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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铁鞋万里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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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八章 天王帮三使者



离魂娘娘冷笑道:「几十年来,从无人敢来离魂岛生事,如今这三个使者竟敢向本娘娘下战书,并且口气极其狂傲,丝毫不把本娘娘放在眼里,因此本娘娘打算不依靠外来的帮助,亲自会会他们!」
史剑英笑道:「冷岛主如做此打算,必败无疑!」
离魂娘娘面孔一沉道:「哼,你认为本娘娘不是他们不敌?」
史剑英道:「一对一,冷岛主可能有获胜的机会,但请问贵岛除了妳一人之外,还有谁能够抵挡得住其余两个使者?」
离魂娘娘道:「虽然没有,但本娘娘已有歼敌之策,一旦抵挡不了时,本娘娘也会叫他们活着离开离魂岛!」
史剑英问道:「冷岛主的歼敌之策,小可能否参与其闻?」
离魂娘娘点首一噌,然后翕动嘴唇,以传音入密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史剑英点点头道;「冷岛主此计固然厉害,但贵岛许多不谙武功的残废女子怎么办呢?」
离魂娘娘笑道:「昨天,本娘娘已将她们安置在某一地方了!」
史剑英道:「这就好,不过要是冷岛主不见外的话,让小可在场观赏观赏不好么?」
离魂娘娘道:「要看可以,但不准出手!」
史剑英道好的,小可躱着偸看便了!」
正说着,一名侍女入厅禀告酒席备好,离魂娘娘于是起身肃客,领着史剑英往饭厅走来。
刚刚来到饭厅,只见一名劲装女子匆匆奔到,向魂魂娘娘屈膝禀道:「启禀岛主,那三个『天王帮』使者已进入洞庭湖了!」
离魂娘娘鎮静的问道:「他们乘坐何种船只?」
劲装女子答道:「据瞭望台飞鸽传书称,他们三人乘坐的是一只木筏!」
离魂娘娘又问道:「没有其他人同来?」
劲装女子道:「是的,他们没有雇用船手,只挥动衣袖利用掌风之力,鼓动木筏而来。」
离魂娘娘面色微变道:「距此尙有多远?」
劲装女子道:「大约二十几里,要半个时辱才能到达本岛。」
离魂娘娘点点头道:「好,等他们逼近本岛时,再来报告!」
劲装女子应了一声「是!」返身急急而去。
离魂娘娘转对史剑英笑道:「来,咱们入厅吃饭!」
两人入厅坐下,接着有一个双目失明的半老徐娘入席作陪,离魂娘娘「望着」史剑英笑道:「这一位,史少侠认得么?」
史剑英望了望半老徐娘,摇头道:「抱歉,小可上次来岛,似未见过这位大娘……」
离魂娘娘笑道:「这位使者是上次冒充本娘娘的祝护法妙英!」
原来,史剑英上次见到她说祝护法时,她已易容为离魂娘娘,故不识她的本来面目,闻言不禁「啊!」了一声,起身拱手道:「原来是祝护法,小可眼拙,失敬失敬!」
祝妙英欠身笑道:「史少侠别客气,老身不敢当。」
史剑英重新落座,问道:「那一次,祝大护法是怎么脱出木雕泥塑二无常之手的?」
祝妙英笑道:「说来好笑,木雕泥塑二无常虽然逼老身带他们去见赛华佗,但他们两人实在是天生的懒惰之辈,只走了一天一夜,就哈欠连连,嚷着要睡觉,老身也就乘机要求停下歇脚,于是我们三人就在一处偏僻地点停下来,他们商量好一人睡觉一人看守老身,先睡觉的是木雕无常,可是泥塑无常看见老身睡得很甜,他枯坐无味,竟然也睡着了!」
史剑英笑道:「于是祝大护法便乘他们睡熟后偸偸离开了他们?」
祝妙英道:「正是,你看好笑不好笑!」
离魂娘娘端起酒杯说道:「来,我们边吃濠谈吧!」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刚才那个劲装女子又匆匆入厅禀告道:「岛主,他们距本岛只有三四里了!」
离魂娘娘沉声道:「好,依计行事,等他们上岛后,破坏其木筏!」劲装女子走后,离魂娘娘转对祝妙英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祝妙英道:「是的,钟声一起,即可开始行动!」
离魂娘娘道:「那么,现在可以间始鸣钟了!」
祝妙英点头称是,离席走出饭厅,在门口站住,举臂做了个手势,旋闻一阵金钟「当!当!当!」响了起来。
史剑英问道:「钟声一起,要多久使可全部撤离完毕!」
离魂娘娘道:「很快,顶多顿饭工夫即成!」
史剑英又问道:「会不会被那三个使者发现?」
离魂娘娘摇头道:「不会,他们由本岛前门上来?我们由后门下手!」
说到此,起身离席,道:「来,我指定你一处躱藏的地点!」
她带着史剑英走出饭厅,来到接近广场一棵大榕树下,仰头道:「你爬上这棵榕树,可居高临下看淸一切情形,但请记住不准出手,看见我们逃走,你也跟着逃好了!」
史剑英点头笑道:「好的,小可坐山观虎斗便了,不过冷岛主若能打倒其中一个,小可便现身帮助冷岛主收拾其余两个,如何?」
离魂娘娘沉忖半晌,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他们大槪已登上离魂岛,史少侠请上去吧!」
史剑英应声纵上榕树,即于此时,只见劲装女子已领着三个人远远而来,当即掉头向树下的离魂娘娘道:「冷岛主,他们来了!」
离魂娘娘点头一嗯,便与祝妙英举步向广场走去。
史剑英拨开树枝,纵目四瞩,发现岛上女子已全部销声匿迹,心中暗暗佩服离魂娘娘对部下之训练有素,暗忖今天只要不发生意外,眼下来的三个天王帮使者必然难逃狗命!
思忖之间,那三个天王帮使者已然步入广场!
离魂娘娘和护法祝妙英,亦于同时到了广场上!双方在相距三丈的时候,同时立定脚步,静静对峙着,不发一语。
这三个曾经击败少林、武当、华山、崆峒四派掌门的天王帮使者,脸上都带着人皮面具,因此神态呆板而冷酷,而更令人困惑的是:三人身材相同,衣着亦相同,因而看上去就像三个挛生兄弟,使人无法辨别。
他们脸上的人皮面具十分之薄,因此可看出一些表情,此刻他们挂在脸上的是一丝冷酷的悍笑,三人静静的注视离魂娘娘好一会,当中那个使者才开口阴恻恻地道:「冷靑靑,我们发给妳的招降书,妳接到了吧?」
离魂娘娘冷冷答道:,「接到了!」
那使者阴笑一声道:「那么,妳打算怎样?是要投顺我们天王帮?抑或每年缴一万两银子的保护金?」
离魂娘娘冷然一笑道:「在回答之前,本娘娘先要明白一些事!」
那使者道:「妳想明白甚么?」
离魂娘娘道:「明白此刻在跟本娘娘说话的是几个甚么东西!」
那使者冷笑道:「妳这话虽然很不礼貌,但本使者仍愿回答妳,我是天王帮的第一号使者;在我身左的是第二号使者;在我身右的是第三号使者!」
离魂娘娘道:「其次,本娘娘要明白所谓『天王帮』又是甚么东西!」
第一号使者冷哼一声,但仍回答道:「我们天王帮是刚成立不久的,一个帮派,目的在统一武林,替天行道!」
离魂娘娘道:「帮主何许人?」
第一号使者道:「这个,一等冷岛主投归本帮之后,再告诉妳不迟!」
离魂娘娘道:「本娘娘目瞎心不瞎,在未明白帮主何许人之前,若糊里糊途的答应投顺贵帮,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第一号使者道:「冷岛主不必担心这一点,眼下全天下的武林人已知少林、武当、华山、崆峒四派掌门人被我们三使者击败,以此往上推测,即可明白我们帮主的能耐,所以冷岛主大可放心投顺本帮,不必怕人讥笑!」
离魂娘娘道:「不,本娘娘对贵帮帮主的要求不大,他只要能够为本娘娘洗脚,本娘娘即可答应投入贵帮!」
第一号使者勃然大怒,暴喝一声道:「好个瞎婆子,说了半天,原来妳并无一点诚意,妳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离魂娘娘点头道:「是,就怕你们无力打死本娘娘!」
第一号使者双目光先迸射,发出狼嘷般的怪笑道:「告诉妳,本使者不但有力量打死妳,而且今天要叫妳们离魂岛鸡犬不留!」
离魂娘娘一顿手中的龙头相,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还等待什么?」
第一号使者声调一沉,改为阴笑道:「冷靑靑,别以为妳很聪明,本使者已经知道妳的计谋,妳还是乖乖投降吧!」
离魂娘娘面色微变,冷笑道:「哼,说来很像有未卜先知,你倒说说看,本娘娘准备了甚么计谋?」
第一号使者道:「妳准备放火焚烧离魂岛,把我们三人困死在离魂岛上,对不对?」
离魂娘娘听得心头一震,却力持鎮静的笑道:「这是个好主意,可惜本娘娘必须为岛上一千多个残废女子设想,否则倒眞可一试!」
第一号使者诡笑道:「不必说这话来掩饰,妳早已将那些不谙武功的女子撤离此岛,只留下一百多个会武功的女子,而且她们此刻也正准备由岛后乘船离开,妳的计策是:一等我们三人上岛后,即暗中破坏我们的木筏,然后妳打算在打不过我们之时,打出妳的烟幕弹,乘坐最后一只船逃走,而那个时候,妳的部下便会在船上射出火箭,使离魂岛周围的树木着火燃焼,把我们活活烧死在岛上,是不是呢?」
离魂娘娘脸色苍白了,她万万想不到对方竟已侦知自己的计划,而对方既知自己准备火烧离魂岛,却敢上岛来挑战,这当然说明了他们已有应付之策,也说明了自己业已处于必败的地步!
一瞬间,她头上冒出了冷汗!
躱藏在树上偸窥的史剑英也听得暗暗吃惊,他知道情势发展至此,离魂娘娘的计谋已然全部落空,眼下除了拚死一战之外,已无他途可走,因此他决定出手帮助离魂娘娘,当下摸出取自赛华佗的一盒可以抗御拘魂弹的药膏,涂一些在鼻孔下,然后掏出一颗拘魂弹揑在手上,准备在适当时候打出去。
这时,那第一号使者看出离魂娘娘已有惊惶失措之态,不禁哈哈狂笑道:「冷靑靑,如今本使者再让妳『看』一些东西吧!」
说着,右手一举,旋见三条人影由广场边的墙外飞入,疾奔而至!
这三人,年纪均在五旬左右,均作渔人打扮,可是这时他们的手里各提着四颗血淋淋的女人头,三人共提着十二颗,令人目忱心惊!
离魂娘娘和护法祝妙英虽然都是瞎子,但已听出有三个敌人来到广场上,也闻出了一股血腥之味,因而两人面色大变,心知岛上女子已有人丧命在对方之手了。
只见那三个渔人打扮的老者飞纵到场上时,立刻把手上的十二颗女人头颅抛落地上,第一号使者又哈哈狂笑道:「冷靑靑,这十二颗头,就是妳们离魂岛上的女船手,她们准备驾驶十二只船送走妳那一百多个部下,所以本使者派人去把她们的头颅摘下来!」
离魂娘娘惊极怒极,面上起了剧烈的痉挛,两只无神的眼睛似乎要暴射出火焰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良久良久之后,方才迸出一声惨笑道:「好!今天不是本娘娘死便是你们六人亡!」
话声中,身形猛扑而出,手中龙头柺一揄,呼的一声,便向三使者捅了过来。
她一身武功本就不在一派掌门之下,此刻又含愤出手,去势眞可石破天惊,凌厉绝伦!
但第一号使者却无一丝惧意,一见离魂娘娘一柺扫来,反向前跨出一步,于龙头柺即将打中他腰身之际,蓦地飘身而起,避开了龙头柺的同一时间,双脚连扬,向离魂娘娘的胸口踢去。
这种攻法,对于势均力敌的对方来说,是所谓行险求顺,而对于双目失明的离魂娘娘,却充分表现出他的阴险和毒辣!
但是离魂娘娘虽然目不能视物,听风辨位的本领却是高人一等,她一听风声,即知第一号使者已跳在空中,并知对方以连环腿向自己踢到,故意忙将身一蹲,接着左手上扬,拍出一股惊涛般的掌风第一号使者大笑一声,悬空的身躯突地往左翻滚,一下翻出一丈七八,双脚着地时,迅捷,旋身发掌,也向离魂娘娘拍出一道劈空掌!
双方攻拒紧密,惊险至极!
而这时,那第二号使者闪身欺上护法祝妙英,怪笑一声道:「祝妙英,妳也别闲着,接招吧!」
话落,右掌业已拍到祝妙英的右肩上!祝妙英冷哼一声,身形一挫,低头扬手,拔出肯上佩剑,迎着对方直劈下去。
出招迅速而狠辣,充分表现出她拚命之心!
第二号使者冷嘿一声,略一侧肩,避开了祝妙英攻到的一剑,同时右脚疾飞而起,踢向祝妙英的下盘。
双方互相抢攻,每一出招,都是攻守兼备的妙手,战况之激烈,不下于离魂娘娘与第一号使者。
但史剑英看了一会后,便知祝妙英绝非第二号使者之敌,而离魂娘娘虽然暂时与第一号使者打成平手,看情形亦难支持多久,这使他大受震动,他曾经见过金、银、铁三剑的身手,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三个天王帮使者的身手更在金、银、铁三剑之上!
根据这个看法,他忖度自己即使下去对抗那个第三号使者,也无法替离魂娘娘挽回败局,因此他决定先打出一颗拘魂弹再说!
就在他扬手正想抛出拘魂弹之际,忽见护法祝妙英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顚出三步。
第二号使者欺身直入,掌出如电,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脚,将她举了起来。
史剑英大吃一惊,急忙抖手将拘魂弹打了下去。
「轰!」
「啊!」
拘魂弹的爆炸声和祝妙英的惨叫声同时响起,整个广场上登时为一大团翻滚奔奔腾的黄烟所笼罩着。
刹那间,场上的打斗倏然静止,没听到一点声响!
史剑英暗暗心喜,他知道三使者绝未想到此刻打出的是一颗能使人昏迷的拘魂弹,因而他们昏迷倒地的可能性极大,只要迷倒了他们中的一个,就不难获知天王帮的「眞面目」了。
静静的,弥漫在场上的黄烟渐渐在消散,一会之后,广场上的情景已隐约可见!
但见倒在场上的,是离魂娘娘、护法祝妙英和三个渔夫打扮的老者,那三个使者却不见踪迹!
而且,他所看到的祝妙英,是一幅惨不忍覩的景象!
她的身体,已被第二号使者活活撕裂两半,大小肠和鲜血流满一地!
史剑英呆了半晌,连忙飞掠落地,一个箭步跳到离魂娘娘身边,取出药膏涂在她的鼻孔下,然后游目四顾,仍不见那三使者的踪影,心中暗暗称奇,忖道:「奇怪,赛华佗的拘魂弥贝在中原使用过一次,这三个天王帮的使者怎知闭住呼吸即可不被迷倒呢?」
「不好,他们既知抵御之法,必不肯就此逃离离魂岛,等下黄烟全部消散后,他们必会再来……」
一念及此,他立刻将离魂娘娘抱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离魂娘娘业已苏醒了!
史剑英一见她的眼皮在眨动,忙低声道:「冷岛主,妳没事吧?」
离魂娘娘沉默片刻,即由史剑英的手臂上翻下,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史剑英道:「小可打出了一颗拘魂弹?」
离魂娘娘惊讶道:「你怎么有那种东西?」
史剑英道:「小可在金城时,由赛华佗的身上搜来的。」
离魂娘娘「哦」了一声道:「这种拘魂弹果然厉害,我初以为是祝护法妙英打出的,故未注意,那知发觉味道不对时,已经迟了——那三个使者呢?」
史剑英嗒然道:「逃了,大槪他们对拘魂弹不陌生,因此一见爆炸的是黄烟,立刻闭住呼吸逃了出去。」
离魂娘娘又问道:「祝护法怎么样了?」
史剑英默默半晌,道:「她已经死了!」
离魂娘娘浑身微微一震,惨笑道:「要是我早些打出烟幕弹,她就不致死得这么快……」
史剑英道:「对了,冷岛主刚才为何不打出烟幕弹呢?」
离魂娘娘垂首默然道:「我是想让你看看他们的武功路数,你没有看出来吧?」
史剑英惭愧地道:「没有,那第一号使者跟冷岛主动手时,起先踢出的是少林连环脚,接着是武当八卦掌,始终不肯施展同一路功夫。」
略一顿,接着强笑道:「好在我们已擒获他们三人,我想我们可以好好来鋳问他们!」
离魂娘娘神色一振道:「哦,后来的三人被你的拘魂弹迷倒了?」
史剑英道:「是的,那三使者可能还会来,我们赶快把这三人带走吧!」
说罢,走去揽起两个渔人打扮的老者。
离魂娘娘亦走去揽起剩下的一个,拔步便走,说道:「史少侠请跟我来!」
她虽然双目失明,对岛上的一切却了如指掌,当下领着史剑英快步走出广场,进入她的寝房,按动机关启开一道暗门,低头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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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迫供



暗门内,是一条向下伸展的地道,她指示史剑英把暗门关上,又领路往地道走入。
史剑英一面跟随一面问道:「这条地道通往何处?」
离魂娘娘答道:「通往湖边!」
史剑英又问道:「冷岛主打算即刻离岛?」
离魂娘娘道:「不,这地道的中段有一间地室,咱们先到地室去歇歇!」
地道是笔直的,但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约摸走了两百步,眼前突见光亮,原来地室到了!
这间地室,约有丈五宽濶,四面砌石成壁,地道对面是一扇铁门,地室顶上嵌着一颗夜明珠,光芒照亮整个地室。
离魂娘娘抛下老者,道:「史少侠,这三人是怎么模样?」
史剑英也将两个老者抛下,答道:「年纪均在五十左右,作渔人打扮。」
离魂娘娘叹道:「这洞庭湖中有许多打鱼的人,怪不得我的部下没发现他们,唉!我想我那一百多个部下,大槪都被这三人杀害了!」
史剑英俯身一一点了老者的麻穴,然后抬头问道:「冷岛主在此把他们弄醒么?」
离魂娘娘点头道:「正是,这里相当安全,那三使者大槪不会找到这里来。」
史剑英便取出药膏涂在他们的鼻孔下,未几三老者已悠悠醒过来了。
离魂娘娘道:「史少侠这三人让我来盘问如何?」
史剑英心知他自己狠不起来,由她来盘问才有收获,乃点头道:「好的,冷岛主不必客气。」
离魂娘娘于是把其中两个老者拖到石壁下,让他们倚坐着,然后抓起另一老者,把他按在石壁上寒脸冷冷问道:「朋友,你先报上名来!」
那老者闭目不答,似已下决心准备接受一场酷刑。
离魂娘娘用力推了他一下,冷叱道:「快说!」
那老者脸上慢慢升起一抹冷笑,缓缓道:「要杀要剁随妳,何必多言!」
离魂娘娘面容一沉,阴阴一笑道:「你这话可是眞的?」
那老者道:「老夫若绉一下眉头,就算不得是天王帮的武士!」
离魂娘娘说了声「好!」,便掉头向史剑英问道:「史少侠,你可有匕首借我一把?」
史剑英即由怀中抽出一柄匕首,递了过去。
离魂娘娘接过之后,便拉起老者的左手,用匕首刺入老者的掌心,将他的右手钉在石壁上!
然后,再由自己怀中抽出一柄匕首,又拉起老者的右手,也将之钉在石壁上,于是乎老者便被钉成一个「大」字形贴立在石壁下了。
离魂娘娘回对史剑英笑问道:「他有没有皱眉头?」
史剑英笑道:「有的,他不够资格充当天王帮的武士了!」
离魂娘娘伸手道:「那么,再把你的宝剑借我一用!」
史剑英拔出长剑递给她,暗暗抽了一口冷气道:「冷岛主再问问看,要是他肯回答的话——」
离魂娘娘接过宝剑,截口道:「不,我不想浪费唇舌!」
语毕,徐徐转身,举剑慢慢向老者的心窝点去。
老者麻穴受制,浑身动弹不得,眼看着锋利的剑尖已点到自己的心口上,不禁吓得面色苍白,颤声道:「妳妳想知道甚么?」
离魂娘娘不答,慢慢的把剑尖刺入他心口,然后慢慢的往下剖割。
老者的肚皮,随着利剑慢慢裂开,跳动的肝脏和大小肠赫然暴露,鲜血如雨而下。
快刀杀人不痛,慢刀杀人才痛,而老者此刻尝到的不仅是痛,还有死亡的恐怖,因此他全身每一寸肉都起了颤抖,当利剑剖割到他肚脐时,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如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但离魂娘娘像似全未听到,她把宝剑揷在地上,然后拔下钉住老者双手的两柄匕首,最后把软倒地上的老者拖到一边。老者尙未气绝,口里仍在不断发出恐怖的惨嚎!
史剑英继了绸眉头道:「冷岛主,送他上路去吧!」
离魂娘娘断然道:「不,我要让那些被他杀死的部下听听他的惨叫声!」
说罢,又去拖来一个老者。
这个即将步前者后尘的老者,在目覩前者的惨况后,已然魂飞胆裂,因此离魂娘娘才拉起他的左手,他已狂呼狂叫起来:「我说!我说!冷岛主请饶命!冷岛主请饶命啊!」
离魂娘娘冷冷道:「那就说吧!」
第二者好像拣回了几条灵魂,大大的透出一口气,喘息着道:「冷岛主要……要老夫说甚么?」
离魂娘娘道:「先报名!」
第二老者忙道:「是是,老夫姓万名海涛,匪号『无心客』……」
离魂娘娘一指那个开胸裂腹的老者道:「他呢?」
无心客万海涛道:「他叫『鞭尸手方彪』;还有一个叫『毒蛇董千石』。」
离魂娘娘点点头,又问道:「本娘娘那百多个部下,都被你们杀死了?」
无心客万海涛张了张口,畏怯的嗫嗫嚅嚅道:「老夫三人是……是奉命行事……其实……其实……」
离魂娘娘冷哼一声道:「好,第二问是:你们天王帮的帮主是何许人?」
无心客万海涛神色一呆,道:「这个我们不知道!」
离魂娘娘又点了点头,也不再盘问,拉起他的左手按在石壁上,一刀刺了进去!
无心客万海涛杀猪般的大叫起来,道:「眞的!我们眞的不知道帮主是谁!我们三人只是帮中的三个小喽囉,根本啊唷!」
离魂娘娘不理他的解释,又把他的右手钉了上去,再解开他的胸前密扣,然后拔起揷在地上的宝剑,仍以同样手法慢慢向他胸口点去。
无心客脸上冷汗涔涔,骇然大叫道:「冷岛主请饶我一条狗命,我眞的不知帮主是谁,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老……啊哎!」
由于惊恐过度,离魂娘娘的剑尖才触着他的胸口,便在一声惨叫之后,昏死过去了。
离魂娘娘不肯在他昏迷中动手,当下撤回宝剑,探手由他身上摸出一方汗巾,递给史剑英道:「史少侠,地道内有些积水,请劳驾去把这条汗巾蘸些水来!」
史剑英不好拒绝,接过汗巾,返身走入地道,蹲下将汗巾蘸湿,走回递给她道:「冷岛主若不想再盘问他,何不一剑杀死他,这样……。」
离魂娘娘接口冷笑道:「这样我对不起那些已死的部下!」
她一面说一面把湿汗巾蒙上无心客万海涛的脸上,然后退步伫立,静静等候着。
未几,无心客万海涛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慢慢苏醒过来了。
离魂娘娘立刻揭去蒙在他脸上的汗巾,再度举剑刺入他胸口,慢慢往下剖割,剑尖过处,恰恰剖开皮肉,未伤及内脏!
无心客万海涛浑身哆嗦着一面哀号一面骂道:「冷靑靑,妳这臭婆子,妳若有一点人性,就该一剑杀死老夫!」
离魂娘娘嘿嘿冷笑道:「本娘娘若有人性,也不叫『离魂娘娘』了!」
剑锋剖到腹下,大小肠带着鲜血涌了出来!
无心客万海涛双睛瞪如铜铃,死死的盯视着离魂娘娘之后,目中神光渐散,再度昏死过去。
离魂娘娘掉头向史剑英笑道:「史少伙,你看这个人有没有心?」
史剑英苦笑一下道:「有的,他的心还在跳呢!」
离魂娘娘笑道:「可是他却叫『无心客』,他应该叫『黑心客』才对!」
说着,伸手拔去钉住万海涛两只手掌的匕首,飞起一脚将他踢去一旁。
她又将宝剑揷在地上,慢慢的转身一望,向最后那个倚壁而坐的毒蛇董千石。
毒蛇董千石浑身「震,本已苍白的面孔更为苍白了!
史剑英轻叹一声道:「冷岛主,这一个让小可来盘问如何?」
离魂娘娘已然挪步朝毒蛇董千石走去,闻言刹住脚,暗忖有顷,终于点头道:「也罢,如果他肯据实回答,本娘娘愿从轻发落!」
史剑英大喜,一步跳到毒蛇董千石面前,沉下脸孔道:「冷岛主的话,你听到没有?」
毒蛇董千石忙道:「听到了,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实,但要请你们相信才好。」
史剑英凝声一嗯,道:「刚才你的同伴说不知天王帮帮主为谁,这话可眞?」
毒蛇董千石道:「眞的,性命要紧,我们若知帮主的姓名,岂敢不说出来。」
史剑英道:「那么,那三个使者你不会不知道吧?」
毒蛇董千石哭丧着脸道:「请原谅,那三个使者,我们只知他们是天王帮中地位很高的人物,至于他们的姓名来历,我们也不知道!」
离魂娘娘面上杀气复呈,冷笑道:「史少侠,还是由我来问吧!」
毒蛇董千石吓得面如土色,无声道:「眞的,请你们相信老夫的话,老夫若有一言不实,就是嫉子养的!」
史剑英笑了笑道:「你对天王帮似乎毫无所知,是不是?」
毒蛇董千石惶然道:「是的,我们只知道自己是天王帮的武士而已!」
史剑英道:「你们对天王帮既无了解,为何肯加入该帮受他们驱使?」
毒蛇董千石呐呐地道:「这是因为……因为我们加入帮后,每月有一千两饷银可领……。」
史剑英道:「好吧,把你加入天王帮的详细经过说出来!」
毒蛇董千石似觉自己已有活命的机会,当下淸了淸喉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约半年前的某一天夜里,突然有五个蒙面人闯入老夫家中,他们唤醒老夫,要老夫加入天王帮,代价是每月可领一千两银子,并且不须去他们帮中做事,只须每天呆在家里候命即可,当时老夫曾向他们探问天王帮的情形,但他们绝口不说,老夫本想拒绝,但看他们的神色,似乎老夫一旦拒绝入帮,他们便将联手杀害老夫,是以老夫只好答应加入,之后他们中的一人取出一面刻有一尊天王神像的金牌让老夫辨认,说明今后如有人持金牌前来,老夫便听从那人的命令行事,说完之后,他们先发给老夫一千两银子的月饷,就走了,那以后,老夫就一直呆在家里,过了几个月,都没接到甚么命令,倒是每月的饷银,他们都按期送来……。」
史剑英听到这里,摆手打断他的话,问道:「那送给你饷银的人是谁?」
毒蛇董千石答道:「是岳阳城中『宝记银庄』的一名伙计。」
史剑英轻哼一声道:「好,继续说下去!」
毒蛇董千石道:「一直到前几天,那三使者的其中一个,才于半夜里突然来到,他取出刻有天王神像的金牌让老夫过目后,便命老夫去某地与他们两人——鞭尸手方彪和无心客万海涛——会合,之后他们三使者交给了我们这项任务,老夫虽然知道离魂岛上的女子不应该侵犯,但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老夫已领过天王帮五千两银子,怎好不听从人家的命令呢?」
史剑英道:「完了?」
毒蛇董千石瞥了离魂娘娘一眼,忧惧地道:「是的,老夫说的句句是实,绝无一句虚言!」
史剑英耸了耸肩,道:「如此说来,你们虽然加入天王帮,却完全不知该帮的情形,甚至如有天王帮的人由你身边经过,你也不知道了?」
毒蛇董千石道:「正是,那鞭尸手方彪和无心客万海涛原是老夫的好友,可是老夫直到奉命与他们会合之时,方知他们也已加入了天王帮!」
史剑英点点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么?」
毒蛇董千石道:「没有了,老夫所知情形,已如上述……。」
史剑英退步立于石壁下,向离魂娘娘说道:「冷岛主,此人所言大槪不假,妳就从轻处罚他一下吧!」
离魂娘娘点点头一嗯,举步走到毒蛇董千石面前,猛可旋腕递剑,但见剑光一闪,毒蛇董千石还来不及惊叫,一颗头业已飞离颈项,鲜血如泉涌射而出!
史剑英神色一愕,失声道:「哦,这就是冷岛主所说的从轻发落?」
离魂娘娘冷冷一笑道:「不错,他已死得毫无痛苦,不是么?」
史剑英心知她悲痛那被杀害的一百多个部下,故不肯宽恕敌人,当下不愿表示意见,于深深一叹之后,转话说道:「根据这毒蛇董千石的描述,天王帮实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派系,他们不像一般帮派那样有一个固定的总坛和入手,所以我们要想找到他们,恐怕非常困难。」
离魂娘娘把宝剑递还给他,恨恨的答道:「也许,不过本娘娘这一生是绝不与他们善罢甘休了!」
史剑英道:「不知那三使者此刻可还在岛上?」
离魂娘娘道:「不知道,我去看看!」
说着,返身便欲进入地道。
史剑英忙道:「不,冷岛主看不见他们,还是由小可去吧!」
离魂娘娘亦觉由他去刺探较好,乃停步点头道:「也好,他们如尙未离开,可能正在到处搜寻我,史少侠不必打开暗门,只躱在暗门内偸听便可。」
史剑英答应一声,即低头进入地道,弯曲着身子,疾步往地道出口奔来。
转眼奔到暗门前,他才把耳朶贴上暗门,就听得离魂娘娘的房中有人在说话!
「我看那冷靑靑只怕早已经逃出离魂岛了吧?」
「不一定,她可能还躲在这岛上!」
「可是咱们已经把全岛的房屋搜遍,并未见到一个人影呀!」
「她也许躱在地下的秘室中!」
「跟那赛华佗在一起?」
「嗯!」
「奇怪,听说那赛华佗已进入蛮荒丛林,他怎么突然在这离魂岛上出现呢?」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四哥确实看出那颗拘魂弹不是由冷靑靑的手中打出的?」
「不错,那颗拘魂弹是由场外一棵榕树上打下来的!」
对答的人正是天王帮三使者!
他们一面在讲话,二囿在房中翻箱倒箧,不知是在找东西,抑或找寻「地下秘密」的入口。
史剑英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因为他知道三使者功力惊人,如果弄出一点声音,绝难逃过他们三人的听觉。
这时,只听那第一号使者又开口道:「五弟,你说全岛已无一只船?」
第二号使者答道:「是的,所有船只已被『鞭尸手方彪』三人毁去了。」
第一号使者道:「那么,我相信他们一定还在岛上!」
第三号使者接口道:「鞭尸手方彪三人落入他们手中,不知会怎样?」
第一号使者道:「必死无疑,冷靑靑可不是一个软心肠的女人!」
第二号使者笑道:「还好方彪三人不会泄露咱们的秘密!」
第一号使者沉吟一阵,问道:「五弟,你说假如冷靑靑和赛华佗是躱藏在地下的秘室中,那秘室的入口,应该是在那里?」
第二号使者答道:「应该是在冷靑靑这间寝房中!」
第一号使者道:「对了,现在咱们动手破坏这间寝房,这样或许可找出秘室的入口!」
史剑英听到这里,心中一惊,不敢再偸听下去,当即悄悄后退,然后转身奔回地下,向离魂娘娘说道:「冷岛主,他们正在妳房中,此刻已开始在破坏房中的一切,大槪很快就会找到暗门了!」
离魂娘娘笑笑道:「很好,咱们就在这地室中跟他决一生死!」
史剑英一怔,接着微微一笑道:「冷岛主想不想替妳的部下复仇?」
离魂娘娘点头道:「当然!」
史剑英道:「那么,现在不是时候,妳我两人绝难打败他们三人,为今之计,还是暂时廻避一下为妙,否则不但复仇不成,相反的……。」
离魂娘娘截口笑道:「史少侠,你没有勇气和他们斗一斗么?」
史剑英含笑道:「是的,小可没有这种愚者之勇!」
离魂娘娘听了「愚者之勇」四字,面色微微一红,颦眉沉忖半晌,点点头道:「好吧,咱们走!」
她走去打开铁门,让史剑英先进入地道,自己随后跨入,把铁门放下,即领头往地道深处走去。
行约半里,地道积水深及膝盖,但地道越来越宽濶,并且有一些光亮由对面射了进来。
史剑英举目打量地道的情形,问道:「冷岛主,这好像是一座水洞吧?」
离魂娘娘答道:「是的,当初我就因发现这座水洞,才开凿地道通到这里来的。」
史剑英道:「刚才我听他们说,全岛船只已被『鞭尸手方彪』三人破坏掉,如今我们要怎样离岛呢?」
离魂娘娘道:「别担心,船只有的是!」
果然,两人涉水走了数十步,史剑英已看到前面的水洞中,停泊着五只小舟!
离魂娘娘微笑道:「看见没有?」
史剑英赞道:「冷岛主设法周到,是小可多虑了。」
离魂娘娘道:「咱们只须一只便可,其余四只,应予破坏!」
史剑英点头道:「对!让小可来!」
他拔出宝剑,上前将四只小舟凿破,使之沉入水底,再请离魂娘娘坐上剩下的一只,便推着小舟向水洞外走去,又行约数丈,已到水洞出口,史剑英坐上小舟,立即操奖划入碧波万顷的洞庭湖!
这时,约是未申之交,湖下洒满温和的阳光,粼粼生辉的水波,宛如金鱼之鳞,一眼望去,令人眼花撩乱。
小舟驶出百丈,史剑英回望离魂岛,不见那三使者乘筏追来,因此笑道:「他们大槪还没找到地道的暗门,否则这会该已追出来。」
离魂娘娘道:「他们即使找到暗门,要弄开地道中间那扇铁门,也要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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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〇章 巧技诱敌



史剑英道:「离开这洞庭湖后,冷岛主打算前往何处去?」
离魂娘娘道:「我得先去探望那些残废女子,然后再谋复仇!」
史剑英问道:「冷岛主把那些女子安置于何处?」
离魂娘娘道:「在幕阜山中……。」
「她们都是无法练武的女子么?」
「是的。」
「那么,冷岛主又要照顾她们,又要找天王帮复仇,如何能成?」
「她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冷岛主最好暂时跟她们在一起,我想天王帮如是靑衣蒙面人组成的,一俟小可见到家师,医愈尹红薇的病后,可能便可明白靑衣蒙面人为谁,那时小可即可联合各门各派及『武林十八高手』的后人,一举将他们殖灭!」
「嗯,史少侠应该如此做,但我喜欢单独行动,今后咱们保持连络好了。」
「好的,小可的行踪,冷岛主可去武林茶座向黄鹤老人探询,他会告诉冷岛主的!」
「史少侠的坐骑放在何处?」
「在岳阳城中的客栈,不过岳阳距黄鹤楼已不远,小可不打算骑坐白马回去,以免形踪落入那金、银、铁三剑的眼中!」
「既如此,史少侠请将小舟驶向麻塘,在麻塘上岸,对你我都方便!」
半个时辰后,小舟靠上麻塘的岸边了。
两人上岸走了二三里,即分道扬镳,离魂娘娘直奔幕阜山,史剑英则易容为跑单帮的汉子,取道往黄鹤楼而来。
一路无事,第三天入夜时分,史剑英终于回到了黄鹄山黄矶上
离开中原不过七、八个月,但史剑英踏上黄鹄矶时,却像一个历尽沧桑的游子回到了故鄕一样的兴奋,这当然是他感觉到自己终于由那险恶无比的蛮荒丛林中取回了千年茯苓,并且将与恩师等人见面之故!
师父和尹红薇,大槪不会离开武林茶座吧?
是的,一定还在武林茶座中,师父说要在武林茶座等候自己回来,他老人家没见到我,是绝不会离开武林茶座的!
入夜的黄鹤楼,游人极为稀少,史剑英一面思忖一面大步向武林茶座赶来。
临近武林茶座,目光瞥处,他突地利住脚步,张口惊「啊!」了一声,呆住了。
原来,他此刻所看到的武林茶座,以及武林茶座左右的几家店舖,均已变成一堆黑炭!
天啊,武林茶座被火烧光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愼失火?
或是敌人纵火的?
史剑英背脊阵阵发寒,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对他的打击是多么大,因为师父,尹红薇和黄鹤老人可能已藏身火窟,退一步说,即使他们都逃得性命,自己要想找到他们也如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
他神情浑噩的呆立了一阵,直到身旁响起了人语声,才霍然淸醒过来。
「喂,怎么老站在这里发呆?」
发话的,是一个小贩打扮的痢头小子!」
史剑英曾在武林茶座充当三个月的茶房,对经常在这一带兜生意的小贩,无一不认识,他一看眼前这个上来搭讪的小贩面貌很陌生,心头一动,当下故作惊愕的指着那堆黑炭问道:「这……这几家店舖怎么啦?」
痢头小贩眉毛一扬,笑道:「失火,你看不出来么?」
史剑英又问道:「是几时的事?」
痢头小贩道:「半月前的一天夜里,火是由武林茶座冒起来的!」
史剑英道:「哦哦,有没有死人?」
痢头小贩道:「死了一个女人和一个茶房!」
史剑英心头一沉,全身的力气,好像被人一下抽了去似的,差点站不住。
死了一个人!
武林茶座中,除了一个尹红薇之外,还会有哪个女人?
尹红薇死了!
自己往返跋涉两万余里,经历许多危难,尝尽许多苦头,而终于把千年茯苓取回来的时候,尹红薇却已死了!
史剑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他眞想放声大哭一场,但他没有哭出来,甚至也没有把悲哀形诸脸上,因为他知道此刻站立在自己身边的痢头小贩是「敌人」的一个眼线,如果自己稍露破绽,便会立刻召来杀身之祸!
他有一点想不通,武林茶座显然是被「敌人」纵火焚毁的无疑,但如果眞是在半月前被焚毁,那么纵火的当然不会是靑衣蒙面人和金、银、铁三剑,因为除非他们会飞会遁,否则此刻必然当在数千里外,而既然不是靑衣蒙面人和金、银、铁三剑,纵火的人会是谁?
天王帮那三个使者?
如果三使者也是靑衣蒙面人的徒弟或部下,他们才有焚毁武林茶座并不是一个帮或一个派,黄鹤老人也从未与人发生过节!
谁?到底是谁纵火焼了武林茶座?
他思忖电转之间,痢头小贩又开口问道:「喂,老兄,你是找武林茶座来的?」
史剑英点点头道:「正是,我来找武林茶座的老板黄鹤老人拿钱!」
痢头小贩目光一凝,又笑问道:「哦,拿甚么钱?」
史剑英道:「茶钱!」
痢头小贩似乎一时没听懂,讶道:「茶钱?」
史剑英假装懊恼道:「是的,武林茶座开业以来,一直用我们的茶叶,大家半年结帐一次,今日正是结帐之期,不想茶座竟失火烧光了,这下我们可惨啦!」
痢头小贩问道:「茶座欠了你多少钱?」
史剑英心痛地道:「最少有一百两银子!」
痢头小贩笑道:「黄鹤老人没有死,你可以去找他算帐!」
史剑英双手一摊道:「可是,不知他跑到那里去了呢?」
痢头小贩眼睛闪了闪,笑道:「我知道黄鹤老人在那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
史剑英故作不解道:「不过甚么?」
痢头小贩挤挤眼道:「我若带你去找他,今晚的生意就不能做,所以……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史剑英恍然一哦,连忙掏出一些碎银塞入他手里,说道:「不成敬意,这一点给老兄喝茶吧!」
痢头小贩笑嘻嘻的收下银子,转身便走,说道:「跟我来!」
史剑英举步跟去,一面问道:「黄鹤老人住在那里?」
痢头小贩道:「在山中!」
史剑英又问道:「他打不打算再把武林茶座盖起来?」
痢头小贩点头道:「想的,听说过几天就要鸠工建盖了。」
史剑英道:「眞是不幸,是怎么失火的?」
痢头小贩道:「茶房不小心,没有把烛火吹熄,腊烛倒下烧着了厅堂上的一块红布。」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已进入黄鹄山中。
越过一座山头后,痢头小贩领路走入一条羊肠小道,而这条羊肠小道对史剑英并不陌生,他知道小道的尽头是一片乱葬岗的路上,史剑英举手轻轻搭上痢头小贩的肩胛,笑道:「老兄,你看看这个!」
痢头小贩掉头愕然道:「看甚么?」
史剑英搭在他肩上的石掌猛然向他咽喉切去,痢头小贩闪避不及,登时被切个正着,口中发出半个「啊!」字,便仰身倒了下去。
他没有再动弹,因为史剑英的一掌已切断了他的喉骨!
史剑英迅速的将他抱起来,纵身便往附近的一座小山头掠去。
飞上小山头,他把痢头小贩放倒地上,仔细把痢头小贩端详了一番,然后动手轻轻由对方头脸揭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
于是,痢头小贩一变而是一个相貌强悍的靑年!
史剑英不认识他,便再动手搜他的身上,但结果并未找到一件足以证明这个靑年的身份来历的东西,当下脱下了对方的衣鞋,开始化装起来。
不消顿饭工夫,他已变成痢头小贩了!
他提起对方的一篮瓜子挂在左腕上,飘落小道上,继续往乱葬岗走去。转眼来到乱葬岗,运目四望,所看到的只是层层叠叠的坟墓,并未见到一个人影!
他暗暗思忖,此刻躱藏在坟场上的敌人,并不知自己将于何时回到武林茶座,是以敌人若在此等候,应该是躱在某一座坟墓中而非躱在坟场上,那么敌人躱在哪一座坟墓中呢?
乱葬岗坟墓,大大小小不下五百座之多,自己可以逐一搜索么?
不,这样是会露出破绽的!
因此他在踏上乱葬岗后,便开声叫喝道:「油炸瓜子,又香又脆油炸瓜子!」
一边叫卖一边走入,来到坟场中间,只听身左的一座坟墓「拍!」的一声,墓碑倒了下来,旋见一个面貌狰狞的老人头由墓中探头,带着斥责的语气道:「小潘,你发甚么疯?」
史剑英哈哈笑道:「卖瓜子呀!我的瓜子又香又脆,我想这乱葬岗上的游魂孤鬼也许也想吃呢!」
一面说一面转身走去。
面貌狰狞的老人问道:「有甚么消息?」
史剑英道:「进去再说!」
老人默然缩入坟墓中,史剑英随即弯身钻入,只见坟墓中约有丈五宽濶,里面点着一盏油灯,除了面貌狰狞的老人外,还蹲坐着两个模样邪里邪气的中年文士!
史剑英一眼瞥见他们,心中暗吃一惊,忖道:「哼,原来是这两个家伙!」
这两个邪里邪气的中年文士,号称「崂山双阴阳」,老大宇文彬,老二宇文玉,是一对同胞兄弟,都是会「变」的阴阳人,老大夜里会变成男子汉,老二夜里会变成女娇娃,因而两兄弟有些不干不净,但是他们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淬毒「夺魂针」更是见血封喉,异常厉害,曾在武林茶座出现过,因此史剑英认得他们。
现在,史剑英迅速在心中估计着,自己猝然动手,要格毙眼前这个面貌狰狞的老人可谓轻而易举,但是「崂山双阴阳」的夺魂针出手奇快无比,在这狭小的坟墓中,要想避开他们的毒针可不大容易,怎么办呢?
他艺高胆大,本打算进入墓中后,再猝然出手制倒敌人,但他绝未想到另外的两个敌人竟是以「夺魂针」名震江湖的人物,是以心中颇为后悔,心想早知如此,刚才在进入墓中之前,就应先打死面貌狰狞的老人,然后守在墓口,把「崂山双阴阳」活活困死才对!
现在他不敢妄动,只得跟着面貌狰狞的老人在墓中坐了下来。
但屁股刚刚着地,崂山双阴阳的老大宇文彬就开口冷冷道:「小潘,干么不把墓碑封起来?」
史剑英「哦」了一声,只得起身走去将墓碑竖立起来,在这一刻,他本想乘机脱出坟墓,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决定继续冒充「小潘」,希望明了对方四人在此「守候」的目的,因为他断定这四人就是火烧武林茶座的人!
封好墓碑,他退回坟中坐下,宇文彬随又开口问道:「你发现了甚么?」
史剑英取下挂在手腕上的一篮瓜子,答道:「发现了咱们在等待的人!」
崂山双阴阳和面貌狞狞的老人闻言神色均是一振,齐声急问道:「史剑英?」
史剑英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小子回来了!」
面貌狰狞的老人接着问道:「他一个人回来?」
史剑英又点点头道:「是的,一个人回来!」
宇文彬再接着问道:「现在人呢?」
史剑英故意顿了顿,微笑缓缓道:「别急,让我慢慢的说吧!」
宇文彬因一到夜里就变成雄纠纠的男子汉,因此脾气也变得很急躁,闻言勃然大叫道:「呸!慢慢的说?你不怕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飞掉么?」
史剑英笑道:「就因飞不掉,所以我叫你别急!」
宇文玉噗嗤一笑,娇声娇气道:「小潘,别卖关子了,你当眞看见那史剑英回来了?」
他的模样虽然阴阳怪气,毕竟「男相」居多,但是这是却口发莺声;令人听了甚是恶心。
史剑英只觉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当下故作浮轻的斜睨「她」一眼,笑道:「不但看见,而且还跟他说了话!」
面貌狰狞的老人见他不肯一口气说出来,不由脸孔一沉道:「小潘,咱们四人的地位虽然相同,但论辈份,你还差了我们一大截,老夫希望你正经一点!」
史剑英耸耸肩道:「情形是这样的,小弟正在那里兜卖瓜子时;忽然看见一个人静静的呆立在武林茶座的那堆灰烬中,小弟走近一瞧,方才看出他是史剑英!」
宇文彬忍不住又问道:「他看见武林茶座变成一堆灰烬,一定很惊奇,是不是?」
史剑英道:「当然,小弟见他一直呆立不动,原想乘机点倒他,可是就在那时,他突然掉头向我望了过来,他的目光中有着悲痛和愤怒,如像要杀个人出出气似的,因此小弟不敢动手,便向他说:『喂,老兄,你是找武林茶座来的么?』,他点点头说:『正是,我来找武林茶座的老板黄鹤老人拿钱!』……。」
面貌狰狞的老人听得一呆道:「拿钱?拿什么钱?」
史剑英道:「是呀,小弟一时也听不懂,就问他拿什么钱,他答称:『茶钱!』」
宇文彬也是一呆道:「茶钱?这是甚么意思?」
史剑英笑道:「意思就是他知道武林茶座的被焚毁必有缘故,因此不肯告诉人他是史剑英,而伪称是来自武林茶座讨茶钱的茶商!」
宇文彬一哦道:「原来如此,好,快说下去!」
史剑英道:「当时小弟就问他,武林茶座缺了他多少茶钱,他说:『最少也有一百两银子!』……『黄鹤老人没有死,你可以去找他算帐呀!』
『可是,不知他跑到那里去了呢?』
『我知道黄鹤老人在那里,我可以替你去找他来,不过……。』
『不过甚么?』
『我若去找他,今晚的生意就,能做,所以你僮得我的意思么?』
他听了立刻摸出一些碎银给我。并说:『你既知黄鹤老人在那里,就带我去见他好了!』我摇头说:『不,我只知他有两个去处,却不确知他究竟在那个地方,你老兄且在这儿歇歇,等我探知他的去处,再回来带你去见他也可以,要是你怕他赖帐逃走的话』
『不不,那就麻烦老兄去请他来吧,你就说是武夷山来的茶商,他一听就知道了。』」
宇文彬忍不住打岔道:「哼,咱们原来的计划是由你把他引诱到这里来,你干么擅自改变计划呢?」
史剑英冷笑道:「我原想按计划行事,但就在那时,我忽然发觉咱们的计划有毛病!」
宇文彬一怔道:「有何毛病?」
史剑英反问道:「你可知道史剑英曾在武林茶座充当茶房这回事?」
宇文彬点头道:「知道,怎么様?」
史剑英仰脸道:「毛病就在这里,那小子既曾在武林茶座充当茶房,他对黄鹤山必极熟悉,要是小弟把他引诱到这乱葬岗来,他难道不会生疑?」
宇文彬恍然道;「不错,黄鹤老人绝不会住在这乱葬岗上,这一点咱们倒眞未想到!」
史剑英道:「所以,小弟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先把他骗住,回来与三位商量对策。」
面貌狰狞的老人道:「那就这样,咱们一起去那里把他干掉!」
史剑英摇头道:「不行,那地方耳目众多,消息容易传入他师父剑豪乐正辉的耳目,而且也容易被那小子逃掉!」
面貌狰狞的老人问道:「依你说,该如何行事方好?」
史剑英道:「换一个地点,再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宇文玉揷口道:「若要换地点,只有一个地方最合适!」
史剑英转望「她」问道:「那个地方?」
宇文玉道:「赛华佗沈仲和那一间茅屋!」
史剑英拍手赞成道:「对!黄鹤老人和赛华佗是十分要好的老朋友,说黄鹤老人住在那间茅屋,史剑英那小子必信不疑!」
面貌狰狞的老人起身道:「好!我们三人这就赶去赛华佗住的那间茅屋……」
史剑英打岔道:「这样不好,你们三人中最好有一个跟小弟一起去,以防备万一被小子看穿时,不致被他逃掉。」
宇文玉立刻答道;「对,我跟你去吧!」
、史剑英正中下怀,点头笑道:「贤昆仲的『夺魂针』百发百中,能得宇文兄同往,必可无失!」
宇文彬道:「老二,还是由愚兄去吧?』
宇文玉瞪他一眼道:「怎么,你那一点比我强?每次我说要干什么,你少反对,哼!」
「她」一哼之后,向史剑英一招手,说了声「走!」,便当先钻出墓外。
史剑英正欲随后钻出时,宇文彬却一把拉住他,面带威胁地低声道:「小潘,我先警告你,你若欺负我弟弟,我就宰了你!」
史剑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你弟弟!」
说罢,低头钻出。
宇文彬和面貌狰狞的老人相继钻出,四人走出了乱葬岗,方才分手,两个直奔赛华佗住处的那间茅屋,两个往黄鹤楼而来。
史剑英与宇文玉在山径上走了一程,估计距黄鹤楼只有一里许的路程,正想下手之际,宇文玉忽然发出娇滴滴的声音道:「小潘,我走不动了,咱们坐下来歇歇吧?」
说着,不待史剑英答应,就在山径旁坐了下来。
史剑英住足转身笑道:「宇文兄累了?」
宇文玉装模作样的掏出汗巾轻轻拭着额角露出一个娇慵而嫌媚的笑靥道:「可不是,眞累死人哪!」
史剑英便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好在史剑英那小子不防有诈,咱们歇一会无妨!」
宇文玉乘机偎入他怀中,吃吃笑道:「小潘,刚才在墓中,我哥哥向你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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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阴阳双怪



史剑英抚摸着「她」的下巴道:「他警告我不可欺负妳,不然要宰我!」
宇文玉一撅唇道:「哼,别听他发吠,我哥哥最是自私不过,他白天常常去找男人,却不准我在夜里找男人,什么意思!」
史剑英笑道:「他是爱护你,每一个做哥哥的总不愿自己的妹妹受人侮辱呀!」
宇文玉嗤之以鼻道:「可是一到白天,他就是我姊姊,我就是她弟弟,我可从来不管他!」
史剑英道:「这大槪是他很……很喜欢妳吧?」
宇文玉道:「屁啦,我可不喜欢他,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强,我告诉你,他……他……」
史剑英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道:「我明白,你别说了!」
宇文玉仰脸撒娇道;「那么,你肯不肯跟我相好一次?」
史剑英摇头道:「不,要是让妳哥哥知道,我可活不成了!」
宇文玉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目中露出饥渴之光道:「傻瓜,我不会告诉他的,来吧!」
说罢,动手便要宽衣解带。
史剑英手指适时「抚摸」到她的麻穴之上,眞力透指而下,于是宇文玉浑身微微一震,登时翻落地上,动弹不得了。
「她」当然不明白「小潘」何以要点「她」穴道,是以翻倒地上后,满脸流露惊愕之色,骇然道:「小潘,你搞什么鬼?」
史剑英由怀中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指上「她」咽喉,轻笑道:「妳若大声喊叫,我就一刀刺进去!」
宇文玉面色大变,颤声道:「小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父不是不答应你,我……」
史剑英面呈冷笑截口道:「我不是小潘,小潘已经死了!」
宇文玉一呆,睁大双目惊诧道:「你说什么?」
史剑英一字一顿地道:「我说我不是小潘,小潘已经被我杀死了!」
宇文玉大惊失色,问道:「那么,你是谁?」
史剑英冷冷道:「我的名字叫『四万两银子』!」
宇文玉抽了一口冷气,发出极度恐怖的声调道:「哦!你……你是史剑英?」
史剑英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妳不必害怕,只要妳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你便有活命的机会!」
「是……是……你问吧!」
「你们四人,受何人指使纵火烧了武林茶座?」
「不不,武林茶座不是我们放的火」
「那么,是谁?」
「我不知道。」
「哼,妳再不实说,我一刀刺穿你的咽喉!」
「眞的!你听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啊哎!」
史剑英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咽喉,但只刺入一点点,可说只是皮肉之伤,但宇文玉却吓得两眼一直,眼珠慢慢上翻,昏了过去!
这倒大出史剑英意料之外,就他所知,崂山双阴虽然忽男忽女,但他们在变为女人的时候,武功和凶性并不跟着低弱下去,没想到如今只轻轻刺了「她」一下,就把「她」吓昏过去。
他举目四望,不见附近有水,只得把「她」拖入附近的树林中决定等「她」苏醒后再行拷问。
他所以不肯放过这个宇文玉,原因是对方三人中,只有这个宇文玉较弱,如果不能由这个宇文玉盘问出眞相,宇文彬和那面貌狰狞的老人就更不容易盘问了。
不久,宇文玉苏醒过来了,他立刻又把匕首指上「她」咽喉,冷冰冰地道:「宇文玉,妳再不老实供出,这一次要眞的刺进去了!」
宇文玉娇叹一声道:「把匕首拿开,我实说便是……」
史剑英依言将匕首拿开,但就在这时,宇文玉蓦然飞起右脚,「砰!」的一声,踢中了史剑英的下巴,将史剑英踢得倒在地上翻滚!
原来,她刚才的昏迷是假的,她假装昏迷暗中运行冲开了麻穴!
她一脚踢翻史剑英后,立即腾身跳起,口发娇笑纵身向还在地上翻滚的史剑英扑去。
高手对敌,生死取决于瞬息之间,现在史剑英还在地上翻滚,她便已发动攻击,再没有比这个更要命的了!
但眼看「她」的双掌距离史剑英不过半尺之近,突见她飞扑的身形一刹而住,双手往腹部一拢,面上随之露出痛苦和垂死的恐怖,然后一个「娇躯」慢慢向前弯弓,最后侧身摔倒在地上,死了!
原来,她的腹部中了一柄匕首,只不过在她的腹部上,只能看见一寸长的刀柄而已!
史剑英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然后走去抽回匕首,用宇文玉的衣服擦去血迹,即举步走出树林,朝山左赛华佗的住茅奔来。
转眼工夫,已来到赛华佗的茅屋前,史剑英仍学着「小潘」的声调开口喊道:「宇文兄!宇文兄!」
宇文彬应声由茅屋里闪出,面现讶异道:「小潘,怎么一回事?」
史剑英且不回答,掉头便走,愤愤然道:「你来,小弟有话跟你讲!」
面貌狞狞的老人随后由茅屋转出,问道:「小潘,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彬已意会到必是「妹妹」出了丑,乃掉头向面貌狰狞的老人摆摆手,示意别过来,即一闪来到史剑英身边,低声问道:「我弟弟怎么了?」
史剑英又走了数步,这才住足答道:「他不正经,竟在路上缠着小弟……」
宇文彬满脸通红道:「此刻呢?」
史剑英一指对面树林道:「在那里面,小弟点了他的穴道!」
宇文彬举目望去,即于此际,只觉麻穴一震,心头「砰!」的一惊,急叫道:「蓝兄……」
但底下的话还没嚷出时,史剑英又已一掌劈中他的脑门,把他打得身子飞转,蓬然倒了下去。
山中夜黑,站在茅屋外的狰狞老人没看淸发生了什么事,但宇文彬的一声「蓝兄」和跌倒地上的声音他却听得很淸楚,故急忙飞扑过来,喝问道:「宇文兄,你怎么了?」
史剑英举步迎了上去,笑道:「蓝兄别慌,宇文兄是被小弟点了穴道!」
面貌狰狞的老人发觉他目中充满敌意,又瞥见宇文彬倒在地上,心中悚然丁惊,刹住扑势愕然问道:「小潘,你在搞什么鬼?」
史剑英冷冷一笑道:「小弟想独得四万两银子!」
面貌狰狞的老人面色大变,怒叱道:「呸!你疯了?」
史剑英仰脸笑道:「不,这是办得到的事!」
面貌狰狞的老人又惊又怒道:「哼,你以为单凭你『穿山鼠』一人之力,就能生擒史剑英?」
史剑英点头道:「对,事实上我已将他擒住了!」
面貌狰狞的老人神色微怔,继而沉下脸孔道:「原来如此,但是老夫告诉你,别说此刻还有我『恶煞神蓝武辉』在此,退一万步说,你即使杀得了老夫,要想单独带史剑英回去缴功,只怕不但得不到四万两银子的赏赐,反会得了个杀害同僚之罪!」
史剑英耸耸肩道:「我想不会,我们的主儿只在史剑英,不在于部下的死伤!」
恶煞神蓝武辉面呈杀气道:「看来你是决定蛮干了?」
史剑英笑道:「正是,你若杀得了我,四万两银子也是你的!」
恶煞神蓝武辉石腕一抬,由背后撤出一柄闪亮亮的鬼头刀,举步向史剑英欺了过去,狞笑道:「你说得不错,现在咱们就来决定一下吧!」
史剑英在假扮为「小潘」后,便将随身宝剑藏于树林中,是以这时只能徒手对抗,但他并无一丝惧意,因为眼前这个「悪煞神蓝武辉」虽是黑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却有把握徒手毙敌,当下挺立含笑以待。
悪煞神蓝武辉那里知道眼前这个「穿山鼠潘秀和」已非眞正的「穿山鼠潘秀和」,一看他含笑巍立,完全是一副必胜的姿态,心火更炽,厉吼一声,手中鬼头刀使了一式「风卷残雪」,叹然便向史剑英腰上横劈过来
招疾力猛,显然浸淫鬼头刀已有数十年之久!
但是他一刀甫出,却突然发现眼前已失去了「小潘」的踪影!
紧接着,只觉有一股劲风由身后涌至!
这使得他大吃一惊,慌忙旋身倒地,双脚疾踢而出!
他这种避敌之法虽不漂亮,却极为实际,也出了史剑英料想之外,史剑英攻出的是一手「小天星掌法」,若将掌招递实仍可拍中对方小腹,可是自己的胸部也势将被对方踢中,故一见对方踢出双脚,立即身形一侧,化掌为招,改向对方腰上章门穴点去。
但恶煞神蓝武辉亦非庸手,他早已料到自己踢出的双脚绝难奏功,故在踢出双脚之后,身躯随之往旁一翻,同时迅捷的把头刀交到左手,呼的一声,攻向史剑英腰下。
适时,他又解消了史剑英点到的一指!
史剑英喝釆一声,纵身跳起三尺,让对方的鬼头刀由自己脚下扫过,然后双掌一扬一沉,于空中拍下两股内家掌力,打算把对方击毙地上。
恶煞神蓝武辉也不含糊,顺势再在地上翻了一转,避开了史剑英的掌力,接着单掌一按地面,身形离地飘起,条然横掠出一丈开外。
史剑英不愿使他有缓气的机会,闪步如影随形的欺了过去,又骈指向他身上点去。
恶煞神蓝武辉觉得交手五六招,自己都处于下风,因而疑心大起,当下一个晃身闪入一棵大树后,喝道:「住手!老夫有话要说!」
史剑英见他已经转到树后,只得依言住手,笑问道:「你有什么屁要放?」
悪煞神蓝武辉仔细把他端详一番,突然狞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史剑英笑道:「我是穿山鼠潘秀和,你莫非打糊涂了不成?」
恶煞神蓝武辉道:「胡说,穿山鼠的屁股有几根毛,老夫淸楚得很!你到底是谁?」
史剑英哈哈笑道:「阁下眼力倒也不坏,老实告诉你吧,我的名字叫『四万两银子』!」
恶煞神蓝武辉面色一白,惊声道:「你是史剑英?」
史剑英点头道:「不错,阁下如能擒下我,便可获得四万两银子的赏赐,不是么?」
恶煞神蓝武辉胆寒了,他似乎早知史剑英的能耐,设非有崂山双阴阳及穿山鼠潘秀和四人合力对付,他一个人说什么也不敢动史剑英的脑筋的,而现在,崂山双阴阳和穿山鼠潘秀和都完了,因而他的脑子里已不是在转着如何擒下史剑英去领取四万两银子,而是在盘算着如何行动才能逃得性命!
他畏惧的慢慢往后退,然后突然仰身倒纵而起,打算开溜了。
史剑英一声长笑,身子平空飘起三丈多高,宛如天马行空般的飞越过对方头上,飘落于对方前面,右掌一探,向对方直抓过去。
恶煞神蓝武辉不敢还手,一个斜身滑步,往左疾窜,企图钻入黑森森的树林中。
但史剑英的身法比他更快,一晃又挡住了他的去路,沉笑道:「蓝武辉,你认命了吧!
话声中,龙爪也似的手掌,又已抓住对方胸前。
悪煞神蓝武辉心知逃不掉,只得奋起还手,挫身舞刀,反削史剑英右臂……
再度交手,情况更是不如先前,原来他刚才动手,不知对手是史剑英,故打来还是有攻有守,这时已知对手是史剑英,心中已为恐惧所占据,是以勉强抵挡了三四招后,便已章法大乱了。史剑英乘势绝招连施,「拍!」的一声,一掌切中他右腕骨切断,令得他手上的鬼头刀飞上了半空!
悪煞神蓝武辉惨叫一声,脚下站不稳,「登登登」倒退了三步,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强忍剂痛道:「请罢手,老夫认输了!」
史剑英冷冷道:「认输没用,只有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才能交换性命!」
恶煞神蓝武辉左手紧握着折断的右腕,颤声道:「好!老夫愿意回答史少侠的各项问题……」
史剑英道:「那么,你坐下来!」
恶煞神蓝武辉依言坐下,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等候审问。
史剑英倚上一棵树,手揑下巴笑问道:「你们的主儿是谁?」
恶煞神蓝武辉默然半晌,方才缓缓答道:「天王帮!」
史剑英点点头道:「不能说详细一些么?」
恶煞神蓝武辉道:「老夫四人是天王帮的武士,每月领取天王帮一千两饷银,执行天王帮交付的名项任务,不过我们入帮虽已数月之久,却从未见过帮主一面,也不知道帮主为何许人……」
「我知道了,你们入帮的情形是:有一天半夜里,天王帮的三使者突然闯入你的住处,邀你加入天王帮,许你每月领取一千两银子,要你待在家里候命,凡是有人持一面刻有天王神像的金牌来,你便须听从他的命令行事,然后他们先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当时本想拒绝,可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你若不答应,他们便将下手干掉你,是不是?」
「正是!正是!原来你都知道了?」
「哼,那么那四万两银子怎么解释?」
「半月前,三使者之一去见老关,要老夫会同穿山鼠潘秀和及嶙山双阴阳来武林茶座……」
「干什么?」
「他命令我们纵火烧掉武林茶座,并在附近等候你回来,要我们设计将你擒下来。」
「好,先把火烧武林茶座的经过说出来!」
「该使者告诉我们,令师正在武林茶座中,因此我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而于半夜里偸偸把两桶油浇上茶座的墙壁」
「且慢,那使者要你们火烧武林茶座的目的是什么?」
「他说是要除掉令师!」
「为何要除掉家师?」
「这一点他没有解释,不过天王帮如想君临武林,剑王剑豪两位高人自然是他们必须剪除的对象。」
「该使者没有告诉你们武林茶座中尙有一个叫尹红薇的姑娘?」
「没有。」
史剑英听了暗暗称奇,心想该使者既未提到尹红薇,难道他们和靑衣蒙面人并非同路人?如非同路人,何以又想擒捉我?
沉吟有顷,随又问道:「那么,他要你们四人擒捕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恶煞神蓝武辉道:「斩草不除根,他们岂能安心?」
「唔,不错,继续说下去吧!」
「我们四人偸偸把油浇上武林茶座的墙壁后,便退回暗处,取出准备好的火箭,向武林茶座射了过去,于是武林茶座立刻陷入一片火海中……」
「黄鹤老人和家师有没有跑出来?」
「有的,他们竟发掌震破屋顶,由屋内纵飞出来,跑了。」
「你淸楚看见的?」
「不大淸楚,老夫只看见有两条人影纵出而已。」
「之后,你们在武林茶座的灰烬中找到几具尸体?」
「两具,其中一具尙可看出是女子,她大槪就是你所说的尹红薇吧?」
「不错,她是『无敌神鞭尹玉山』的爱女,她曾目击『武林十八高手』在廻龙谷遇杀害的情形,现在她一死……」
史剑英说到此处,忽然住口,满脸流露惊骇之色。
恶煞神蓝武辉发觉他神色有异,不禁愕然问道:「怎么了?」
史剑英没有回答,双目渐失光釆,接着一个身躯慢慢往旁倾去,终于砰然扑倒地上!
患煞神蓝武辉呆了呆,继而惊喜的跳了起来,大叫道:「宇文兄,是你么?」
一条黑影,宛如鬼魅般,由史剑英身后的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
他,果然是宇文彬!
恶煞神蓝武辉一见果是宇文彬,大喜道:「干得好!干得好!咱们终于转败为胜了!」
宇文彬缓步走过来,一脚踩上史剑英的身子,却目注恶煞神冷冷道:「蓝兄,你用『咱们』两字,不觉得难为情么?」
恶煞神蓝武辉脸色一红,赧然道:「宇文兄这么说,是想独得四万两赏银?」
宇文彬冷笑道:「在下纵然有意分给蓝兄一份,相信蓝兄也不敢要!」
恶煞神蓝武辉嗫嚅地道:「只要……只要宇文兄不说……」
宇文彬轻「哼!」一声道:「在下怎能不说?他们所以每月肯给咱们一千两银子,就是要咱们赤诚效忠,现在你已对敌人屈服,还有脸去领取赏银么?」
恶煞神蓝武辉叹了口气,问道:「宇文兄刚才是不是被这小子点了穴道?」
宇文彬点头道:「是的,但是在下有运功冲穴之能!」
恶煞神蓝武辉道:「可是若非老夫跟他讲话,宇文兄那有时间运功冲穴?」
宇文彬道:「所以在下愿意放蓝兄一马,要是蓝兄爱惜性命,就此逃生去吧!」
恶煞神蓝武辉皱了皱眉,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老夫这右腕骨,宇文兄请为我接上如何?」
宇文彬想了想,点头答道:「好,但蓝兄可别存鬼主意,否则莫怪在下手下无情!」
恶煞神蓝武辉苦笑道:「宇文兄请放心,老夫岂敢恩将仇报!」
宇文彬微微一笑,便由史剑英身上跨过,欲走去为恶煞神接好折断的腕骨,那知就在他由史剑英身上跨过之际,静静躺着的史剑英忽然悄悄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脚!
恶煞神蓝武辉一见大惊,急叫道:「宇文兄小心!」
一语甫毕,宇文彬的身子已被史剑英举起一挥,脱手向旁边一棵大树身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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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二章 连环妙计诛魔爪



由于史剑英的动作奇快无比是以宇文彬根本没有反抗的时间,只听一声悽厉的惨叫之后,宇文彬的头颅已然碰上树身,登时脑浆飞溅,当场毕命!
恶煞神蓝武辉骇然倒退数步,浑身颤懔地道:「你你没有中了他的夺魂针?」
史剑英翻身跳起来,再由地上捡起一支银针,笑道:「你看,这不是他的夺魂针?」
恶煞神恍然道:「原来他没有打中你的穴道!」
史剑英吃吃笑道:「不,他走过来时,我已知道,所以他这一支夺魂针是打在我手上!」
恶煞神假作恨恨的一瞥宇文彬的尸体,骂道:「这阴阳人不够朋友,死了正好!」
史剑英皱眉讶道:「是么?那么你刚才叫谁小心?」
恶煞神面色一变,惶恐地道:「那是那是老夫一时糊涂,其实老夫对他已无一丝好感……」
史剑英摇手笑道:「你不必再分辩,我现在只听你一句话!」
恶煞神忙道:「是的,史少侠请吩咐,老夫愿为史少侠效劳!」
史剑英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假如你们擒住我了,将如何处置?」
恶煞神呐呐答道:「自然自然是去通知那三使者,领取四万两赏银」
史剑英再问道:「那三使者此刻人在何处?」
恶煞神道:「不知道,他们关照老夫四人说,如擒获史少侠,即以信鸽通知他们,他们便会立刻赶来。」
史剑英道:「信鸽在那里?」
恶煞神道:「在乱葬岗附近的一棵树上。一
史剑英点头沉忖片刻,举步向他走过去,道:「来,我为你接上腕骨!」
恶煞神畏惧的后退道:「老夫说的都是实话,史少侠请……」
史剑英皱眉道:「我说要为你接上腕骨!」
恶煞神不敢再怀疑,停脚连连点头道:「是!是!多谢史少侠!多谢史少侠!」
史剑英为他接好腕骨后,挥手道:「走,到屋里去!」
进入茅屋,史剑英示意他随便坐下,自己则躺上床,说道:「蓝武辉,我让你舒舒服服的在此歇息,但是你如妄想逃走,我就取你性命!」
恶煞神连声应是,即在一张竹椅坐下,乖得像一只狗。
史剑英微微一笑,乃以手当枕,闭目养神起来。
他眞的养神么?
不,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利用那只信鸽!
是的,只要逼恶煞神发出信鸽,那三使者必会赶来,但是他们赶来之时,自己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三使者武功高绝,自己顶多只能应付其中之一,要是不能想个计策对付他们,无异是自投罗网!
但,有什么妙计可将他们三人一齐擒下来?
自己仍可继续冒充为穿山鼠潘秀和!恶煞神亦可逼他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但谁来冒充「被擒获的史剑英」呢?
咳,要是再有两个帮手,那就容易多了!
想到帮手,他立刻想起离魂娘娘,但转而一想,他不觉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成,她已去幕阜山,而且她的武功亦不足以取胜……」
刚刚自语至此,忽听得茅屋外响起「拍!」的一声轻响,似是有人踏着地上干树枝所发出的声音,不禁心头一震,立即翻身坐了起来。
凝神侧耳一听,果然听到有个人的脚步声,正在朝茅屋慢慢走过来。
他急忙下床趋至恶煞神面前,传音说道:「有人来了,但是你不准出声,否则我一掌劈死你!」
语毕,闪入茅屋门后,举掌蓄势,准备「赏赐」来人一下。
只听来人走到茅屋门外时,忽然住足不进,足足静立了好一会,才突见来人「呼!」的一声飞扑而入!
史剑英眼明手快,猛可一掌劈出,正中那人腰部!
不料来人中掌后,却没有一点声音,跌落地时,也是虚飘飘的!
史剑英定睛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他打中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袭长夹衫!
立刻,只听屋外那人发出宏钟般的笑声道:「哈哈哈!屋中狗贼,给老朽滚出来吧!」
史剑英一听声音,就知对方武功不低,心中暗暗吃惊,当下移步转到门口,举目一望,只见站在屋外的是一个浓眉虎目的白发老人,心想对方可能是三使者派来的人,自己如今仍是「痢头小贩」的模样,也许对方知道是穿心鼠潘秀和,是则自己仍可冒充穿心鼠出其不意将他擒下来。
是故,他转到门口时,只含笑而立,并不先开口白发老人一眼瞥见他时,神色一呆,失声道:「啊,是你……」
史剑英轻轻点头笑道:「很出老兄意料之外么?」
白发老人顿了顿,沉下脸孔道:「不错,原来你小子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史剑英笑道:「别骂人,老兄今夜来此何为!」
白发老人道:「来此捉鬼!」
「鬼」字再出,人已电闪欺近,一掌猛抓过来。
身手之快,确非等闲!
史剑英左肩一侧,横飘开数尺,大声道:「老兄莫误会,在下是『穿山鼠潘秀和』呀!」
白发老人闻言并不歇手,身形飞快的旋转半圈,像随风摇晃的柳条儿,右掌追踪抓去,大笑道:「既是穿山鼠,老朽就抓耗子!」
史剑英一听对方之言,再一看对方那优美的身法,方知对方并非三使者派来的人,同时已知对方是谁,心中大大一喜,当即仰身侧纵,又大声道:「黄伯伯请住手,晚辈是史剑英!」
白发老人倏地刹住攻势,张目大愕道:「你——你说甚么?」
史剑英急忙揭下人皮面具,笑道:「若非黄伯伯施岀『柳飘飞』的身法,那可真要『大水撞翻龙王庙』了!」
白发老人正是黄鹤老人化装的,他一看眼前的少年果是史剑英,喜得差点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的天!原来你已回到中原来了,这几天老朽常见你在黄鹤楼兜售瓜子,想也没想到是你!」
由于太兴奋太激动,他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史剑英躬身笑道:「黄伯伯那几天见到的『痢头小贩』,是眞正的『穿山鼠潘秀和』,晚辈是入夜前才回到此处的。」
黄鹤老人又是一愕道:「哦,那你因何做此打扮?」
史剑英笑道:「一言难尽,黄伯伯请先入内,再容晚辈详为奉告吧!」
黄鹤老人点点头,举步往茅屋走去,一面手指对面的树林问道:「树林中那个阴阳人宇文彬,是你杀的?」
史剑英答道:「此刻屋里还有」个『恶煞神蓝武辉』!」
黄鹤老人跨入屋中,向那个垂头丧气的恶煞神看了看,回望史剑英问道:「一共是几个?」
史剑英道:「四个,另外一个阴阳人宇文玉和穿山鼠潘秀和也已被晚辈打杀了!」
黄鹤老人微惊道:「这四人是何来路?」
史剑英道:「是天王帮的武士,武林茶座就是被这四人纵火焚毁的——黄伯伯听过三使者之事吧?」
黄鹤老人点头一嗯,拉着他在床边座下,急道:「不必管他甚么『天王帮』和三使者,你先把去蛮荒的经过情形告诉老朽吧!」
史剑英轻叹一声道:「晚辈幸不辱命,已取回千年茯苓,但还有甚么用呢?」
黄鹤老人大喜道:「哦,你已取回千年茯苓了!」
史剑英由怀中取出千年茯苓,恨恨的把它丢在床上,道:「是的,为了这东西,晚辈几乎死在蛮荒丛林中,现在终于取回来了,可是尹姑娘却已死了!」
黄鹤老人嘛了一跳道:「甚么,尹姑娘死了?」
史剑英一呆,睁大眼睛道:「是啊,黄伯伯莫非尙不知尹姑娘已经死了?」
黄鹤老人道:「正是,老朽与令师已有半个月没见面,你见过令师了吗?」
史剑英摇头道:「没有,晚辈还不知道家师在那里呢?」
黄鹤老人一楞道:「你既未见令师,怎知尹姑娘已经死了?」
史剑英诧异道:「尹姑娘不是已死在大火中?」
黄鹤老人神色一怔,继而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你是把那个被大火烧死的女人当作尹姑娘,哈哈哈哈……」
史剑英惊喜得跳了起来,叫道:「这样说,那被烧死的女人不是尹姑娘了?」
黄鹤老人颔首笑道:「不错,那女人是老朽雇来服侍尹姑娘的!」
史剑英急忙「抢」起丢在床上的千年茯苓,按在心上喘大气道:「我的天!晚辈差点把这千年茯苓仍掉呢?」
说到此,又急问道:「黄伯伯,家师和尹姑娘此刻在那里?」
黄鹤老人看了恶煞神蓝武辉一眼,传音答道:「令师和尹姑娘此刻在九宫山老朽的一位友人家中!」
史剑英心上像似放了一颗石头,长长透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晚辈还以为一番艰苦已经白费了哩!」
黄鹤老人微笑道:「令师一身修为已臻神化之境,若不能保护一个姑娘,岂不是一场笑话!」
话说至此,忽似想到甚么,急道:「对了,你离开武林茶一座不久,赛华佗就被不明身份的敌人骗去,至今消息杳然,令师和老朽猜想他必是被觊觎金城的人刼往蛮荒,在蛮荒时,有没有见到他?」
史剑英一听他提起赛华佗,不由冷然道:「有的,晚辈尙未到达蛮荒时,就已见到他了!」
黄鹤老人见他神色有异,惊讶道:「他现在还被敌人控制着?」
史剑英道:「不,他已经死了?」
黄鹤老人大惊道:「谁杀了他的?」
史剑英道:「眞正说来,杀死他的人,应该是晚辈!」
黄鹤老人愕然道:「是你?这话怎么说?」
史剑英长叹一声道:「要解释这件事,最好还是从头说起……」
于是,他从冒充赛华佗被富贵翁刼去富贵山庄开始说起,把一路上所遭遇的事故,以及到达金城后所发现的一切,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黄鹤老人一直注目静听,当听到黑衣蒙面人竟是赛华佗沈仲和时,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天啊!眞想不到他赛华佗会干出这种事来!」
史剑英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事自古已然,晚辈不敢说他为人不正,只是他定力太差了!」
黄鹤老人亦嗟叹不已,道:「最令人不解的是,他一向最瞧不起『老无赖戴郞』和『吸血鬼胡光』,不想竟会与他们狼狈为奸!」
史剑英抬目问道:「黄伯伯可知『老无赖戴郞』和『吸血,鬼胡光』的住处?」
黄鹤老人摇骐道:「不知道,这两人一直在江湖上流浪,根本无一个固定的住处。」
史剑英黯然道:「若然如此,晚辈要到甚么地方去救出我师兄和兄嫂呢?」
黄鹤老人道:「慢慢来吧,戴郞和胡光似乎也有几个不三不四的朋友,改天老朽替你打听打听看……」
史剑英点点头,转话问道:「黄伯伯从武林茶座焚毁后,一直在此逗留?」
黄鹤老人道:「是的,令师和老朽虽不知纵火之火为谁,却知对方纵火的目的是在杀害尹姑娘,是以老朽便一直在此逗留,主要目的是等着你回来,好带你去见令师——如何,我们这就去见令师吧史剑英道:「不,晚辈想先会会那三个天王帮的使者,要是晚辈猜测的不错,那三使者可能也是靑衣蒙面人的部下,只要我们能擒住一个,就不难明白靑衣蒙面人为谁了!」
黄鹤老人皱了皱眉头道:「不是老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朽听说那三使者身手极高,曾分别击败少林、武当、华山、崆峒四派掌门人,似此情形,你我两人之力,只怕奈何不了他们吧?」
史剑英道:「是的,但三使者不一定都会来,而且我们还可用计赚赚他们!」
黄鹤老人注目问道:「你想到了甚么计策?」
史剑英便附耳向他说出自己想到的计策,黄鹤老人听得连连点头笑道:「此计甚妙,就是需要这位——」
转望恶煞神蓝武辉继续道:「蓝朋友的谒诚合作!」
史剑英移望恶煞神冷笑道:「蓝武辉,你要死抑是要活?」
恶煞神蓝武辉嗒然道:「蝼蚁尙且贪生,老夫岂有不想活之理!」
史剑英道:「既如此,今后数天之内,你须听从我的命令!」
恶煞神道:「好的,但史少侠擒获三使者后,就须立刻放老夫逃生!」
史剑英点头说道:「当然!」
回对黄鹤老人笑道:「黄伯伯请暂时看守着他,待晚辈去把那只信鸽捉来!」
黄鹤老人道:「好,那崂山双阴阳和穿山鼠的尸体,你也顺便把他们埋好,免为敌人发现。」
史剑英答应一声,立即出了茅屋,朝山中的乱葬岗疾奔而来。
奔至接近乱葬岗的山径上,他先转入林中取出自己的宝剑和衣服,然后把宇文玉和潘秀和的尸体埋入地下,才向乱葬岗走来。
在乱葬岗四周搜索了一会,果然在一株梧桐树上找到两只被关在一个小笼里的信鸽,他便连同小笼取下,返身奔回茅屋,转出掩埋宇文玉的尸体……
口 口 口
一晃,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午上,在茅屋里的史剑英正在与恶煞神蓝武辉『聊天』之际,突然「拍!」的一声轻响,有人由屋外打入一颗小石子!
史剑英一见大喜,急向恶煞神低声道:「他们来了,你照我的吩咐做,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语毕,立即上床躺下,闭目作昏睡之状。恶煞神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神色显得很是忐忑不安,好像面临生死关头似的。
俄顷,三条人影,投入茅屋门内来了!
来的,正是天王帮的三使者!
恶煞神虽知的是三位使者,但一眼瞥见他们像幽灵般突然出现门口时,也不禁嘛了一大跳,当下连忙向他们躬身施礼道:「三位使者来了!」
三使者在门口默立片刻后,第一号使者才颔首轻「嗯」一声,举步入屋问道:「其余三人呢?」
恶煞神低头答道:「都被这史剑英杀死了!」
第一号使者目光一凝目,移目看看躺在床上的史剑英,再回望恶煞神诧声道:「他们三人被杀,你却能独力擒下他?」
恶煞神忙道:「不,属下能够将这小子擒下来,其实是宇文彬之功……」
第一号使者一晤,退后一步,在一张竹椅上坐下,道:「好,把经过情形说出来!」
恶煞神装出慇懃的模样,搬过另一张竹椅和一张小木凳让第二、第三号使者坐下,这才开始说道:「那是三天前的入夜时分,化装为『痢头小贩』的潘兄发现这小子站在武林茶座的灰烬上发呆,便走过去与他讲话,这小子便问潘兄武林茶座何以被焚,潘兄答称蜡烛倒下引起的,并问他来武林茶座找谁,这小子倒也机警,竟伪称是茶商,是来向黄鹤老人收茶钱的,潘兄便告诉他知道黄鹤老人在何处,愿带他来见黄鹤老人,于是那小子就跟潘兄来到这里——」
第一号使者摆手断他的话,问道:「我原敎你们把他骗去乱葬岗,后来为何改变到这里来?」
恶煞神答道:「理由是:属下忽然想起这小子以前曾在武林茶座充当茶房,他对这黄鹄山的一切必甚熟悉,假如地点选在乱葬岗,这小子必会起疑,因为黄鹤老人绝无藏身乱葬岗之理,因此我们四人商讨的结果,认为以这间茅屋为宜。」
第一号使者一哦,似表赞佩的点点头,道:「好,继续说下去!」
恶煞神淸了淸喉咙,说道:「潘兄把这小子骗到此处,属下三人立即现身将他围住,一场激战之后,潘兄和宇文玉不幸失手被杀,之后宇文彬又被这小子一剑刺穿腹部,可是就在那时,宇文彬也出其不意的打出一支夺魂针,正中这小子的胸口,于是属下乘机一脚将他踢翻,这就是事情的全盘经过。」
第一号使者转脸望向床上的史剑英,又问道:「你已替这小子解了针毒?」
恶煞神道:「是的,宇文兄的夺魂针半个时辰内不解去针毒,便会毒发身死,属下因知三位使者要活的,故取出宇文兄的解药替他解去针毒,然后点了他的昏穴。」
第一号使者道:「他身上有没有带着一株千年茯苓?」
恶煞神道:「有的,此刻还在他身上!」
第一号使者立刻转对第三号使者道:「六弟,你把他身上的千年茯苓取来!」
第三号使者应声而起,举步走到床前,伸手探入史剑英的懐里——
史剑英猛可一掌劈出,「砰!」的一声,正中第三号使者的心口!
「啊!」
第三号使者惨叫一声,一道血箭「哇!」的由口中喷出,双手抚着心口慢慢倒了下去。
变起仓猝,第一号使者和第二号使者浑身一震,发呆半晌之后,方由竹椅上跳起,向史剑英飞扑过去。
「轰!」
一颗拘魂弹,适时在屋中炸开,黄色浓烟,顿时充塞整个茅屋!
浓烟中,只听第二号使者大叫道:「不好!又是拘魂弹!」
第一号使者喝道:「四弟,你先冲出去守住门口,别让这小子逃出去!」
第二号使者不敢再开口回答,闭住嘴巴闷「唔!」一声,纵身便向屋外掠去。
那知才掠到门槛外,蓦觉有一股凌厉的劲风,由门侧欻然袭至!
他虽然即时发觉,却无法完全避开,只听「蓬!」的一响,腰上挨了一掌,打得他跌在地上翻滚。
出手袭击者,正是黄鹤老人。
但是黄鹤老人这一掌露然没有击中对方的要害,只见第二号使者在地上翻滚一转之后,随原灵捷的跳了起来,反向黄鹤老人一掌猛拍过去。

(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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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 算无遗策杀魔使



屋中的第一号使者听到第二号使者中掌的声音,心中大惊,情知中了史剑英的诡计,他怀疑埋伏屋外的人可能是剑豪乐正辉,故斗志全失,当下悄悄取出某种东西洒在第三号使者的脸上,然后倾力推出一股强烈掌风击向一堵壁,人跟着向前扑出。
「蓬!」然一声巨响,茅屋的一堵壁已被掌风击破一个大洞,第一号使者身如飞鱼由破洞口穿射而出,掠上屋左一座土坡,大声道:「五弟,你怎么样了?」
由于黄烟阵阵涌出屋外,因此他看不见第二号使者与敌人拼斗的情形,其实第二号使者跟黄鹤老人对打数招后,已发觉对手不难对付,但是就在第一号使者开声发问时,史剑英已然仗剑奔出,加入
第二号使者自然知道加入攻打自己的是史剑英,也知道这一来自己绝难获胜,故架开史剑英一剑之后,急忙纵身疾起,亦掠上了土坡。
第一号使者一见五弟掠上来,急急问道:「五弟,那人是谁?」
第二号使者答道:「不知道,好像是个白发老人!」
第一号使者又问道:「他身手如何?」
第二号使者道:「不坏,但小弟可以收拾他!」
第一号使者目注弥漫在茅屋四周的黄色烟云,沉声道:「那好,等黄烟飘散后,咱们再下去收拾他们!」
他们两人这一段对话,声音虽低,却已落入史剑英耳中,他觉得已打倒一个第三号使者,目的已达,不必再与对方夹缠,当下摸出一颗辣弹,抖手向土坡上掷去,同时模仿三味神翁的声音大笑道:「哈哈,两位别走,老夫来也!」
三味神翁百里彬,乃是天下排第五的高人,以他这等人物,不论在那里出现,都是够使人震惊的,因此站在土坡上的二使者听得悚然一惊!
而紧接下来的一声爆炸和炸开来的一团黑烟,更使二使者认定发话者是三味神翁不错,因而那敢再在土坡上停留,同时发出一声怪啸,纵身便走。
这一切,可说都是史剑英计算之中,他听出二使者已逃去,便转向黄鹤老人问道:「黄伯伯,您没事吧?」
黄鹤老人笑道:「没事,赛华佗的药膏果然奇妙——你没有跟第一号使者交过手?」
史剑英道:「没有,不过恶煞神只怕被他打死了。」
说话间,弥漫在茅屋内外的黄烟已渐稀转薄,老少俩入屋内一看,果见恶煞神脑袋碎裂倒毙地上,但是使老少俩大吃一惊的却是那个第三号使者!
他的一颗头竟不见了!
黄鹤老人瞪大两眼惊愕道:「咦,你砍下了他的头?」
史剑英也惊愕失声道:「没有呀,晚辈何曾砍下他的头?」
老少俩趋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第三号使者的一颗头「失踪」的原因,不禁面色大变,同时慢慢抬起头,齐声惊呼道:「化骨水!」
一点不错,第三号使者的一颗脑袋,是被人用「化骨水」溶化掉下!
这实在是史剑英做梦都没想到的一件事,他用尽心机希望生擒或打杀一个使者,目的就在想看看敌人的卢山眞面目,不想在打杀了一个敌人之后,最重要的一颗头却已化为一滩黄水!
史剑英咬了咬牙齿,恨声道:「哼,这一定那第一号使者干的!」
黄鹤老人沉吟道:「他竟忍心用『化骨水』对自己的师弟,由此可知,这三个使者必是我们十分熟悉的人物!」
史剑英叹道:「就因如此,所以晩辈才想看看他们的面貌啊!」
黄鹤老人也轻叹了一声,接着解嘲的笑笑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终于干掉了他们一个,这多少也是一点收获!」
史剑英蹲下身子,把第三号使者的全身搜查一遍,没找到一样东西,于是起身道:「走吧,我们须得赶快离开此处。」
黄鹤老人点点头道:「对,那两个使者没看见三味神翁追去,可能会转回窥探——我们走!」
语毕,转身往屋外走去。一个时辰之后——
老少俩已在城中一家烟馆楼上吃食,吃到半饱,黄鹤老人忽然想起一事,便向邻桌一个正在抹桌子的店小招呼道:「小二,你过来!」
那店小二应声趋至,哈腰问道:「老先生还要甚么?」
黄鹤老人道:「不要甚么,老朽想麻烦你一下!」
说着,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入他手里。
店小二见钱眼开,立刻满脸陪笑道:「是的,老先生请吩咐!」
黄鹤老人道:「去街头那家『顺风缥局』找镖师『急先锋高玉祥』,就说武林茶座的主人有事要见他,请他来一下!」
店小二躬身应是,立即转身下楼而去。
史剑英目送店小二下楼后,回望黄鹤老人问道:「黄伯伯找『急先锋高玉祥』何事?」
黄鹤老人笑道:「他是『老无赖戴郞』的远亲,戴郞在没钱吃饭的时候,总去找他!」
史剑英一哦道:「他知道『老无赖戴郞』的底细么?」
黄鹤老人颔首道:「是的,如果我们不能由这『急先锋高玉祥』的嘴里探出令师兄的下落,还可以找一个叫『妙手空空蒋家成』的偸儿去打听,不过『妙手空空蒋家成』行踪不定,只怕很难找到他……」
史剑英问道:「顺风缥局这位高缥师为人如何?」
黄鹤老人道:「据说很爽直!惯使双枪,在顺风镖局很得总嫖头的器重。」
史剑英飮了一口酒,神情忧郁地道:「赛华佗伙同『老无赖戴郞』和『吸血鬼胡光』刼走敝师兄,结果并未由敝师兄的口中获知金城的所在地,所以晚辈很担心,也许敝师兄夫妇已被赛华佗杀害了!」
黄鹤老人喟然道:「这当然很有可能,沈仲和既然自甘堕落,他……唉,若非是你亲眼所见,老朽眞不敢相信他竟会做出这种事!」
正说着,忽听店小二扯高嗓门大声招呼道:「请坐,这位爷!」
原来,一般酒馆里的店小二在招呼客人时,是有些分别的,看见来客衣着平平,他也就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去招呼,看见来客衣着华贵,他便大声招呼起来,因此大家一听声音,就知来了一位「上等」客人!
黄鹤老人和史剑英以为是「急先锋高玉祥」来了,一齐转头向楼梯口望去,而这一望之下,史剑英不禁「啊!」了一声,连忙起身喊道:「钟离兄!」
敢情上楼来的这位客人并非急先锋高玉祥,但史剑英却识得此人!
这人,的确是个衣着华贵的客人,年纪约在四旬,双目如星,眉飞入鬓,腰悬一口宝剑,模样英挺潇洒至极,令人一见就知不是一个平凡人物!
这时,中年人一听有人喊他,举目循声一望,看见喊他的是史剑英,也不禁「啊!」了一声,惊喜地道:「史老弟,你也在此?」
史剑英拱手笑道:「正是,好久不见,钟离兄请过来共飮一杯如何?」
中年人欣然首肯,移步来到史剑英座前,望望黄鹤老人又望望史剑英,含笑问道:「这位老前辈是……」
史剑英忙道:「他是武林茶座的黄鹤老人!」
中年人睁目一噢,面上立刻露出钦佩之色,向黄鹤老人拱手道:「原来是黄鹤老人,幸会!幸会!」
史剑英看出黄鹤老人不认识来人,便又介绍道:「黄伯伯,这位钟离兄是『剑王』的三公子——凌霄剑侠钟离天龙!」
剑王钟离震,生有三男一女,大儿子钟离勃,二儿子钟离虹,三儿子钟离天龙,及女儿钟离玉兰(已适人)都已得乃父眞传,就中剑王钟离震最疼爱的便是钟离天龙,因为钟离天龙天资凌驾二兄之上,成就最高;虽然三个兄弟不像剑豪乐正辉的两个徒弟——岳锡南和史剑英——那样喜欢「管闲事」,但由于他们是天下第一高人之子,因此武林中人即使没见过他们兄弟的面,也听过他们兄弟的大名。
黄鹤老人」听是剑王钟离震之子,连忙起身还礼道:「久仰!久仰!」
双方寒喧客套一番,当即坐下,史剑英命店小取来一付杯筷,为凌霄剑侠钟离天龙酌满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的一杯酒道:「来,大家干一杯!」
三人飮下一杯后,凌霄剑侠钟离天龙目注史剑英笑间道:「老弟,听说你去了蛮荒,几时回来的?」
史剑英道:「前几天回来的。」
钟离天龙又道:「找到了那座金城没有?」
「找到了。」
「那城中眞有许多黄金?」
「是的,不过……」
「怎么样?」
「都被人抢光了!」
「哈!老弟志不在那些黄金,不然谁抢得过你?」
「钟离兄快别这么说,前往蛮荒抢夺黄金之人,身手几乎没有一个在小弟之下!」
「那千年茯苓呢?」
「这是他们不要的东西,所以小弟拿回来了。」
「好极,已经给尹姑娘服下了么?」
「还没有,小弟还没有见过家师呢。」
「哦,去年家父获悉令师的遭遇时,几次表示要我们兄弟协助贵师徒找寻令师兄,但那时正値家父闭关硏练某种武功,我们兄弟为了他老人家的安全,实在不敢离开家门,故未能稍尽棉薄,为此我们兄弟至今仍耿耿于怀——如今令师兄找到了没有?」
「没有,小弟已知敝师兄是被『老无赖戴郞』和『吸血鬼胡光』掳去的,但这两人已在蛮荒为小弟所杀,是以小弟已不知道敝师兄被囚禁于何处了。」
「当时老弟何不先问明令师兄被囚禁之处?」
「小弟是后来才知道的。」
「哦,那么老弟打算如何找寻令师兄?」
「小弟打算找熟识『老无赖戴郞』和『吸血鬼胡光』之人打听看看。」
「在下也正在找寻一人,我想我们可以互相留意一下……」
「钟离兄在找谁?」
「我二师兄的女儿于家琪!」
「啊,关于于姑娘的事,小弟正想告诉钟离兄呢!」
「你知道于家琪的下落?」
「是的,她跟小弟去了蛮荒!」
「嘎,她跟你去蛮荒干么?」
史剑英乃将邂逅于家琪以及她坚持要随自己去蛮荒,结果在到达金城之前,为靑衣蒙面人掳去之事说了出来。
凌霄剑侠钟离天龙骇然道:「那靑衣蒙面人是何等人物?」
史剑英道:「他自称『丛林之王』,身手比家师还高,有三个徒弟,身手亦相当于最近扰乱武林的天王帮三使者,他们师徒四人抢刼了金城所有的宝物,屡次想杀害小弟,阻止小弟寻找千年茯苓,就小弟之猜想,这四人可能就是天王帮的人物。」
钟离天龙吃惊道:「掳去于家琪的目的何在?」
史剑英道:「主要目的,大槪是想利用于姑娘胁迫小弟交出千年茯苓!」
钟离天龙诧异道:「他们在阻止你医治尹红薇?」
史剑英道:「是的!」
钟离天龙目发奇光道:「如此说来,那靑衣蒙面人即是杀害『武林十八高手』的凶手了?」
史剑英点头道:「大槪不错!」
钟离天龙沉声一笑道:「哼,果眞那三使者和靑衣蒙面人是一帮之人,那么在下的约会,倒是十,分有意义了!」
史剑英一怔道:「钟离兄今夜与何人有约?」
钟离天龙道:「就是那天王帮的三使者1」
史剑英讶然道:「几时约好的?」
钟离天龙道:「五天前,在下接到了他们的挑战书,他们约在今夜去梁子湖印证印证!看是家父的绝学厉害或是天王帮的绝学厉害!」
史剑英知天王帮在到处生事,他们如今要向剑王一家开刀,自然是预定的步骤之一,但是一想到第三号使者已被自己打死,不禁微微一笑道:「只怕今夜他们不会依约前去吧?」
钟离天龙道:「那不会,那三使者在侵犯各门派时,说甚么时候到就甚么时候到,从不爽约的。」
史剑英笑道:「只怕今夜会爽约,因为他们中的第三号使者已被小弟打杀了!」
钟离天龙神色一振,大喜道:「当眞?」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那还是一个多时辰以前的事……」
当下,他又将收拾穿山鼠潘秀和等人,及如何设计将三使者骗去茅屋的经过说了一遍。
钟离天龙点点头,沉吟道:「老弟杀了他们一个,这对他们自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那三使者并非打算联手对付在下,是以虽死了一个,仍然有办法践约啊!」
史剑英微笑道;「当然,小弟是说他们刚刚死了一个师弟,也许没有心情赴约。」
钟离天龙摇头道:「我看他们一定会来,他们到处滋事,目的就在建立天王帮的威名,要是今夜不来践约,这对他们的威名影响极大呢!」
史剑英道:「钟离兄说得是,但愿他们今夜肯来践约,小弟也好——」
黄鹤老人忽然开口道:「剑英,那位『急先锋高玉祥』来了!」
史剑英转头一看,果见店小二已经领着一个满面虬胡的彪形大汉走上楼来,当下含笑起立。
黄鹤老人跟着站起,向那位「急先锋高玉祥」招呼道:「高老弟,你来了。」
急先锋高玉祥一路抱拳走过来,笑道:「抱歉!抱歉!在下听说武林茶座失火,只因那天正好接下一批镖货,回来后又有许多处理不完的琐事,故未能赶去看看黄老,眞是抱歉之至!」
黄鹤老人笑了笑,也不为他们引见史剑英和钟离天龙,拉着他向附近一个座头走去,道:「来来!咱们到那边去谈谈!」
史剑英知黄鹤老人不想打断自己和钟离天龙的谈话,于是重新坐下,端起酒杯笑道:「来,钟离兄,咱们再干一杯!」
钟离天龙举杯一飮而尽,斜睨「急先锋高玉祥」一眼,低声问道:「此人是谁?」
史剑英答道:「顺风镖局的一位镖师,是『老无赖戴郞』的远亲,黄老前辈想问问他知不知敝师兄的下落。」
钟离天龙「哦,乃言归正传问道:「你见过那三使者,觉得他们的身手高到甚么程度?」
史剑英沉思一下,答道:「很难说,要是小弟正式与他们之一交手,自觉无必胜把握。」
钟离天龙愉快的扬扬眉笑道:「那么,在下大槪可以击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史剑英知道剑王钟离震的三个儿子和四个徒弟都认为成就高过自己,心中不禁好笑,当下顺口笑道:「令尊成就比家师高出一筹,假如小弟能与一个使者打成平手,钟离兄自然可以胜得另一个使者了!」
钟离天龙一笑道:「在下不敢说成就比老弟高,但在下痴长老弟二十岁以上,所以在经验方面,也许比老弟要好一些。」
史剑英笑道:「眞的!眞的!」
钟离天龙仰脸充满自信的笑道:「那三使者自从出现武林以来,可说未曾遇到挫折,但是今夜,嘿嘿嘿……」
史剑英道:「今夜钟离兄对付那第一号使者,小弟和黄老前辈合力对付第二号使者,大约可立于不败之地!」
钟离天龙一怔道:「你说甚么?」
史剑英也是一怔道:「钟离兄不想让小弟揷一手么?」
钟离天龙又点头道:「是的,他们约的是在下一人,所以在下不想借助他人之力击败他们!」
史剑英道:「但是他们眞肯和钟离兄单打独斗么?」
钟离天龙又点头道:「我想肯的,他们如不能单打独斗打败我,那就不算打败剑王之子了!」
史剑英道:「刚开始,也许他们愿意和钟离兄单打独斗,但如钟离兄占了上风,只怕——」
钟离天龙摇头打岔道:「不会!我不会给他们联手的机会的!」
史剑英觉得对方骄气十足,心中颇起反感,乃点头道:「既如此,小弟预祝钟离兄全胜而归!」
钟离天龙似也发觉自己不近人情,不由含歉一笑道:「不过,在下知道老弟很想明白他们的身份来历,所以老弟今夜可以来梁子湖看看,只是千万不要现身,免得让他们讥笑在下约了帮手。」
史剑英道:「好的,地点是在梁子湖的甚么地方?」
钟离天龙道:「在梁子湖的西面,那里有一片黑松林,约战地点就在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说到此,起身道:「好,在下有事先走一步,这桌酒菜由在下——」
史剑英忙的站起摇手道:「不不,钟离兄有事请便,小弟还不想走呢!」
钟离天龙一笑,拍拍史剑英肩头道:「好吧,明天由在下回请两位!」
语毕,转向正在与「急先锋高玉祥」低声交谈的黄鹤老人摆摆手,即下楼而去。
黄鹤老人见钟离天龙走了,便又拉着高玉祥回到座位,笑道:「剑英,你和凌霄剑侠好像谈得不大投机,是不是?」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剑王钟离震的儿子和徒弟们总带着一些骄气,如此而已!」
黄鹤老人问道:「他不肯让你同去?」
史剑英道:「正是,但肯让我们去偸看,他的意思是要一显身手让我们看看。」
黄鹤老人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今夜就去见识见识剑王的绝艺。」
说到这里,转望急先锋高玉祥笑道:「高镖师,这位便是剑豪乐正辉的第二徒弟史剑英!」
急先锋连忙拱手道:「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史剑英还礼道:「高前辈莫说客气话,咱们边吃边谈吧!」
老少二人干了一杯后,黄鹤老人目望史剑英说道:「刚才,老朽已详细问过高镖师,高镖师说一向亦极不齿『老无赖戴郞』的为人,平日鲜少与他深谈,故不大淸楚他的底细,只知他在本城的琵琶巷中有一个老相好,他一有银子就去找她,俨然像一对露水夫妇。」
史剑英移望急先锋高玉祥问道:「那娼妇名叫甚么?」
急先锋高玉祥道:「记得好像是『月香院』的苏秋菊,这是在下嫖局里一位镖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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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软玉温香满怀抱



史剑英点点头,道:「另外那个『吸血鬼胡光』,高兄可知他有些甚么朋友?」
急先锋高玉祥摇头道:「不知道,在下以前只见过『吸血鬼胡光』一面,对他陌生得很!」
史剑英知道不会再问出甚么,乃表示感谢的笑道:「好,多谢高兄指点,要是高兄没有甚么的话,咱们再来喝几杯!」
说到此,掉头向店小二喊道:「小二,再取一瓶酒来!」
急先锋高玉祥忙的站起道:「不不,在下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不克奉陪史少侠,再见再见!」
一面说一面连连拱手,向楼梯口退去。
黄鹤老人和史剑英也不再留他,两人送他到楼梯后,即返回座头坐下。
史剑英笑道:「这位高镖师的话,黄伯伯认为可信么?」
黄鹤老人道:「应该可信,至少他这个人是不会与『老无赖戴郞』同流合汚的。」
史剑英道:「那么,晚辈只好去找那个苏秋菊问问看了。」
黄鹤老人笑道:「那种地方,老朽可无法陪你去!」
史剑英道:「当然,黄伯伯这几天都住在那里?」
黄鹤老人道:「在『福安古栈』的后院上房,化名黄鹤年。」
史剑英起身道:「晚辈这就去琵琶巷走一趟,回头到福安古栈见黄伯伯吧。」
黄鹤老人笑道:「也好,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月香院的姑娘可能还在睡觉呢!」
史剑英笑道:「那没关系,晚辈可以把她拉起来!」
说罢,拱手一揖,转身下楼而来。
不久,来到了琵琶巷。
这是未牌时候,距天黑尙有两个时辰,因此琵琶巷中冷冷淸淸的,看不见一个冶游人!
史剑英一头走一头东张西望,走到巷尾,终于发现有一家「院子」的门庭上写着「月香院」三字,当即折身走了进去。
流苏幌处,一个身上仅着亵衣的姑娘走出来问道:「找谁?」
史剑英从未见过一个身穿亵衣的姑娘大模大様的站在男人面前,一看对方裸露的双臂和隐约可见的两条玉腿,不禁心房怦怦跳起来,红脸呐呐答道:「小可……小可来找一位姑娘……」
那姑娘噗嗤一笑道:「看你脸这么嫩,你是头一回来的吧?」
史剑英生硬的点头道:「正是,生平头一回!」
那姑娘抛出一个媚眼笑道:「怪不得这么早就来,告诉你,我们都没打扮好呢!」
史剑英窘笑道:「姑娘弄错了,小可是来找一位苏姑娘的!」
那姑娘一呆道:「你我她干么?」
史剑英道:「找她打听一件事,姑娘请带小可去见苏姑娘如何?」
那姑娘一听是来找「苏姑娘」的,态度就转为冷淡,反手向流苏后一指道:「她在左边第三房,你自己去找她好了!」
语毕,转身自去。
史剑英只得硬着头皮,撩开流苏举步而入,只见每个房间都打开着,娼妓们正在梳粧打扮,有的袒胸露背,有的赤裸着双腿,看见史剑英走进来,都吓得缩成一团,破口大骂道:「要死,进来也不嚷一声!」
「啊哎!你是什么人?」
「天哪!羞煞奴家了!」
「…………」
史剑英为之心惊肉跳,连忙低下头,匆匆走到左边第三房,只见房中一个容貌颇为艶丽的姑娘正坐在铜镜前画眉,她由镜中发现房门口来了一个男人,便掉头问道:「干什么的?」
史剑英一揖道:「请问,姑娘可是姓苏?」
那姑娘点首一嗯,道:「你找奴家干么?」
史剑英道:「小可是『顺风镖局』的镖师介绍来的,有件事想和苏姑娘谈谈……」
那苏姑娘微微一怔,继而点首道:「好,你进来!」
史剑英乃举步入房,在一只鼓凳上坐下,苏姓姑娘匆匆在脸上敷了一些粉,即起身走去关好房门,然后一下倒入史剑英怀中,发出淫荡的「吃吃」脆笑道:「你来早了一点,不过没关系!」
史剑英本想闪开,但他已领敎过刚才那个姑娘的「滋味」,深知若一开始就表明来意,恐怕又会吃瘪,故来者不拒的把她的纤腰拦住,含笑道:「果然传言不虚,苏姑娘眞美!」
苏姑娘庑媚的一笑道:「你听谁说的?」
史剑英笑道:「我们局里的一位镖师,妳猜猜看!」
苏姑娘侧头想了想,道:「是不是何镖师?」
史剑英点点头道:「正是,他不止一次向我提起妳,所以我决心来见识见识……」
苏姑娘笑道:「那位何爷并不常来,据说是黄脸婆管得紧——你呢?」
史剑英一楞道:「我怎么?」
苏姑娘道:「你老婆管不管你?」
史剑英失笑道:「哈,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哩!」
苏姑娘道:「骗人!」
史剑英忙道:「眞的,我今年才二十岁,想玩几年再成家!」
苏姑娘慢慢把两条雪白的柔荑绕上他的脖子,吃吃笑道:「你贵姓大名?」
史剑英答道:「何必问!」
苏姑娘扬眉笑道:「噢,你也姓何?」
史剑英道:「是的,那位何镖师是我侄儿!」
苏姑娘啐了他一口道:「你瞎扯,那位何爷的年纪比你大出一倍不止呢?」
史剑英笑道:「论辈不论岁,妳没听人说过?」
苏姑娘一哼道:「我不相信,你们看来不像叔侄!」
史剑英道:「不相信拉倒,你只当我瞎扯就是了。」
苏姑娘埋首入他胸怀里闻了闻,问道:「你在顺风镖局干甚么?」
史剑英道:「也是镖师!」
苏姑娘伸手摸摸他的面颊,媚笑道:「你这么年轻就当镖师,眞了不起——最近保过镖么?」
史剑英道:「昨天刚由开封回来!
苏姑娘一哦,又问道:「保一趟镖,你们可得多少?」
史剑英道:「不一定,昨天我们总镖头一高兴,赏我们每人二十两银子!」
苏姑娘眼睛一亮,立刻把他的头扳下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接着瞇起眼睛,装出不克自持的样子喃喃说道:「心肝,抱我到床上去吧,我我我……」
史剑英暗暗好笑,问道:「妳怎样?」
苏姑娘轻轻撑了他一下,矫嗔地道:「寃家你装甚么傻?」
史剑英笑道:「等一等,我还有话跟妳讲呢。」
苏姑娘撒娇的一披嘴道:「到床上去讲不也一样?」
史剑英道:「不,我要在这里讲!」
苏姑娘道:「那就快讲吧!」,
史剑英道:「刚才我在街上碰见你的老相好!」
苏姑娘一呆道:「那一个?」
史剑英道:「老无赖戴郞!」
苏姑娘又一呆道:「他那里是我的老相好?」
史剑英微哂道:「哼,不必装傻,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一对老相好了!」
苏姑娘瞪大眼睛道:「你弄错了吧,苏秋菊才是他的老相好呀!」
史剑英陡地一呆,也瞪大眼睛失声道:「甚么,妳不是苏秋菊?」
苏姑娘态度急转直下,急急脱出史剑英的怀抱,两手叉腰冷冷道:「哼,原来你是用这种手段来玩弄我的,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扭身便欲出去。
史剑英慌忙上前拉住她道:「妳那里去了?」
苏姑娘冷道:「你等着瞧就是,现在慌甚么?」
史剑英急急掏出一锭银子塞入她掌心,陪笑道:「这样行不行?」
苏姑娘一看银子重足五两,不觉傻了眼,红脸兮兮地道:「你……你这是甚么意思?」
史剑英看出她已转怒为喜,情知自己又占了「上风」,乃扬眉一笑道:「意思是要妳别鬼叫!」
苏姑娘含羞低首道:「何爷眞会做弄人,我不来了!」
史剑英重新坐下,道:「来,告诉我你叫甚么?」
苏姑娘又倒入他怀中羞答答地道:「我叫苏娇娇!」
史剑英问道:「你们『月香院』中,到底有几个姓苏的?」
苏娇娇道:「只有两个,我和苏秋菊。」
史剑英道:「苏秋菊在那个房间?」
「她早就不在这里了。」
「哦,那里去了?」
「听说跟『老无赖戴郞』走了?」
「这是几时的事?」
「大约三个多月前吧。」
「如今住在那里?」
「不知道。」
「没有一个人知道?」
「是的,走的时候,有人问她,可是她不肯说。」
「有没有回来过?」
「没有。」
「唔,她在本城中,有没有亲戚?」
「没有。」
「这样好不好,如果有一天,苏秋菊回『月香院』来玩,妳就悄悄派个人去福安古栈通知一位名叫『黄鹤年』的老人,如此我便交待那位『黄鹤年』赏你十两银子,如何?」
「你找那苏秋菊干么?」
「要向她打听一件事?」
「一件甚么事?」
「我有个朋友被『老无赖戴郞』捉去,想救他出来,却不知戴郞匿居何处,所以我想由苏秋菊着手,只要找到苏秋菊,就可找到戴郞。」
「原来如此……」
「愿不愿意?」
「嗯,苏秋菊和我姊妹相称,我怎可出卖她呢?」
「再加十两银子如何?」
「何爷,出卖一个姊妹,二十两银子未免太便宜了吧?」
「哼,那妳想要多少?」
「一百两!」
「也罢,就算」百两,但如见不到苏秋菊,那可不能算数。」
「当然她若回来,我会设法留住她的。」
「好,一言为定,我走了。」
「何爷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甚么事?」
「我家房子的一堵壁坏了!想雇工修补,还差十几两银子,不知何爷能不能帮个忙?」
「哪!这是十五两银子!」
「谢何爷!」
走出月香院,史剑英意兴阑珊的缓步来到福安古栈,见着黄鹤老人,把经过情形说出,黄鹤老人皱了皱眉道:「你要老朽一直住在这里等候苏秋菊的消息?」
史剑英笑道:「黄伯伯不打算把武林茶座重建起来么?」
黄鹤老人沉吟道:「老朽有这个打算,不过……」
史剑英道:「黄伯伯既然有意重建武林茶座,暂时住宿于此不正好?」
黄鹤老人道:「你不要老朽陪你去找令师?」
史剑英道:「黄伯伯说出详细地点,晚辈可以自己去!」
黄鹤老人道:「今夜梁子湖去不去?」
史剑英点头道:「去!明后天,晚辈再动身赴九宫山会见家师。」
黄鹤老人点点头,又问道:「你认为苏秋菊有可能回月香院?」
史剑英道:「是的,晚辈相信苏秋菊之离开月香院,必是『老无赖戴郞』要她去看管敝师兄夫妇,而『老无赖戴郞」已被晚辈格毙,苏秋菊在久等不见他回来时,必不肯继续看管敝师兄夫妇,所以她最近极可能会重返月香院重操旧业!」
黄鹤老人觉得有理,颔首道:「好吧,过两天,老朽就鸠工重建武林茶座,在茶座尙未完工之前,老朽不离开这福安古栈便了。」
史剑英欣然而感激地道:「黄伯伯对我们师徒帮忙甚多,大恩不言谢,晚辈存在心里便是!」
黄鹤老人笑道:「最好也不要存在心里,老朽只不过损失了一间茶馆而已,算得什么呢?」
史剑英忽然想起怀中的两块金牌,即将金牌取出,递给黄鹤老人道:「要是黄伯伯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两块金牌去建盖武林茶座吧!」
黄鹤老人接过金牌仔细审视一番,抬目问道:「这两块金牌就是你在一百八十尊金人像的其中两尊取到的?」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当时靑衣蒙面人就在门外,故只取得这两块。」
黄鹤老人道:「你识得这金牌上面的文字么?」
史剑英摇头道:「不识得。」
黄鹤老人道:「这是天竺文!」
史剑英大喜道:「啊,黄伯伯懂得天竺文?」
黄鹤老人摇摇头道:「不,老朽只知这金牌上的文字是天竺文而已。」
史剑典失望的一哦道:「晚辈也曾猜想到这金牌上的文字可能是天竺文,而且信文中所记必是那套剑法的注解。」
黄鹤老人微笑道:「既如此,你为何要把这两块金牌送给老朽?」
史剑英道:「理由有二:一是无人懂得天竺文,一是这种金牌一共有八十块,而晚辈只得到两块,换句话说,一百八十招剑法晚辈只得两招,可说毫无用处,因此只好把它当作一般黄金使用了!」
黄鹤老人微微一笑道:「但是也许有一天,你能夺得其余的一百八十尊金人像!」
史剑英苦笑道:「谈何容易!」
黄鹤老人道:「事在人为!」
史剑英赧然道;「即使晚辈能够由靑衣蒙面人的手里夺回那一百八十尊金人像,但不懂得天竺文也没有用处啊!,
黄鹤老人缓缓道:「老朽知道有一个人懂得天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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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五章 不是寃家不聚头



史剑英精神一振,急问道:「他是谁?」
黄鹤老人道:「长安大兴禅寺的普渡上人,他早年去过天竺,在天竺居住了十年之久!」
说到此,把两块金牌抛还给史剑英,正色道:「收起来吧,老朽相信不久的将来,靑衣蒙面人和天竺帮将会把整个武林搅得昏天暗地,而你们师徒能否敉平魔祸,端在这套剑法的能否得到手?」
史剑英心头一懔,肃容道:「黄伯伯说得是,一等晚辈见到家师,治愈尹姑娘的病后,便以夺回一百八十尊金人像为第一要务!」
黄鹤老人道:「要想夺回一百八十尊金人像,老朽倒想到一个办法……。」
史剑英会意的点头笑道:「黄伯伯不说,晚辈也知道那个办法是甚么!」
黄鹤老人笑道:「那好,老朽预祝你成功!」
史剑英由怀中取出一颗辣弾递给他,说道:「这是『三味神翁』的辣弹,今夜如有意外,黄伯伯,可利用这个脱身。」
黄鹤老人接过辣弹,一面打量一面问道:「赛华佗的拘魂弹还有几颗?」
史剑英摇头道:「没有了。」
黄鹤老人抬目又问道:「这种辣弹呢?」
史剑英道:「也只剩下这一颗。」
黄鹤老人讶然道:「那你为何不留着自己使用?」
史剑英笑道:「今夜的敌人假如只有第一第二两个使者,晚辈打算独自会会一个使者试试,看是凌霄剑侠钟离天龙先得手抑是晚辈先得手,那时黄伯伯可躱在一旁观战,发现有意外情况时,就打出这颗烟幕弹,这样我们才能安然脱身。」
黄鹤老人点点头,收下辣弹,笑道:「如无意外,老朽相信先得手的是你,先落败的是钟离天龙史剑英道:「这可不一定,据说剑王钟离震的三子三徒中,要算这个钟离天龙成就最高呢!」
黄鹤老人道:「也许是的,但老朽相信钟离天龙不及你!」
史剑英道:「恐怕未必,所谓名师出高徒,剑王钟离震的修为既然高出家师一筹,晚辈的成就那会超过钟离天龙?」
黄鹤老人含笑道:「当年的那次武林大剑会,老朽曾在场观战,令师不忍击败他罢了。」
史剑英道:「晚辈亦曾听人这么说,可是有一次,晚辈向家师问及此事,却被家师臭骂一顿,他说败就是败,为何要说这些损人利己的话。」
黄鹤老人微微一笑道:「令师个性就是如此,他每次在帮助人的时候,总不愿让对方知道……」
老少俩闲聊了一会儿,看看天已入暮,于是上街进膳,然后连袂朝梁子湖赶来。
抵达梁子湖时,天已黑下来了。
找到了钟离天龙所说的黑松林,老少俩正想跳上一株靠近林中空地的老松树,忽然听到由林中那块空地上传来一片阴恻恻冷冰冰的怪笑:「嘿嘿嘿,两位来得眞早!」
是第一号使者的声音!
黄鹤老人和史剑英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躱入树后,这实在是老少俩料想不到的事,因为照一般情形,武林人于夜间相约,时间总选择在三更左右,而现在刚刚入夜,第一,第二两个使者居然已在林中等候,更怪的是,自己两人甫一入林,距离林中空地尙有五六丈远,对方竟能一听便知是自己两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少俩正惊忖间,只听那第一号使者又嘿嘿怪笑道:「怎么?两位还躱入树后干甚么?妳们一位是武林宿老,一位是剑豪的高足,难道不敢在这种场面现身么?」
史剑英一听此言,就知今夜自己两人之来,已在对方的算中,故不再掩藏,即由树后转出,向空地上走去,一面笑道:「正主儿还没到,两位要死也不必如此着急呀!」
黄鹤老人一见史剑英现身走去,遂也移步而出,跟了上去。
第一号使者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小子以为今夜的正主儿是谁?」
史剑英在空地边上停下脚步,答道:「两位约凌霄剑侠钟离天龙来此决斗,不是么?」
第一号使者又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摇头道:「不,今夜的正主儿是你!」
史剑英呆了呆道:「哦,钟离天龙不来了?」
第一号使者声调一沉,阴笑道:「也不,钟离天龙此刻大槪正在他们虎牙山的老家里拥着娇妻睡觉!」
史剑英恍然大悟,不禁苦笑一声道:「好高明的易容术,日间化装钟离天龙的是哪一位?」
第二号使者答道:「是区区在下!」
第一号使者接口冷笑道:「小子,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夜我们要用你们两人的头颅奠祭本帮第三号使者!」
史剑英努力鎮摄心神,耸肩一笑道:「好吧,我不会叫你们失望就是,但在动手之前,我很想明白一些事,不知你们有无胆量回答我?」
第一号使者道:「你想明白什么?」
史剑英道:「武林十八高手是不是你们帮主杀害的?」
第一号使者颔首道:「不错,在你的面前,否认也难使你相信一。」
史剑英笑道:「可是跟随你们帮主去蛮荒的那三个人,他们却一再否认,眞是可笑之至!」
第一号使者冷哼一声道:「你还要问什么?」
史剑英道:「武林十八高手,其中虽有十二位是各派掌门人,但他们都是剑王钟离震及家师的手下败将,甚至独臂神君包天门及二席神丐洪伯高等人都要比他们十八人高出许多,你们帮主为何要杀害他们呢?」
第一号使者道:「这是一个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史剑英右手徐擧,慢慢抽出背上宝剑,含笑道:「我的话问完了,现在谁先上来送死?」
第二号使者亦由背上撤出一柄利剑,跨出一步笑道:「由我来吧!」
史剑英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回望第一号使者笑问道:「你这位师弟,曾经击败过哪一派的掌门人?」
第一号使者道:「武当掌敎铁尘道人和崆峒掌门人『五爪翁徐老达』!」
史剑英笑了笑道:「好厉害,但不知打了几招才得手的?」
第一号使者道:「不多,没有超过一百招!」
史剑英道:「那么,我打算在二十招内击败你这位师弟!」
第「号使者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剑豪竟有你这么一个大言不惭之徒!」
史剑英淡淡一笑道:「事实胜于雄辩,不妨站在一旁看看!」
第一号使者原想同时与黄鹤老人动手,闻言立即纵退,狞笑道:「好的,你可以动了!」
黄鹤老人很淸楚史剑英的身手,他知道史剑英顶多只能跟对方打成平手,现在一听他要在二十招内打败第二号使者,不禁大感惊奇,向他投去怀疑的一瞥,传音问道:「剑英,你眞有把握么?」
史剑英微一点头,即仗剑向第二号使者欺去。
他眞有把握在二十招内击败对方么?
不,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二十招内击败对方!
迫使他夸下这个大言和下定这个决心的原因是:他知道黄鹤老人绝非任何一个使者之敌,假如双方四人同时动手,黄鹤老人必难幸免,所以他觉得只有夸下大口,使第一号使者生起好奇心,把他骗在一旁观战,而自己就在二十招内拚死行险求胜,将第二号使者击杀,这样才能使黄鹤老人逃过一次刼数。
但是想是这样想,如何行险求胜,他却一点计划也没有,有的只是死拼之心。
他仗剑缓步向前欺去,第二号使者也仗剑迎迫过来,双方相距寻丈之近时,同时刹住脚步,四目相对凝视,开始进入攻防的意念中。
静静的,两人对峙片刻之后,开始慢慢移动脚步,彼此都在寻觅可乘之机,似乎两人都怀着相同的心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给对方一个致命的打击!
整个黑松林中,空气像似冻结了起来,充满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第一号使者的脸上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从他的眼神中仍可看出,他心中也是相当紧张的,因为他看出史剑英的眼睛映现着无比坚定的光芒,他觉得史剑英如无自信,是绝不敢夸口要在二十招内击败自己的师弟的!
黄鹤老人也紧张得面部都僵硬了,他一生之中,曾经见过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像今天这种情形,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当然满怀希望史剑英能够获胜,但是他知道吏剑英绝对无法在二十招内得手,因为一个能够击败当代掌门人的敌手,其身手之高,即使换上剑王钟离震或剑豪乐正辉,也不一定能够在二十招内将他击败,更何况乎史剑英?
所以,他很替史剑英担忧。
蓦地,双方干上了!
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动攻势,只见场上剑光闪动了两下,便见第二号使者的长剑已然攻到史剑英的丹田大穴,而史剑英的长剑也同时到了第二号使者的心口!
双方剑招若然走实,便是两败俱伤,是以两人不约而同的撑身撤剑,但见双剑倏缩倏吐,转瞬之间,两人又同时发动攻势,一个取对方下盘,一个挑对方右臂,剑出如虹,快逾闪电!
「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双剑不可避免的碰上了!
史剑英在双剑碰上之际,身子突然往下一蹲,接着握剑的五指突松,于是一柄长剑便被碰撞得飞上半空。
但是他长剑甫一脱手飞出,左手已悄然由怀中抽出一把匕首!
第二号使者做梦也想不到史剑英的功力竟然如此之差,双方兵刃一碰,他就把持不住,被自己一剑磕飞掉,故尔当场为之一呆。
而这时,他向上挑起的一剑,力道十分之大,在磕飞史剑英的长剑之后,又继续向上飞起一尺多高,方始收住招势。
他很想乘势刺伤史剑英,但这时的史剑英,整个人却已在他长剑底下。
在这一刻,也是在他刚刚收住剑势的时候,他已然警觉到事情有点不对了,于是他双足急顿,欲拟纵退,然而已经迟了一步!
「飕!」的一声,史剑英的匕首已由他右腿上划过,这一刀划得极深,伤口也长达五六寸,登时鲜血飞溅,痛得他怪叫了一声!
这恐怕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结果,交手不过两招,胜负就分出来了!
史剑英正想再补他一刀之际,一股奇强的劲风,业已袭至自己身边。
这一股劲风,自然是第一号使者为了抢救第二号使者而打出的,由于来势奇快,史剑英迫得只好放弃杀敌,向右跃出一大步。
第二号使者乘机纵退一丈多远,他觉得中了史剑英的诡计,因此心中很不服气,但由于腿伤太重,无法继续动手,故气得戟指史剑英厉吼道:「好小子!你这种打法算什么名堂?」
眞的,双方甫一接触,就故意让自己的长剑脱手飞去,然后用匕首杀敌,这已不是招式,而是战术,是从未有人使用过的战术!
史剑英在向右跃出一大步后,乘机拾起自己的长剑,一看第一号使者未继续攻来,便缓缓挺直身子,扬眉冷冷一笑道:「这叫做『兵不厌诈』,阁下没读过孙子兵法么?」
第二号使者双目几乎要暴射出怒火来,他转望第一号使者怒叫道:「四哥!杀死他!杀死他!」
但第一号使者的态度却非常冷静,他对史剑英的出奇制胜似乎极为欣赏,而且他默察情势,心知今夜要想收拾史剑英已.无可能,于是移步向第二号使者走过去,语调平静地道:「五弟,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他走到第二号使者的身前,俯身察看第二号使者的腿伤,暗中由怀中摸出一大把银色小针,然后突然旋身扬手,大喝一声,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向史剑英和黄鹤老人打了过去。
这一手,颇出史剑英和黄鹤老人的意料之外,老少俩一见对方打出银色小针密如雨丝,不禁大吃一惊,慌忙双方拔空跳起一丈七八,为了怕对方再度打出暗器,老少俩跃上天空后,立即分左右斜掠开去。
但第一号使者并未再打出银色小针,而且当史剑英和黄鹤老人掠落地上,闪入树后,擧目望去时,却发现他们已然消失不见!
原来,第一号使者已经带着第二号使者逃掉了!
史剑英微微一怔,立即飞扑而出,喝道:「黄伯伯,咱们追!」
黄鹤老人急道:「不,你回来!」
史剑英闻言身形一个盘转,飘然落地,问道:「为什么呢?」
黄鹤老人道;「这座黑松林有数里辽濶,且是在黑夜里,入林追敌,很容易反为敌人所乘,让他们去吧!」
史剑英知老人所言属实,得打消歼敌之念,说道:「眞可惜,刚才晚辈那一刀竟未伤到他的要害!」
黄鹤老人笑道:「但今夜咱们原是中计被骗到此处的,结果你却能击垮他们的计划,这已经很不错啦!」
史剑英笑道:「晚辈刚才那种手法,是所谓孤注一掷,还好一击而中,否则后果眞不堪想像……
黄鹤老人颔首道:「是的,老朽也想不到你会来那么一手,这种打法太危险了!」
史剑英笑问道:「也太缺光明么?」
黄鹤老人微笑道:「不,诚如你所说:兵不厌诈,而且老朽明白你所以要拚死求胜的原因,你怕老朽死在第一号使者之手,是不是?」
史剑英忙道:「不,晚辈没有这个意思!」
黄鹤老人一笑道:「别骗我,假如你没有这个意思,你绝不会那样打的!」
语至此,擧步向林外走去,说道:「走吧,咱们回城里去。」
史剑英跟上一步道:「黄伯伯,晚辈打算就此赶去会见家师,您看如何?」
黄鹤老人停住脚步,点点头道:「也好,省得多跑一趟路……那么,老朽把令师的住处告诉你吧!」
他向四下望了望,然后靠近史剑英,用传音入密之术把剑豪乐正辉在九宫山的详细住处说出,史剑英牢记在心,于是拜别了黄驾老人,取道南下。
梁子湖跟九宫山约只两百余里,史剑英一路施展陆地飞行术,天亮之时,已然赶了将近一半路程,来到了咸宁县城。
在城中略事飮歇,便继续向九宫山赶来。
白天,无法施展飞行术,所以这一天只走了五十里路,便在通山县城过夜。
第三天晌午时分,他来到了奇峯林立,苍翠浓郁的九宫山了。
他按照黄鹤老人的指点向山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不知师父和尹红薇藏身「翠霞山庄」的秘密可曾落入敌人的「侦骑」中?这一次会不会像武林茶座那様,当自己到达「翠霞山庄」时,翠霞山庄已化为一堆灰烬?
半个时辰后,那座建于竹林中的翠霞山庄业已在望,看见它安好无恙,史剑英大大的透了一口气!
翠霞山庄,对史剑英并不陌生,因为庄主「竹剑先生韩敬庭」数十年前也是武林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手中一支竹剑,颇有神鬼莫测之妙,为人淡泊不争名利,年五十便退出武林,在九宫山中建翠霞山庄隐居,与黄鹤老人交情甚笃,史剑英也曾听师父提过,故对「竹剑先生韩敬庭」这个人颇具好感。
来到翠霞山庄门口,只见一个老仆人正在门内打扫竹叶,乃上前抱拳道:「老丈请了!」
老仆人连忙还礼道:「请,小哥来此龙?」
史剑英道:「小可史剑英,来此会见家师。」
老仆人眨了眨眼问道:「令师何人?」
史剑英道:「家师剑豪乐正辉。」
老仆人诧异道:「你弄错了吧?」
史剑英一呆道:「甚么弄错了?」
老仆人笑道:「你可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
史剑英大愕道:「这里是翠霞山庄,不是么?」
老仆人点头笑一道:「不错,这里正是翠霞山庄,但你可知庄主是什么人?」
史剑英心慌慌地道:「庄主不是『竹剑先生韩敬庭』?」
老仆人又点道笑道:「不错,小哥既知庄主是『竹剑先生韩敬庭』,因何竟会说来此会见令师剑豪乐正辉?」
史剑英浑身紧张的急问道:「老丈如此说,莫非家师没有到贵庄来?」
老仆人道:「没有,令师从未来过敝庄!」
史剑英只觉心头一沉,惊诧失声道:「啊,家师原说要来敝庄,怎会没有来呢?」
老仆人摇摇头,继续打扫庭地,一面喃喃说道:「老汉在此服侍主人已有十多年之久,从未听主人说过和剑豪乐正辉有交情!」
史剑英嗒然若丧地道:「是的,家师与韩庄主确不相识,但家师来此之前,曾持有黄鹤老人的介绍信……」
老仆人抬头瞥见史剑英一眼,又低头去扫地,道:「黄鹤老人与我们庄主交情倒是不错,你小哥是从黄鹤老人那里来的么?」
史剑英没有回答,因为这时有一种恐惧涌上他的心头,使他浑身阵阵发寒,神智浑浑噩噩!
是的,师父丁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带着尹红薇投往别处去,一定是在前来翠霞山庄的途中被敌人截住!
那场变故,师父若然无恙,他即使不敢再来翠霞山庄,也会设法通知黄鹤老人,说明自己的行止,既然他没有通知黄鹤老人,那就表示他和尹红薇已经……。
史剑英不敢再往下想,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挫了挫牙,突地转身向山下奔去。
老仆人叫道:「小哥且住!」
史剑英刹住了脚步,掉头问道:「老丈有何指敎?」
老仆人道:「你还没回答老汉的话——你是从黄鹤老人那里来的么?」
史剑英点头答道:「是的。」
老仆人又问道:「如今又要回黄鹤老人那里去?」
史剑英又点头答道:「是的。」
老仆人笑道:「那么,我家主人可能有书函要给黄鶏老人,小哥能不能稿候片刻?」
史剑英虽然心烦透顶,却也不便拒绝,乃擧步走回道:「好的,小可亦应拜见贵庄主。」
老仆人放下扫帚道:「既如此,小哥请随老汉来!」
这座翠霞山庄并不大,只有竹屋数椽,唯建筑淸洁高雅,一望而知主人是一位「啸风吟月」的逸士。
老仆人领着史剑英进入一间客厅,倒了一杯香茗递给史剑英,道:「小哥且请稍坐,待老汉入内通知敝庄主。」
史剑英双手接过香茗,欠身道:「是的,老丈别客气!」
老仆人入屋不久,便听得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来,史剑英连忙放下香茗,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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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一波三折干戈起



只见走入客厅来的,竟是那老仆人和自己的师父——剑豪乐正辉!
史剑英陡地一呆,继而跳了起来,大喜狂呼道:「师父!师父!您眞的在这里呀!」
剑豪乐正辉微微一笑,手指老仆人道:「英儿,先拜见这位韩老前辈!」
史剑英又是一呆,满面惊惑的瞪望老仆人道:「您——您老就是『竹剑先性』韩老前辈?」
老仆人捻须笑道:「是的,很抱歉刚才开了你一个玩笑!」
史剑英连忙倒身下拜道:「不,是晚辈有眼无珠,还望韩老前辈原谅!」
竹剑先生韩敬庭撇手引向厅中坐椅,笑道:「坐吧,大家坐下好说话!」
老少三人落坐之后,剑豪乐正辉开口笑道:「其实,刚才韩老前辈并非有意开你玩笑,而是因为他无法确定你是眞史剑英或是假史剑英,故不得不试探一下。」
史剑英失笑道:「哦,弟子也有假的么?」
剑豪乐正辉颔首正色道:「有的,三天前,韩老前辈就见到一个!」
史剑英骇了一跳道:「啊,有人冒充弟子?」
剑豪乐正辉轻「嗯」一声,缓缓道:「正是,那个冒充你的少年,也是这个时间来到翠霞山庄,那时韩老前辈也正在门口打扫庭地,那少年向韩老前辈自称叫史剑英,问为师在不在庄中,还好那时为师正好站在屋内的窗前向外眺望,一发现他是假的,就传音告诉韩老前辈,韩老前辈也就回答为师未来翠霞山庄,这样才把他骗了过去,刚才韩老前辈怕你又是假的,所以不敢马上据实回答,后来听说你是从黄鹤老人那里来的,才把你留住……」
史剑英不禁脱口问道:「师父又怎知弟子是眞的,而敢出来相见?」
剑豪乐正辉微笑道:「为师得韩老前辈通知,便偸偸转出庄外,躱在门口看你,一看不是冒牌货,才与韩老前辈进来见你的!」
史剑英皱眉道:「奇怪,敌方怎知师父和尹姑娘躱在这里呢?」
剑豪乐正辉道:「敌方并不知为师在此!」
史剑英讶道:「既不知师父在此,为何派人冒充弟子来此探询?」
剑豪乐正辉道:「为师狷想,冒充你的少年必有好几个;那天敌方派人火烧武林茶座,目的在烧死尹姑娘,后来知道尹姑娘没有死,又不知为师逃往何处,故派几个少年冒充你,四出探询黄鹤老人的朋友,所以那天来的那个少年在听到韩老前辈回称为师未曾来此后,并不再来刺探,这就表示敌方并不知为师藏身于此。」
史剑英道:「那天师父何不把那少年擒下来?」
剑豪乐正辉摇头道:「不行,那样一来,敌方就会知道为师在这里了!」
史剑英不解道:「只要不放走那个少年,敌方怎会知道?」剑豪乐正辉道:「敌方派这些少年四出探试之前,必曾指定每一个少年所要探询的对象,假如为师把那少年擒下来,敌方久等不见他回去,便会明白他在翠霞上庄出了事故,这样一来,他们还会不知道为师在这里么?」
史剑英一想不错,不由红脸赧笑道:「对,弟子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剑豪乐正辉淸了淸喉咙,上身倚上倚背,含笑道:「好了,把你往返蛮荒的经过说出来吧!」
史剑英问道:「尹姑娘呢?」
剑豪乐正辉道:「在屋内。」
史剑英便由懐中取出千年茯苓,笑道:「师父,我们先来医治尹姑娘,然后弟子再慢慢把往返蛮荒的经过详细奉告吧!」
剑豪乐正辉一直未问及千年茯苓,实在是怕史剑英带回来的只是「失望」两字,这时一见史剑英由怀中取出的千年茯苓,登时大喜过望,跳起来一把抢过千年茯苓,抹头便往屋中走去,兴奋地道:「走!」
史剑英和竹剑先生韩敬庭随后跟入,老少三人进入一间竹屋的房中,只见那个尹姑娘正躺在床上发楞,和数月前一样,她的容貌还是美丽的,只不过脸上永远没有喜怒哀乐,两眼痴痴呆呆的毫无光彩,像个木头雕刻的美人而已!
看见剑豪乐正辉三人走入,她霍然坐了起来,面现畏惧之色。
史剑英含笑走过去,温声问道:「尹姑娘,妳还认得我么?」
尹红薇瞪望他片刻,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史剑英一笑道:「妳认识我的,仔细想想看!」
尹红薇眨了眨眼,又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史剑英柔声道:「妳,我,还有我师父,我们三人曾在一个山洞中住了很久,我常常摘果子给妳吃,捉小鸟给妳玩,是不是?」
尹红薇秦首摇如博浪鼓,道:「没有!没有!」
史剑英暗叹一声,回对师父苦笑道:「师父,她还是像以前那样!」
剑豪乐正辉浩叹一声道:「是的,她一天没见到为师,一样会把为师忘得干干净净!」
史剑英耸耸肩道:「但愿弟子取回来的千年茯苓眞能使她恢复记忆力!」
剑豪乐正辉颔首道:「大槪可以,为师已将其余的七味药准备妥当,我们这就来煎给她吃吧!」
说罢,走去床侧,打开一个衣箱,取出一包药来。
他把那包药解开放到桌上,取出匕首切了几片千年茯苓加进去,然后再由床下取出一只药罐子,把药倒入,这才转对「竹剑先生」韩敬庭笑道:「韩兄,你这里有小炉子吧?」
竹剑先生答道:「有的,老朽这就去生火来!」
语毕,转身欲出。
但是他刚刚要跨出房门之际,蓦闻院中响起一片「嘿嘿」冷笑,接着有人喝道:「乐正辉,你出来!」
老少三人闻言面色遽变,剑豪乐正辉目放精光「哼」一声,以责备的目光望着史剑英沉声道:「你来的时候,为何不注意有无人跟蹑?」
史剑英紧张地道:「有的,弟子一路上都在注意,可是并未发现有人跟蹑!」
剑豪乐正辉寒脸道:「既如此,他们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
史剑英张了张口,却答不出话来,不觉脸红耳赤的垂下了头。
剑豪乐正辉又哼了一声,然后向竹剑先生韩敬庭道:「韩兄,今天你这座翠霞山庄只怕要遭殃了,老夫十分抱歉!」
竹剑先生走进窗口向外看了看,回对剑豪乐正辉笑道:「乐正兄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对付敌人要紧!」
剑豪乐正辉注目问道:「来了几个?」
竹剑先生道:「三个,外加两只麻袋,袋中装的好像是人!」
剑豪乐正辉一晤,从容不迫的把千年茯苓和那包药收入怀中后,说道:「韩兄请相助照顾这位尹姑娘,外面那三位朋友,由老夫及小徒出去打发即可!」
说着,擧步走出。
史剑英随后跟出,来到院中,一见站在院中的三个敌人竟是金剑薛虎,银剑柯永升,铁剑区大鸿三人,不禁「咦!」了一声!
眞的,他以为来者必是第一号使者等人,现在一看是金、银、铁三剑,不禁大感意外,因为他觉得只有第一号使者才会暗中尾随自己到此,而眼前这金、银、铁三剑早在滇池附近就被自己抛掉,照理他们是不会追踪到这里来的。
不过,这个疑问,在他目光接触到被银剑柯永升和铁剑区大鸿揽在腋下的两只麻袋时,就已得到了解答!
不错,那两只麻袋中,装的是人!
他便断定袋中人之一,必是黄鹤老人!
这时,金剑薛虎一见剑豪乐正辉师徒走出房来,又咧嘴嘿嘿冷笑道:「乐老儿,咱们兄弟今天来和你谈一笔交易!」
剑豪乐正辉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转对史剑英问道:「这三人你见过么?」
史剑英点头答道:「见过,他们是一个自称『丛林之王』的徒弟,叫金剑薛虎、银剑柯永升、铁剑区大鸿,他们师徒四人刼走了金城里的所有黄金,并一再企图杀死弟子,阻挠弟子觅取千年茯苓!
剑豪乐正辉眼睛一亮道:「阻挠你觅取千年茯苓?」
吏剑英又点头道:「是的,因此可以断疋,那个『丛林之王』就是杀害『武林十八高手』的凶手!」
剑豪乐正辉点点头,抬目斜睨金、银、铁三剑,冷冷问道:「是不是呢?」
金剑薛虎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咱们兄弟今日之来,只想要那千年茯苓!」
剑豪乐正辉问道:「要千年茯苓何用?」
金刚薛虎摇头道:「这个未便奉告!」
剑豪乐正辉又问道:「袋中那两人,就是你们想交换千年茯苓的人质?」
金剑薛虎点头笑道:「正是,我先让你们看看货色,大家再来谈交易吧!」
说到此,转对身边的银剑柯永升和铁剑区大鸿道:「把麻袋打开!」
银剑柯永升和铁剑区大鸿应声取出小刀,将密缝着的麻袋口割开,登时露出两颗人头,果然不错,其中之一正是黄鹤老人!
另一个,竟是于家琪!
史剑英瞧得心头一震,一时惊喜交集,自从心上人被刼之后,他没有」刻不在想念和提心吊胆,虽然他早就猜想到,总有一天敌人会将心上人带到自己面前来,但是离开心爱的人儿总是一件痛苦的事,现在敌人果然将心上人带来了,因此他内心的欣喜自不待言喩,然而欣喜之余,他也知道要想使于家琪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身边,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代价便是把千年茯苓拱手让给敌人!
但可以这样做么?
当然不能!
所以他虽然看见了「刼后余生」的于家琪,心中却又忽又怕,因为他知道于家琪的性命可能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剑豪乐正辉一见袋中人之一是黄鹤老人,面色微微一变,望着史剑英笑道:「刚才为师错怪你了,原来这三人并非跟踪你来的!」
史剑英默然不语,心中乱得一塌糊涂。
剑豪乐正辉移目转望于家琪,问道:「那位小姑娘是谁?」
史剑英道:「她叫于家琪,是『风云剑侠于克斌』的女儿,她和弟子去蛮荒,为『丛林之王』所掳。」
剑豪乐正辉眉头一皱道:「你何时结识她的?」
史剑英道:「在前往蛮荒的途中……」
剑豪乐正辉未再多问,抬目凝注金剑薛虎冷冷问道:「你的意思是,假如老夫不把千年茯苓交出,你们便要动手杀害他们两人,是不是?」
金剑薛虎点头道:「正是如此!」
剑豪乐正辉冷笑一声道:「好,你把黄鹤老人的哑穴解开,老夫要跟他说几句话!」
金剑薛虎沉忖有顷,点头说好,便嘱银剑柯永升将黄鹤老人的哑穴解开,黄鹤老人哑穴一解,立即开声叫道:「乐正兄,老朽不得已泄露了你们的行踪,希望不要把老朽当作贪生怕死之辈才好!」
剑豪乐正辉喟然道:「黄老既不怕死,为何带他们到这里来?」
黄鹤老人道:「就是为了那位于姑娘呀!这三个毛贼说假如老朽不说出你在何处,立刻就要杀死于姑娘,你想人家是剑王钟离震的……」
剑豪乐正辉突然截口道:「黄老,咱们相交数十年,想必你很了解小弟之为人,假如今天小弟不顾你的死活,你有什么话要说?」
黄鹤老人道:「没有,老朽死不足惜,尹姑娘的记忆力不恢复,才是影响整个武林的一件大事!」
剑豪乐正辉哈哈大笑道:「好!好!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靑,黄老,今天你先走一步,一俟小弟擒杀那个凶手,再去黄泉与你痛飮三百杯!」
黄鹤老人笑道:「好主意,但是这个于姑娘怎么办?」
剑豪乐正辉笑声突歛,一字一顿道:「小弟为了医治尹姑娘,已失去了一个徒弟,他剑王钟离震倘未为武林出一点力,如今让他损失一个女徒孙,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语至此,转望史剑英问道:「英儿,你说是不是?」
史剑英浑身一震,垂头颤声答道:「是的,师父!」
剑豪乐正辉于是回望金、银、鐡三剑,目光炯炯地道:「听到没有?你们可以动手了!」
金、银、铁三剑万料不到剑豪乐正辉竟硬得起心肠不顾黄鹤老人和于家琪的死活,一时反没了主意,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剑豪乐正辉冷冷一笑,翕动嘴唇向史剑英传音问道:「英儿,这三人的武功如何?」
史剑英传音答道:「与最近出现的天王帮三使者差不多,三味神翁百里彬在蛮荒曾与他们动过手,以一敌三竟难获胜!」
剑豪乐正辉又传音道:「那么,你对付那个金剑薛虎,其余两个由为师来收拾——动手!」
话落,师徒俩便同时猛扑过去。
金、银、铁三剑如果不是控制着黄鹤老人和于家琪,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和剑豪乐正辉谈交易,是以一见豪乐正辉扑出,不禁大惊失色,竟顾不得下手杀害黄鹤老人和于家琪,慌不迭的往后纵退。
但是剑豪乐正辉身法之快,宛如电光之一闪,金、银、鐡三剑才纵离地面,他的双掌已到了银剑柯永升和铁剑区大鸿的胸前!
如在另一种场合,他们两人联手对抗剑豪乐正辉,也许可勉强支持几招,而现在他们两人都舍不得丢下手里的黄鹤老人和于家琪,因此他们只能用一只右手应敌,情况自然是极之不利的。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剑豪乐正辉的双掌已堪堪劈中他们的胸口,忽听得正在房中保护尹姑娘的「竹剑先生」韩敬庭惊叫道:「不好!乐正兄你快来!」
剑豪乐正辉闻声色变,身形突仰,倒纵而起,怒箭一般反向竹屋射去,只听「蓬!」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竟冲破竹屋的一堵壁,射入屋里去!
目光瞥处,正见竹剑先生被人一掌击中左乳,登登登的倒退到房中的角落里。
紧接着,一个身着靑衣的蒙面人由房门口飞扑而入,隔空一掌拍向呆呆坐在床上的尹红薇!
剑豪乐正辉一见之下,目皆欲裂,厉吼一声,尙是悬空的身躯倏然一转,双掌齐扬,疾向靑衣蒙面人隔空拍去!
他的武功虽然以剑术为主,但是内家掌力亦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此刻拍出的掌风直如狂台怒卷,端的凌厉无匹!
靑衣蒙面人大笑一声,原是拍向尹红薇的右掌,猛可转向剑豪乐正辉迎去。
双方掌力一接,顿如两股怒涛撞在一起,劲风震得整间竹屋摇摇幌幌,吱吱作响,犹如地震一般!
剑豪乐正辉由于身在空中,因此被震出数尺,身子撞上了另一堵房壁。
靑衣蒙面人也登登倒退两步,但是他脚下拿桩站稳之后,立即又欺入房中,再向尹红薇拍出一掌!
这时的剑豪乐正辉,身子才撞上房壁,再想出手解救尹红薇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蓦闻屋顶上「轰!」然一响,好像有一棵千斤巨石由半天里掉了下来,击穿了屋顶,直坠而下!
是巨石么?
不,是一个人!
这人以「千斤坠」的功夫压破屋顶「掉」入房中,双脚尙未着地,就以手中一支竹棒点向靑衣蒙面人的眉心,发招快得使人看不清!
靑衣蒙面人一掌拍到半途,忽见有人由屋顶上掉下来,不由得呆了一下,也就因这一呆之间,来人的竹棒才能攻到他面前,这使得他悚然一惊,慌忙撤掌退出房门外,一闪而没!
这时候,剑豪乐正辉业已看淸来人是丐帮帮主「一蓆神丐」洪伯高,不觉大喜而呼道:「洪兄来得好,快追!」
一蓆神丐洪伯高长笑一声,手中打狗棒往地上一点,整个人有如皮球弹了起来,仍由屋顶窜了出去。
剑豪乐正辉则由房门追出,但已四处不见靑衣蒙面人的踪迹,掠上屋顶一看,只见一蓆神丐站在屋上远瞩南方的峦山,乃趋前问道:「跑了么?」
一蓆神丐一指南面峦山答道:「正是,往这边跑的!」
剑豪乐正辉讶道:「洪兄为何不追上去?」
一蓆神丐肩头一耸,发出干涩的苦笑道:「追上去?嘿嘿,老叫化还想多活几年呢!」
剑豪乐正辉一听堂堂一位丐帮帮主竟说出这种话,不由心头一懔,惊愕道:「对方身手那么高么?」
一鸢神丐点头道:「可不是,乐正兄没听令徒说过?」
剑豪乐正辉恍然一哦道:「原来他就是『丛林之王』,老夫一时竟未想到……」
他说到这里,纵身疾起,飞越过一幢竹屋,掠下院中,一见史剑英和金一、银、铁三剑均已消失不见,乃回对尙在屋顶上的一蓆神丐高声问道:「洪兄,你可曾看见小徒么?」
一蓆神丐跃落院中,答道:「有的,令徒刚才跟金剑薛虎打了几招,后来看见银、铁二剑带着黄鹤老人和于姑娘逃入山中,他就追上去了。」
剑豪乐正辉眉头一皱道:「哼,他一人之力岂能救回黄鹤老人和于姑娘?」
一蓆神丐笑道:「令徒智计绝伦,也许他有办法救回他们两人!」
剑豪乐正辉仍觉不妥,说道:「洪兄请替老夫照顾韩兄和尹姑娘,待老夫追上去看看!」
说着,飞步便向荒外奔去。
但才奔到庄门口,却见史剑英迎面奔回,乃住足问道:「英儿,怎么了?」
史剑英道:「那银、铁二剑已带着黄伯伯和于姑娘逃入山中,弟子本想追上去,被那金剑薛虎挡了一阵,后来金剑薛虎一连向弟子打出几支飞刀,终于也给他逃掉了。」
剑豪乐正辉点点头,转身走入庄,道:「来,韩老前辈可能受了伤,我们先看看他再说。」
师徒俩进入房中,正见一蓆神丐在察看竹剑先生的伤势,剑豪乐正辉连忙趋前问道:「韩兄伤势如何?」
竹剑先生苦笑道:「不太严重,只觉浑身有些不舒服而已!」
一蓆神丐冷笑道:「不太严重么?哼哼,若不赶紧将体内之毒逼出,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得没命!」
竹剑先生吓了一跳,惊问道:「你是说,那家伙的掌上有毒?」
一蓆神丐面呈凝重答道:「不错,他练就已经绝迹武林三百多年的『百花香魂掌』!」
剑豪乐正辉听得面色一变,立即绕到竹剑先生身后,沉声道:「韩兄速坐下行功,小弟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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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七章 杀机四伏翠霞庄



竹剑先生依言盘膝坐下,一面问道:「什么叫『百花香魂掌』?」
剑豪乐正辉接口答道:「百花香魂,即是百花的瘴气,这种毒掌异常难练,积一不愼,便会中毒而亡,不过一旦练成,却厉害无比,只要被他的手掌打中,就等于身染百花瘴气,半个时辰内不医治,便将不治而死,端的毒辣至极!」
竹剑先生听了面容一懔,不敢怠慢,当即闭目垂帘,行功运气起来。
剑豪乐正辉伸出右掌按上他背心灵台大穴,缓缓把自身的眞气输入他体内,助他运功逼毒。
史剑英上前向一鸢神丐行了一礼,含笑问道:「洪帮主,您是跟踪他们回到中原来的?」
一蓆神丐笑道:「正是,老叫化帮卡丽娜姑娘走出蛮荒丛林,在腾冲市集意外的发现了靑衣蒙面人,于是老叫化便一路悄悄尾随他回来。」
史剑英道:「那三味神翁呢?」
一蓆神丐道:「他刚才也在这里!」
史剑英一惊道:「啊,他也在跟踪靑衣蒙面人?」
一蓆神丐颔首道:「正是,不过他跟踪靑衣蒙面人的目的在于那些黄金,所以他不肯现身。」
史剑英一哦,转问道:「那卡丽娜姑娘,洪帮主可曾送她回家去?」
一蓆神丐摇头笑道.:「没有,老叫化把她带到中原来了!」
史剑英吃了一惊,张大双目道:「啊啊,洪帮主怎可带她来中原?」
一蓆神丐笑道:「怎么不可以?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她不愿在那贫困的南荒度过一生,所以她苦苦要求老叫化带她来中原,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想找寻她那下落不明的姊姊和娘夫……对了,你找到令师兄没有?」
史剑英急急道:「还没有,但是洪帮主,卡丽娜姑娘再聪明也是个文弱的女子,她如今到中原来人地生疏,如何能够照顾自己呀?」
一蓆神丐道;「老叫化也是这样想,所以老叫化考虑了几天后,就收她为徒了。」
史剑英一呆道:「哦,收她为徒?」
一蓆神丐微笑道:「不可以么?」
史剑英一呆之后,不禁又惊又喜地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晚辈只是觉得很意外罢了,那么她现在人在何处?」
一蓆神丐道:「老叫化因要继续跟蹑靑衣蒙面人,带着她极不方便,故进入中原后,即把她交给本帮一位长老,嘱他先敎她一些基本功夫,等老叫化有空时,再亲自传授她武功。」
史剑英觉得卡丽娜能拜一蓆神丐为师,将来必可成为出类拔萃的女侠,故心里很替她高兴,笑问道:「那天当她知道晚辈已经走了后,是不是很生气?」
一蓆神丐笑道:「是的,也很伤心,这也就是她要求老叫化带她来中原的原因之一,她说总有一天,要结交一个比你更英俊更勇敢的汉家少年给你瞧瞧!」
史剑英不由俊脸通红,呐呐的窘笑道:「那敢情好!嘿嘿,那敢情好……」
一蓆神丐对史剑英的「感受」视若未覩,转望那个呆坐床上的尹红薇问道:「这个姑娘就是『无敌神鞭尹玉山』的女儿尹红薇么?」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
一蓆神丐道:「你带回来的千年茯苓,给她吃了没有?」
史剑英道:「还没有,刚才正要生火煎药,那金、银、铁三剑就来了。」
一蓆神丐「哦」了一声,忽然摸摸肚子,皱皱眉头道:「说到生火,老叫化才想起一件事……」
史剑英以为他也受了什么内伤,要吃药,忙问道:「洪帮主想起了什么事?」
一蓆神丐愁眉苦脸道;「老叫化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啦!」
史剑英一噢,失声道:「原来如此,洪帮主且请稽等片刻,等韩老前辈体内瘴气解去后,我想他会请您吃一顿的。」
一蓆神丐左右张望道:「他这庄中没有一个仆人么?」
史剑英道:「好像没有,韩老前辈……」
正说到此处,忽见竹剑先生韩敬庭长吁一声,缓缓挺身站起来他的左胸上,泌出一片黑黑的血渍,显然是由体内逼出来的毒素!
一蓆神丐问道:「韩兄,行了么?」
竹剑先生颔首笑道:「行了,今天若非洪兄识出,老朽一命休矣!」
一蓆神丐笑道:「老叫化在蛮荒跟他动手时,也被他打中一掌,所幸老叫化即时发觉,否则也已埋骨蛮荒了!」
竹剑先生面有余悸的问道:「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竟练成如此厉害的毒功?」
一蓆神丐道:「要知他是谁,只有赶快治好尹红薇之疾!」
竹剑先生道:「对,老朽这就去生火,同时为诸位弄点吃的来!」
说罢,出房而去。
剑豪乐正辉走去看了看尹红薇,见她未受到任何伤害,心甚欣慰,当下转对一蓆神丐问道:「洪兄,你说曾与『丛林之王」动过手,结果如何?」
一蓆神丐一耸肩道:「接了三十多招就败下阵来了!」
剑豪乐正辉吃惊道:「哦,只接了他三十多招?」
一蓆神丐苦笑道:「是的,所以咱们几个人的名次要重排一下,第一是他,第二是剑王钟离震,第三是您老兄,第四是独臂神君……」
剑豪乐正辉满面严肃的沉默了一会,才转望史剑英道:「英儿,乘韩老前辈在准备膳食的时候,你把前往蛮荒的始末说给为师听吧!」
史剑英恭应一声,于是仍由冒充赛华佗为富贵翁庞宇公所掳开始说起,把沿路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当说到发现刼走师兄的人是赛华佗沈仲和时,竹剑先生韩敬庭已把生了火的炉子和一大盘食物端进来,剑豪乐正辉便将药罐子放上炉子,倒了两碗淸水进去,然后老少五人围在房中一张桌子吃了起来,史剑英仍继续述说经过,说到将赛华佗抛出藏放一百八十尊金人像的那间大石室,被靑衣蒙面人一掌劈死的时候,剑豪乐正辉不禁摇头叹息道:「唉,眞想不到沈仲和竟是那样的人……」
一蓆神丐笑道:「老叫化当时也很替他可惜,现在想想也觉没有什么,他的医术虽然举世无双,人格却不一定像医术那样高,好比靑衣蒙面人,他的武功可说是天下无敌了,但他却是个混世魔王!」
剑豪乐正辉点点头,目注史剑英道:「好,继续说下去!」
史剑英接着便将如何找到千年茯苓,以及二度进入大石室,发现一百八十尊金人像已全被靑衣蒙面人搬走,之后自己便一路追踪靑衣蒙面人,结果毫无所获,最后又把回到武林茶座所遭遇的一切说出,一直说了半个时辰,方将全盘经过说完。
剑豪乐正辉沉吟道;「依你说,靑衣蒙面人也就是天王帮的帮主了?」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靑衣蒙面人自称是『丛林之王』,根本是胡诌的,那金、银、铁三剑的名号也是假的,因为他们虽称为金剑银剑铁剑,其实佩带的都是钢剑!」
剑豪乐正辉道:「你把那两块金块取出让为师看看。」
史剑英一摸出金牌递了过去,剑豪乐正辉仔细把金牌打量一番后,说道:「这种文字,看来很像天竺文……」
史剑英道:「是的,黄伯伯也说是天竺文!」
剑豪乐正辉望望一蓆神丐和竹剑先生问道:「两位可知我们中原有谁深谙天竺文?」
一蓆神丐和竹剑先生一齐摇头道:「这却不知道。」
竹剑先生接着又道:「不过,老朽相信必有人懂得天竺文,长安是人文荟萃之地,或可在那里找到。」
史剑英道:「不错,长安确有一人懂得天竺文!」
剑豪乐正辉目光一凝,急问道:「是谁?」
史剑英道:「大兴禅寺的普渡上人。」
剑豪乐正辉色喜道:「你怎知道?」
史剑英道:「是黄伯伯告诉弟子的,所以尹姑娘服过药后如不能恢复记忆力,弟子打算走一趟长安……」
剑豪乐正辉把金牌还给他,道:「很好,尹姑娘能否恢复记忆力,大槪过几天就要知道了。」
史剑英收下金牌,问道:「师父,黄伯伯和于姑娘尙在靑衣蒙面人的手中,我们要如何把他们救出来?」
剑豪乐正辉叹道:「现在即不知对方落脚于何处,如何去救?」
史剑英道:「适才洪帮主说三味神翁也在跟踪靑衣蒙面人,要是他肯来通知我们,那就好了。」
一蓆神丐冷笑道:「三味神翁目的只在黄金,他若不跟踪到探出靑衣蒙面人藏放黄金之处,是绝不肯来见我们的!」
剑豪乐正辉道:「靑衣蒙面人如是杀害『武林十八高手』之凶手,他必定不肯就此罢休,还会来谋害尹姑娘的,我们等等他吧!」
说着,笑望一蓆神丐道:「洪兄,你既然来了,就请等到尹姑娘恢复记忆力后再走如何?」
一蓆神丐点头笑道:「好是好,不过住在这里,老叫化有一样不习惯……」
竹剑先生忙道:「洪帮主这是什么话?咱们又不是头一次见面,你在老朽这里,就等于在自己家里一样,有什么不习惯呢?」
一蓆神丐一指桌上的那几样素菜,笑道:「就是这个不习惯,你竹剑先生喜爱素食,老叫化却非大鱼大肉不可!」
竹剑先生一哦道:「这好办,等下老朽下山买些回来便是!」
剑豪乐正辉摇头道:「不,韩兄这几天不能离开翠霞山庄!」
竹剑先生一怔道:「为什么?」
剑豪乐正辉正色道:「那靑衣蒙面人和他的三个徒弟必然尙在山中,如果韩兄离庄外出,正好又是送给他们一个人质!」
竹剑先生想了想,道:「那么,过两天鎮上有人会送米来,届时老朽就托他专程送些鱼肉来好了。」
一蓆神丐笑道:「老叫化还喜欢吃狗肉和牛肉,要是鎮上有的话,你也托他带些来。」
竹剑先生连连点头道:「不成问题,不成问题……」
老少四人一边吃一边谈,一顿饭吃毕,炉上之药也好了,剑豪乐正辉把药倒入碗中,等热度稍退后,便端给尹红薇道:「来,喝下去!」
尹红薇一看药汤黑黑的,知道是药,不肯喝,缩到床内摇头道:「不,我不要吃药!」
剑豪乐正辉笑着哄道:「妳喝下去,伯伯便带妳下山玩耍,快喝吧!」
尹红薇又摇头道:「不喝!不喝!」
剑豪乐正辉沉脸吓唬道:「妳不喝,伯伯叫他们揑妳鼻子灌下去!」
尹红薇一瞪眼道:「谁敢揑我鼻子,我咬他的手!」
剑豪乐正辉着了急,回头向站在身后的一蓆神丐和竹剑先生道:「洪兄,你来按住她双手,韩兄,你来揑她鼻子!」
尹红薇听了立刻跳起来,摆出一个攻击的姿态,娇叱道:「谁敢过来,本姑娘一掌打死他!」
一蓆神丐失笑道:「啊呀,这个姑娘好凶呀!」
剑豪乐正辉伤脑筋地道:「她平日倒很温顺,不想竟是这样怕吃药……」
一蓆神丐道:「点她麻穴如何?」
史剑英大声道:「不必,她不喝,给我喝好了!」
剑豪乐正辉一怔,继而恼笑道:「哼,你胡说什么?」
史剑英顿足道:「眞的,这丫头不识好歹,竟不知喝了后会变得像仙女那様美丽,来来来!让我喝吧!」
看见尹红薇听得面容一动,便又假意伸手要「抢」那碗药汤。
尹红薇面现犹豫之色道:「喂,你说喝了会怎様?」
史剑英道:「会变得很美!」
尹红薇道:「眞的么?」
史剑英道:「眞的,不信我喝给妳看!」
说着,当眞把师父手上的药汤接了过来。
尹红薇大急道:「等一等,那是要给我喝的呀!」
史剑英把药汤端到嘴唇,笑道:「本来是给妳喝的,但是妳既然不喝,就让给我好了!」
尹红薇跺足叫道:「不,我要喝!」
史剑英道:「这药太苦,妳只怕喝不下去。」
尹红薇道:「我不怕苦,我喝给你看!」
史剑英佯装无奈的耸耸肩,把药汤送过去,尹红薇接过药后,眼睛一闭,便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喝了后,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变得更美丽了?」
史剑英冷笑道:「嘿,那有这么快的道理?」
尹红薇一呆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史剑英道:「今夜还要喝一碗,明天早上再喝一碗,这样过几天后,才会变漂亮。」
尹红薇道:「我现在一口气再喝两碗行不行?」
史剑英摇头道:「不行,每隔两个半时辰才能喝一碗,若是一口气喝三碗,反会变丑!」
尹红薇吃了一惊,一边点头一边道:「好,我听你的话,等……等……喂,你说什么时候再喝一碗?」
史剑英道:「今天晚上。」
尹红薇笑道:「好,我今晚再喝。」
说着,躺倒床上,要睡着等了。
剑豪乐正辉忙道:「起来,这间房子不能睡了!」
尹红薇发呆道:「为什么?」
剑豪乐正辉一指破屋的屋顶道:「妳看,屋顶破了一个洞,要是下了雨,就会被雨淋湿了!」
尹红薇举目望望屋顶那个破洞口,楸然道:「那我怎么办?」
竹剑先生接口笑道:「妳起来,我带妳到别个房间去睡!」
尹红薇注目向竹剑先生打量一阵,摇摇头道:「不,我不要你带!」
竹剑先生失笑道:「那么,妳喜欢谁带?」
尹红薇一指史剑英道:「我喜欢他带!」
一蓆神丐不禁哈哈大笑道:「人说『姐儿爱俏』眞是不错,这姑娘虽然丧失记忆力,眼光可不含糊呢!」
史剑英为之俊脸通红,想起于家琪说「你取回千年茯苓治好她的病后,她一定会感恩图报,嫁给你」,更是心头暗跳!
竹剑先生转望他笑道:「隔壁还有一间空房,你带她去吧。」
史剑英尴尬一笑,只得向尹红薇招呼道:「起来,我带妳去!」
尹红薇欢天喜地的下床,卷起舖盖,跟着史剑英到隔壁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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