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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缩里成寸 展非玉停在石坪上,向四面观看,稍有风吹草动,她便神色张皇,直如绷紧了的弓弦。如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靳君侠道:“三绝先生大约不会来了。” 展非玉道:“不,他在等我们下了这石坪,便要骤加暗算。” 靳君侠道:“我们难道在这里等一辈子吗?” 展非玉沉声道:“你心急什么?做什么我自有主意。” 靳君侠暗叹了一声,心想又是她自有主意,自己也只好听她的主意行事了。正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咳嗽,听来苍老嘶哑,像是个生病的老人。 展非玉陡地转身看去,双眸之中精光四射,喝道:“什么人?” 只听得又是一下咳嗽声传了过来,紧跟着便见一人佝偻着身子绕过一丛树木缓缓走来。他手中支着一柄拐杖,身上穿着一件灰布衣服,来势十分缓慢,好一会儿才走进了石坪。 展非玉连喝了几声,那人恍若未闻,只是向前走来。展非玉衣袖一闪,"唰"的一声,一柄飞刀电射而出。 靳君侠见来人满面病容,不类武林中人,见展非玉照面便发出一柄飞刀,不禁大惊,忙叫道:“非玉!” 展非玉已知靳君侠的意思,道:“我只不过试试他是否武林中人而已。”说话之间,那柄飞刀早已在那人的头顶之上擦过,将那人的花白头发削下了一绺来。 展非玉发出飞刀,却无伤人之意,只因见那人来的诡异,才试一试对方的斤两。若是武学之士,不论武功是高是低,一见飞刀射来,断然没有听凭划刺之理。如今那人只是陡地一呆,便站住了身子,岂但没有还手,似连躲避的念头也不曾起。展非玉看得清楚,这才放心。 那人已抬起头来,只见他皮肤肌瘦,形容憔悴。还不曾说话,先自剧咳了半晌,手中的拐杖一面抖一面扬了起来,道:“这位……可是韦公子吗?”讲这句话也是有气无力。 靳君侠听了便自一怔,随即正色道:“我姓靳,并不姓韦。” 那人“噢”的一声,又咳嗽起来。就在这时,展非玉看到离那人脚旁两尺许之处的地面正在渐渐坟起。她心中一动,知道三绝先生到了,连忙双足一点,拔身而起,一个起伏移到了地面坟起之处,真气运转,蓄力于掌,屏息以待。 只见地面越来越高。那病夫现出了不胜诧异之色,向后连退了三步。展非玉耐着性子等候,眼见地面已高起了尺许,一声大喝,忽的一掌向下拍去。那一掌她是用了九成功力。掌风呼啸着击向地面,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沙土飞扬,地上立时出现了一个大坑。奇怪的是,坑中却并没有什么人。 展非玉知道上当,还未及转身,已听得身后传来三绝先生的声音,道:“老友,有偏了。”接着,一股劲疾的掌风向展非玉背上压了过来。她连忙硬生生的一个转身,同时一掌挥出。她是明知三绝先生身上机关极多,若是向前跃出,固然可以避开他的一掌,但他身上机关齐发,自己势必落在下风,是以反而转身迎击。 此时沙土飞扬,尘烟四腾,百忙中看不到三绝先生的面目,只看到他的一只手正从尘烟中伸了出来。展非玉手腕一翻,五指如钩,便向对方的手腕抓去。这一抓居然抓个正着。 展非玉正喜得手,又听得“啊哈”之声,起自身侧,同时觉出手上所抓的那只手轻飘飘的,不类人手。展非玉大吃一惊,忙不迭松手,却已听得“啪啪啪啪啪”五声响。那只假手的五只手指齐齐断折,从断指处窜出了五条指头粗细、长尺许、通体碧绿的竹叶青毒蛇来。 展非玉算的是眼明手快之极。那五条毒蛇正在如此突然的情形之下向她窜到,只见她伸手一挥,一招手挥五弦,食指、中指、无名指一个弹中了一条毒蛇的舌头,立时有三条毒蛇的舌头被弹得粉碎,跌下地去。可是那些毒蛇显是久经训练,还有两条未死的蛇,而蛇尾一钩已经缠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腕被冰冷滑腻的蛇儿缠住,自然心中大惊,左手中指又接连两下弹出,那两条毒蛇又立时死在她的手指之下。 她专心对付毒蛇,对三绝先生的招数便难以招架。三绝先生在送出了那只装有毒蛇的假手之后,身形一转,早已转到了她的身侧。在她把五条毒蛇先后砍死之际,一声怪笑,手扬处,一块铁板挟着呼呼风声,已向她的腰际重重拍到。 展非玉虽然觉出不妙,但已不及躲避,腰际被那块铁板拍个正着。三绝先生大叫一声:“老友承让!”他内功极高,展非玉虽有金猬甲护身,那一铁板击中腰际,使她的身子陡地跌了出去。 展非玉又惊又怒,却虽败不乱,就着跌出之势,足尖一点身子斜斜拔起,掠出了三丈开外。 在大石上的靳君侠在展非玉和三绝先生动手之际,由于尘土飞扬,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此时,忽见展非玉的身子飞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忙叫道:“非玉!”可是展非玉根本未曾落地,身子在半空之中猛地一转,一股血虹荡起,血魂爪业已出手,足尖在一块大石之上一点,立时又投入了那一大团荡起的尘烟之中。 靳君侠只看到烟雾之中红光闪动,心想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了?刚想去助展非玉一臂之力,忽然听得大石之下传来了极其低微的"嘻嘻"一笑。 靳君侠一听,便听出那一下笑声是三绝先生所发,猛地一怔,心想:“三绝先生到了大石之下,那么在尘烟之中,和展非玉动手的又是什么人?”还没等他想出道理来,人影一闪,只见三绝先生面带笑容,已在眼前现身,低声道:“哈,老友,看来你深得那丫头欢心,我缠住她制住了你,不怕那丫头不服。多多得罪,原谅原谅。”一面说,一面便伸手来抓靳君侠的手腕。 靳君侠一呆,刚想躲避,忽然斜刺里无声无息伸过来一根拐杖,将他的手腕向下一压。三绝先生的一抓,恰于此际抓到,不偏不倚正抓住了杖尖。他五指一紧,便不禁猛地一怔,已知抓住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腕,心中立即想到自己惯以假手假足捉弄人,难道中招大雁却被雁啄了眼而去,对方也长于此道不成? 他连忙定眼看去,更是诧异万分,只见那少年公子已退开了好几步,自己的手所抓的却是一根拐杖的杖尖,而那柄拐杖则是握在一个面黄骨瘦、满脸病容的人之手。 三绝先生连忙一松手,喝道:“你是谁?” 那人未语先咳,讲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道:“常言道,先来先得。阁下未来时,我……嗯哼……已找到这位小朋友。我要带他去见一个人,你不必动他的脑筋了。” 三绝先生在那病夫讲话之际,心念电转,思索着对方的来历。刚才自己一抓,分明是向靳君侠抓出,刹那间变得抓住了那病夫的杖尖。由此可知那病夫的武功之高。可是以自己的见闻之广,竟想不出对方是何等样人来。 他等那人讲完,嘻嘻一笑,手向后一挥,先向展非玉所在的那团烟雾之中,抛出了黑黝黝的一件物事,烟雾之中立时便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啪啪"声来,展非玉的叱骂之声也随之而起。显然,她仍以为三绝先生是在那团烟雾之中。 三绝先生抛出了那件物事之后,才转过身来道:“老友,你是——” 那病夫连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并不认识阁下,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和阁下相识,提起他的名头来,不知阁下可肯让我一步吗?” 三绝先生笑嘻嘻地道:“老友,你请说。” 靳君侠在一旁暗暗叫苦,刚才那病夫是怎么来到他身边,他一无所知,而今却又要将他带走。心想不如趁他们两人还未讲定之前,自己先提醒展非玉一起溜之大吉的好。主意打定,忙叫道:“非——”喉间才蹦出一个“非”字,腰际带脉穴上便麻了一麻,下面的话一起缩了回去。 同时,只见那病夫的上唇略动了一动,也不知道他说出了一个什么人的名字出来。 三绝先生的面色陡地一变,连退了三步,退到了大石边上,双手一耸,将那顶高帽子戴到了头上,一个翻身头上脚下,“砰”的一声响过去,人已撞入了土中。 几乎在此同时,展非玉纵了出来。她抓着血魂爪,穿入那团烟中之后,只觉得烟中人影闪闪,似乎三绝先生正在以极快的身法闪避她的血魂爪,是以才发愁不已。直到此际,“砰”的一声传来,她听出那是三绝先生入地之声,才猛地想起自己又找了三绝先生的道儿,连忙退了出来。 当她掠出那一大团浓烟之际,恰好看到那病夫来到了靳君侠的身边,又听靳君侠大声叫道:“我不去!我连你也不认识,你要带我去见的人当然更不认识了!我去作甚?” 那病夫连咳数声道:“那人只呼着你的名字,当然……你是认识的。” 展非玉听出那病夫竟有要挟靳君侠离去之意,分明自己看走了眼。刚才那一飞刀并未试出对方的深浅来。她一声娇叱,身形掠起,向石上扑了上去。可是她掠到石上,那病夫和靳君侠却已到了石下。 展非玉一声大喝:“到哪里走!”跟着纵了下去。只见那病夫仍是佝偻着身子,一手拄杖,一手握住了靳君侠的手臂,在前面七八尺处走着。看来势子十分缓慢,一点足就可以追上。然而一连七八个起伏,非但未曾追上,双方之间的距离却已越来越远了。 展非玉大骇,心想父亲在世时,常听到他说,轻功最高的境界,一是凌空步虚,二是缩里成寸。那“缩里成寸”绝非什么“缩地”的法术,可是轻功造诣高绝,看来行动十分缓慢,那去势却是快捷无比,看来像是只走了几步,实际上他已走出老远。莫非那病夫正是在施展这种绝顶轻功吗? 她一面心中骇然,一面仍是追了上去,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终于在转过了山脚之后,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展非玉又惊又怒,停了下来。 正在此时,听得前面又传来了三绝先生的声音,只听得三绝先生气喘吁吁道:“好险呐,好险。老友不是吓你,走得慢一步,脑袋只怕都搬了家了。” 展非玉屏息静气,悄悄地向前走出丈许。只见三绝先生则从土中冒出,刚才那几句话只是他在自言自语。只见他又抹汗又拍心口,忙个不了,像是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一样。 展非玉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闹什么鬼,心想这倒是个向他偷袭的好机会,悄悄地向前踏出了几步。此时三绝先生正以背相向,她便又跨出了三步,忽见三绝先生一举手,只见他手中正握着一面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