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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古陌阡

[连载] 古桧《万古云霄》(虎翼燕翔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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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 小霸王 力降四太岁
  且说神僧醉菩提元空,发现了青海钓叟铁云飞的阴谋,明白在这峰腰必有危险,交代了几句话,就领先离座,打算走下峰去,谁知尚未走近路口,突然跃出来四个人,横身阻住去路,于是立命方昆玉头前开道。
  方昆玉那将对方四个人放在心上,态度十分悠闲的,迈步走去,对方见状,立时就亮出兵刃。
  方昆玉爽朗的一笑,道:“九华派打算用强留客不成?”
  那铁云飞冷冷的道:“小伙子,我劝你还是随遇而安的好,客随主人便,这峰上的气氛并不错吗?”
  方昆玉笑道:“只是有些鬼气森森,全没点人味,难道尊驾打算要演一场鸿门宴吗?”
  他说着是仍然前行,那四个人见方昆玉不听喝止,倏然的变更位置,变成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将方昆玉围在当中。
  方昆玉自从进入江湖,很少有使用兵器的时候,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然是更用不着亮兵器了,仍然迫近前去。
  对方四个人见人家这一少年,竟然空着两手朝自己逼来,心中悚然一惊,立即发难,四般兵刃,刀剑齐施,向方昆玉卷去。
  这四人一出手,立时显出全是武功造诣很高的人,并非一般泛泛之辈,众侠义先就替方昆玉担上了一份心。
  可是方昆玉并不在乎,立即施展出乾坤挪移八式中的一记绝招,一式“星转斗移”,奋勇迅击。
  就见他身形一转,两臂左右互伸,很普通的一记手法,并无一点奇奥诡异之处。但那四个人却受不了,齐齐哼了一声,腾腾腾连退了四五步去,摇晃了一下,方才站定身形。
  这一来,不但是那四个人吃惊得呆呆的发怔,就是那青海钓叟铁云飞,也惊讶得,瞪大了两只眼。
  方昆玉哈哈一笑,道:“四位原是终南派的,这可就难怪了,不过以四位的功夫,天下任由去得,但却不是我方某人的敌手,我看还请让出一条路来为佳。”
  那四人正是终南派的门下,人称终南四杰,在他们门户中,可说是除了掌门人扑天雕武坤之外,以他们四人的武功最高,素常也颇为自负。今被方昆玉轻轻的一拨,竟然将四人全都震退,那能不惊?
  再听方昆玉这两句话,倒是由衷的相信人家此言非虚,也明白合四人之力,不见得就阻碍了人家。
  可是,江湖中人,不论黑白两道,全都将声名看得比性命重,能叫名在人不在,也不能畏刀避剑,目前被人家一招逼退,已是栽了跟头,再要是就此退避,今后这碗江湖饭,也就别打算吃了。
  四个互相一递颜色,齐吼一声,道:“那倒未必斗不过你,不信咱们再走两招试试。”
  随着话声,四个人兵刃齐挥,各自施展开绝技,又攻了上来。
  方昆玉微微一笑,暗运神功,气贯右臂,伸臂作剑,登时就将对方的威势盖住。
  转眼间又是七八个照面,方昆玉暗忖:这四个人的武功不弱,如不大展神威,出辣手即速解决,这等打法,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此念一生,登时加强功力,右臂划出为剑,长啸一声,快如电光石火,圈荡冲卷,但见淡黄色的光气,连闪数闪,那四个人先后惨哼一声,都抛掉了兵刃,仰跌地上。
  就在这时,那百蛮山方面的人群中,发出了几个惊奇的叫声,跟着那峰下也发出“蓬蓬”之声,大家循声看去,全都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在那峰下,随着蓬篷之声,冒起一块块厚厚的云层,不住向上翻转,眨眼工夫,就变成为暗赤色,露出熊熊的火焰。
  “蓬蓬”之声不绝于耳,厚云也一块块冒个不停,赶等一接近峰腰,就变成熊熊的烈火。
  众人见状,全都明白,这火只要烧上峰来,可全都得被烧死,却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幸而那入口之处,已被方昆玉闯开,全都争先恐后,朝下飞纵。
  那知,对方早有埋伏,没等那些人走出那下坡,一声梆子响处,就听四面“咔叭”!“咔叭”!一阵乱响,镖箭弩针,全对准出口之处射来。
  百蛮山红袍尊者所带来的人群中,忽的领先闯出来四个人,不由分说,吼叫着朝外就闯,谁知人刚一下了那道陡坡,蓦的几个弹子打到,落在地上。叭的一声,白光炸开,里头冒出一股白烟,几人一闻奇臭,头一昏,知道不好,打算躲开,那还能够,翻身栽倒在地,可就人事不知了。
  傻小子易猛见状,可先就叫嚷道:“咦!他们也会冒臭气。”
  他这一句话,倒引起了那红袍尊者的恶念,一想:“你们这才叫耍邪门耍到姥姥的大门口来了。
  高喝一声:“寒飚冷箭”
  喝声未了,一阵莺声燕语的应了声:“天罗神雾……”
  立时就见百蛮山人群中,出来了十几位白衣少女来,振衣翩翩起舞,边舞边喝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争战几人回……”
  歌声悲凉雄壮,舞姿美妙绝伦,白衣飘飘,使人起如梦似幻的遐思。
  随着那些白衣少女的舞步,冒起一片白色烟幕,一团团如春风扬絮。
  方昆玉见状,大吃一惊,叫道一声:“各位伯叔兄弟,快趁机冲下坡去,毒雾厉害,迟了怕难下此峰。”
  他这一声甫出,众侠义除了那杨浩、杜靖波、丁云这三个人外,全都知道那天罗神雾的厉害,早一拥到了方昆玉身边,在方昆玉三阳神功笼罩之下,冲下了那陡坡。
  就在这时,那峰下冒起的火焰,已烧到了峰腰,同时百蛮山所扬起的那片“天罗神雾”,也越罩越严,越起越浓,就见浓烟白雾掩没了整个月光峰。
  最妙的是那十几位美女,翩翩起舞于半云半雾之间,令人兴起群至山头见之感。
  她们歌着舞着,转眼间已闯下了那道山拔。可是后面却仍留有三五位,许是因有断后的责任,或者是地位稍低的关系,尚未离开那道陡坡。
  一行人也就是刚刚下了陡坡,忽然一声震天价的暴响,那陡坡竟然崩陷了下去,火焰冲起有两三丈高,若在远处看去,月光峰已变了火把峰了。
  百蛮山那五个没有下得陡坡的人,这时被困在那火海之中,已是走投无路,几声惨啸过处,五个人已相继落于那火海之中。
  众侠见状,无不全都暗叫了一声惭愧,随着方昆玉那三阳真气所罩范围,慢慢的退向一片空地上。
  此际,百蛮山那十数名美女,仍然歌舞不休,九华派所发出来的迷魂弹丸,已然失去了效能。
  跟着又听红袍尊者一声高喊:“冲天放焰……”
  声落阵式突变,只见寒飚倏起,青光乱闪,如满空碧蛇飞舞,说好看,当真是奇景异彩,但就在那青光闪闪中,传出来声声惨叫,和愤怒的喝骂声。
  就听那青海钓叟铁云飞,厉喝道:“百蛮小丑,凭仗邪毒伤人,算是那一门子的人物,是好的,咱们一枪一刀比划比划,输了老夫也心甘。”
  红袍尊者哈哈笑道:“这不是你们引出来的吗?怎么准你们使用,不准人家施展,未免太小气了。”
  铁云飞闻言语塞,气得哼哼的,无言答对。
  神僧醉菩提见状,向方昆玉道:“小方儿,我不是说你,你这么运用真气护着我们,请问你,你有多大的功劲,早晚你总有力竭气衰的时候,到那时候恐怕连你也保不住,傻小子,总是傻小子,你不会先将那毒瘴驱散,留下点精神好去救那两个小丫头……”
  方昆玉闻言,心中一动,暗骂了一声,自己当真是笨得可以,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上。
  心念既定,仰天一声清啸,四山回应,就见气变淡红,似如一条长虹般,飞卷向那白雾青光中,眨眼之间,一阵噼噼啪啪乱响,又是一声划破长空,随声烟消雾散。
  再看那十几个美女,一个个像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当地,歌辍舞停,动也不动了。
  红袍尊者见状,怒哼一声,道:“姓方的,你这是在干什么?显得你有能耐,要你凭空插的什么手?”
  方昆玉笑道:“我这叫救人救己,也最讨厌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有本事,一招一式,手底下见高低,谁要你们冒臭气儿,也不怕熏坏了旁人。”
  红袍尊者又哼了一声道:“好!算你小子有理,咱们是谷王峰再见……”
  方昆玉哈哈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请你转告那九天魔女一声,谷王峰任是刀山剑橱,方某人是依时准到,但是要打算施展药物毒气,可休怪我剑下无情。”
  红袍尊者气得狠狠的瞪了方昆玉一眼,但他却明白,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也只有瞪眼的份儿,转向铁云飞道:“铁掌门,咱百蛮山白荻教,和你九华山这场梁子,不能就此算完,咱们是那里碰上那里算,今天我们可要告辞了。”
  说着,扬手打了一个记号,喝了一声:“走!”
  当他“走”字一喊出口,可就作难了,原来那十几个白衣少女,全被方昆玉点中了穴道,那能动得了。
  同时,他也知道方昆玉的点穴手法,独特已极,除了他本门中的人之外,任谁也化解不开,但在这众目之下,他可没脸去求人家,即是去求,人家是否答应,还不得而知,怎能不为难,于是就呆愣愣的站在当地,眼看着那十几位白衣少女,束手无策,干着急。
  这种情形,方昆玉早看在眼内,转脸向叶俊道:“俊弟,你去替他们解开穴,放他们走吧!”
  叶俊早已憋足了半天的气了,来到九华山一招未动,先让毒气毒瘴给闹了半天。这时一听师兄吩附,早就迈步出场。
  这孩子的嘴巴,就是有那么刻薄,他并不先去解穴,反而却先向红袍尊者一拱手,道:“我的大尊者,怎么你说话就像放屁似的,你不是要走吗,可也没有人拉着你,怎么不走了?站在这里发的什么愣吗?是得了失心疯了?”
  红袍尊者正在气无可出的当儿,被小叶俊这么一阵护骂,不由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小畜生,你是想找死?”
  叶俊笑嘻嘻的道:“我要是死了,您这十来个小妞儿,留给那一个,再说你回去怎样向那老妞儿交账呀!”
  红袍尊者虽然怒气冲天,但眼前解不开那几个少女的穴道,倒是事实。自己要就是这么一走,真的回去无法交代,没有办法,只有忍下了这口恶气,一言不发,看着叶俊,两眼似要喷出火来。
  叶俊还想再辱骂上两句,方昆玉已在一边喊道:“俊弟,你怎么成了碎嘴子啦”
  叶俊知道师兄不愿多耽搁,再者,也还有很多事要办呢?于是,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声落人起,但见一条小小人影,像是凌空御风,快如闪电般,那么一闪之间,那几个白衣少女,全都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身手全能动弹了,二十来道目光,全都注定了小叶俊。
  叶俊一停住身形,笑道:“大红袍,大尊者,请吧!”
  在场的人,别说红袍尊者被小侠这手盖世轻功震住了,就是那青海钓叟铁云飞,也不由吃惊对方小小朱纪,竟练成这么高的功夫。
  红袍尊者见白衣少女们穴道一解,再待下去,难看更大,暗暗的一跺脚,喝了一声:“走!”
  百蛮山来的人,闻声全都顿足朝山下奔去。
  此时形势很显见的是九华山的一帮人,要对付侠义道这一批人,已经是难讨便宜。论说,就该见机而退,交出人家被掳来的两人,再说上两句好话,一场干戈,眼前就得烟消云散。
  可是那青海钓叟铁云飞,眼看几十年的刻苦经营付诸流水,怎肯干休,回头去看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少年英雄项宗玄,那知从已不在,问那身旁的人,全都不知道。
  这一来,铁云可算是伤透了心,想不到经自己二十年苦心孤诣,调教出来的一代传人,竟然这样的没出息,临阵脱逃了。
  他这一灰心,可就有意不愿和侠义道为仇。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之际,耳边忽有人说道:“铁大哥,就这样算了吗?那样一来,我们未免有些虎头蛇尾了,传出去还有什么脸看天下英雄。”
  铁云飞间言看去,见是那终南派掌门人扑天雕武坤,正注视着自己,于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朝着门下各大弟子,朗声道:“我九华派自从先掌门人赤城子,在这九华山开山立派以来,可说是威震武林,曾一度赢得天下武林盟主的盛誉,那一个敢对我们无礼。没想为时不过短短三四十年,竟然没落如此,我们扪心自问,对得起他老人家创业之初心吗?”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炯炯的目光,扫视着全场。
  神僧醉菩提悄声向何异笑道:“何阎王,我看老铁要闹鬼,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真章,他不知马王爷三只眼,待会不定有多少鬼魂去找你报到哩!”
  何异点头道:“我也看这杂毛不会死心,可是,咱们有人在他那里,得防他们不择手段,倒行逆施,可就糟了。”
  醉菩提点了点头,沉思了一阵,朝着方昆玉一点手,召了过来,付耳咕哝了几句,方昆玉点头转身而去。
  又听那铁云飞,说道:“目前,这九华山竟被区区几个无名小辈,闹得个乌烟瘴气,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就是我们成名露脸的时候,要不把他们都放在这里,有何面目见天下武林同道,再者,也对不起几位来助我们的朋友。”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门中弟子,齐声答应,尤其那贺兰山花氏双煞,和那扑天雕武坤,火眼狡猊庄易等人,更是同声叫好。
  铁云飞眼见自己这一方面,士气高昂,心中自是高兴,转身笑向侠义道这方面一拱手,道:“各位朋友,我致云飞和各位之中,有见过的,也有不相识的,咱们是既在江边站,就有观景心,没别的,同是武林中人,既然会在一起,要不走上两趟,实在也没个交代……”
  铁质钢胆杨浩,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不等铁云飞说完,插口答道:“姓铁的,你少要噜嗦,不就是走两趟吗?不过有一节,咱将先说明白,大丈夫做事,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别像方才一样,尽抽冷子闹玄虚,可没点人味,比兵刃,较拳脚,明旗明鼓的来比划,那怕你打我一拳,踢我一脚,我是扭头就走,从此再不入江湖,要是我赢了你,请你放了人家的两个孩子,怎么样?”
  铁云飞听了,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回头又问道:“你们那一位愿意先向人家侠客们,讨教几手高招。”
  他话音甫落,就见阵中蹬、蹬、蹬、蹬,迸出四个人来,有丑、有俊、有高、有矮,四个人每人手里一杆雁翅镗——齐声应道:“待我弟兄来会会高人。”
  众侠义这方面,立时也纵出去两个人,看去,乃是傻小子易猛和女昆仑夏琬这一对儿,往起一站,一样的高矮.,全都是胖胖的,比较起来,易猛还要俊俏一点,夏琬那一头瘫疮,见之实在令人呕心。
  易猛大嘴一咧,笑道:“妹子,你弄两个,我弄两个,行不行。”
  说着抽出一对“金钢錾”来,就要动手。
  夏琬人虽丑,心眼儿可不丑,忙止住他道:“猛哥,你忙个什么吗?总得先问问人家都叫个什么,要不然输赢都无法交差。”
  易猛嘿嘿笑道:“妹子,你真行,我就想不到这一层上,好,就问问他们。”
  说着取錾一碰,当的发出一声大响,喝道:“喂!你们这四个小子,都有个名儿没有,叫什么东西,快说。弄死了也好交差。”
  四人一见易猛夏琬这两个人,先就一怔,这是从那里找来的一对人饼子,再一听说出来的话,气可就大了,还没等动手,先就丧气,这那是人话。
  那靠左首的一人,将手中雁翅镗,往前一点,道:“你要问,我们是贺兰山花家寨,青煞神花刚的四位少爷,立地太岁花豪、短命太岁花杰、五方太岁花勇、大力太岁花壮,也就是二位的要命鬼,别走!接家伙。”
  说着,四太岁立即散开,花豪、花杰奔易猛,花勇、花壮奔夏琬,六个人分成两堆,就打在一块了。
  先说那花豪雁翅镗直扎易猛前胸,易猛连躲都不躲,等到镗临切近,一抡左手錾,朝着镗杆上就砸,只听当啷一声,镗头可就扎在了地上,震得花豪两臂酸麻,才知道傻小子臂力非凡,赶紧撤镗后退。
  在这时,花杰的一镗,走下路,直朝小肚子扎来,离着还有一尺多远,易猛就有那么绝门,不但不躲,反而朝花杰点手道:“小子,再来点儿,再来点儿。”
  这一来,花杰倒是被他吓唬住了,不知道傻小子有多大的能耐,竟然不怕自己的雁翅镗扎上,赶忙撤镗回身,弟兄两个可全都怔住了。
  两位太岁不敢进招,站着发怔,易猛也不进招,双方彼此就算是看上了。
  可是人家女昆仑夏琬那方面,可跟他们不同,花勇掩起镗来,立着斜劈夏姑娘的脑袋,夏姑娘别瞧是空着两只手,还是真不含糊,斜着一跨步,脸一看天,花勇的镗可就砸空了。
  夏琬不等花勇回手撤镗,进后脚一甩腰,在场那么多武林高手,竟没看清姑娘是个甚么样的身法,就听当啷一响,噗通一声,花勇不但雁翅镗撒手,人却被摔了一个跟头。
  夏琬探手一提地上的镗,转身正待朝花勇扎去,嗖的一声,劈刃夹风,花壮的镗就打到了。
  别瞧夏琬的娇躯矮胖,肉重身沉不够苗条,敢情还是转别的灵巧,一听身后兵刃带风打到,知道不能站住,那样一来,非得被扎上不可。
  于是立即斜腿一跨,扭头转身,镗就扎空了。
  花壮一镗走空,就知不好,赶忙顺着镗势,一招“横扫千军”,雁翅镗横着就朝夏琬中盘扫到。
  夏琬一挺腰,手中镗往起一立,“指天划地”,从下往起翻进,猛的一挑,当啷一声,镗杆被震起多高,花壮半身一发麻,拉起雁翅镗,转身就走。
  夏琬那能让他走了,提起手中镗,甩手就掷了过去。
  大力太岁花壮,素常以力大见称,这时碰上了力比他更大的了,打不过只有跑啦,万没想到,夏姑娘施展出这一手撒手扔镗的招式来。
  等他觉出不对,雁翅镗已到,再要打算躲,已然来不及了,噗嗤一声,被扎了个后心穿前心,带出去有一丈多远,死尸被钉在地上。
  花壮死尸倒地,那五方太岁花勇,也只是刚刚站起身来,看着自己四弟死得那份惨状发愣。
  这时正好那易猛呆站了半天,心中已有些不耐,他见夏琬甩手一镗钉死了花壮,心中一动,叫道一声:“这是个好法儿。”
  抖手一錾,就朝那花勇掷去。
  花勇作梦也不会想到,另外有人会暗算他,这一錾正扎在他心口窝上,哇的一声,鲜血喷出一丈来远,尸身也噗咚摔倒在地。
  那立地太岁花豪一见可就急了,举起雁翅镗一个“泰山压顶”,朝着傻小子的头顶就砸了下来。
  易猛一闪身,让开镗头,左手上举一托镗杆,右手錾就奔了花豪的小肚子。
  花豪赶忙急闪,慢了一点,这一錾正扎在左腿胯骨上,那还站得住,腿一软,噗通摔倒,易猛赶前提脚猛的一踹,花豪的脑袋可就碎了。
  在这个地方,那易猛可是当真的少一个心眼,要是用脚尖去踢,花豪他也是活不成,他这么一踹,可好了,花红脑子和着鲜血,溅了他一腿一身,可不由得哼了一声。
  正在他这么一怔神之际,就听有人喊道:“胆大猛汉,竟然连伤我四子,老夫这条命也不要了。”
  易猛一看,来的是个青脸老者,手中拿的也是一根有尖带刃的大铁镗,眼泪含在眼圈里,颤巍巍的就奔了女昆仑夏琬。
  易猛这个人,最是真挚坦率,他见老贼扑奔夏琬,心中不由就生了气,嚷道:“你这孩子,可是真没出息,看人家空着手,打算找便宜,告诉你,她是咱媳妇儿,碰不得,要打咱们来两下。”
  他叫嚷着,可就扑了过去,单手金钢錾往起一架,那流金镗就被磕起多高,跟着进步一长胳膊,一递一指正点在老贼的右肩上。
  且说小霸王易猛一指点在那使镗老者的右肩上,那老者一晃,差点没有躺下,可是那条右臂就算完了。
  易猛就是这一点傻劲憨得可爱,他并不乘人之危,一见点伤了对方,他却哈哈大笑道:“老头儿!这一指的滋味不错吧,咱小霸王易猛,名震天下威震武林,这一指练的是铁指功,专破金钟罩、铁布衫,怕不怕?报个名儿来,等我弄死了你好交差。”
  那青脸老者间言气得直翻白眼,还未等他答话,旁边柴星子就叫上了,喊道:“傻小子,这老头他叫青煞神花刚,是那四个小贼的老贼,臭和尚师父的主意,要你将他给劈了,懂不懂!”
  浑人还就懂得浑话,在侠义道的一群人中,傻小子易猛还就是听得懂柴星子的话。
  柴星子也算得上够淘气的了,偏偏又有这么多的心眼,几个月来,也算是摸透了傻小子的性情,便专门想办法去支使他。
  天下的事,还就是有那么怪,傻小子还真是听他的,闻言一瞪眼道:“小猴儿,是真的吗?那我可要动手啦!”
  他说着动手,还是真快,话音未落,人已扑了上去。
  青煞神花刚一面心痛爱子的惨死,同时右臂受的那一指之伤,还是真不轻,正在发怔,易猛人已扑到,赶忙横镗一架,“当”的一声。
  他那禁得住易猛的神力,镗錾一碰,那镗杆当时就弯了,心中方一吃惊,易猛的金钢錾就招呼在他的头上,噗嗤一声,脑袋整个被砸碎了,死尸往后栽倒,流金镗当的一声,就扔在了地。
  傻小子这一次又没有闪开,脑浆血水又喷满了他上半身,可好看了,他简直成了个血人,他两只手在身上擦摸了两下,又在那花豪身上,拔下另一只金钢錾,回头叫道:“小猴儿,咱不能打了,你看这够多脏!”
  他话音未落,就听那夏琬啊啾一声,人就摔倒在地,正要回身去救,就见一条黑影已纵身向前,手拿宝剑,照定夏琬头上就劈。
  易猛这一看见,可急了,大喊一声:“小和尚剁不得,那是咱媳妇!”
  叫着身形就朝前扑,没防到从侧边一阵劲风袭到,原是那花杰,抡雁翅镗打来。
  在这个当口上,任他易猛再大的能耐,也难脱过这一镗之危。
  但是傻人自有傻心眼,他不朝前跑,猛朝后一缩步,花杰那一镗就朝头前一尺来远砸下。
  这一镗,短命太岁花杰可是用出了全力,一镗走空,连着身子都朝前栽了下去。那知傻小子易猛,还真有一记绝招,照定花杰左胯一脚踢去,可就将花杰的一个身躯,踢向了夏琬倒在的地方。
  正巧那黑衣人一剑剁下,还正剁在脖子上,脑袋滴溜溜滚出去有一丈多远。
  何异猛的一跺脚,暗叹一声夏姑娘这会可得完了。
  那知定睛仔细的看去,才舒出了一口气,原来那一剑剁下来的不是夏琬的那颗癞痢头,而是短命太岁花杰的一颗头。
  再看那黑衣人,原是个尼姑,难怪易猛叫她小和尚了,傻小子牝牡不分,闹不清尼姑和尚的不相同,所以就叫人家小和尚,老侠想了想,倒是禁不住失笑。
  尼姑一剑劈下,见砍死的乃是短命太岁花杰,一咬牙二次提剑再要劈那夏琬,易猛可就到了,一扬手中金钢錾就挡了上去。
  尼姑可知道易猛的臂力超人,那敢硬敌,收剑撤招,往后猛的一纵身,窜出去有一丈多远,娇喝一声:“愣小子休得张狂,接暗器!”
  易猛一听,赶紧举起双錾,遮住了面门,那知等了一阵,那有什么暗器,可不由气往上撞,开口就骂道:“我把你这没鸡鸡的小和尚,为什么骗咱小霸王,咱易猛名扬天下威震武林,是好的,滚过来,让我把你弄死交差好啦!”
  这简直不像人话,黑衣尼姑气得面目难色,趁着易猛说着话一大意,扬手唰的一声,一道白光,裹着一个弹子,直奔易猛的面门打来。
  易猛那知厉害,赶紧立起金钢錾一磕,这一下倒是磕了个正着,但听“叭”的一声,弹子裂开,冒出来一股白烟,傻小子啊啾一声,摔倒在地。
  那尼姑一见傻小子倒地,嘻嘻娇笑道:“我看你这傻小子嘴里还胡喷屁不喷……”
  说着一纵身,挺剑就朝易猛剌去。
  这一来,侠义道这方面的人,可就急了,就有几人要纵出去解救,柴星子却摇手道:“不必忙,看吧!小和尚要倒楣?”
  菩醉堤也笑道:“对的,小猴儿看得准……”
  几人中以路鹤年和易猛关系最深,因为他们是师兄弟,所以心中更是着急。
  就在这时,那黑衣尼姑的剑已剌向易猛的身上,那知傻小子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那能刺伤得了。
  那尼姑刚怔得一怔,猛见易猛一翻身,喊道一声:“小和尚,你可上当了!”
  随着话声,抖手一錾,正砸在那尼姑的剑刃上,呛的一声,宝剑出手,易猛也跟着站起身来。
  这一手,不用说那尼姑害怕,就是连侠义道这方面的人,除了小猴儿柴星子,和神僧醉菩提之外,也全都吓了一跳。
  那尼姑见状,那敢再打,转身就向本阵上跑去。
  神僧醉菩提却哈哈笑道:“祥云,有我和尚在,没人敢动你,我问你,你来这九华山可是你师父的主意吗?回去给她讲,就说我醉和尚问候他!”
  那祥云尼姑乃是浴阳龙门苦梅庵苦梅老尼的徒弟,她初时没有发现醉和尚在,这一听醉和尚的话,吓得她比易猛的双錾头还厉害。当时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疾忙一转身,跪倒在地,俯身合十道:“小尼不知神僧佛驾在此,多有失礼,乞请看在我佛面上,宽恕弟子一次。”
  醉和尚面色一整,冷冷的道:“起来吧,这里不可久留,还不快走!”
  祥云合十应了一声:“遵法谕!”起身飞纵而去。
  醉菩提见祥云去远,傻小子易猛,还在看着地上的夏琬发怔呢?高声的道:“傻小子,你发的什么怔呀,还不快将夏姑娘给弄回来。”
  易猛这才想起来,赶过去一扶夏姑娘,见她脑袋也垂下去了,嘴里直冒白沫,可将傻小子给吓坏了。
  他先以为夏琬不过是受了什么伤,躺在地下,如今一看,一个大活人会不动了,以为是死了,大嘴一裂就要想哭。
  忽然一低头,不由大喜,赶紧从鹿皮袋中,掏出来一个小纸包来,打开捏了一点就朝夏琬鼻子上一抹。
  说起来倒是真灵,就在易猛那么轻轻的一抹,夏琬啊啾一声,登时翻身迎起,微微一怔神,问道:“猛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打着打着就困着了。”
  易猛也不答她的话,连声称赞道:“好药,好药,小猴儿真是朋友,还真的没冤我。”
  这时柴星子却又喊上了,叫道:“傻小子,臭和尚师父出场啦,还不快回来!”
  易猛倒是真听话,闻言回叫道:“小猴儿,你是真行,咱小霸王服了你了,你看小媳……哎哟……”
  他“小媳妇”三个字还没有全叫出口,就被夏琬下死劲拧了一把,所以哎哟了一声,又接着叫道:“你怎么咬人哪!”
  他这么几句话,作成一路的说,可就引起了一阵大笑,夏琬脸一红,就先跑回阵去,傻小子微微一怔就也归队。
  这时醉菩提已然出场,朝着当中一站,用手一指点,道:“阿弥陀佛,那位过来,咱们结个善缘!”
  九华山的一群人中,除了小一辈的,可全都知道武林二奇之一的醉和尚厉害,那个敢不要命,铁云飞身为一派掌门,见自己阵中没有人答腔,只有他自己出场吧!
  朝前紧走几步,一抱拳道:“元空大师,我九华山可和你没有什么梁子,虽说当年你挨了我师弟一掌,但目前他人已故去,须知人死不记仇,再者,你是出家入,还是免淌这一池混水的好。”
  醉菩提哈哈一笑道:“铁云飞,你少在我跟前闹这个鬼吹灯,你说咱们没梁子,那么你昨夜约我干什么,我要是下不了月光峰,早已都火化了,还说没有梁子。再者给你说个明白,我这个和尚可不比旁的出家人,不懂得什么叫慈悲为本,就知道除去一个坏人,就是我和尚的功德,没别的,你就派人出阵吧!”
  铁云飞一听,就知道僵了,不动手是不行,刚待出手,却听身后,一声喊嚷道:“秃驴休得满口胡言,留下你的狗命。”
  话到兵器也到,出来的一共是两个人;铁云飞一见,知道准是送命鬼到了,打算阻止,可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这两个人,乃是祁连山的守山弟子,称为祁连二棍,一个叫铁棍撑天屠进,一个叫铜棍镇地石勇,讲臂力却也真不含糊,都有个千八百斤的气力,一般武林中人,还是实在的斗不过他们,素常也以臂力自负。
  可是青海钓叟铁云飞,心中有数,他知道这醉菩提可非等闲入物,别说是祁连二棍,就是八棍十棍,上去也是白送死。
  无奈人家贺兰山青煞神父子爷们五条命,刚刚全都了账,血迹未干。自己要是拦住这两人出扬,可就显见自己是拿人家的命不当命,末了就得开罪了朋友,何况还有个红煞神花雄还站在那里呢!
  就这么略一思忖之间,场中就起了变化。
  那祁连二棍一出场,任什么也不说,两个人两条棍,一个搂头,一个横腰,就都招呼上了。
  醉和尚一见,哈哈一笑,道:“我和尚先就超渡你们两个替死的吧!”
  说笑着拿秃头一迎铁棍撑天屠进的铁棍,当的一声,撞回去有两尺多高,屠进震得虎口裂开,哎哟一声,再也举不起棍了,倒拉着回头就跑。
  此际那铜棍镇地石勇的铜棍,齐腰已然打到,被和尚单手接着,往怀中只一拧,嗖的一声,石勇一条臂膀都拧得不听了使唤,没办法,撒手吧!
  石勇刚一松手,没防着和尚铜棍往起一抡,横着一下,正抡在石勇的脖子上,噗的一声,一颗脑袋被打飞起来七八尺高,死尸栽地。
  铁棍撩天屠进,跑没几步,醉和尚撒手将铜棍扔起,道:“撑天的那位别跑,瞧我这个出手儿,怎么样?”
  那屠进本来是正朝前跑着的,闻言要他瞧和尚的出手儿,不知是怎样的一个手法,打算着学个乖,偷他两招。
  那知他不回头还好,要是一直跑下去,受点伤是免不了的,就这么一回头,吓!就那么巧,正碰上,忽的一声,铜棍正打在脑门上,闹了个脑浆崩裂。
  和尚这一手单掌除二棍,还是真将贼人们震住了。
  铁云飞这个人,一脑子的坏水,他一见和尚太凶了,出去一百,也是白饶,回头朝陆士元一嘟嘴。
  原来九华山这班人,是全都准备好了的,一见铁云飞递过来的记号。陆士元手中拿了一个小梆子,梆的一声响,人手立即向四面散开,每个人都带着一匣攒弩,分四面将和尚围了起来。
  侠乞欧阳彬看得明白,便赶紧告诉大家留神,他们用的可全是攒弩,那是打野兽用的,中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一看,不要紧,敢情那么多攒弩,全都是描准了醉和尚在打,正打算打个招呼,让和尚留神。
  呜的一声口哨,那些攒弩顿时就如骤雨般,齐向和尚身上射去。
  侠乞暗叹一声,道:“这一回和尚该归位了,没想到他二次出世,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须知这攒弩乃是射野兽用的,较之一般武林中所用的暗器袖箭、甩手箭之类,份量要重,加以人家是四面围住,任由多大的本事,也顾不了四面,只一被打中一下,当时就得栽倒。
  侠义道的一班人,看着干着急,可没有法子,因为他们还都得想法子保住自己哩!
  就在众侠义着急之际,傻小子易猛,可又叫上了,嚷道:“臭和尚师父,他们这些小玩艺东西,你可别全都给收去,让给咱小霸王徒弟一点点,耍个赖,换件新衣裳。”
  再看那醉和尚,这时可真够绝门的,一边在忙着脱衣服,摘下那大酒葫芦,哈哈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徒弟,来吧!你的衣裳可以换新的,我和尚这身却舍不得,再说他们也赔不起。”
  说着赤身露体往当中一站,捧起那大葫芦对着嘴,可就喝上了。
  傻小子易猛这时,也到了场子中间,大马金刀朝那里一站,像是满不当一回事儿,咧开嘴,看着那些攒弩手在笑。
  铁云飞一看,心中可高兴极了,暗忖:“我正愁治一个,治不了两个呢,这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可休怪我心狠手辣。”
  他心中一得意,又打了一声口哨。
  这一来更热闹了,除了那攒弩之多,什么镖、箭、弹、弩、飞蝗石、铁蒺藜、梅花针,全都出了笼,就听叭、叭、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看那易猛时,迎着那四下乱飞的暗器竟然纹风不动,只听身上“啪叭”乱响,身上衣服早被打了个稀烂,但那暗器却似遇上了钢板,傻小子周身上下,那见有丝毫损伤。
  另一边那醉和尚,就更令人惊奇了,看那和尚身上,是箭也钉上了,针也扎上了,镖也打上了,连对方的迷魂弹儿,都冒出了烟儿,和尚成了个大刺猬。
  可就是一样,他仍然自顾自的在喝酒,就是不倒。
  像这样打斗的方法,可说是古今罕有,不但是侠义道那一班人,惊奇得睁大了眼,就是九华山那一班人,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铁云飞见状,坏主意又起,转身一拉红煞神花雄,问道:“花兄,你的火弹儿呢?”
  原来这红煞神花雄,仗以成名的绝技,就是一手连环硫磺弩,专门会放野火,他这时是看得怔了,倒把自己拿手的玩艺给忘了,闻言答道:“在这里呀!”
  铁云飞着急道:“你怎么不打呢?”
  “打”!他这时才想了起来。
  说着掏出一把硫磺弹来,朝弩上一放,一撒手,叭哒一声,弹儿就奔和尚而去。
  他这时是因心痛兄长和四个侄子的惨死,迷了心窍,脑海中乱糟糟的没了主意,上阵吧,自己的能耐,还不如哥哥呢?他是越想越伤心,可就是没有办法。
  一经铁云飞提起了硫磺弹,这才如梦初醒,暗骂一声,自己混蛋,怎么会将绝招儿忘了呢?
  慌不迭发出一弹,却又找错了目标,他要是去找傻小子易猛,还真能见点彩头,傻小子非被烧坏不可,但他却偏偏找上醉和尚。
  和尚一见火弹打到,叫道一声:“不好要走水!”
  那颗弹子唿的一声,已然冒起了一片火光,直奔和尚脑门,跟着后面的两颗弹子,也就到了。
  就见醉和尚不慌不忙,对着那一堆火,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酒去。
  要知酒一见火,着 得更凶,当时轰的一声,那片火可就更大了。
  可是就是有一点邪门,那片火被和尚迎着喷了这一口,火球不朝前进,反而转回头又朝那打火弹的人飞扑了去。
  打火弹的是那红煞神花雄,他见和尚身上任什么都没有穿,弹子一打出去,心中可就浮起一阵高兴,心想:你和尚光落脊梁,浑身又都是暗器,这一下只要打上,准得烧你个七死八活,也总算替自己兄长报了仇了。
  他正在心喜,可没想到和尚使劲往回一喷,这片火光比自己打出去的要大上十几倍,一片红光,反朝自己身上烧来。
  见状那得不惊,赶紧扬起手中那张弩了,打算挡了回去,一来那回来的劲头比他自己打出去的大,二来他心中一慌,忘了手中尚捏着有四五个弹儿呢?
  他不挡还好,这一挡正巧碰上,就觉手上一阵灼热,跟着轰轰几声响处,他的衣裳也着了,头发也烧了,喊道一声:“不好!”
  躺在地上就打起滚来。
  他本想是打滚可以将火扑灭,谁知,他又忘了袋中还存有不少的弹儿呢,就听轰然一处大响过处,这许就是报应,贺兰双煞平日本就作恶不少,天理难容,红煞神当时就被烧了个血肉模糊,成了一块烤白薯了。
  铁云飞一见不好,正待叫人止住暗器别放。
  却听醉和尚一声狂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子们,收喑器!”
  喊声甫落,就见和尚把肚皮往里一收,跟着又往外猛的一鼓。
  但听“叭叱”!“哗啦”!“嗖嗖”!“噗噗”!一阵乱响,那打在和尚身上的暗器,全都从他身上,飞了回来。
  这一来,九华山上的人,可就乱了,喊叫声闹成一片。
  “了不得!脏和尚可会妖术邪法,跑呀!”
  “和尚要喷火烧山啦?跑慢了可就得没命哪?”
  人多声音杂,再借着山谷回音,这片喊声可就大了。
  杜靖波一拉杨浩道:“三哥,你听见没有,九华山可要大乱,咱们可得顶着那铁杂毛,找回来蕙丫头是正经事,不然可就糟哪!”
  他的话音甫落,就见嗖、嗖、嗖,从人群中飞进来四个人。
  大家凝神看去,可就全都怔了。
  原来来的四个人,乃是方昆玉、杜小蕙、阮玉玲,和那铁云飞一手培植起来的,唯一传人,玉麒麟项宗玄。
  众侠义只是闹不清四人从何而来,怎么会和九华山的人在一起。
  可是那铁云飞却气红了眼,嘿嘿一阵冷笑道:“玄儿过来!”
  项宗玄那敢不听,转身走到铁云飞跟前,朝地上一跪,低声道:“师父有何吩咐。”
  铁云飞冷笑道:“玄儿,我从你六岁就将你收归门下,传授武艺,待你总算不薄吧!你今年多大了。”
  项宗玄道:“徒儿今年二十六岁了。”
  铁云飞道:“我为你下了二十年的苦功,才造就你一身能耐,你还记得吗?”
  项宗玄道:“师父待弟子真是恩比天高,弟子纵然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铁云飞道:“这也太言重了,不过好孩子,真有你的,你如今翅膀长硬哪,能够任意的飞了,什么也不怕了,是不是?”
  说着扬声一阵大笑,忽的又止住了笑声,冷冷的道:“你说说看,方才我们都在为本派效命,连朋友都不惜捐躯卖命,你……到那里去了,怎么又会和他们在一起。”
  项宗玄知道这青海钓叟铁云飞的脾气,同时也更明白自己所作的是什么事,此际如果稍一对答不慎,眼前便有大祸临身,他踌躇起来了。
  这时众侠义见铁云飞审问徒弟,同时经方昆玉简略说明了一切,他们可不能就这样甩手一走,那样子就不配称作侠义道了。
  于是全都停在当地,看定那铁云飞如何处置。
  项宗玄躇躇了一阵,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弟子认为武林竞技,全得凭真才实学,那怕一招失手,就是送了性命,也只能怪自己经师不到,称艺不精,死而无怨,要是仗着阴谋诡计,就是打赢了也不光荣,弟子见师父尽在计谋上下功夫,心中实在为你老人家可惜,认为像师父这样有名望的人,如此下去,太为不值得。于是,我就去石牢中放出两位姑娘来,先交还人家,然后咱们再和人家动手,那样不是很光明磊落吗?”
  众侠义听了项宗玄这一番话,全都暗中点头,心道:“想不到劳门左道的门中,也会有这样的人手……”
  可是听在铁云飞的耳中,却是大不受用,冷冷的道:“好孩子,你有志气,异日传闻出去,江湖上的人物全都要羡煞我铁某人有这么一个好徒弟,我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这样孝顺的徒弟……”
  说罢哈哈大笑,那声音比哭还要悲惨得多,项宗玄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铁云飞笑声甫歇,跟着又道:“孩子,你这世是投错了胎了,又碰上我这个不争气的师父,辱没了你这份志气,我看你还是另行再转世投胎去吧!”
  声音一落,扬掌朝着项宗玄的脑门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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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铁云飞 伏罪九华山
  且说青海钓叟铁云飞,面对着那叛离自己的爱徒,也就是他二十年苦心培植而成的,心目中的偶像。目前竟然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反而生心外向,帮起敌人来了,他怎能不伤心,仰天一声长叹,接着又是哈哈大笑。
  他这笑可是笑,眼圈也红了,眼睛也下来了,声音也变了。
  蓦的形色一变,冷冷的道:“孩子,可惜了你这份志气了,这就叫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你就另行投胎转世去吧!”
  说到那个“去”字,手掌已然抬起,这一掌要是拍下去,项宗玄得立即命丧当场。
  众侠义那能眼看着项宗玄惨死在铁云飞的掌下,先就是铁质钢胆杨浩喊了一声不好,神偷无影丁云一纵身,打算过去拉开项宗玄,侠乞欧阳彬一矮身,也扑了过去。
  可是他们快,还有更快的呢,就见人影一晃,不但项宗玄人影不见,就是那青海钓叟铁云飞,也被震退了两三步,才站住身形。
  侠乞欧阳彬和丁云,也已纵到,但却扑了个空,看那项宗玄时,却被方昆玉拉着站在一起,眼中仍然满含痛泪。
  这一变生腋肘,可将一个铁云飞给气坏了,厉喝一声,籀:“你们这是那一号的侠义道,是不是仗着你们人多,我管教我的徒弟,可又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未免有些仗势欺人吧!”
  侠乞哈哈笑道:“老铁,咱老要饭的可和你没有什么新账旧账,别的不说,你对付徒弟这一手,可太不高明,请问,你们九华派可设有祖师的神座没有,整治门规的事,怎能在这里干。我们这么多位,可没有一个是你们的祖师,当着我们的面这么一耍威风,是显得你有能耐呀!还是透着你们这一门中的教规森严?”
  他这么连说带骂,一阵的数落,铁云飞听了,也深悔自己作事孟浪,不该办事太急,看看自己身边只剩下了,红柳河青风堡主火眼狻猊庄易,和终南山掌门人扑天雕武坤,等四五个人,而对方却有十几个人。
  最可恨的,是自己九华派的入,全都逃了个没影,可明白就这样闹下去,输的准是自己。
  再看自己那爱徒玉麒麟项宗玄,站在方昆玉身边,剑眉愁锁,俊目含泪,自己也不由一阵心酸,二十年相伴相随,师徒间那能说没有一点情分,心也就软了下来。
  但他又一想到自己数十年辛苦经营,师弟赤城子临死所托,究竟自己办成了一点什么,就此放手,祁连派九华山的弟子,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上行动。
  心中一转念,嘿嘿一声冷笑道:“臭要饭的,你这就叫多管闲事,合理不合理,是我门中之事,并不是你们穷家帮的事,要知道我铁云飞可不是怕人的,现在因我派中有事,不便奉陪,改日再请教吧!”
  说着用手一指项宗玄,道:“玄儿,你还承认我这个师父吗?”
  项宗玄含泪躬身道:“一日之师,便是终身之父,焉有不认之理。”
  铁云飞道:“那就很好,走!跟我回转祁连山去。”
  杨浩接口道:“老铁呀!你这算盘打得太如意了,鬼计没有得手,打又没打过我们,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铁云飞道:“你要打算怎样?”
  杨浩笑道:“没什么!你还出我那儿子的一身伤来,再将凶手交出,咱们就算完,否则你这宝贝徒弟,可得留下作个人质。”
  铁云飞听了,气得双目冒火,指着杨浩喝道:“姓杨的,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铁太爷眼中,还真没有你这号人物……”
  杨浩冷笑了一声,道:“那你就见识,见识。”
  说着呼的一掌推出,劲气飒飒,迎头朝铁云飞劈下。
  铁云飞立将身形一顿,盘足坐身,一势“童子礼佛”出招,把来掌一夹,用了全身外劲,十指如铁,紧紧嵌牢。
  杨浩一掌骤给夹住,立刻运出玄门内劲,沉臂翻掌,实的用了一式“闪电扑击手”,力贯二掌,向外暴涨开来。
  铁云飞顿觉二臂一麻,赶忙撤掌,杨浩疾忙纵身跃起,抡起二掌如疾风迅雷,击打而下,那铁云飞已然早已将真气聚在掌心,劈空托出一掌,只听“蓬”的一声响,声若打雷,那杨浩被他这一掌,震得全身斜飞出去一丈多远。
  须知这青海钓叟铁云飞,既为当年独怪赤城子的师兄,其武功造诣之高,可想而知。
  任是他限于天赋,练不到入化之境,但数十年浸淫在功力上的工夫,可没有白费劲。这一掌又是施出了全力,杨浩那能吃架得住。
  方昆玉一见杨浩吃了一着亏,忙的一纵身,身形腾起,在空中一探手,轻轻将老侠一托,老侠借力使力,便轻轻落在地上。
  方昆玉也随着落地,含笑道:“铁老前辈功力确是不凡,我方某人还想领教一掌试试。”
  此际那铁云飞的一掌托出,在他已用了全付力量,全身气劲,已消耗了七分,在往常是须要打坐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加以他却明白方昆玉的功力,高深莫测,斗下去可未免吃亏,三十六着,还是走为上着,报仇有的是长远的日子,何在乎这时。
  他心念一动,身形一晃,便待纵走。
  就在他身形刚一纵起,上空突然一阵呼的风响,就见一只绿色的鹦鹉,疾如电火,迎面飞来。
  铁云飞一见这头灵鸟,当下可就吓得真魂出窍,他可知道这只灵鸟的厉害。
  心中暗忖:“难道那儒侠刘三畏,他……他还在人世,要是他来,我铁云飞可就算是报应临头了。”
  须知这铁云飞当年原是那儒侠刘三畏的门下,因受了赤城子的蛊惑,叛离师门,投在祁连派。
  赤城子为了收搅人心,绛尊纡贵,拜他作为师兄,他一进身就当了祁连派的掌门,赤城子自领九华派。
  在赤城子丧命在刘三畏手下之际,儒侠本应连带取了铁云飞的一条命,但看在曾为师徒的一场情分上,饶过了他,但却戒他不准涉足中原,如被发觉,定然立取性命。
  所以,他一看见那鹦鹉绿奇,先就吓昏了头,慌不迭拂起衣袖,打算挡架一下,再趁机设法逃逸。
  他主意打的是好,无奈那灵鸟身形太快了,就在他身形一落地,忽见地上一条影子一掠。
  回头看时,见那鹦鹉绿奇已敛翼冲到,正伸出利啄,朝他脑后骨的“天池穴”啄来。
  铁云飞吃了一惊,刚要准备运展独特的气功抵抗一下,已来不及,忙将头一侧,骤觉肩头上一阵火刺,就如被利锥猛刺了一下,腕筋已被那绿奇啄了一口。
  就以铁云飞的功力,竟然被那绿毛鹦鹉啄得又痛又恼,还幸那被啄中的是左肩头,右掌立刻劈空撩出一掌,但这一掌,却打了个空。
  就在这时,身后林中又飞出来一只白色羽毛的鹦鹉来,爪上抓着一件东西。
  别瞧铁云飞那样的凶恶,但当一见了那白毛鹏鹉爪上所抓的那件东西,就如泄了气的皮球,颤巍巍的,竟然跪了下去。
  这一突然的变化,众侠义可全被惊得呆住了。
  就听那鹦鹉白英叫道:“铁云飞,你可识得此面金牌吗?”
  铁云飞跪在地上,恭谨的答道:“弟子认得,此乃是瑶池三畏门下的执行金牌。”
  白英又问道:“何谓三畏!”
  铁云飞答道:“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白英丢下爪中的金牌,道:“请验牌自裁吧!”
  铁云飞俯身捡起金牌一看,当时可就冷汗直冒,不住的朝空磕头求免。
  那项宗玄一见师父这样情形,心中似利刃穿心一般,狂叫一声:“师父!”就跑了过去,跪俯在铁云飞身后。
  众侠义,除了老一代的之外,差不多谁也闹不清这是个什么道理。
  原来当年儒侠刘三畏,开山收徒之时,先就铸下了三面三畏金牌,连他自己都改名叫三畏,他一生共收了二个徒弟,大徒弟就是这铁云飞,二徒弟是那清虚居士。
  没料到在中途,铁云飞就叛离了师门,因念其师徒情深,饶了他一遭,所以终其生,三面金牌从未用过一次。但在坐化以前,留下了一道遗命给清虚居士,说是只一发现铁云飞进了中原,即由白英衔金牌传遗命,去处置铁云飞。
  这三面金牌上面,各刻有一行字,就是那铁云飞所答之言,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在他门中的规矩,那畏天命的一面金牌,是要受牌之人自裁了事,畏大人是由备命之人任意执行,畏圣人言是传命三畏的门下,所有的弟子,乱刀分尸。
  那铁云飞所接的一面,正是“畏圣人之言”的一面金牌,他怎能不心胆俱碎呢?
  这时就见那白羽鹦鹉鸟头一偏,叫道:“王母山瑶池三畏门下第三代,新掌门人叶俊听命……”
  “三畏派第三代新掌门人叶俊。”这可奇了,叶俊不是岷山派的弟子吗,什么时候又转入了王母山呢?且又当上了新的掌门人。
  不但群侠惊疑,就是叶俊他本人,也吃惊得呆住了。
  接着那白鹦鹉又叫道:“三畏派新掌门人叶俊,怎不受命?”
  叶俊这一来,可没法了,只好朝着那白鹦鹉跪下,但他心里可在想,心道:“好你一个扁毛畜牲,你要是冤了我,我不拔光你那几根羽毛才怪。”
  他正在寻思,又听那白英叫道:“现有长春谷白象老人法谕在此,拿去看来回话。”
  它说叫着,仰首一声长鸣。
  就听远远空际,回答了一声雕鸣,跟着就见在白云深处,敛翼冲来一只青雕。
  傻小子易猛,先就惊叫了一声,朝方昆玉身后就躲,一边却嚷道:“方兄弟,小青儿来了,得小心它啄眼珠子。”
  方昆玉笑道:“猛哥哥,别害怕,这不是王母山,它不会找你的。”
  此际那青雕已落了下来,就见它左爪抓着一封书信,右爪却抓着一只玉如意,身一落地,先就将书信掷向了叶俊。
  叶俊拆开一看,正是自己师祖白象老人的笔迹,写道:“瑶池神品,武林正宗,何以为继,叶俊当行。”
  他这才明白,全是白象老人的安排,连忙叩首道:“弟子叶俊恭领法谕!”
  白英又叫道:“奉谕赐你掌门法器,准你全权处置叛徒。”
  白英叫声再落,那青雕也掷过来那柄白玉如意,就在这时,那铁云飞扬起手掌,自己劈开了脑门,自裁而死。
  那玉麒麟项宗玄,一见师父自裁,他倒不哭了,忽的站起身来,高喊一声:“师父慢走,徒儿也来。”
  说着刚一抬起手来,方昆玉早已飞纵过来,一抬腿就将他踢了一个跟头,喝道:“你别凑热闹了。”
  接着杜小蕙、阮玉玲、柴星子、凌若萍等也全都扑了过来,而那火眼狻猊庄易、扑天雕武坤,却早趁乱逃之夭夭了。
  叶俊领命站起,怀抱白玉如意,一脸的严肃气色,别瞧年岁不大,还真有个掌门的样儿。
  他一见铁云飞自栽,叹了一口气,道:“恶徒已自裁身死,前罪俱赦,金牌追回,准其徒弟安葬,九华派仍由项宗玄执掌门户,涤恶改善,小青儿复命去吧!”
  要说这叶俊可是真有点太猖狂,那有一家门派的掌门,去分派另一门派的事务,还为人家安排下掌门人,那么人家那一门派服吗?
  但是叶俊却这样做了,幸亏九华派元气已大伤,项宗玄也早被目为九华派的新掌门,否则定又引起一场风波。
  那青雕闻命,鸟头点了二下,腾空飞走,白英绿奇这二只灵鸟儿,也忙向叶俊点了点头,叫道:“白英绿奇,也须回山复命,请示法谕。”
  叶俊道:“去吧!”
  二鸟也受命飞走,凌若萍却凑在叶俊的耳朵边上,悄声说道:“俊哥!你这位掌门人,可过够了瘾了吧!好神气呀!”
  这一来叶俊却绷不住脸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是在作戏玩呢?”
  接着他又走前二步,朝着项宗玄一拱到地,道:“项兄请不要多心,方才我是同你闹着玩的,我又不是皇帝,怎能随便封官呢?”
  项宗玄惨笑了一下,道:“那没有关系,只要贵派能够取消家师再进中原那一道戒条,宗玄就感激不尽了。”
  叶俊一仰脸道:“那没有问题,不过得容我禀明家师之后才行,你放心吧!我当为你尽力。”
  项宗玄谢了,转身朝群侠一拱手,道:“各位老前辈,兄弟姐妹,今天你们到了这九华山,我原应该将众位请到敝居处落坐,凉水温水热水,也请各位喝碗水,歇歇腿才是意思。但是因晚辈实有难言的苦衷,不便留驾,望请恕我年幼无知,得罪了。”
  群侠一声,无不暗自称赞,心说:“人家这一番话,不亢不卑,又不得罪人,这才真是会说话。”
  杨浩听了,打心眼里也是佩服,冲着项宗玄一抱拳,道:“项老弟,我们老少几个到贵山来,没想到竟然会带来许多麻烦,真对不住,多有打扰了。”
  说完向大家一摆手,道:“各位!咱们也该走了!”
  项宗玄也一拱手,道:“项宗玄不远送诸位了。”
  说着转头就朝前山走去,但在一举步的瞬间,眼睛却瞟了阮姑娘一下。
  阮玉玲却俯在七步追魂阮炳的耳朵上,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阮炳笑着直点头,朝着群侠也是一拱手,大声说道:“诸位慢走啦,我父女可要向各位告个便,打算在这里帮着项哥儿拾掇拾掇,咱们回头见啦!”
  群侠闻言,可又给怔着了,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呀,七步追魂阮炳父女,是什么时候和九华山攀上了交情啦!
  杜小蕙像似心里有数,只是微笑不语。醉和尚跑了一辈子的江湖,够有多鬼,还能看不出来,用手一指杜姑娘笑道:“小臭丫头,你总知道,快说出来大家听听!”
  杜小蕙笑道:“人家呀!人家……”
  她就说了那“人家”二个字,脸上蓦的一红,倏的住口不说了。
  叶俊笑道:“蕙姐姐最会卖关子,人家什么吗?”
  杜小蕙白了他一眼,笑道:“人家找到了东床快婿,当然不会再跟着我们跑了。”
  群侠听了,这才明白,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书中交代,那杜小蕙阮玉玲二人,自从被飞鹰陆士元掳上山来,就锁在了一所石室之中。
  等到她们醒转来,见躺在一个圆穹形的屋子里,那屋顶像是反扣着的一口锅,屋顶留着有几个通风口,仅只能伸出去一条臂膀,离地面约有三四丈高,阳光射进来,已是中午的时分了。
  试着朝四面一叩,全是大石砌成,那屋顶看样子像是铁的,笼左角是一道铁门,厚逾一尺,她们走近那铁门,合二人之力,使劲一推,如蚍蜉之撼大树,休想动得分毫,当真是插翅难飞。
  杜小蕙叹了一口气,双手朝外一摊,道:“完了!”
  那阮玉玲却闹得彷徨无主,不觉掉下泪来,埋怨道:“我早就嘱咐你小心点,你偏不听,怎么样?如今落在人家手里,一旦遭到了毒手,谁会知道?”
  杜小蕙这个姑娘,虽然心中一样的着急,但她是野惯了的,又在江湖上跑了那么久,凡事也看得开点,笑道:“这时候怨天尤人,还有个什么用,你放心,我杜小蕙有的是运气,许多事都是绝处逢生,吉人自有天相,怕个什么?”
  就这样,一直过了二三天,说也绝门,对方连点吃的东西都没有送过,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响,嘴里干得发出火来。
  阮玉玲嚷道:“要杀要剐,我倒不怕,就这样饥死在这里,才真冤呢?”
  她一言方罢,忽听屋上像有人在行走,跟着又见那通风口上人影一晃,丢下了几颗圆圆的东西,在地上滴溜溜的乱转。
  拾起来一看,见是拳头大小的沙梨,似是刚摘下来不久,不由好生奇怪,仰首看时,那人影却又不见了。
  她们这时,实在的是又渴又饿,那还顾得有没有放毒,先吃了再说,一连就吃了好几枚,再想吃时,却没有了。
  杜小蕙的心眼比较多,忙将腰带撕下了一付,就用那残余梨渣和着泥土,划了几个字,道:“谢谢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们几个!”
  那衣带是白的,就是最淡的泥污沾上,也显示得很清楚,她立即团成一团,朝那洞口外投去。
  过了很久,也没见回音,阮玉玲道:“蕙妹妹,我看你这就叫望梅止渴,我不信敌人会帮助咱们,要有那才是奇迹呢!”
  说奇迹,奇迹可就来了,就在她话音方住,忽觉上面骨碌一声,丢下来一包东西来,急忙打开一看,见.是一条绢帕包着有十来颗沙梨,还有五六个馒头。
  这二个姑娘也是真饿极了,不管它生冷,拿起来就往嘴里塞,正待拿起第二个时,忽听墙角簌的一响,转头看去,见那铁门的上面,露出了一道暗门。
  从那道暗门里,现出一个清秀的面孔,低声说道:“嘿!二位姐姐,怎么不说话!你们恨我吗?”
  阮玉玲闻言心中一动,就知道有救了,她的精神也来了,朝着那人招手道:“你是谁呀!那食物是你送来的吗?”
  那人点了点头,道:“不错,那食物是我送来的,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阮玉玲道:“我姓阮,你是这里的什么人,不怕那千幻扇子责打你吗?”
  那人像是很生气的样子,道:“千幻扇子是什么东西,谁会怕他,我知道了,你叫阮玉玲,那位姑娘一定是杜小蕙了,我叫项宗玄,是他的师弟。”
  杜小蕙闻言,不觉一怔,暗忖道:“此人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姓名啦,不过搞不清你们谁是谁。”
  阮玉玲想再问,那人簌的一声,就将那暗门关上了,她贴着那石墙,朝外一听,外面微微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听一人说道:“师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师伯他老人家正找你呢?对方二批人马可都到齐了。”
  那个少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另一人又道:“今天为我们九华派争名露脸,师弟,可全看你的啦!”
  说着慢慢的就走远了,声音却无法听得清楚。
  又过了有大半天的时间,看看那洞口外面的天色,日影已然西斜,大约已是过午的时分了,外面一片寂静,只微闻风吹树枝发出来的微响。
  二女正在闷得无聊,忽听那铁门“的嗒”一响,跟着“吱呀”一声推开了,二女慌不迭纵出那铁门。
  就见面前这人,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壮士,生得可俊着呢?
  就见他一身白绸子裤褂,披的也是大氅,细腰狭背五官俊秀,面如白玉,目似朗星,剑眉方口,站在那里,不亚玉树临风,要是和方昆玉站在一起,也就是伯仲之间。
  杜阮二女看罢那项宗玄,还未等得及道谢,忽然转角处,冲出来二个人,一个是那散花仙子皮士珍,一个却是那千幻扇子曲士贵。
  他二人这一转出来,看到项宗玄和二女站在一起,先就怔了,曲士贵叫道:“项师弟,你……你……你怎么把她二个放了出来呢?可是师伯的意思吗?”
  项宗玄朗目一瞪,喝叱道:“这个你们管不着,但劝二位以后要检点一些,再闹下去,九华一派可就要全毁啦!到那时,可休怪我这个做师弟的,手下无情。”
  那皮士珍媚眼朝项宗玄一瞟,道:“哎哟!小师弟你别这么凶好不好,你不知姐姐我胆子小吗?你摸摸看,瞧把我吓得心都在跳呢?”
  说着,走前几步,就将一个酥胸,偎在项宗玄的身上。
  且说那散花仙子皮士珍,一边将酥胸挺向项宗玄的身前,媚声媚气的道:“小师弟,你摸摸看,师姐的心跳得好厉害哟!”
  项宗玄随着师父一进入中原,就听到了很多关于这一对师兄妹的恶迹,赶到了贵池附近,当地的土居百姓,行商客旅,无不在暗处咒骂着九华山,他心中就有些气愤。
  但当向铁云飞说了之后,而那铁云飞答得却很妙,他说:“目前咱们祁连九华两派的情形,是在极需人手的时候,用人唯才,不论他行为如何,只要是忠于咱们的祖师爷的,就是下五门的滥货,一样的重用,骚扰了一下地面,那算得了什么。”
  他是这么说,项宗玄可不是这么想,他以为一个宗派的兴衰,最大的关键,就在修德,道德修为高,根基才能稳固,能够获得天下人的拥戴,才算是千秋不坠之业。
  当下他也没有向师父铁云飞分辩,但心中已存了为世除害的心。
  此际这散花仙子皮士珍,竟然不顾一点廉耻,当着这么几个人,却偎依向他怀中,禁不住剑眉直竖,冷哼了一声,道:“是吗?我正要摸一下看?”
  说着就伸手过去,手到皮士珍胸前,倏的骈起食中二指,点向了淫妇的“正堂穴”。
  须知这“正堂穴”为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点上还能得了,就见淫妇闷哼一声,“哎呀”都没有叫出口来,立即翻身倒地,一缕妖魂飞向鬼门关去了。
  那千幻扇子曲士贵,一见小师弟出手点死了皮士珍,心中别说够多心痛了,他二人明是师兄妹,暗地里胜逾夫妇,怎的不气极,大吼一声,道:“好你个小畜牲,你还是祁连九华派的门下弟子呢?为了外人,竟出手伤起自家人来了,走!随我去见掌门师伯去。”
  说着伸手就去抓扯项宗玄。
  项宗玄正在气头上,也没想到后果问题,侧身让过曲士贵抓来的一掌,跟着右手一招“马后催鞭”,甩掌打了过去,喝道一声:“你也一跟着去吧!”
  这一掌正打在曲士贵的“期门穴”上。
  曲士贵因被杨振芳废去了一条右腿,伤痛未愈,行动自是不便,那能闪躲得开,一下被砸个正着,身躯被震起有一丈来高,斜着飞跌下去,一口鲜血吐出,当时也就算是完了。
  阮玉玲眼见这等情形心中大是过意不去,杜小蕙仍在气哼哼的不说话,她想:“他们既是师兄弟,鼠蛇一窝,鸡窝里孵不出凤凰来,也好不到那里去,反正对他没好处,他绝不会冒险来救入。”
  阮玉玲却已和人家答上了话,满含歉意的道:“真对不起,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们,而出手伤了你师兄师姐。”
  项宗玄微微一笑道:“这不算什么,我早就打算除掉他们,整个祁连九华派的声誉,全毁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要不整顿一下门规,敝派就要完啦!”
  杜小蕙冷哼了一声,心想:“九华一派在百年以前,早就名誉扫地了,还等你来整理,谁晓得你是存的什么心,这一套鬼把戏,少在姑娘面前玩。”
  她虽是这么想,但却并不十分的讨厌人家,细打量项宗玄的样儿,并不像是奸滑之辈,可是心中仍不放心。
  这时项宗玄已将铁门关上,回身向阮玉玲道:“二位姐姐,请吧,你们来的人全都在后山月光峰附近,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杜小蕙道:“吓!你先慢走,得将兵刃还给我们呀!”
  阮玉玲关言白了杜小蕙一眼,心想:“这丫头当真的霸道,人家救出了我们,已经是不容易了,怎么还能向入要兵刃呢?”
  他还没有说话,项宗玄俊脸一红,笑道:“这我倒忘了,你们先在这附近等一会,我这就替你们去拿来。”
  阮玉玲关心的问道:“你这样做,怕你们山上的人碰着,不方便吗?”
  项宗玄道:“我们这九华山上的人,全都到月光峰去了,在这雍和宫内,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妨事的。”
  说着抹头就朝一片大厅房后面奔去。
  等项宗玄走远,阮玉玲向杜小蕙道:“蕙妹妹,你这个人今天是怎么搞的,人家救了我们,你不感激人家,怎么却像是仇人见面似的,我真不懂。”
  杜小蕙道:“这个你当然是不懂啦!我就不信九华山会有好人,这小子不定打着什么坏心眼呢?”
  “坏心眼?”阮玉玲惊讶的说了一声。
  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我看这个人还不错,再说,我们是两肩担一口,又和他无怨无恨,他能起什么坏心眼?”
  杜小蕙笑道:“我的好姐姐,说的好轻松哟!他能起什么坏心眼,别忘记,咱们都是女人哪,尤其像姐姐这样的美貌佳人,麻烦可多着呢?”
  杜小蕙一提到女人的麻烦,阮玉玲倏的忆起,在熊耳山死谷中,自己碰上红旗太保,三手剑燕亮那一档子事来,当时粉脸飞红,娇叱道:“亏你还是女孩儿家,说出话来,也不怕害臊,我就不信他敢那样?”
  杜小蕙笑道:“信不信由你,吃了亏可别怪我言之不先。”
  阮玉玲道:“吃什么亏,他敢!”
  杜小蕙见阮玉玲的言情话意,总是向着项宗玄,就存心取笑自己,笑骂道:“他或不敢,许因为我们都会两手功夫呀!但是要有人心甘情愿,那可就难说了!”
  阮玉玲知道杜姑娘是取笑自己,笑骂道:“臭蹄子,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满嘴喷蛆,是想要讨打了是不是?”
  二女正在取笑,耳边忽听有入说道:“二位姐姐倒真是快人,在这种地方,竟然毫无一丝怯意,小弟佩服万分。”
  杜小蕙闻声看去,见是那项宗玄,不知在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凭二女的武功造诣,竟然没有发觉,可见人家的轻身功夫,实非凡比了。
  她心中是既惊且气,秀目一瞪,道:“谁是你姐姐,要你臭奉承。”
  项宗玄被抢白了两句,双眉一皱,暗忖:“这个姑娘怎么这样蛮不讲理,我这可是冒着叛门的罪来救你们哩!为的是两相和好,灭却杀孽,并不是怕了你们呀!”
  阮玉玲已看出项宗玄的面色不豫,忙陪笑道:“项公子,别和我这妹妹一样见识,她是在生着那千幻扇子曲士贵的气,可不是冲着你来的……”
  项宗玄哼了一声,方待张口说话,杜姑娘又接口问道:“喂!姓项的,我问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可是你们的敌人哪!”
  “我早就知道!”项宗玄答了一声。
  杜小蕙道:“你既知道,为什么要救我们,是不是存有什么打算?”
  项宗玄一听,这才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妮子是为这个而起了疑心哪!
  于是即将面色一整,郑重的道:“这也难怪二位姑娘生疑,其实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讲出来,你们就会明白了。”
  杜小蕙是寸步不让,跟着又逼了上来,道:“那你就快说出来。”
  项宗玄叹了一口气,道:“我自从随着师父一踏入中原,就发现有很多的江湖人,都对九华派的人抱着蔑视的态度,你们知道祁连派和九华派,是二而一,九华派的掌门人,是由祁连派选出的,他们蔑视九华派,也就是看不起祁连派,而我又是新选出来的九华派掌门……”
  杜小蕙道:“哦!原来是位掌门人呀,我倒是失敬了。”
  项宗玄讪讪的一笑,道:“只是还没有拜过祖师,不能算数。”
  接着又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有心整顿一下九华派,但等到了这九华山一看,他们闹得更不像话了,起初我也只是看着生气,给师父讲吗?他是不闻不问,就在前二天,山上先来了些什么百蛮山白荻教中的人,随后又来了好几十个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人呢?”二女同为这句话,惊疑的问出这一声。
  项宗玄道:“那是他们一进山,就说是要我们放你们出来,所以我知道他们和二位姑娘是一拨儿的,可是,我师父他没有答应,就约定在月光峰上较量武技,没想到,我师父早在月光峰上布下了埋伏,那是埋设的一母九子轰天雷,只要一点燃火线,不要说是人,就是那峰也得化为乌有。”
  他说到此处,阮杜二女,全都吃惊的叫出了一声:“哎哟!”
  项宗玄接着又道:“不料被你们的人看出了破绽,出来了一位姓方的少年……”
  杜小蕙惊喜忘形,脱口而叫道:“姐姐!昆哥来了,昆哥来了。”
  阮玉玲翻了她一眼,道:“方昆玉来了有什么稀奇,他是来救那心甘情愿吃亏的人来了,又不是为我,来了就来了,关我什么事。”
  杜小蕙闻言一怔,跟着就意会到方才二人玩笑的话来,娇叱一声,道:“玲姐,你真坏呀!还亏你是姐姐呢?”
  阮玉玲满脸妒意,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是妹妹,早就偷马跑掉了,还得害得多人在后面追呢?”
  杜小蕙聪明刁钻透顶,还有个听不出来的,阮姑娘还生着她在熊耳山盗马逃走那一段的气啦,连忙一拥阮姑娘的纤腰,道:“好姐姐,害臊不害臊,都那么久的事啦,还记着没有忘掉,真是小心眼!”
  阮玉玲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就听项宗玄接着又道:“那姓方的少年,武功可真是高深莫测,出手一招,就击败了终南四杰,我一看情形,就猜知我们九华山今天要遭报应,除非放了你们二人,双方讲和之外,别无他法,于是我就偷着跑了过来,释放你们二人。”
  杜小蕙道:“你放我们原来是有条件的呀,是不是你师父叫你前来的?”
  项宗玄道:“是我自己偷偷来的,我师父他并不知道,所以我现在正在愁着没法和家师去讲呢?”
  杜小蕙道:“那没关系,待会我去和他讲,只要他明道理,就好办。”
  项宗玄道:“家师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太固执了。”
  阮玉玲听了他这一番话,觉得这个少年不但性格爽直,且有一股敢作敢为,努力从善的勇气,不禁油然起了好感,抬头见他往返跑得大汗淋漓,虽然歇了这一阵,但额头上,还在淌着汗呢?
  于是便拿出自己的一条手帕来,递给了项宗玄,柔声道:“项兄,你先擦擦汗,为我们的事,真难为你了。”
  项宗玄讪讪的一笑,伸手去接,没留神触到了阮姑娘的手,脸上起了一阵红晕,又缩了回去,道:“汗水怪脏的,怎好污了姐姐的绢帕,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杜小蕙见状,心中早就明白了几分,笑道:“你的丢在那石牢中没甫带出来,就将就着用用吧!还假惺惺个什么劲。”
  她说着,就走了开去,为的是好让二人多接近一点,同时,她心中却暗自欢喜。因为,这么一来,那昆哥哥成了她一个人的了,再也没有人和她争了。
  到底男孩子的脸皮要厚一点,一见杜姑娘走远,就低声道:“这位杜姑娘天真坦率,我真想能有这样一个亲妹妹,该有多好。”
  阮玉玲见他夸赞杜小蕙,打心眼里就有一阵不顺气,本想回答对方一声:“难道我就不配作你亲妹妹?”
  忽的一想,自己究竟是个女孩儿家,怎好启齿,便改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项宗玄道:“我是辛未年七月初七日午时生的。”
  阮玉玲心道:“好哇,你这个外表忠厚,内心刁钻,说话绕着弯儿,莫非有意难我,可不能让你给问住了。”
  她微一思忖,笑道:“哦!原来你是崇祯四年生的人哪,你比我大着一千九百天呢?”
  项宗玄可也怔了,便思索了一阵,道:“那你真得作我的妹妹了,我猜你是崇祯九年丙子八月生的,不知是那一天哪!”
  阮玉玲不觉脸上一阵羞红,不知怎的,心头如小鹿乱撞,低声道:“是八月十五日子时。”
  跟着一抬头,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就在这时,忽听杜小蕙咕咕咯咯的笑道:“昆哥,我猜你也该来了?”
  “咦,你算得倒是很准呀!”这是方昆玉的声音。
  阮玉玲忽的站起身来,低声道:“方昆玉来了,我给你引见引见。”
  说话之间,方昆玉就从转角处走了过来,双方一见,倒真是有点相见恨晚之感。
  杜小蕙一听说她爹来啦,恨不得立刻飞了过去,即忙催着道:“你看你们,一见面就粘上了,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快点走啦,晩了可就赶不上热闹了。”
  方昆玉这才笑了笑,领着三人直奔月光峰前而来。
  交代已毕,再说群侠一路上说说笑笑,赶到那镇上之时,已然是万家灯火了。
  大家进了店,第一件事,是先看杨振芳的伤势,揭开被子一看,周身血迹,一点都没有了,全都变成了新肉,大家心中自是高兴。
  跟着就叫店家摆上酒菜,这一餐大家可全都吃得高兴,一方面固是打了个大胜仗,另一方面,老少群侠这能聚在一起,可是不容易,也就各叙阔别,谈之不尽。
  问起这些人是怎么来的,才知除了杨杜二位老侠之外,却是那绿白二只鹦鹉传的信。
  杜小蕙闻言心中一动,俯在老侠杜靖波的耳朵边上,悄声道:“二只灵鸟通灵,说不定就会把师父和娘都请下山来。”
  杜靖波笑道:“你这孩子也太野了,那有出门一年都不回家的,这时候,你又想起你娘,和你那师父来了,我看她们未必会来。”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娇喝,道:“好哇,在这里才算找到你啦!你还在江湖上称名道姓的,孩子们都被人家掳去啦,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二短,我不跟你拼命才怪!”
  众人闻声看去,见从院中进来了二位中年美妇,衣着虽然朴素,但却掩不住她们那本能上的美艳。
  杜小蕙一见,先就扑了过去,先叫师父后叫娘,跪在地上就磕了二个头。
  这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人正是那穿云神燕靳雯,和掠波碧燕东方慧这老姐儿二个。
  杨浩先就站起身来,陪笑道:“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也有兴头赶来,早知道你愿意旧地重游,我们一路来,倒省去了不少事。”
  穿云神燕靳雯道:“我要不是为了孩子,才不高兴跑这一趟呢?你先说说看,孩子们怎么样了呢?”
  杨浩笑着一指杜小蕙,道:“蕙丫头不是在这里吗?你问她就行了。”
  他们这一阵噜嗦,醉和尚可耐不住了,哈哈笑道:“人到底是大了几岁,心也会长高了,入庙不拜佛的人都有,雯丫头、慧丫头,你们这二只燕子,敢是就全都没看见我和尚怎的?”
  靳雯和东方慧二人,循声看去,才明白自己一进门,先顾了孩子,可就忘了礼数啦!
  不过她们是玩笑开惯了的,准知道这醉和尚是得罪不了的,靳雯先就一仰脸笑道:“我们一进屋子就看见你这位酒罗汉了,见你正吃得有劲,若朝你一答腔,岂不误了你的肚子,那罪过才大呢?本打算等你吃喝够了,再参拜你这位活佛,那知却又怪罪下来了,看来拜佛求神也是难的。”
  醉和尚哈哈大笑道:“雯丫头,几十年不见,我以为你长了几岁,会老实些,没想到还是利嘴的丫头。”
  和尚叫着靳雯和东方慧二人,一句话一个丫头,人家都几十岁的人了,在他看来,还是小孩子似的,逗得满屋子里的人,都大笑起来。
  接着是神偷无影丁云,先叩见了三嫂、四嫂,双燕也向老侠何异、沈奇、侠乞欧阳彬、神弹子沈伯玉等人见过了礼,最后叶俊、凌若萍、路鹤年、裴轻云、女昆仑夏琬也都叩见过了。
  方昆玉才过去叩头拜见。
  双燕一见方昆玉,可全都怔了,见这孩子神光闪莹,两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内外功夫,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嘛!以他的年龄,能练到这种地步,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事,不由可就看直了眼。
  醉和尚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道:“这才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呢?”
  醉和尚这么打哈哈一说,双燕可就更糊涂了,杜小蕙羞的直朝她爹杜靖波身后躲。
  杨浩笑道:“这是二哥跟前的大徒弟,方昆玉,迭逢奇遇,武功可高着呢!同时也是蕙丫头心目中的……”
  他话没说完,杜小蕙早叫道:“三伯伯,你……”
  杨浩笑道:“这又怕什么难为情的,在座的那个不知道?”
  这么一来,双燕才算明白了,尤其那掠波碧燕东方慧,当真的丈母娘看女婿,她倒是看个目不转睛。
  方昆玉拜罢起身,柴星子正要上前叩头,一个沙哑的嗓子叫道:“小猴儿,站开点,咱小霸王易猛,名扬天下威震武林,不能磕在你的后面。”
  他叫他的,柴星子还是磕了头,但那傻小子一赌气,却不磕了,转向醉和尚问道:“臭和尚师父,把咱搁在后边,你说咱磕这个头不磕?”
  醉和尚道:“这个我管不着,你不磕头?给饭钱?”
  易猛道:“要钱没有,头也不磕,你们吃我就抢。”
  杜小蕙笑道:“那你就等着报应吧!”
  这样闹了大半天,大家全都没话说了,商量着睡吧,好在这个店还不算小,空房间有的是。
  当然是有家眷的各自住在一起,裴轻云和凌若萍、夏琬三人,是老规矩住在一起,其余各找对味的,但却苦了傻小子易猛了。
  因为他浑拙猛怔,半夜里又常打梦捶,谁也不愿和他在一起,最后就将他分到柴星子、路鹤年、叶俊三人一块。
  想那柴星子和叶俊、路鹤年这三个人,机灵得都要成了机灵鬼啦.,而易猛却浑得快成了糊涂虫,那能愿意和他凑在一起?
  没办法,这是长辈们的分派,不愿意也不行,将就着睡吧!
  大家方一躺下,就听易猛已经打上呼了,呼声震耳,睡得倒是很香。
  叶俊叹了一口气,道:“这才叫倒霉呢?和这蠢牛睡在一起,别打算安全。”
  话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劳乏了几天,也实在有些累了,脑袋一挨枕头,也就全都酣然入梦。
  天也就在三更多天,全客店都入了定,老少群侠,没一个不是睡得正香甜。
  傻小子在这时,却被尿给憋醒了,翻身下床,打算出去撒尿。
  刚一抬头,倏见窗户上有个人影一晃。
  别看易猛外表浑愣粗猛,心里可不是真傻,一看天色到了这个时候,绝不会是自己这边的人,八成是有了外贼,心想:“这可不好办,倘若要是让贼得了手,那还得了。”
  他傻人自有傻心眼,心中一思忖,就有了一个傻主意,暗道:“我给他来一个老虎吃鹿——死等,贼人不进这屋,管不着,只要他敢到这屋来,我就拿金钢錾,将他砸死。”
  他主意拿定,就慢慢摸了出来二柄金钢錾,骑马蹲档,对着屋门一站,直着二只眼,就死盯着那二扇门。
  看着,看着,猛见从窗户纸上,递进来一根香火。
  这一来,可把那傻小子给吓坏了,心中暗道:“这可不得了,不孝顺的孩子要放火,那可不行。”
  心中一着急,就又想出了一个傻主意,暗骂一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我傻,当真的是真傻,火最怕水,没有水,自己不是正憋着一泡尿吗?”
  他主意一定,就摸着朝床上拿了一件东西,也不知是件裤子、褂子,更不问是什么人的,朝裤中一塞,他可就出了恭啦!
  一泡热尿,全都浇在那件衣物上,用手一摸,已经湿透,心说这回行了。
  慢慢的走近窗口,拿湿布朝那火亮上一盖,嗤的一声,香火可就灭了,他就又走回到门口,依然的骑马蹲档式一站,等着贼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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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月晕而风 一燕逞威歼巨丑
  且说小霸王易猛,手举着金刚双錾,骑马蹲档式对着房门一站,瞪着眼朝外看,等着贼人进来,他好拿錾将贼砸死,想的倒是不错。
  过没多久,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响,门开了,从外面来了一个人,身量不大高,是个五短的身材,他像是毫无一点顾虑,迈步就朝房中走来。
  傻小子易猛一见,心想这可太好了,合该我小霸王成名露脸,这一錾下去,准得砸你个脑袋开花。
  谁知他往起一扬金钢錾,还没朝下落呢!就见那人腿儿一软,噗通躺在了地上。
  这一来,将傻小子吓了一跳,但等他看清楚,他可又乐啦!心说:“就凭你这个胆量,还出来干这个哪,我就这么一举家伙,你就吓得趴下了,真窝囊废。”
  他又一想道:“这倒不错,活该我也办一回漂亮事,给他们瞧瞧,也让他们知道咱小霸王易猛不傻,尤其那猴子,这个得给他点颜色……”
  他想到这里,就过去将人一按,解下那贼的带子,细了个四马倒躜蹄,又将手中那件尿打湿的衣物,给贼堵在嘴里。
  他因没费劲就捉到了一个贼,心中别提够多高兴了,咧开大嘴,哇……笑出了半声,一想不对,黑更半夜不能笑,就忍了下去。
  正在这时,他刚一站起身来,就见白忽忽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朝身上撞来。
  这一来可把傻小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说:“我的妈呀!这是什么玩艺儿?莫非这店里,有屈死的人,冤魂出现,那样可就糟了,咱易猛可就是怕鬼!”
  他刚这么一想,那一团白毛可就碰在了身上,就觉着腰上被人戳了一指头,那是笑穴,气儿一软,噗嗤一声,却笑了起来。跟着又是双腿一软,推金山倒玉柱,咕噜一声,人也倒在了地上,但却笑了个没有完。
  但他心里可是明白,因笑穴被人点中,不笑都不行,就是忍不住。
  就在这时,床上可有人说话了:“这是干什么的,三更半夜不睡觉,倒是开心得很,笑个没有完?”
  这是柴星子的声音,跟着他人也起来了。
  可是傻小子仍然笑个不停,柴星子走过去左右开弓,“叭叭”二个耳聒子,边打边说道:“我知道你晚上喜欢打梦捶,我要不打你一一下,你是醒不了。”
  他这二巴掌一打,怪得很,傻小子反而倒不笑了,穴道也解开了,叫嚷道:“小猴儿,你怎么乱打人哪?”
  柴星子笑道:“你这才醒了么?我就不信你这梦醒不了。”
  易猛道:“谁作梦了,我这是捉贼,你看看这不是……”
  是什么?可真太邪了,自己明明捆好了一个贼人,此时竟会不见了?
  他方怔得一怔,柴星子逼着问道:“你捉的贼呢?”
  一言未毕,就听院中一阵大乱,遥闻对面房上,一人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人物,原来是当年红柳河漏网之贼,今夜可休想要我饶你。”
  听声音这是那穿云神燕靳雯的声音,二人赶紧纵出房去看时,见方才那被捆着的人,就躺在门口,另外在东窗之下,有一个贼人尚在挣扎,西窗对面墙跟下,也躺着一个贼人,正在满地乱滚。
  上房的屋脊上,正有二人打得正烈,东西房上,也有人在拼斗,看样子,贼人是来了不少,奇怪的是,自己这方面的人,除了接战的人外,一个不见。
  心中正在犯疑,就听那上房顶上一人喝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这娘们,提起当年红柳河的事,闹得我庄易家败人亡,今天你可难逃公道。”
  他的话声方落,忽听东房上杜小蕙娇喝一声道:“笨鸟儿,这房上不是你站的地方,滚下去吧!”
  那贼人还是真听话,一声惨叫过处,骨碌碌一阵大响,倒是不折不扣,真的滚下房来。
  西房上的是凌若萍,她那对手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一见东房上的同伴,被人家给踢下房去,心中一怔,凌姑娘的剑可就到啦!咔喳一声,血淋淋一只胳膊就断去了半截。
  那人一发疼,禁不住“哎呀”了一声。
  凌若萍娇笑了一声,道:“好朋友,别受罪了,你和你那同伴一路去吧!”
  说着往里使劲一递剑,就听嗤的一声,剑尖穿出后心,抬腿用力一踹,剑也就抽出来了,噗咚一声,接着又是骨碌连声,也滚下了房来。
  那火眼狻猊庄易一见,可就急了,大喝一声,道:“你们这几个人,真他妈的废物,怎的这等不济,一来便着人手。”
  穿云神燕靳雯笑道:“他几个固然不济,你这老贼未必就有用。”
  话音甫落,长剑陡出,便朝那庄易肋下刺去。
  火眼狻猊庄易断喝一声:“来得好!”摇肩卸步,侧身让过。
  神燕靳雯腕部疾翻,招里变招,斜削对方的腰部。
  庄易刚一闪过,身形未稳,逼着回剑硬接了这一招,“铿”的一声,剑身相碰,迸出数道火光,双方俱感被一股巨力震得腕部生疼,各自吃了一惊,向旁跃开。
  双方这一硬接了一下,全都试出了对方的功力,靳雯笑道:“几十年不见面的青风堡主,能耐并没有长进多少嘛!”
  说着,二人就又缠斗在一起。
  此际杜小蕙和凌若萍二人也纵下房来,那杜小蕙人一落地,先就朝着易猛道:“傻大哥,你笑得过瘾吗?”
  易猛想不到是那小丫头搞的鬼,反而将眼一瞪,惊讶的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杜小蕙笑道:“我当然知道啦!谁叫你不给我娘磕头,就得受点报应……”
  她话音甫落,从房上嗖,嗖,嗖,跳下来七八个人,几人吓了一跳,定睛看去,见是侠乞欧阳彬等人。
  在这时,单单不见了醉和尚元空,和方昆玉、叶俊三人。
  同时,店家也亮起来灯火了,大家聚在一起一说,才知那穿云神燕靳雯,和掠波碧燕东方慧,这老姐妹二个,在一进店时,就发现了有贼人在暗中偷窥。
  等到各人到了房中,靳雯可就告诉了杨浩,杨浩去和醉和尚、何异等人一商量,和尚笑道:“鼠窃狗盗之辈,还用得着兴师动众,这样吧,此处的事由何老大看着办,我还有急事,这就得走!”
  说着,起身就出店而去。
  老少群侠全都知道这位世外高人,有这么一点怪僻,他要走,是谁也拦不住,他要来,可又是谁也挡不了。
  醉和尚这一走,方昆玉心中一动,算算日程,距那谷王峰之会,只有三天的时间,他可知道,那百蛮山的人是从来不讲信用的,既然定下了约会,不定又要安下什么鬼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打算赶去先踩探个清楚,也好有个准备。
  他把这话和老侠何异一说,何异又和几位一商量,全认为是应该这么办,但却以为一个人势单力孤,总得有个接应,叶俊就挺身而出,要跟师兄走一趟。
  就这样,师兄弟二人,也告别了群侠,先走了下去。
  这三个人的走,只是瞒着二个人不知道,一是那傻小子易猛,他是浑拙猛愣,吃饱了就睡,一睁开眼就要吃,就是不瞒他,他也不知道。
  一个就是那柴星子,这猴子机灵得都成了鬼啦!不让他跟着他师父,一转眼,他就会偷着溜了,先跑在半路上等着,所以就不得不瞒着他。
  方昆玉等三个人走了之后,众人就安排下擒狼缚虎之计,全都按着方位早已埋伏起来,只有柴星子和易猛这二个人,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众人刚一隐藏好,就见从店外冒起了几条人影,有两个人,先纵身落地,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就直奔两个窗户而去。
  他们似已深知房中人俱已睡熟,各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来,打开火折子,点着了就朝房内送去。
  穿云燕靳雯在江湖上的经历,可说是熟读王叔和,不如临症多,人家可是见多识广,一看就知贼人用的是熏香。
  于是点手招过来杜姑娘,附耳交代了几句。
  那杜小蕙本就是个好事的人,这一得到师父的指示,更是格外的卖劲。
  就见她身形一晃,似如一条黑线似的,飞扑了过去,那西窗下的一人,连思忖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
  她蓦的一转身,又奔下了东窗。
  那东窗下的人,这时似已觉着,熏香气味已够,反身正要推门而入,好个玄衣龙女,身形一晃,就在人刚一推开那门,穴道又被制住了。
  但是杜姑娘抬头一看,几乎笑出声来,就见那易猛,高举着两柄金钢錾,圆睁着两只大眼,骑马蹲档式朝着门口一蹲,样儿别提够多凶猛了。
  杜姑娘见状想笑,可没笑出声来,微一皱眉,反身就踹开了东窗户,扯下了一幅白布帘,又穿出窗外。
  这时,易猛已将贼人捆好,她将那白布帘子在头上一蒙,一个毛团似的,就冲进了房去。
  这一来,可将傻小子给吓昏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杜姑娘点了傻小子的笑穴,等到柴星子被闹醒,两个耳聒子,才打了过来。
  这是前情,表过不提。
  再说那火眼狻猊庄易,和穿云神燕靳雯战在一起,可说是势均力敌,棋逢敌手。
  庄易的一路五虎断魂剑法,确实的算得上是奥妙无穷,变化莫测,但是靳大姑的一路“燕翔剑法”,却是雁荡山百数十年来,精粹的绝招,再掺合了巫山无情婆婆的“神女剑法”,比起庄易那五虎断魂剑,一些不落下风。
  又闹了一阵,庄易的剑法一紧,更是凌厉不凡,每一招都是狠毒的手式,招招全攻靳雯的要害。
  神燕靳雯连挡了两招,剑法也是骤然的一变,却又展开了“万象剑法。”
  乍看她却是守多于攻,半点没有破绽,那知却如“万签插架”都是隐含万机,你不攻我不进,只要一递上招,是招中夺招,式中有式,使人防不胜防,万变千幻,不知从何处下手。
  旁观诸人,看了靳雯这一手剑法,无不叹为观止,倒真不亏为天下三大剑法的魁首。
  此际,双方长剑呛的一声,又相碰在一起,但是在两剑剑锋相接之后,恍如生了根的一般,竟然无法分得开来。
  这种情形,在行家眼中一看,就知道两人已然拼上了内力。
  须知高手论剑,等闲全都不敢施展真力,但那火眼狻猊是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此时又杀得性起,那还顾及到后果。
  于是两剑甫一接触,立即就暗运内劲,将靳大姑那口长剑牢牢吸住。
  穿云神燕靳雯不防,突觉有一股巨力冲至,微微一笑,也连忙运功相抵,眼前可就成了个僵持之局。
  等到靳雯觉着对方暗中一用劲,心中一燥,他可也是后悔莫及,可知道像这样互以内力较量,最耗真元,即是双方功力相等,时间一久,也得落了个两败俱伤。
  如若要是功力相差一点,那个功力弱的,可就有罪受了,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两方这一较上了劲,庄易可明白自己的功力,比人家差上一筹,心中焦急万分,咬紧牙苦撑着,内力源源发出。
  穿云神燕靳雯,也只是用了七成的力道,为的就是试一试对方的功力。这一试,知道了自己的内力比对方强,心里就有了主意。
  当下凝神敛气,将功力加到八成。
  火眼狻猊立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直压过来,一惊之余,他那把剑,就被推后了尺许,眼看就要逼近自己的鼻头上,赶忙将全身功力,集于右臂,才算勉强将对方的剑,强压了回去。
  谁知靳雯成心要他上这个大当,就在庄易集中全力将剑硬逼回到中平之势的瞬间,她突然的剑撤了回来,同时转身斜跨,剑走一招“叶底摘桃”,反削了上来。
  火眼狡猊猝不及防,在靳雯突的一撤剑,他就失去了重心,一个身躯竟朝前俯身倒去。
  心中一急,脚下一用劲,咔嚓哗啦一声,人不前倒,反向后坐,一条腿可就穿房吊在了下面。
  原来那瓦被他踩碎,屋顶破了一个洞,他怎能存身得住。
  紧跟着,靳雯的剑可就到了,唰的一声,他那持剑的右臂膀,齐着肩头就分了家,一声惨嗥,人也痛得昏了过去,靳雯又补上了一剑。这位江湖豪客,可就魂归幽冥去了。
  靳雯剑劈了火眼狻猊,才纵下房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是二次出世,没想到第一次试手,就造下了杀孽,真是罪过。”
  在场的几位,那一个不明白这位靳大姑娘是出了名的手辣,在她的剑下,能有几个逃脱性命的,可是,谁也不愿意揭破她这份慈悲心肠,唯有付之一笑而已。
  当下清理了一番,贼人一共是来了七位,火眼狻猊庄易死在了靳雯的剑下,凌若萍劈死的是终南派的那位扑天雕武坤,其余三位,全都是九华山的人,一个是毒爪飞鹰陆士元,还有两个不知姓名,另外逃走了两个。
  贼人这一次,可说是全军覆没,说起来,也许就是报应循环,命该横尸在这小镇。
  原来那庄易在见到青海钓叟铁云飞,一看到那白羽金牌之际,形色大变,俯身跪倒,就知老铁今天要遭报应,一拉武坤就溜了出去。
  要说什么事情,可全都赶巧了,就在这两个人,刚一出到山口,就碰上了毒爪飞鹰陆士元,同着两位祁连山来的,高台二鬼,探花鬼黄顺,索命鬼黄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这五个人聚在一起一商量,全都认为祁连九华这两派算是塌到底啦!从此后江湖上,他们就算成了异人,再也没办法,以面目示人了。
  火眼狻猊庄易,是老记着当年红柳河,五义双燕三夺铜旗令,火焚青风堡那段仇恨,就怂恿着武坤、陆士元等人,去小镇行刺,趁好那高台二鬼又全是使用熏香的能手。
  这一来,他们就更有了仗势,自以为群侠在新胜之后,绝无防备,只要将他薰了过去,还不是砍瓜切菜,大仇可报,冤气也可以少泄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却偏偏从雁荡来了武林双燕,结果伤人不成反害己,七个人却有五个人毁在人家的手里,闹成了三死二伤两在逃,这却是他们始料不及的事儿。
  且说老侠何异,眼看着地下躺了四个,房顶上还嵌着一个就为了难了,这要是闹到官面上去,这场官司可是够打的。
  好在那开店的,却是个明眼人,知道这些江湖人物是惹不得,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看你们自去处理吧!
  侠乞欧阳彬,到底是个老江湖,一看何异沉思不语的样儿,就猜知是为了什么,立即朝柴星子和易猛一招手,道:“小猴儿、傻小子,你们两个过来,我分配你们点差事干干。”
  柴星子圆眼一翻,早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傻小子易猛,却浑二八愣的,不知唤自己干什么?走前了几步,道:“老臭要饭的,你叫咱小霸王干什么?”
  侠乞道:“你们两个人,将五个人扛到野地里去埋掉。”
  柴星子不说话,挟起那高台二鬼,纵身就朝店外窜去,傻小子却不听这些,大脑袋一摇晃,道:“咱小霸王易猛,名扬天下威震武林,可不干这个事,血肉流烂的,够多脏,我不去。”
  侠乞闻言,怪眼一翻,怒叱道:“好哇,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看我不拧掉你那鸡鸡才怪?”
  易猛一听侠乞要拧掉他那鸡鸡,那是他的气眼所在,不要说拧,挨上就得没命,那能不怕,慌不迭叫道:“我去!我去!”
  侠乞笑道:“你要早说去,不就成了,偏偏要惹我老人家生气。”
  易猛没办法,嘟嚷着,挟起地上两个尸骨,出店而去,路鹤年也不等吩咐,早已纵身上房,提起那庄易的死尸,也从后奔了出去。
  等到三人回到店中之时,天色已然大亮。
  群侠为了要赶岳麓山谷王峰论剑大会,时间无多,一早算清了店饭钱,雇了一艘快船,赶赴长沙。
  在他们一上船的当儿,却又不见了两个入,那是凌若萍和柴星子,两个人早骑了一马一驴,偷空儿跑了。
  船行甚速,又在几个武功高深的人物手上操纵着,就行得更快。在第二天的一早,就入了洞庭湖。
  八百里洞庭,水天浩瀚,再加上日丽风和,果然是景色如绘,无奈群侠全都心中有事,那有闲心观赏,船行烟水之中,无疑脱弦之箭。
  到了第三天的傍晩,一行人就离船上岸,进了长沙城。
  这时,整个长沙府都轰动了,无论茶馆酒肆,所谈论的,全都是谷王峰论剑的事。
  所有大小客栈旅店,住满了各路来的江湖中人物,形形色色,无奇不有。
  几位老侠看到这种情形,无不感到豪气干云,但却替方昆玉担上了一分心。
  须知此举成败关系到武林中未来的命运,那能不谨慎从事。
  尤其丁府的门前,几天以来,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凡是武林中人,不问是黑白两道,只要是稍微有些名望的人,谁不抽空到丁府上转上一转,再加上谷王峰论剑之约,又是在这丁府上所定的约呢!
  无奈这丁府上的主人翁不在家,眼看第二天就是比武的正日子,神偷丁云仍然没个影子。
  这一来,那班江湖人物,可就又有了谈话的资料了。
  有的说:“丁五爷是去请人去了,所请的人,八成是当年的武林盟主,飞天玉虎靳翔,只要靳二爷一露面,百蛮山的人,准得不战而退……”
  也有的说:“神偷无影丁云,现在早躲出去了。”
  有些稍明底细的入,说法又有不同,他们说:“那姓方的少年,不过是仗着丁五爷替他撑腰,才敢和人家百蛮山一派,定下论剑之约,目前那姓方的一看情形不对,跑掉了,你们说,丁老五还有个不着急的,于是就追下去了。”
  总之众说纷纭,谁都说得活龙活现。
  天色也就是刚一黑,丁府门前起了一阵骚动,就见神偷丁云带着老少群侠回来了。
  这一来,由于丁府门前的小骚动,引起了整个长沙府都在动,不到一个时辰,丁府门前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的固然是来作礼貌上的拜会,也有的是来打探消息的。
  对于这样的事儿,确实也真的无法应付,只好命人传出话去,道:“家主人因连日奔跑,疲累已极,为了应付明日比剑的事,不得不稍事休息,得罪之处,容后补答吧!”
  此时在丁府的大厅中,老少群侠也正在讨论着明日论剑的事,问起方昆玉的下落。
  谁知他已早到了,就连柴星子和凌姑娘也都来了,因怕烦扰,四个人躲在后花园腹阁中养神呢?
  丁云微一沉思,道:“这大厅中实在也真的太烦扰,不如我们也全都到花园里去吧!”
  侠乞欧阳彬,到那里都免不了要说笑几句,间言笑道:“到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过我要饭的,是住破庙住惯了,乍一进了这个大宅院,还是真的摸不着方向,老五,你就头前带路吧!”
  丁云笑道:“我这也是没法的事,等这场事一完,我是非得找个深山绝壑的地方,住他几年不可。”
  侠乞笑道:“那样一来,可是我老要饭的容了你了,你这个神偷没地方去偷摸两手,看你吃个什么?”
  说笑着,大家就进了花园,方昆玉等人,也闻讯迎了出来,家下人也早在花亭上摆好了酒菜,大家往起一围,先不吃东西,争着问方昆玉踩探百蛮山白荻教在谷王峰布置的情形。
  且说方昆玉被几位老少群侠围起来,争着一问,他倒笑了,说道:“各位伯叔兄弟,你们先坐下来好吗?一边吃着酒菜,听我向各位禀告成不成。”
  大家一听,才觉出全都失了态,一阵哈哈大笑,遮掩过去尴尬,依次入席坐好。
  方昆玉站起一拱手,道:“昆儿放肆了,我是昨天晚上初更时分到的,立即就去了一躺谷王峰,百蛮山那班东西,当真的凶狡狠毒得可以……”
  丁云道:“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方昆玉道:“他们打算借此一会立威江湖,除了所约的能手甚多之外,还设有五关之险……”
  侠乞欧阳彬道:“五关之险?究有什么样的险处?”
  方昆玉道:“那第一关名叫万壑争流,是用滚木擂石的精妙设计,倒有什么,那第二关却是最难关,名叫碧落射隐……”
  侠乞欧阳彬:“根据他这个射字,我猜这第二关必是设置的暗器……”
  方昆玉道:“是的,在这一关上,他们埋伏了天下三十六种暗器,且还设有三道千斤闸阻路,当真是飞鸟难过,那三四五关,都容易了,不过如是不明底细,这三关却是难闯的。”
  何异疑惑的问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含糊不清,那三四五关到底是易是难哪!”
  方昆玉笑道:“最后的三关是青羊老怪的群羊驱虎阵,白鸟老怪的飞渡流沙阵,最后是百蛮山的美女迷心阵。”
  侠乞欧阳彬道:“小方儿呀!这样你就成为武贤的了。”
  方昆玉笑道:“你老人家说的意思,我不懂?”
  侠乞笑道:“这有什么难懂的呀!当年武圣人关老夫子,过五关斩六将,古城会兄,那是五关,现在你这不也是五关吗?但怕你要斩六十将了。”
  群侠闻言全都鼓掌喝采道:“好一个过关斩将……”
  第二天的一早,沿着去岳麓山的大路上,有许多的武林人物,都是行色匆匆,朝着谷王峰赶去。
  方昆玉一行等十余骑,从寅初就动身,卯正就登上了山道,但见旭日初升,景色如绘,东望湘江,如一条匹练,绵亘直下,四面峰峦,环峙星罗,显得清旷悦目。
  那谷王峰就雄插其中,气势甚是挺秀,似是拔起,和那一带湘江相对,风光灵秀,那似其中隐伏着无限杀机。
  再行有半个时辰,地势忽然展开,迎面是一道山峡,山峡前是一块数十亩大小的平地。
  这时,在那里已聚集了不少的人,高矮俊丑,和尚道士,一应俱有。
  在方昆玉等人一现身,立刻就有人发现,洪声大叫道:“擎天大侠方昆玉来了……”
  本来十分吵杂的场面,被这一声大叫压下去了,所有的声音完全停止,数百道眼光齐朝方昆玉看过来。
  “擎天大侠”!
  方昆玉不由暗自失笑,心想江湖的事儿,实在的令人莫测究竟,前一段时间,尚在称呼着的“金翅大鹏”,现在又改称为擎天大侠了,要是再过一个时期,怕要又改为玉皇大帝了。
  他心里是这么想,但在表面上,却是含笑向人群打着招呼。
  人群中走出来几个人,那是四个道士两个和尚,方昆玉他不认得,老一辈的侠义却是识得的,那是武当派的两名道士,和峨嵋派的两名道士,另两个和尚却是少林寺的僧人。
  这六个人还未走近,另有一人却发狂般的奔过来,方昆玉神目如电,早看出来是衡山派的门下弟子,也就是徐州求救的小道士清月。
  忙迎了上去,问道:“你们那玉虚观,可就座落在这谷王峰上么?”
  清月点头道:“是的,但望祖师爷保佑,大侠能够扫荡妖氛立威江湖。”
  方昆玉笑道:“扫荡妖氛倒是素志,立威江湖可不敢当,你放心吧!从我手上还你个玉虚观就是啦!”
  说着话,那武当、峨嵋、少林寺的六人,也到了跟前,行礼通名后,方昆玉道:“诸位既然早到了,怎么不进山去。”
  武当派的一个道士,道:“方施主尚不知进山的规矩吗?”
  方昆玉点头,道:“正要请教?”
  那道士道:“他们百蛮山的说法,因这论剑之举,乃是武林中百年来的一桩大事,所以并不设防,任由江湖中人,往来自如,且备有茶水点心招待……”
  方昆玉笑道:“有这么样的好处,你们怎么不进去呢?”
  另外一个道士插口道:“那必须方施主先能通过这五道关口,慕名来观战的人,才能进得山去,否则却无路可通。”
  方昆玉道:“原来如此,方某这就动身上山……”
  说着就动身朝前走去,叶俊和柴星子这两个人,随后紧跟,在他步伐所经之处,那人潮忽的波分浪裂的,让出了一条路来,那欢迎的采声,震天动地。
  那些年轻一代的武林人物,看到这神采照人,气宇轩昂的方昆玉,都觉得浑身气血沸腾,深感“大丈夫当若是”,恨不得有一天,他们也能名满天下。
  此际场中,又是一片欢呼之声,响了起来。
  方昆玉处身在这么一个盛大的场面之中,也禁不住豪气干云。
  看看已到山峡入口,方昆玉回头一拱手,辞谢了护送的老少群侠,道:“请各位止步吧,我这就要入关了。”
  叶俊道:“师兄,我和星子随在你后接应,以防万一,好在他们也没有限定人数,可以吗?”
  方昆玉微微点了一下头,那意思是答应了。
  就在这时,忽见一人,急纵上前拦住去路,一拱手道:“方大侠,待我罗干替你开路……”
  话音未落,双脚一点劲,朝着那峡口纵去,方昆玉打算拦没拦住,人已入了峡口。
  须知这罗干乃是青城派第十二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江湖上,最近大露头角,说得上是个后起之秀,今年才二十四岁,自幼练武,天生的禀赋也不错,被誉为青城派自三老以来,根骨最佳的弟子。
  看他那轻功颇好,又胸有成竹,一落到那峡口边缘,就将气稳住,也上不纵跳,只顺着斜坡上走,前行约有五尺来远,见有一根横木打路。
  罗干自负武功不凡,那将这些滚木擂石放在心上,抬腿一脚,就将那横木踢飞一两丈远。
  谁知他这一脚,立将埋伏引起,还没等他举步再朝前行,那滚木擂石,从两遍的悬崖上,纷纷朝下打来。
  这罗干的武功造诣,果真不凡,任由那滚木擂石如雨般打下,他并不心慌,稳着势子,看准前面和脚底来势,朝着那滚木擂石空隙之处轻轻一点,就跨将过去。
  一面又鹤行鹜伏,左闪右避,让过那上下左右而来的横木,继续的前行。
  眼看这道峡谷将要走完,忽由那出口处的高坡上,又滚下了大片的擂石,轰隆之声,震耳欲聋,潮水一般打下,简直没有插足之地。
  他可知道,像这样的滚木擂石,要是少数的,凭着一身武功,去应付它,并不十分为难。
  但是像目前这种情形,那滚木擂石如潮涌似的打下来,任是顶尖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对付得了,只要一打到身上,连人一起都得滚跌,即是保得命住,也得筋断骨折。
  就在这时,迎面飞下来有二三十根横木,又直冲过来。
  这道峡谷,最宽处不是三丈,既有大片擂石下袭,已然就难于应付,此际又冲来几十根横木,形势已是万分的危急。
  还算这罗干知道利害,眼前是顾命要紧,没奈何,只得纵身朝那阻路的横木上落去。
  依照打阵的规矩,人只要登上那阻路的横木,就是自认失败,滚木擂石,立时就停了。
  罗干总算能为不错,没有什么伤损,带愧退了出来,朝着方昆玉一拱手,道:“兄弟学艺不精,大侠见笑了。”
  方昆玉连忙还礼道:“那里,实在是他这个阵,太险恶了。”
  说着朝叶俊柴星子一使眼色,朝前走去,到得那峡谷口上,站住脚步,抬头看去,见山崖上刻着“万壑争流”四个字,心中暗笑道:“我今天要让你这第一关‘万劫不复’。”
  主意拿定,转向叶俊和柴星子,道:“你们两人沿着两边崖下走,只须留意上面的滚木即可,其余不须顾虑,我自有法儿破他。”
  叶俊、柴星子闻言,应了声“知道”,就向两办崖壁下闪去。
  方昆玉先将三阳真气运转一周,随又稳住,迈步朝前走去,样子是潇洒已极。
  他走近那阻路的横木,也是和罗干一样的将那横木踢开,埋伏立即发动。
  此际,那站在那峡谷外的老少群侠,全都将一个心,提到了胸口上边,尤其那杜小蕙,站在穿云神燕的身后,双眉微颦,像是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再看那方昆玉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旋展开无上轻功,就如同风吹落絮一般,前后左右不住的游荡,他每闪过一处,即躲开了那一处的滚木擂石,足下根本就不沾地。
  像这样的轻功造诣,当真是天下独步,就连那当年以轻功称雄江湖的雁荡双燕,也不由暗自喝采。
  杜小蕙见状,心坎里已乐得开了,伏在靳雯的耳边,悄声说道:“师父,你看到没有,昆哥哥这手‘黄鹂戏枝’的轻功,多帅……”
  靳雯斥道:“我早就看到了,还用你来提醒,我们蕙丫头看中的人,还会错得了吗?”
  杜小蕙粉脸一红,娇羞道:“师父,你……我不来了。”
  她这句话,偏偏却让傻小子听到了,叫嚷道:“小妞妞,你干什么不来啦!你看咱方兄弟,就没有一点劲样的,一阵大风,管得能将他吹上天去。”
  杜小蕙正在没好气,闻言秀目一瞪,娇叱道:“谁让你管,傻小子。”
  就在这时,峡谷中情势大变,就是那滚木擂石,如同骤雨一般,迎头齐盖下来,罩得整个峡谷都没有了阳光,满坑满谷,连一寸的空隙都没有。
  在这种情形之下,任是神仙化身,不退回来,就得让那些大石埋在里面,可说是寸步难进。
  何异一拍手掌,两手向外一摊,说了声:“完了,这能进得去?”
  他话音甫落,就听方昆玉一声长啸,赭红的光幕连闪,跟着他那铁翼张处,猛的朝上一挡。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就如千百尊巨炮发射,那些滚木擂石,反向谷上飞起,无疑火山爆发,扬木飞石,声势凌厉已极,洪洪发发,震憾天地,整个岳麓山都在摇动。
  在场的武林人物,大多数都是成名的武林高手,谁也没见过这等洪厉的埋伏,更也没见过这样的武功,一时之间,暴雷也似的喝起采来。
  齐声喊道:“擎天大侠破了第一关了。”
  这一声暴喊,不亚于方才那阵震声。
  喊声方住,就见从崖上飞起了一枝火箭,就知道百蛮山的人,报上峰去了。
  回头再看那叶俊和柴星子两人,众人无不咋舌,暗道一声:“好险啦!”
  原来,百蛮山的人,为防来赴会的人,沿着左右两壁前进,那滚木擂石可不能拐弯,打不到人,特在两壁之上,插满了无数两面出锋的柳叶刀,每刀相距尺余,以为来人,挨在壁上都然能躲过滚木擂石,也得被那利刃扎伤,如果打算躲开那利刃,就得被滚木擂石所伤。
  谁知叶俊和柴星子这两个孩子,内外功均已练到了上乘境界,一到壁下就发现了那插在崖壁上的柳叶刀啦!
  二人互相一打招呼,便将身一翻,面朝上,背朝下,抓着刀锋,手足并用,一路攀援过去,任是那滚木擂石如雨一般打下来,也撞不上一点。
  全场数百位武林豪客,固然是对于方昆玉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见人家这两个小孩的功夫,也是真的,无不齐声叫好。
  第一关,“万壑争流”已破,那班来赴会和看热闹的人物,也全都拥进了这峡谷,又往前行。
  走有半里多路,转身过一个山坳,见迎面山径上,现出了一座牌楼,横建在路中央,要朝前走,是非得经过这座牌楼不行。
  牌楼两边,均是危崖,那牌楼约有五丈多高,通体都是石块镰铁建成,楼顶是一道山墙,上写着“碧落射隐”四字。
  方昆玉因是曾踩探过一次,知道那突出的一道山墙,正是所说的千斤闸。
  他打量了一阵,低声向叶俊道:“你和星子不可急进,由我开路,比较好些。”
  说着反手抽出云霄神剑,持在手中。
  叶俊见自己师兄经过了多少的大阵仗,都没用过兵刃。这时剑在手,知事非寻常,忙说道:“小弟遵命!”
  就在叶俊话音方落,方昆玉已当先朝那牌楼门中纵去。
  他身体刚一挨近那牌楼,就听一阵串铃声响,埋伏已然发动,上下四方的刀枪叉箭,宛如雨雹一般,齐朝方昆玉斩射下来。
  方昆玉早已施展出神功护体,那在乎这些,仍然若无其事的迈步前行。
  他边走边打量这第二关的奥密所在。
  原来那牌楼外观高大,内里却只有一丈五六尺宽,长有十丈左右,壁中密布机关,且伏有天下出了名的三十六种暗器,可以说是件件毒辣无比。
  就是那壁中暗器齐发,全部寒光闪闪,伸缩不已,有的连珠发出,不知多少,就如射之不尽似的。
  最厉害的,是算好了来人步法,疏密相间,如果闯过,又有飞弩弓箭之类,由后射到,所射之处,又恰是来人闪退的所在。
  像这等狠毒的设计,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打算要过此关,也难以如愿,心中不由暗骂一声,道:“此等妖人要是不除,当真是天下的大患。”
  心念一动,忽的将神剑抡起,但见一条人影,裹着一片淡红光幕,向前冲了过去。
  说也不信,就是他人影到处,都已发射出来的喑器,碰上他那神功真气,全被挡了回去。
  那藏在壁间的长刀长枪,一挨上神剑的光芒,大多剩下了半截,虽然还在伸缩不已,但却没了用处。
  只听“呛啷啷”!一片金石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洒了一地的破铜烂铁。
  这样的打法,又引起群雄高高的喝了一声采。
  采声方住,那埋伏下的暗器刀枪之类也停了,再进三五尺,就到了在外面所看到的,那山墙之下。
  方昆玉禁不住豪气飞扬,仰面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不过如此,怎能阻得了方某人,大概是占了人家的玉虚观,承袭了一部份遗产,有钱没地方化了,却安了些死东西来吓人,我看是枉用心思了。”
  他话声方住,猛听壁间,呛呛两声大响,跟着有人接口喝道:“姓方的,你少发狂,死东西不称心,活的来了。”
  声落,那壁上忽现两个洞口,从里面纵出两个人,各持兵刃,扑了过来。
  方昆玉笑道:“活的来了有什么用,只不过这谷王峰多添两个新鬼。”
  说话之间,两人已然扑到。
  跟着那壁间又纵下来两人,一声不响,也扑杀过来。
  方昆玉又是一声长笑,道:“我看你们这四个人,还是回去的好,再不然你们就多招呼几个来,打起来也过瘾。”
  其中一人,喝道:“我们这四个人你能应付得了,足成,人要再多了,倒落个欺侮你这孤儿寡妇太不好听。”
  他不骂还好,他这一骂,却骂起了方昆玉的火来,剑交左手,右掌扬起,就那么轻易的一抡,四个人被他那掌力震起,全朝铁壁上撞去,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全都了帐。
  方昆玉这时是心头火起,真气贯注到十成,右掌左剑,击打劈刺,对准了两面的铁壁,猛攻个不休。
  只听暴响连声,那么坚固的铁壁石墙,无不应手倒塌,碎石残铁,四下里飞洒,就是有埋伏也施展不出来了。
  这第二关,最为厉害的一关,转眼间,也变成一堆废墟。
  这时,那数百位武林豪客,全都惊得忘记了喝采啦!看看方昆玉那英武的气概,几疑身在梦中,那里见过这样的人物。
  再前行,路转峰回,眼前忽然开朗,现出一条大道,沿途都是高林蔽日,松杉成行。
  到了这里,那人可就多了,半山上挤满了百蛮山的人,为数也有两百多位,当中还有不少披着似黄袈裟的番僧,和些奇装异服的怪人。
  方昆玉这方面,也有个三百多位,全是中原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高手。
  在这双方相偏的空间里,摆下了三个阵式,说得上是“琳琅满目”,“五色缤纷”。
  头一阵,是青羊老怪的“群羊驱虎阵”,是八十只木羊,和四十个由人化装成的假羊,分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按着五斗三辰,二十八宿的方位站好。
  方昆玉一看,先就笑道:“像这样人兽不分的东西,排在一起,也叫做阵,就是打赢,也辱没我这身功夫。”
  他话音一落,忽听一个沙哑的嗓子叫道:“这一回该咱小霸王露回脸啦!方兄弟,这一群羊羔子,让给我吧!”
  方昆玉闻言,笑了一笑,方待说你一个人不行,话还没有说出口来,傻小子却已喊叫道:“大秃子,你可敢跟咱小霸王走一趟吗?”
  “大秃子,这又是什么人呀!”
  方昆玉正然犯疑,就听人群中一人叫道:“傻小子,谁说咱不敢……”
  话声中,人群中就出来一人。
  方昆玉看去,见是那莽和尚广明,心中就更奇了,这和尚不是在徐州养伤吗?怎么会摸到这里来了。
  再一仔细看去,明白了,就见那金算盘钱如山父女,正站在人群中,朝着自己在点首呢,广明原来是跟他来的。
  他正在思忖,易猛和广明两个人,已然朝那“五虎驱羊阵”走去。
  两个人一位是浑愣得不分公母,一位却是傻得数不过来十个手指头,更说不上什么礼数了。
  不过傻人自有傻主意,两个人还是真商量了一阵,但是却议久不决,谁也闹不清楚谁的主意好。
  在这个时候,那青羊老怪可沉不住气了,喝道:“你们这两只浑虫,是来干什么的?”
  莽和尚要比傻小子懂点人事,知道“浑虫”是骂人的,一瞪眼道:“咱们是来打架的,可不能随便骂人”
  他话没说完,易猛插口问道:“大秃子,这个东西是什么变的,他说什么?”
  广明道:“他骂你是浑虫……”
  易猛再傻,人家骂他,可是知道不是好话,一瞪眼道:“他骂我,我劈了他。”
  声落手到,扬起金钢錾,就朝青羊老怪砸了下去。
  青羊老怪他可知道傻小子力气大,硬架不得,赶忙闪身,不防头刚一偏过来,那莽和尚却玩了一手绝招,不知他在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砂土,迎面就洒了过去。
  这一来,他可躲不了啦!正洒了一头一脸,弄得嘴里眼里,全是砂土,还没有等他摔干揉净,傻小子的金钢錾可就到了,一下砸了个脑袋开花。
  莽和尚广明笑道:“傻小子,咱这一手怎么样,不错吧!”
  易猛一竖大拇指,笑道:“大秃子,真有你的,行,咱就这么办!”
  群雄见这一对浑愣猛拙的傻小子,言谈之间,竟将一个以狡诈见称于江湖的青羊老怪,给唬住了,一招未走,就送掉了性命,这可是天下奇闻。
  机灵鬼上了傻小子的当了,禁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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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玩沙却敌 老怪授首
  且说易猛和莽和尚广明这两个人,一耍浑愣,竟然将一个以狡诈著称的青羊老怪给扰昏了,一个大意,被广明洒了一把砂土,还未等他搓揉干净,易猛的金钢錾已迎头砸下,当即弄了个脑浆迸裂,死尸倒地。
  群雄见状,禁不住引起一阵大笑。
  可是,那青羊老径的门下弟子,见状却气得怒火高涨,“哇”的一声,阵式发动起来。
  就见那四十个人围着那八十只木羊,团团乱转,也就是转眼工夫,只见满眼人影流转,已难分得出是人是羊。
  路鹤年凑身到方昆玉跟前,低声道:“昆弟,我看猛师弟和那莽和尚要糟……”
  方昆玉笑道:“你看错了,以我看这个羊阵要完!”
  路鹤年闻言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方昆玉的话,因为在眼前人家的阵法一发动,就失去了两个傻小子的人影。再者这两个人就是合起来,也比人家差着好几个心眼,能够破阵?说什么也无法相信。
  原来两个傻小子,这时却又蹲在那阵当中,在商量着呢?任他那些真羊假羊转个风紧,“咩”!“咩”!之声,叫个震地,就是不理。
  须知青羊门下这个“群羊驱虎阵”,在这个时候,才算是布置得完整,以往所用,只是这阵的一部份,只要那入阵之人武功造诣有些火候,抱定以静制动之打法,就能破得了。
  但是此际这个完整的阵,可就不同了,如不明究竟,任是天字第一号的好汉,进得了阵,也出不了阵。
  原来在那八十只木羊的身上,分青黄赤白黑,分藏着各式各样的毒药暗器,只要碰上,准死没有活,连救都没法施救。
  说起来这也是天理循环,偏偏碰上了这两位傻小子,他们懂得什么阵法,一个仗着天生神力,全身刀枪不入,一个却凭着劲大皮厚,糊里糊涂,一照面先就将阵主青羊老怪给废了。
  此一来,这个“群羊驱虎阵”的威力,无形中就减去了一半,再加以二个傻小子一进阵,先就朝那阵中心的位置上一蹲,就又恰巧合了破阵的诀窍。
  在这时,两个傻小子已经商量好了主意,就是仍然用那扬砂打人的老办法。
  但当莽和尚放下了铁禅杖,去抓沙土的瞬间,他那铁禅杖放下去的手重了一点,正砸在一只红羊的头上,就见那羊脑袋一分,冒出来一股火焰,朝前喷去。
  吓得个傻小子易猛,双手一抱头,喊嚷了一声:“妖怪!”
  莽和尚可比傻小子知道的多一点,一见羊头里冒出火来,就知道是一种暗器埋伏,心中一动,他就也不顾得抓沙子了,抡起镔铁禅杖,贴着地皮,一阵的猛抡。
  刹时之间,可就热闹了,这“群羊驱虎阵”变成了火树银花,五十般毒药镖箭,三十种火焰毒烟齐发,满空乱飞。
  本来破此阵的诀窍,就在躲开那四十名青羊弟子的攻击,能够藏身在木羊群中,劈倒木羊,阵就算是破了。
  没想到这两个傻小子,一入阵就暗合了章法,再由莽和尚这一阵镔铁禅杖乱砸,竟然又是破阵的诀窍。
  那般青羊弟子可就慌了手脚,那还顾得了去打人,连躲避自己的火烟毒弩都闹得手忙脚乱了。
  孽由自作,转眼间,四十个人就倒下了二十双,不是被毒弩打伤的,就是被火烟烧伤或毒烟薰伤的,地上的木羊和人倒了一片。
  小霸王易猛瞧得个目瞪口呆,莽和尚广明杀机仍炽,铁杖起处,血肉横飞。
  易猛见状,大拇指一竖,叫道:“和尚哥哥,你这一手真不错,谁教给你的……”
  就在他话音未落,人群中飞起来二条黑影,彷佛一只飞鸟似的,一落下来,就到了莽和尚的身边,横着一脚,正踹在莽和尚的胯骨上。
  任是莽和尚那样的一个大块头,还是禁不住那一踹,身不由己,退出去有五六步,一掩手中镔铁杖,刚要瞪眼,就听那人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破了阵不就算哪!谁叫你又抡棍乱砸,还不快滚回去。”
  傻小子易猛一见有人踢了莽和尚一脚,他可急了,一扬手中金钢錾,没等那人话落就扑了过去,喝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踢我和尚哥哥……”
  他话没说完,已然看清楚了来人是谁,也不喝叫了,抹头就跑。
  就听那人又骂道:“好小子!竟敢骂起我来了,辱骂长者,就是不孝,我今天非得雷劈了你不可。”
  莽和尚正在发愣,一看易猛跑了,他可也沉不住气啦,拉着禅杖,随后也跑了下去。
  再看那人,原来是个黑痩干枯的小孩子,不用问,准知道是那柴星子了,他赶回来两个傻小子,一纵身,就也回了本队。
  天下群雄睹状,禁不住又是一声雷也似的高采。谁也没有想到,那样两位凶神似的猛汉,竟然害怕一位小孩子,这可又是一件奇闻。
  第三阵又破,火箭信号,又报上峰去。
  接着而来的,就是“飞渡流沙阵”了。
  那“流沙阵”是沿着这条大道铺设,前段是铺着尺许厚的流沙,中段是铺着一层黄豆,最后的一段,是一座刀山,每一段都有七八丈远近,在各段中,都有十二个奇形怪状的人,按着天干地支的方位站着,手中持的都是长枪挠钩一类的兵刃。
  看这种阵势,要破此阵,必须练有踏雪无痕草上飞的功夫不行。
  因为在武林中,早有这项规矩,碰上这种设置,那通过之人,不能让沙上现出足印,也不能使豆滚动。
  至于那刀山,说难倒是容易,刀锋虽快,只要你功夫到,可以安步而过,也可以飞行过去。
  不过他在那每一段中,设下那十二个人,无疑是阻挠来人前进,既要挡架又须提气势难兼顾,全都看着摇头。
  方昆玉微微一笑,暗中将真气一提,就朝那浮沙上走去。
  就在他身形刚往起一落,两头就伸过来一根长枪,一柄挠钩,枪刺小腹,钩拿双足,逼着是非退后一步不可,后退要是一着力,浮沙上就算留上了脚印,那样就算是输了。
  好个方昆玉,等那枪钩刺到,右手一贯劲,探掌就拿住了对方的枪头,在这时那钩,也钩在了足踝上,就见他扬足抬手,人已纵起半空,带动得那两人全都换了位置。
  正当这个当儿,那第二拨的枪钩也到了,方昆玉人在空中一松手,头一拨的两个人,身不由己的,就朝那第二排的两人身上倒去,两支枪,两柄钩,就绞缠在一起。
  方昆玉微微一笑,又朝前走去,依样葫芦,照方抓药,十二个人,六根长枪,六根挠钩,全被他调理得缠在一起。
  那豆阵仍然如此,并没有什么新鲜的玩艺,方昆玉精神一振,步法也自加快,就见他潇洒自如,走得是又快又稳,连势子都未曾缓得一下。
  看得两方面的人,大为惊佩不已。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那刀山跟前。
  见那刀山高有七八尺,长约三丈,正设在道路当中,刀尖向上,面面出锋,寒光闪闪,锋利异常。
  这要按照一般武林的过法,有两种,一种是仗着身体灵便,先蓄好势子,就如跑马戏的穿火圈样的,窜了过去,另一种就是靠真功夫了,硬是以双脚找着刀尖,一步步慢走过去。
  方昆玉早有成竹在胸,双手往下反转一按,人已腾身而起,借着身形一落之势,暗中可就用上了劲,脚找刀尖,一步步的走去。
  就在他刚一走到中途,头顶上忽有两股劲风袭至,抬头看去,见是两只秃鹰,凌空疾冲下来。
  方昆玉哈哈一笑道:“百蛮山怎么没有人了,却支使两只畜牲来凑数,方某人可不愿和畜牲一般见识,但也不能轻放了它。”
  说着,就见他身形倏的向左转了半个圈子,走连环,踹八卦,脚下就未曾离开了那刀尖,转眼间,双脚踏遍了整个刀山上所有的尖刀。
  跟着一声长啸,展臀张开铁翼,前后就那么一搧动,强风起处,那刀山上所有的尖刀,全都拔地而起,飞扬在半天空中,在目光照耀之下,晶光闪闪,煞是好看。
  就听两声惨嗥过处,两只秃鹰,被那劲风激起的刀浪,早给剁了个肢体四散,羽毛纷飞,又是呛啷啷一陈乱响,那些尖刀纷纷又坠落地面。
  这一手劲风荡起刀山,看得天下群雄无不咋舌,再朝那刀山上看去,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了。
  原来偌大一座刀山,此际全都只剩下刀把了,没有一柄刀留下,这样的内功造诣,怎不惊人,又是一阵轰天的采声吼了!
  接着下来的,就是美女迷心阵了。
  这美女迷心阵,顾名思义,可知又是百蛮山那批白衣少女在闹鬼,总是离不开她们那些拿手的玩意,天罗瘴、寒飚冷箭之类的东西。
  但当方昆玉看去,那知却猜错了,就见那为时约有三四十位少女,一反过去白衣飘飘的样儿,全是短打扮,紧装疾服,各持台手的兵刃,刀剑拐棍,索子流星,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杀气腾腾的站在那里。
  须知这些少女们,那一个都有一身精湛的武功,应付三五人,在方昆玉的手下,还真不算是一会事儿,但是要应付这么多人,他可不由得须要考虑了。
  他寻思了一阵,决定不用神剑是不行了,于是剑眉微扬,英风飒飒的撤剑出鞘。
  他这撤剑的手式,真不愧是一代大侠的风度,举手投足,莫不潇洒之极,又赢得一片掌声。
  竟有人高声喊道:“真不愧称为擎天大侠,就这风采,我们也得心服。”
  “擎天大侠!”跟着就是一片震天动地的喊声。
  叶俊眼看着师兄这等声势,禁不住热血沸腾,豪气飞扬,心想一个人能够争到如此的名位,方始不枉辜负此生,自己既忝为一派掌门,以后当要好好的干他一场。
  方昆玉神剑一出鞘,微微一笑,道:“各位姑娘小心了,方某人要入阵了……”
  话声甫落,神剑一挥,一股剑气,无形无声的划出,立有一片淡红色的光幕,轻烟似的涌起,随着他那斜翘起来的剑尖,欲吐还呑,若有若无的,罩向那三十几位美女面前。
  这一招,是“万象剑法”的起手式,称为“万岁登封”,别瞧他这一手是欲吐还呑,但那劲气却是惊人。
  那班少女们,一发觉对方入阵,方待发动阵式,立觉有一股劲气潜袭过来,但她们却都是武功有很好的根基,立即乘势变化,各依阵法,游走出剑,霎时间剑光大作。
  本来这个美女迷心阵,完全是虚虚实实的打法,加以人数共有三十六位之多,此进彼退,使人闹不清楚,何者是虚,何者为实。
  但方昆玉的“万象剑法”,一施展开来,看似慢呑呑的毫不着力,其实每一剑都有千万斤的潜力,宛如含蕴着天地之玄奥,无穷无尽,除非你不进招,一进招立被他那招式吸住,打算不动都不可能。
  走过五六招之后,任是那三十多位少女的剑法,取合得天衣无缝,无奈一上来,就失去了先机。
  此时,反而得跟人家的剑路游转,个个都面现焦急之色。
  这时那为首之人,娇喝一声:“剑走玉衡!……”
  随着她那喝声,阵式立变,不似先前那样的急攻疾走了,成了绕圈飞舞了,那激荡而起来的空气,飕飕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二十招已过,对方是越转越快,圈子内已分不出人影,只见一片白濛濛的,是人是雾,令人捉摸不定,方昆玉也渐渐的感到有些迷乱了。
  一看天色已将近午,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糟了”,迅速的考虑到不能再恋战下去,一来固然这阵式是太已玄妙无方,二来要是在午时到临之际,自己还赶不到谷王峰的峰顶,可就全盘皆输了。那时就是全杀了这三十多个少女,也无补于事。
  他这心念转动,也不过是瞬息间的工夫,立即清啸一声,左掌右剑,连发数招,淡红光影,蓦的也暴长许多,尤其那柄神剑,剑芒闪出有丈多长,不要说是兵器相触,就是挨上那剑芒,手中的兵刃,也是立被削折。
  那三十多个少女,那曾经过这等沉重刚强的打法,全都感到一股劲气压上身来,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浑身功夫都使不出来了,几疑是天崩地裂,山摇海啸,简直是无法抗拒得了。
  生像是,处身在一座火海当中,凡是那光影挨着之处无不灼饥生痛。
  就这么一刹那间的事,三十六个少女,全都呆立住了,且还有几个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方昆玉这才收住了剑势,微微一笑,道:“我不忍杀害你们,去吧!”
  那些少女闻言,如逢大赦,转身飞纵而去。
  五道关隘全破,喝采呼叫之声,响成一片,好久,好久,才平息了下去。
  方昆玉不住的点头、拱手、微笑,来答复群雄爱戴之意。
  不久,一行人已进了曾为衡山派重地的玉虚观,自有百蛮山的人招呼入座。
  要说这玉虚观的地方,还是真不小,除了那大殿上安置下各门各派的掌门,和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之外,院中用红绳围了一个三丈方圆大小的空地,其余的地方,全都安放了桌椅,招待那各路来的武林人物。
  这可说是玉虚观千载没有的盛事,百蛮山故示大方,对那一班闻风而来的江湖中人,和约战的对方,甚是礼待,全有茶点招待。
  这时玉虚观人头汹涌,那怕没有一两千人以上。
  不久,午时到了,阱近大门口的人,忽的全站起来,就听一人笑道:“方大侠和各位武林前辈,真是信人……”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笑声,朗脆已极,比之出谷之莺,犹嫌不足。
  人随声现,就见从门外进来一位中年美妇,身上衣着彩色缤纷,夺人眼目。
  宛如突然飞入来一只凤凰。
  只见她宫髻堆鸦,肤光胜雪,媚眼朱唇,妖艳无匹,真称得起倾国倾城,但在有无之间,眉梢眼角,微微现出有那么几道皱纹,可知她的年龄已是不小了。
  她一进门,先向上座的几位武林中各派的掌门人,颔首为礼,道:“各位不辞远道而来,有失迎迓,至祈见谅,诸位请坐。”
  不用说,进来的这位中年美妇,准就是那百蛮山白荻教教主,九天魔女白婴了。
  凡是在场的人,见了这位九天魔女,无不惊奇,谁也没想到统领天下邪派,闹翻了中原武林的邪派教主,竟是这么一位美艳的天人。
  但最吃惊的,还是那方昆玉,他作梦也未料到,和自己见过两次面,交过两次手的九天魔女,原来全都不是真的,眼前这位美艳妇人,到底是真的,是假的,他更是闹不清了。
  叶俊突然挨近方昆玉跟前,问道:“师兄,这人大概就是那九天魔女了吧?”
  方昆玉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道:“我也弄糊涂了,谁知道她是不是?”
  这话让莽和尚广明听到了,一拉傻小子易猛,道:“走!咱们去问问她去?”
  说着两人一纵身,就到了那大殿石阶前,易猛就就喝叫道:“大花妞,你是不是那什幺魔女天女呀!”
  “你可敢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吗?”广明也喝叫了一声。
  那中年美妇闻声回头一看,见是两个浑愣的人物,心说:“这么大的两个人,原来不会说人话呀?”
  心中不由有气,阴沉的笑了一下,道:“凭你们这两块料,也配问我?”
  左手就那么随便的一挥,一股无形罡气,潜涌而出。
  广明和易猛两人一见,刚叫了一声:“大花妞要螫人。”
  “蓬”!“蓬”!两响过处,两个人忽如喝醉了酒似的,踉跄直退,终于收脚不住,倒在那石阶下边。
  这两个傻小子,在一个时辰之前,巧破“群羊驱虎阵”,够多么风光的,群雄谁不知道两人的功力不凡。
  但是在那艳丽妇人一举手之间,便已被制住,天下群雄不禁大为失色。
  方昆玉见状,那能坐视,立起身来,大步走了过去,期声道:“一家门派教主,不敢以真实面目见人,反而出手对付愚笨之辈,实在令人心中不服,莫非贵教主,有见不得人的苦衷么?”
  方昆玉这两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如刀似剑,说得那美妇粉脸飞红,秀目圆睁,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话来。
  她见这少年人,神威凛凛,俊朗照人,再和他目光一触,心头上禁不住一阵跳动,暗想:“这人准是那方昆玉了吧!”
  她并不理会方昆玉的讥讽,微微一笑,道:“来人想必就是方大侠了吧!”
  方昆玉傲然道:“你猜得不错,我想百蛮山的人,不认识我的,大概是不多,尊驾还没有见示姓名,是不是另有难言之隐呢?那样我就不问了。”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从地上提起两个傻小子,就走回座去。
  方昆玉这么一再的用话相逼,她可就不得不报出姓名了,这才又向全场颔首为礼,说道:“各门各派各宗的老师傅,本教主正是你们所想知道的九天魔女白婴,自从三十年以前,敝师兄千面魔君史宁,败在飞天玉虎靳翔掌下,家师罗刹鬼王,就属意本教主接替,最近两年来,蒙各位老师傅的照拂,总算略有规模。”
  她顿了一下,举袖轻咳了一声,接着又道:“但在最近,我发觉有好多门派中的弟子,蓄意和本教作对,有的固然是年青气躁,不明事理,但大多数,是受了师长们的怂恿……”
  说到此处,秀目横扫了一下全场,在眉宇口角之间,充满了一股傲气。
  场中也起了一阵骚动,但一接触到九天魔女的目光,瞬即平静下来。
  九天魔女又继续的说道:“本教今天举行这个论剑大会,并无他意,只是想借此一会,消除本教和各门各派之间的隔阖,如有对本教弟子的武功,认为有尚欠调教的地方,不妨出场指教一下,另外有和本教结有梁子的人,也可趁这一会结算一个明白,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话完转身归位,态度十分的傲慢,根本没将天下群雄放在眼内,但也引起了一片掌声。
  老谋深算的侠乞欧阳彬,见状心中一动,点手召过来方昆玉,悄声嘱咐道:“小方儿,我给你讲,你可得沉着点气呀!要知道天下武林的安危,全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知道吗?”
  方昆玉点头道:“这个晚辈懂得,反正九天魔女不出场,我是任凭挨骂,也不出场,行不行,不过……”
  侠乞拍了拍方昆玉的肩点,道:“好小子,老要饭的这点心思,你是全猜着了,又不过个什么?”
  方昆玉道:“百蛮山的这批人,根本就不懂得‘信义’这两个字,小心他另生诡计,以晩辈之意,让他们衡山派的人负责防范校为妥当,你看怎么样?”
  侠乞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我老要饭的甘拜下风,你真不愧是飞天玉虎靳翔的徒弟,一样的智慧绝世,好啦!就这么办,我去关照他们去。”
  此时,那莽和尚广明,和傻小子易猛,也早已复了原,凑将过来,又打算听点新闻,被侠乞喝叱了过去。
  侠乞自去找那衡山派的人,商量去了。
  单说那百蛮山白荻教,所请来的西蔵密宗派的高手,一个个都是眼睛生在脑门上,那将中原武林放在眼内,早就跃跃欲试的,打算人前露脸,显一显他们的能耐。
  就在那九天魔女话音一落,立即有一个喇嘛,飞身纵出场中,朝着人众一合十,髙声道:“要说今天这个剑会,比的可是剑,小僧可就是不懂得剑,但是要没有人领头,这个大会可不够热闹了,没别的,我这叫抛砖引玉,那位有兴致的,就下场指教小僧两手。”
  且说那黄袍番僧,在那八天魔女交代了一番话后,先就出场,向群雄讨战。
  他那一番话,的确有点太狂了,无异是向天下群雄挑战,上了些年纪的人,虽然听着不入耳,总算能压得住这口气,年轻气盛的,却忍不住了。
  尤其那小猴儿柴星子,早已憋满了劲,路鹤年一把没抓住,已抢光纵落在那红绳圈绕的中心。
  要说这小猴儿,还是真不含糊,嘴皮上的功夫,要比他练的劲夫,高得多。
  他一个罗圈揖作完,高声道:“在下柴星子,虽然年幼无知,可最喜欢练功夫这玩艺,就凭我这个样儿,只能算块土疙瘩,可称不得起砖头,更不要说引玉了,不过我倒想向这位大师傅,学两手高招,回家去也好向那些和我玩尿泥的朋友,吹个大气,我想各位武林前辈也不会怪我吧!”
  话音一落,也不向对方招呼,挥拳便打。
  那黄衣喇嘛,只顾听他说话,还真没防到这一手,赶忙退后一步,喝道:“慢来,慢来,小朋友,在这天下武林同道的面前,总得有个江湖仪节,你亮亮万字的工夫,总还有吧!”
  柴星子一翻眼,学着老和尚骂人的口吻,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儿,冷冷的道:“好孽障,你连我老人家都不认得了,方才你是听到那里去了,练武的人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我问你,你这听是听个什么,闹到皈依,连我老人家报出来的大号,你都没听到,也配出场来现眼,快回去吧!免得丢人栽跟头。”
  柴星子这张嘴巴,可真算得上是利口,骂得那番僧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一句话也答对不出来,禁不住恼羞成怒,挥拳也朝柴星子扑来。
  柴星子闪身躲开,摇着两只小手道:“方才是你叫慢,现在你又快了,别忙,我是早就报过了姓名,你还没有报呢,到底是姓猪,姓狗,你也得报上一报吗?”
  那番僧被柴星子这一阵谩骂,已是气昏了,也没有考虑,忘了自己是出家人了,脱口而出道:“大太爷就是姓朱……”
  他话音未落,全场腾起一阵哄然大笑。
  到这时,他才意会到自己说错了话了,闹得他尴尬万分,呆呆的愣住了。
  其实他这个人,原本倒是真的姓朱,在江湖上,却也混过一段时间,只因他见西藏喇嘛,在当时受朝廷的恩宠,所以就羞为汉人,索性卖祖背宗,也当起喇嘛来了。
  这时被柴星子一逼,心中一着急,就抬出了真字号来了,忘了自己是个黄教中的喇嘛。
  和尚自称太爷,本就不伦不类,他又自承姓朱,大家又意会到那猪狗之猪,怎能不引起大笑。
  柴星子这小猴子够有多鬼,他一见对方发愣,机不可失,纵起身形,扬掌就是一个大耳聒子,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打得还是真响。
  那番僧骤不及防,小猴子更是人快手更快,脆生生挨了一下满的,大半边肥脸,立时浮肿老髙,顺嘴流血,气得他将要昏了过去,抡掌又将扑了过来。
  柴星子笑道:“闹了半天,你还没有报上万儿来呢?”
  番僧虽被柴星子打了这一把掌,但他仍然是没将小猴儿放在眼里,闻言大喝道:“佛爷乃是藏宗派下弟子百灵,今天我得教训教训你这娃儿!”
  说着左手箕张,直攫柴星子左肩。
  别看这百灵身材高大,近乎有点笨拙,这一抓却是他功力所积。
  柴星子还是真不敢大意,他一看人家这一出手,就知道决非弱者,左腕果真要是被他抓上,可不是好吃的果子。
  不过柴星子的功力传自名师,年纪虽不大,武功造诣可不含糊,毫不忙迫,从容应敌,右掌斜撩,照百灵脉门上切去。
  百灵僧也不敢怠慢,一面撤回左手,右掌立即又及时推出。
  但是他快还有更快的,柴星子却比他抢先了一步,左掌早已前击而至。
  这一来,那百灵的右掌才在发动,劲气尚未贯足,便和柴星子的左掌撞个正着,立被震出去六七步,摇晃了一下身子,方才站稳。
  那坐在大殿西首,和九天魔女挨在一起的红衣大喇嘛移山罗汉扎布,正然手执酒杯悠然观战,见状蓦的将酒杯一掷坠地,站起身来,瞪大了两只怪眼,死瞪着那场子中间。
  那惊异与迷惑的神情,在他脸上一阵阵显露出来。
  须知这百灵乃是移山罗汉扎布门下最得宠的弟子,他的武功造诣,在十大弟子中,也较其他九位强得多,而那移山罗汉扎布,在藏边密宗派中,无论宗教地位,武林中的名望,都属翘楚。
  眼见他这位大弟子,对于人家一个小娃儿,一招未到,竟被人家的掌力震退六七步远,他怎的不吃惊变色。
  那百灵僧一掌受挫,心中明白是上了小猴儿的当,怎能服气,在稳住脚步之后,猛吸一口真气,急行三四步,不愿右臂酸麻,攻以左掌全力施为,再次向柴星子推出。
  柴星子天具异禀,又得名师真传,那肯示弱,他哼了一声,右掌迎着百灵的左掌撞去。
  百灵虽然猛收了一口真气,可是方才那一震之力,势道却是不小,尽管内部未曾受伤,真气运行,已然感到不便,何况左掌用劲,比右掌是要差上一点。
  所以他们这第二掌,一撞上,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百灵是仍旧的被震退,胸间立觉气涌上浮,打算硬撑是不行了,但是就这样下台,实在的太不好意思。
  只得改变打法,采用闪避腾挪之术,与柴星子周旋。
  这一来,他可又上当了。
  他那知道柴星子,从小就在深山之中,和猛兽为伍,闪腾纵跃的功夫自然是其专长,百灵这一改变打法,无异是班门弄斧。
  不过百灵僧在未披上袈裟以前,却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人称通臂猿朱化,武功自有其根基,再又得到密宗传授,武功当非凡比。
  两人这一动上手,四只手掌,挟着内家劲力,施展开来,那呼呼之声,连绵不绝。
  再加上二人的移步换位,开展腾挪,也是迅速异常,石板铺的地上,那层极细的浮土,被卷带起来,成了一层黄褐色尘幕。两条人影,就在那尘幕中纵跃盘旋,就如走马灯一样,不过要比走马灯多了千百变化而已。
  转眼之间,已走了二十几个照面,柴星子打主意要在人前露面,那能就此拖延下去。
  眉头一皱,招式立变,两只手掌挥动起来,不亚一阵狂风暴雨,横扫场中,招数是一轮的猛攻,几乎不容对方有喘息还手的机会。
  百灵眼见对方掌上的凌厉攻势,既不敢硬接,又没法作有力反击,来解救当前所属危境,心中一急,额上可就见了汗珠。
  这时,那百灵许是心中急得不耐烦了,用上了拼命的招数,进步欺身,双掌并发,推向前胸,一招“左萦右拂”,两掌立功,下砸柴星子的手背。
  柴星子怎能让他砸上,双臂外分,一招“日月合璧”,来躲切下的两掌,掌缘外撩,反切百灵的脉门。
  百灵僧可没料想到,小猴子招中套招,竟然如此玄妙,只一面双臂续向外分,一面挫腰运劲,准备后纵,可是已迟了一步。
  柴星子的招式可又变了,一招“天南地北”,两肘正好撞向百灵的脉门。
  虽然只用了一二成力量,但那脉门乃是最软弱之处,如何挨得住内家高手一二成力量,百灵双臂立刻没法运转,倒垂了下去。
  那知柴星子并不就此放手,打主要让他栽跟头,接着右掌趁势推出,正打在百灵的前胸,微一吐劲,百灵便摔出一丈多远,闹了个仰面朝天。
  这一来,场中立即扬起一片喝采声。
  喝采之声甫歇,蓦然一声,厉喝道:“好一个放肆的小娃儿,下手如此刁钻,待佛爷替你师门管教管教。”
  众人闻言看去,见是那移山罗汉扎布,已然站起身来,正待迈步入场,身后闪出了一个胖大的番僧,跨步闪出,躬身施礼道:“禀师父,百夫愿代替师父出场,为师兄找回场子。”
  扎布看去,见是自己二弟子百夫,知道这个徒弟力大过人,又练过铁沙掌、摔跤术,就许能胜过对方。
  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要加倍小心。”
  百夫僧领命就迈步进入场中,朝着众人一拱手,道:“那位小兄弟好高的功夫,我百夫愿再领教几手高招。”
  柴星子刚得了采,正自趾高气扬,闻言就要纵身入场,却被方昆玉一瞪眼,喝止住道:“星子,还不给我站住,看你是乐昏了头。”
  柴星子自从随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发气,那还敢前上,只好又退了下去。
  侠乞欧阳彬,朝着傻小子易猛一呶嘴,道:“我们的小霸王怎么胆怯了,人家在向你挑战了。”
  傻小子怪眼一翻,大脑袋摇的和泼浪鼓似的,嚷道:“我不去!大花妞会螫人。”
  侠乞笑道:“傻小子,你看清楚没有,人家是个秃子,那里来的大花妞?”
  易猛这才一翻眼,看清楚了场中,的确是个黄袈裟的番僧,大嘴一咧,哈哈的笑道:“嘿嘿!嘿嘿!大秃子!”
  他笑着,笑着,豪气顿现,一拍胸膛,笑道:“咱小霸王名扬天下,威震武林,可不能丢人。”
  说着返步就走进场中,朝着那百夫僧一指,道:“大秃子,你有姓名没有,说一个出来,咱小霸王打了你好交差。”
  那百夫一听,心中这气可就大了,心说:这小子怎么不会说人话,冷冷的一笑道:“你家佛爷是藏宗派移山罗汉门下二弟子百夫,傻东西,你也报个姓名来。”
  易猛一拍胸脯,忽的想起来方才小机灵鬼柴星子,教给自己一番话,说是更威风,于是又一挺胸道:“大秃子,咱爹姓易,咱也姓易,咱三代都姓易,人称小霸王,力大无人比。”
  百夫僧一听,想笑可没有笑出来,心说:是个傻小子呀!再一想,忖道:不对,这不吃了亏了吗,他姓易可以,我怎么能够跟他姓易,这小子力大,我就给他比比力气。
  哈哈笑道:“傻小子,你姓你的易好啦!咱们别拉近乎,你不是力大吗?佛爷就要和你考一考,看看谁的力大?先握握手较量一下如何?”
  他这么一说,正合了傻小子的心意,哈哈笑道:“大秃子,你真行,一猜就猜中了咱小霸王的心思,和咱小媳妇一个样儿。”
  他话音一落,引起了一阵大笑,还真没听说过有讨和尚作媳妇的。
  百夫更是臊的满脸通红,也不还言,慢呑呑的走前几步,看样子就知他是在运气贯劲,不明底细的人,无不替傻小子捏上了一把汗。
  那移山罗汉扎布,深知他这位二弟子,不但力气大,又在戳砂子,抓坛子上,下过苦功,心中不由得就得意的笑了,心想:这个面子准找得回来了,傻汉要不筋断骨折,才是稀罕事儿。
  那百夫僧心中也是高兴,唯恐傻小子说了不算,一挨上去,伸手火速的就握住了傻小子的右臂。
  百夫僧一开头,就用出了七成的力量,暗忖:我先让你吃点苦头,丢够人,然后再废了你这条右臂。
  他打算得倒是满好,看那易猛时,见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样的,仍是咧开着大嘴在笑,口中还嚷道:“大秃子,加点劲哪,怎么你们老秃子不给饭你吃?再大点劲,这怎么成吗?”
  百夫僧一听,这个火可大了,右肩一晃,用尽了全身气力,功力加到了十二成上,加劲握去,无奈人家仍然是毫无一点感觉。
  这一来,百夫僧可明白自己碰上了硬钉子啦,别瞧傻小子浑愣,还是真有功夫。
  他正打算要松指撤掌,傻小子却又嚷道:“大秃子,你不行哪!看我握个样儿你瞧瞧。”
  说着手腕一翻,不等百夫僧撤掌回去,就已反握在手内,五指一紧,百夫僧可就苦了。
  立觉着他那条右臂发麻,手指也是木然,像似不属于自己的了。
  他那知小霸王易猛,练就的“先天纯阳混元一炁功”、“铁臂功”、“铁指功”,身得两位世外高人的指点,又经过三阳隐叟——飞天玉虎靳翔——的太虚神功精练,别说用尽力气这么一握,就是宝刀宝剑剁在身上,也不过是道白印儿。
  百夫僧被易猛这么一反握,苦头可算是吃足了。
  傻小子笑道:“大秃子,这种滋味怎么样,咱小霸王易猛这还只用了五成劲儿……”
  他话没说完,柴星子一边可就叫上了,喊道:“傻小子,溜个驴儿。”
  这话当着天下群雄,还真没有人懂得,可是傻小子易猛懂得,咧嘴一笑,道:“咱们小机灵鬼说啦,要溜个驴儿。”
  百夫僧这时已然被握得五指都要断了,额上都滴下了汗珠子,什么叫“溜驴儿”,他更是不懂了。
  就见易猛拉着他的手,往后一拉,道:“咱们走一圈给他们看!”
  这就叫“溜驴儿”呀?被人牵着,走上一圈。
  可是手被人家拉着,他打算不走都不行。
  就这样,被人牵着,绕着红绳围的圈子走起来了。
  当着天下群雄面前,百夫僧被人家牵着这么一走,跟头可算是栽大了,群雄这也才明白,这么样就叫溜驴儿。
  俗说:“当着秃子不说亮,守着和尚不骂驴。”
  这百夫僧是个和尚,被人牵着这么一走,叫“溜驴儿”,也真亏小猴子柴星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见景生情,在场的那些武林中各路人物,那一个能忍得住不笑,立时就是一片笑声。
  可是那百夫僧却受不住了,羞愤交加,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当场,暗中一咬牙,心想:拼着这条右臂不要了,也得给这傻汉一点颜色。
  心念一动,趁易猛拉着正走,倏不及防,左掌扬起,电光火石般,朝傻小子右腕砸了下去。
  他以为傻小子不防,必然会伤在自己这一砸掌之下,那知人家是连理都不理,他那一掌猛的一砸,就听“哎哟”了一声。
  群雄也全都为这一声,吃了一惊,以为傻小子一定受了暗袭。
  那知仔细看去,“哎哟”出声的,不是人家小霸王易猛,而是那百夫僧。
  原来他那一掌砸下,被小傻子一震腕,就如同砸在钢铁上似的,左手五指齐断,再经易猛用力一加劲,右掌也和断了差不多,恐怕骨头都已碎了,痛得他那还忍得住,就“哎哟”了出来。
  但是这百夫僧素常凶狠成性,强忍住奇疼,右臂一叫劲,侧身斜跨,跟着就踢出了一撩阴脚。
  别瞧易猛天生神力,又练成盖世奇功。这下阴可正是他练不到的气眼所在,要是被百夫僧踢上,当时就得毙命。
  可是,他那师父神僧醉菩提元空大师,为了这层缘故,就传了他一手自救的绝招。
  见对方踢来,他立即右手猛的一抖,百夫僧那双脚可就抬不起来了,嚷道:“大秃子,这个地方你踢不得,沾上咱小霸王就得归位。”
  说话声中,左手可没有闲着,朝下一探,就抓住了百夫僧的足踝,五指用力一错,骨头也碎了,跟着已将百夫僧抡了起来。
  柴星子就又叫了起来,道:“傻小子,你真笨,白费力干什么,还不掷还给那老秃子去!”
  傻小子易猛,还就是听小猴儿的话,闻言又抡了一匝。突然放手,百夫僧一个身躯,直往移山罗汉扎布的座位上掷去。
  移山罗汉扎布闪身探臂,接住了百夫僧,朝地下一摔,连死活都不问,双掌贯力,就扑向了傻小子。
  要说这移山罗汉扎布,身为一派师长,总得有个风度修养,怎么沉不住气,不顾自己的身份名位,竟然含怒出手呢?
  须知常言道:“打狗看主面!”他的两个得力的门下弟子,一出场就让人家给砸了回来,怎能不生气?
  不过,那也只怪学艺不精,上场子动手,不胜就必是败,那倒没有什么。但是那傻小子竟当着天下群雄,将他的徒弟,像摔死狗样的,向他掷去,这未免欺人太甚,难怪他要如此的冒火了。
  傻小子易猛,一招占胜,心中正自高兴,正待拍胸脯将他那口头禅再念上一遍,移山罗汉扎布的掌风已然扫到。
  他慌不迭扬掌打算硬接一掌,忽的一条黑影从空掠到,那么多武林高手,竟然没看清人家的身形步法,是怎么来的,已然飘身挡在傻小子的身前。
  双方这一掌接实,就听“蓬”!“蓬”!两声,各自后退了两步,群雄才看出来人是个老年的化子。
  那移山罗汉扎布一见老化子,无异仇人见面,连眼都红了,厉声喝道:“欧阳彬,咱们这就叫旧账未清新账又欠,罗汉爷今天倒要领教一番。”
  侠乞欧阳彬笑道:“秃驴!你少发横,今天就是你的报应到了。”
  扎布怒道:“欧阳彬,我藏宗派和你穷家帮,井水不犯河水,你仗着你武功高,能为强,偏偏与我等作对,先伤了我师弟倒海罗汉咯嗒,又不放过我门下弟子,未免欺人太甚,今天你得还出一个明白来。”
  侠乞哈哈笑道:“扎布,你少朝脸上贴金啦!还好意思称什么藏宗派,我只听说天山密勒池有个密宗派,几时又冒出一个藏宗来了,我看你是灭祖背宗派到恰当得多。”
  他这一骂,还真是骂到移山罗汉扎布的心坎儿上了。
  原来这移山罗汉扎布,本是个汉人,乃川陕一带出了名的独脚大盗,素性常是奸淫杀掠,无所不为,赶等满清入关,对于喇嘛特别的恩宠,他忽的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喇嘛了,且投效了异族,越发的狐假虎威,无恶不作,专和一般不甘为异族走狗的义士作对,岂不是数典忘祖,灭祖背宗吗?
  移山罗汉扎布老脸一红,喝道:“少说废话,闻说你那一枝佛手拐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妨亮出来。”
  侠乞笑道:“对付你还用不着亮兵刃,就我这一根小竹条儿,准收拾得了你,免得待会说倚老卖老的欺负你。”
  凶僧狞笑了一声道:“臭花子,你也太过托大了,罗汉爷行走江湖数十年,还真没逢过敌手,既然这样,可休怪我手下无情,你如胜得了我这日月环,罗汉爷从今就不踏尘世。”
  侠乞仍然笑嘻嘻的道:“你别不要脸啦!世上根本就容不得你这败类。”
  凶僧也不还言,他知道斗嘴绝不是侠乞的对手,干脆手底下见功夫,一撩大红袈裟由腰间取下了一件兵刃,顺手一抖机簧,嘿黑两声,立即挺直。
  侠乞见那兵刃,通体共分七截,长有三尺多点,宽有寸半,原约半寸,每节长四五寸长用机簧接连,首节是个带有锋铁的钢圈,顶头上是个精光耀眼的月牙。
  这种东西,就叫日月环,不用时可以环绕身上,看去甚是锋利。
  侠乞一见凶僧亮出兵刃,一扬手中竹杖,就要动手,忽的又是一条黑影扑来。
  人一落地,见是小侠叶俊,两目呑泪,朝着侠乞道:“老前辈,请将这贼秃驴让给我吧,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叶俊这一说,侠乞可就怔住了。
  凶僧见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怎么识得罗汉爷就是如的杀父仇人?”
  叶俊道:“我问你,你这日月环是单环是双环?”
  凶僧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双环,不过我这可是个单环。”
  叶俊惨笑了一声,道:“这就对了,你可记得日月双环叶长青吗?”
  “叶长青!”此言一出,就见那凶僧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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