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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傀儡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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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09: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八章 难中结连理



这片火光,由农庄四周的地上冒起,一瞬间便形成一个大火环,将整个农庄包围了起来!
敢情,两个黑衣蒙面人偸偸的在农庄四周泼了油,故一开始火势便异常猛烈,有两间草屋很快便被波及,熊熊燃焼起来了。
衞莲云大惊失色,叫道:「不好,他们打算把我们活活烧死!」
狄腾一向颇有临危不乱的胆气,但这下看见四面都是大火,面色亦不禁一阵苍白,愤恨地道:「眞该死!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有这一着……」
衞莲云急道:「我们快退回地窖去躱避!」
狄腾道:「不行,躱在地窖虽不致被火烧着,但也会被活活烤死!」
卫莲云方寸大乱,颤声道:「那该怎么办?」
狄腾凛然道:「冲出去!」
衞莲云道:「不行呀!四面都是大火,如何冲得出去?还是到地窖里去躱一躱吧?」
狄腾坚决地道:「绝不能躱入地窖里——妳随我来吧!」
他揽起铁桩,拖着衞莲云向厅堂对面的晒谷场奔去。
晒谷场的对面,没有房屋,故火势较小,火舌只有六、七尺高。
狄腾在距离火墙约三丈处停住,说道:「我们由这边跳出去!」
衞莲云惊慌道:「拖着这支笨重的铁桩,怎能跳得过去呢?」
狄腾道:「可以!就利用这支铁桩跳出去,就是这样,我们抱住这一端,奔到火墙边上时,把末端揷落地上,借势跳起,撑飞过去!」
他一面说,一面示范给衞莲云看。
衞莲云又惊又喜道:「这法子不壊,就怕不成功反落入火海中!」
狄腾抿抿嘴道:「是的,但除此而外,别无他策!」
衞莲云道:「好吧!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来冒险一下,不过……」
狄腾道:「不过甚么?」
衞莲云俏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片红霞,含羞道:「那天在上淸宫,你说你喜欢我,是眞是假?」
狄腾不料她会在这生死关头的时候,再度提起这个问题,心中颇觉好笑,当下点头道:「是眞的。」
衞莲云仰起娇靥,又喜又羞的问道:「那么,你打不打算娶我?」狄腾又点头道:「当然!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
衞莲云正色道:「不,现在谈正是时候,要是你愿意娶我,现在就承认我是你的妻子,这样我们万一陷身火海,死了也算是一对夫妻!」
狄腾道:「要是我们死不了呢?」
衞莲云道:「那么,我们由夫妻退回未婚夫妻,等以后我爹答应了,再完成大礼。」
狄腾欣然道:「好,就这么办!」
衞莲云道:「要不要拜一拜?」
狄腾笑道:「随你!」
衞莲云羞笑道:「我们当天跪下,拜拜天地,再对拜一下,怎么样?」
狄腾道:「好啊!」
于是,两人朝南跪下,拜了几拜,然后起身相对行了一礼,衞莲云十分高兴,情不自禁的投入狄腾的怀里,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两人,紧紧拥抱着!
烈火在他们四周燃烧,他们的体内,也有烈火在燃烧!
过了好一会后,狄腾才轻轻将她推开,说道:「来吧,我们跳出火坑去!」
于是,两人抱住铁桩的一端,把另一端抬向前,擧了起来,喝声「走!」,拔步向前奔去。
奔到火墙边上,立时把铁桩的末端揷落地,又喝了一声「起!」,同时顿足纵起身子,容得铁桩竖直之际,又同时松手放开铁桩,使身子继续上升!
铁桩本有六尺来长,加上三尺长的铁链,因此他们纵起了九尺高,终于越过了六、七尺高的火舌,向外边掠了出去。
那知火墙居然宽达一丈,故尔当他们双双跌落地上时,四只脚竟陷在火海中!
一阵被灼伤的剧痛,令得他们大叫了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拼命往外一滚,把倒在火中的铁桩往外拖出二、三尺,才脱离了险境。
狄腾顾不得脚上的痛楚,紧接着一跳而起,又拖着衞莲云和铁桩奔出数丈外。
但就在他们刚刚脱离险境的次一瞬间,蓦见身左身右人影倏现,继之两柄银亮的鬼头刀,倏忽已递到了身边!
两个黑衣蒙面人又攻上来了!
狄腾百忙中不及抽出揷在腰上的一条横桩封挡敌人的鬼头刀,只得将身往地上一滚,同时大喝一声,扫出一记扫堂腿。
他这一记扫堂腿,原不敢希望能扫中敌人,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那黑衣蒙面人竟然未能避开,只听「蓬!」然一响,黑衣蒙面人应声而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与此同时,卫莲云也避过了另一黑衣蒙面人攻到的一刀,她情急拼命,顺手抓起地上一把泥土,对准敌人的脸上洒去。
这一把泥土的奇袭,显然亦是黑衣蒙面人未曾料到之事,因此黑衣蒙面人被洒了个正着,也许有些泥沙打入他眼睛,只见他怪叫一声,顿时掩面暴退。
而被狄腾扫倒地上的黑衣蒙面人却未逃掉,狄腾一见他倒下,立时一翻身,扑上他身上,双手一下扼住他的颈子,运力紧扼了下去。
他痛恨对方狠毒,故出手毫不留情,但听「卡!」的一下骨碎之声,竟将对方的颈骨扼碎了!
由于他出手极快,黑衣蒙面人连一声惨叫也没有,便告气绝毙命!
那个睑上被泥土洒中的黑衣蒙面人嘛呆了,不觉连连后退,状甚害怕。
狄腾缩回双手,缓缓起立,目注那黑衣蒙面人冷冷道:「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
那黑衣蒙面人又一连退出数步,似有逃遁之意。
狄腾冷笑道:「你不能逃!你必须继续攻击我们,直到把我们杀死才能离去,否则我们若逃得性命,一定要到附近的农家去打听这农庄的主人为谁,就不难查出你们的首脑是何许人了!」
那黑衣蒙面人眼睛闪了闪,忽然道:「这农庄的人是县太爷卓一贤的佃户,我们的首脑便是县太爷卓一贤!」
语毕,双足一顿,纵身而起,有如一缕黑烟,疾速飘去,一轴眼便消失于远处的夜色中!
狄腾呆住了。
黑衣蒙面人的话,使他的心弦震动了起来,他弄不懂对方说的,究竟是眞实之言,抑是企图嫁祸县太爷卓一贤?或者另有用意?
衞莲云也惊惑不置,看见黑衣蒙面人远去不见后,她不禁喃喃说道:「这是眞的么?他们的首脑当眞是县太爷卓一贤?」
狄腾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很难说,他这句话有可信之处,也有不可信之处……」
衞莲云道:「这农庄的人是不是卓一贤的佃户!甚乎很容易查出来。」
狄腾以低沉的声调道:「我想不错,这农庄的人必是卓一贤的佃户!」
衞莲云吃惊道:「何以见得?」
狄腾道:「对方这句话,必有阴谋,而既然有阴谋,某些地方必须是眞实的,才能使我们相信,所以我认为他说这农庄的人卓一贤的佃户一节,必属实情!」
衞莲云道:「这么说,主使擒禁我们的人,当眞是卓一贤了?」
狄腾摇头道:「这又不然,对方为了掩蔽身份来历,都不惜下手杀死他们自己的人,岂肯在临走时吐露实情呢?」
衞莲云不由点头道:「不错,不错,他这样说,一定想嫁祸卓一贤!」
狄腾又摇头道:「可是,他应该知道我们不会轻易去相信他的话,所以……他这话又可能是实情,只是他说出实情的用意,是希望我们反在心里产生『不相信』的观念,诱使我们走入旋途……」
衞莲云愕然道:「你到底在说甚么呀?」
狄腾道:「我的意思是说,对方说他们的首脑是卓一贤,也有五分可信,因为他见已无法杀害我们,知道我们会去附近的农家打听,而当我们打听出这农庄的人是卓一贤的佃户时,自然会怀疑到主使者是卓一贤,因此他就先说出卓一贤是他们的首脑,使我们产生『不相信』的观念,因为他认为我们不会相信他的话!」
衞莲云听明白了,不由又点点头道:「不错,这样看来,主使他们三人擒禁我们的人,又可能是卓一贤了?」
狄腾道:「是与不是,现在只能各居一半!」
衞莲云道:「我们可以先去附近的农家探问,可是,我们得先想办法把这费弄开才行……」
狄腾微微一笑,擧手一指被自己扼死的黑衣蒙面人道:「如我没有猜错,打开铁链的锁匙就在这人的身上!」
衞莲云面色一喜道:「哦,你怎知道锁匙在这人的身上?」
狄腾道:「方才那黑衣蒙面人看见我扼死了这一个,就害怕得连连后退,照眼下的情形,我们的身子还系在这支笨重的铁桩上,要追他一定追不上,所以他实在没有那样害怕的理由,如有的话,那就是他想到」
衞莲云大喜,接口道:「锁匙在这人身上!」
狄腾笑道:「是啊!」
衞莲云立即跳近黑衣蒙面人的尸身边,伸手入他怀里搜摸,旋见她欢呼一声,缩手一扬,手上已拿着两支锁匙,叫道:「你看!果然不错!被你料着了!」
狄腾亦甚高兴,急道:「快拿来试试看!」
衞莲云立刻趋到他身后,把其中一支锁匙穿入铁链上的一副铁锁的孔中,向右一扳,只听「拍!」的一声,铁锁果然开了!
狄腾欣喜万分,随即抢过锁匙,也替她打开了铁锁,两人顿然恢复自由之身,一时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衞莲云忽然痛叫道:「啊哎!我的脚好痛!」
狄腾道:「准是方才被火灼伤的,让我替妳看看!」
他拉起她被火烧焦的裤管,只见她一双原是雪白均匀的小腿,此刻红红的起了许多水泡,心中甚为不忍,当下安慰道:「还好只伤了一些皮,很快就会痊愈的。」
衞莲云问道:「你呢?」
狄腾道:「我没关系。」
衞莲云道:「胡说,让我看看!」
狄腾起立笑道:「别看了,又没带着伤药,光看有何用?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要紧,等到了城里,再买药敷不迟。」
这时,天已破晓,远处间断的传来鸡啼之声。
衞莲云擧手一指传来鸡啼的方向道:「那边必有农家,我们去看看。」
于是,两人离开了尙在燃烧的农庄。
行约半里,果然找到一户农家,农村的人家起得早,这刻已有一个妇人在一口井边汲水洗衣,衞莲云于是上前向那村妇行了一礼道:「这位大嫂请了。」
那村妇惊疑的打量她和狄腾一番,才起身问道:「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衞莲云道:「我们兄妹在寻找一个亲戚,走到此地迷了路,请问大嫂这儿是甚么地方?」
那村妇道:「这地方叫太平村,你们要找谁?」
衞莲云故作错愕道:「哦,原来这儿叫太平村,我们兄妹是想到重雳府去,不知重庆府在哪一方向?距此尙有多远?」
那村妇道:「那可远着哪!重庆府在西北这一边,还要走一天才能到呢!」
衞莲云道:「哦,敢情还有一天路程,我们只道就在这附近哩。」
那村妇道:「重庆府是个大城市,奴家年轻时去过一次,走了一天才到……」
卫莲云道:「我们兄妹要找我的亲戚叫卓一贤,大嫂听过卓一贤这个人么?」
那村妇喜道:「原来你们要找的是卓老爷,我们太平村的人都是他的佃户,当然知道他卓老爷了说到这里,态度变得亲切起来,一双湿手连连在裙上抹着,满脸堆笑道:「来!来!二位请到我们家坐坐,二位一定还没吃早饭」
衞莲云忙道:「不,我们吃过了,多谢大嫂好意,我们走啦!」
匆匆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两人走出一段路,衞莲云才冷笑道:「看情形,县太爷卓一贤实在不能脱卸嫌疑了!」
狄腾沉吟道:「在未得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不可武断他就是主使那三个黑衣蒙面人擒禁我们之人……」
衞莲云问道:「如今你打算怎样追杳一?」
狄腾道:「先回上淸宫去!」
衞莲云道:「对,先拷问那批贼道,要是他们供认是卓一贤指使的,我们就带他们去见卓一贤!」
狄腾道:「我想……我们被迷倒之事,可能与上淸宫的道士无关。」
衞莲云一怔道:「怎说无关?我们是在观中被迷倒的,而且送茶给我们喝的又是观中道士!」
狄腾道:「假如主使者是卓一贤,他应知跑得了和尙跑不了庙,他绝不敢唆使观中道士用药迷倒我们!」
衞莲云道:「那么,他是另外派人去和观中道士勾结的?」
狄腾道:「如果是如此,那人必须和观中道士有着极密切的关系,观中道士才肯答应帮他的忙,我看也不是……」
衞莲云道:「但无论如何,我们是被观中道士用药迷倒总是事实呀!」
狄腾道:「主使者可以亲自或派人暗中潜入观中,偸偸把药放入茶中!」
衞莲云道:「这虽然也有可能,不过——」
狄腾截口道:「我认为必是如此!」
衞莲云道:「既是如此,我们还去上淸宫干么?」
狄腾道:「去取回我们的包袱和马匹。」
衞莲云恍然一哦,笑道:「我倒忘了我们还有包袱和马匹放在上淸宫……」
一个时辰不到,两人已回到上淸宫所在地的鎮上,先找到一家药舖,买了些伤药,然后才向上淸宫走来。
来到上淸宫外,衞莲云住足道:「不管怎样,我们应该试着逼问他们」下,说不定观中道士有人是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同党呢!」
狄腾道:「当然要问一问,不过我相信不会问出甚么结果来的——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入道观,登上三淸大殿,正见那位知客「一淸」道人在殿上陪着一个俗家老人谈话,他见狄腾和衞莲云走入殿中,登时面露惊喜之色,起身迎了上来,叫道:「二位不是大前天前来敝观借宿的那对兄妹么?」
狄腾含笑一揖道:「正是!」
一淸道人诧异道:「那天晚上,二位吃过饭后,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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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10: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九章 互浴爱河中



狄腾道:「这就要请敎那天晚上送饭给小可两人吃的那位道长了!」
一淸道人愕然道:「哦,莫非玄通礼有不周,得罪了二位施主?」
狄腾道:「那天送饭的那位道长,法号就叫玄通?」
一淸道人道:「正是,他一向待人诚恳,想不到今番竟得罪了二位,眞是该死!」
狄腾微微一笑道:「玄通道长不是在态度上得罪了小可两人!」
一淸道人一楞道:「不然,他是怎么得罪二位的?」
狄腾见殿上有人在参拜,忖度不宜在未得确证之前败坏人家上淸宫的声誉,乃道:「道长能否请那位玄通道长一起到静房去谈谈?」
一淸道人立刻点头道:「好的,二位施主的包袱还在静房中,请先移驾去静房坐坐,容贫道去把玄通找来。」
狄腾点头称是,随与衞莲云由大殿的偏门走出,来到大前天晚上借宿的静房中。
果然,两人的包袱,还好好的放在床上,似未被人移动过。
衞莲云解开包袱检视一番,笑道:「他们倒老实,没有动过我的包袱。」
狄腾道:「我的包袱,他们一定动过!」
一言方毕,一淸道人已与玄通道人走入静房来,前者似听到了狄腾的话,接口道:「是的,贫道曾解开施主的包袱看过,因为二位忽然失踪不见,贫道不放心,为了明了二位的来历,不得不查看一下,希望施主不要见怪。」
狄腾忙道:「不见怪,应该如此。」
一淸道人接着一指玄通道人说道:「这便是那晚侍候二位施主的玄通,他有何不对,施主直言无妨,贫道定要处罚他!」
狄腾双目一凝,射出犀利的精光,望着玄通道人好一阵,才微微冷笑道:「道长是受何人指使,把迷药放入茶中的?」
玄通道人呆了呆道:「施主说的甚么话?」
狄腾沉声道:「道长何必再装糊涂?」
玄通道人神色惶惑的转望一淸道人道:「师叔,这位施主究竟在说甚么呀?」
一淸道人亦似听得满头雾水,惊惑万分,望着狄腾道:「施主是说,那天晚上,玄通送给二位的茶中放有迷药?」
狄腾点头冷然道:「正是,我们喝了那壶茶后,不久即昏迷倒地,待醒来时,已被人禁锢于一间地窖中!」
一淸道人骇然失色,道:「这是眞的?!」
狄腾道:「直到今天早上,我们才逃出那间地窖,道长可以从我们这一身脏破的衣服上看出来!
玄通道人失声大叫道:「可是,小道没有做下那种事情呀!」
狄腾冷笑道:「刼掳我们的是三个黑衣蒙面人,其中一人已供出了一切!」
玄通道人怒道:「他说小道在茶中放了迷药?」
狄腾点头道:「不错!」
玄通道人跳脚大叫道:「胡说!他是在含血喷人!他在何处?找他来对质!」
狄腾道:「他被小可扼伤了颈部,此刻尙在那里。」
玄通道人怒冲冲道:「那么,我们大家一起找他去,大家当面对质一下,看他还敢胡说八道不!」
一淸道人问道:「他们是谁?为何要刼掳二位?」
狄腾默察声色,才知玄通道人确属无辜,当下假装没听见,说道:「这样好了,小可去把他带来与道长对质,看是他扯谎诬峨道长,或是道长在抵赖,如何?」
玄通道人道:「好啊!再好也没有了!小道一生清白,岂容受此寃屈,施主快去把他带来,大家弄个明白!哼哼!眞是岂有此理!」
狄腾立时拿起包袱措上,问道:「小可两人的坐骑,还在贵观吧?」
玄通道人道:「在!小道去替你们牵来!」
语毕急急而去。
狄腾于是向一淸道人抱拳一拱道:「或许是那黑衣蒙面人在扯谎诬峨玄通道长也说不定,总之眞相如何,等小可把他带来,大家再弄个淸楚好了!」
一淸道人道:「好的,贫道敢说玄通绝非为非作歹之人,施主只管去把那人带来。」
三人步出静房,只见玄通道人已将两匹马牵到,狄腾和衞莲云接过各人的马,一跃而上,再向一淸道人拱手告别,即拍马驰出了上淸宫。
两人驰出一段路后,狄腾才苦笑道:「妳看,我说不是,没有错吧?」
衞莲云道:「你怎么说要带那黑衣蒙面人来与他对质?那黑衣蒙面人早就被你扼死了呀!」
狄腾道:「不扯个谎,他们肯放我们走?」
衞莲云道:「如今我们该去找卓一贤了吧?」
狄腾道:「不,找他没用!」
衞莲云一怔道:「不找卓一贤找谁才有用?」
狄腾道:「找令尊!」
衞莲云又是一怔道:「哦!是么?」
狄腾道:「指使擒禁我们的人如是卓一贤,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也奈何他不得,但是无论擒禁我们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无非是要利用我们为人质,要胁令尊交出那件『东西』,所以他一定会去找令尊谈判,我们只要找到令尊,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卫莲云轻嗯一声道:「有道理,但不知我爹是否已到了天地宫?」
狄腾道:「我们现在赶去,大槪可见到他。」
衞莲云道:「我有个主意,我们再到太平村那座农庄看看如何?」
狄腾心头一动道:「不错,我们现在再去,也许可遇上对方!」
衞莲云道:「此外还可寻回我们的剑,我们要去天地宫,没有剑怎成?」
狄腾欣然道:「好,我们快去!」
两人纵马飞驰,不久便已回到太平村,在距离农庄数百步外下马,擧目望去,但见农庄大半已被烧毁,只剩下一些土墙断壁未倒,地上还在冒着烟,而四下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衞莲云颇感意外地道:「怎么没有一个人?」
狄腾道:「过去看看!」
两人弯身悄悄掩近农庄,绕着农庄察看一遍,确定土墙断壁之内未藏着敌人,才现身走了过去。
原被狄腾扼死的黑衣蒙面人,尸体已被烈火烤烂,头皮剥落,全身流出血水,情景令人作呕!
狄腾道:「这具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看情形他们没有来。」
衞莲云道:「奇怪,附近居民应该发现这场大火才是,何以没人来看呢?」
狄腾道:「火是在后半夜烧起的,也许大家都没发现——」
卫莲云打岔道:「但是这农庄的一家人又到那里去了呢?」
狄腾寻思道:「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杀害了;一是被遣走了,如果是被遣走,那么——。」
衞莲云又打岔道:「那么,主使者必是县太爷卓一贤!」
狄腾点点头道:「是的,卓一贤是这农庄的地主,只有他才能遣走这里的佃户。」
衞莲云道:「我们那两把剑,只怕已被烧坏了。」
狄腾道:「剑身不会被烧坏,我们找找看吧!」
于是,两人进入农庄的灰烬中捜寻,找到被焚毁的厅堂上,却在灰烬中发现了五具业已被烧焦的尸体!
衞莲云惊叫道:「天哪!这五具尸体,难道是这农庄的佃户?」
狄腾凝容道:「一定是的!妳看这里面有两具是小孩的尸体……」
衞莲云倒抽了一口冷气,愤然道:「那些贼子好狠的心肠!」
狄腾皱了皱眉道:「奇怪的是,我们昨夜逃出地窖时,怎未发现这些人?」
衞莲云道:「昨夜我们根本未曾进入这间厅堂!」
狄腾道:「但火起之时,这些人怎不开声呼救——唔,对了,这五人必是被点了哑穴,因此无法开口呼救,咳,眞惨!」
衞莲云不敢多看,说道:「我们出去吧?」
狄腾又四下搜寻一番,不见那两把剑,才退出厅堂,转到别处灰烬里寻找。
两人找了半天,毫无所获,只得放弃搜寻,狄腾取出伤药替衞莲云敷伤,然后也在自己的双脚上敷了一些,说道:「我看他们短时间内绝不敢到这里来,我们不必等了,这就动身到天地宫去吧?」
衞莲云道:「好的,我要把这身衣服换下,你替我把风若见有人过来,赶快告诉我。」
狄腾笑道:「这是说:妳在换衣服的时候,我不须把眼睛闭起来了?」
衞莲云啐他一口道:「别胡说,我要到土墙后面去换,你要是敢偸看,我可不饶你!」
狄腾道:「我们现在已是夫妇,何必见外?」
衞莲云正色道:「不是夫妇!是未婚夫妇!昨夜我说得淸淸楚楚,我们若是死了,才算是夫妇,若是没有死,便只能算是未婚夫妇!」
狄腾叹道:「这样的话,我眞后悔昨夜为甚么没有被烧死?」
衞莲云噗哧一笑,解下包袱,转入土屋里的一堵断壁内去了。
狄腾道:「妳要快一点,我也要换呢!」
衞莲云在断壁后面应声道:「你就在那外面换不行么?」
狄腾道:「不行,有人来了,我要往那里跑?」
衞莲云吃吃笑道:「你是男人,怕甚么?」
狄腾笑道:「男人不怕男人,可是却怕女人,万一忽然跑来了个姑娘,那可乖乖不得了。」
衞莲云笑「哼!」一声道:「你别作梦!」
打情骂俏中,她已换好了衣裳,由断壁后面走了出来。
狄腾立刻解下自己的包袱,说道:「现在轮到我了,妳可不许偸看!」
衞莲云脸红笑叱道:「去你的!谁要偸看你的?」
狄腾笑着转入断壁后,把一身脏破的衣服脱下,那知刚刚换上裤子,忽听外面的衞莲云低声叫道:「不好,有人来了!」
狄腾登时浑身紧张,顾不得再穿上衣,连忙光着上身跑出,急问道:「在那里?」
衞莲云掩口吃吃直笑,笑得花枝乱颤……
口口口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天地宫所在地的金佛山近处,经四十八港而至山麓!
自远望之,金佛山共有四重,逶迤盘曲直上,山势雄奇非凡,为峯、为岭、为屛、为嶂、为幽壑、为飞崖,离谷向背,莫所名状。
卫莲云赞道:「这座金佛山,比之金顶山要美多了!」
狄腾道:「听说山中的莲花寺,狮子口,石牛洞及古佛洞等处,尤称奇胜,以前游客甚多!……」
衞莲云道:「而自从天狗地狐在山中建造了天地宫,游客就绝迹了?」
狄腾道:「正是,不仅游人却步,就连山中各寺庙的和尙,也都迁离别处,不敢与贼为伍。」
衞莲云骂道:「天狗地狐眞是可恶,他们甚么地方不去,却到这里来煞风景!」
狄腾道:「现在山中的寺庙,据说都成了他们的贼窝。」
衞莲云问道:「天地宫建在山中的何处?」
狄腾道:「听说距狮子口不远,详细地点,我也不淸楚。」
衞莲云道:「距约期尙有两天,如今我们是上山去呢?还是在这山下等候我爹?」
狄腾道:「白天在这山下等候。」
衞莲云微笑道:「晚上则上山一探?」
狄腾点头笑道:「正是,地狐闻人珠已死了丈夫,以她和部下的力量,应不敢约令尊决鬪,其所以敢,必定是她邀请了某些武林高手助阵,或者是布置了甚么陷阱,要我们去上当,所以必须先上山探探虚实。」
衞莲云仰望天色道:「现在距天黑大约尙有一个时辰,我们找个隐僻地点歇一歇吧?」
狄腾游目四顾,见左方山麓有一片浓密的树林,便一指那片树林道:「到那边去!」
两人在过渡之前,已将坐骑寄存于附近农家,故此刻行动十分方便,几个起落,便已纵入树林中。
衞莲云道:「我们躱在这树林中,要是我爹来了能看见他么?」
狄腾道:「能的,这地方是入山必经之路。」
衞莲云道:「对一般人来说,是必经之路,对我爹来说,可不然啊!」
狄腾一笑道:「不,令尊一定会由此上山的!」
衞莲云问道:「何以见得?」
狄腾道:「因为令尊是正大光明的人,他若要上山践约,一定会堂堂正正的上山,不会由别处偸偸上去!」
衞莲云听他恭维父亲,芳心大悦,向他甜甜一笑道:「你说得对,我爹确是这样的人……」
狄腾微微一笑,道:「不过,我们在这里也可能等不到令尊!」
衞莲云一怔道:「你说话怎么顚顚倒倒?」
狄腾道:「我是说,假如那主使刼掳我们之人已先找到令尊的话,令尊就不会来天地宫践约了。」
衞莲云道:「我们已经逃出来,那主使者那敢再去找我爹?」
狄腾道:「也许那主使者并不知道我们已经逃出啊!」
衞莲云一想有理,不由点头道:「嗯,果眞如此,我爹「听说我们被掳,自然不暇来天地宫践约了。」
她眸光一凝,继而担忧地道:「这样一来,我们怎么办?」
狄腾道:「由我单独上山践约!」
衞莲云问道:「我呢?」
狄腾道:「妳去找令尊。」
衞莲云道:「到那里去找?」
狄腾道:「那主使者在要胁令尊之前,一定会让令尊见到我们,所以当然是去太平村那座农庄找寻了。」
衞莲云道:「但是你单独上山践约,胜得地狐闻人珠那帮人么?」
狄腾道:「一个一个来,我可以吃定他们,若是他们发动围攻,我打不过还有两条腿可以逃。」
衞莲云道:「不,我们今夜先上山一探虚实,然后回到此处等候我爹,要是后天我爹没有前来践约,就表示我爹已随那主使者去了太平村,那时我们设法通知地狐闻人珠改期,我们则一道去找我爹!」
狄腾道:「如此亦佳,但今夜上山窥探,最好我一个人去,妳留在此处。」
衞莲云撅唇道:「为甚么?」
狄腾道:「上山窥探,一个人去较不易被发觉,要是我们一起去,万一被发觉了,难免遭闻人珠之讥。」
衞莲云道:「不,我也要去!」
狄腾道:「妳不听我的话,回到百剑堡时,我立刻向令尊辞职!」
衞莲云心中一慌,忙道:「好,依你!依你!」
狄腾一笑道:「现在,我贤慧的未婚妻,请妳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吃如何?」
两人吃过了干粮,在林下偎依着缠绵了一番,天已渐渐黑暗下来。
衞莲云忽然叹道:「天黑得好快啊!」
狄腾微愕道:「这有何不好?」
衞莲云仰脸羞笑道:「你打算甚么时候上山?」
狄腾道:「等一会就走,由此到天地宫,大约还有半天路程呢。」
衞莲云慢慢倒入他怀中,闭上眼睛道:「最好初更再走,地狐闻人珠一定在山中布下许多哨岗,太早去容易被发现……」
她脸上隐隐泛着幸福的光彩,那是每个沐浴在爱河里的姑娘都会有的现象,狄腾因此知道她要自己初更再走,并非担心自己会被闻人珠的部下发现,而是希望自己多和她相聚一些时候。
每当这个「情意浓郁」的时刻,狄腾总像喝了一杯又甜又苦的酒,心中既喜且忧,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只是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一面享受爱情的甜蜜,一面百感交集,心如刀割!
但是衞莲云却全然不知情,她脸上绽开着愉快的笑靥,轻轻说道:「我有个主意……」
狄腾呆了呆道:「甚么主意?」
衞莲云道:「此间事了,回到堡中时,你可以向老解暗示一下……」
狄腾一时还听不出她言外之意,问道:「向老解暗示甚么?」
衞莲云轻轻在他腿上拧了一把,娇嗔地道:「哼,你又装傻了!」
狄腾恍然一哦,笑道:「妳要我请老解去向令尊说亲么?」
衞莲云笑道:「老解很喜欢我们能结合,他一定肯帮你的忙的!」
狄腾道:「我可说不出口。」
卫莲云道:「不必明说,用暗示嘛!」
狄腾道:「如何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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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10:3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〇章 探山遭暗算



衞莲云道:「当他下次再在你面前提到我们两人时,你不妨笑着说:『老解,你光在我面前说有甚么用呀?』他听了就会想到替我们作媒,他虽然是个家人,但他跟随我爹已有几十年,我爹不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的。」
狄腾笑道:「要是令尊不答应呢?」
衞莲云道:「不会的,我爹若是反对,此番就不会容许我们两人一道出来了。」
狄腾道:「如果令尊有意将妳许配给我,何不等他亲自说出来?」
衞莲云无词以对,不禁又羞又嗔的连连拧着他的大腿,道:「好,那就算了,我才不在乎呢!」
狄腾忽然叹了口气道:「莲云,我再说一次,我很喜欢妳,但是也许有一天,妳会发现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衞莲云也叹气道:「就凭这句话,将来你如对我不好,我也认了!那恶贼,他就从来不这样说,他一直说他如何忠实,如何喜欢我……」
狄腾听了更感惭愧,毅然下定决心,暗忖道:「她对我如此一往情深,我岂能负了她?罢!罢!将来傀儡主人如要我做对不起他们父女的事,我宁死也不做!」
心意一决,心情顿然开朗,忽然捧起她的玉脸,肆无忌惮的亲了起来。
衞莲云冷不防之下,大感手足无措,不过这也是她内心期待已久之事,她只稍稍抗拒了一下,便任由狄腾「蹂蹒」了。
甜蜜的时刻,过得很快,狄腾忽然发觉初更已到,便推开她,起身道:「我该走了。」
衞莲云央求道:「我跟你一道去吧?」
狄腾道:「不,妳在此等候!」
衞莲云嘟嘟嘴唇道:「你这个人眞是……」
狄腾一笑道:「我不要妳去涉险,我不要妳被闻人珠擒去,如此而已!」
衞莲云道:「那么,你甚么时候回来?」
狄腾道:「天亮之前。要是天亮之后我还没回来,那就表示我遭遇意外,妳必须离开此处,去寻找令尊,懂么?」
衞莲云道:「不,要是你没回来,我一定要上山去找你!」
狄腾一「哼」又一笑道:「这样的话,地狐闻人珠可要大发市利了。」
衞莲云道:「我不管!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狄腾忙道:「好好,没有这么严重的事,妳不要再说了,我去啦!」
人随声起,一掠数丈,瞬即消失于远处的山林中。
他捷如飞鸟般的往金佛山上纵奔,转眼便登上一座高大的山头,他站在山头上纵目眺望,发现约一里外的山腰上,有几点灯光在闪缲,心知该处即使不是天地宫,也是业已被天地宫占据的寺庙之一,当时腾身又起,朝发出灯光的那地方奔去。
但是,奔到一半路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估计入山已有四、五里深,可是一路上竟看不到一个站岗的匪徒!
他行动十分敏捷快速,但并没有忘记观察每一处可能布有哨岗的地方,但是竟发现所经过的一段山区,不见一个站岗的匪徒,一切都太平静了!
这种情形,任何「个夜行人都会看出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
换句话说,山中未布哨岗,并非表示地狐闻人珠对外防备松懈,而是她已经设下了令人无法测知的阴谋诡计!她故意不设哨岗,使敌人去蹈其陷阱!
因此,狄腾行动更加小心,不敢再盲目的向前直进,他弯低身子,利用各处地形及树木掩蔽身形,小心翼翼的蛇行前进,绝不使自己的身形显露于月光下,也绝不弄出一点声响。
忽行忽止,步步为营,费了顿饭工夫,才掩近到发出灯光的山腰上。
他匍匐钻入一丛杂草中,探头向前望去,一眼看淸山腰上的情景时,他不禁楞住了!
灯光没有了么?
不,灯光还在,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灯发光,而是火的光!
山腰上没有寺庙,只有一堆灰烬!
一堆还在冒着小火焰的灰烬!
那的确是一座寺庙,只不过现在已被焚毁成一堆灰烬罢了。
噫,发生了甚么事?
莫非衞志涛已经来过了?
不,他是行规蹈矩之人,在约期未至之前,绝不会提早上山突击,必是有人闻知天狗公孙尧已死,故上山前来寻仇,把天地宫所属的一处贼窝纵火焚毁了!
狄腾一面看一面想,正拟现身出去看个淸楚,忽见由灰烬在左近的林中走出两个劲衣大汉来,这两人形状狼狈,身上劲衣似曾着过火,烧破了几个洞,身体也似被火烧伤,故行动迟钝,两人相搀而行,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只见他们走出林外后,在灰烬前停住脚步,一齐目注灰烬叹息不已,只听其中之一叹道:「他妈的,想不到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另一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劲衣大汉接口道:「这正应上了树倒猢狲散一句话,天君一死,就甚么都完啦!」
「可恨咱们跟随天君地后半辈子,到如今甚么也没得到!」
「也怪咱们糊涂,大家在暗中计划刼夺宫中财宝,咱们却还迷迷糊糊的在睡大觉,还好发觉得快,否则连这条命也陪上了。」
「咳,不知宫中的情形如何?」
「那还用说,准是和此地的情形一样,大家拼命抢夺,然后放上一把火,去他娘的!」
「咱们上天地宫去瞧瞧如何?」
「不去了,老子右脚被火烧伤,痛得要命,咱们还是下山去吧。」
「这时候下山?」
「怎么样?」
「山中黑忽忽的,咱们身上又受伤,万一失足摔下去,那不更惨?」
「不会,咱们慢慢走……」
两个劲衣大汉交谈至此,便互相扰扶着走下山腰,循着一条山径下山而去。
狄腾目送他们远去不见之后,才站起身子,暗忖道:「原来天地宫已发生内订众叛亲离,大家瓜分财宝跑掉了?」
这种结果,是他未曾想到之事,但是他想想也觉这是必然的结果,过去天地宫之所以强盛,全在于天狗地狐武功高强,部下无人敢于反抗,而现在天狗公孙尧死了,地狐闻人珠孤掌难鸣,无力管束众多的、部下,自然免不了落得众叛亲离的命运。
而这种结果,对武林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狄腾深深吸了一口淸凉的空气,又暗忖道:「但不知地狐闻人珠是否还在山上?我还是上去看看,若然还在,我便与她单独作个了断!」
思忖一闪之下,立即纵身再起,朝山峯上掠去。
知道了天地宫发生叛变,也就知道山中不设哨岗并非有何诡计,故他不再掩藏身形,一路施展绝顶轻功提纵术,直奔山顶而来。
越过石牛洞和狮子口,又向前奔驰数里,终于找到了天地宫了!
这座名震天下绿林的天地宫,敢情并未被叛离的部下焚毁,但宫门外东歪西倒着几十具尸体,或断头或裂腹,血流满地,显然一场激战才平息不久。
狄腾怕宫中尙有残留未去的匪徒,不敢立刻进入,他仔细的在宫外四周察看一遍,确定没有敌人,方始一纵身,跃上天地宫的一座殿脊上。
宫中的情形亦像宫外一样,倒着不少死尸,看上去是因抢夺财物而自相残杀的,其中有两具尸体的姿势十分可笑,两人都已死了,一个被长剑贯穿腹部,一个被巨斧劈中左肩,但两人的右手一齐伸向地上的一只包袱,似乎双方在重伤倒下之后,仍想抢夺那只包袱!
狄腾凝神谛听一阵,听不到一点声响,于是由殿脊上飘下,走去拾起那包袱,一看,只见里面只剩下两件衣服,看来珍贵的财宝已被「渔人」洗刼去了。
他扔掉包袱,继缤向宫中走入,经过大厅、茶厅、花厅,均未见到一个活人,来到一道轩廊之前,忽听对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飮泣之声!
擧目一望,对面是一座雄伟的殿宇,大如庙殿,殿门上横悬一匾,隐约可见是「聚义堂」三个字。
飮泣声,便是从「聚义堂」中传出来的!
狄腾心中一惊,连忙在轩廊前蹲下,暗忖道:「总算还有一个活人,只不知她是谁?是地狐闻人珠?抑是宫中侍婢?」
他静静听了片刻,决定进入一看,于是弯身向聚义堂悄悄行去。
趋至聚义堂门侧,里面的哭声听得更清楚了,他曾在百剑堡后面的仙掌岩上听过地狐闻人珠的哭泣,是以这时一听就听出聚义堂中的女人正是地狐闻人珠!
哼,她果然还在!
狄腾思忖半晌,突然开声道:「里面之人,可是地狐闻人珠?」
聚义堂中,地狐闻人珠的哭声立时停住,旋见堂内灯光一亮,接着便听地狐闻人珠冷冷问道:「甚么人?」
狄腾现身而出,在聚义堂的门口站住,答道:「在下狄腾!」
地狐闻人珠坐在聚义堂正中的一张长案后面,她衣衫不整,花容憔悴,一见出现在门口的是狄腾,不禁面色遽变,陡地站起,恨恨地道:「原来是你!」
狄腾道:「贵宫发生了甚么事?」
地狐闻人珠不答,双目充满怨恨的瞪望着狄腾,咬牙切齿道:「约定之日未届,你小子来干甚么?」
狄腾耸耸肩道:「我可以向妳说老实话,我今夜原想先上山来探探虚实,可是却发现贵宫生了变故,因此索性就进来看个究竟了。」
地狐闻人珠柳眉倒竖,银牙咬得格格响,道:「这都是拜受你狄腾之赐!今夜你来得正好,奴家不把你碎尸万段,死不瞑目!」
狄腾淡淡一笑道:「妳的部下都离开妳了么?」
地狐闻人珠纤掌重重一拍长案,尖声道:「不错!他们都走了!但是你小子且慢得意,奴家单独「人仍可收拾得了你!」
狄腾道:「我对妳的遭遇深感同情,不过妳要知道,那天在仙掌岩上,我如果不杀死妳的丈夫,他便会杀了我」
地狐闻人珠又一拍长案,厉声道:「不用说了!」
狄腾冷冷道:「我只要妳明白,你们天地宫今天落到这般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怪不了我!」
地狐闻人珠尖叱道:「废话少说,奴家今天总要杀了你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狄腾道:「很好,我知道妳永远不会放过我,今夜咱们作个了断正好。不过,方才我说过了,我对妳的遭遇深表同情,虽然妳闻人珠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无论如何,妳在一月之间迭遭变故,境况颇堪怜悯——」
地狐闻人珠骂道:「去你妈的蛋!奴家不用你小子同情!」
狄腾眉头一皱,顿了顿,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今夜我决定不杀妳等下咱们动手时,妳只管放手施为,我则决定只守不攻,要是妳杀得了我,那当然没话说,要是你杀不了我,那么,下次哨们再遇上时,我就要对妳不客气了!」
地狐闻人珠眉毛一扬,格格冷笑道:「哼!你小子别做梦了!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
狄腾道:「我话已说完,现在是妳动手的时候了。」
地狐闻人珠由长案下摸出一柄长剑,擧剑一指,叫道:「你进来!咱们在这聚义堂上决个死活!」
狄腾自信不致伤在她手里,当下毫不犹豫,擧步走了进去。
地狐闻人珠看见他已走到堂中,忽然又叫道:「站住!」
狄腾依言住足,含笑道:「怎么了?」
地狐闻人珠道:「奴家要问你一件事……」
狄腾道:「请说。」
闻人珠道:「今夜你们来了多少人?」
狄腾道:「只来了两个,我和衞姑娘。」
闻人珠道:「衞志涛呢?」
狄腾道:「他沫与我们一起来,大槪后天才会到达。」
闻人珠眼睛闪了闪,又问道:「那丫头呢?」
狄腾道:「她没上山来。」
闻人珠道:「为何不上山来?」
狄腾道:「还不到约定之日,她来干么?」
闻人珠道:「她此刻在那里?」
狄腾笑道:「这个问题,恕难奉告。」
闻人珠冷笑道:「奴家眞希望她来,来看奴家如何处死你!」
狄腾哈哈大笑道:「她与妳并无深仇大恨啊!」
闻人珠眼眸转了转,又冷笑道:「她一定是在山下等,奴家如今就先擒下你小子,她见你小子许久不回,定会上山察看,那时奴家再擒她不迟!」
狄腾笑道:「不错,她久等不见我回去,自然会上山察看,但是妳擒得了我么?」
闻人珠道:「奴家不用多费手脚,便可将你小子生擒下来!」
狄腾突然想到天地宫是一座机关遍布的地方,说不定这间聚义堂中就有极厉害的机关布置,不由心中一惊,便想纵身退出。
可是,迟了一步!
就在他想退出聚义堂之际,脚下的地面,陡然往下一沉,整块地面「拍!」的一声,翻了起来!
原来,整个聚义堂的地面,就是一块翻板!
狄腾来不及纵身跃避,事实上即使来得及跃开,也没有可躱避之处,因之他整个人笔直的堕了下去!
地板翻了一转,旋即恢复原状,因此跌入地下的狄腾,身子尙未着地,已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不知地下是怎么个情形,但他立刻作了最坏的估计,他估计地下有致人死命的刀林,故立即运出全身功力发掌往下拍出一股凌厉掌风,再于次瞬之间,利用反震上来的掌风,一个鸡子翻身,使身子轻轻飘落下去。
只一瞬间,他的双脚巳踏落地面,而双脚的踏落地面,好像又触动了另一机关,但闻头顶上传下「砰!」的一声巨响,似有一片沉重的铁器,掉到了头上!
狄腾大吃一惊,疾忙双手齐扬,准备托住「压」下的东西,但没有托着,显然掉下的东西,在他头上数尺高的地方就自动停住了。
他透了一口气,慢慢移动脚步,伸手四下摸索,摸着一面铁栅,两面铁栅,三面铁栅……他突然明白了,骇然暗叫道:「糟糕!原来被困在一个铁笼里!」
他抓住一面铁栅的两支铁条,用力摇撼了几下,但毫无用处,每支铁条均有小孩的手腕那么大,他是被困禁在一个异常坚固的铁笼里了。
怎么办呢?
地狐闻人珠马上就会到来……
蓦地,对面黑暗中,透射入一道光线,那道线越来越大,随着光线的放大,传来一阵「轧轧」声响!
是一道石门,它在慢慢向左移开!
当那道石门完全移开后,耀眼的灯光便驱走了黑暗,他已看淸了周遭的情景,并看见了站在石门前的地狐闻人珠!
一点不错,他是陷身于―条地道上的一个铁笼中。
闻人珠手提一盏风灯,脸带悍笑望了他片刻,然后只见她擧手在地道壁上按了一下,格格脆笑道:「小子给我过来!」
铁笼登时缓缓向前滑动,一直滑行到地道的尽头,也就是滑行到闻人珠的面前,才一顿而止。
闻人珠把风灯放下,双手叉腰,身子斜倚上墙壁,神色充满嘲弄的冷笑道:「怎么样,你小子还有甚么话说?」
狄腾叹道:「没话说了,现在落入妳手中,要杀要剐只好随妳啦!」
闻人珠道:「你杀了我丈夫害得我们天地宫为之瓦解,所以奴家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奴家要用一切手段折磨你,使你一寸一寸的死去!」
狄腾苦笑道:「怎叫一寸一寸的死去呀?」
闻人珠道:「你等着瞧好了!」
狄腾道:「后天,衞堡主便要来了,妳要处死我,最好快些。」
闻人珠道:「哼,你还想有人会来救你么?」
狄腾道:「衞堡主若知我被妳擒住,他当然会设法施救。」
闻人珠冷笑道:「对,可是他永无得手之望!」
狄腾笑道:「这也要等着瞧才知道了。」
闻人珠不再说话,又擧手在壁上的暗处按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开。
狄腾以为她按动机关要使铁笼退回地道中,但立刻就发觉不是,因为铁笼在她擧手一按之下,不是向后滑退,而是往下沉!
沉下三、四尺,铁笼的底部忽然涌入冷水,原来地道的下面竟是一个水池!
铁笼继续下沉,淹入笼中的水便渐渐升高,不久淹到了狄腾的颈部,他心头一凉,惊忖道:「我的天!她到底是打算把我泡在水里?还是打算淹死我?」
看来是打算淹死他,因为水淹到他的颈部时,铁笼仍在继续下沉,一下就淹过了他的头!他连忙攀附铁笼住上爬,打头探出水面,那知铁笼仍不停的继续下降,最后整个铁笼都沉到水里了,而他无法破笼而出,因此整个人也就被困在水中,再无法把头探出水面去呼吸。
他登时像一只被浸在水中的老鼠,疾疾的到处窜动,企图扳开铁笼的杆子,但是任他倾出全身眞力,结果仍是徒劳无功,约莫挣扎了一刻时刻,他已感透不过气,张口「咕噜咕噜」的呑起水来了。
然后不久,他停止了挣扎,失去了知觉,身子静静的沉在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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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12: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一章 危机一发间



这个时候,衞莲云正静静的坐在山下树林中等待着,她只感到有点寂寞,却不担心狄腾会有危险,因为她相信狄腾的武功可以应付一切危难。
她双手托腮,翘首瞅望着树梢上的,一弯眉月,脑子里在编织着美丽的景象,想像着百剑堡在为一场喜事而忙碌的情形,由各地赶到的贺客,多得使百剑堡容纳不下,爹爹笑逐颜开,拉着狄腾的手,为狄腾介绍每一位贺客……
蓦然一朶云掩去了眉月,顿使天地为之一暗,她也顿时由美丽的憧憬中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她感觉出身后有个人在悄悄的向自己欺近,她心中一阵欢喜,暗忖道:「一定是他!他回来了,想由后面过来抱住我,吓我一跳!」
于是,她佯作不知,仍然双手托腮,坐着不动。
她的感觉没有错,她的身后确实有一个人在慢慢向她接近,只是这个人不是狄腾,而是一个黑衣蒙面人!
这个黑衣蒙面人,也不是在太平村农庄逃掉的那一个,而是另外的一个,他的身材顽长,而且显得有点肥胖,双目透着熠熠精光,瞧其神态,身手显然要比在农庄逃掉的那个黑衣蒙面人高明多了。
他悄悄移动脚步,慢慢的向衞莲云靠近,似乎打算出其不意的将衞莲云擒下来。
终于,他欺近到卫莲云身后三尺之处了。
只见他右手徐徐探出,五指张如鹰爪,慢慢的向衞莲云的肩井穴搭下!
衞莲云身形条转,双手暴探,向「狄腾」的双脚搂去,娇笑一声道:「哈!想吓唬我么!」
黑衣蒙面人不料她早已警觉,骇然一震,双足疾顿,倒纵暴退出一丈七、八开外。
衞莲云一见不是狄腾,也吓呆了,慌不迭的跳了起来,失声道:「你是谁?」
她虽在极度惊愕中,但也一眼就看出对方不可能是地狐闻人珠的部下(地狐闻人珠的部下无须蒙着脸孔),也不是在农庄逃掉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一听她的问话,再看她惊愕的表情与先前出手时的欢笑大异其趣,立知她错把自己当作狄腾,不禁嘿嘿诡笑起来道:「妳道我是谁?妳的心上人狄腾么?嘿嘿嘿」
衞莲云又羞又怒又惊,蛾眉一竖,猛可欺上一步,娇叱道:「你是何人?」
黑衣蒙面人站着不动,仍嘿嘿诡笑道:「我来告诉妳一个坏消息,妳的心上人狄腾已然命丧天地宫啦!」
衞莲云心弦剧烈一震,面色一下变得好不苍白,声调微颤道:「你是天地宫的人?」
黑衣蒙面人颔首笑道:「不错!」
衞莲云心中虽甚惊骇,仍然十分怀疑,说道:「你若是天地宫的人,何必蒙面?」
黑衣蒙面人笑道:「我是天地宫的新主人!」
衞莲云冷哼一声道:「除非地狐闻人珠死了,否则天地宫不会有新的首领!」
黑衣蒙面人又嘿嘿笑道:「地狐闻人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衞莲云听了心中暗惊,心想地狐闻人珠果眞嫁了新丈夫的话,那么新首领有新首领的作风,对方或有其蒙面的理由。当下力持鎮静的一撇嘴唇道:「胡说八道,闻人珠刚死了丈夫,她绝不会在丈夫死后不到一个月就再醮的。」
黑衣蒙面人缓缓道:「她不得不如此,因为她需要一个丈夫来协助她应付明天的决鬪!」
衞莲云一想有理,顿时对狄腾的「死」相信了几分,心中更为震惊,喝道:「你瞎扯!我们总敎头是何等人物,凭你这家伙,要想伤害他,简直是做梦!」
黑衣蒙面人冷然一笑道:「妳既不知道我是谁,怎知我无法伤害他?」
衞莲云叫道:「不管你是谁,当今武林,除了不动翁盖公明之外,再无一人能伤得了他!」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就算妳这话是眞的,但我们天地宫的机关,却可使他粉身碎骨!」
衞莲云也知道天地宫有着极厉害的机关布置,闻言又相信了几分,一时悲愤交集,厉叱一声,纵身扑出,叫道:「我跟你拼了!」
空中双臂一振,骈指如戟,对准对方的双目疾点而出!
黑衣蒙面人长笑一声,合掌一式「童子拜观音」,迎着她的攻势穿入,同时右脚一抬,踢向她腹部。
衞莲云一看对方的出手,即知是个扎手人物,当下丝毫不敢大意,迅捷一侧身,挥掌对准对方踢到的右脚切了下去。
黑衣蒙面人左掌一横,但闻「拍!」的一声,架开了衞莲云切下的一掌,衞莲云有如切中铁棒,右掌缘一阵剧痛,身子亦被震得「登登」退后两步。
交手二招,形势已极明显,黑衣蒙面人在功力方面,是胜过卫莲云多多了。衞莲云试出对方功力远胜于己,立时改变战术,出掌避实击虚,不肯再与对方接实,她曾从父亲学得一路专为对付功力高强的敌人的掌法,名叫「落花掌」,当即施出「落花掌」的招式,与对方拼鬪起来。
黑衣蒙面人一时被她巧妙的掌法攻得连连后退,但渐渐的,他已摸熟了「落花掌」的路数,故数十招后,已能出掌化解,渐渐又占了上风。
衞莲云因关心狄腾的生死,心神不宁,一路「落花掌」使完,见无法取胜,登时章法大乱,反被攻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了。
黑衣蒙面人一步不松的紧攻上去,一面狞笑道:「丫头!妳若想见见心上人的遗体,就乖乖俯首就擒,我带妳上山见他!」
衞莲云忽然面露欣喜之色,急叫道:「总敎头快来!」
黑衣蒙面人大笑道:「哈哈,他尸骨已寒,妳还希望他来救妳么?」
衞莲云见他没被吓着,更加相信狄腾确已误中机关惨死了,一时伤心欲绝,身手更为忙乱。
黑衣蒙面人抢攻数招,陡地横脚扫出,喝道:「躺下来!」
衞莲云不及闪避,双脚被扫个正着,顿时「蓬!」然一响,摔倒地上。
黑衣蒙面人正欲乘机一指点出,蓦闻近处的树林中有人沉声说道:「莲云莫慌我来了!」
听口音,倒是很像狄腾!
黑衣蒙面人全身一震,显然吃了一大惊,竟顾不得再伤衞莲云,疾忙一仰身,倒纵上树梢,疾遁而去。
衞莲云喜极了,翻身跳起,脱口道:「腾哥,是你么?」
一阵衣袂带风之声,急响而至,来人倏忽掠到她面前,原来竟不是狄腾,而是一个中年武士!
这中年武士,相貌端正,穿着一袭蓝绸英雄袍,腰间悬挂一剑,剑柄云头,有一撮红总!
衞莲云神色一呆,睁大眼睛道:「是你司马师哥!」
原来,来的这个中年武士,乃是百剑堡的红剑士之一,名号叫「摩云剑客」司马山河!
摩云剑客司马山河身形落地,立时撤剑在手,运目四望,急问道:「敌人呢?」
衞莲云心中很失望,因为她只道来的是狄腾,也很惊奇,因为她想不到这位红剑士会在自己危岌间突然赶到,她呆呆望着摩云剑客司马山河,不答反问道:「司马师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司马山河答道:「我因为知道堡主明天将上天地宫践约,故打算先行上山一探敌情,方才来到附近,忽然听见妳在喊『总敎头快来』——怎么回事?狄总敎头那里去了,方才攻击妳的是谁?」
衞莲云忽然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哭道:「总敎头死啦!」
司马山河吃了一惊,急问道:「眞的?方才那人说『他尸骨已寒』,说的就是狄总敎头么?」
衞莲云点头哭泣道:「正是,他说总敎头误中机关,已经死了!」
司马山河又急急问道:「那人是谁?」
衞莲云道:「是个蒙面人,自称是地狐闻人珠的新丈夫,天地宫的新首领。」
司马山河惊诧道:「这不可能吧?」
衞莲云道:「我也觉得地狐闻人珠不可能这样快就改嫁,可是那蒙面人又说得极有道理,他说闻人珠需要一个丈夫来协助她对付我爹,这话——」」
司马山河打岔道:「这话不可信!」
衞莲云一怔道:「为何不可信?闻人珠确实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前来助阵,她为了赢取明天的一场决战,是不惜牺牲一切的!」
司马山河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愚兄听到的消息中,并无闻人珠改嫁这件事。」
衞莲云呆了呆道:「你听到甚么消息?」
司马山河道:「昨天下午,愚兄听到好多人传说天地宫的人叛离闻人珠了,据说他们因见天狗公孙尧已死,又知堡主明天将上山践约,知道一定打不过我们百剑堡,故全体叛变,抢走天地宫的财宝,逃下山去了——这消息你们没听到么?」
衞莲云讶然道:「没有呀!这是眞的么?」
司马山河道:「很可能是眞的,因为愚兄在途中遇见了几个天地宫的人,他们一见愚兄,掉头就跑,不敢与愚兄动手。」
衞莲云眼睛亮了起来,道:「如果这是眞的,那么方才那蒙面人一定不是地狐闻人珠的新丈夫,因为闻人珠愿意下嫁之人武功必然很高,而她既然有了个武功高强的新丈夫,她的部属那会再叛变她?」
司马山河问道:「妳和总敎头何时抵此的?」
卫莲云道:「天黑之前到达的,总敎头说要上天地宫一探敌人的虚实,叫我在此等候,我已等候了两个多时辰,方才忽然来了那个蒙面人,他身手十分了得,我打不过他……」
司马山河皱起眉头,沉思着道:「不过,他如非天地宫之人,为何要攻击妳?所以……」
衞莲云忽然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那三个黑衣蒙面人的首领,也就是那个向副堡主行贿之人!」
司马山河听糊涂了,眨着眼睛问道:「三个黑衣蒙面人是谁?谁向副堡主行贿了?」
衞莲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赶去天地宫查证总敎头的生死之谜,然后我再把一切事情告诉你吧!」
司马山河点头道:「好的,不过愚兄相信总敎头未曾遇难,他一定还活着!」
衞莲云听了心中暗喜,问道:「你凭甚么认定总敎头没有遇难?」
司马山河微微一笑道:「方才妳忽然喊出『总敎头快来』一语,是否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衞莲云道:「是的,可是那家伙听了毫无惊状,反而哈哈大笑,说总敎头尸骨已寒,所以我担心总敎头可能眞的遇难了。」
司马山河道:「总敎头去了两个多时辰尙未回来,有可能已落入闻人珠之手,但绝不可能已被杀死,理由有二:闻人珠明天将会战堡主,她今夜如擒到总敎头,一定不肯立刻将他处死,而会留着他要胁堡主屈服;其次,方才愚兄模仿总敎头的口音说『我来了』之后,那蒙面人立即遁去,这表示总敎头没有死,如若死了,那蒙面人那会一听就跑之理?」
衞莲云色喜道:「对!不过我们还是赶去查探淸楚为佳——走吧!」
一纵身,朝山上掠去。
司马山河随后跟上,边跑边问道:「堡主没有和你们一道来么?」
衞莲云道:「没有,我爹先我们一天离堡,他说要去缉捕封梦麟——对了,我告诉你,封梦麟已经死啦!」
司马山河一惊道:「啊,死于何人之手?」
卫莲云道:「就是被方才那蒙面人打死的——我相信方才那蒙面人必是向副堡主行贿之人不错!」
「到底是怎么亠回事啊?」
「好吧,我现在就说给你听,事情是这样的:总敎头和我离堡之后,因距闻人珠之约尙有二十几天,总敎头便提议去游金顶山——」
「金顶山是『不动翁盖公明』隐居之处,你们有没有见到他?」
「我们本不打算去见盖公明,但到了金顶山后,因见山中无甚可看,才决定去看看盖公明不料登上绝顶到达盖公明的洞府外面时,竟发现封梦麟那淫贼跪在洞前向盖公明央求收他为徒……」
说完了一切经过情形,两人刚好来到山腰上那座被焚毁的寺庙前,司马山河一看灰烬堆中尙在冒烟,便道:「看来传言属实,天地宫确实发生叛变了!」
衞莲云道:「不知天地宫的情形怎样?如果也被纵火焚毁了的话,总敎头似不致误触机关被擒才对?」
司马山河道:「是的,所以天地宫大槪未被焚毁,若是也被焚燃了,闻人珠就不会再留在那里,而总敎头也不会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衞莲云登时又忧心如焚,急问道:「天地宫距此尙有多远?」
司马山河道:「不太远,妳随我来吧!」
他领路前奔,衞莲云紧随于后,两人翻山越岭奔驰了一程,司马山河忽然利住脚步,一指对面山中一座庞然巨物,低声道:「看那就是天地宫!」
这时,天已将近破晓,眉月已然消失,故四周更见黑暗,远处的天地宫没有一点灯光,像一只黑忽忽的庞然怪物盘踞在山头上!
衞莲云低声道:「你看怎样?」
司马山河道:「我们,一路到此均未发现站哨匪徒,可见天地宫确实发生了叛变,但这座天地宫既然完好无损,想必闻人珠还留在宫中未走……」
衞莲云忧心忡忡地道:「那么,总敎头必是失手被擒不错了!」
司马山河道:「嗯,妳看我们是等天亮再进去好呢?还是现在就进去?」
衞莲云道:「当然现在就进去!」
司马山河犹豫道:「可是,宫中一片漆黑,我们又不知宫中机关的设置情形,要是——」
衞莲云打岔道:「你不敢进去,就站在这儿等候,由我一人进去好了!」
语毕,纵身便向天地宫扑去。
司马山河连忙跟上,低声道:「衞姑娘莫误会,愚兄不是胆子小,而是觉得应该谨愼行事……」
衞莲一云现在一心只想探明狄腾的下落,对自身安危根本不加考虑,闻言冷笑道:「我们进入宫中后,只要一不进入屋子里,那些机关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司马山河道:「纵然如此,还是小心一些,也许还有少数人未曾叛离闻人珠哩!」
衞莲云不再开口,一连几个飞纵,便已飘落于天地宫外,她见宫外倒着许多尸体,不禁愕然道:「噫,这些人不知是不是总敎头杀的?」
司马山河俯身仔细察看每具尸体,摇头道:「不是,这些人至少已死了一天之久!」
衞莲云诧异道:「那么是谁干的呢?」
司马山河道:「只怕是闻人珠干的!」
衞莲云恍然道:「不错,她见众人要叛离她,自然十分愤怒,故下手把他们杀了。」
话声微顿又道:「看这情形,宫中还会有别的人么?」
司马山河道:「就愚兄所知,天狗地狐的部下中,有两个人绝不会生起背叛之心。」
衞莲云眸光一凝,问道:「谁?」
司马山河道:「门丞和户尉!这两人对天狗天狐最是忠心,如今天狗虽然死了,他们也不可能会背叛闻人珠的。」
衞莲云冷笑道:「若是这两人,那倒不必顾虑,他们的能耐我见过,没甚么了不起!」
她走去一具尸体旁边,拾起一柄长剑,立刻向大门走去,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跨入天地宫的大门后,所看到的情形与先前狄腾看到的完全一样,宫中到处倒着尸体,到处抛着断头残肢,凝结了的血处处皆是,情景极是悽惨!
司马山河是武林中享有盛名的剑客,见过的阵仗不知凡几,但看到宫中的情景,亦不禁怵目惊心,叹道:「眞想不到这座领袖绿林数十年的天地宫会落得如此下场!」
衞莲云道:「天狗地狐平日里如能以德服人,就不会有这种众钣亲离的下场了。」
两人四下搜索一番,不见有活人的踪影,乃仗剑向宫中走入,来到聚义堂外,忽然听见聚义堂中,传出阵阵虚弱的呻吟声!
那声音,很像是一个受伤未死的人所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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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4 12: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二章 误中妖妇计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听得一惊,疾忙蹲下身子,凝神听了一会,司马山河便在卫莲云耳边轻声道:「好像是个靑年匪徒!」
卫莲云低声道:「我倒觉得有点像总敎头的声音呢!」
司马山河面容一动道:「哦,是么?」
衞莲云又侧耳凝听了片刻,变色道:「我愈听愈像!」
司马山河皱眉道:「如是总敎头,他怎会受伤倒在聚义堂中?」
衞莲云道:「一定是他在进入聚义堂察看时,误触机关,被甚么暗器打伤的!」
司马山河表示怀疑道:「但闻人珠见他受伤倒地,一定会把他擒入地牢囚禁起来才对,绝不会让他一直躺在那里面呀!」
衞莲云道:「但如闻人珠早就离开这座天地宫呢?」
司马山河目光一凝,点点头道:「嗯,不错,说不定闻人珠早就离开这儿了——妳开声问一问看!」
衞莲云于是站起身子,朝聚义堂开声道:「里面是甚么人?」聚义堂中,立闻呻吟之人道:「莲……莲云……妳……快……来……」
除了狄腾之外,还有谁会喊她为「莲云」的?
衞莲云顿时惊喜交集,回头向司马山河一招手,迈步便向聚义堂奔去。
司马山河伸手拉住她,急道:「且慢!」
衞莲云怒道:「怎么了?」
司马山河不理她的不满,大声问道:「总敎头,里面可是有机关布置?」
聚义堂中的狄腾呻吟着道:「你……是……何……人?」
司马山河大声答道:「在下红剑士司马山河!」
狄腾轻「啊」一声道:「这……里面的……机关均已……触发了……你们……快进来……救我……我……我……」
衞莲云叫道:「我来啦!」
话声中,人已如候风卷了进去!
司马山河紧随她身后奔入,两人奔入到聚义堂中,只见堂中一片黑黝,一时都看不见狄腾倒在何处,衞莲云颤声道:「总敎头,你在那里?」
一语甫毕,地面陡地翻了起来!
就像狄腾一样,他们逃无可逃,一齐跌落地下去了!
然后,他们双双跌入地道里的铁笼中,衞莲云连声惊叫道:「上当了!上当了!」
司马山河挥剑猛砍铁笼,但是没有用,铁笼显然是精钢打造的,一般凡剑根本不能伤它分毫,他不禁顿足叹道:「眞该死!」
衞莲云满面羞愧道:「是我该死!我竟听不出他是假的」
「这是因为奴家模仿妳心上人的口音的功夫十分高明之故!」
地狐闻人珠的娇笑声,由地道尽头飘了过来!
随着她的话声,地道尽头的石门徐徐移开,一道耀眼的灯光透射进来。
闻人珠脸含娇笑出现于石门口,她意态悠闲的慢慢擧手按动机钮,使铁笼滑行到面前,吃吃脆笑道:「今夜收获眞不错,轻轻易易就擒到了三条大鱼!」
衞莲云惊怒交迸,抬脚猛踢铁笼,怒叱道:「贼婆子!妳把我们总敎头怎么处置了?」
闻人珠笑道:「妳急于想见他是不是?」
衞莲云自然是急于想见到狄腾,想知道他的生死,但她没有回答,只怒瞪着一对杏目,似是恨不得冲出铁笼一剑把对方宰了。
闻人珠又吃吃脆笑道:「衞姑娘,奴家知道妳很喜欢他,但是奴家要劝妳收起情丝,因为妳这一生再也别想得到他了!」
衞莲云心胆皆丧,厉声道:「妳已杀害他了么?」
闻人珠好整以暇的把身子倚上墙壁,含笑缓缓道:「难道他不该死?」
衞莲云悲愤至极,振剑尖叱道:「放我出去!我要宰掉妳这个臭贼婆!」
闻人珠像在欣赏一头忿怒的母老虎,冷静的抿唇一笑道:「妳这个姑娘说话眞可笑,奴家怎么可以放妳出来杀我啊?」
衞莲云叫道:「我们决个生死,看是妳死,还是我活!」
闻人珠摇首道:「才不呢!奴家已经擒到了妳,何必再浪费力气?」
衞莲云骂道:「淫妇!臭贼婆!难怪妳的部下要背叛妳,妳根本不够资格当女头!」
闻人珠笑道:「妳骂吧!等妳骂够了,奴家就要妳哭!」
司马山河接口冷冷道:「闻人珠,妳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两人?」
闻人珠无媚一笑道:「你等着瞧好了!」
司马山河冷笑道:「我要提醒妳一件事,我们百剑堡的红剑士已然云集金佛山,妳若是想活命,还是把我们放了的好!」
闻人珠仰脸大笑道:「你们百剑堡的红剑士算得甚么东西?如今奴家擒到了你们这位衞大小姐,就是来一百个衞志涛,奴家也不怕啦!」
司马山河道:「我们死了,妳也别想活!」
闻人珠娇笑不止,道:「这话也许不错,但是奴家早就不想活了,奴家今天能得处死狄腾和你们这位衞大小姐,即使将死在衞志涛之手,也没有甚么遗忆的了!」
司马山河道:「狄总敎头杀了妳丈夫,妳要杀他报仇,我们无话可说,但是我们这位衞师妹与妳有何仇恨,妳要杀她?」
闻人珠笑道:「她曾在仙掌岩上讥笑奴家,所以奴家也要使她备尝痛苦之后,将她一并除去!」
衞莲云尖叱道:「我现在仍然要讥笑妳!妳死了丈夫,活该!」
闻人珠突然脸色一寒,掉头喊道:「门丞户尉,你们进来!」
「是!」
一声应响,那两个曾被狄腾折辱的胖门丞和瘦户尉,立时出现于闻人珠的身后!
司马山河料得没错,门丞和户尉果然没有背叛地狐闻人珠。
闻人珠转身向他们说道:「将他们带到刑堂来!」
门丞见她走出后,面上立现一抹残酷的狞笑,擧步走到地道口,伸手在暗壁上的机钮按了一下,旋闻一阵「隆隆」声起,困禁衞莲云和司马山河的铁笼缓缓下沉,沉入地道下的水池中。
这就是说,他们尝到了与狄腾相同的招待!
约摸一刻时候,门丞才又伸手按动机钮,使沉在水中的铁笼升起来。
这时候,铁笼中的衞莲云和司马山河已然昏绝过去,有如两只落汤鸡,软绵绵的倒卧于铁笼底部户尉目望衞莲云,脸上浮起邪悪的笑容,阴声阴气地道:「这么如花一般的姑娘,死了未免太可惜……」
门丞哈哈笑道:「怎的,你又口馋了?」
户尉咧嘴一笑道:「就是不好向夫人提出要求呀!」
门丞道:「老夫替你去说如何?」
户尉笑道:「夫人肯答应么?」
门丞道:「等擒到了衞志涛后,猜想夫人是会答应的,只是你拿甚么谢我?」
户尉嘻嘻笑道:「咱们门丞户尉,你好财,我好色,我当然是拿银子谢你了。」
门丞笑问道:「多少?」
户尉道:「一百两如何?」
门丞道:「不,一千两!」
户尉道:「好,一句话!」
于是,他们打开铁笼,将衞莲云和司马山河拖出,经一番施救,看看将要酥醒之际,便点了他们两人的麻穴,然后各揽起一个,往外走来。
走过一段地道,经过一扇石门,眼前便呈现一间颇为宽大的刑堂。
刑堂中,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地狐闻人珠居中坐在一张虎皮交椅里,在她对面寻丈之处,竖立着三座木架,当中一座上面绑着一个人。
他是狄腾!
他的双手双脚,被张开绑着,成一个「大」字形,光着上身,胸腔上有无数交错的鞭痕,每一条鞭痕都溢出血渍,看情形刚被毒打过一顿,正陷于昏迷中。
门丞户尉揽着卫莲云和司马山河走入刑堂后,地狐闻人珠立刻启口道:「将他们绑上木架,然后解开麻穴!」
户尉笑道:「要不要脱下他们的衣服?」
闻人珠道:「司马山河的脱下,衞莲云的不要!」
户尉面有失望之色,讪讪一笑道:「何不一齐脱呢?」
闻人珠噗哧失笑道:「老乔,你还是这么人老心不老!你想打这丫头的主意是不是?」
户尉老脸发红,窘笑道:「属下不敢。」
门丞一面动手把司马山河绑上木架,一面接口笑道:「嘿,怎么又客气起来了?」
户尉嘻嘻笑了两声,乘机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丫头?」
闻人珠道:「一等擒到衞志涛,再慢慢处死他们!不过你放心,我知道你老乔向有寡人之疾,在处死她之前,我会让你快一番活的!」
户尉大喜,连声道:「是是,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闻人珠叹道:「还有你,老许,等我报了仇后,我也会好好赏赐你的!咳,疾风知劲草,国难显忠臣,想不到几千个部下中,就只有你们两人肯忠心于我!」
门丞忙道:「夫人快不要说赏赐的话,属下对女色不感兴趣!」
闻人珠微笑道:「你不好色,难道也不好财么?」
门丞尴尬的笑了笑道:「财,谁不爱好呢?但是如今整个天地宫的财物已被刼掠一空——」
闻人珠道:「不,老实告诉你们,我的财宝还多得很呢!」
门丞面上掠过一丝喜色,问道:「眞的么?」
闻人珠点头道:「一点不假,我早知道那些小子靠不住,所以预先把最珍贵的财宝收藏起来,昨天他们抢走的,都是些看得见的东西,其实那些东西还不及我收藏的财宝的一半价値!」
门丞大喜道:「好极了!」
闻人珠瞅了他一眼,笑道:「你也动心了么?」
门丞面容一懔,连忙摇头道:「不不,属下是替夫人高兴,夫人有先见之明,能预先将珍贵的财宝收藏起来,这样……这样夫人的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闻人珠道:「我收藏的财宝价値,在百万两银子以上,几辈子也用不完。」
门丞道:「这就好!这就好!」
闻人珠道:「等我报了杀夫之仇后,我会取出一部份赠送给你,至少十万两银子!」
门丞摇头道:「不,属下不能接受!」
闻人珠讶笑道:「为甚么?」
门丞正色道:「属下俩没有跟着他们背叛夫人,并非希望得到夫人的厚赐,属下俩只愿终生跟随夫人,以报答当年天君及夫人提拔之恩!」
闻人珠显然很受感动,眼眶一红道:「我知道你们两人对我忠心耿耿,但是天君既死,我也万念皆灰,等事情一了,我打算独自一人找个地点隐居去,所以你不必客气,我说一句算一句,到时一定送你十万两银子!」
门丞满面庄重地道:「夫人盛意,属下心领,但属下决不接受夫人的一分金钱!」
户尉似乎对门丞的「慷慨激昂」感到惊奇,忍不住脱口道:「老许,你一向不是很喜爱白花花的银子么?既然夫人诚意赠送——」
门丞突然面容一严,沉声截口道:「不错!老夫一向很爱财,并且可说贪得无厌,但老夫爱的是外人的,不是夫人的!」
户尉见他义正辞严,不觉吐了吐舌笑道:「嘿!倒看不出你老许还是个这么有良心的人……」
闻人珠看见他们已将衞莲云和司马山河绑好,便笑道:「好了,你们仍然出去守望,如发现卫志涛到来,赶快来通知我!」
门丞,户尉齐声应是,施礼退出刑堂而去。
闻人珠随即起身,走去提起一桶冷水,往狄腾的脸上泼去,然后放下水桶,拿起一条皮鞭,复退回交椅坐下,面含冷笑道:「哼,这一次,奴家倒要看看你这臭小子能不能再无动于衷!」
不久,狄腾悠悠酥醒了。
她立刻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脆笑,说道:「小子,抬头看看你左右的人是谁?」
狄腾慢慢抬起头,看看身左的衞莲云,再看看身右的司马山河,脸上微露诧异之色,道:「这一位是摩云剑客司马山河,妳怎么擒到他的?」
闻人珠笑道:「他和你的心上人一道闯入宫中,奴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擒了下来!」
狄腾苦笑道:「大槪又是利用聚义堂中的那个翻板!」
闻人珠道:「不错,翻板虽是所有机关中最平凡的一种,但却很实用,也许它还可帮助奴家擒获衞志涛!」
狄腾轻叹一声道:「我实在弄不懂,到底谁是妳的杀夫仇人?」
闻人珠冷笑道:「那天夜里,在仙掌岩上,如果不是卫志涛赶到,发出飞刀斩断奴家的黄绫带,你小子便无法杀死奴家的丈夫,所以你小子以及整个百剑堡的人,都是奴家的仇人!」
狄腾道:「妳始终认为天下的人只有妳丈夫不应该死?」
闻人珠道:「正是!」
狄腾道:「我认为只有安份守己的人才不应该死!」
闻人珠站了起来,扬起皮鞭,发出「拍!」的一声脆响,格格冷笑道:「你不必跟奴家讲道理,奴家是不跟任何人讲道理的!」
她说到这里,走去一把抓住衞莲云的头发,将她的头提了起来,冷冷道:「丑丫头,妳还没醒么!」
「呸!」
衞莲云突然吐出一口唾沫,不偏不倚的吐在她的鼻梁之上!
闻人珠勃然大怒,退后两步,手中皮鞭连挥,疯狂的在她身上抽打起来。
衞莲云娇躯阵阵抽搐,却咬紧牙关,不叫喊一声。
狄腾登时心如刀割,愤怒的挣扎着,瞋目厉吼道:「住手!妳这泼妇!妳凭甚么打她!」
闻人珠一边抽打衞莲云,一边尖笑道:「奴家打她,就是要看你痛苦!」
司马山河也早已酥醒,看见卫莲云惨遭毒打,登时怒火直冒,目皆欲裂的大喝道:「泼妇,臭毒婆!妳为甚么不来打我?」
闻人珠笑道:「你等着,等一会就轮到你了!」
说着,鞭如雨下。
狄腾急怒攻心,舌绽春雷暴吼一声,双臂运出全力一挣,只听「克喳!」一响,竟将绑住他双手的木架横支挣断了!
原来,绑住他双手双脚的是极之坚靱的牛筋,早先他曾挣扎过,始终挣不断它,这时因见衞莲云被毒打得死去活来,一时怒之下,竟运出了一股超越他所能的神力,将整座木架的横枝挣断。
不过,虽然挣断了木架的横枝,他仍然不能离开木架,因为他的双脚仍被牢牢绑着。
而闻人珠一见他挣断了木架横枝,立即跳到他身后,骈伸二指,对准他的麻穴疾点而落。
狄腾无法闪避,只觉浑身一阵酸麻,四肢顿告僵硬,再也不能活动了。
闻人珠转到他身前,双手叉腰,摆出一个美妙的姿态,吃吃娇笑道:「奴家早就知道打她比打你更能收到効果,现在你沉不住气了吧?」
狄腾怒目切齿道:「我要宰了妳!」
闻人珠耸耸肩道:「如果你小子眞能逃出天地宫,奴家等着你就是,但现在,奴家仍然要打她,你好好站着观赏吧!」
语毕,一扭腰肢,莲步款款的回到衞莲云身前,慢慢擧起了皮鞭。
司马山河瞧得血脉愤张,大喝道:「泼妇!妳为甚么不敢打我?妳过来打我好了!」
闻人珠听如未闻,高擧的皮鞭猛然下挥,用力的又向衞莲云抽打下去。
就在她抽下第一鞭的时候,刑堂的门忽然被推开,户尉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闻人珠见他神色有异,不觉住手问道:「甚么事?」
户尉躬身道:「启禀夫人,宫中来了一个神秘人物!」
闻人珠脸色一变道:「谁?」
户尉道:「不知道,他身着黑衫,蒙着面孔,身手十分不俗,欺到属下俩的身后时,属下才发觉……」
闻人珠「惊道:「老许怎么样了?」
户尉道:「老许没事,那神秘人物没有动手攻击属下俩,他说要见见夫人,和夫人谈一笔买卖。」
闻人珠惊奇道:「他不肯报出姓名么?」
户尉道:「是的,但他一再表示不是来找麻烦的,说要和夫人谈一笔买卖。」
闻人珠注目问道:「谈甚么买卖?」
户尉道:「他说见到夫人时,再和夫人亲谈。」
闻人珠冷笑道:「哼,只怕他就是衞志涛,想诱我出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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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4: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三章 无毒不丈夫



户尉摇头道:「不,他的身材一点不像衞志涛!」
闻人珠道:「在未擒到衞志涛之前,我决不走出此地,你出去问他要谈甚么买卖,要是他不肯明说,就告诉他我不和人谈买卖!」
户尉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闻人珠眼睛转了转,忽然放下皮鞭,走去把门关上,然后回到交椅坐下,横了狄腾、衞莲云、司马山河三人一眼,冷笑道:「你们别高兴,来人如是想救你们,他永远办不到,当今天下,除我们天
地宫的人外,没有一人能够闯入这间地下刑堂!」
语声微顿,又加上一句道:「而奴家决定据守于此,不论来了甚么人,奴家决不出去!」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均知户尉口里说的「神秘人物」即是那个黑衣蒙面人,故对「来人」不抱一丝希望,但狄腾却有些心动,他虽然也猜想到「来人」可能是在太平村的农庄出现的一帮人,但又觉得「来人」也可能是百剑堡之人,当下接口冷笑道:「哼,妳以为躱在这地下不出去便能保安全么?」
闻人珠点首笑道:「不错,要闘入这间刑堂,须先破去十八重机关,谁能有办法破去十八重机关呢?」
狄腾道:「放一把火,就可以将妳的天地宫烧得精光秃秃的!」
闻人珠脆笑道:「你小子耳朶聋了是不是?这间刑堂不是在宫中,而奴家说的十八重机关,也都是在这地下!」
狄腾道:「烧平了天地宫,就可以慢慢往下挖,最后总可将妳这只臭狐狸挖出去!」
「去」字甫落,刑堂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之声!
闻人珠迅捷的一步跳到门侧,开声问道:「是老乔么?」
只听门外的户尉答道:「是的,是属下!」
闻人珠问道:「那人有没有闯进宫内来?」
门外的户尉道:「没有,他还站在聚义堂外。」
闻人珠听了才放心的打开门,让户尉走入,问道:「他怎么说?」
户尉道:「他还是不肯亮出万儿,不过已说明要和夫人谈的买卖是甚么了!」
说至此,看了狄腾和衞莲云一眼,忽然哈哈轻笑起来。
闻人珠讶然道:「何事好笑?」
户尉笑道:「太好笑了,哈哈哈……」
闻人珠柳眉一颦道:「他到底要和我谈甚么买卖?」
户尉一指狄腾和衞莲云道:「他说要向夫人贾这两个人!」
闻人珠不解地道:「哦,他要买这两个人?」
户尉道:「正是,他说愿付夫人十万两银子,希望夫人把这两人卖给他!」
闻人珠脸色一寒,冷冷的笑道:「我说的不错吧?他即使不是衞志涛,也一定是百剑堡的红剑士之一!」
户尉摇头道:「不,属下敢说来人绝不是百剑堡的红剑士!」
闻人珠不信地道:「是么?」
户尉道:「是的,百剑堡的人如知这三人落入夫人之手,他们只会全力施救,决不肯花钱买这三人回去,因为他们若将这三人买回去,百剑堡的威名就完了。」
闻人珠一想有理,不由点头道:「嗯,你的推想倒是有道理……」
户尉又道:「而且来人只说要买狄腾和卫莲云,并未表示连这个摩云剑客也要买去,来人若是百剑堡之人,他会连这个摩云剑客一起买去的。」
闻人珠频频点头道:「有道理,那么,他有没有说为甚么要买这狄腾和衞莲云么?」
户尉道:「有的,他说他和衞志涛有仇,他要利用这两人迫使卫志涛屈服。」
闻人珠笑道:「果眞如此,他的目的倒是与我们相同啊!」
户尉道:「夫人意下如何?」
闻人珠轻哼一声道:「你去告诉他,别说是十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万两,奴家也不卖!」
户尉又应了声「是」,掉头急急而去。
闻人珠复将门关好,转对狄腾三人笑道:「听到没有?敢情衞志涛的仇人还眞多啊!」
狄腾默然无语。
闻人珠接着笑道:「你们三人,可知来人是谁么?」
狄腾冷冷道:「妳若想知道他是谁,何不亲自出去看看!」
闻人珠摇首道:「奴家对来人的兴趣不高!」
司马山河忽然道:「他对妳的兴趣却是很高,他说他是妳的新丈夫!」
闻人珠凝目一哦,吃吃娇笑道:「司马山河,你当眞是皮痒骨痒了?」
司马山河道:「这是眞的,刚才他在山下出手偸袭衞姑娘,说他是天地宫的新主人,是妳的新丈闻人珠又一哦道:「当眞?」
司马山河道:「不相信的话,妳可以亲自去问他。」
闻人珠笑问道:「那么,你可知道他是谁?」
司马山河道:「不知道。」
闻人珠又问道:「他有多大年纪?相貌长得怎样?」
司马山河道:「他蒙着脸,看不出来,不过听声音,倒也不太老,而且身手不低,很配得上妳。」
闻人珠脸色微微一红,却又吃吃笑道:「好家伙,你倒关心起奴家的终身大事来了!」
司马山河正要再接腔,忽听门外又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闻人珠开声道:「老乔?」
「不,是属下!」
是门丞的声音。
闻人珠于是又打开门,让门丞进入,问道:「老乔怎么样了?」
门丞道:「没事。」
闻人珠道:「那人呢?」
门丞道:「还在,他要属下进来劝劝夫人,他说夫人若是无意出售俘掳,希望改个方式,愿与夫人携手合伙,共同对付衞志涛,属下觉得……」
说到此,沉吟不语。
闻人珠问道:「觉得怎样?」
门丞道:「来人似乎很有诚意,而且武功甚高,方才他在属下面前露了一手掌力,一掌将聚义堂外的石狮击断了……」
闻人珠变色道:「那只石狮十分坚硬,他既能一掌击断它,足见功力不凡。」
门丞道:「是啊!所以属下觉得,夫人若肯与他合作,说不定可重整天地宫,继续领袖天下绿林。」
闻人珠眼睛闪动了几下,问道:「他仍然不肯先亮出万儿么?」
门丞点头道:「是的,他说夫人若答允与他合作,大家成了一家人后,他自然不会再隐瞒身份。」
闻人珠道:「你听他的声音,约是多大年纪之人?」
门丞道:「大槪在六十岁以上。」
闻人珠大怒道:「嘎,原来是个糟老儿。」
门丞见她突然发怒,大感困惑道:「他……他年纪很大,但不是个糟老儿,他身材雄伟,说话中气充沛,很有一股逼人的威风呢。」
闻人珠怒气冲冲的挥手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他合作!你快叫他滚蛋!」
门丞忽然压低声音道:「夫人莫生气,他的确有诚意与我们合伙,他曾取出一纸上开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说夫人如愿」
闻人珠连连挥手叱道:「说不要就不要!快叫他滚蛋吧!」
门丞笑了笑,面上陡现诡谲之色,道:「他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夫人一定很高兴听!」
闻人珠光火道:「说要娶我为妻,是不是?」
门丞摇头道:「不是!」
闻人珠不禁一怔道:「不然,他说了一句甚么话?」
门丞擧目看了看狄腾三人,低声道:「这句话,不好让他们三人听去……」
闻人珠于是拉着他走离数步,道:「你说吧!」
门丞附上她耳边,吐出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他说夫人若不要那十万两银子,他愿将那十万两银子转赠给——老夫!」
最后的「老夫」两字,声音突然一下提高,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指已经点中了闻人珠的麻穴闻人珠面色遽变,双目大睁,惊怒交迸的厉声道:「老许,你干甚么?」
说到末了,人已「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变化,眞如奇峯突起,使得被绑在木架上的狄腾等三人,均被惊呆了。
他们都万料不到一刻时前还一再向闻人珠坚决表示不接受赠金的门丞,此刻竟然作了大转变,突然出手将闻人珠点倒了。
门丞嘿嘿狞笑着,态度变得异常凶悍,望着地上的闻人珠缓缓道:「干甚么?嘿嘿嘿,如果妳没听淸楚,老夫再说一遍,他说夫人若不要那十万两银子,他愿将那十万两银子转赠给老夫!」
闻人珠脸色一阵靑一阵白,她已明白门丞要干甚么,因之心中震骇欲绝,也愤怒至极,又厉声道:「大胆奴才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门丞狞笑道:「不要生气,夫人形势如此,怪不得老夫啊!」
闻人珠又惊又怒道:「你想怎様?」
门丞一指狄腾和衞莲云笑道:「把他们两人出售,得一笔额外收入!」
闻人珠气得流泪,道:「好!好!想不到你也背叛了我!可是方才我说要给你十万两银子,你为甚么表示不要?现在却反为了十万两银子而背叛我?」
门丞笑道:「妳把老夫的胃口看得太小了!老夫若只想要十万两碳子,也不会等到今天才背叛妳了!老实告诉妳吧,老夫早知妳把大半财宝藏匿起来,只因不知妳藏匿何处,因此未跟着大家叛离妳……」
闻人珠怒道:「你做梦!你别想得到那些财宝!」
门丞面上罩下一片残酷的恶笑,缓缓道:「不,老夫知道妳会给我,妳还不想死,是不是?」
闻人珠悲愤的咬牙切齿道:「我宁死也不把那笔财宝送给你!」
门丞道:「好极!妳既然不怕死,老夫也不想杀死妳,但是老夫会砍断妳的双足,毁掉妳的容貌,使妳变成一个又丑悪又残废的婆子!」
闻人珠花容惨变,瞪望他一阵,忽然口气一软,悲叹一声道:「老许,你这样对待我,不觉得太无情么?」
门丞干笑道:「得了吧,夫人,妳知我知,我们都不是喜欢谈感情之人!」
闻人珠道:「你太傻了,外面那人绝无诚意送你十万两银子,当你把人交给他后,他会下手杀死你的!」
门丞耸了耸肩道:「这一点,老夫早想到了,在未拿到那纸银票之前,老夫决不会先把人交给他的,妳放心好了。」
闻人珠道:「说不定那纸银票是假的!」
门丞笑道:「不假,那纸银票老夫已看过,认得那上面的戳记——老夫在那家银庄上也存有银两。」
闻人珠道:「老乔也背叛我了么?」
门丞摇头道:「没有,他除了好色之外,对夫人倒是一片忠心。」
闻人珠脸上掠过一丝喜色,道:「很好,毕竟还有一个人没背叛我。」
门丞诡笑道:「可是不幸的是,他已经死了!」
闻人珠一呆道:「你杀了他?」
门丞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知道妳不会出售俘虏,也不会答允与那人合伙,更知道他老乔不会背叛妳,所以老夫就先把他宰了!」
闻人珠脸上又现悲愤之色,道:「眞想不到!眞想不到你老许心毒如此……」
门丞笑道:「妳不是常常向妳丈夫说『无毒不丈夫』这句话么?」
闻人珠浪声道:「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
门丞面容一沉,伸手由壁上取下一把钢刀,再把她拖上一面石板上,目露凶光道:「老夫不耐烦多问,现在回答老夫,妳的财宝藏在何处?」
闻人珠面色一阵苍白,颤声道:「我若不说,你当眞要毁去我的容貌?砍去我的双足?」
门丞语气坚决地道:「一点不假!」
闻人珠道:「但是,我如说出藏放财宝之处,你就肯不杀我么?」
门丞点头道:「是的!」
闻人珠道:「我不相信!」
门丞道:「老夫说一句算一句,绝不食言!」
闻人珠道:「你不怕我以后找你算账?」
门丞笑了起来,道:「妳永远无法找老夫算账,因为老夫只答应不杀妳,并未答应不毁去妳的一身功力!」
闻人珠大叫道:「甚么?我说出藏放财宝之处后,你还要毁去我一身功力!」
门丞道:「唯有如此,老夫才能放心啊!」
闻人珠双目迸射出炽烈的怒焰,似是恨不得把他一口呑下,牙齿咬得格格响,一字一字道:「许云彪,你这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东西」
门丞突然一沉钢刀,切口压在她鼻梁上,暴声道:「老夫绝不再问第三次,妳说不说出藏放财宝之处?」
闻人珠顿时停止怒骂,窒息似的吸了一大口气,结结巴巴道:「那……那些财宝……就……就藏放在这间刑堂的暗壁中。」
门丞游目一瞥刑堂的四壁,问道:「在那一堵壁内?」
闻人珠道:「后面那一堵。」
门丞擧目望望刑堂后面那堵石壁,稍感意外的笑道:「倒没想到妳会把财宝藏放在这刑堂的壁内——如何移开那堵石壁?」
闻人珠道:「那堵石壁是死的,移不开。」
门丞面露狐疑道:「那么,如何进入?」
闻人珠道:「那堵石壁,一共有一百块大石碑,你先搬开第三十六,四十六,五十六三块石砖,就可发现壁内有一条小地道。」
门丞问道:「那里面有没有设下机关?」
闻人珠道:「没有。」
门丞冷笑道:「当眞没有么?」
闻人珠道:「你若是害怕,不妨带我过去!」
门丞笑道:「老夫正有此意。」
他一把抓住闻人珠的右臂,将她拖下石板,一直拖到后面石壁下,然后改用右手揽住她的腰部,使她倚立在自己身边,接着开始默数石壁上的石碑,最后擧起钢刀指了指中间三块并排的石砖,问道:「就是这三块?」
闻人珠道:「是的,三十六以下四块,四十六以下四块和五十六以下四块都要挖下来。」
门丞道:「老夫动手挖的时候,仍要这样抱着妳,所以万一有甚么情况发生,妳也一样逃不掉—|现在再说一次,那些财宝当眞藏在里面?」
闻人珠又恼又恨地道:「不错!不错!」
门丞微微一笑,擧起钢刀,对准石碑的缝隙运力刺入,一连刺了数刀,已将第三十六块石砖扳松接着仍用刀尖将石砖慢慢挖出。
当石砖挖出约半尺,已可用手取下时,他忽然横移半步,使闻人珠的面部正对石碑,狞笑道:「这块石碑取下时,里面如有暗器射出,它会射中妳的脸部!」
闻人珠面无惧色,苦涩一笑道;「你很谨愼,我看我是别想暗算你啦!」
门丞笑了笑,放下钢刀,伸手将那块石碑挖下,石碑重达三十斤,跌落地上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而壁上那块空隙中,并无暗器射出。
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甚么东西,但可以看出里面的确是―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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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4:39: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四章 最毒妇人心



门丞等了片刻,见无暗器射出,才探头向里面望了一眼,笑道:「这条地道有多长?」
闻人珠道:「七、八丈长。」
门丞道:「那些财宝就藏放在地道尽头?」
闻人珠道:「不,地道尽头还有一扇铁门,铁门内是一间地窖,那些财宝就是藏在地窖中。」
门丞喜形于色,不再多问,立刻伸手扳下第四十六及第五十六两块石砖,然后顺着三块石砖继续往下扳,不消盏茶工夫,整个地道口就显露出来了。
狄腾、卫莲云、司马山河三人因被绑在木架上,又是面对刑堂的门,故无法看见后面的情形,但三入内心的惊惧已渐消除,因为他们都知道落入黑衣蒙面人的手里,活命的机会较多,因为地狐闻人珠目的在杀他们报仇,而黑衣蒙面人的目的在要胁衞志涛交出那件「东西」,只要衞志涛答允交出那件「东西」,他们便不致于死。
这时,只听门丞说道:「这条地道,是甚么时候完成的?」
闻人珠道:「建造天地宫时,就已有了。」
门丞道:「老夫怎不知道?」
闻人珠道:「除了我们夫妇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门丞道:「这是说:这条地道是你们夫妻挖的?」
闻人珠道:「不是,挖这地道的人,在完成之后,就被我们夫妇杀死了。」
门丞笑道:「原来如此,藏在地窖里的财宝,当眞价値在百万两以上么?」
闻人珠道:「是的,都是价値连城的宝物,其中只有一箱金碑是最不値钱的东西,你能不能把那箱金砖留下给我?」
门丞道:「有多少?」
闻人珠道:「三十斤罢了。」
门丞嘿嘿笑道:「三十斤黄金也是一大笔财产,老夫为甚么要留下给妳呢?」
闻人珠叹道:「你不留下一些给我,我就变得一贫如洗了!」
门丞道:「好,念在旧日情谊上,老夫留下一斤给妳过活便了。」
闻人珠叫道:「一斤?一斤能作甚么用?」
门丞笑道:「妳别太不知足,一斤黄金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只要省吃俭用,可供妳吃一、二年。」
闻人珠怒道:「那以后呢?」
门丞沉吟有顷,又笑道:「当然,等下老夫毁去妳一身功力之后,妳便不能再四出刼掠,所以老夫劝妳在一、二年之内,赶快再找个丈夫作为依靠,凭妳这付姿色,要找个丈夫并不难。」
闻人珠冷哼一声道:「多谢你替我设想得这么周到!」
门丞道:「好了,咱们进去吧!」
闻人珠道:「你不怕地道中布置有杀人机关?」
门丞哈哈大笑道:「不怕!因为老夫这样抱着妳,不论发生任何情况,妳都得陪着老夫!」
闻人珠幽幽一叹道:「说得不错,奴家的确还不想死——现在听我的指示移步,靠右边走入!」
门丞左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肢,使她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身上,依言擧步跨入地道,靠右边行入。
地道上,隐约可见舖着一块块的靑石板,可见地道中确有机关布置!
行入五步,门丞的右脚踩落第五块靑石板时,闻人珠忽然说道:「停!」
门丞由于心中有些紧张,闻言不禁一震,连忙在第五块靑石板上站住,问道:「怎么了?」
闻人珠道:「现在改靠左边走入。」
门丞仔细观察地面上的靑石板,问道:「要是走错了,会有甚么情况?」
闻人珠道:「有一百二十支利箭由地道上方射下!」
门丞抬头望望地道上方,只见上面黑漆如墨,看不见顶端,心知那上面确有机关,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这条地道如此狭窄,若是同时射下一百二十支利箭,纵有绝世武功,只怕也逃不掉……」
闻人珠冷笑道:「所以你不能走错一步!」
门永把她交到右手揽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横移一大步,踩上靠左的一块靑石板,再问道:「向前走几步?」
闻人珠道:「你走吧,到不能走的地方,奴家自然会告诉你!」
门丞于是擧步踏入,踏过三块青石板,他不觉停了下来,问道:「还可以再进么?」
闻人珠道:「奴家还没叫你停,你紧张个甚么劲儿?」
门丞怒道:「好好回答!」
闻人珠道:「再向前走三步。」
门丞复擧步走去。
那知才走过两步,闻人珠突然惊叫道:「啊哎!」
这一声惊叫,几乎吓掉去了门丞的三魂七魄,他全身剧烈一震,吓得慌忙一顿足,仰身倒纵疾起,箭也似的掠出地道外面。
但是,等他掠出地道,双脚落在刑堂中时,却发现地道中并未发生任何情况!
他楞了一下,才没好气的问道:「怎么回事?」
闻人珠吃吃脆笑道:「没甚么,有一点私事要解决……」
门丞大怒道:「去妳妈的蛋!妳寻老夫开心么?」
闻人珠道:「眞的,奴家内急得很,想解个手,你让奴家解手后,再进去吧?」
门丞吼道:「不成!要解手,等进入地窖再说!」
闻人珠道:「可是奴家急得忍不住了呀!」
门丞又吼道:「胡说八道,妳再敢放刁,老夫就先叫妳吃一顿苦头!」
说毕,怒冲冲的复擧步走入地道。
他循着原先的路线,先靠右边走过五块靑石板,再靠左边走过五块靑石板,在原来的地方站住,怒问道:「再下来怎么走?」
闻人珠道:「再向前一步。」
门丞依言跨前一步,又问道:「底下呢?」
闻人珠道:「现在走中间的一排靑石板,一直向前走七步。」
门丞立时按照她的指示,移步踩上中间的一排靑石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闻人珠定他走上五步时,忽又幽幽一叹道:「许云彪,人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为甚么不相信这一句谚言?」
门丞一怔道:「妳说甚么」
这句话的尾音未了,他的左脚已然踩落第六块靑石板,只觉脚下的靑石板微微一沉,心中立感不妙,可是待想纵退之际,业已太迟了!
只听又刷的一声一片弓弦声响,起自头顶上方,紧随声音之后,一阵紧密的利箭,势如骤雨般的射了下来!
利那间,已有数支利箭射中门丞和闻人珠的头部,双肩,前胸!
门丞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躯陡地挣动了一下,然后仰身栽倒地上。
闻人珠也跟着摔倒,不过她没有发出惨叫,她发出纵声大笑,尽情大笑了一阵,才把头一歪,含笑死了!
狄腾、衞莲云、司马山河三人没看见地道中所发生的变故,但他们一听就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狄腾又惊又喜的大叫道:「他们触动机关了!」
司马山河努力转头望去,看见闻人珠和门丞倒在地道上,两人的身上均中了七、八支利箭,不禁大叫道:「不错!他们被箭射中,已经死了!」
衞莲云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兴奋的叫道:「好极了,好极了!这是现世报,他们都死得活该!」
狄腾激动地道:「她竟有勇气舍身杀敌,眞出我意料之外!」
司马山河狂喜道:「她太痛恨门丞,因此才不惜与门丞同归于尽!」
衞莲云道:「那家伙也实在太可悪了——总敎头,你能不能动?」
狄腾道:「我可以慢慢运功冲开穴道,妳呢?妳被打得很痛吧?」
衞莲云道:「是有一点痛,不过没关系,慢慢会好的——司马师兄,你的情形怎样?」
司马山河答道:「愚兄很好,只是绑住手脚的牛筋不易挣断……」
衞莲云道:「那黑衣蒙面人就在宫中,我们一定要设法赶快脱离这木架才行!」
狄腾道:「门丞说杀了户尉,不知是眞是假?」
司马山河道:「大槪不假,他为了独呑闻人珠的财产,自然不肯放过户尉。」
狄腾道:「果眞如此,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司马山河道:「不错,那黑衣蒙面人没有户尉带路,想必无法闯过闻人珠所说的十八重机关。」
狄腾道:「问题是我们即使能脱离木架,也一样闯不出去。」
衞莲云道:「先设法脱离木架再说,你要多久才能运功冲开穴道?」
狄腾道:「大约需要半个时辰。」
衞莲云催促道:「那你快运功吧!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在那黑衣蒙面人进入刑堂之前脱离木架。」
狄腾道:「好的,妳不要再跟我说话。」
他阖上双目,凝神默运内功,徐徐吐纳,然后引导眞气攻向受制的麻穴。
这个时候,在聚义堂外等候的黑衣蒙面人因见门丞许久未出来,已然渐感不耐,他负手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哼,这么久还不出来,一定是出了事,可是,如果他偸袭不成反而被闻人珠所杀,何以闻人珠也不出来看看呢?难道她准备死守于刑堂中?」
自语至此,忽似听到了甚么,身形陡地一闪,飞快的躱入附近一幢屋后去。
有人来了么?
不错,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年约四旬的中年大汉,身着靑布劲衣,背揷单刀,相貌神态均极凶悍,显然不是善良之辈!
他们行动鬼祟的走到聚义堂外,一眼瞥见地上的户尉,面色均是一变,两人相觑一眼,其中身材较高的一个低声道:「这不是户尉么?」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目注户尉的尸体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是户尉!」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面露惊讶道:「奇怪,他并未背叛地狐,怎么也被杀了?」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摆头四望,机警地道:「不知门丞还在不在?」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道:「户尉既死,门丞即使还活着,可能已经离开了。」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道:「只怕地后还在哩!」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道:「不,我敢跟你打赌,她一定已经离开这天地宫了!」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道:「最好小心为妙,别为了想再得一些财宝,反而丢了性命。」
语声略顿,又道:「说眞的,老刘,你认为地后还有许多财宝藏在宫中的地下么?」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点头道:「一定不错!老子在机关房干了七、八年,时常看见天君地后进入刑堂,他们一定在刑堂中藏有大批财宝!」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道:「果眞刑堂中藏着大批财宝,地后岂肯轻易离开天地宫?」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微笑道:「老子认定她已离开天地宫的理由有二,一是衞志涛将于明日上山践约,她绝非衞志涛之敌,非离开暂避不可,一是她认为藏在刑堂中的财宝无人知道,故敢放心离去,她可以等衞志涛下山,或者过些日子再回来取出。」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沉吟有顷,注目问道:「你自信能闯过地下的十八重机关?」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笑道:「老子在机关房干了七、八年,各道机关早已了若指掌,你放心好了,咱们不须经过十八重机关就可直接到达刑堂!」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喜道:「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快进去吧!」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忽然正色道:「老子再说一次,寻获财宝时,老子要独得七分,你只能得三分!」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点头道:「没问题,一句话!」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这才欣然擧步向聚义堂走去,说道:「跟老子来吧!」
他们并肩踏上聚义堂门前的石阶时,原躱在附近屋后的黑衣蒙面人立时一闪而出,也不见他跨大脚步,竟然一闪便欺到了两个劲衣大汉的身后!
两个劲衣大汉茫无所觉,继续前进上。
黑衣蒙面人右掌一探,一把抓住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啊哎!」
身材较矮的劲衣大汉大吃一惊,脱口叫了起来。
但他只惊叫了一声,就被黑衣蒙面人用力抛出数丈开外,一头撞落地上,登时头颅破裂,脑浆四溅,身子抽搐了几下,死了!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惊得魂飞魄散,骇叫一声,慌忙纵身暴退。
黑衣蒙面人如影随形,一闪欺至他跟前,阴恻侧地道:「别跑,我不杀你!」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右腕一翻,撤出背上单刀,一式力劈华山,对准黑衣蒙面人猛劈而下。
黑衣蒙面人身形微撑,左掌条扬,反而扣住了他的手腕,喝道:「放手!」
身材较高的劲衣大汉顿觉被扣住的手腕剧痛难当,手中的单刀再也握不牢,「当」然一响,掉落地上!
他吓得浑身发抖,双膝一屈,便要跪下,颤声道:「大侠饶命!」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道:「我说不杀你,你耳朶聋了是不是?」
劲衣大汉这才又惊又喜地道:「是!是!您……您老是谁?」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便是百剑堡主衞志涛!」
劲衣大汉「啊」了一声,张着一张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黑衣蒙面人目光一闪,笑问道:「你叫甚么?」
劲衣大汉吞了一口唾沫,再透了一口气,才答道:「小的叫刘七。」
黑衣蒙面人道:「原是天地宫的人?」
刘七点点头,畏怯地道:「是的,不过小的已经叛离地后,不再是天地宫的人了!」
黑衣蒙面人道:「方才你说曾在机关房中干了七、八年这话当眞?」
刘七又点头道:「是的,小的为天君地后所迫,不敢反抗,所以……所以……」
黑衣蒙面人接口又问道:「你当眞有办法不必经过十八重机关而到达地下那间刑堂?」
刘七迟疑了一下,点头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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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4: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五章 突来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道:「很好,你带老夫进去吧!」
刘七道:「卫堡主欲进入刑堂干么?」
黑衣蒙面人道:「找闻人珠!」
刘七一惊道:「啊!我们地后还在……还在这天地宫中?」
黑衣蒙面人颔首道:「不错,她知道老夫来了,却不敢出来应战,一直躱在那间刑堂中,因此老夫要进去找她!」
刘七抖着嘴唇道:「这……这」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若不乖乖带老夫进去,老夫立刻宰了你!」
刘七面色一阵苍白,惶声道:「是!是!小的带衞堡主进去便了,只是……」
黑衣蒙面人问道:「只是甚么?」
刘七道:「万一衞堡主未能将她杀死,那小的以后可惨了。」
黑衣蒙面人一哦,嘿嘿笑道:「你放心,老夫一定能够将她收拾下来!」
刘七道:「杀了她后,衞堡主愿意放过小的么?」
黑衣蒙面人点头道:「当然!如果那间刑堂中当眞藏有大批财宝,老夫还愿意赏赐你一些!」
刘七转惊为喜,连连点头道:「是是,多谢衞堡主!小的今后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黑衣蒙面人拉着他转回聚义堂的门阶上,问道:「就由这聚义堂进入?」
刘七道:「正是,就在长案后面。」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知道这堂中的地面设有翻板,要怎么走才不致触动机关?」
刘七道:「这道翻板不是自动的,要有人操动才行,操动翻板的机钮就在长案下,现在长案后没有人在,故不会触动机关的。」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你若诋骗老夫,先死的是你!」
刘七诚恐诚慌地道:「衞堡主请放心,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诋骗您老。」
黑衣蒙面人道:「好,咱们进去。」
说着,拉着刘七擧步踏上聚义堂中。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刘七走到堂中的长案后面,弯身察看案下,却见案下并无任何机钮,以为刘七在骗他,立时眞力透指而发,将刘七的手腕扣得更紧,沉笑一声道:「哼,这长案下并无机钮啊!」
刘七痛得冷汗直冒,弯身叫道:「有的!有的!小的开给您看!」
黑衣蒙面人略略放松五指,冷笑道:「机钮在哪里?」
刘七连忙伸手在案下一拍一推,立见一块木板往旁移去,里面现出一个暗屉,屉中有四个机钮,分红黄黑白四色,他一指机钮说道:「您老请看,这不是机钮么?」
黑衣蒙面人「唔」了一声,道:「怎么有四个之多?」
刘七道:「红色是打开翻板用的,黄色是关闭翻板用的,黑色是下降,白色是上升。」
黑衣蒙面人道:「何谓下降上升?」
刘七道:「按下黑色机钮,我们现在站的这块地面便会下降,一直降到地道上。」
黑衣蒙面人恍然道:「原来如此,地道上有无机关?」
刘七道:「没有,只有三重铁门。」
黑衣蒙面人道:「通过三重铁门,便可到达刑堂?」
刘七道:「正是。」
黑衣蒙面人似乎不相信建造如此简单,声调一沉道:「方才你说天狗地狐在刑堂中藏有大批财宝,果眞如此,刑堂应属要地,何以地道中未设置机关?」
刘七道:「这一道进出之路,平常只有我们天君地后在使用,他们为了自身安全,故未设机关。」
黑衣蒙面人道:「好,你按钮!」
刘七伸指一按黑色机钮,脚下的一块三尺见方的地面立时缓缓下降,毫无声响的降到一条地道上。
地道是用石碑砌成的,宽仅四尺,高约一丈,长则无法测知,因为三丈外就有一扇铁门。
黑衣蒙面人拉着刘七踏落地道,说道:「这地道上没有灯么?」
刘七道:「没有。」
黑衣蒙面人一指降落地道的那块(地面)道:「那么,这块东西升上去时,咱们岂不是要在黑暗中摸索?」
刘七道:「不妨,那扇铁门很容易启开。」
黑衣蒙面人似觉不稳当,擧手一指铁门道:「先打开铁门,再回来,升起这东西!」
刘七点头称是,走到地道里面的铁门前,伸手握住门环,拉了五下,再向前一推,只听「拍!」
展现于眼前的,仍是一条三丈长的地道,尽头仍有一扇形式相同的铁门。
刘七问道:「那一扇铁门也要先打开么?」
黑衣蒙面人道:「你不是说一共有三道铁门?」
刘七道:「是的。」
黑衣蒙面人道:「那就一起打开,然后再回去关闭出口!」
刘七又应了一声「是」,走到第二道铁门前,把门环拉了四下,再一推,铁门又开了。
当打开第三道铁门后,地道拐向右方,尽头是一扇石门,刘七一指石门,低声道:「那就是刑堂。」
声音有些发颤,因为他对地狐闻人珠还是十分畏惧的。
黑衣蒙面人也低声道:「那扇石门如是由里面闩死,要怎様才能打开?」
刘七道:「只好破门而入了。」
黑衣蒙面人默忖半晌,道:「好,老夫回去关闭出口,你且在此坐坐!」
说毕,右手运指点出,点中了刘七的麻穴。
刘七「啊!」的叫了一声,顿时跌坐于地道壁下,面色阵阵发白。
黑衣蒙面人返身奔回出口,伸指按下白色机钮,使出口上升关一推石门,见石门分毫未动,乃退回一步,突然大喝一声,一脚踢出!
石门被踢得「蓬!」然一响,震动了一下,但未被踢开,显然里面的门闩十分坚牢。
刑堂中的狄腾,衞莲云,司马山河一听有人在外面踢门,就知黑衣蒙面人来了,三人登时相顾骇然,衞莲云低声急问道:「总敎头,你还没冲开穴道么?」
狄腾摇摇头,闭目不语。
在这之前的一刹那,他本来已快要冲开受刑的麻穴了,但突然而来的一声踢门之声,使他正在运行的眞气为之一散,这情形正如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使他既惊且急,但他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故立刻又闭目默运眞气,希望能在敌人攻破石门之前,冲开自己的穴道。
原来绑住他双手的木架横枝,已被他挣断,故他只要冲开了穴道,双手立刻可以活动,也就立刻能够脱离木架。
「蓬!蓬!蓬!」
石门又被踢得震动了三下,看情形有被攻破的趋势了!
衞莲云心急如焚,连声道:「快一点!总敎头!快一点!他快要撞开了!」
司马山河力持鎮静道:「别怕,门闩是铁制的,一半时刻内大槪不会被撞开的……」
衞莲云道:「不,他会把门闩一起撞下来!」
「蓬!蓬!蓬!」
撞击之声又起,门闩果然有松动的様子!
忽听黑衣蒙面人大笑道:「闻人珠,妳躱在里面岂是办法,还是开门接客吧!」
衞莲云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了拖延之计,立刻模仿闻人珠的声音,大声道:「你是谁呀?」
黑衣蒙面人不知闻人珠已死,故根本未怀疑答话的不是闻人珠,他又抬脚重重踢了石门一下,哈哈大笑道:「要知老夫是谁,何不开门看看?」
衞莲云道:「不,你先说明你是谁,奴家才愿开门!」
黑衣蒙面人道:「妳放心,老夫发誓不伤妳一根汗毛,老夫是来和妳合作对付衞志涛的!」
衞莲云道:「好呀!但奴家还不知你是谁,如何能够跟你合作?」
黑衣蒙面人道:「咱们先当面谈谈,谈妥了老夫再报名不遅!」
衞莲云道:「奴家可不愿上当,要谈,就站在门外跟奴家谈好了!」
黑衣蒙面人道:「简单的说,老夫要迫使衞志涛交出一物,故想利用他女儿及那姓狄的小子为人质。」
卫莲云道:「你要迫使衞志涛交出何物?」
黑衣蒙面人道:「一件不太値钱的东西。」
衞莲云道:「既是不太値钱,要它何用?」
黑衣蒙面人道:「那东西,价値不在金钱上面。」
衞莲云道:「那到底是甚么东西呀?」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不能说!」
衞莲云道:「这表示你没有诚意与奴家合作!」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可以立刻付妳十万两银子,作为利用妳的俘虏的报酬!」
衞莲云冷笑道:「奴家才不稀罕那十万两银子!」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还可帮助妳对付衞志涛,妳我两人合力,定可将衞志涛收拾下来。」
衞莲云道:「奴家现在有了这三个俘虏,还怕衞志涛不屈服么?」
黑衣蒙面人道:「妳太低估他了,他不会轻易向妳屈服的!」
衞莲云又冷笑道:「是么?你是说他忍心看着他的女儿被杀?」
黑衣蒙面人道:「他会设法救人,他还有数十位红剑士协助,妳一定鬪不过他的!」
衞莲云笑道:「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黑衣蒙面人嘿嘿狞笑道:「无论如何妳决不答应与老夫合作么?」
衞莲云转头看了狄腾一眼,见他还在运功冲穴,便道:「在有条件情形之下,奴家可以跟你合作……」
黑衣蒙面人道:「妳说好了!」
衞莲云道:「第一:先说出你是谁,第二:说出你要迫使衞志涛交出的是甚么东西!」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哼,妳何必这么好奇?」
卫莲云吃吃娇笑道:「好奇,是人的天性呀!」
黑衣蒙面人冷冷道:「老夫不说,妳便决不肯答应与老夫合作?」
衞莲云不作正面答复,笑声道:「要是你愿意说出,奴家一定替你守密,而且不要求分取你得到的东西,你看如何?」
黑衣蒙面人断然道:「不,妳的要求,老夫无法接受,要么妳答应跟老夫合作,否则老夫破门而入!」
话声一顿,接着又嘿嘿狞笑道:「一旦老夫攻破此门,妳再想跟老夫妥协就太迟了!」
衞莲云见狄腾尙未能冲开穴道,心中甚急,当下以温和的语气道:「奴家若答应了你,你如何帮助奴家收拾衞志涛?」
黑衣蒙面人道:「明天他上山时,身边一定带着许多红剑士,老夫先替妳干掉那些红剑士,然后妳我合力对付他。」
衞莲云道:「你自信能干掉那些红剑士?」
黑衣蒙面人道:「绝无问题!」
衞莲云道:「可是奴家自信没有你帮忙,也可将那些红剑士一一歼灭。」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哼,妳要用甚么手段歼灭那些红剑士?」
衞莲云道:「奴家引诱他们进入遍布机关的地道中,操动机关殖灭他们!」
黑衣蒙面人大笑一声道:「妳的十八重机关如果灵光,老夫也不会轻易下到这里来了!」
衞莲云问道:「你是闯过十八重机关才到这里来的么?」
黑衣蒙面人笑道:「不错,老夫见门丞许久不出来,一怒之下,就亲自闯了进来,如今妳那些机关已被老夫破坏了。」
衞莲云佯惊道:「哼,妳倒眞有一手……」
黑衣蒙面人道:「所以妳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答应与老夫合作!」
衞莲云道:「奴家得考虑一下,你让奴家考虑一下如何?」
黑衣蒙面人道:「不,妳再不答应,老夫立刻破门而入!」
衞莲云道:「你若有诚意与奴家合作,就应让奴家考虑考虑。」
黑衣蒙面人默然有顷,道:「好,妳快考虑!」
衞莲云听他答应让「自己」考虑,心下稍安,立刻转对狄腾轻声问道:「喂,你到底要多久才能冲开穴道?」
狄腾恍似未闻,没有回答。
司马山河压低声音道:「不要打扰他,时候未到,催也没用。」
衞莲云频皱皱眉,未再启口。
一会之后,只听门外的黑衣蒙面人不耐烦地道:「闻人珠,妳考虑好了没有?」
衞莲云忙道:「别急,奴家还在考虑。」
黑衣蒙面人怒道:「哼,要就答应,不要就拒绝,有甚么好考虑的!」
衞莲云道:「奴家在考虑一个问题,要是奴家答应与你合作,当你得到了所需要的那件东西之后,你打算继续与奴家合作呢?还是立刻分道扬镳?」
黑衣蒙面人道:「妳喜欢与老夫继续合作的话,老夫便帮助妳重整天地宫。」
衞莲云道:「那样的话,你岂不变成了天地宫的新首领了?」
黑衣蒙面人笑道:「老夫坐上首领的宝座,一点也不会低了妳闻人珠的名头!」
衞莲云道:「听门丞和户尉说,阁下身手甚高,但是阁下又不是奴家的甚么人,怎可坐上首领的宝座?」
黑衣蒙面人道:「如妳愿意,咱们以后一起过日子也可以。」
卫莲云道:「好是好,就怕会被人家耻笑……」
黑衣蒙面人哈哈笑道:「妳年纪尙轻,再嫁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谁会讥笑于妳!」
衞莲云叹道:「可是,奴家对亡夫还不能忘情呢!」
黑衣蒙面人道:「人死不能复生,妳何必如此痴情?」
衞莲云道:「他在生之日对奴家很好,奴家岂能不想他啊!」
黑衣蒙面人干笑一声道:「那么,妳是打算守一辈子的寡了?」
衞莲云道:「这件事,奴家还不能作决定……」
黑衣蒙面人道:「妳不愿再嫁就算了,咱们合力消灭了百剑堡后,立刻各走各的路!」
衞莲云道:「等一下,奴家还要问你一件事……」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声道:「甚么事?」
衞莲云道:「你今年几岁了?」
黑衣蒙面人道:「六十多。」
衞莲云叫道:「啊哎,六十多了么?」
黑衣蒙面人道:「怎么样?」
卫莲云道:「年纪太大啦!」
黑衣蒙面人抬脚猛踢一下石门,怒吼道:「妳既无意嫁给老夫,管老夫多大年纪?」
衞莲云忙道:「别生气,奴家还没决定要不要呢!」
黑衣蒙面人又猛踢了一下,喝道:「好个狐狸精!妳可是在拖延时间?」
衞莲云听他连连踢门,再看狄腾仍未冲开穴道,心中万分焦急,大声道:「最后问你一事——你有没有妻室啊?」
黑衣蒙面人不再答话,拼命猛踢石门,震得整间刑堂都起了颤栗。
情况,已到万分危岌的时候!
而这时,狄腾依然在闭目运功,他的头上沁出一粒粒的汗珠,脸上泛着阵阵红潮,似乎已到最后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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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7: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六章 投鼠又忌器



衞莲云忍不住又低听催促道:「快一点!总敎头,他快要撞开啦!」
一语甫毕,蓦闻「当!」的一声,一件铁器由石门中间掉下——门闩已被震脱了!
紧接着,石门突然大开,黑衣蒙面人迅捷的闪身而入,身形一挫,蓄式备战。
但一看刑堂中并无闻人珠的踪影,他似是呆了一下,随即挺直身躯,冷电也似的目光在狄腾,衞莲云、司马山河三人的面上扫视了一眼,沉声发问道:「闻人珠呢?」
司马山河抢着答道:「跑了!」
黑衣蒙面人沉笑一声道:「往那里跑的?」
司马山河道:「你看看后面那一堵石壁吧!」
黑衣蒙面人擧目望去,看见刑堂后面的那一堵石壁破了一个大洞,不由轻「噫」了一声,问道:「她逃入那石壁中去了?」
司马山河道:「不错。」
黑衣蒙面人倏然一飘身,欺近石壁边侧,探头向石壁中的秘道望入,发现约三丈深的秘道上躺着两具尸体,当看淸死者是闻人珠和门丞时,浑身为之一震,失声道:「咦,她死了?」
司马山河假作吃惊的问道:「谁死了?」
黑衣蒙面人道:「闻人珠和门丞,他们误中机关,被乱箭射死在秘道中了!」
司马山河道:「怪不得在你破门进来之前,我们听她叫了一声,敢情是误中机关——哈哈,这倒是十分有趣,想不到她闻人珠竟死在自己设置的机关之下!」
黑衣蒙面人默望闻人珠的尸体好半晌,忽然伸手抱起一块石砖,对准闻人珠的尸体抛去,石碑重重的落在闻人珠的尸体上,发出「蓬!」的一响,正好压在闻人珠的脸上。
原来,他怕闻人珠是在伪死,故抛石试探,一看闻人珠确已死亡,登时大为高兴,仰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她的确死了!哈哈哈,这下你们三人已是老夫的囊中之物了!」
笑声中,又一飘身,回到狄腾三人的面前。
司马山河道:「我们三人落入阁下之手,倒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黑衣蒙面人笑声一沉,道:「是么?」
司马山河道:「是的,闻人珠想杀我们报仇,而阁下只不过想利用我们夺取一物。」
黑衣蒙面人狞笑道:「但是衞志涛如不肯交出老夫所要之物,你们也别想活命!」
司马山河道:「话是不错,但阁下总不会在此时杀害我们吧?」
黑衣蒙面人没有回答,擧步走近狄腾跟前,伸手托起狄腾低垂的头,见狄腾双目紧闭,似在昏迷中,不禁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怎么了?」
司马山河道:「他被闻人珠打昏了。」
黑衣蒙面人仔细看看被狄腾挣断的木架横枝,以叹服的口气道:「功力眞不弱,这么坚固的木架,竟会被他挣断……」
司马山河道:「就因他挣断了木架,闻人珠才将他打得昏死过去,她把他打得很惨!」
黑衣蒙面人转到衞莲云跟前,笑道:「妳好像也吃了一顿苦头?」
衞莲云寒脸不语。
黑衣蒙面人转望司马山河笑道:「闻人珠既然要逃,为何不先杀死你们呢?」
司马山河道:「她大槪没有逃离天地宫之意,她似是打算先将门丞带去藏好,然后再回来带我们离开这间刑堂,却不料竟误触机关死了。」
黑衣蒙面人似不怀疑他的话,点了点头笑道:「老夫本有诚意与她合作,要是她答应了老夫,便不致惨死。」
司马山河道:「阁下到底要我们堡主的甚么东西?」
黑衣蒙面人道:「你们不必知道!」
司马山河道:「是不是易筋经?」
黑衣蒙面人哈哈笑道:「那部易筋经,送给老夫擦屁股,老夫也不要!」
衞莲云突然开口问道:「是不是一幅画?」
黑衣蒙面人似是怔了一下,继之失笑道:「哈!妳怎会猜想到是一幅画呢?莫非妳父亲的藏书楼中收藏着一幅十分名贵的画?」
衞莲云道:「我爹的藏书楼中,只有书和画,别无他物!」
黑衣蒙面人笑道:「老夫不要妳父亲的书画,那些书画再怎样名贵,老夫也看不上眼!」
衞莲云道:「那么,你要的是甚么东西?」
黑衣蒙面人摇头道:「老夫方才说过了,你们不必知道!」
衞莲云叹了口气,道:「我口渴得很,你能不能弄一杯茶给我?」
黑衣蒙面人游目四望道:「那里有茶?」
衞莲云道:「我不知道,你出去找找看吧。」
黑衣蒙面人凝望她片刻,忽然诡笑起来,说道:「妳想骗老夫出去,乘机设法逃走?」
衞莲云道:「我们若有办法逃走,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你何必多疑!」
黑衣蒙面人擧手一指狄腾道:「妳的心上人快要酥醒了,他已挣断了绑住双手的木架,所以当他酥醒之后,立刻就能解开脚上的牛筋,是不是?」
衞莲云悲叹一声道:「他被打得很惨,不会马上酥醒的。」
黑衣蒙面人笑道:「妳要喝茶,可以,但老夫先要点了你们的麻穴!」
衞莲云忙道:「那就算了,我不喝了!」
黑衣蒙面人大笑道:「这就更加证明妳是想骗老夫离开,现在老夫非点你们麻穴不可了!」
语毕,骈指如戟,一指点中了她的麻穴!
卫莲云弄巧成拙,不禁又气又急,大骂道:「老贼头!你等着瞧,我爹爹一到,就有你的好看!」
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移步转到狄腾跟前,道:「老夫正巴不得妳父亲赶快来呢!」
说着,又一指向狄腾的麻穴点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点中狄腾的麻穴之际,只见狄腾双手猛抬,左手格开他的手指,右手出如闪电,五指如刀,一下戳中他的腹部!
黑衣蒙面人闷哼一声,登时踉跄倒退三步,双手抱腹,蹲了下去。
显然,他挨的这一下,十分不轻!
狄腾疾忙弯身去解脚上的牛筋,他必须赶快解开被绑住的双脚,才能脱离木架与黑衣蒙面人动手,他才解开了右脚上的牛筋,黑衣蒙面人就已站了起来,暴喝一身,欺身猛进,右掌暴探,五指箕张如爪,向他左胸下的幽门穴疾抓而至!
来势凌厉至极,似乎打算一掌将狄腾的内脏掏出来!
狄腾左脚上的牛筋尙未解开,身子无法脱离木架,一见对方探掌攻到,迫得只好一倾身,右脚踩落地上,接着身形拼命一拧,避开了对方攻到的一掌,同时利用手上的一条牛筋,当作长鞭使用,猛斗一挥,卷向对方的颈子。
他身上指着笨重的木架,却能及时避开黑衣蒙面人凌厉绝伦的一招掌法,又能利用一条细小的牛筋攻敌,因此看得衞莲云和司马山河心中惊佩不置,情不自禁的大声喝采起来。
然而黑衣蒙面人的身手也一些不含糊,只见他不退反进,上身陡地前倾,避过了狄腾卷到的牛筋,紧接着双掌齐扬,反向狄腾的左腰拍去。
身法和速度,亦是令人叫绝!
狄腾一声长啸,突然带着木架疾纵而起,一纵跳开一丈五、六,跳到了右边的一堵石壁下。
石壁下,摆着各种刑具,其中挂着一条铁链,狄腾顺手抓起铁链,奋力抖出,迎着业已追到身前的黑衣蒙面人扫出!
黑衣蒙面人冷笑一声,右脚一滑,斜身右倾,左掌疾扬,欲抓狄腾扫到的铁链。
狄腾岂容他抓着,顺势又是一抖,原是拉直的铁链如灵蛇般扭曲了起来,铁链的末端一扬一吐,势如蛇信飞吐,攻向对方面门。
黑衣蒙面人料不到狄腾竟能把一条铁链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一时想不出化解的招术,他只好仰身纵退。
狄腾一下迫退对方后,立时纵身再起,仍背负着木架,纵向后面壁边。
原来,他发现后面的壁上挂着一柄钢刀,他希望夺到那柄钢刀,割断左脚上的牛筋。
黑衣蒙面人自然也看出他的心意,故一退即进,口发暴叱,猛扑而上。
狄腾跳落挂着钢刀的石壁下时,并不立刻伸手去抢钢刀,他突然也发出一声暴喝,手中铁链奋力挥舞几下,然后脱手掷出。
铁链顿如一条捆仙索,翻飞着奔向黑衣蒙面人击去!
黑衣蒙面人似未料到狄腾有此一着,一时又被迫得斜身左掠,避去一旁。
而就这一瞬间,狄腾已然拿下了挂在壁上的钢刀,并于瞬息之间,挥刀割断了左脚上的牛筋。
于是,他顿时恢复了自由之身!
没有了木架的负担,他自然可以主动攻击黑衣蒙面人了,那知正当他要挥刀扑出之际,却见黑衣蒙面人已然跳回到卫莲云的身前。
黑衣蒙面人一掌按上衞莲云的头额,厉声道:「别动!你一动,老夫就先宰了这丫头!」
狄腾顿感投鼠忌器,当下只得停住身子,寒脸冷笑道:「你不敢和我鬪一鬪么?」
黑衣蒙面人见他果然不敢攻上来,心宽不少,嘿嘿怪笑道:「无此必要!」
狄腾道:「武林中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倒是不多呢!」
黑衣蒙面人狞笑道:「老夫不怕丢脸,只怕不能达到目的!」
狄腾道:「现在你已经无法达到目的了,你若想保住老命,还是快些给我滚吧!」
黑衣蒙面人道:「现在老夫仍占上风,为甚么要滚?」
声调一沉,怒喝道:「放下钢刀,否则老夫要对这丫头不客气了!」
衞莲云大叫道:「别理他!总敎头,你只管上来!」
黑衣蒙面人左掌陡地探到她胸前,做势要抓她乳峯,沉声恶笑道:「妳当眞不怕么?」
衞莲云顿时脸色苍白,不敢再开口了。
她不怕死,但是对于黑衣蒙面人准备加到她身上的这种下流手段,她确是没有勇气接受,她像大多数的姑娘一样,对贞操名节,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黑衣蒙面人见她不敢再叫嚷,便又转望狄腾道:「放下钢刀,听到没有?」
狄腾虽觉对方不致于动手杀死衞莲云,但他也不敢拿衞莲云的性命冒险,「当下」只得悻悻的抛下钢刀,冷笑道:「钢刀放下了,但你又能把我怎样?」
黑衣蒙面人狞笑道:「你小子等着瞧好了!」
说毕,突然左臂一伸,将衞莲云拦腰抱住,连带木架拖向石门。
狄腾不知他要将衞莲云拖去何处,心中着急,不觉跨上一步,怒道:「你待怎様?」
黑衣蒙面人右掌条地叉按上衞莲云的头额,粗暴地道:「别动,你想见这丫头被杀不成?」
狄腾道:「你要拖她去何处?」
黑衣蒙面人道:「不会离开这间刑堂的,老夫要带一个帮手进来!」
狄腾暗吃一惊,问道:「你还有帮手么?」
黑衣蒙面人得意的笑道:「有的,就在刑堂门外!」
说着,又拖着卫莲云退向石门。
只见他退到石门外时,迅捷蹲身探臂,再挺起身躯时,右手已揽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领他进入刑堂的刘七!
狄腾自然不认识这个刘七,但一看他僵直的身子,就知他被黑衣蒙面人点了穴道,心中甚感惊惑,说道:「这个人是你的帮手?」
黑衣蒙面人点头笑道:「不错,他要性命的话,就得做老夫的帮手!」
狄腾问道:「他是谁?」
黑衣蒙面人道:「叫刘七,原是天地宫的喽囉,在机关房工作的。」
狄腾道:「倒没想到还有他一个没离开天地宫。」
黑衣蒙面人道:「不,他是去而复返,想窃闻人珠的财宝,结果运气不佳,被老夫捉到了。」
他放下刘七,接着恶声恶气地道:「刘七,你要死还是要活?」
刘七颤声道:「要活,小的愿意做您老的帮手!」
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好,老夫命你做甚么,你就得做甚么,知道么?」
刘七道:「知道!知道!」
黑衣蒙面人问道:「你会不会点穴?」
刘七道:「会一些。」
黑衣蒙面人又问道:「认得麻穴的部位么?」
刘七道:「认得的。」
黑衣蒙面人欣然道:「好极了,现在老夫要解开你的穴道,然后要你去点那小子的麻穴,你敢不敢?」
刘七道:「您老既然控制着衞姑娘,小的当然敢了。」
黑衣蒙面人道:「你好好帮助老夫控制这三人,事后老夫会重赏你,放你逃生。」
刘七道:「是是,谢谢您老!」
黑衣蒙面人道:「但是你如敢耍甚么花样,老夫就要你的命!」
刘七又连声道:「是是,小的不敢!」
黑衣蒙面人于是一掌拍落他身上,解开了他的麻穴,道:「起来吧!」
刘七挣扎了片刻,才站起身子,必恭必敬的问道:「现在就去点他的穴道么?」
黑衣蒙面人颔首道:「不错,出手可要重一点!」
刘七畏怯的看了狄腾一眼,道:「他不会反悔吧?」
黑衣蒙面人笑道:「不会!他若反悔,先吃亏的是这位衞姑娘!」
刘七听了胆气一壮,立刻表现出一副狗仗人势的姿态,擧步向狄腾走去。
狄腾笑道:「刘七,你眞傻,当你点了我的麻穴后,他就会下手杀死你的,他从来就不肯放过任何人!」
刘七怒道:「呸!你小子不用挑拨离间,老子招子亮得很,看得出谁可信谁不可信!」
狄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就动手好了。」
刘七喝道:「把手擧起来!」
狄腾笑了笑,依言擧起双手。
刘七于是骈伸二指,对准狄腾的麻穴点了下去。
狄腾登时仰身栽倒地上。
黑衣蒙面人这才透了一口气,放下衞莲云,哈哈大笑道:「很好,现在把他拖过来,用牛筋绑他手脚!」
刘七应诺一声,拉起狄腾的双脚,把他拖到衞莲云和司马山河的中间,随即走去捡拾抛在地上的牛筋。
他捡起两条牛筋,转身正欲走回狄腾身边时,突然神色大变,瞪望石门失声道:「咦,你是谁?」
黑衣蒙面人原是背对石门站着,闻言大吃一惊,倏地旋身蹲下,一掌劈了出去。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那知一掌劈出之后,却发现石门口并无敌人的踪影!
而就在他发现石门口没有人的时候,他的背上已然「砰!」的一声,挨了重重的一掌!
发掌袭击他的,乃是狄腾!
原来,刘七并未眞正点中他的麻穴,此刻的刑堂中,也没有谁走进来!
黑衣蒙面人背上挨了一掌后,就知上当,他立时顺势一个跟斗翻出石门外,紧接着飞掠而起,直向地道中掠去。
狄腾大喝一声,跳起身子,疾追而去。
刘七也连忙拾起地上的钢刀,跳到衞莲云身前,用钢刀割断她手脚上的牛筋,接着又割断司马山河手脚上的牛筋
这样的变化,委实大出衞莲云和司马山河的意料,衞莲云睁大眼睛,望着刘七惊喜地道:「你……没有点他的麻穴?」
刘七挥刀割断了司马山河手上的牛筋,接着蹲身去割脚上的,一面笑道:「没有,方才小的不是说了么?小的招子亮得很,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
衞莲云大喜道:「好极了!你这个人很不错,等下我们会好好谢你的!」
话未了,人已向外冲去。
这时,刘七又已将绑住司马山河双脚上的牛筋割断了,司马山河立即跳去左边壁上,取下自己的长剑,但正要仗剑追出之际,却见衞莲云又返身奔回刑堂,不禁一呆道:「怎么啦?」
衞莲云一脸惊愕道:「眞快,他们都跑不见了。」
刘七面色一变道:「那一定是跑入设有机关的地道中去了,否则不会这么快的!」
衞莲云吃惊道:「外面有两条地道,哪一条没有机关布置?」
刘七道:「向右拐的那条地道是出口,向前伸的那条地道有十八重机关!」
衞莲云道:「那老贼不是说已破去十八重机关了么?」
刘七道:「他在胡扯!」
卫莲云道:「那么,他怎能安全通过十八重机关而进入这间刑堂来?」
刘七道:「是他强迫小的领他由另一条地道直接到此的。」
衞莲云诧异道:「既是如此,他怎不由原来的那条地道逃出去?」
刘七道:「那地道的尽头,设有自动升降的出口,他大槪知道没有时间等候出口启开,故慌不择路,逃入那条机关重重的地道中去了——快,咱们去看看!」
语毕,领头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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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7: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七章 双石夹烧饼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随后奔出,齐声问道:「你懂得怎样走么?」
刘七道:「懂!就怕来不及赶上他们——前面一道机关名叫『双石夹饼』,十分厉害!」
司马山河问道:「何谓『双石夹饼』?」
刘七道:「若不懂得走法,触动机关时,地道两边的石壁便会合拢起来,把人活生生的夹成肉饼,故名之谓『双石夹饼』。」
衞莲云心惊肉跳地道:「把那个老贼夹死了倒好,就怕……就怕连我们总敎头也陪了上去。」
刘七道:「希望不致如此——」
一语方毕,陡地一刹脚步,面上升起惊骇之色,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衞莲云跟着住足,问道:「怎么了?」
刘七擧手一指前面地道,惊声道:「你们看……」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一齐运目向前望去,才发现三丈外的地道上挡着两扇紧闭的石门,衞莲云不解地道:「你不能打开那两扇石门?」
刘七缓缓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不是石门,那是两片巨石,也就是小的刚才说的『双石夹饼』!」
而两片巨石既然紧密的合拢在一起,那自然表示已经「夹」上去了!
衞莲云登时花容遽变,道:「你是说,他们被夹在那里面了?」
刘七点头道:「恐怕是如此……」
衞莲云脸上抽搐了起来,一把握住刘七的臂膀,悲声道:「当眞毫无逃路么?」
刘七苦笑道:「这两片巨石长达五丈,如果他们在触动机关的一刹那,能够立刻纵开,也许……不过照常理推测,他们是无法在一刹那间纵出五丈之外的!」
衞莲云陡地双手往脸上一掩,失声痛哭起来。
司马山河忙道:「别哭!别哭,我们都没听见他们发出一点声音,所以他们可能在双石合摄之前,已到前面的地道中去了。」
衞莲云大哭道:「你别安慰我,任何人也无法一纵跃出五丈开外,他……他「定是被夹在里面了!」
司马山河转对刘七问道:「你能不能启开这两片巨石?」
刘七点头道:「可以,不过小的要绕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达机关房,启开这『双石夹饼』的机钮就在那机关房中。」
司马山河忙道:「那你赶快去机关房启开这道机关如何?」
刘七道:「好,两位请在此等一下!」
说毕,转身疾奔而出。
司马山河接着又回头安慰衞莲云道:「师妹暂时不要伤心,愚兄相信总敎头不致罹难的,他的相貌不像是短寿之人……」
衞莲云抬起泪脸道:「眞的么?」
司马山河点头道:「眞的,他的人中很长,是属于长寿型的人,他不会这样就死去的。」
衞莲云怔忡地道:「你会看相?」
司马山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的,略谙皮毛……」
衞莲云垂头哽咽道:「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不知道,他人很好,他对我很好,我们……我们……」
司马山河尴尬地道:「是的!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死的。」
衞莲云道:「可是,我对他的身手十分淸楚,他是不可能一跳五丈远的啊!」
司马山河道:「人到了生死关头,总会发挥异乎寻常的力量,愚兄相信总敎头必能化险为夷的。」
衞莲云忽然跳到两片巨石的前面,对着中间那条缝隙大叫道;「总敎头!总敎头!你在那里?」
叫罢,立刻把耳朶贴上缝隙,凝神谛听着!
但是,她失望了,她听不到狄腾的一点声音!
司马山河趋前说道:「他可能已远离此处,所以才听不见妳的呼唤。」
衞莲云泣然道:「地道是直的,他如果还活着,怎会听不到?」
司马山河道:「刘七说这地道中有十八重机关,当机关发动后,地道就不可能是直的了。」
衞莲云抱怨道:「那刘七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消息?莫非逃跑了?」
司马山河道:「不会的,他既然帮助我们在先,绝不会逃走的。」
衞莲云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他为甚么要站到我们这一边呢?」
司马山河道:「他知道我们不会杀死他啊!」
衞莲云叹道:「眞可惜,总教头刚才那一掌竟不能打伤那老贼,要是那一掌能将他击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司马山河道:「可不是,不过也不能说总敎头用的力道不够,那时他是躺在地上发掌,掌力无法发挥到极点,而且那老贼——」
一语未了,蓦闻一片「轧轧」声起,合拢的两片巨石,慢慢向左右移开了!
转眼间,巨石缩回壁中,恢复为一段地道!
地道中虽甚黑暗,但两人仍能一眼看出,右边的那片巨石上,挂着一具被压挤得扁扁的尸体!
衞莲云骇叫一声,娇躯一软,登时倒地昏绝过去。
司马山河大惊失色,慌忙蹲身将她扶坐起来,急喊道:「师妹!师妹!妳醒来!」
衞莲云一动不动,半开半阖的眼珠往上翻着,浑身软绵绵的,的的确确是昏死过去了。
司马山河又叫了数声,见她硬是昏迷不醒,只得将她放下,拔步奔入地道。
他心乱如麻,因为他知道被夹死的必是狄腾,支持他这种「断定」的理由是:当机关触发时,跑在前面的黑衣蒙面人较有希望逃避,而追在后面的狄腾就成了首当其冲,这是一定的道理!
不过,他仍怀着一丝希望,希望被夹死的不是狄腾。
他两个箭步便跳到尸体之前,只见尸体骨肉尽碎,被夹得平平的像一张纸,当眞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由于地道中十分黑暗,他一时辨认不出死者究竟是狄腾还是黑衣蒙面人,想起刑堂中挂着一盏琉璃灯,当即返身奔出地道,奔回刑堂取下壁上的琉璃灯,再赶回地道中来。
他擎起琉璃灯往石壁上的尸体一照,立刻发现尸体上的血已经凝结,心中大喜,欢呼一声,奔回衞莲云身边叫道:「师妹快醒来!被夹死的不是总敎头!」
这一句话,比任何灵药还灵,衞莲云登时苏醒过来,急急坐起问道:「你说甚么?」
司马山河兴奋地道:「总敎头没有死!」
衞莲云跳了起来,又惊又喜道:「眞的么?」
司马山河点点头道:「眞的!」
卫莲云抢过他手上的琉璃灯,奔入地道,一看粘在石壁上的那「张」尸体,不禁打了个寒噤,骇声道:「啊哎!这么难看,他……他是谁呀?」
司马山河道:「不是总敎头,也不是那老贼!」
衞莲云惊疑道:「你怎知不是那老贼?」
司马山河一指尸体道:「妳看那尸体上的血都已凝结了,如果死的是总敎头或那老贼,他们刚刚被夹死,流出的血是不致凝结起来的。」
衞莲云把灯移近尸体,仔细看了看,点头道:「不错,而且这人的衣服也与总敎头不同,但这人是谁呢?」
司马山河道:「我猜是地狐闻人珠的一名部下,这人可能是乘众人叛变时进入地道,意图窃取财宝,误中机关被夹死的。」
卫莲云又点了点头,擧目向前望去,道:「那么,总敎头那里去了呢?」
司马山河道:「必是在前面的地道中,等刘七来了,咱们再——」
一言未毕,忽听地道上传下人声道:「两位请放心进入,地道中的机关,已被小的关闭了!」
是刘七的声音,但很轻细,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司马山河一怔,连忙示意衞莲云高擧琉璃灯向上照视,才发现地道顶上有一个小圆洞,当下抬头大声道:「刘七,是你么?」
旋听刘七的声音道:「是的,两位现在已站在『双石夹饼』的中央,可有何发现?」
司马山河大声道:「这里面夹死了一个人,但不是狄总敎头,也不是那黑衣蒙面人!」
刘七「哦」了一声,声音带着惊讶道:「不然,被夹死的是谁?」
司马山河道:「看不出,不过尸上的血已经凝结,看样子已死两天以上了。」
刘七道:「那必是我们天地宫的人——」
衞莲云接口大声问道:「刘七,你在机关房中么?」
刘七道:「是的。」
衞莲云道:「你在机关房中,能不能看出各段机关的情形?」
刘七道:「无法直接看见,但可由这里面的变动情形,明白各处机关有无触发……」
衞莲云急问道:「那么,在你关闭各道机关之前,有无发现那道机关触发了?」
刘七道:「触发了三道,即是『双石夹饼』,『泰山压顶』及『捆仙网』;『泰山压顶』就在两位的前面地道中,小的已将它升起——」
衞莲云不待他说完,又急问道:「甚么叫『泰山压顶』和『捆仙网』呀?」
刘七道:「所谓『泰山压顶』,是一块重逾两千斤的铁闸,触动它时,铁闸便由顶上堕下,可将人压成肉浆——」
衞莲云大惊道:「那么,刚才触发的『泰山压顶』有没有压死人?」
刘七道:「没有,但『捆仙网』好像擒到了一人,小的不知那『捆仙网』里的人是狄少侠还是那黑衣蒙面人,因此不敢——啊哎!」
说到末了,忽然惊叫了一声!
司马山河心中一惊,急问道:「刘七,你怎么啦?」
刘七的声音有些发抖,答道:「没……没甚么……没甚么……」
司马山河起疑道:「那你为何惊叫?」
刘七道:「是……是一只老鼠,牠刚由小的脚下窜了过去……」
衞莲云心中虽甚替狄腾的安危担忧,闻言亦不禁噗哧一笑道:「哼,你那么大的男人也怕老鼠么?」
刘七笑了两声,笑得很不自然,说道:「小的当然不怕老鼠,小的是以为来了敌人……」
司马山河又问道:「那『捆仙网』在何处?是甚么玩意儿?」
刘七道:「就在『泰山压顶』之前,是一张普通兵刃无法割断的大网,现在那网中好像捆着一个人,两位快赶去瞧瞧吧!」
衞莲云立即拔步向前奔去。
司马山河随后跟上,两人奔入一段地道后,发现有一块地面下沉数寸,衞莲云擎起琉璃灯一照,只见地道顶上果然悬吊着一块巨大的铁闸,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道:「这就是『泰山压顶』吧?」
司马山河点头道:「不错,这么大的铁闸一旦掉下来,的确会把人压成肉浆呢!」
衞莲云复拔步奔向前面地道,说道:「快去瞧瞧那『捆仙网』!」
两人又奔入数丈,忽见前面有一段地道的地面陷了下去,陷坑的上方,垂着一条铁索,笔直的垂入陷坑中!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一齐趋近陷坑的边缘,蹲身探头下望,赫然发现陷坑中吊着一只黑忽忽的大网,网中果然捆着一人,他正是狄腾!
衞莲云大叫道:「总敎头!」
正在「捆仙网」里挣扎的狄腾一见衞莲云和司马山河来了,大喜道:「莲云,司马兄!你们快下来救我!」
衞莲云惊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狄腾答道:「没有,不过这张网异张坚靱,我弄不破它……」
衞莲云忙道:「你等一等,我马上叫刘七吊你上来!」
她抬头一望,看不见地道顶上有传声筒,当下开声试探道:「刘七,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敢情地道顶上也有传声筒,只听刘七的声音由上面透了下来,答道:「听得见的,那网中人是狄少侠吧?」
衞莲云喜道:「正是,你快按动机关,把他吊上来!」
刘七应了一声「是」后,便见吊着网子的铁索缓缓上升,未几被困网中的狄腾已被拉上地道,而下陷的地面,也慢慢升起,恢复原状了。
衞莲云和司马山河连忙上前拉开网口,把狄腾拉了出来。
狄腾脱出捆仙网后,心中似甚恼火,抬脚一踢捆仙网骂道:「甚么玩意儿,你不擒捕到老贼,却来擒捕我!」
司马山河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腾搔搔头道:「我追那老贼一连闯过两道机关,不料快要追上他时,忽然脚下一沉,就掉入这张大网中,还好那老贼只顾逃命,没看见我中了机关,要是他看见我落入网中,一定不肯放过我的。」
司马山河道:「那老贼已经逃出地道了。」
狄腾一怔道:「司马兄怎知他已逃出地道?」
司马山河道:「刘七正在机关房中,他说十八重机关只触发了三道,由此可见那老贼已逃出去了。」
狄腾不禁扼腕叹道:「他的命眞大,我刚才那一掌竟未能打倒他……」
衞莲云道:「你刚才是怎么逃过那『双石夹饼』的?」
狄腾神色一呆道:「何谓双石夹饼?」
衞莲云道:「就是那两片合拢的巨石,长达五丈,你怎能逃得出来?」
狄腾一哦,笑道:「原来那就是双石夹饼,哼,天狗地狐倒也风趣,居然把人当作饼!」
衞莲云追问道:「你是怎么逃过的?」
狄腾道:「很简单,我虽不能一掠五丈,但只要在双石之前起步,一跳便到双石中央,再跳就到外面了。」
衞莲云恍悟的一笑道:「原来如此,刚才可眞把我急死了。」
司马山河接口笑道:「师妹刚才看见『双石夹饼』夹死了一个人,以为是总敎头,一惊之下,竟昏死过去。」
狄腾一啊道:「后来呢?」
司马山河哈哈笑道:「后来明白死的不是总敎头,立刻就醒过来了。」
卫莲云脸上发热,含嗔瞪了司马山河一眼,道:「好啦!好啦!不要再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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