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 潼关之东,在面临黄河处,有一个突出水面的大石。 这大石上仅有丈余方圆光滑的面积,在四更天气,蓦见上面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仰首望望天,俯首瞧瞧面前的滚滚浊流,好像是有所期待,不经意的随手在光滑的石上抓了一把,但说也奇怪,那么硬的石头,被他一抓之后,竟宛如抓在豆腐上一般,隨着一抓之势,即掉下一块块碎石! 他把那抓下的碎石,又握在手中一掬,吓!又全变成石粉啦! 怪! 这少年究竟为了什么,竟跑到此地和石头生起气来?莫非是个疯子! 怪! 只见他忽然站起身来,把手中石粉狠劲往河中一撤,即欲转身离去之际,陡见水中劈劈啪啪一阵响,竟有四五条尺余长的大鱼,在水面载沉载浮的挣扎。 那少年仅瞟了一眼,便道:“可怜倒霉的鱼,哪里不好藏,却偏偏在这时候游来,岂非自寻死路!” 他说完之后,本欲离去,但旋又迟疑了一下,惋惜的道:“倒真是几条好鱼,只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不在此地,不然,倒……” “谁告诉你师父不在?” 那少年的话还未说完,陡闻有人接口说着,少年似乎立刻吃了一惊,陡然转过身来,正待出口喝问之际,忽听他又惊喜的“啊”了一声,忙一揖到地,口称:“师父可好?” 可是来人二话未说,即先喊道:“快点捉鱼,等下就沉入河底了!” 那少年闻言,就跑着的姿势未变,陡然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宛若一片树叶般,轻飘飘足踏水面,迅速把随波逐流的几条大鱼拾了起来,转身又回到岸边。 这一阵拣鱼的工夫,仅不过转瞬之间的事,可是当那少年登上岸之后,神色立刻又是一怔,原来岸上已失去了师父的所在! 他怔了一阵,正怀疑方才是否自己因神思恍偬,一时精神错乱所致时,耳边立刻响起一缕清音,声音虽低,却异常清晰的道:“痴儿,还不快点,尽发什么呆!” 这声音很远,少说也在数里之外,少年立刻精神一振,忙以传音入密问道:“师父要到哪里庖制?” “潼关云中楼!” 少年不敢怠慢,身形起处,兔起鹘落,疾风般,径往潼关扑去。 此地到潼关,仅不过十数里,还不是转瞬即到,只是进入城镇之后,为免惊世骇俗,就不得不放缓脚步,即是为此,也较常人快得多。 此刻天色已经微明,他提着几条鲤鱼在街上匆匆走过,引得不少人为之注目。 但这少年为了急着到“云中楼”去,也无暇理会这些闲人的注目, 云中楼。 本为潼关城极豪华的大酒楼,依照以往惯例,在这样早的时候,是绝不会幵门的,可是今天却有了例外,不但内面灯烛辉煌,尚有两名下人在门口东张西望,生像是在专候什么达官贵人一般。 那少年提着鱼走离“云中楼”门口尚有十余丈远,便见两名下人迎上来道:“少爷怎么这晚才来,几位老人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哩!” 这少年闻声一怔,诧然的暗道:“几位老人家,哪里来的几位,难道师父尚有什么客人?” 他暗忖未完,那下人即夺他手中的鱼,即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了回去。 白衣少年虽疑窦丛生,但旋又暗忖:“管他呢!到里边看看就知道,现在何必想那么多!” 忖念中并未停留,便大踏步往内面走去,刚一脚踏进大门,就有一位堂倌对着他拱了拱手转身往内面而去,顿使这位少年狐疑起来。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均显出有令人莫测髙深之感,同时也觉得有些失常。 他心中虽狐疑不定,可是脚下并未停,仅不过暗中提高了警觉,运功双掌,准备若发现破绽,便给他们一次狠的。 可是领路的那位堂倌,既未停留,也未回头,一切显得很自然。 直到了至后面的一处搂前,那堂倌方转回身来往楼上一指道:“家主人吩咐过,闲杂人等是不准登楼的,少爷自便吧!” 说完,一躬身,即转身而去。 白衣少年目睹堂倌走后,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上去吧!又觉得有些不妥,此地显然并非普通酒楼。 不上去吧!即已到此,难道再退回去不成? 况且师父曾明明交待在云中楼,焉有不去之理? 心中闪电似的一阵转,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问问身后的宝剑,暗中一运气,脚下微一用力,悄无声息的,跃身往楼上奔去! 这家号称“云中楼”,果然名不虚传,连登了四层,尚未到达楼顶,全城的影致已尽人眼底。这时便听一人在上面说道:“放长线,钓大鱼,捉不到老狐狸,能捉一只狐狸羔子也是好的!” 那少年的闻声,面色陡变,立刻拔出宝剑向上面喝道:“楼上何人,平白无故将少爷引到此地,意欲何为?” “哈哈,任你孙猴子七十二变,也脱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乖乖的纳命吧!” “哼!有种就出来和少爷大战三百合,这样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 “嘿嘿!对付鬼计多端的人,也只能用计来对付,这就叫做‘以其子之道,还治其身’的道理,明白了吗?” “哼!我就不信你们不肯露面!” 少年说着,身形猛然而起,但将要登上上面一层时,陡见一块沉重的铁板,猛向自己砸来,迫使少年不得不身形一滞,就在这一滞身形之中,上面的一块钢板,已把楼梯口紧紧的盖住。 少年见势不妙,正欲退出,但当一转身,去路已早被人悄无声息的堵死了。 正在进退失据之中,忽听先前那人哈哈大笑道:“任你千万百计,遇到我赛诸葛,总教你无遁其形!” “大哥也不可太过大意,这小子的武功,也着实可观哩!” “二哥担这种心干什么,先吃孝敬的鲜鱼要紧,不然岂不辜负人家一番好意!” 他们这样大哥二哥的一叫,听在白衣少年耳内,真比刀割还难受,随狠声道:“本少爷一时未察,着了你们的道,有什么值得得意的,等下叫你们哭就来不及!” 心内虽如此想,但要出去谈何容易,显然人家早就安排好的,只是他却想不透,在那个时候,怎能断定自己会在河边出现? 更可怪的,他们又怎知师父喜欢吃鱼,而且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巧在自己失神的时候突然出现,使人连思考的余地也没有! 别的不说,就凭这一点看来,此地主人不仅功力高强,就是在心计方面来说,也是高人一等的难缠人物! 思想中,心念不停的在转,在猜想着每一个可能的前辈人物,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一点头绪,不自觉的后悔起来。 原来至此,才想到老僧道曾经说过,说是尚有几位厉害的魔头,均尚存于世,只是当时自己未再追问下去,不然,也可能猜出一点蛛丝马迹。 被困的白衣少年为谁?现在已经不言而明,除诸葛珍小侠还有谁! 其实老僧道所说的另几位魔头,尚未包括此间主人在内,因为此间主人在当年“仙鹤谷”一战之后,即改名换姓迁到了潼关,迄今近百年来,不但成了老潼关,且在地面上已是说话很有份量的乡绅了,即连当地的守备老爷也须买几分帐,至于民众,更是不在话下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一反常情,不隐居于穷山僻壤,反而选择在人烟稠密的闹市,说来也是他们的高明之处,看法自也与众不问。 因为穷山僻壤虽说清静,而人也单纯,若突然搬来一家生疏的他乡客,不但方圆数十里内的人都会立刻知道,甚至人老几辈子仍可传留下这件事。 都市内则不然,大家都忙于自己的工作,既无暇过问别人的事,同时事不关己,也懒得多问别人的事。 不要说人老几辈,即过上三年五载,大家便会忘记这件事。 另一方面,潼关为重要门户,南来北往的人既复杂,消息较灵通,何况他们还是经营的酒楼,每日所接触的人物,可说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品流既杂,人数又多,自然对各方面的消息也较为迅速。 此间主人来此既有特殊的目的,当然在各方面布署上,也均经过精密的思考,所以不仅茅舍的结构与众不同,即内面的设备,也出常人想像之外。 房屋共分四进,除临街一进为普通房舍之外,二三两进都是经过特别设计,不仅有暗墙夹壁,且暗门重重,这完全是针对着一般高人的心理来设计的。 因为一般所谓武林高人,大多喜欢避过众人耳目的清静之处,所以针对着此点,在二三两进较为清静之处,均加上了特别设计,不但可偷听客人的谈话,必要时,可对人暗下毒手。 至于最后一进,名义上是店中的后院,实际内面的设计更毒辣,除防外来侵袭之外,也防内部的变化,同时在楼房的底层,另筑有一条密道,直通潼关北边的黄河岸边。诸葛珍在失神苦思之处,正是门户的所在。 因为他们每天的三更之后,均要到河边去练功,若由上面去,时间久了,自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从地底下去,既秘匿自己的行动,也可避免别人的怀疑,其设想的周密,于此可见一斑。 今晚他们照例到河边练功,可是当他们刚出洞口,便见诸葛珍独一个在出神,当时他们还以为洞道的秘密已被人发现,所以就忙退了回去。 经暗中一观察,忽然想起近来江湖中传说的白衣少年,武功如何了得,莫非就是此人? 经他们暗中的观察,觉得越看越惊,就凭人家随意在石上抓的两把,他们自忖虽勉强可为,却决没有此少年的功力如此精纯! 同时在他们的观察中,已发现这少年正为一件难解的事在愤慨,若趁此时给他来个出其不意的一吓唬,定可使其露出马脚。 确不出他们所料,诸葛珍在失神之中听他如此一说,根本就未多想,便爬下行礼,那人的心计不仅髙,其临机应变的能力,也迅速已极! 他知道假若待诸葛珍行礼完毕,必然会看清一切,所以不待诸葛珍行完礼,即喝他下河拣鱼,以便一举将之击入河中。 谁知出他们意料的,诸葛珍并不脱衣下河,而是以无上的轻功在踏波而行。 他们见一计不行,紧接着忙隐起身形,又用第二计,果然诸葛珍一时不察,随坠其术中,自动送上门来。 可是他们也因此引来一位杀星,将其近百年所费的心血,因而毁于一旦不说,且从此无法再耽下去! 且说诸葛珍被关于楼中,听那三人有说有笑,吃得异常开心,直把诸葛珍气得咬牙切齿,在黑暗中向四周的墙壁摸了一遍,发现俱是生铁所铸,这一来不禁凉了半截,看来要想脱险,必须大费一番手脚不成。 可是他还未决定究竟以什么方法脱困,便听先前自称赛诸葛的人道:“小子,安心一点吧!等大爷们吃完了酒,再慢慢消遣你!” 诸葛珍冷哼了一声,忿然道:“我们谁消遣谁,言之未免过早,难道就认定少爷非困死此地不可吗?” “哈哈,不相信吗?你那点功力虽可独步武林,但这座房屋全是生铁所造,就是有削铁如泥的宝剑,也非费上三五天工夫不可,想想看,我们能让你呆上三五天吗?” 一语提醒梦中人,削铁如泥的宝剑,自己身背何物,况且还有“烈焰神功”呢!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心意既决,便从背上抽出“秘剑”,微一挥动,便奋力向墙上刺去! 这一刺,不由信心大增,因为适才听他们说这房屋是生铁铸造,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只见剑锋过处,墙壁既立即裂开一条缝。 这完全是得力于“烈焰神功”的帮助,而且他手中宝剑也够锋利了,再辅以“烈焰神功”发出,所以很快的就挖出了通道。 正在这时,忽听“赛诸葛”问道:“小子,你是谁的徒弟,先说出来听听?” “十九殿阎君!” 诸葛珍这话,本是实话,因为他师父在“十九层地狱”中,曾自称为“十九殿阎君”,所以现在如此答。 可是听在“赛诸葛”的耳中,便以为诸葛珍有意骂他,随道:“好小子,死在眼前,尚敢在大爷们面前油腔滑调,既然想做阎王爷的徒弟,少不得大爷们就成全你这心愿!” 不过诸葛珍已智珠在握,心念一动,暗忖:“既困不住自己,何不问清底细,再作道理不迟,随道:“你先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陷害于我?” “你想知道吗?哈哈,说出来恐怕吓破你的胆!” “少爷自涉足江湖以来,只知那些牛鬼神蛇们闻名丧胆,本少爷自己,却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真想知道吗?” “只怕你们不敢说!” “狗小子听着!” “大哥真要告诉他吗?” 赛诸葛正想说下去,另外一人立刻惊疑的阻止着,诸葛珍生怕他们要变卦,急道:“怎么样,本少爷未猜错吧!知道你们无报名的胆量,果然没有猜错!” “哼!在大爷们面前,还是少耍这一套!”另一人道:“现在有几个问题,你要老实答复,不然嘛!哼哼,自己估量着。” “还有什么估量,就凭你们这点伎俩,能难住本少爷吗?”诸葛珍道。 “能不能难住,只有自己明白,不过你小子这份镇定功夫,的确令人佩服,不过本大爷既能被称作赛诸葛,当然在心计上,多少还有些过人之处。” 赛诸葛说着把话一顿,像是在思考什么,沉默有顷,又接着道:“你的来历,就是不说,我们已猜出个七八成,除那老狐狸之外,谁也调教不出如此高强的弟子,只是我怀疑近来从各方面所得的消息,似乎既像出自一人之手,又似乎有些不像?” “哈哈,赛诸葛的招牌被人砸了,你不会算算吗?” “早算过了,假若真是一人所为,那除非此人会飞!” 诸葛珍听得暗中一惊,觉得此人的计谋的确不弱,若欲获胜,必须一举成功不可,若令其有还手的机会,将是件麻烦! 就在诸葛珍忖思中,忽听赛诸葛又道:“你小子不用白费心机,先告诉我你那老鬼师父是否一直在仙鹤谷?” “既能断事如神,就自己猜吧!本少爷要睡觉了。” 果然从此,诸葛珍便一言不发,可是心内却未停,寻思着歼敌之方。 赛诸葛又连问了几次,见没有回音,也就索性不再问了。 但接着觉得整个房子有点晃动,并隐闻有“轧轧”音,使诸葛珍吃了一惊,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 且感觉中有下沉之势,于是不容他再多作思考,陡然执剑在手,运足功力,正预备出手之际,蓦觉又向左边移动起来,同时从先前劈出的剑痕缝中,有阳光透人,顿使诸葛珍既惊且喜。 惊的是现在已到白天,在人烟稠密之地,一旦动起手来,立刻就会惊动全城,尤其此地为重要关口,若牵动了官军,虽说不怕,实在也是件麻烦。 喜的是那些钢板并不很厚,从那已劈裂的隙缝中,往外窥视,看出仅有尺许厚,若再劈上两剑,立刻就可脱困。 但他正发掌之中,忽然一个意念袭上心头,忙用背挡住那些剑痕。 诸葛珍发觉的固然不慢,可是人家比他更快,就在诸葛玲挡住剑痕的刹那,猛听头顶人急喝道:“快收!这小子的宝剑历害!” 接着便听响起一阵急猛的“轧轧”之声,连给诸葛珍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便陡然又连劈两剑,接着又猛推了一掌,人也随着推出之势,便已纵离铁屋。 同时就空一个翻身,藉势一打量,已轻飘飘跃落一家屋顶。 就在他刚站稳脚,便听“轰隆”一声暴震之中,随即又是—阵惨叫奔逃,立刻乱成了一片。 诸葛珍自己清楚,这些惊乱,全是由于自己劈落的一块铁板,砸塌附近民房所致,但此刻已无暇顾虑这些,抬头微一打量,大声喝道:“老贼,快给少爷拿命来!” 话音方落,便见后面的髙楼上飞下三位老者,面貌狰狞得可怕,手中各执一条软鞭,不由分说,齐照定诸葛珍猛力攻来。 诸葛珍见他们的招势奇猛,也觉得有点骇然,但仗着“秘剑”在手,心想几条软鞭虽猛,总不能说较尺许厚的钢板更加利害,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待他们的软鞭将及身之际,陡然剑芒暴涨,映日生辉,一式“八方风雨”迎着三支软鞭削了上去。 三个老者大概也知道诸葛珍手中的“秘剑”厉害,忙收招后跃,并听为首的一位老者喝道:“今日要让你小狗脱出手去,江湖上就算没有我们这一号!” “什么这一号那一号的,以少爷看来,也不过是三个黑店的下五门毛贼而已。” “哼!不要说是你,就是你师父亲来,也不敢如此说话!” “连个姓名都没有,还吹什么大气,先吃一剑再说。” “狗小子站稳听着,你可知道江湖中有‘勾漏三怪’之名?”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想不到你们三个老不死的,竟然藏在此地!今天被少爷遇上,没别的说,快拿命来!” 诸葛珍叫着,手中剑一紧,即向为首的“大怪”刺去,同时在进身之际,又猛力向旁边的“二怪”也劈出一掌! 他大概也知道今日之战,决非善与,所以用出了全部精神,要想一举歼除“三怪”,好完成心愿之一。 只是“勾漏三怪”乃早成名的恶魔,在功力上当然也有过人之处,决非像华山道士那等脓包,连敌人影子都未看清,便被人宰杀殆尽。 何况这“三怪”的联手合击,也确有过人之处呢!所以就在诸葛珍刺杀“大怪”之际,虽一掌逼退“二怪”,可是背后的“三怪”却跟踪而至! 诸葛珍觉到鞭风袭体,便顾不得再刺杀“大怪”,陡然一个大转身,随势剑走偏锋,迎着“三怪”的软鞭袭去。 “三怪”似是想不到诸葛珍的变招会如此快,及发觉时,鞭式已老,要想抽回哪还能够,仅闻“嚓”的一声响,“三怪”的半截软鞭,已猛向诸葛珍身后飞去。 “大怪”见诸葛珍回击“三怪”,即连人带鞭急从诸葛珍身后袭来,可是尚未扑近,便被“三怪”的半截断鞭给挡了回去,这还算“大怪”临机应变得快,不然,必会伤在“三怪”的断鞭之下。 “三怪”仓惶中只觉手头一轻,忙叫了声:“不好!”身影便轻斜着一跃,就地滚出两丈来远,方勉强避过一招。诸葛珍本欲追袭“三怪”,但身影刚动,即见“二怪”一鞭猛袭而至。 诸葛珍只得舍下“三怪”又击“二怪”,但仅此稍纵即逝的功夫,便见“三怪”一跃而起,将手中半截软鞭狠命脱手袭向诸葛珍之后,又从腰中抽出一条“亮银鞭”,高喝道:“狗小子,三太爷今天和你拚了!” 喝骂声中又猛袭而至,其出手之凌厉,显然已动了真火! 诸葛珍本是在阻挡“二怪”,见“三怪”掷来断鞭,忙闪身避过,但尚未定过神,又觉脑后生风,意料中必是“大怪”袭来,连头都来不及转,忙一掌逼住“二怪”,右手剑向后一撩,就削向“大怪”手腕。 这虽是随手一撩,但料敌之准,也令“大怪”惊惧之外,并生出无限佩服,觉得此子若不歼除,将来必是大患。 但未等思毕,即听“三怪”高叫拚命,忙身形一滑避过来势,也鞭掌并施,全力而为起来。 诸葛珍在全力阻敌之中,心念一转,暗忖:“这样的打法,何时能了,况且是在大白天,若等下惊动了全城,虽不一定能留自己,但照了一面,今后的麻烦可多啦!” 忖念间陡然一声长啸,身形腾空而起,转眼之间,但见金蛇乱舞,在骄阳之下,映出万道金光。刹那间,不但将“三怪”罩于剑光之下,连四周的墙壁也片片坠落,只闻“叮叮当当”响成了一片,声势确是骇人! “勾漏三怪”虽都是老江湖,在刀子眼中闯荡了一生,可是这种凌厉的剑势,尚是初次看到,更不要说知道如何破解了! 骇然中再也顾不得还招,单那四周纷纷坠落的铁片,已经够他们应付了,哪还有机会还招? 就在纷乱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接着便听有人大叫:“楼房要倒了!” 叫声方落,便听“轰隆”“咕冬”连响,偌大两座高楼,竟逐渐歪了下来! 诸葛珍仓促中只好收剑跃出,眼角仅见“三怪”倒于血泊中,“大怪”和“二怪”已不见了踪影。 但念头都来不及转,便闻“轰隆”连响声中,烟尘飞扬数丈,灰砂蔽日,满街响起一片哭叫吵闹,并夹杂锣鼓喧天,有人大叫:“捉强盗罗!捉强盗罗!” 接着便见人喧马嘶,街上已集满了手执弓箭、刀矛的兵弁! 在楼房倒下时,诸葛珍已看出下面有洞,但此刻已来不及搜寻,身形起处,发出一声长啸,但见掠过一道白烟,已失去了诸葛珍的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