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秘密征空》赏析__据武侠春秋版校对

半剑飘东半剑西

第七章 狰狞毕现 杀人灭口

        当洪森突然听到了舒秀兰的声音之后，洪森仍然握着电话听筒发呆。
        他呆呆地站了很久，手指也因为心中极度的愤怒，而在不由自主地渐渐发力，直到“啪”地一声，他手中的电话听筒，被他捏碎。
　　女职员一看到这种情形，吓了一大跳，失声叫道：“洪先生！”

       洪森苦笑着，慢慢摊开他的手掌来，电话听筒跌下来，他的手掌之中，还沾着不少碎片，他自然不是有意捏碎那电话听筒的。
       但是如果这时，他知道了整个阴谋的主持人是甚么人，而这个人又在他的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用他强而有力的手掌，将那人的颈骨，硬生生地捏碎！
　　铁汉洪森的握力，达到一百九十磅，他可以在半分钟之内，就捏碎敌人的骨头。
　　可是，敌人在哪里呢？

　　洪森望了那吃惊的女职员一眼，声音很干涩，道：“对不起！”
       接着，他就大踏步走了过去，那女职员仍然吃惊地望着那被捏碎了的电话听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森直来到了门口，才算是在他极度紊乱的思绪之中，找到了一些头绪：
       那个电话来得如此之快，甚至在他还未曾虽开办公室时，电话就来了，对方实在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获得消息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有人，直接参加了这个会议。
       在刚才的会议室中，有一个人，是破坏了“宇宙一号”第一次的试飞，绑架了舒秀兰和安道叔叔，威胁着他，要他在“宇宙一号”第二次试飞时，将飞机劫走的大犯罪份子！
　　而这个犯罪份子，却不是鬼手杨斗，是有人在假借他的名义行事。

　　洪森沿着墙，慢慢向前走着，他知道，现在，愤怒和焦急，都是没有用的，必须使自己在极度镇定和冷静的情形下，才能好好地去想！
　　他决定不去想刚才在会议室中开会的所有人，因为就算他能够在这时想起每一个人来，那也是没有意义的事，他无法确知谁是敌人。

　　他在想：犯罪者为甚么要借鬼手杨斗的名义行事呢？而且事实上，鬼手杨斗的指纹，还留在那驾卡车的车门之上，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洪森高大的身子，停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在责备自己，应该在王警官告诉他，在卡车门上，找到了鬼手杨斗的指纹时，他就应该想到事情和鬼手是无关的了。
       这似乎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是试想想，鬼手杨斗是一个甚么样的犯罪份子，别说为了派打手那样的小事，他绝不至于亲自露面，就算露了面，像鬼手杨斗那样的人，又怎会大意到了将指枚留在车门上。

　　而现在，自己已在郭承江处，证明了鬼手杨斗，在巴哈马而不在本埠，那么——
　　当洪森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心中，陡地在一团黑暗之中，亮了一亮，那一亮，已然使他的思绪，捕捉到了十些东西！

       关于鬼手杨斗在卡车上留下指纹这件事，王警官是在舒秀兰的时装公司内告诉他的，那么，事情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王警官在说谎，卡车门上，根本没有杨斗的指纹；
       另一个可能是：有人特意假造了鬼手杨斗的指纹，印在卡车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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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可能的问题是：王警官为甚么要说谎呢？
　　第二个可能的连带问题则是：谁能获得鬼手杨斗的指纹，而加以假造呢？
       不论可能是第一个或是第二个，似乎都和警方有关！
       因为普通人是无法获得杨斗的指纹的，而警方的档案之中，却可以轻易地找到杨斗的指纹，以现代的科学技术来说，用软塑料来复制一个人的指纹，那实在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如果是王警官在说谎的话，那么，洪森想到，只要他一到警局去责问的话，王警官一定会露出破绽来的。
　　到这时候，洪森已然下了决定：到警局去！

　　他陡地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的车旁，驾着车，向前疾驰而去。
　　十分钟之后，洪森已经进了警局，他来到了值日警官的办公桌之前，急问道：“我要见王警官！”
　　值日警官抬起头来，道：“你是洪森？你要找哪一位王警官？”
　　洪森道：“就是处理我在公路上，和五个人打架的那位王警官。”

　　值日警官望着洪森，说道：“你一定要找他么？他今晚的任务是巡逻郊区，刚才还有报告回来，他巡逻的郊区出了事，他正赶赴出事的地点，陈副局长也已经带着人去接应了。”
　　洪森略呆了一呆，才道：“那么，我想见见处理我这件案子的其他警官。 ”
　　值日警官摇着头，道：“是由王警官一个人负责的，自然，他有助手，但是他那一组人，都跟着他在巡逻，警局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洪森紧紧地握着拳，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他现在甚么地方！”
　　值日警官有点为难地摇了摇头，道：“我很想告诉你，可是这件事，涉及警方工作的机密，所以——”
　　值日警官的话还没有讲完，洪森已然吼叫了起来，道：“你必须告诉我，十分重要，我一定要找到他，你告诉我！”

　　洪森说着，隔着桌子一伸手，便抓住了值日警官的制服，他的行动，立时使得附近的警员，纷纷呼喝着，向他围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陡地有人喝道：“甚么事？”
　　几乎所有的警方人员都立时站定了身子，洪森循声看去，也不由自主松了手。

       他看到一张瘦削，但是十分威严的脸。那张脸属于一个头发已然花白，个子并不十分高大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有一个方而线条明朗的下巴，表示着他的果断、坚决的处事能力；也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表示着他洞察世事的观察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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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森认得他，他就是本市警局的局长，一个杰出的警务人员，不论是他以前在军队中，或是参加警务工作以来，都有着辉煌的工作记录。
　　局长微蹙着眉，向前走来，一直来到了洪森的身前，才道：“你就是洪森先生？甚么事？”

　　洪森搓了搓手，道：“我想知道王警官在甚么地方，但是他不肯说。”
　　局长的神情十分幽默，但是他的话，倒相当严肃，他道：“那么，你以为可以向我的手下，用暴力逼供么？”
　　在一旁的警务人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洪森也感到十分尴尬，他忙辩白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想见王警官！”

　　局长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有甚么事，要等见了王警官才能解决的话，我相信对我说，也是一样！”
　　洪森吸了一口气，的确，如果是别的事，能够见到局长，自然比见到王警官更容易解决，但是这件事，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洪森的声音十分沉缓，他已然有了决定，要将自己整理到的一些线索，和局长说一说，是以他道：“我必须和你单独谈，局长。”
　　局长点了点头，道：“可以。”

　　局长转身向前走去，洪森跟在后面，才走进局长的办公室，洪森便急不及待地道：“局长，我怀疑王警官在说谎，因为鬼手杨斗绝未来到本埠，而王警官却告诉我，在那辆卡车上，发现了杨斗的指纹。”
　　洪森的话，在不明内情的人，听来是无头无脑的，但是局长作为最高警务工作的负责人，他自然已得了所有的报告，他明白洪森是在说甚么。
　　他转过身来，道：“那你错了，在那卡车上，的确发现了杨斗的指纹。”

　　洪森陡地一怔，他的第一个假设，已经被否定了。
　　他忙道：“那么，一定是有人，假造了杨斗的指纹，特地印在那卡车的门上的。”
　　局长望着洪森道：“你真肯定鬼手杨斗不在本埠？‘宇宙一号’的爆炸事件，与他无关？”
       洪森道：“我可以肯定，事实上，警方要弄明白这一点，也是很容易的，连我也知道郭承江是鬼手在本埠的代理人，虽然没有甚么充份的证据，但是警方人员，更应该知道这一点。
     “鬼手在巴哈马，要调查他是不是曾离开过巴哈马，也极其简单。”

　　当洪森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局长已然坐了下来，可是洪森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霍地站了起来。
　　局长在站了起来之后，立时道：“是的，那是极简单的，可是为甚么——”

　　他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又望了洪森一眼。
　　看局长的神情，分明是他在剎那之间，已经想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但是洪森却不知道局长究竟是想到了一些甚么。

　　只见局长按下了对讲机的掣，道：“请陈副局长！”
　　对讲机中传来了一个声音，道：“在接到王警官报告他在巡逻中听到密集的枪声之后，陈副局长立时带人赶去了。 ”

　　局长按回了对讲机的掣，从他紧锁的眉心看来，他正沉思着，然后，他又按下了另一个掣，道：“王警官报告发生事故的地点是在甚么地方？”
　　他立时得到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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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森道：“局长，我要去看一看！”
　　局长点头道：“好的，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不然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要不要我派人和你一起去？”
　　洪森忙摇头道：“不用了，有陈副局长在那里，也是一样的，刚才，我还在航空公司的联席会议中见过他。”

　　局长在那时，像是想说甚么，但是他却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出甚么来，伸手拍了拍洪森的眉头，道：“好，不过，你小心一些！”
　　洪森急于离去，也不知道局长吩咐他“小心一些”是甚么意思，因为他想不到自己去见王警官，有甚么须要特别小心的地方。
　　他转过身，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

　　局长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上，看他的样子，像是正在思索着，而他在沉思的，一定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因为他脸上的神情，是如此之严肃！

      *    *    *    *    *    *

　　王警官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疑惑，但是他手中的枪，已然垂了下来。

　　一看到王警官手中的枪垂了下来，安道叔叔和舒秀兰两人，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那已经够了，那证明王警官不是陈耀南的同党，如果他是的话，他应该向他们射击了。
　　王警官道：“是你们，这里发生了甚么事？”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还未曾回答王警官这个问题，一个警员已奔了过来，喘着气，道：“王警官，外面的两个死者，其中一个，是机密工作调查组的人。”

　　王警官吃了一惊，立时又向安道叔叔和舒秀兰望来，舒秀兰立时向前走来，她知道，在这时候，如果向王警官说起陈副局长的犯罪行为，那么，不但要大费唇舌，而且，也很不容易使王警官相信。
　　是以，她一面向前走来，一面极其简单明了地道：“王警官，这件事，极其严重，请你和我们一起回总局，去见局长，见到了局长，我自然有解释的。”

　　王警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自然也可以看得出，这件事，的确十分严重！
       但是他却可以同意舒秀兰的说法，因为在他的职责而言，他必须将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带回警局去。
       如果他们两人不肯去，他还要行使他的职权，如今他们自己愿意去，自然问题解决了。

　　是以王警官点头道：“好的，你们先走！”
　　安道叔叔和舒秀兰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王警官向他属下的警员，作了一个手势，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虽然在形式上并不是被拘捕，但是实际上，他们是在严密的监押之下，上了警车的。

      但是安道叔叔和舒秀兰两人，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只要王警官不是陈耀南的同党，他们已经高兴莫名了。
      只要他们到了警局，见到了局长，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又何必在乎是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到达警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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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辆警车，先后向前疾驰，公路上很沉寂，除了两辆警车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车辆。
　　在警车上，王警官用无线电通讯系统，在向警局作报告，而他得到的答复是：陈副局长在接到你第一次的报告之后，就立即来了！

      无线电通讯仪中传出来的声音，同在警车上的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也听到了，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
      舒秀兰立时道：“王警官，请你改道，我们绝不能和陈副局长见面，必须立即到总局去和局长会面。 ”

　　王警官忙道：“为甚么？”
　　舒秀兰急道：“别问我为甚么，照我的话去做，这事情极其严重。”
　　王警官摇着头，道：“舒小姐，虽然我和你很熟，但是你的要求，理由太不充份，我正急于和陈副局长会面，而你却——”

　　舒秀兰打断了王警官的话头，道：“你——”
       是她才讲了一个字，便突然住了口，因为就在这时，公路的前面，耀目的车头亮灯，和刺耳的警号声，一起来到，一辆警车，突然停了下来。
       这两辆警车，也一起停了下来。

　　舒秀兰也立时看到，前面那辆警车才一停下，陈耀南便自车上，跳了下来。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的身子，都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安道叔叔立时道：“王警官，请你相信——”

　　他是想在那一剎间，不论王警官是不是相信，都要告诉王警官，陈耀南是一个罪犯。
       可是他的话还未曾出口，王警官也已经下了车，陈耀南正在向前走来，王警官向前迎去，向陈耀南敬礼。

       陈耀南道：“甚么事故？”
　　王警官道：“不知道，我们听到了枪声，赶到了一幢屋子，发现了两具尸体，舒秀兰和安道叔叔在屋子中。副局长，死者之一，是你的手下，我看这件事情，十分严重，所以——”

　　在警车车头灯光芒照耀之下，可以看到，陈耀南的脸色，在迅速地转变着。
　　在剎那之间，陈耀南的脸色，转变得如此之苍白，以致王警官也呆了一呆，停了下来，不再向下说去。
　　陈耀南立时道：“他们呢？”
       王警官这才道：“他们在警车上，舒秀兰表示，他们要去见局长，解释一切。”

       陈耀南的身子，又震动了一下。
       王警官疑惑地问道：“副局长，机密工作调查组的人——”
　　王警官本来，显然是想问，机密工作调查组的人，是何以会死在那屋子之中的，可是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陈耀南已经大踏步向前走来。
　　当他向前走来的时候，警车中的警员，全下了车，向他立正，行礼。陈耀南像是根本未曾看到一样，来到了车前，直视着车中的舒秀兰和安道叔叔。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都紧张得手心在冒汗，但是这时，在外表上看来，陈耀南却像是比他们两人，更要紧张得多。

　　他们三人互望着，过了足有半分钟之久，陈耀南才冷笑道：“你们真有办法！”
　　舒秀兰立时道：“副局长，比起你来，真是差得太远了，王警官——”
　　舒秀兰在提高声音叫着王警官，但是陈耀南立时厉声喝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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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秀兰深吸了一口气，她并没有被陈耀南的厉喝声打断她的话，相反地，她的声音更镇定，道：“王警官，是你负责送我们到总局去的，你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王警官就在陈耀南的后面，他一时之间，还不明白舒秀兰那样说是甚么意思，而舒秀兰已指着陈耀南道：“他要杀害我们，我们绝不下车！”

　　王警官笑道：“别开玩笑了，舒小姐！”
　　安道叔叔在这时，突然道：“王警官，我们将事实都对你说了，你不必假装不知道，反正他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你也——”

　　安道叔叔才讲到这里，陈耀南已经倏地转过身，望定了王警官。
　　安道叔叔的几句话，在陈耀南心中所引起的震动，当真是剧烈得难以形容！

       安道叔叔自然知道，自己在半途中遇到了陈耀南，那实在是危险之极的一件事，陈耀南可以利用他的地位，要王警官将他们两人，交给他带回去；
       然后，在半途上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将他们杀掉。
　　但是，如果叫陈耀南知道，连王警官也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陈耀南就麻烦得多了！

　　事实上，王警官根本不知道陈耀南的秘密，但是安道叔叔那一番话，却取到了预期的效果。
　　陈耀南在大为震动之下，突然转过身，道：“王警官，你相信他们的话？”
　　王警官突然莫名其妙，道：“副局长，他们并没有向我说甚么啊！”

　　安道叔叔甚么也不说，但是却在王警官作了那样的回答之后，发出了哈哈一笑。
       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陈耀南的心中更是吃惊，他立时认定，王警官一定是甚么全都知道了，更可能，其他的警员也知道了，他们却故意不说。

　　在那一剎那之间，陈耀南只觉得冷汗自他的背脊上，直涌了出来。
　　他先是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王警官和他率领的警员，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们神色大变的副局长，不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当陈耀南在后退的时候，他的心直在向下沉，像是沉向一个无底的深渊，他知道自己完了，一切全完了！
       然而当他退开了几步之后，他立时想到，还不是真正完了，事情还可以挽回，只要王警官、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以及那些警员全都死了……
　　他想到这里，脸上立时现出了极狠毒的神色来，那简直是大屠杀，他需要杀死这二十个人！
       但是为了保证他的犯罪行为不被揭发，他必须那样做！

       他的手陡地向上扬了起来，他带来的人一共有五个，这五个人，都是他的亲信。
       那五个人中的两个，早已下了车，其余三个，一见他扬起了手，也跃下车来，就在那一剎间，舒秀兰已看出来陈耀南要做甚么了，她急叫道：“王警官，小心，陈耀南要杀人了！”

　　舒秀兰的警告，算是来得及时了，可是还是慢了一步，陈耀南反手自他身后一个人的手中，接过了一柄手提机枪，惊心动魄的枪声，立时响了起来。
　　王警官在听到舒秀兰的警告之际，还全然莫名其妙，甚至在枪声突然响起之际，他还是莫名其妙。
　　可是，子弹却已呼啸着向前，飞了过来，王警官首当其冲，连同在警车旁的警员，随着枪声向后倒去，转眼之间，便已有八九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安道叔叔和舒秀兰，立时在车中伏了下来，车头玻璃也立时被枪弹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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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征空成功 彩声雷动

　　在那剎间，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不但陈耀南手中的枪在喷着火舌，他身后的五个人也开了火，王警官和七八个警员一倒下，其余的警员立时呼叫着，向路边奔去。
　　可是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当他们看到陈耀南，一起下车来的时候，武器也全留在车上，虽然他们的身边，还有手枪，可是变故来得如此仓猝，他们根本连取出佩枪来的机会都没有。

　　舒秀兰在车中翻了一个滚，抓了一柄卡宾枪在手，立时抛给了安道叔叔，她再滚了一滚，又抓了一柄手提机枪在手。
　　舒秀兰的动作十分快，但是，公路上的惨剧，却还在持续着，向路边奔散的警员中，又有六个人倒了下来，陈耀南已集中火力，在向警车射击。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缩在警车中，向外还击着。
       然而，警车的油箱中了弹，火舌已开始冒了出来，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也无法知道他们还击的成绩如何，因为汽车的油箱一着火，火舌便挟着轰轰的声响，如同千百万条毒蛇一样，喷了出来。

　　舒秀兰一拉安道叔叔，一脚踢开了车门，自车上滚了下来，滚向路边的草丛之中。
       他们才一滚下，整辆警车，发出了一下巨大的声响，已经炸了开来，力量强大的震浪，使得安道叔叔和舒秀兰，几乎从路边的悬崖直跌了下去。
       他们两人紧紧地抓住了路边的灌木，灼热的空气和路上的尘沙，一起向他们盖了过来。在那剎间，他们根本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他们只听到，当那辆警车发生爆炸的时候，好像又有一辆车子疾驰而来，同时，又有好几个人的呼喝声，在他们眼前，是烈焰和浓烟。
       舒秀兰探出头去，只见洪森自他的车上，跳了下来，正在大叫着。而陈耀南和他的几个同党，已跳上了警车，警车疾向后退。
       洪森显然是才到，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还在向那辆疾向后退去的警车，扬手大叫着。

　　舒秀兰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忙叫道：“洪森，小心，陈耀南是叛徒！”
　　舒秀兰的警告声才一出口，子弹便自那辆疾退而出的警车中，激射而出，洪森的身子，立时伏下，他那辆车子的车窗玻璃，也立时粉碎。
　　舒秀兰在那一剎间，也扳动了枪机，子弹飞向那辆正在疾退出的警车。
　　舒秀兰的攻击，使那辆警车，失去了控制，只见那辆警车，突然撞向路边的石栏，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巨响，接着，整辆车子向下翻跌了下去。

　　洪森一面叫着，一面向前奔了过来，他和舒秀兰两人，合力拉起了安道叔叔，三个人一起奔到了被撞毁的石栏边上，只听得至少在一百呎的悬崖之下，传来了一下巨响，山谷呜应，一大团火光，升了上来！
       安道叔叔喃喃地道：“陈耀南得到报应了！”

　　洪森仍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道：“陈耀南，他做了些甚么？”
       舒秀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游是汽油燃烧的焦臭味道，她道：“他做了一切，整件罪案，全是他一人主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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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森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说道：“怪不得他刚才还在攻击你们，一看到我驾车前来，便忙不迭跳上警车想逃走！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罪案的主持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攻击你们！”

　　安道叔叔用充满了哲理的话来回答，道：“这或者就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了。”
　　舒秀兰道：“我们快去看看，可能有人受了伤。洪森，还有一辆警车上，一定有无线电通讯设备的，你快和局长联络。”
　　洪森答应了一声，他们三人，一起转过身去，只见约有七八个警员，一起挣扎着，自草丛中站了起来，但他们已全受了伤。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奔到了王警官的身边，王警官伤得十分重，舒秀兰先将他几处正在流血的伤口，扎了起来，以防止他失血过多。
　　洪森在这时，已经和局长取得了联络。

      *    *    *    *    *    *

　　大批的警车、救护车，和局长的座车，在十五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现场。由于事件的严重，公路的交通，暂时被切断。
　　在局长还未来到之前，安道叔叔和洪森，一直站在陈耀南车子堕崖之处，看着那辆在两百呎以下的山谷中燃烧的警车，舒秀兰则尽自己所能，照顾着受伤的警员。

       当伤者、死者全被搬上了救护车运走之后，局长也来到了路边石栏的缺口处，舒秀兰在他的身后，那时，那辆堕崖的警车，已经不再燃烧了。
       安道叔叔指着下面，道：“陈耀南在下面，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形下，都不会有甚么生还的机会了。局长，只怕你也想不到，整件罪案都是由他一个人主持的吧！”

　　局长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其深切的痛苦和感慨的神情，他缓缓地摇着头，道：“真想不到，他是我一手提拔的，他那样做，有甚么好处？”
　　洪森接口道：“有人要劫走一架‘宇宙一号’，陈耀南被收买，他负责实际监督我劫机的行动。”

　　局长望了洪森片刻，才苦笑道：“原来是这样，现在，事情总算全过去了。”
　　安道叔叔和洪森，全点了点头，只有舒秀兰，却紧紧蹙着眉，没有任何表示。

      陈耀南已经跌死，事情自然是结束了，局长他们的想法，也不能算错。
      但是舒秀兰的想法，却特别敏锐，她在想：陈耀南虽然死了，但是，想要得到一架完整的“宇宙一号”飞机的那个集团，是不是肯干休呢？
      当然，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心讲出来，她知道，自己那样想法，只不过是基于女性一种独特的敏感。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可能变成事实。

     *    *    *    *    *    *

　　安道叔叔、舒秀兰和洪森三人，离开警局的时候，天早已亮了，局长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他们已经知道，王警官虽然仍在昏迷中，但是已渡过了危险期，殉职的警员，一共是十二人，陈耀南和他的两个同党的尸体，在悬崖下被发现，另外两个同党在舒秀兰的还击下丧生。
       经过地毯式搜捕的结果，在囚禁安道叔叔和舒秀兰的屋子附近，又逮捕了陈耀南的七个同党，包括曾桂和林阿祥两人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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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耀南利用职权，进行骇人听闻的犯罪活动，已然真相大白了。局长之所以亲自送他们三人离开，自然有着感谢他们三人的意思在内。

　　他们三人来到了洪森的车前，进了车子，安道叔叔打了一个呵欠，道：“我们该可以休息休息了！”
　　舒秀兰忽然问道：“洪森，上次‘宇宙一号’的试飞，失事原因是甚么，找到了没有？”
　　洪森踏下油门，车子向前驶去，他道：“没有找到。我提议到我那里去，好不好？”

       安道叔叔和舒秀兰都没有表示异议，车子向前疾驰而去。
       这时，局长已在召开高级人员的紧急会议，同时也在安排如何去将事实真相宣布，如何应付新闻界的追问。
　　车子在洪森的住所前停下，洪森、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三人下了车，当他们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铃声，自二楼不断地传了下来。

　　洪森一面向楼梯走去，一面回头笑道：“上次的情形，也是那样，我一拿起电话来，就立时昏迷不醒，对方竟在我的电话筒之中，装置了由声波控制的喷雾器，使我几乎不能再和你们再见面了！”
　　舒秀兰伸了一个懒腰，倒在沙发上，道：“希望这次不会那样了！”
       安道叔叔也坐了下来，洪森已经上了楼。

       洪森上楼后不久，电话铃声便不再响，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闭上了眼，可是突然之间，他们听到洪森的一下怒喝声，自楼上传了下来。
　　舒秀兰几乎立时跳了起来，奔向楼上，安道叔叔跟在她的后面。
　　等到他们两人，来到了洪森的书房门口时，看到洪森还按着电话，满面怒容，大声叫道：“好，我们等着瞧，看是谁厉害！”

　　洪森用力放下了电话筒，手仍然按在电话上面，从他愤怒的神情来看，像是想将那具电话，硬生生的捏碎一样。
　　舒秀兰忙道：“甚么人？”
       洪森转过身来，他面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在抽搐着，他道：“他们还不肯干休，仍然要‘宇宙一号’！
    “本来，他们透过陈耀南，拿你们两人的生命作威胁，叫我在第二次飞行时，驾机往北飞。 ”

　　安道叔叔道：“我们已经知道经过，现在呢？”
　　洪森“哼”地一声，道：“现在，他们以我的生命作威胁！”
　　舒秀兰道：“他们要对付你？只怕不容易吧。”
　　洪森吁了一口气，道：“在平时，自然不容易，但是当我在机上的时候，情形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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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互望了一眼，齐声道：“甚么意思，我们不明白？”
       洪森拍着电话，道：“刚才那家伙在电话中说，他们既然已毁灭了一架‘宇宙一号’，就能毁灭第二架。
      “他们吩咐我说，陈耀南虽然死了，但是一切计划不变，如果我不服从他们的命令，那么，他们就像上次一样，将‘宇宙一号’在空中毁灭。”

　　舒秀兰和安道叔叔两人，都不出声，洪森愤然道：“我自然不会理会他们的威胁！”
　　舒秀兰微蹙着眉，道：“洪森，只怕不理会也不行了，因为他们的确已毁灭过一架‘宇宙一号’，而你又必须参加第二次的试飞工作。”

　　洪森瞪着眼，大声道：“我不怕，他们有本领，只管施展好了。”
　　舒秀兰温柔地一笑，道：“洪森，这件事十分严重，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她一面说，一面向安道叔叔望去。

       安道叔叔想了片刻，道：“第二次飞行，大约在甚么时候进行？”
　　洪森道：“大约五天之后。”
　　安道叔叔的声音十分严肃，他道：“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有五天的时间，去找他们破坏飞机的方法！”

　　洪森摊着手，道：“那是无法进行的，‘宇宙一号’要经过几万道程序才完成，有几千人参加它的制造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将一枚小巧的定时炸弹放进去。”
　　安道叔叔摇着头道：“不，我相信他们的破坏，一定是一种外来的力量造成的。”

　　洪森道：“为甚么？”
       舒秀兰道：“那太简单了，对方要在起飞前，才将你要降落的地点告诉你，他们也不知道你在最后一剎间的决定。
     “如果破坏是来自飞机内部，那么，如果你决定驾机飞经他们指定的地点，但是飞机却爆炸了，那怎么办？”

       洪森眨着眼，舒秀兰的分析，十分有理，安道叔叔显然也和她一样看法。
       但是，所谓“外来的破坏力量”，又是甚么呢？

　　洪森将他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又道：“难道他们有高射炮？”
　　舒秀兰笑了起来，道：“当然不是高射炮，如果是，第一次失事的原因，早被找出来了。”

       安道叔叔在来回踱着步，他身躯瘦小，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个身躯瘦小的老人，有着超人的智力。
       他突然站定，道：“洪森，据我所知，像这种重要的试飞，都有远程摄影机跟踪摄影记录的！”
　　洪森道：“是，但是我看过纪录片，许多专家也看过，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安道叔叔和舒秀兰两人互望了一眼，齐声道：“可以给我们看一看么？或者可以看到一些问题来。”
　　洪森道：“当然可以。”
　　舒秀兰道：“那请你立时去安排。”

　　洪森惊讶地睁大了眼，道：“你们不要休息一下？”
　　安道叔叔摇着头，道：“洪森，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不能浪费任何一分钟！”
　　洪森没有再说甚么，就拿起了电话，舒秀兰道：“再请那些专家，和我们一起来看，他们毕竟是专家，我们可以听听他们的意见。”
　　洪森点了点头，开始拨动号码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