下。
    唐明与唐夏两人挺了长剑,联手去斗地王。地王一声冷笑,地王枪一抖,扫得唐明唐夏两人打出的暗器四散飞出,尽皆落空。地王冷笑一声,喝道:“区区唐门暗器,怎能伤我?”
    手中铁枪迎向唐明胸口扎去,他武功高深莫测,普天之下也难有几个人是他对手,这一枪自是非同小可,枪风扫得帐内烛光也为之一暗。
    唐明慌忙之中,举剑欲格,“噹” 的一声,手中长剑便被地王铁枪扎成两截,断剑上一般大力回激过来,虎口俱裂,断剑脱手飞出,扎向雅兰布。
    雅兰布将头一偏,手一抄,便抓住了剑柄,反手掷出,立刻将唐明胸腹间贯穿一个大血洞来。唐明猛地大吼一声:“兄弟们,随我去见掌门吧!”
    身子倏地往前一窜,身上便冒蹴数股烟雾,扑向四贝勒和五贝勒等人。地王一枪扎下,将他一条腿又扎了个血洞,守在四贝勒与五贝勒两人面前的天王,一声冷笑,巨剑一挥,将唐明斩为了两段。
    便在此刻,唐夏已一剑刺向了地王背心下极愈穴,地王轧向唐明大腿的铁枪,蓦地拔出,一招“死心塌地”疾刺而出。唐夏的剑快,但地王的枪更快,唐夏的剑尖刚触及到他的肌肤,他的枪便将唐夏心口刺了一个大血洞。
    唐夏狂呼一声,向后使倒.一倒便倒在了雅兰布及五贝勒的面前,却还未断气,雅兰布冷笑一声,一脚提向了唐夏的尸体。
    蓦地听得天王一声惊呼,  “不可!”
    话犹未了,唐夏的尸体因被雅兰布踢了一脚,便“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原来他的身上早就藏好了雷公弹,这一下来势突然迅猛,雅兰布及五贝勒哪里躲闪得急,立刻便给炸得血肉横飞。
    刹那间,只听得又是十余声炸响,那些犹在竭力同青天会、三王帮中人拼杀的唐门弟子,在见得唐明、唐夏死状,听得唐夏身上的雷公弹炸响时,纷纷打出了身上所藏的雷公弹。
    一时间,中营帐内浓烟滚滚,烟焰蔽天,一座大帐也给炸毁,唐门弟子死骨无存,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也给炸死炸伤了数百人之多。
    四贝勒幸得天王、地王救护,这才未能伤到,但也给吓得面色如土了,地王的一条右胳膊给炸飞帮了天上去。
    天王用剑划开唐明尸体上的衣衫,不由骇然变了脸色,
    只见唐明的身上骇然还藏有两颗雷公弹。
    原来,唐明、唐夏他们这次将唐门中久存的十多颗雷公弹带了出来,由唐门百余弟子中武功最好的十余个人分别拿了,到万不得已之时,听他二人的号令齐炸清营,唐明临死之前,扑向四贝勒与五贝勒,不料,被天王一剑斩为了两段。唐夏一见,担心自己又死在天王剑下,便乘隙攻向地王,然后又倒在了雅兰布及五贝勒的面前。
    当雅兰布要踢死唐夏之时,王天下蓦地想起当初手下的无敌金刚广寒子在天池山庄,就因欲向唐思思尸首非礼之时,不防唐思思尸首上射出毒针,将他伤了。他以为唐夏身上有毒针,便呼出一声,“不可!”不料,已是迟了,而且唐夏身上还是雷公弹。
    江南劈雳堂的雷公弹,数百年来,在江湖上都是无坚不摧!
    雅兰布万万没想到,唐夏临死之际,仍是替张献忠和唐剑门报了仇。
    天王暗叫一声侥幸,忖道:“我若不是用剑,而是一掌打在这厮身上,只怕我今日也难逃一死了。”想到此处,不禁背上冷气直窜,道:“好厉害的雷公弹。”
    忽听地王厉啸两声,道:“我还能使枪吗?我还能使枪吗?一条左臂,能使我的地王枪吗? ”
    厉啸声中,疯狂至极,“我苦心造诣的地王枪法,今日……今日竟毁了……毁了……”便抓起那杆大铁枪,“哺”的一声,反转插进了自己心口。
    “二弟!二弟!”天王飞扑过来,扶住地王时,见地王这一枪乃是用尽了平生功力,一枪从前胸刺到了后背,天王没有想到地王一生醉心于武学,到头来却落到此种地步。
    地王缓缓地睁开眼,道,“大哥……你要设法找……找回三妹……我……先去了……”一话未甫,便已断了气。
    天王悲痛欲绝,他同地王出生入死数十年,才缔建了邪派第一大帮三王帮,未料到,后来人王虞美人因情反目,再也难得将她找得回来,以至他们的女儿桃花女后来竟然反叛三王帮,现在,地王因失去右臂,终生无法使枪,愤恨之余,横枪自尽。
    便在此刻,蓦地听得外面杀声震天,掌风呼呼,喝声不断,似是有人又在激烈厮杀。
    天王抢出营帐一看,但见外面雪光反照,明晃晃的一片,虽是无星无月,天上的雪却是停了。明亮亮的雪地里,正有数百人之众,在互相拼杀,兵刃相击之声和惨痛怒喝之声,不绝于耳。
    刹时间,便有数十人冲过青天会高手和三王帮中高手的拦截,杀了过来。
    原来,白云飞和向歌吟等人知道百余名唐门弟子已偷入了清营之中,及至昕得清营里杀声震天之时,向歌吟、何不为、柳残月忙同数十名中原武林高手,杀出城杀入清营里来接应那百余名唐门弟子。
    不料,却终是迟了一步。他们刚跃下城墙来时,便听到了清营里的连声爆炸,明知已是晚了,仍旧一不做二不休,杀入了清兵营中。
    及至同守营的清兵一交手,他们才骇然吃了一惊,才知道这些人武功身手个个不俗,在中原武林里,无不是一等一的上乘人选,哪里还是这几日里攻城的普通清兵呢,分明是青天会的高手。
    司空飞烟道:“青天会的杀手到来,只怕玉叶金技也到来了。二哥,我们……”
    向歌吟道。“管他玉叶金枝,还是银叶金枝,咱们既下了城,就得去清兵营中痛杀一番,只怕唐门弟子中,还有幸存者。”
    司空海天与何自然一班年青高手,纷纷赞同:“好!咱们闯入清兵营中,说不定还会杀了豪格和吴三桂那个大汉奸!”
    这数十人俱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尤其自少林寺败在玉叶金枝手下后,无不发奋图强苦炼武功,欲报玉叶金枝的一剑之仇。众人中除了何不为年岁较大,武功只恢复了九成之外,其余各人武功较之受伤之前,均是精进不少。
    是以,虽有数百青天会高手和三王帮高手,截杀他们,但这些青天会的高手并不是随时跟在文燕龙和祥祺身旁的那数十个绝顶高手,而是随着清军东征西战攻城掠地的一般武林好手,武功虽是一流,但怎是向歌吟等人的对手?不消片刻,便被这数十名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杀得大败,让他们杀了进来。
    众人正一路杀进清军主营之时,蓦地见得前面立了一人,身高如小山,头戴金冕,身着龙袍,腰上插一柄奇形怪剑。
    向歌吟一见此人装束及兵刃以及那王帝般的傲视天下之气势,便道:“阁下是三王帮帮主天王王天下!”
    王天下昂头道:“正是,尔等还带束手就擒?”
    柳残月跨上一步,冷笑一声道:“我等本是汉人,纵然肝脑涂地,也不会认贼作父!王天下,看你也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的模样,何以竟去做那千人唾万人骂的汉奸走狗?”
    王天下冷哼一声:“柳残月,想不到我今日又见到了你?你和何不为好逍遥快活赛佛赛神仙啦,难怪你还是这等的美如天仙。”
    王天下这句话,乃是存心讥讽何不为当年曾做过和尚。不料,何不为坦然一笑:“王天下,你一身武功,一向令老夫佩服,何以竟投了满请?有道是回头是岸,老夫劝你掉转剑来,率了贵帮弟子同桃花女一样,咱们两亲家便可以同心协力齐守巴州城啦!”
    “是啊,爹。”桃花女上前一步,道,“爹,女儿时刻挂牵你,你不如同二叔和妈妈他们改邪归正吧!”
    王天下瞧见桃花女,脸上忽地怒气勃发,又瞧了瞧何自然,冷笑一声道:“你还知道有爹吗?你二叔他已经死啦,你娘也早就不见我了,哈,这个小子就是你甘愿杀了帮中弟兄与之私奔的何自然吗?人倒是模样不错,只可惜同他爹娘一样,不识时务迂腐不堪!”
    话音甫落,忽地听得四周里脚步奔动,便有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近千名好手以及上万名清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他们。
    王天下冷笑一声:  “谅尔等今夜插翅难飞,哈哈哈,想不到我王天下今夜可以一举消灭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中的所有高手!”
    说话之中,巨剑一挽,一招天王剑法中的“暗无天日”使了出来,但见巨剑卷起一片凄厉的光幕,呼啸着斩向了何不为。这一剑端的是又重又沉,剑威力猛,普天之下,能把一柄剑使出这等威势的,除了他王天下,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
    “好剑法!”何不为道,连连退开数步,方才避开这一剑。刹那之间,眼前寒气凛冽寒光刺目,王天下的第二剑又已经攻到。
    何不为心头暗暗一惊,暗忖这王天下果然剑术上已是神鬼莫测,又退开一步,手中长剑便在退开之间,陡然刺了出去。这一剑也是用尽了平生功力,迫得天王的巨剑偏了一偏。
    “你们快走!”何不为一边东一剑西一剑地与王天下缠斗在一起,一边回头对柳残月,向歌吟等人说。
    话音未落,王天下巨剑一沉,压住了何不为的剑身,顺势刺了过来。何不为忙丢开长剑,“啪”地一掌少林金刚掌,奋力拍了出去。
    柳残月喝道:“我来助你!”跃身前来,刷刷刷接连攻出了五剑,俱是“雨霖铃”剑法里的杀着,但见满天里的雪光也为之一颤,王天下只得回剑来攻柳残月,见得柳残月的剑法,心中一凛,惊道:“这就是‘雨霖铃’剑法?果然是情意流动。是了,是了,难怪桃花女为你的儿子迷住了,原来是你的这套含情含意的剑法,使得她鬼迷了心窍。连我都有些把持不住哩!”
    他口中虽是这样说,手里的巨剑却未慢得半分,攻出三剑,便将柳残月与何不为两人迫开了。
    何不为与柳残月两人这才暗里惊心不已,原来王天下的剑法武功,竟远在他们之上。两人心头便不由有了一些沮丧,暗叹世风日下民心不古,世上反而是道消魔长。
    这时候,司空海天大笑一声,道:“我来接你一剑!”"手中长剑一振,贯注了十二成的海天神煞功,震得那长剑嗡嗡直响,挽起一道剑花,刷地刺向了王天下中盘。
    王天下见司空海天年纪不过二十,自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冷哼一声,巨剑轻描淡写地划了出去,欲将司空海天的铁剑打落。
    但所得“格”的一音响,两剑相交,王天下的巨剑剑尖刺在了司空海天长剑的剑身中间,司空海天的长剑并未被震飞,而他自己却陡地觉得一股汹涌如海潮般的劲力,自剑上正一波强似一波地传送过来。
    王天下心中吃惊不小,万万料不到司空海天的内力竟如此深厚。当即冷笑一声,也摧动内力逼了过去。
    两人相持半刻,这时,中原武林群雄已与围上来的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搏杀开来了,但听得啸声四响,痛呼惊叫迭起,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咯”的一声,司空海天的长剑忽地折断,他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王天下心中大喜,暗道:“此时若不趁机除掉这小子,再过三五年,我便不是他的对手。”当即跨上一步,巨剑直向司空海天当头斩落。
    不料,司空海天身子甫退,双掌立即呼地拍了出来,那两截断剑,蓦地向王天下射到。王天下回剑欲挡,司空海天大喝一声,双掌陡然疾伸尺余,“啪”地一声,击在了王天下的胸口上。
    王天下“嘿”了一声,退了五步,才稳住身形,心中却是对司空海天恨之入骨,巨剑猛地一招“天诛地灭”,斩向司空海天。
    司空海天攻出这几招,乃是用尽了平生功力,此时,早巳一口气接不上来。忽见王天下巨剑飞来,欲闪却是无能。
    “海天!”“休得伤他!”
    突听得两声大喝,两条人影疾落场中,却是何自然与桃花女。何自然刷地一剑插了进来,挡在了司空海天头上,桃花女一把将他拉了出去,才使他躲开了这一凶险至极的杀着。
    不料,王天下这一剑乃是用尽了本身所有的功力,不但  剑法精猛而且变化无穷,剑到中途,已连连变了数招,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势。巨剑斩在何自然的剑上,何自然虎口俱裂,长剑立被震飞,巨剑余势不歇,刷地一声,何自然便倒在了血光之中。
    王天下的巨剑化为天王剑法中的一招“天各一方”,一下所将何自然的右臂斩断,又自肩井、云门穴上直划而下,将何自然小半边身躯都划了开来。
    “自然哥!”桃花女惊呼一声,立扑了过来,王天下的巨剑又一次落将下来,蓦地听得女儿的声音,心中一愣,忙硬生生地收住招式,巨剑悬在桃花女头上,凝住不发。
    “自然!”只听得一声苍老至极的痛呼夹着一声娇润的惨呼,何不为与柳残月两人扑了过来,与桃花女三个人抱起了血泊中的何自然。
    何自然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人,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讷讷道:“爹……妈……桃花……我……我不想死……好热……好大的太阳……”
    “自然!”“自然哥。”柳残月与桃花女同声道:“哪里有太阳啊,是冰天雪地的黑夜。”
    柳残月道:“自然,我们一定要救活你,带你回天坑地穴去。”
    “我……我不想死……”何自然喃喃地遭。
    “你不会死的,自然大哥。”桃花女珠泪盈盈,紧紧地搂住了何自然,又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会救活你的,我……会……会给你最销魂蚀骨的快乐……我还给你生个儿子……”
    何自然忽地将双眼在桃花女脸上凝视一会,再投向茫茫  的夜空,道:“我……我看见师嫂……还有剑儿……她们……她们来……”
    这时候,何不为已与王天下两人斗了七八招,招招俱是凶险,各自使出了平生绝技。但何不为武功本就不敌王天下,再者他与柳残月爱何自然,远远地胜过爱惜自己的生命,伤子之痛,使他近乎于疯魔。
    斗得十四招上,何不为打中王天下一掌,而王天下又在他臂上砍中一剑。
    “自然!”“然儿!”
    忽地听得桃花女和柳残月歇斯底里地大声惨呼,何不为心中一沉,虎吼一声,丢开王天下,扑到何自然身旁,原来何自然已经再也活不过来了,不由老泪纵横,全身战抖便似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老天!”何不为仰头望天,“是你要惩罚我么?佛祖,是你要惩罚我么?”
    他身上伤口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灰衫和雪白长须,他惨厉苍切的声音在千百人的剧斗中,仍是清晰可闻,震得场中各人都为之一凛。
    忽听司空海天大吼一声,已拣起一柄铁剑,再度扑过来,与王天下斗在了一起。斗不过数剑,王天下的巨剑便砍伤了他一条右腿。
    “爹!”桃花女战抖着身躯踉跄着走过来,“你杀了他!你杀了你的女婿,杀了你女儿的男人……”
    她的怀中抱着何自然的尸体,一步一步走拢她的父亲,每走一步便是一滩鲜血,鲜血流在雪地上,在天地间雪光的辉映下,显出奇异神秘的幽黑。
    何不为喃喃地说得数声,又大吼道:“佛祖,你要惩罚为什么不惩罚我?”说到此处,抬起手来,呼地一掌向自己头上拍落。
    “不为!”柳残月飞身扑到,抱住了他,但何不为那一掌被她一撞,未拍在自己头上,反而拍在了柳残月的肩上,“咔嚓”一声,半边肩骨便给他打碎了。
    但听得数声惊呼,那边正与青天会及三王帮中人剧斗的向歌吟、司空飞烟诸人都似乎受伤不轻。
    这数十个中原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物,纵然有绝世武功,但以一敌百,自然是斗不过三王帮、青天会中的近千名好手以及万余悍勇清兵的。双方恶斗半个时辰,向歌吟他们虽杀掉百余名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自己却也伤亡十多人,到何不为怒极攻心伤心欲绝而欲自行了断时,中原武林已经是人人带伤了。
    “爹,你看看,你一剑就能杀掉女儿全心爱慕的男人,你的武功,你的天王剑法,当真是了不起呀。”桃花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王天下面前不及两尺处,“你知不知道,他是女儿生平献身的唯一一个男人?你杀了他,女儿怎么活?”
    王天下呆了一呆,忽地道:“他助纣为虐,又与我大清做对,老夫大义灭亲!”
    桃花女“嘿”的一声冷笑,“爹,你能大义灭亲,你才是英雄啊!”
    忽然之间,只听得王天下大呼一声:“桃花女,你……”便“砰”地一声倒了下去。只见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原来,桃花女刚才拔出剑来,刺进了他的心口。
    王天下做梦也想不到,桃花女竟会杀他,“你……你胆敢弑父?”王天下坐了起来,指着桃花女喝道,忽地惨然一笑,“女生外向,哈哈,我杀了你男人,你就要杀我!你……你……”
    他“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
    桃花女冷笑道;“要死大家死,我男人死了,我也不会活的,你杀了我男人,我也要杀你!”
    说话之中,猛地拔出王天下心口上的剑,剑尖倒转,刷地一声,刺进了自己心口。
    这兔起鹘落的变故,惊得场中各人都喘不过气来。王天下虽被桃花女刺中心脉,却一直强提着一口气,此刻见得桃花女挥剑自杀,大吃一惊,忽听桃花女喘息着道:“爹,你不该杀我男人,我也不该杀你。爹……我要死了。”
    王天下惨然一笑:“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我儿……爹也……也活不成了。”
    “爹,我临死求你一件事。”桃花女道。
    “什么事?”王天下脸上现出奇怪的笑容,“你以前从未求过爹,你只求你娘。爹也从未答应过你什么,想不到我们都要死了,你却来求我。我儿,你……你讲吧!”
    桃花女喘息半晌,才道:“爹,我求你放过我公公、婆婆他们。”
    王天下也料不到桃花女竟会向他求这么一件事,本来,中原武林这数十人,尽皆受伤,是绝对逃不出去的。不料,桃花女却要求放走他们。
    王天下沉吟半晌,断然地挥手道:“我儿,爹知道这是你第一次求爹,也只怕是最后一次,同样,爹是第一次答应你,也是最后一次。”
    他支撑着那柄巨剑缓缓地站了起来,龙袍上、金冕上都是鲜血,威威然,当真便如天庭里的天王也似,令人莫敢造次。
    “让他们走!”王天下道。
    三王帮中虽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但对天王王天下的每一句话都是奉若圣旨的。那些青天会中人虽然心中不大愿意放走向歌吟等人,但面上也不敢有所异议,众人当即让开一条路出来。
    桃花女凄艳一笑:“自然哥,我……我来……来了……”便甫地倒在了雪地里。

三十九 攻城守城 惊天动地群雄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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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3: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攻城守城 惊天动地群雄喋血

    七日无战事。
    清营连连伤了八贝勒、五贝勒、章京雅兰布以三王帮天王、地王,巴州城这边,却去了唐剑门、何自然、桃花女以及两百多名中原武林高手及蜀中唐门弟子。
    是以,城内城外,都忙着超度亡灵。这时候,肃亲王豪格已带着吴三桂等二十万大军到了巴州城下。
    七天里,大雪仍是下个不停,巴河里已开始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大军从冰上踏过,坚冰不碎不裂,比之浮桥又结实坚固又宽敞得多。巴河作为护城河,似乎不起作用了。
    巴河畔的汉阙阙顶上的红枫叶也飘走了,然顶上仍无雪,到腊月二十日这天夜里,汉阙竟自坍塌了一半,剩下的残垣孤独地立在风雪里,默默无语,凝视着巴州古城守城与攻城,留发与剃发之间的搏杀。
    城外三十万大军在积雪的山野上,黑压压地摆满了山川河谷,白旗白幡淡入天上飘舞的雪花和地上厚厚的积雪里,被冰雪冻得一动不动。三十万人一齐匍匐跪倒,祭拜五贝勒、八贝勒、章京雅兰布以及天地二王的尸体。然后,三十万件兵刃举过了头顶,举到了高中,明晃晃的闪光,使雪色为之惨淡暗弱了许多。
    接着,大军开始踏过巴河。所不幸的是,城下城上在这天寒地冻里,都冻死了约有四千人。更为不幸的是,清军踏过巴河时,万料不到满河那两尺厚的坚冰竟突然全部破裂,至少有一万清兵包括四贝勒在内,都淹死在水里。
    原来,就在清兵们祭拜死去的五贝勒、八贝勒等人的亡灵时,巴州人在巴河上游,将坚冰砸开一个洞,倒入了许许多多煎得滚开的桐油。
    巴州人正在庆幸时,不防豪格解来了邻近的五十门大炮,一齐向巴州城里乱轰乱炸,又令十万余人向城上射箭。
    一时间,城中被炸死、射死的百姓和乡兵民勇,计有三万多人。城中无地方埋尸,就在雪地里堆着,那些尸体一点也不腐烂。到现在,死了人,谁也不悲不泪,大家都知发过誓,宁断头,不剃发,宁死宁亡决不投降。大家都是巴人之裔都是賔人之裔,巴人的锐勇名扬天下,无一不以血液为奔突热烈的极至。
    清兵万炮齐发,轰了约一个时辰,方才歇炮,但巴州人仍旧默默地守在城上,清兵十万人射箭,十万人攻城,仍是未能攀上城堞一步。
    清兵炮声一停,巴州人自制的青桐炮便轰了起来,清兵未料到城里也有如此凶猛的炮,立时便给炸乱了营,炸得人仰马翻。
    清兵恼羞成怒,于是便将五百门炮集中起来,猛攻西门。西门乃是何自然守城,何自然已亡,向歌吟便亲自来守西门。清兵的炮火轰得城里守军无法睁开眼来,城墙也给轰塌了五十多丈宽一个大豁口。
    豪格一见西门轰塌,便下令攻城,于是,二十万大军齐向西门扑来,渡过巴河时,他们已不用再搭浮桥,他们将那些战死者的尸体,抛进了河里,然后踏着尸体这座特别的“浮桥”过了巴河。
    向歌吟见城门轰塌,清兵如潮水般涌来,急令守城的乡兵民勇及幸存的中原武林群雄,火砖、矢石、毒镞以及桐油、石灰一齐向冲过来的清兵倾泻,又令城中各处的青桐炮,齐轰冲向西门来的清兵。同时,不停地传递砖石补门补墙。
    但砖石已不能救急,城中各家各户的阶条石都被用来防城了。
    “用尸体堵豁口!”向歌吟心一横,大声喝令。
    众人不由迟疑,但迟疑问,清军的炮火打来,立即便倒在了豁口上,自己做了修补城墙的砖石。
    战事到了白炽化的程度。
    清军炮猛人众,向歌吟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突地听得有人大声道:“快堵上豁口!”向歌吟回头一看,见是白云飞与司空飞烟等人率了两三千人,抬了柏木棺材,里面装上土石,堵在了豁口上。
    这时候,已有千余名清兵扑到了豁口边,但豁口却又给堵上了,清兵们攀着棺材欲上,不防城上依旧是矢石、石灰俱下,千余清兵立被尽皆打死。
    清兵攻城攻了三个时辰,都未能攻下。豪格不知城内阵势秘密何在,便令六贝勒登上望楼车,瞭望城内阵势。
    清兵当即推出一辆望楼巢车来,但见车有八轮,当中建高竿,竿首施有辘轳,以绳挽板屋上竿首。木屋外以生牛皮革裹之以御矢石。竿顶木屋比之巴州城还高出丈余。六贝勒带了几个将弁,执了旗帜登上木屋,便开始窥视城中动静。
    向歌吟与司空飞烟见得清兵在城下立起一座鸟巢般的望楼巢车来,便知是清兵主帅在察看巴州城的阵势,当即两人各执一弓,搭箭射去,不料,箭在木屋上一撞,弹到了一边,二人便知是蒙了生牛皮革。
    倒是桐油可以烧穿生牛皮革,但那巢车在数十丈之外,桐油是万万倾泻不过去的。
    正在无计可施时,忽见城下清兵将大炮移动了丈余,然后齐向城里射来。打得城上的乡兵民勇死伤无数。    .
    向歌吟恨声道:“我就不信打你不倒!” 忙令人移过来两尊青桐炮,安在碟口上,亲自填了弹药,与司空飞烟向那木屋巢车,各开了一炮。
    但听“轰、轰”两声巨响,只见一路火光直射巢车,那木房便无声地炸开了,六贝勒及一同上去的几个将弁,便给两人打死了。两人正在欢喜,城上众人也正在欢声雷动时,不料,清兵忽地一炮轰过来,司空飞烟惊呼一声,便倒在了向歌吟怀中。
    但见她已是面色惨白,背心上被炮火轰伤了一大片,满头相思雪发也都给炮火燎得罄尽,雪白胜雪的肌肤上,嵌满了炮子。
    “飞烟!”向歌吟搂着她,厉呼一声。一探脉,便知她已经气息徽弱,脉象已乱。
    司空飞烟悠悠地醒转,道:“二哥,只可惜我们现在……回不了神煞岛去了。”
    “飞烟,你不要怕,我一定要救活你,一定带你回神煞岛去。”向歌吟柔声地道,“你渡海渡洋地找到我,我却一天也未给你过快活,先是少林寺,这次又是巴州城……飞烟,我本想在巴州城之后,就同你回神煞岛去,我们生儿育女的……”
    司空飞烟幽幽一笑,幽幽地道:“二哥,我不后悔,得到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二哥,我也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很爱我。”向歌吟点了点头,泪却无声流下。
    司空飞烟替他抹去眼泪,忽地道,“二哥,我……我快死啦,你叫白大哥和海天……他们快来……”
    “好!好!我去叫。”向歌吟道。
    忽地听得司空海天悲叫一声:“姑姑!”便跪倒在了司空飞烟身旁,“飞烟,你不要紧吧!”白云飞也赶了过来。原来,他们闻得司空飞烟受伤之事,都赶了过来。
    司空飞烟向他们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去抚摸着司空海天的染满鲜血的黑发,道:“海天,你的武功真令姑姑高兴,只可惜……只可惜你姐姐她……她死在了红毛夷的炮火里,姑姑我又死在了清兵的炮火里。”她忽地转头对白云飞道:“白大哥,我始终不明白,我嫂子……她何以给冰雪取名叫……叫白冰雪,只怕是与你……有……有关,只是我一直……不好问你……”
    白云飞蓦然一呆,忽地道:“飞烟,你说冰雪她不是叫司空冰雪、而是叫白冰雪? "
    “是……是的。”司空飞烟向向歌吟指了指胸口,向歌吟伸手一掏,便掏出一块布来,上面果然有用血写就的几个字:“姐  白冰雪 弟  司空海天”
    司空海天茫然道:“姑姑,姐姐不是与我同胎所生么,她……她怎么姓白?”
    白云飞心潮激荡思绪万端,不由霍地想起了昔年与华忆红在巫云秘洞里的那一场销魂之爱,难道说冰雪竟是自己的女儿不成?那么海天呢?他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儿子?
    不由茫然站在城堞旁,冥冥之中似乎觉得人生人世实在另有主宰,实在太过神秘奠测。
    “飞烟!”只昕向歌吟大吼一声,原来司空飞烟已经昏死了过去。向歌吟忙双掌贴在她后心灵台和命门穴上,给她远气护住心脉。
    “冰雪她没死!”司空飞烟再次醒转时,只听得自云飞道,“她为了救我而陷身于了皇宫之中,即便是这次能从满清的地牢里逃出生天,也全靠了她手中有青天会的令牌。”
    他忽地长长地叹息一声,道:“只可惜,我已知道她与青天会首文燕龙之间,已生了情孽,未同我们一起离京。我担心你们听了这件事难过,是以,一直嘱咐凡知道这件事的武林群雄和丐帮弟子,都不要告诉你们。我们京城脱险之后,发现她仍在皇宫里,虎娃便折身回去找她,但时至今日,都未见他们回来,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
    司空海天昕得这个消息,乍惊乍喜,却不知道冰雪在那万顷碧波的大海之中,是怎样脱险的。却听司空飞烟暗叹一声:“当真是情孽……”忽地对向歌吟呢喃如轻云飞烟自花叶上流过,“二哥,死在你的怀中……我……我真是……好欢乐……见到冰雪,不要……不要怪她……二哥,你给我吹……吹一曲箫……”
    “好,飞烟,我吹给你听。”向歌吟自司空飞烟怀中取出那支赤光耀耀的玉箫,放在口中,“呜——”的一声,便吹了出来。
    此刻,城上城下又是大雪纷飞,向歌吟怀中抱着司空飞烟,就坐在城头,坐在风雪之中,为她吹箫,箫声凄恻哀怨高亢昂厉,如远山流瀑如雪飞大地,似波卷浪涌似万马奔腾,闻之莫不肝肠寸断。清兵们也早已停止了炮火,停止了攻城。在这午后籁籁雪落之中,城上城下四五十万人都驻足听箫。城中妇人无不声声哀叹,渐渐转为悲啼、饮泣之声。
    大雪落在向歌吟和司空飞烟身上,渐渐地使他们两个成为了两个雪人。
    待到箫声毕时,司空飞烟早已死去了多时,向歌吟抱了她的尸体,就在那城墙上坐了整整的六个时辰,直到天色尽黑子夜逝去。
    便在此时,忽地听得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接着汉阙便坍塌了下来,无论是城里的巴州人,还是城外的数十万清兵,都明显地感到脚下一阵震动,众人当即看见天空里掠过千万道紫白光华,穿透了那密密的飞雪,罩住了天地之间。
    城内城外,见得这种异象,都不知苍天冥冥之中,给人们什么样的启迪,均是惶惶凄凄,心中好不惨然。
    白天的一下午和这一晚上,白云飞与司空海天等人以为清兵会更猛烈地攻城的,青天会与三王帮的那近千名武功好手,要杀进巴州城来,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便忙调派了城里所有的乡兵民勇,列在城上,刀出鞘箭在弦,准备待到青天会与三玉帮攻来之时,便以人海战术,去击退他们。
    但清兵却并未攻城。
    只是雪愈发下的大了,密密的,如白色的蝴蝶从天际翩翩然飞落大地,五步之内,都似乎难得见清楚人影物事。然四下里,却又是明亮亮的一片,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来,更无法看清楚东西。
    果然,守城的乡兵民勇中,便有上万人,双眼大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什么都是白茫茫的一大片发光发亮。
    巴州城中的一个九十九岁的老人,用无牙的豁嘴说,他差一年就一百岁了,却从来也未见过巴州城,下这么大这么久的雪。雪就是血,只怕巴州城就要被血淹没了。然后,老人去给大成至圣先师磕了头烧了香,又给明太祖朱元璋的神位烧了香磕了头,就拿起一把菜刀来,在颈子上割了十九刀,才自刎死去。
    第二日,豪格领了二十八万人马,天还未明时,便五十门火炮齐鸣,十三万人射箭,十五万人攻城。
    攻势之凌厉,端的是令人心惊胆寒。炮火蔽天,飞箭如雨。城上的巴州人死伤多得无法统计,城上城下到处都是死尸,都是伤残者,都是纷飞的血与肉。
    众人正无计可施时,余问心忽道:“清兵的炮火如此厉害,又万箭齐发,咱们不如去将他们那十几个妻女,押上城墙来,他们只怕便不会开炮放箭的了。”
    白云飞与向歌吟相视一眼,明知以妇女要挟,原不是武林中入之所为,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何况,他们身后乃是数十万巴州城的生灵。
    余向心便这令下去,很快,便押来了那十多名头发散乱目光已经痴呆的满人女子。面向城下的数十万清兵,在风雪中战战索索地站在城堞之上。
    向歌吟厉啸一声,向城下喝道:“你们听着,看看这十多个女子是谁?你们若真是有种有胆,就发炮射箭吧!”
    城外的二十多万清兵一见,自然便不再发炮不再射箭。那些青天会和三王帮的杀手们,却纷纷窜上城来,与城上的中原武林群雄和乡兵民勇混战,试图抢回那些满人女子。无奈,城上众人一味死战,青天会与三王帮伤亡过半,那数百名中原武林群雄,所剩也不过百余人了,又死去了两三千乡兵民勇。
    青天会与三王帮的杀手们,只得空手而回。
    到了晚上,司空海天带了那百余名中原武林高手,跃下城来,剥下清兵的衣甲,易容成清兵模样,混进清营中,用铁钉将那些大炮尽皆钉死了炮眼。
    他们刚返回巴州城,清兵便连夜向城上开战了,五十门大炮依旧一齐排列在巴河畔,一声令下,但听得“轰”的一声震天价大响,大炮却并未打出去,反而炸死炸伤了无数开炮的炮手。但听得城上的乡兵民勇齐声呐喊,歌采如雷,豪格不由气得浑身发抖,传令下去,斩了巡夜的兵丁和三名将弁,发誓明日一定要攻下巴州城,血洗乱县,不杀尽巴州人,决不封刀。
    便在这时,豪格忽地觉得身边一阵风过,搅得雪花乱飞乱卷,只昕玉叶金枝清冷地艳笑一声,道:“真是白云飞与向歌吟在守城么?”
    “正是这两个我大清朝不共戴天的敌人!”豪格愤愤然道,“若不是他们二人率了数百名中原武林高手和蜀中唐门弟子,助余问心守巴州城,巴州城即便是固若金汤,我们也早就攻下来了。这两个恶贼不但害死了太上皇和皇父,这次打巴州城,又折了四贝勒、五贝勒、六贝勒,八贝勒和章京雅兰布。对了,老姑姑,你怎么来了?”
    玉叶金枝冷笑一声,道 :“你真是无能,一座小小的巴州城,用了我大清三十万威武之师都打不下来,难怪连自己福晋都看管不住。”
    豪格面上一红,知道玉叶金枝说他看管不住自己福晋,是指摄政王多尔衮与他的福晋博尔济锦氏之间的苟且之事,他心中虽恨得吐血,但无奈多尔衮权大势雄一手遮天。他即便有恨面上也不敢表露。正可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后来,四川略定之后,豪格被召回朝,留大汉奸吴三桂镇守汉中,特荐总兵李国英为四川巡抚。
    豪格回到京城,便被多尔衮以作战不力,小小巴州城竟久攻不下,克扣军饷浮领兵费,抢掠美女诸罪牵入了宗人府,缚置囹圄。豪格上书辩诬,偏偏被上峰阻抑,又闻得福晋博尔济锦氏,竟日夜留住摄政王府中,与多尔衮云欢雨乐,便羞愤交并,不久便一命呜呼了。
    是时,郑亲王济尔哈朗,英亲王阿济格,替豪格不平,却也叫多尔衮寻了过失,革去亲爵,降为郡王。
    这是后话。
    豪格正在生闷气之时,忽听玉叶金枝又道:“我和龙儿一路追踪白云飞的儿子白虎娃,后来失了线索,闻得白云飞拒城抗清,这便来助你一臂之力。摄政王命你速下巴州城,定了四川及西南诸省。”
    豪格道:“我已传令下去,明日无论怎样损兵折将,都要攻克巴州城。”
    玉叶金枝冷冷地“哼”了一声,恨道:“白云飞呀,白云飞,我们当真是前世冤家。哼,我们之间的事,在这巴州城总得有个了结。”
    话音未落,身子一飘,已向巴州城下掠去。
    “师父,你去哪里?”文燕龙道。
    “我去见白云飞,他若真是不肯投降,还要抗拒我天朝大军,我就……“玉叶金枝忽地眼中精光一闪,道,“我就杀了他!”
    “我陪你去吧。”文燕龙道,“万一遇上白虎娃那个臭小子,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哼,白虎娃。”玉叶金枝冷笑一声,“我还要同他一战,看看谁才真正是天下第—!”
    但见得两人几个起落,使到了巴州城下。城上的司空海天与鲁汉陡地见到城外两团黑影刷地掠过来,心下各自吃了一惊,暗道:“咦,清营中哪来的轻功如此高明的人?莫非是玉叶金枝那女魔头来啦?”
    两人忙暗令城上的武林群雄做好厮杀的准备,一待玉叶金枝掠上城来,便砖石矢镖齐下,刀枪剑戟齐攻,以百余名中原武林高手,对付她一个,想来至少也可斗个千招以上。又叫人去通知了正在疗伤的何不为和柳残月以及向歌吟等人。
    忽听城下长啸一声,正是玉叶金枝的声音说道:“城上的守兵听着,我是玉叶金枝,速叫白云飞来见我!”
    白云飞走到城堞旁,朗声道:“白云飞在此,有什么话请讲。”
    玉叶金枝柔声地道:“白云飞,你听出我的声音了吗?为什么你不肯留在皇官里,偏偏要离开我?”
    白云飞冷笑一声,道:“敌人便永远都是敌人,活着是敌人,死了也依然是敌人,你我之间也是一样。”
    玉叶金枝道:“天下人心已不复归明,你尽忠故朝,令我钦佩,但为了城中数十万生灵之计,你应当开了城门,换上我大清旗号,放出我大清将弁的那中多个家室。我便让肃亲王、平西王移师他去,决不伤害巴州城的一男一女。”
    白云飞道:“我等宁玉碎,不瓦全。”
    一旁的余问心道:“巴人賓人向来以威震中原,以忠震列国,以勇震王室,巴州人宁可家破城亡,也决不会归顺满清,宁可断头,也决不剃发!”
    玉叶金枝冷笑一声:“尔等当真是愚昧至极、愚忠愚勇。哼,只怕城破之时,尔等后悔也来不及了。巴州城也只怕是无救的了。”
    巴州城的确是无得救的了,城中屯粮本就不多,大巴山虽土地肥沃百姓勤劳,但毕竟不是川西平原,粮草丰富。自余问心率众抗拒张献忠以来,四周城乡涌来了十数万逃难的百姓,以为巴州城便是安乐窝。接着又来了两万余援军,到抗清之后,又来了数百名中原武林人物。到现在,官仓早已空虚,城中的树皮观音土都差不多吃得精光。以至,斗米百金只鼠千文。
    到后来,便有人吃人。先是割了新鲜敌尸的大腿和股肉,煮熟之后,拌了辣椒花椒吃,到末了,便杀了活人来吃。余问心是城主,负责城中内务,白云飞是盟主,负责城外抗清。余问心是以逞威逞雄、斩了十余个劣迹昭彰者示众,但却仍是令行禁不止。
    然而,巴州城中更为严重的却是兵员不足,伤亡过半。死尸和伤者遍布城墙上下长街短巷,死者无处葬,伤者无药医。城防日危,城中已开始人心浮动,不少人对抵死坚守巴州城发生了怀疑,及至后来,便觉得留头与留发之问,似乎还是留头重要,死与生之间,还是生来得重要。
    余问心和白云飞等人一见这种情况,立即告喻全城军民,要军民团结一条心,共同抗击鞑子敌人,凡战死者,勒石刻碑,昭示后人,并厚恤遗孤,赐以金帛。事到如今,投降是死,战亦是死,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必为天下人及后世万代唾骂。再者,巴人賓人向来忠烈果毅,其后裔岂能投降,以至辱没了祖宗。
    时值神农架曾救过文燕龙一命,反被其害得家破人亡的阿娟也流落到了城中,她一面献身说法,揭露文燕龙忘恩负义和凶残暴虐,一面也携了弓弩上城杀敌。守城以来,她一个人也不知射杀了几多的清兵。是以,白云飞、余问心便号召所有乡兵民勇向她学习,以她为榜样楷模痛击清兵。宣称清兵若是占了巴州城,凡男人皆千刀万剐下油锅炸至焦黄,再全部吃掉,凡女人让所有清兵轮番作乐,直至蹂躏到死去,才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剁成肉酱,做成人肉包子。
    又将城中赛圆圆等一般娼女歌伎们组织起来,让阿娟教会她们汉人的创世史诗《黑暗传>到处传唱:“神农皇帝本姓姜,南方丙丁火德王。提起神农有根痕,他是少典所亲生……”
    如是,便有立竿见影之效,那些武林人物江湖客自不必说,守城的乡兵民勇们思及反正都是死,战死便可流芳百世,是以便人人奋勇争先,死而无怨无悔。满城中尽是《黑暗传》在飘荡,是巴渝舞在充斥。各人更加壮怀激烈,直至同敌人拼死为止。令那清廷大小将领,无不咋舌!暗道:“好厉害!好厉害!想不到巴州人果是劲勇忠烈,无与伦比。难怪人言,天下已定蜀未定,天下未乱蜀已乱。”
    此刻,城上各人见玉叶金枝只同文燕龙两人来到了城下,乘那玉叶金枝说话之际,江南霹雳堂的一名弟子,暗中扣了仅剩的一枚雷公弹,忖道:“咱们中原武林最厉害的对头,就是玉叶金枝和文燕龙,若是去了这两个魔头,中原武林便不怕了,巴州城也便可以守得的了。”
    心念及此,便抓起一把雪来,包在那雷公弹的上面,“呼”地一声向玉叶金枝和文燕龙两人掷了过去。那雷公弹去势如电,眼见玉叶金枝和文燕龙便会给炸得血飞肉散。
    突地听到玉叶金枝冷笑一声:“暗中偷袭,原来才是中原武林之所谓昭昭武德。但要伤我,却是不易。”
    原来,玉叶金枝的武功之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她虽在同白云飞讲话,但暗里却早就在全神戒备,即便有大炮在耳边轰响,她也仍能听出二十丈之内,雪花飘落的声音,何况雷公弹呼地打来呢。
    说话之间,玉叶金枝已然长剑出鞘,两指扳住剑尖向那团飞来的白色事物一弹,便将其弹射到了城墙上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处城垛便给炸得坍塌了一个大豁口,幸亏守在旁边的司空海天和闪歌吟向避得急时,才未被炸伤。
    那名江南霹雳堂的弟子,见雷公弹不曾炸到玉叶金枝和文燕龙,反而几乎炸伤自己人,不由脸色都白了。这才知道玉叶金枝的武功实在是自己所不敢想象的。
    那玉叶金枝勃然大怒道:“尔等竟敢用雷公弹来炸我,当真是自寻死路,今夜不除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侠义道的所谓中原武林英雄,实在是难消我心头的一口恶气!”
    喝声未了,便与文燕龙身子暴然而起,拔起近两丈高,向城头上掠来。
    “打!”向歌吟大喝一声,城上众人忙将火砖、石灰、毒箭以及诸般守城器物,一齐向玉叶金枝和文燕龙倾泻。
    不料,玉叶金枝和文燕龙手里长剑一挽,舞起一片光幕,将城上群雄打去的矢石悉数激飞,脚尖在城墙上一点,几个起落,便跃上城头。
    司空海天和向歌吟等人大吼一声,用尽毕生功力,“砰”地双掌打出一道排山倒海般的气墙,欲将玉叶金枝和文燕龙打下城去。这一道气墙当真是百物莫摧,那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雷,落在半空里,被气墙所阻,便不再落下来,渐渐地,半空里竟悬浮起了半寸厚一片大雪。煞是好看,不过,其实是雪花落在了众人所结成的内力的无形之“墙”上,否则,雪花在半空里无依无靠无根无绊,无处依附,怎能成积雪呢?
    玉叶金枝和文燕龙扑了几次,都被众人的掌力挡了下去,不由悖然大怒,厉啸一声,手中长剑刷刷刷,向着那堵气墙,刺了十余剑,但听得“嗤嗤”之声大作于耳,气墙便绐撕开了一条大口来。城上群雄中内力较弱的,大叫一声,向后便翻跃了出去,却已是中了剑。
    “好!我今夜就来再斗一斗中原武林的这百余名高手,”玉叶金枝哈哈一笑,便跃上了城堞口内,长剑一摆,凝势不发,继续道:“龙儿,你在一旁观战,看你师父一柄铁剑,战败中原武林的百余名高手。哈哈哈,平生之中,比剑过招  也不下千次,尤以两次最为痛快。白云飞,你可知道是那两次?”
    白云飞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玉叶金枝见白云飞不理不睬,实是对她憎恨至极,便又向文燕龙道:“徒儿,你可知道? "
    “一次莫非是少林寺之战?”文燕龙道,“那一次师父你轻而易举地破了少林十八罗汉阵,杀了少林寺十八罗汉,又打伤了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何不为、柳残月和向歌吟。自然是又痛快又开心。”
    玉叶金枝道:“不错,那的确应算是一次。”
    文燕龙道:“莫非今夜这一次便是第二次了?”
    玉叶金枝艳艳一笑:“今夜这一战,比之少林寺那一战,更加将震动天下,少林寺十八罗汉虽然武功高强,但也不过是中原武林中的一流身手,怎及今夜这百余名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呢?再者,少林罗汉不过只有十八人,今夜却有百余人。我能有今夜一战,无论胜败,都将势必为千百年来的武林第一大战。”
    那柳残月因救何不为,而被其误伤右臂,打碎了肩骨,无法用剑,又因爱子爱媳皆已死去,是以伤心欲碎,何不为则更见痛苦。两人立在城头上,见得玉叶金枝和文燕龙,心中端的是愤恨无比,欲扑上前去,与之同归于尽,却自身武功近来早已去了大半。他们两人实已算不得中原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了。
    忽听向歌吟道:“玉叶金枝,若论单打独斗,我们自是不能胜你,但今夜咱们中原武林为了巴州城的数十万生灵,联手与你一战,是不必讲什么武林规矩的。你出剑吧!输的绝对是你!”
    玉叶金枝道:“好!”手握长剑,上前一步,忽又回头对白云飞道:“白云飞,你可知道,实际上除了这两战之外,还有更令我开心更令我痛快的一战是什么?”
    白云飞冷冷地道:“是什么?”他本来不准备开口的,但最后竟不知为什么还是说了。
    玉叶金枝莞尔一笑,道:“是与你的一战。你是我心目中极端憎恨仇视,而同时又极端崇拜爱慕的人,但我却用天子剑法胜过了你。你知不知道,那一战,我开心得一个月都喜气洋洋的。我终于让你败在了我的脚下,那种开心与痛快,天下间什么也比不上。”
    白云飞淡淡一笑,道:“但我一生中也有最开心的两件事,一件事是我和舞凤刺伤了你老爹,使他第二天死在了袁崇焕的炮下。第二件便是不久前,我的儿子竟然凭着一把青铜剑,轻易地打败了你,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玉叶金枝脸色骤变,双眼愤出火来,恨不得一口吞下白云飞去,心中暗道:“总有一天,白云飞,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忽听向歌吟大喝一声:“动手!”
    刹那间,只见向歌吟和司空海天两人,两柄利剑,刷刷地攻向玉叶金枝前面。向歌吟刚说了两个字,两人便刺出了二十七剑。剑法之诡奇剑招之犀利雄猛,当真是闻所未闻。
    而其余的中原武林高手,无不将手.中兵刃纷纷攻向玉叶金枝,各人都使出了平生绝技,内力贯注在兵刃之上,每攻出一招,都无不嗡嗡之声大作。百余人攻玉叶金枝,就好象百余人在击打百余面铜锣。
    但众人又无一不是招式不待用老,又换了新招,并将各自的招数打乱了来使,尽量不使玉叶金枝找出自己招式上的破绽。
    白云飞和未去联手同攻玉叶金枝的何不为、柳残月,以及一旁替玉叶金枝掠阵的文燕龙,无一不看得心摇旌动目眩神驰。
    这一战,当真是数百年来武林中所未曾有过的恶战。百余名武功顶尖的高手,联手同战一个女人,只怕千百年来都  ,未曾有过的旷世奇闻。
    这时候,那些守城的乡民兵勇,都纷纷地朝这边观望。城中的百姓,城外的清兵,共计五六十万人,都在屏气静息地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江湖奇观。
    但见百余名中原武林的高手,用刀、用剑、用枪、用链子锤、用狼牙棒、用铁瑟琶,用短笛长带……百余人用了百余种兵器,向歌吟更是右手持剑,左手拿司空飞烟遗下的玉箫,攻向玉叶金枝。
    剑光纵横,刀风飘忽,掌影如山,拳劲生猛,一交织成天罗地网,将玉叶金枝压在了核心。
    百余人恶战的场地上空,雪花落来,再也落不下去。渐渐地,积成厚厚的一团白盖也似积雪。就仿佛,这些人在一间积雪做屋顶的大屋之中,展开拼杀。比之先前向歌吟、司空海天两人掌力气墙上积拢的雪花景观,何止壮丽了百倍。
    玉叶金枝一人斗这百余名武林高手,却也丝毫不惧,把那天子剑法,紧一剑慢一剑地使了出来。一时间,她虽无法伤到中原武林群雄,但群雄若要伤到她,也很是不易。
    渐渐地,双方斗了已是两百招之多,那玉叶金枝都未呈败象。向歌吟、司空海天等人经过那少林寺之战之后,虽是人人苦练武功,志在向玉叶金枝报那一剑之仇。但无奈,玉叶金枝依据大清朝迅速崛起之势,而创的天子剑法,的确是所向无敌,克制得众人的武功都无法尽其所有地发挥出来。
    是以,中原武林虽然人数众多,却也只能斗个平手。何况,中原武林剑术最精妙的鲜花女侠柳残月,因受了伤,再也不能用剑,与何不为两人又未上场。
    但其间最惊心的却是青天会首文燕龙,他虽已看出他师父玉叶金枝的剑法,处于不败之地,但却担心双方斗得太久,毕竟自己师父一人之力,不及对方百余人之力来得浩大。何况,那对方还有一个内力永不枯竭永远源源不断,如大海之狂波剧浪的司空海天。
    那日在少林寺里,他与司空海天对了一掌,便已知自己内力远不及他。若不是自己用天子剑法克制了他,那一日只怕受重创乃至毙命的,就将是自己了。
    何况,对方还有一个至今活着不见人、死了未见尸的白虎娃,只有他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他的剑法远在师父之上。不知怎的,文燕龙一想起他来,心中便有些十分的不自在。
    他一想到此,便欲展动长剑冲上去,助师父一臂之力。若是今夜能除掉这百余名中原武林人物,那明日攻克巴州城,便是轻而易举的了。
    这时候,双方斗了已近四百招。突得听得司空海天与玉叶金枝同时清啸一声,中原武林那边一个使链子八角锤的汉子,使被玉叶金枝一剑削断了手臂,链子锤一只飞落了城下,另一只却激飞回去,打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当即便死。
    但玉叶金枝自己却也给向歌吟一支玉箫,一柄长剑,和另外三名高手的刀枪逼住,使得司空海天与她对了一掌。两人各自退了数步。
    一名中原武林的世家子弟,觑得真切,从玉叶金枝背后悄无声息地疾刺一剑,刺向她背后京门大穴。幸亏她武功已臻化境,剑尖触体时,肌肉一滑一弹,将剑尖弹至了一旁,才未被伤及要害。
    玉叶金枝为人所伤,不由怒气勃发,厉啸一声,震得群豪头晕耳聋,长剑刷地一声,反手向后劈出,但见寒光一道从天而降也似,一招“天下之势”,便将那名偷袭得手的世家弟子当胸一剑划开成两半。跟着长笑数声,剑势一变,陡然间,剑光暴涨,一柄剑似化作了千万柄剑。千万柄剑便如千万道闪电雷霆,以不可阻遏之势,席卷天下。接连使出了“吉人天相”、“替天行道”、“尧天舜日”、“天下无敌”数招,立时,便有二三十名中原武林人物为她所刺中。
    刹那之间,玉叶金枝便占了上风,一柄剑矫若天龙,吞云吐雾腾空潜海,端的是令人莫可匹敌。
    “天子剑法,天下无敌!”玉叶金枝长声大笑,大笑声中,向歌吟,司空海天诸人无一不被她利剑所伤。
    何不为与柳残月见得情形危急,长啸一声,双双同时扑出。柳残月右肩骨碎,无法使剑,便拣了一柄剑,左手使出“雨霖铃”剑法,疾攻玉叶金枝。纵然是左手剑,剑法依然是快捷空幻变化万端。何不为更是呼地一掌,拍向了玉叶金枝。这一掌他愤激而发,乃是用尽了毕生的功力,只见掌影如山如云,排山倒海般向玉叶金枝盖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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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13: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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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9 13:49: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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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3 20:57: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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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4 09: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补四章

四十  情孽冤孽 青铜神剑再现光华

  但玉叶金枝何等样人?想昔日在少林寺一役中,何不为、柳残月以及向歌吟三人联手,都反而伤在了她的手下。何况,现在,何不为与柳残月俱已受伤,俱已武功已不如前。
  只听玉叶金枝冷笑一声,手中利剑由千万柄剑化作了一柄剑,一柄剑便如一道飞瀑,又似一颗流星“噹”的一声,格开了柳残月的长剑。再剑势一转,尖啸着猛然穿透过何不为的掌影,刺到了何不为的胸口灵墟穴上。
  蓦然间,只听得一声清啸。柳残月使出“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跃在半空,长剑刷刷刺向玉叶金枝头顶百会、脑户等要穴。
  玉叶金枝身子一飘,长剑一招“峰火连天”向上疾刺,又是“咯”的一声,便震飞了柳残月的长剑。剑光余势不歇,刺向柳残月咽喉。
  柳残月但觉剑光耀眼,忙在空中一沉。忽地左肩中府穴上一麻,轻呼一声,便一个筋头飞落场外,才知中府穴上,已被玉叶金枝刺出了一个血洞,鲜血如箭一般的标出。
  何不为中了一剑,嘿的一声,不退反进,仍是砰地一掌,击向玉叶金枝的胸口,拼着再挨她一剑,也要打她一掌,来一个玉石俱毁同归于尽。
  白云飞在一旁瞧得惊心万分,中原武林群雄一上来,都俱是与玉叶金枝拼命的打法。尤其现在更是凶险,而他因中玉叶金枝的“共参欢喜佛”之剧毒,浑身无力,又被她废去了武功,在一旁急得火烧火燎一般,却又帮不上忙。
  玉叶金枝变招之快,当真是惊世骇俗。看到何不为拼命的掌法时,“哈”地一声笑,长剑刷地疾回,向何不为手掌斩落。
  突地听得一声大呼,便在此刻,白云飞已扑了过来,他虽武功尽失,但行动仍比常人为快。“哺”的一声,血光迸现,玉叶金枝的长剑便斩去了白云飞的一条手臂,而白云飞的另一只手,也猛然一下抓住了玉叶金枝的剑身。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令玉叶金枝吃惊不小,道:“你……白云飞,你这是何苦?”
  白云飞断臂之处血如泉涌,但他仍是面不改色,眉头也不曾皱得一下,朗声道;“你真要杀尽中原武林?”
  “不错!”玉叶金枝冷笑一声,“凡与我大清朝作对的,我都要杀掉,尤其是自以为是的中原武林。”
  “那你先杀掉我好啦!”白云飞道:“反正我不会武功,杀起来容易多了。昔年,若不是我与舞凤之故,只怕你们早入关二十余年了。”
  玉叶金枝长剑一抖,自白云飞掌中抽回,刷地指到白云飞的咽喉廉泉大穴上,道:“好,我就先杀你!”手微一用力,剑尖便刺出了血来。
  “很好,死在你手里,那也不错。”白云飞道。
  “哼!”玉叶金枝冷笑一声,“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剑柄倒转,点了白云飞天宗、肩井秉风、中府,天溪等几处穴道,止住了他断臂处的流血。眼中忽地水光一漾,柔声地道:“云飞,你痛吗?我本不是要伤你的,你不要怪我。伤在你身上,其实是痛在我心上。来,让我替你疗伤,我有天下最好的皇宫金创秘药,敷上去,一两个时辰,就没事啦!”
  那玉叶金枝一边说,一边伸出兰花手,自怀中掏出只绿玉瓶来,轻轻翘起尾指,挑出些许黄亮亮浓香无限的金创药来,替白云飞敷上。一举一动,比世上最温柔最贤淑的妻子,更有过而无不及。
  白云飞被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任其所为,心中当真是千言万语难以描述的一种感受。
  玉叶金枝的所作所为,真令在场各人大开眼界,向歌吟、柳残月等人,万万料不到玉叶金枝对白云飞,竟有这种奇异的情感。一时间,众人都呆呆地瞧着,不知该喜该忧。忘了刚才那一刻的生死搏杀浴血奋战,更忘了城里的巴州人和城外的满州人连日来各自死伤好几万人的大拼杀大流血。
  众人均觉得天底下,唯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实难测料实难捉摸。
  那先前因群雄的内力而凝积在半空里的积雪,这时因为不再有内力的支撑,便呼地一下掉了下来,打得白云飞和玉叶金枝两人满头满身皆是,还竟差点将他们两人埋了起来。
  便在此刻,忽地听得城外清兵营里,一片喧扰,数十万清兵都齐声呐喊,十余处火光冲天而起。火光里,雪花纷扬、刀枪雪亮,玉叶金枝和文燕龙所带来的数十名青天会绝顶高手,以及原先便在清兵营中的三王帮、青天会中人、共计千余之众,正在围了一个人厮杀。
  核心之外,另有数万名清兵张弓搭箭,扬刀操枪,来回奔窜,围在了外围。
  城外这一战,比起先前城上百余名中原武林高手,齐战玉叶金枝那一战来讲,端的是有霄壤之别。这一人斗千人万人之战,当真是气吞山河风云变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听得文燕龙、司空海天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呼道:“白虎娃!”
  虽是同一呼声,却是惊惶、惊喜各异。
  白云飞和玉叶金枝也同声道:“不错,是他!”
  还是同一句话,却又是惊喜、惊怒,两个人两种感受。
  不错,正是那个既不杀人又要做天下第一大侠的白虎娃。江湖之上此时,能以一人之力,与千万人厮杀的,除了白虎娃,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但见白虎姓依旧是一袭蓝色青衫,满面详和泰然的笑容。面对着千万件疾攻而来的兵刃,千万种劲急而至的暗器,他连剑也未拔得一拔。
  “臭小子,敢到这里来捣乱,活得不耐烦了!”青天会的小刘子曾被白虎娃在神农谷里削断了左手几根手指,心中对他自然是恨得要命,但他也知道白虎娃使如大巴山中的一块铁石,硬得不可思议。
  “杀了他!”豪格传下令来。
  千余名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和训练有素的杀手,一齐扑了过来。
  白虎娃淡淡一笑道:“何必动不动就要杀人呢,夫人皆天地所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又何易哉,君安忍屠之?”
  说话之中,十柄快刀斩到了白虎娃头上,两双铜锤击到了他后心,二十柄利剑攻至了他两侧,十六根枪分扎至他前胸,更有无数的暗器,打向他全身上下各处穴道。
  兵刃是一击毙命的兵刃,暗器是见血封喉的暗器,暗器和兵刃从天到地,织就了密不透风的一张天罗地网。
  便在这一刹那间,只听“噹——嚓——砰”数声齐响,快刀砍在了利剑上,铜锤砸在了铁枪上,而利剑又削在了铜锤上,铁枪搦在快刀上。剑断、刀飞、枪成数截、铜锤落地,暗器射入积雪里。
  而白虎娃却不见了,他就象风一样象影子一样地不见了。
  所有攻击他的兵刃和暗器都落了空。兵刃相撞,内力反激,那些握枪执刀捏锤的,无不大吼一声,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却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半天也爬不起来。
  而白虎娃却忽地一扬手,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紫白的光华冲天而起,掠过长空横过雪野,映得火光都失却了颜色。
  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早已听闻过了这种千百年来武林中最为神秘的剑,不由惶然叫道:“青铜剑!”
  白虎娃大笑一声,穿花舞蝶般在千余名武林高手中左冲右走,长剑似流星又似闪电在人丛中穿行飘忽。那些攻向他的兵刃,无一不断成数截,那些攻向他的人,无一不被他点了穴道,立刻便半点也使不出武功,不由个个惊恐异常,口里大呼:“巫术! 巫术邪法!”  
  白虎娃笑道:“今日给尔等一个小小警告,他日若再攻城,若再行凶杀人,定严惩不贷!”
  言毕,长笑数声,使出“一步登天”的轻功身法,身子拔地而起,再使出一招“天马行空”,便已掠出了千余人的包围之外。
  突听一声大喝,“射箭!”
  霎时间,数万枝利箭一齐射向了白虎娃,箭势之密,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会被射中千箭万箭。却见白虎娃手中的青铜剑,在自己身边舞起一团紫白的亮光,那些箭齐齐折断,掉在雪地上,排列成一个整齐的圆阵。
  此时,天上大雪正浓正密,数万枝箭射得雪花都无了踪影。但就在此时,小刘子等人瞧见白虎娃那一柄剑上竟沾满了雪花。那支本来就透明的奇剑,变成了晶莹的琼枝。
  白虎娃朗笑一声,青铜剑一挥,小刘子等人陡地觉得一物向自己轻飘飘地飞来,待要闪避时,却又怎么也闪不开,只觉得那青铜剑上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控制住了自己。这时,便觉得眉宇间的印堂穴上一凉,各自伸手一摸,才见正是一片晶莹透亮粉粉茸茸的灿烂雪花。
  然而,就在这一刻,各人心中更凉,因为他们这才发觉他们的内力,任脉上却是不通的了,而且那些内力似乎,正在慢慢地从印堂穴上,象水一样地流出来,象气一样地泄出来,消失在了这大雪茫茫的天地之间。
  “白虎娃!白虎娃!”
  忽地听得巴州城上,司空海天大喊了两声。
  “白虎娃!白虎娃!”跟着,城上那百余名中原武林人物和无数守城的乡兵民勇,都齐声大喊起来。
  天地之间,一切俱寂。只有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的“白虎娃”,在天地之间飘荡激昂。
  这种场面当真是惊天动地,只怕千百年来,很少有一令人受到过众人这般的拥戴,更不用说一个少年侠者了。
  豪格虽不是武林高手,但对武学一途,也深有研究,此时见得白虎娃的武功,不由喃喃地道:“天,这是武功还是妖法?他是人还是妖邪鬼怪?”若说他是妖邪,他又偏偏是活生生的人,若说他是人,他又哪来的这种不可思议的武功?
  白云飞瞧见这一切,心中当真是说不尽的欢喜与受用,只觉今生今世只怕再也没有这等令他畅快的事。他喃喃地道:“虎娃,虎娃,好儿子,你娘九泉有知,一定欢喜不尽。”
  忽听玉叶金枝又冷又恨地道:“你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了不起,你高兴了?哼,但纵然他武功再高,我此时要杀你,他也是救之不及的!”
  白云飞淡淡笑道:“你要杀我自然是易如反掌,虎娃也的确救之不及。但你杀好了,我毕竟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玉叶金枝恨了又恨,忽地双目盈盈若水,柔声地道:“云飞,但我们之间若是生个儿子,一定会比他更了不起。他娘不过是武林中的绝代美女,而我则是一国之公主。”
  白云飞心中一凛,想不到她竟这般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正要讲“你我之间永远都是不共藏天的敌人”时,突听玉叶金枝声音一变,又恨又仇视地道:“哼,你我之间的仇恨永远也不会消弥的!生儿子,见你的大头鬼去吧!”
  这时,只听得白虎娃在城下大声地道;“爹,二叔,海天大哥,师公,师奶,小师叔,你们大家都还好么?”
  声音自数万人“白虎娃——白虎娃”的大喊声中,依旧是清晰地传了过来,仿佛就在各人身边说话一般。内力之充沛,令玉叶金枝脸色大变。她知道,换了自己,绝对不能压住这数万人响彻云天的呼喊的。
  她忽地对何不为和向歌吟等人道:“今日看在姓白的大混蛋的面子上,本格格不杀你们,若再要拒城抗清,下次定杀不饶。龙儿,我们走!”
  话音一落,便与文燕龙跃下了城去。
  柳残月吁出一口长气,道:“好险!好险!今日若不是云飞和虎娃,只怕中原武林定会毁于一旦了。玉叶金枝这个女魔头,武功实在令人不可思议。不知怎的,这杀人不眨眼的满清格格,竟会对云飞生出这样一段情来。而更叫我吃惊的,却是虎娃的武功,那简直不是武功了。但不是武功,又是什么?但若是武功,人的武功又怎会练到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何况,虎娃不过还是一个少年。”
  “青铜剑,白虎教……”何不为喃喃地道,“千百年来,没有—个人去到青铜镇而又活着出来过,更没有一把青铜剑在江湖上出现过?凡是见过白虎教的人,都死在了青铜剑下。虎娃短时间获此奇异武功,这显然与青铜剑、白虎教分不开的。”
  向歌吟道:“当初,洛阳神枪孙家孙老爷子,就曾要我们联结白虎教,共同对付满清鞑子。我们原先一直无从与白虎教联手,这下好啦,我们有了虎娃。”
  忽听白云飞沉吟道:“如此说来,其实我早就见过白虎教的人了。那夜在天池山庄翠屏山颠,将我和虎娃从文燕龙等青天会杀手剑下救出的蒙面女龚女侠,使的剑同虎娃的剑也差不多。看不到她剑在何处,但剑一出,龙吟凤鸣之声中,便有一道紫白光华闪出,光华一闪而灭。文燕龙他们的兵刃俱断,各入也俱都受伤。她的那种奇异武功,曾令我思索许久,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说到此处,白云飞忽地向何不为和柳残月一笑,道:“当时,桃花女非要杀飞凤,就是龚女侠一出手,便使她败了。”
  他再次哀哀一笑:“想不到后来,桃花女竟然嫁给了自然师弟,而且为了他……”
  柳残月与何不为一齐摇了摇头,道:“桃花女嫁给自然之前,只是在江湖里名声不好,其实也没有什么秽闻恶迹。再说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后来,她又为自然而殉情弑父。唉,也算是……一场情孽。”
  向歌吟抚弄着司空飞烟那支玉箫,道:“人陷于了情之陷阱里,往往是不可理喻,不能自拔的。”他顿了顿,转向白云飞道:“是了,大哥,却不知那蒙面的龚女侠叫做什么名字?”
  “不邪。”白云飞悠悠地道:“她叫龚不邪。曾约我前年的九月重阳在杜甫草堂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可惜,九月之前,我不幸落入文燕龙和千面公主万音格格祥祺设下的陷阱里,不但害得舞风等神女宫众姐妹死去,自己也被囚禁在了北京皇宫内的地牢里。”
  便在此时,只听白虎娃道:“不错,她正是叫做龚不邪,不但是白虎教中人,而且还是白虎教的太阴使者。”
  说话声中,众人只见白亮亮的雪地上,一朵蓝云自城墙脚下,冉冉地升腾上来。这种御气升空的轻身功夫,同样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眨眼问,白虎娃便登上了城楼,众人见他似乎依旧稚气未尽,却也有难得的英武和安泰,脸上是平和厚道的笑容。但他一见到城头上群豪无一不带血无一不受伤,以及那城上城下到处可见的死尸时,脸色忽地一下变得惨白,仰天长叹一口气,道:“老天,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要你杀我我杀你?生命来之不易,为什么不很好地珍惜?”
  向歌吟等武林群豪,虽然向来便是在刃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但听得白虎娃悲怆如斯的话,触及比比皆是的死尸,想到那死去的向东方和司空飞烟诸人,都不由暗暗叹息暗中噙泪。
  但各人也都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泼出去的水收不回,而今沉重的代价已经付出,巴州城抗清反剃发的事,早已震动天下。已经走到这条路上来了,明知是死路也要走下去。
  柳残月忽道:“虎娃,听说你在皇宫里杀得玉叶金枝无法还手,以及刚才你大战清兵这一战,真是令我开心至极。虎娃,你的武功真是来自青铜镇和白虎教么?”
  群雄一听,都齐声道:“是啊,虎娃,快讲,快讲。”
  白虎娃略一沉吟,道:“事到如今,我不告诉你们只怕也是不行的了。不错,我的武功是来自青铜镇,来自白虎教。我爹失踪之后,我只得替他去赴不邪的约会,不料,在杜甫草堂正遇上文燕龙和三王帮天地二王商议刺杀张献忠,我去阻止,反败在他们手里,危急关头,又是不邪救了我。她便带我去了青铜镇,我这时才知她原来是白虎教的太阴使者。”
  一名世家子弟道:“罗坤元是白虎教的太阳使者,原来她是太阴使者。难怪江湖传说中,罗坤元和那些青铜武士们,武功高得不可思议的境界。”
  李铁拳粗着嗓子道:“那青铜镇在什么地方?告诉俺们,俺们大伙儿都去青铜镇学得他娘的绝世武功,那时候,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屁之劲,便可以将鞑子们赶出中原的。”
  白虎娃微微一笑道:“青铜镇乃是千百年来武林中最为神秘奇异之所在。我曾经发过誓,决不向外面的人讲出它在什么地方的。再说,若无白虎教中人引荐,任何人都去不了青铜镇的。”并讲出了有关青猿神剑与青铜剑的关系。
  群雄听罢,不由对青铜镇的武功更加崇拜。
  余问心道:“既然这样,你可以把那自青铜镇学来的武功教给大家啊!”
  “是啊是啊,你来教我们啦!”李铁拳道:“我们大伙儿都拜你为师。”
  一语未甫,当即便跪了下去,磕起响头来。刚磕得一个,白虎娃伸手一指,李铁拳便磕不下去了,而且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白虎娃摇头道:“只可惜不是我不教你们,而是那里的武功,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非要在青铜镇青铜神庙里,才能传授才能学会。否则,若不得到青铜神庙里那只青铜水晶球的奇异功力,任何人哪怕只学半招半式,都会即刻走火入魔化为清水的。何况,这种青铜剑法,非要青铜剑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功力。青铜剑,那同样是难以获得的。”
  中原武林群雄一听,都是无比的失望。但转念又一想,武功便同婚姻一样,都是讲究缘份的,既然无缘,又何必硬要强求。比如白云飞,明明龚不邪约的是他,但他偏偏又陷入了别人的陷井,所以最终还是无缘。
  柳残月道:“虎娃,你知不知龚不邪约你爹,却是要做什么?”
  白虎娃道:“说来你们也许难以相信,那白虎教中人,原来却是早年生活在大巴山一带的白虎族入的后裔。他们到了青铜镇之后,便再也极少离开那里,是以遂与世隔绝,单单在外面的江湖上武林中,留下了神话与传说。不邪约我爹,本是白虎教主走火入魔,想来寻爹去做教主的。”
  向歌吟道:“原来是这样。大哥,那我们该恭喜你啦。你做了教主,带领我们打清兵,那岂不是真的易如反掌了?”
  白云飞笑笑道:“凡事都有一个缘份的,我上次既然未能赴约,便永远都不会去做什么白虎教的教主了。再说,我现在武功尽失,今夜又失去一条右臂;等于废人一个了。”
  白虎娃道:“白虎教中虽不是禅让制,也不是世袭制,但却是必须上一代教主死后,新教主才能产生,无武功的人是不能做的。还有我看他们现在的教圭虽然走火入魔,但武功之高,我十个白虎娃都只怕不是对手,再活几十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向歌吟叹口气道:“既然大哥傲不成教主,咱们也无话可说了。只是,虎娃,我们希望你快去找到白虎教的人,咱们两家联手,白虎族之裔、射白虎族之裔,同样都是賔人、巴人之裔,都曾生活在大巴山这块雄奇的土地上,咱们两家共一家,共同对付满清,保卫巴州城。”
  白云飞道:“不错,目前,这才是大事。咱们派出去向大西军联络的人至今都没有消息,同闯王余部联络的人,同样没有音讯。但我们已经知道,满清正派了多铎,济尔哈朗率大军进攻他们。只怕他们比我们处境更艰难。”
  白虎娃叹口气道:“我本来就是要去青铜镇的,谁知,走到半途,听见巴州城的战事,便赶了回来。既是这样,我明日重去青铜镇好了。”
  白云飞和向歌吟、余问心等人对望一眼,道:“事既如此,也只好这样了。”
  忽听司空海天道:“虎娃,你重去北京,怎的未能救出我姐姐来?”
  白云飞也急道:“是啊,虎娃,怎的未见到冰雪?难道她……她遇到了不测么?”白云飞话语之中深是关切,可见他对司空冰雪融入了怎样的一种感情。
  “当真是一言难尽。”白虎娃叹息道:“想不到冰雪姐姐,她与那个文燕龙之间,情陷得好深,她明知没有结果,也是要去等的,是以,她不肯随我离开皇宫。”当即把重去皇宫的经过讲了出来。
  白云飞和向歌吟等人一听,俱是一呆,但听柳残月叹道:“冤孽,真是冤孽。男女之间,为何这种孽缘层出不穷?”
  白虎娃道:“既然玉叶金枝和文燕龙都来到了这里,只怕冰雪姐姐也来了,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她,也好再劝劝她。”
  白云飞忽地叹息道:“你是应该去找她,她……她……”他顿了顿,忽地坚决地道:“她只怕还是你的姐姐哩。”
  “她……她是我姐姐?这怎么可能?”白虎娃吃惊地道。
  “你看。”白云飞拿出了那张司空飞烟保存下来的血书,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地讲出了昔年,他与华忆红之间那巫山秘洞里奇特的情缘。当真是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大凡见过华忆红的人,心中不由又浮现出华忆红那人见人爱的俏娇模样。何不为与柳残月、向歌吟等人都隐隐约约地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曾经非同一般,及至华忆红突然嫁给了神煞公子司空化羽,都十分诧异,还以为是华忆红见到张飞凤之后,自愧不如便成人之美,料不到却是这么一种关系。
  那司空海天听了白云飞的叙述,端的是惊愕万分,不知该如何办?他心中电暗暗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到底是谁的儿子?神煞公子司空化羽?天下第一大侠巴山白云飞?我本与姐姐据说是一胎所生,为何她姓白来我姓司空?”
  一时之间,心中狂潮乱涌,欲大哭大笑大醉一场?但醉了终会醒的,醒来……明日和今日和昨日……依旧。
  突地听得白云飞苦笑着道:“据说昔年医神李山珍先生所著的《神农异草》一书中,便有检验血液,以测定是否亲生子女的方法。待到巴州城战事结束,若我不死,我便会去找到《神农异草》来测定的。但不管海天与冰雪是杏我亲生的子女,我都会视他们如同己出。”
  白虎娃拉着司空海天的手道:“其实,我早就当他们是我的亲哥亲姐啦,是不是,海天大哥?”
  司空海天释然一笑,道:“不错,我们早已便如同亲生的兄弟手足一般。”
  白虎娃道:“爹,可就是不知那《神农异草》上的方法灵不灵。若不灵,我便到青铜镇上找圣女夕阳算上一卦便知。你身陷牢役,又只有我能救你,便是她算出来的。”
  白云飞道;“灵,怎的不灵?神农谷里那个会讲人话,又会十八招青猿剑法的猿公,就是李先生给它做了换脑手术的。要不是给它换上了人脑,它怎会讲人话学得高深精奇的剑法?李先生可是一个神异之人呢。”
  众人一听,无不惊奇感叹,江湖之上当真是无奇不有,武林之中端的是怪事不绝,造化之神奇,天地之玄妙,令人莫可穷尽。
  便在此刻,蓦地听得城外白雪皑皑的山野之中,传来了一声又悲切又雄长的猿啼。
  众人正在感慨惊诧之际,只听见悲切雄长的猿啼愈来愈近,竟骇然是向着巴州城而来的。
  只听司空海天道:“咦,莫非这正是那神农谷的猿公,来助我们守巴州城来了?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来就来哩。”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放亮了。然大雪仍是下个不停,积雪已经深达数尺了。守城的乡兵民勇们除了在城上准备大量的矢石外,还就地取材,将那积雪聚拢,捏成冰团,再凝上一层桐油,便坚硬如铁,正是一种投掷敌人的再奇妙不过的兵器。这种冰雪桐油雷公弹,也在城墙上面,摆得满满的了。
  昨夜,清兵的大炮由于被司空海天他们破坏,清兵不战而退。但后来的玉叶金枝却杀得中原武林硕果仅存的百余人,又死伤无数。白虎娃废去众多青天会和三王帮杀手的武功,只怕会更加引起清兵们在今日的报复。
  是以,今日将是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巴州城的男女老少们,都默默地为今日的厮杀做好了准备。
  总之一条,大不了以死殉城以死殉发,既然死都不怕,哪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天色微明里,忽地昕得白虎娃道:“啊,果然是那猿公到巴州城来了!咦,它的背上还似乎驮着什么,白乎乎的一件物事,会是什么呢?”
  突然间,他的心里一阵异动,陡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
  但见那只青猿背上驮着的白色物事,到了城下,却见是白雪之下覆盖着一个人,黑发如瀑布般飘洒,很明显地是一个女人。城外的清兵见得猿公,便放了箭来射它,但都被它灵巧至极地闪过了一边。有两名清兵拿了刀,跟上去,便欲砍它,不料,长刀砍出去,刀下一空,青猿已在丈余之外,一连试了几次,都落了空。
  他们已瞧见猿公背上所驮之物,乃是一个女子,嘿嘿一笑,更加卖命卖力地向它追去,突然间,只见一道白光蓦地一闪,两名清兵大叫一声,抛了刀仰面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城上众人见得,无不大声喝采起来。
  蓦地,只见清兵营中一声长啸,一道人影自人丛中掠了出来,电一般直射向猿公,口中大喝道:“好一头畜牲,今日我文燕龙来报神农谷之仇来啦!”
  刹那之间,文燕龙已追至猿公身后,手中剑光暴涨,天子剑法中的一招绝着“天下之理”向猿公斩落。
  猿公长啼一声,往前急窜,东闪西避,却仍是未逃得开文燕龙的那一剑。白虎姓与司空海天两人大叫一声:“好卑鄙!”便不约而同地掠下了城去。但白虎娃轻功佳妙,无人能及,未落到城下,他便抢在了司空海天前头五六丈之外。
  便在此刻,蓦地见得猿公身上,一道剑光骤然窜起,穿过文燕龙的剑光,攻到了文燕龙的面前。
  只听得文燕龙大叫一声,一个筋头倒翻出去,手中长剑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条左臂飞到了半空,脸上一片惨白,实是惊骇至极。
  “你……你……怎的是你?”文燕龙骇然叫道。
  这时,白虎娃已奔到了猿公身旁,一见到猿公背上那白雪覆盖住的人,愕然呆住,道:“不邪,怎的会是你!”
  他扫开那层白雪,但见那人不是龚不邪,还会是谁?紫披雪衣黑发阳光一般的金色皮肤,正是白虎教的太阴使者龚不邪。
  白虎娃将龚不邪一把抱起来,但觉她已经是气息奄奄了,心中不由大骇,暗忖龚不邪武功高深莫测,还远在自己之上,她却是被何人伤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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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4 09: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人算天算 武林再添悲情一段

  龚不邪静静地躺在白虎娃的怀里,向他哀惨地一笑,是说不尽的凄楚,是说不尽的怆痛,也是说不尽的欢喜。
  一片雪花飘飘若蝶,翩然而来,在稀薄的晨光朝气中,沾到了她惨白无血的唇上,照亮着她绝世的容颜,使她便如九天的星神,闪耀着世上最神秘最圣奇的星辉。
  雪花好白好凄艳。
  星辉好冷好缥缈。
  “虎娃……”龚不邪的声音也如星辉一样的缥缈,也如雪花一样的凄艳,“我……终于见到……见到了你……”
  这时候,天空里那纷飞的雪,陡然间停住了,天上是一片蓝得叫人心里发痛的天空,连一丝云也没有。太阳从积雪的山顶上升了起来,照在积雪的山川旷野上,闪闪发亮,当真是好一派分外艳冶的红妆素裹。
  “不邪,我本就要去青铜镇的。”白虎娃紧紧地搂抱住龚不邪抖索如风中鸽哨般的胴体,在雪地里往城里走去,他的心里充满了积雪一般凄冷阳光一般炽热的感情。
  司空海天领着猿公跟在他们身后,数十万清兵列阵他们身后,不知为何,竟未向他们追来,也未向他们射一支箭来。
  城上的数十万人和城下的数十万兵,全都静默着,静默得如得数百年后在巴州城废墟下发掘出来的数十万个陶俑。
  只听猿公道:“公子。使者伤。青铜镇。毁。炮打。炸。”
  白虎娃听得猿公之语,脑袋“轰”的一声大响,立时便呆住了。
  当他们回到巴州城时,冬日雪后早上的太阳正照在巴州城的积雪、死尸和雪上的鲜血上。众人得知龚不邪的到来,都带了一种异样的心情来见这个来自青铜镇的白虎教太阴使者。阳光照在龚不邪的脸上,她的皮肤亦如阳光般的金灿灿,虽是重伤待毙,但众人仍莫不为她绝世的美丽和绝世的风姿所倾倒。
  而众人见了猿公也是惊奇不已,一头青猿能作人言已是莫大奇闻,而却又会高深的剑法,更是不可思议。白云飞与猿公之间有二十多年未见,此时故交重逢,端的是喜跃扑舞不胜感喟。
  余问心、白云飞、向歌吟和何不为柳残月、司空海天等十余个巴州城的主脑人物,带着白虎娃和龚不邪到了孔庙中的大成殿上。龚不邪带伤而来,早使他们料定其间定有重大隐情,是以决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
  白虎娃此时见龚不邪气息愈来愈微弱,便双手抓住她的脉博一试,才知她的内力正消逝殆尽,而且仅存的一点点内力也正不断地向外奔泻。他心头不由大惊,忙伸出双掌抵在她后心上,将自己的内息输送给她。
  “没有用的。”龚不邪向他哀艳地笑了笑,“你的内力可以救得了别人,却是无法救得了白虎族中任何人的。我只要躺在你的怀中,那就再好不过了。”接着,她转向白云飞,向他莞尔一笑,低低地叫了一声:“爹!”
  众人听得她对白云飞的这一声称呼,无不相顾失色。忽听龚不邪道:“虎娃,青铜镇已经毁了……白虎教再也不存在了……”
  一语甫出,在场各人莫不如同雷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见旁人的神色,才知自己没有听错。先前猿公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们未听得清楚,那么龚不邪此时所言,则是再明白不过了。青铜镇白虎教本乃是巴州城最大的希望,最美丽的一个梦,而今,梦破了,希望也落空了。
  众人无不惊骇呆滞,半晌,粮饷官杨焕邦叫道:“你胡说!”
  龚不邪也略带歉疚地道:“白虎族中人从来都是敢想敢说敢为,从不说半个字的谎言。”
  白虎娃道:“不错,青铜镇上任何人都决无虚言妄言。不邪更不会说谎。”
  龚不邪叹息一声道:“说来真是悲惨至极。教中的太阳使者罗坤元大哥率了青铜武士们,纵横江湖,为的便是树立白虎教的威名。后来,兹因清人势大,便转而抗清。罗大哥率了青铜武士们去清人的发祥地费阿拉城和赫图阿拉城,本是想去掘断清人的龙脉。”
  李铁拳道:“真有龙脉一事?”
  鲁汉道:“怎的没有,李闯王就是被人挖了祖玟,断了龙脉,才打得了天下却做不了皇帝的。”
  龚不邪笑笑道:“或许是有或许是无,其间的神奥玄奇世上又有几人能知。但我们白虎教中的圣女巫姑夕阳说有,我们便信其有了。不料,清人的公主祥祺人称千面公主万音格格的,最擅长易容易声之术,她因曾在翠屏山巅见过我一面,便易容易声成我。”
  白云飞道:“这人刁钻古怪武功又高,心机诡诈手段毒辣,将来只怕比玉叶金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龚不邪道:“她易容易声成我后,便将罗大哥他们引入赫图阿拉城下的一个秘道中,罗大哥他们被困在秘道里,她脱出秘道后,便点燃了秘道内早已埋下的近万吨江南霹雳堂的炸药。罗大哥发觉情形不对时,忙挥剑砍开三十六重铁门,欲率众逃出秘道,但为时已晚。唉,可惜那些青铜武士悉数被炸死。罗大哥也被炸得遍体鳞伤。幸得他仗着绝世武功,才逃回了青铜镇。”
  众人听得龚不邪淡淡缓缓地叙来,,心中却在暗想,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端的是多么的惨酷壮烈。青铜武士以风后古阵纵横江湖,所向无敌,谁料,到头来仍落在了清人的陷阱之中。唉!
  只听白虎娃叹一口气,道:“难怪我们那日去皇宫救我爹,小师叔问起祥祺之事,冰雪姐姐说她同玉叶金枝、文燕龙他们一起回到皇宫后,就不知了去向。原来,原来……唉!”
  他虽是未见过白虎教的太阳使者罗坤元,但罗坤元在江湖上的赫赫声名和潇洒英武之姿,以及那绝高无顶的武功,却是令他十分向往。
  龚不邪又道:“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祥祺又用清人的猎犬,跟踪了罗大哥到了青铜峡谷里。就在那天夜里,我们白虎族中所有的人,在青铜神庙里青铜水晶球旁,听罗大哥痛述这件惨事。罗大哥刚讲完,众人正在哀痛之中时,忽地只见夕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双目闪耀着奇异的碧光,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
  “夕阳说的是什么?”白虎娃道。
  龚不邪道:“夕阳说的是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咒语:‘言日言人兮金者乍兮示单口大重兑金亥尧兮日兮月兮欠……’不料,夕阳刚念完咒语,双眼凝视住那凝聚了奇异功力的青铜水晶球,忽地浑身战抖,嘴唇哆嗦,大叫一声:‘不——’便在此刻,只听一阵雷鸣般的炸响震得众人血气翻涌。”
  “又是满清的大炮不成?”白云飞道。
  龚不邪哀叹一声,道:“正是祥祺率了大炮,循着罗大哥逃回的路,找到了青铜镇。倘若清人的大炮再厉害百倍,我们白虎族人也是不怕的,但最为不幸的是大炮打中了那青铜水晶球。”
  “青铜水晶球?”白虎娃悲呼一声,“青铜水晶球可是凝聚了无比巨大的奇异功力啊!”
  龚不邪惨然一笑:“只怕是上天要吾族吾教灭绝予人世了。那水晶球竟然惊天动地地爆炸了,青铜神庙青铜镇所有一切都夷为了平地。”
  说到此处,只听见向歌吟、柳残月、何不为等人都齐齐地“噢”了一声。白云飞便道:“是了,是了,难怪数日前的晚上,子时之后,我们忽地听得了一声巨响,却又不知是响在什么地方。接着汉阙便坍塌了下来,我正站在城堞旁,城墙一阵震动,我几乎跌下城去。接着便看见了千万道紫白光华,穿透过密密的飞雪,笼罩在天地之间,倏忽即逝。想不到原来却是青铜水晶球给大炮打炸了。”
  龚不邪又道;“那青铜水晶球的奇异功力,全都释放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奇异功力震断了七经八脉,再化为了一汪清水。但不知为何,教主、夕阳、鄂大锤使在这一刻,一齐护在了我的身上,我尽管被他们舍身而救,但心脉也给震断了。”
  “你不会死的,不邪。”白虎娃紧紧地搂住她,“我会去找到李山珍前辈的《神农异草》,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龚不邪摇摇头,道:“没有用的,虎娃。白虎族中的人全死了,青铜镇毁灭了,我也不会活的。何况,白虎族中人的生命都靠那青铜水晶球来维持,水晶球已爆炸,我不死也得死。还有更悲惨的事,我们的孩子白青铜,他那么聪慧而健壮,我们那夜正将他放入青铜水晶球里,让他获得奇异的内力内息。水晶球一炸,他便首当其冲。唉,天灭吾族吾教唉!他本是未来的教主,本是我族的希望之所在。”
  群雄适才听到龚不邪叫白云飞为爹时,都大感诧异,及至听到这里,方才知道白虎娃与龚不邪之间,原来竟还有一种奇异的情缘,两人竟还有了孩子,可是……
  群雄个个暗中流泪叹息伤心不已,为别人为自己为所有的生命。
  “不邪,你不会死的。”白虎娃道:“我们……我们还可以再生更多的孩子,生更多的白青铜龚白虎……我们……”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他一见到龚不邪单身一人又深受内伤时,便担心着那个白虎族中的唯一希望,他那叫做白青铜的儿子,但他却不敢问更不敢想。现在,他也不用问不用想了。
  龚不邪抬起手来,替白虎娃抹去眼泪,柔声道:“虎娃,你不要忘记我们白虎族中人,是只要曾经拥有,便不在乎夭长地久。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事,只要曾经有过,那便足够,那便今生无悔无恨。”
  龚不邪所言,不由使群雄各自陷入沉思,司空海天蓦地想起了向东方,而向歌吟则想起了忽迷,想起了司空飞烟,都不禁在心中喃喃地道:“不错,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事,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龚不邪又道:“我为了要找到你,告诉青铜镇的惨剧,才没有死在青铜镇上。但我内息已接近枯竭,七百里青铜峡谷的悬空栈道,是怎么也走不出来的,何况峡谷里还有影子虫之毒。但幸亏猿公它救了我。”
  渐渐地,她的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亮光来,声音也如鸽哨般战栗:“虎娃,我只怕……不行了……我看见天空里夕阳和罗大哥……还有青铜他们在等着我……唉,我也许可以多活一个时刻的,但不料在城下遇到文燕龙,我竭尽全力才用一招‘淠波扬帆’震退了他。可是我……我……”
  忽听猿公道:“使者姐。你。不死。我去。神农谷。取来。《神农异草》。残本。救你。十日必回。”
  言毕,向白云飞及白虎娃等人微一示意,便纵身到了大成殿外,一团青影在阳光与白雪之间,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司空海天神往地道;“久闻猿公之神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唉,好一句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
  只听龚不邪道:“不行了。……无论什么都救不活我的了……”
  “不邪,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白虎娃虎目垂泪,悲悲哀哀地道。
  群雄虽早已对生离死别见惯不惊,何况,连日来,巴州城上下又死伤了数万人。然此时此刻,他们见到达绝世美丽绝世风范的白虎教太阴使者就要死去,却也不禁个个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忽听龚不邪柔声地对白虎娃道:“虎娃……我很喜欢天池山庄,我死后……你葬我去那里,就葬在娘的坟旁……虎娃,我好喜欢你……但我死后,你不要常常追忆我,只要你知道曾经拥有过我,便已足够……”
  她大大地喘息数口,又道:“我死后最大的愿望……便是……便是……你去重新娶一个你所爱的女孩……就当没有过我一般……这样我……我才会瞑目的。”
  “你……你答应我!”龚不邪祈求道。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这更感人的?这才是真正的情真正的爱,真正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白虎娃止住抽泣,紧紧地抱着龚不邪道:“好”…,好……不邪,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龚不邪的面上露出了阳光般金灿灿的笑容,然后她的笑容便永远地凝固了,众人但觉眼前光华一闪而灭。她的手中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一把紫白色的透明怪剑,说它怪是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是一把剑,轻如烟云薄似纸。那一剑她刺进了自己气海穴中。
  “为什么?”白虎娃抱起龚不邪的尸体,走出大成殿走出孔庙走在阳光照耀下的白雪上,仰头大呼:“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生命既然来之不易,为何如此轻易地灭绝?”
  慢慢地,他觉得龚不邪奄然物化的尸体,竟愈来愈轻,他知道白虎族中的人死后,都会化为一汪清水的。忙伸手在龚不邪怀中一掏,便掏出了一只紫白色的透明玉瓶来,将龚不邪的尸首放在巴河的一处坚冰上。不一会,龚不邪的遗体便成了一汪水,露珠般在冰上晶莹透亮,晃动着无数个天上的金色太阳。
  白虎娃将那一汪清水收入了玉瓶里,然后揣入怀中。回过头来,看见白云飞、司空海天以及何不为、向歌吟、柳残月等人正默默地立在他的身后。
  白云飞走过来,抚着他的头发道:“孩子,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唉!死是等闲生也得,拟将何事奈吾何?化悲痛为力量吧,今日只怕有更大的战事,而晚上你和海天两人还得去清营中,查找冰雪。”
  向歌吟对众人道:“白虎教青铜镇之事,谁也莫要走漏了风声。否则,希望落空人心涣散,巴州城将不攻自破也。”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但这一日和这一夜,清兵不知为何,竟没有攻城,城上城下都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阳光,看红妆素裹原驰蜡像。
  人人都有了一种和平祥和般的轻松,但轻松之中又透着悲怆的浓浓黑影。再有几天就将过年了,人们心中暗中企盼着,今年最好在年前不要再厮杀,春节期间也更不要开战。
  城里的巴州人和城外的清兵,都在享受阳光之际,四处堆起雪人,打起雷仗来,甚至有不少人,将巴河上的坚冰砸开一个洞来,提了河中的太阳鱼,鲤鱼及娃娃鱼来吃。
  到了晚上子时,白虎娃与司空海天两人装束停当,跃下城去,潜入了清兵营中。
  但见数十万大军的清营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是森严。一串串一盏盏的孔明灯,照得如同白昼。大帐之外持戟的武士,个个熊腰虎背轩眉锐目,大帐之内晓谈军事的将帅,熊胆虎洒举杯痛饮。
  但白虎娃与司空海天却有如夜里的一阵轻风,很快便闯到了一座大帐旁边,他们已从被他们擒获后的一名清兵口里,探出了文燕龙的住处。然后,两人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埋入了雪里,只露出了鼻子来呼吸。本来司空海天要一掌杀了他的,但白虎娃却是不许,说:“既然没必要杀他,又何必杀他。生命来之不易。”
  两人见帐外立着数名青天会的高手,便绕到大帐背后,掀起一角来,钻了进去。一进去但见帐壁里又是一层布幔,两人刚要掀开布幔时,忽地听得一个柔婉娇软清丽艳媚的声音说道:“哼!你好坏,不怕别人闯进来看见。”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又惊又喜,说话的正是他们的姐姐司空冰雪。
  却听另一人笑道:“怎么是坏,真的,这样伤口便一点也不痛了。哼,那个姓龚的剑法与那白虎娃一样,真是不可思议。”正是文燕龙的声音。
  白虎娃与司空海天两人悄悄地揭开一点点布幔,便瞧见文燕龙与司空冰雪两人刚才亲呢了一阵,两人的脸上都是热血沸腾的样子。
  司空海天暗暗地恨一声,附在白虎娃的耳边,低声道:“哼!想不到姐姐她竟这样喜欢上我们的死对头。”
  只见司空冰雪依偎在文燕龙怀中,抚着他断臂处的伤口,盈盈地望着他,柔声地道:“公子,你说巴州城里有我二叔、弟弟、白大叔、虎娃以及何前辈柳前辈他们,那你就不要再打巴州城了,免得仇恨越来越深,我二叔、弟弟他们既恨你又恨我。咱们之间的事更加没有指望了。”
  文燕龙用仅剩下的一条右臂紧紧抱住司空冰雪,道:“冰雪,你真是善良。但我为了大清朝将会万死不辞牺牲一切的。比起统一天下的大业来,个人的恩怨情缘,又算得了什么?大丈夫在世,当雄飞万里,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垂大名于万世。为儿女私情,岂可抛弃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虽是青天会会首,但却是最年轻贝勒,是诸王中最年轻的青天亲王。”
  司空冰雪忽地泪光盈盈道:“我却不喜欢什么王呀贝勒的封号,我只希望我们能相亲相爱地过一生。但你既如此,我们只好……只好分……分手……”
  文燕龙忙掩住她的嘴,道:“那怎么可以,我不能没有你。”
  “若是这样,你就与我趁现在还来攻城,离开此地,我带你去神煞岛,只要你不再同中原武林作对,不再乱杀滥杀汉人百姓,我二叔、姑姑他们所有人都会谅解你的。”司空冰雪道。
  文燕龙沉吟道:“那怎么行?摄政王和我师父都说过,一捱攻下巴州城,我便做天下武林的盟主,到时候,你便是盟主福晋了。”
  司空海天听到此时,对白虎娃道:“虎娃,咱们干脆冲出去,文燕龙废了一臂,我虽也被玉叶金枝刺伤一剑,但我还可勉强对付得了他,你轻功好,抢了姐姐,便带她回巴州城去,然后再来接应我。”
  白虎姓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但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不希望得到姐姐又失去哥哥。”
  “我知道。”司空海天道。
  一语未甫,忽见帐门一掀,一人奔了进来,厉声道:“好一个司空冰雪!原来你们两人在这里作那苟且之事!”
  司空冰雪一见来人正是样祺格格,忙拿开文燕龙的手,脸上红红的,走到了一旁。
  祥祺怒道:“哼,龙哥哥,你为大清万死不辞,我为大清不辞万死,我们本就是志同道合。而今,我匆匆来去万里,先消灭了白虎教的青铜武士,又乘机毁去白虎教老巢。而你却与司空冰雪背了我偷情偷奸。哼!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她不过是个贱人,而我却是一国公主。”
  “你不要胡说。”司空冰雪道,“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做什么?再说情缘之事,最不能勉强!”
  祥棋忽地转向司空冰雪,厉声道:“贱人,没有你开口的余地!就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了我的龙哥哥!”
  说话声中,右手一晃“啪”地一声脆响,便在司空冰雪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得司空冰雪向帐门旁跌了下去。祥祺口中骂道:“你们汉人女子,个个都是贱人贱货!”
  司空冰雪的嘴角上沁出了丝丝鲜血,但祥祺仍觉不解恨解气,厉声道:“本格格打死你这个贱人,胆大包天竟敢来抢我要的男人!”
  扬起手来,欲再向司空冰雪打去。
  “真是岂有此理!”白虎娃心中暗道,便欲扑出去。就在这一刹那间,只听文燕龙喝道:“住手!”也“啪”地给了祥祺一巴掌。祥祺防不胜防,料不到文燕龙竟会打她,竟敢打她。这一掌便打了个正着。
  “你胆敢护着这个贱人,还来打我?”祥祺格格捂着脸,向文燕龙厉声道。
  “我……我……”文燕龙打了祥祺一掌之后,方才觉得太冒失太不应该,祥祺这人太刁蛮任性独断专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他虽是她师兄又是青天会首,但她却是格格。一时间不由心中很是悔恨,便走上前去向她陪不是。
  “哼!”祥祺格格怒哼一声,道:“假仁假义,我不稀罕。”将文燕龙推了一推,不料正推在了文燕龙的断臂处。
  文燕龙低呼一声,剧痛如割,创口再度迸裂。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不想绊在了一张椅子上,一个踉跄使跌倒在地。本来以他的武功决不会如此,但他今晨被龚不邪一剑重伤,废去一臂,已是惨痛不已,打了祥祺一巴掌,又是惊惶不已。而祥祺推他那一下,却是用了内力,更用了擒拿手法斗角力道。是以,文燕龙会吃此一跌。
  “公子,你伤着了么?”司空冰雪见他摔倒,急忙奔过来扶他。
  “不要紧。”文燕龙柔声地道:“ 你嘴角上都有血,没事吧?”
  “没事。”司空冰雪道。
  便在这时,祥祺见得司空冰雪与文燕龙两人十分亲近的样子,又气又恨,心中酸溜溜的,暗道;“这贱人空门大露一点防范都没有,我若一掌打死她,只怕是容易得很。是了,我打死了她,便再不会有人与我来争夺龙哥哥了。”
  祥祺一念及此,便蓦地跃前一步,右手“呼”地一掌,运足了十二成功力,打在了司空冰雪后心灵台穴上。那后心灵台穴,本乃是督脉之上的要穴,即便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被人打中一掌,也是会九死一生的。
  但听得“砰”的一声响,司空冰雪扑在了文燕龙的身上,她回过头来吃惊地道:“你……”
  只听得祥祺惊骇至极地大叫一声,左手捧着右腕,脸色惨白,眼中又惧又怒,浑身不住发抖,那右手腕已经折断,右掌也浮肿了起来。“你……”祥祺向司空冰雪叫道,刚张口,便哇哇地一连狂喷了三大口鲜血。
  那伏在布幔之后的白虎娃和司空海天两人,见到祥祺一掌向司空冰雪后心打去时,本欲扑出相救,乃至想到冰雪身上乃是穿了一件百宝衣时,便放心大半,相视一笑,均是偷偷地想:“让那公主吃吃苦头,那才叫人欢喜。”
  那百宝衣果然奇妙非凡,祥祺一掌打下去,反而自己受了重伤,而司空冰雪除了往前扑了一下,仿佛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之外,什么事也没有。两人一见,当真是欢喜得欲大呼小叫拍手顿脚。
  但见祥祺连喷了几大口鲜血,贝齿一咬,恨道:“文燕龙,司空冰雪,本格格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天,我会像姑姑折磨白云飞一样地折磨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一顿脚便冲出了营帐,留下一路鲜血一路哭声。
  “祥祺!”文燕龙见祥祺打司空冰雪反而受了重伤似的,不由大是吃惊,便推开司空冰雪,向她追了出去。追到营帐门口,忽地回头对司空冰雪道;“司空姑娘,为了大清国的大业,我不会同你一齐去神煞岛的,算我辜负你一片芳心,咱们就此分手吧,你多保重。”
  “公子!”司空冰雪切切地叫道,但那文燕龙早已去得远了。司空冰雪长叹一声,眼泪簌簌而流,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伤心至极。
  她正在暗自垂泪伤心不已之时,忽见帐后布幔一挑,两个高高大大的英武少年走了出来,两人口中都万分亲热地叫道:“姐姐!”
  司空冰雪抬头一见,料不到两人竟然是司空海天和白虎娃,不由惊喜而又惊惧地道:“啊,是海天和虎娃,你们怎么来啦?这可是龙潭虎穴,还不快走。”
  “姐姐,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都看见了这一切,你快跟我们走吧。”司空海天和白虎娃道。
  “走?去哪里啊? "司空冰雪茫然地道。
  “除了这里,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白虎娃道,“文燕龙对你已绝情,他所要的乃是权势功名富贵,而祥祺却可以给他这一切。”
  “是啊,姐姐。”司空海天道,“再不走,就只怕来不及了。还有,姑姑已死在了清兵的大炮之下。”
  “姑姑……她……她死了?”司空冰雪哀呼一声,紧紧抓住司空海天的手,道;“你说姑姑……姑姑她……她死啦……”
  昔年,司空冰雪与司空海天被其母华忆红在与杀人巨鲸搏斗之后,在冰海之中生下了他们即便去世,两人被鲸妈妈带着刚生下的两头小鲸海雄和海灵一起,送回了神煞岛,便被司空飞烟抚育长大。司空飞烟在他们两人心目之中,那是既是爹来又是娘,情逾亲生父母子女。
  是以,这时司空冰雪听刭司空飞烟的死讯,乃是如万箭穿心般的惨痛。
  白虎娃见事不疑迟,忙运指如风,点了司空冰雪的穴道,对司空海天道:“海天哥哥,你快背姐姐走,我来断后。”
  “好。”司空海天立即背上司空冰雪,三人便往帐外闯出。
  却见帐门一掀,一人闪了进来,横剑直立,厉声喝道.“哪里走?”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玉叶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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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4 09: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剑啸九天 寂寂空山种豆得豆

  “原来是你!”白虎娃淡然一笑,“海天哥哥,你快带着姐姐走,我能应付得了。”
  玉叶金枝冷冷地道:“我是发现似乎有人闯了进来,便料定是你们两人,四处找遍了,想不到你们原来到这里来啦。但要想走,却是没那么容易,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手中宝剑一挑,斜斜地划下来,挡住帐门,喝道:“要走,就留下命来!”
  白虎娃叹息道:“生命那么宝贵,你身为一国之公主,怎么满是杀气,动不动就要人的性命?—个人杀孽太重,只怕不会有好的报应的。”
  “哼!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玉叶金枝冷冷地道,说话之中,长剑运剑如风剑光如虹,向白虎娃和司空海天两人急攻,说了九个字,便刺出了八十一剑,前八十剑是攻向白虎娃的,后一剑则是刺向司空海天的。
  司空海天一见得玉叶金枝这种凌厉无比快猛无伦轻灵无比的剑法,不由骇然心惊,这玉叶金枝使的乃是同样的天子剑法,但却比那少林寺之战和巴州城头激斗中原武林群雄百余人之战,不知快了多少倍。
  满营帐里都是“嗤嗤”的剑气,都是犀利的剑光,都是天罗地网似的剑网。九九八十一剑,将营帐刺出了九九八十一个洞,封死了白虎娃和司空海天的九九八十一个方位的退路。
  这才是真正的无往而不胜无敌于天下的天子剑法。
  天子者,天帝之子也。天子之剑,乃是用来改朝换代安邦定国征服天下,若用来杀人,那岂不是正如一个人搬起一块磐石去砸烂一个鸡蛋?
  司空海天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玉叶金枝天子剑法的厉害,暗忖,不光是他,即便是他二叔或是弃剑山庄的庄主丁无剑,也只怕难在玉叶金枝的手下走出十剑来。
  但就在此刻,蓦然间,只见一道紫白光华突地冲天而起,将那营帐顶划了长长的一条大口子,光华使得营帐内的宫灯之光都淡弱了许多。白虎娃的手中便有了一把透明的紫白长剑。
  玉叶金枝虽是攻了九九八十一剑,但她无论哪一剑刺到什么地方,便都见到一柄紫白透明的长剑正在那个地方,静静地等着她,轻轻地就化解了她的剑招。
  这个时候,司空海天对白虎娃叫了一声:“虎娃,你小心。”便背着司空冰雪掠出了营帐外去。
  玉叶金枝厉笑一声:“好,白虎娃,咱们今夜就放手一搏!”身子一弹,便自白虎娃划破的帐顶剑缝中掠了出去,道。“帐外地势开阔,咱们正好一比高下,有种的,就来吧。”
  话音未落,已掠出了十余丈之外,到了一片地势开阔的河滩上。忽听白虎娃在她身后轻声道:“我早就来啦。你的轻功不及我,我的轻功只有三种身法,便是一步登天,天马行空,从天而降。你到这里时,我就到了这里。你未料到我的轻功竟胜过了你。是以,你背后空门大露,我若要杀你,那是再容易不过。但我却不会杀你的。生命宝贵,我是不会杀任何人的,你也一样。”
  玉叶金枝骇然呆住,听见白虎娃在她背后说话时,不由一阵寒气自脚下积雪里窜出来,透过涌泉穴,沿了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丝丝地往上窜。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和有人拿着剑站在她背后的恐惧。她当真是动也不敢动,却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直到听得白虎娃最后几句话时,她心上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这时候,已有数千数万的清兵举着火把、拿着孔明灯往这般涌了过来,将一片河滩密密地围着,他们中许多人虽不是武林中人,却也深知这一战乃是千百年难得遇上的一战。以前没有,将来只怕也没有了。
  玉叶金枝心中豪气一壮,忽地长啸一声,喝道:“今夜我与白虎娃在此比剑,无论谁胜谁负,你们都不可以伤他。”声音悠长而清亮,远远地传了出去,只怕数十万清兵都听见了。
  “好!”数十万清兵轰然答应,声震九霄。
  玉叶金枝拔出了她那把秋水般明净春水般充盈的长剑,道:“我八个月大时开始走路,走第一步路的时候,就开始练剑,至今已三十六年矣。从八个月到十六岁这期间,我练过很多种剑法,从长白剑派的风雷剑法到西域的雪山剑法,再到海外东瀛扶桑的沧海剑法,及至后来,我便自创了天子剑法。我用的是天子之剑,安万民平天下,受命于天。”
  白虎娃泰泰和和地一笑道:“我虽然有一个天下第一大侠的爹,但我娘却不喜欢我学武功,何况,我一生下来,就遭到你们清人的追杀,不过三、四年前,我才开始学‘雨霖铃’剑法,自然技不如人。但后来我却得到奇遇,去了千百年来武林中的第一大神秘之地的青铜镇,学会了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
  玉叶金枝道:“白虎教虽然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又会使用立于不败之地的洪荒远古的风后大阵,但到头来,青铜镇白虎教仍被我大清所毁灭了。你的青铜剑法……”说到此处便“嘿嘿”地冷笑了几声。
  就在冷笑声中,玉叶金枝的双脚猛然踢出,连用了连环、高低、顾盼、翻挂、交剪等十余种腿法,腿影飘飘卷起万丈狂涛,地上的积雪被她悉数踢起,扑面打向了白虎娃。
  那河滩上的积雪本已有数尺之厚,便犹如一块厚达尺余的白布幔,罩住白虎娃,挡住了他的手脚,更挡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他l听不见他更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便在积雪扑面打来之际,玉叶金枝左手打出了七十二掌,右手刺出了三百六十剑。
  围观的场外清兵,被掌风和剑气迫得疾退了三四十丈,但仍有数百人为玉叶金枝的剑光掌力所伤。
  然他们见得玉叶金枝这等武功,仍是大声地喝彩,喝彩声响彻九霄,更是盖住了玉叶金枝的掌声剑声。他们自然看不清玉叶金枝的剑招掌法,他们只看见亮闪闪的积雪上,玉叶金枝一身白衣,一柄玉剑,早就与亮闪闪的雪光融入到了一起。他们所见到的仅仅是一片无处不在的雪白,他们甚至怀疑玉叶金枝是否还在那里,但他们却看见了被玉叶金枝踢起的雪花所包裹的白虎娃还在那里,由此他们推断出玉叶金枝也还在那里。
  便就在此时,他们蓦地听得一声龙吟凤鸣之声,像雪地里突然绽开了一朵黄灿灿的鲜花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艳光四射。
  白虎娃的手中多了一把剑,那把剑上紫白的光华划破了弥漫的厚重雪花,直冲上九霄,一连闪了九次。
  雪光灯光火光,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到了那把剑上,都被那剑上的紫白光华所掩盖了。
  直到这时,玉叶金枝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仍是不敌白虎娃,她已刺出了多少剑,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她所有的功力所法的剑法都用了出来,甚至是刚才才忽然顺着剑意剑势,而随心所欲福至心灵创出的更高更绝的剑法,从而把天子剑法发挥到了极至——最绚烂的极至最光辉的顶峰。
  但她的剑仍是慢了一步,自虎娃只用了九剑,便听得“咔”的一声轻响,玉叶金枝大呼一声,掩着胸口,退出了二十余步,方才站稳,她那柄秋水般明净春水般充盈的长剑,被白虎娃一剑削成了两截,那截剑尖“托”的一声直射入半天云里,然后再笔直地落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白虎娃并没有用剑刺中她,但他割断她长剑时的那股奇异功力,使得她胸口如中了千剑万剑一般。
  白虎娃仍旧泰泰和和地站在她面前,站在他原先站的地方,一袭蓝袍衬着雪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祥和平定。他于手中正托着那柄紫自光华的透明长剑,剑尖之上正刺中了一片茸茸的雪花。
  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那片雪花便被他吹起来,飘飘飏飏地升上了天空去。
  接着便如雪花飘飞的轻盈空灵般的一声龙吟凤鸣,光华一闪而灭,白虎娃手中的剑便不见了。
  玉叶金枝的脸色便如雪光般亮丽,她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胜了。但我想知道你用了些什么剑法。”她口音忽地十分轻柔而且亲切,充满一种温情,“虎娃,你能告诉我么?”
  白虎娃一呆,料不到玉叶金枝竟会这样,及至想到她与父亲之间那种奇特的情与恨,便顿时释然,暗叹一声:“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无论她多么狠毒多么败坏多么丑陋,她始终都有她可爱的地方,都有她温柔的一面,都有她令人销魂的时刻。”
  “前辈,我使出的正是青铜剑法。”白虎娃道:“青铜剑法其实就只有我刚才那九招,叫做望衡对宇。斗转星移。日月玄机。天地沧桑。淠波扬帆。天外有天。天上人间。光明宣朗。悠悠万载。而那青猿剑法便是与此有极大的渊源关系,青铜剑法是一棵树,青猿剑法便是树上的一片叶。”
  玉叶金枝默然半晌,道:“你走吧!”
  “告辞,前辈还望保重。”白虎娃道,“生命宝贵,还望前辈不要滥伤性命。”
  玉叶金枝忽地勃然大怒,厉声邀:“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数十万清兵目睹了这一战,他们仍是不相信白虎娃这么轻易地就胜了,一时间。数十万人都屏息静气,隔着厚厚的冰层,巴河水那依然在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仿佛那水正流入了自己心里来。
  白虎娃朗朗一笑,一招“一步登天”,再一招“天马行空”,便消失在了积雪的旷野里,消失在群山之间。
  白虎娃出了清营,便欲回巴州城去,忽她触及怀中的玉瓶,心中暗陪悲道:“不邪,是因为你,我才有了这身武功,才终于可以做不杀人的一个剑客侠者。但你却舍弃我而走了,不错,你说得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心念一动,暗忖司空海天带着司空冰雪一定早到了巴州城了,自己此时正好独自一人,不如去葬了不邪的英灵之后再回巴州城。
  当即,便身如闪电流星般地在积雪的山峰河谷间,直向天池山庄掠去。
  不一会,便到了巴州城外的十里挢亭;但觅这替日十分繁华酒旗飘飘的酒肆,此时已十分破败,早已空无一人,那些房屋的门板墙板都被城外的清兵折去攻城去了,也自然早就空空无人了。白虎娃记得从前,他与爹爹、妈妈经过这里时,每次都要吃一吃这里的银耳羹和番茹木耳炖鸡,再喝一碗濛山酒,吃一吃呷酒。那吃呷酒又叫咂酒罐,乃是将高梁、玉米、大麦,小麦等粮食煮熟后发酵成酒,置罐坛之中,冲以开水,然后以竹筒吸食。吃起来,当真是别有情趣。
  但此时,这里却再也没有那一切了,唯有的便是于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破屋。
  蓦地,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厮杀打斗之声,“咯”的一声兵刃相击,夹着一个女子凄厉痛苦的惨呼,接着,又回复了一片寂静。
  白虎娃心头一惊,暗道:“是什么夤夜在此相斗?那女子是谁,难道是冰雪姐姐?”便忙寻声掠了过去,转过一个山坳,但见一间破屋里,正透出熊熊的火光来。
  白虎娃扑到屋前,他艺高胆大,江湖上已绝难得有人能够伤得了他的,便闯进了屋中,不由大吃一惊,骇然呆住了——
  但见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屋中铺着几张连在一起的雪豹皮,一旁躺着一个红色农衫身材修长苗条,十分美貌中却又透出些怪异邪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她的胸口上正中了一剑,鲜血渗透了她的农衫,似乎乃是在熟睡之中被人所杀。
  而另一旁,却赤身裸体地躺着一男一女,双方似乎经过一阵剧烈的搏斗,那个女人胴体洁白如玉肤光盈盈香气浓郁,端的无比的美艳,但她的一条右臂手腕折断,浮肿得发亮。她的咽喉上被一柄又薄又亮又小又短的刀砍了一刀,颈子都快被砍断。
  白虎娃及至瞧见那女人旁边的衣物和那张脸,便不由惊呼了起来,这女人骇然便是两个时辰之前,在营帐中打了司空冰雪一掌反而受伤而逃走的祥祺格格,她的两腿之间满是血污,—望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虎娃不由暗叹一声,谁能想到,大清朝的格格,武功绝世的祥祺,竟然在这大巴山中的冰天雪地里被人强暴了。
  再看那个男人,但见他亦是身材秀条俊美,胸口上被祥祺刺着一剑,他的脸上也是搽脂抹粉的。白虎娃若不是先看见他赤裸的身体,一定会以为他也是个女人的。
  忽听那个男人嘴唇动了动,低声地叫道:“虎娃,你是白虎娃吗?”
  白虎娃瞿然而惊,道:“我是白虎娃,你是谁?”
  那人忽地伸手抓起旁边的一把雪来,往脸上一抹,脸上的妆饰尽去,露出一张白净英俊却又带了不少邪气的脸。
  “啊,你是余春华?”白虎娃惊讶万分地道。
  那人苦笑道:“不错,我就是余春华。”他又指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郎道,“他就是唐秋月。”
  “你们……你们怎会这样?”白虎娃走上前去,欲替余春华疗伤。
  余春华苦笑道:“太晚了,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的,我的心脉早被这个女人所伤。”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道:“那日在神农坪镇我们两兄弟不幸落到了三王帮的人王虞美人手中,她便点了我们的穴道,逼迫我们装扮成女人模样,再将我们带入了唐古拉山的冰天地里。”
  白虎娃不解地道:“她将你们装扮成女人又带入唐古拉山中却是为了什么?”
  余春华叹息着道:“原来三王帮中四大邪魔中的情邪孽魔四年前死在了武当通玄道长和丐帮万重山前辈的手里,人王虞美人便逼迫我们学她的人王刀法,做情邪孽魔。我们武功练成之后,她便带我们离开唐古拉山走了出来,到成都时,便听说三王帮与青天会在助清兵攻打巴州城,她说要找她的女儿,便带我们到了这里,正要赶去巴州城时,她说发现了她的女儿,便叫我们在此等她,她便向天池山庄方向追去了。”
  白虎娃道:“难怪你们男扮女装。不过,你们男扮女装之后,倒是一对绝对的天生丽人呢。但据我所知,虞美人之女桃花女遇到了我小师叔何自然,一见钟情便自然而然地委身于他,又自然而然地改邪归正。后来,她父亲天王王天下不幸杀死小师叔,我小师婶她便杀了她父亲,而后就自杀了。这是我师奶亲口告诉我的。”
  余春华道:“这些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师父她走了之后,我们忽然看见了这个受伤的美女,走进来要我们救她。”
  白虎娃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她可就是满清的格格祥祺。”
  “她……她就是样祺?千面公主万音格格,武功盖世的祥祺? ”余春华讶然道:“怪不得这等的美艳非凡,端的是皇亲国戚天生贵种,的确与常人女子有霄壤之别。她大约见到我们是两个很美的女人,是以便放心地让我们相救。却不知我和秋月却是两个假女人,当初师父要我们做情邪孽魔时,便是常常弄来女人,让我们……让我们……云欢雨合……我和秋月见得祥祺格格这样的美人,到口的天鹅肉,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余春华顿了顿,喘息了一阵,又道:“我们救了她后,便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先是秋月,再是我……不说你也知道。不想这个格格原来还是一个处子。事毕之后,我们都沉沉睡去,我们知道倘若师父回来后见到这种情况,她丝毫也不会责怪我们的。但不料,祥祺武功之高,实在不可思议,她运气冲开了昏睡穴,先杀了秋月,再一剑刺向了我。”
  他又剧烈地喘息几口,道:“这时我已被惊醒了,忙抢过身边的人王刀来格她的剑。但她长剑甚快,已然“哺”地一声刺入了我心口。好在她本就是身受重伤,又是左手用剑,刺了我一剑之后,使无力拔出剑去刺第二剑。我便吐出了藏在舌底下的唐门绝命夺魂毒针,她中了我‘舌绽春雷’之后,倒在了地上,我……我又奋起余力二刀‘损人利己’切在了她咽喉上。”
  白虎娃拣起祥祺的衣衫,盖在她赤裸的胴体上,黯然遭:“唉,你在江湖上人称千面公主万音格格,易容易音之术天下无双。别的不说,单是易容混入神女官,害死我姨母和那么多姑姑,又害得我爹陷入地牢失去武功,以及易容成不邪,毁了白虎教青铜镇,便已是空前绝后了。但谁又能想到,你虽有天下无双的易容易音之术,却反而落在男扮女装的余春华唐秋月两人的手中,以致落得这样的下场。唉,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神明就在头上三尺处,冥冥之中,一切都似乎另有主宰。”
  感叹未了,忽听余春华惨叫一声,拔出了胸口上的那柄剑,但见剑尖乌蓝碧幽,他胸口上的血也变得乌黑。
  余春华道:“我说你救不活我,是因为祥祺不但伤了……我的心脉,而且……她的剑上还有毒,中毒之后……任何人也活不过……活不过半刻时辰……虎娃,想不到我们竟……竟这样长别,剑儿……剑儿她还好吗……好么?”
  白虎娃这时已看见唐秋月的剑伤上流出来的,也是乌黑的血。暗叹一声,苦笑道:“剑儿……剑儿她也是给祥祺在神农谷中害死了的。”
  余春华面上一呆,接着“哈”地一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我无意中还替……替剑儿报了仇……哈哈哈……他妈的,公主的滋味是不错,虎娃,你也去找个公主来尝尝,哈哈哈,美妙得紧哩!”
  余春华竭力地说完这几句话,身子挺了一挺,便已经死了。
  白虎娃伤感半天,才拣起刀剑,在屋外的雪地里,掘了两个坑来,想了想又掘成一个大坑,将余春华、唐秋月、祥棋格格三人合葬在了一处。
  然后,他想起了余春华曾说过虞美人说追她的女儿,而去了天池山庄方向,便忙施展出在青铜镇上学到的绝顶轻功,向天池山庄掠去。
  不料,白虎娃刚掠上天池山庄山寨门口时,蓦地听见庄内天池边传来一阵兵刃相击打斗呼喝声,似乎正有人在池边剧烈恶斗。
  白虎娃吃了一惊,暗忖只怕是人王虞美人错认为女儿的姑娘也是武林中人,两人此刻定在厮杀拼斗,但不知为何,女子的呼喝声中却有男子粗豪愤怒的啸声。
  他身子一飘,便掠进了寨内,但见天池上的一池坚冰上正有一男一女在围了一个男子在恶斗。那个男子接连怒啸,仿佛身上多处受了重伤,却仍是勇猛非凡。白虎娃不见犹可,一见之下便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勇猛男子竟是司空海天,而那联手斗他的男的便是断了左臂的文燕龙,女的则正是人王虞美人。司空冰雪正呆呆地站在天池旁的假山边。
  此刻,但见虞美人右手一抖,手中那柄窄窄薄薄的人王刀,自光直翻,呼地一刀斩向了司空海天颈上。而司空海天的长剑又被文燕龙绞住了,回救不得,人王的左手一抖,也翻出一把刀来,斩向司空海天的胸上。
  “海天哥哥,我来也!”白虎娃长啸一声,恰似一道闪电直射入场中,逼得虞美人和文燕龙不得不撤回了攻势。
  司空海天一见他,惊喜地道:“虎娃,你快对付这个疯疯癫癫蛮不讲理的恶老太婆,她硬说姐姐是她的女儿,我怎么解释都不听,我来与姓文的好好打一架。”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哼!又是你这臭小子!虞美人,替我一刀斩了他,我便让摄政王封你做天下武林的盟主,也把你的女儿找回来给你。”
  虞美人如雪的双眉一抖,向白虎娃双眼一翻,道:“好,白虎娃,来接我虞美人的七七四十九路人王刀法!”
  说话之中,双刀翻飞,便向白虎娃攻出了人云亦云,人不知鬼不觉、我为刀俎人为鱼肉,事在人为,天怨人怒,人老珠黄,人面桃花,自欺欺人,借刀杀人,先发制人,杀人如麻等数十招,刀风卷起四周的雪花乱飞。刀法精奇凌厉,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招式,无一不是一刀毙命的招式。
  白虎娃心中也不由十分惊佩人王的这—套怪异诡奇的刀法,料想自己若不是学得了青铜镇白虎族的武功,只怕是对付不了虞美人的。
  虞美人的武功之高,其实并不在天王王天下之下,尤其刀法一途,可谓是举世无双。昔年就曾用这两柄怪刀,打败了武林中所有使刀的刀客,以致那些用刀的武林世家,一提起她的名字来,便喊头痛。
  此时,她见白虎娃被自己的两柄刀,逼得无法还手,不由大是欢喜,道:“臭小子,你不是我人王刀的对手哩。”
  不料,话音未了,突听白虎娃“哈”地一声大笑,手中一道剑光忽地掠起,虞美人一声惊呼,两柄怪刀便已脱手飞向了天空。白虎娃身子一弹,一步登天纵向半空里,长剑一抖,便听得“嚓嚓”几声响。虞美人瞧见自己的怪刀落了下来时,已经断成了二三十段。
  “你这是什么剑法?”虞美人浑身打颤,颤声道,“怎……怎的这样厉害? ”
  白虎娃微微一笑,道:“我这是青铜剑法白虎功法。”
  “青铜剑?白虎功……”虞美人喃喃地道。
  白虎娃道:“前辈,我冰雪姐姐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你女儿桃花女早嫁给何不为、柳残月的儿子何自然,做了我的小师婶。”
  “真是这样?”虞美人道:“何不为和柳残月竟肯要我的女儿做他们的儿媳?”脸上却满是喜色。
  “怎么不肯,我师公、师奶好喜欢她呢。”白虎娃道,“可惜你丈夫王天下前辈不幸杀了我小师叔,我小师婶便又杀了王天下前辈,然后自杀了。”
  虞美人呆了一呆,忽地拍手叫道:“这下好啰,王天下那个混蛋终于死啦,老太婆再也不用怕他了! ”叫到此处,顿了顿,茫然地望着白虎娃道,“你说什么我女儿她……她自杀了?”
  白虎娃神色忧伤地点了点头。
  “气煞我也!”虞美人大叫一声,“桃花女,你怎么这么蠢,蠢得桐子当做李子吃了。你杀了你爹就杀了呗,你为什想不开又去自杀?你真是蠢得狠啰。我虞美人怎么生下你这样一个蠢东西,真正是气死我也!”厉啸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呜呜地伤心大哭。
  忽听司空冰雪叫道:“弟弟,公子,你们不要再打啦,求求你们,别打啦,好不好?你们两个都受了重伤,再打下去,要死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痛苦。
  话音未落,只听司空海天大吼一声,司空冰雪惊呼了起来。
  白虎娃忙回过头去,但见司空海天摔倒在了雪地,文燕龙则一剑架在了司空冰雪的脖子上。
  “姓文的,你想干什么? "司空海天厉声道。
  “公子,你……你……”司空冰雪万万料不到文燕龙竟会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不由颤声地道。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司空海天,我文某今日斗不过你,算你们狠!算你们凶!”
  白虎娃走过来,扶起司空海天,但见他浑身上下有十余处刀伤,七八处剑伤,他倒下去时,那厚厚的积雪都染得绯红,想是刚才为文燕龙与虞美人联手斗他时所伤,伤得甚重,此刻已经无法动弹了。司空海天自到巴州城以来,便连日苦战,功力损耗了许多,又城上城下与清兵、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以及天王、玉叶金枝等人恶斗,早就受了许多伤。此时,又再度受重伤,是以你,整个人都仿佛散了架一般,实是功力消耗至极到了虚脱之地步。
  白虎娃忙点了他身上二十多处穴道,替他止住流血,然后平和地对文燕龙道:“交燕龙,你到底想怎样?”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你的武功那么高,我自不是你的对手。但文某要你今日把青铜剑和青铜剑谱、白虎功法的心法拿出来交给我,然后让我离开此地,否则,我便一剑杀了司空冰雪。”
  白虎娃苦笑道:“我知道你和我冰雪姐姐之间的情分,她因为你而不肯随我离开皇宫,而你也不是说过我姐姐救过你一命,你便永远都欠她的么?你还说过,你若一天不见她,心里就堵得慌就空落落的。你此刻这样做,岂不是绝情?”
  文燕龙喝道:“少废话!快将剑和剑谱、心法交出来,否则我一剑杀了她!”
  司空冰雪脸色苍白如雪,想到文燕龙竟会如此待她,便颤声道:“公子,你……你……”
  文燕龙哈哈一声笑,疾声道:“我什么?你以为文某真的看上了你么?本公子看你生得水光水色鲜润鲜嫩的,不过是要玩玩你而已。我不但要得到白虎娃的武功秘笈和宝剑,还要你脱下你身上那件百宝衣来。我有了这一切,便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剑客,连我师父都决不是我的对手的,而且我有了你那件百宝衣,任何人也不能害死我了!”
  白虎娃不禁摇头叹息道:“青铜剑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先放了我冰雪姐姐,可是青铜剑法却没有剑谱,白虎功法也没有心法。”
  说着,他挽起衣袖,自袖子中抽出了那柄又轻又薄紫白透明的青铜剑来,道:“你其实不爱我姐姐,何必又这样折磨她,欺骗她?”
  司空冰雪听得文燕龙的那一番表白之时,当真是如同雷殛,痛苦得无以复加。
  文燕龙厉声道;“那是文某的事,与你无关,把剑抛过来,我知道你从不说假话,那你就自废武功!”
  这时,天色已经大明了。昨日晴了一天,今日却又下起了更大的雪来,就这么站了一刻,白虎娃、文燕龙、司空冰雪身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文燕龙喝道:“快!快把剑抛过来,然后自废武功,否则,我就杀了她。”忽又在司空冰雪脸上嗅了一嗅道:“好香的美人儿,我要杀你还真有些舍不得哩,但今日情形所逼,文某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告诉你,本公子在你和祥祺之间,我当然是要祥祺,而不会要你的。她会给我我自幼便向往得到的所有一切,而你却什么也没有。你这个人,虽是美得令人莫可逼视,却也并不是世上千年难逢的绝色。我怎会要你呢?”
  那虞美人哭了一阵后,爬起来;对司空冰雪道:“小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了。不过老太婆要告诉你的就是,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去爱,就是男人不能去爱。没听说过痴心女儿负心汉么?男人没有几个号东西呢?”
  却听白虎娃道:“文燕龙,可惜已经晚了。祥棋已经死了,死得很惨。”
  “你胡说!”文燕龙眼中凶光大怒,厉声道,他本来也受伤不轻,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那些雪花落在他身上,也渐渐染成红雪。
  白虎娃摇头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胡说,你知道我从来不讲假话。”当即便把在十里桥亭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突听虞美人厉啸一声,”女儿死了,老公死了,情邪孽魔也死了。老太婆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厉啸声中,呼地一掌打在了自己头上。
  白虎娃本在注意文燕龙,怕他听到祥祺的不幸而伤心病狂地伤害司空冰雪,待到昕得身后不对,欲回身相救时,却已经迟了。那人王虞美人的掌中竟还有一柄又薄又小又窄又短的刀,用人王刀法中的一刀“人不知鬼不觉”砍在了自己头顶百会穴上,将脑骨都砍裂开来了,自是立时气绝。
  白虎娃短时间内,一连见到死了四人,都是死得无比的惨烈,心中好不感伤。
  却听得文燕龙厉笑凡声,道:“祥祺死了有什么了不起?她死了是再好不过,她死了,还有更美更多的格格会主动地来求我娶她们。哈哈哈哈!姓白的,快将青铜剑抛过来!我数一二三,数一时抛剑,数二时你自废武功,数三时我就脱她的百宝衣。然后就放人!一!”
  白虎娃叹口气道:“好,文燕龙,你赢了,我把剑给你。”便将手中的青铜剑抛在了他脚下的积雪里,宝剑“夺”地一声,插入雪里,没入了剑柄。
  文燕龙见青铜剑抛了过来,心中好不欢喜,口中呼了一声“一”便用一只脚去挑起青铜剑来。
  便就在此刻,忽地一物自密密麻麻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悄然无声地飞过来,打在了他胸口上的璇玑穴上。文燕龙大叫一声,右手便软了下来,架在司空冰雪脖子上的利剑也坠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软软地坐在了雪里,他这才看见打中她的那件东西,原来是只装满清水的透明玉瓶。
  只听一声长笑,白虎娃便闪了过来,出指如风,点了他好几处穴道,拣过了那只玉瓶,十分感激地道:“不邪,你又帮了我一次。”
  文燕龙用力一挣,便去抢那把插入雪地里的青铜宝剑,不料,全身上下均活动自如,但就是毫无了内力内劲,半点武功也没有了。不禁惊恐万状地道:“你……你废去了我的武功?”
  白虎娃叹一口气道:“你作恶太多,若拿了青铜剑和百宝衣去,只怕作恶会更多。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文燕龙气得全身发抖,但他武功俱失,便如废人一般,又被制住了穴道,半点也发作不得。
  但见司空冰雪面上泪痕斑斑,冻成了冰状,好不伤心伤情。白虎娃柔声地道:“姐姐,你没事吧?,,
  司空冰雪摇了摇头,眼里是说不尽的忧伤,说不尽的凄艳,道了声“虎娃”便再也说不下去,既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什么话也没有。忽听司空海天“扑嗵”一声摔在了天池里的坚冰之上。
  两人忙奔过去一肴,只见司空海天双目紧闭,浑身发抖气若游丝。
  司空冰雪拉着白虎娃的手,焦急地道:“ 虎娃,你一定要救活他呀!我们一出清营,便遇上了虞美人,她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便向我们追来,一直追到了这天池山庄。弟弟本就打不过她,我又不会武功。不想,那……那个文……文燕龙也追来了这里,他们两人联手,弟弟自然更不敌了。他被他们伤成这样,全都是为了我啊,虎娃,你一定要救活他。”
  白虎娃道:“放心吧,他只是受伤太多太重,元气损耗净尽,又极度疲累,没有大碍的。我把内力输送给他,就会救话他的。只不过,至少要三天三夜,内力输送丝毫不问断才行,否则就功败垂成。看来,我们只好在此耽搁三天三夜,才能返回巴州城了。”
  司空冰雪长吁一口气道:“有救就好,别说三天三夜,三个月也行啊。你尽管救他,我在附近找点食物给你们吃。”
  白虎娃道:“也只能这样了。”他却在心里暗暗地祈祷:“但愿上苍保佑,这三天三夜里,巴州城不发生战事。待我救活海天哥哥后,我一定要去清营,让豪格和玉叶金枝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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