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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傀儡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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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7:4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八章 三人齐脱困



狄腾道:「我掠过那地方时,也看见壁上贴着一具尸体,那人是谁?」
司马山河道:「那人已死两天以上,想必是天地宫的人。」
狄腾轻唔一声,抬头望望地道上,道:「我刚才好像听见刘七的声音由上面传下来,他在那上面么?」
司马山河道:「他在机关房中,是利用传声筒从机关房中传话过来的。」
狄腾大声道:「刘七,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地道上,又传下刘七的声音,他答道:「听得到的,你是狄少侠吧?」
狄腾道:「正是,我该谢谢你,若非你明辨正邪,我们三人只怕无法逃脱那老贼的控制。」
刘七道:「狄少侠不用客气……」
狄腾道:「那老贼已逃出地道,你可要小心一些。」
刘七道:「是的,小的会会小心的……」
狄腾听出他话声有异,心中感到奇怪,囘望衞莲云和司马山河低声道:「奇怪,他说话时,好像在发抖?」
衞莲云笑道:「他刚才被一只老鼠吓了一跳,大槪是惊魂未定之故!」
狄腾讶然道:「他被老鼠吓了一跳?」
衞莲云道:「是他自己说的,刚才司马师兄与我在『双石夹饼』那段地道上和他交谈时,他忽然惊叫了一声,司马师兄问他何事,他说有一只老鼠由他脚下窜过,他以为来了敌人,因此吃了一惊。哈哈,他那么大的男子汉,竟被一只老鼠吓着了。」
狄腾皱了皱眉道:「这也不致于到现在还在惊悸呀?」
说到这里,又抬头大声道:「刘七,你没事吧?」
刘七没有立刻作答,过了片刻,才答道:「没事!没事!」
狄腾道:「我们想出去追敌,你看我们走那一条地道较为安全?」
刘七又没有立刻作答,又过了片刻后,才说道:「小的已将地道中的机关关闭了,三位可一直向前走,不须多久就可找到出路的。」
狄腾道:「好的,我们正在捆仙网这段地道上,再前面的机关是甚么?」
刘七道:「再向前的一道机关名叫『天降甘霖』。」
狄腾笑问道:「那是甚么玩意儿?」
刘七道:「触动机关时,地道顶上会降下一阵『五毒水』,人被淋中,会中毒死亡。」
狄腾道:「它距离我们站立的地方有多远?」
刘七道:「约二十步左右,不过小的已将它关闭,三位可以放心走过去。」
狄腾道:「好,我们现在要走过去了。」
说毕,向司马山河和衞莲云一摆手,当先朝对面的地道上走去。
他走到第十五步时,忽然停足不前,囘对身后的司马山河低声道:「司马兄请将宝剑借小弟一用。」
司马山河立刻拔出长剑递给他,问道:「总敎头想干甚么?」
狄腾不答,接过长剑后,立时擧起,向对面的地道上运力投掷过去。
「笃!」的一声,长剑射上前面地道,起了一阵颤动!
司马山河顿时明白狄腾的用意,轻笑道:「总敎头还不敢信任刘七么?」
狄腾低声笑道:「一切总以小心为妙,不是么?」
司马山河道:「现在可以过去了。」
狄腾摇头道:「不,再试一次,请再把剑鞘掷出去试探一下!」
司马山河于是解下剑鞘,也运力向前地道上投掷了过去。
剑鞘落在更前面的地道上,结果情形相同,地道中毫无动静!
狄腾笑道:「现在可以走过去了。」
三人向前走了三十步,估计已经走过「天降甘霖」一道机关,衞莲云道:「不知接下来又是甚么玩意儿?」
狄腾住足道:「问问看。」
仰脸大声喊道:「刘七!」
刘七的声音又从顶上传下,答道:「狄少侠有何吩咐?」
狄腾道:「我们已通过『天降甘霖』,再下一道机关是甚么?」
刘七答道:「叫『瓮中捉鳖』……」
狄腾道:「何谓『瓮中捉鳖』?」
刘七道:「触动机关时,有两扇铁栅由上面罩下,把人困在当中。」
狄腾道:「这道机关倒没甚么稀奇啊。」
刘七道:「是的,天狗地狐打算活捉敌人时,就使用这道机关。」
狄腾道:「它在甚么地方?」
刘七道:「就在你们对面十步左右,小的已将所有的机关封闭妥当,你们只管放心前进就是了。
狄腾道:「好,我们这就通过。」
他又擧起收囘的长剑,向前投掷过去。
又是「笃!」的一响,长剑射落在十步外的地道上,旋闻「轰!轰!」两声巨响,由地道顶上落下两扇铁栅,一扇落在十步前,一扇落在二十步前!
衞莲云一见大怒,正要开声叱骂,狄腾已然伸手掩住她的嘴,低声道:「等一下再叫骂!」
说罢,一纵身跳到前面那扇铁栅下,仰头大叫道:「刘七,怎么搞的呀?」
「哈哈哈哈……」
一阵宏亮的大笑由地道顶上传下来!
随后跳到铁栅前的衞莲云一听之下,面色大变,脱口惊叫道:「是他!」
只听黑衣蒙面人大笑着道:「不错!是老夫!刘七出卖你们啦!」
狄腾大叫道:「快!咱们合力把这铁栅抬起来!」
他嘴里这样叫嚷,身子却站着不动,用意只在使黑衣蒙面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三人已被困在铁栅里面。
司马山河和衞莲云已知狄腾之意,两人相视一笑,也煞有介事的大叫道:「来!往上抬啊!」
其实,他们也站着不动。
黑衣蒙面人又哈哈大笑道:「老夫劝你们乖乖坐着吧!这两扇铁栅均已扣死,除非你们有万斤之力,否则就别白费力气了!」
卫莲云骂道:「老匹夫!你有种下来跟我们鬪一鬪!」
黑衣蒙面人笑道:「老夫自然要下去!」
衞莲云叫道:「那就下来呀!」
黑衣蒙面人没再答腔,显然已离开了机关房,欲下地道来「瓮中捉鳖」了。
衞莲云又叫道:「老匹夫,你听到没有?」
忽听刘七的声音答道:「衞姑娘,他已经下去了!」
卫莲云一楞道:「是你刘七,你竟出卖了我们!」
刘七的声音十分惶恐,道:「不,小的是出于不得已,他忽然闯进机关房制住小的,胁迫小的听他命令行事,否则」
狄腾急急揷口问道:「快说,他将从那一方向进来?」
刘七道:「从你们对面的地道进去,此刻大约走到半路了。」
话声一顿,又道:「很抱歉,小的此刻被制住穴道,无法动手按动机关升起铁栅……」
狄腾急道:「告诉你,我们并未被困在铁栅之中!」
刘七闻言登时以充满惊喜的声调道:「眞的?你们在哪一边?」
狄腾道:「在靠近『天降甘霖』这一边!」
刘七急声道:「好极了!你们快退囘去,退到刑堂门外,转入右边那条地道,一直走到尽头,在尽头的石壁上,有一块石砖是松的,你们把那块石砖推进去,就可看见两颗黑白机钮,先按动黑色机钮,便有一块地板降下,你们站上那块地板,再按动白色机钮,地板即可升囘聚义堂——快!」
狄腾把他的话牢记在心,立即向司马山河和衞莲云一招手,飞步便朝原来的地道奔去。
三人一转眼奔囘刑堂门外,转入右边地道,复向前疾奔数丈,已到地道尽头。
狄腾由卫莲云的手上接去琉璃灯,擧起往石壁上一照,果然发现有一块石砖最松的,他伸手一推石砖,只听「拍!」的一声轻响,石砖应声缩入壁中,旋见百砖下面有两颗黑白色的机钮。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刘七说先按黑色的吧?」
司马山河道:「不错,先按里爸的!」
狄腾一指按下,只听头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声音,一块三三见方的地板,缓缓降了下来。
一片光亮,随之投入,敢情上面正是天地宫的聚义堂!
当活动的地板降落到地道上时,狄腾一见出口高仅两丈余,便向司马山河和卫莲云说道:「咱们跳出去吧!」
衞莲云应声「好!」娇躯一纵,便已跳出了出口,顿时置身于宽敞的聚义堂中。
司马山河随后跳上,狄腾伸指一按白色机钮,按动机关使地板上升,然后才跳了上去。
地板上升的速度,较下降为快,狄腾才跳上聚义堂不久,地板已然升上地面,封死了。
这时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三人望望四周,彼此欣慰的笑了一下,都有隔世为人之感。
卫莲云笑道:「那老匹夫此刻大槪已发现我们不在那铁栅中了。」
狄腾道:「不好,我忘了问刘七机关房在何处,那老贼发现咱们未中机关后,必会赶囘机关房杀害刘七泄恨!」
司马山河面容一动道:「不错,此人心地不错,咱们应设法救他。」
狄腾道:「天地宫这么多房子,一时之间,只怕不容易找到那间机关房,莫如我再下去——」
刚说到此处,一眼瞥见聚义堂的门口映入一条人影,立即伸手抓起身边长案上的一只花瓶,猛力打了过去。
司马山河和衞莲云情知来了敌人,连忙旋身错掌,准备迎战。
但是,就在狄腾打出花瓶之后,他们已然看淸了来人的面貌,不禁齐声惊呼起来。
原来,来者并非黑衣蒙面人,而是他们期望已久的百剑堡主衞志涛!
狄腾怕那只花瓶击中他,急叫道:「快躲开!」
衞志涛不慌不忙的接住打到的花瓶,擧步走入聚义堂中,问道:「你们也来了?」
次瞬间,他看见狄腾和司马山河都光着上身,且见狄腾的身上满是鞭打的伤痕,脸上才露出惊愕之色,矍然道:「咦,你们怎么了?」
衞莲云欢呼着奔了上去,笑叫道:「爹,您来啦!」
衞志涛一把握住女儿的双臂,上下打量她一眼,又惊问道:「莲云,妳好像也被人鞭打过?」
卫莲云道:「被闻人珠毒打的,我们中了她的机关,被她擒入刑堂……」
卫志涛面上立现怒容,擧目四望道:「闻人珠呢?」
衞莲云道:「她死啦!」
衞志涛惊「噢」一声,移目转望正走过来的狄腾问道:「是总敎头杀了她的?」
狄腾行礼道:「不,此事说来一言难尽,等此间事了之后,晚辈再详细报告堡主,眼前有一个人性命垂危,须待抢救」
衞志涛目光一凝道:「何人性命垂危?」
狄腾道:「是天地宫的一名喽囉,名叫刘七,他曾帮助晚辈三人脱离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蒙面人的控制,现在他正被黑衣蒙面人点了穴道,倒在天地宫的机关房中,而黑衣蒙面人可能正要去杀害他,可是晚辈等却不知那间机关房座落于宫中何处,堡主对机关一门十分在行,可否立刻带领我们找到那间机关房?」
衞志涛虽是听得一知半解,但见狄腾说得十分急迫,亦知事不容缓,立即转身向外走去,说道:「你们跟老夫来!」
他领着狄腾,司马山河和衞莲云走出聚义堂,一直走到一间宽敞精美的内厅之中,才住足道:「机关房就在室内厅之下!」
衞莲云大喜道:「爹怎知道?」
衞志涛道:「昨天为父在来此的途中遇上一个天地宫的高手,他告诉为父天地宫已发生叛变,并说闻人珠尙在宫中,准备利用宫中机关对付为父,他接着把宫中各处机关,布置的情形,以及机关房的位置说给为父知道。」
衞莲云惊诧道:「那人怎肯向爹泄漏这些事情?」
衞志涛冷冷一笑道:「为父初时亦想不通道理,后来才想到他可能夺取了宫中的大批财物,为怕闻人珠找他算账,故想利用为父之手杀死闻人珠!」
狄腾急道:「现在请堡主先找进出入机关房的入口如何?」
衞志涛一指内厅后面说道:「就在厅内的一间空房,咱们进去看看。」
说着,向厅中一扇偏门走去。
果然,内厅后面有一间很大的空房,此刻房门虚掩,卫志涛推门而入,走到房中一堵大理石壁下,弯身仔细观看石壁上的花纹,然后着准一处,陡地发掌一拍,那块大理石应声陷入三寸,但随又反弹囘来,而就在它反弹囘来之后,整堵大理石壁突然一分为二,一半向左移去,一半向右移去,现出了一个秘道!
秘道中,有一条石级向地下伸入,里面黑沉沉的,看不淸有多深。
衞志涛囘对司马山河道:「山河,厅中有一盏灯,去点亮取来!」
「司马山河应诺退出,不久便提着一盏气死风灯走了进来,衞志涛接去气死风灯,立刻走入秘道,一面问道:「你们说那黑衣蒙面人还在机关房中么?」
狄腾道:「原在地道中,但这会可能已囘到机关房中去了。」
一边囘答,一边随后跟下。
司马山河和衞莲云亦随在狄腾身后走入秘道,一步一步走下石级。
衞志涛又问道:「他不是天地宫的人么?」
狄腾道:「不是,是另一路的。」
衞志涛道:「身手如何?」
狄腾道:「很不俗,本堡红剑士敌不住他。」
衞志涛道:「为何来此与你们为难?」
狄腾道:「简单的说,他想生擒令爱及晚辈用作人质,要挟堡主……」
衞志涛已走下石级,闻言陡地刹住脚步,囘头目露精光问道:「要挟老夫甚么?」
狄腾笑了笑道:「他没有详细说明,不过等下如能擒到他,就可明白他要的是甚么了!」
衞志涛沉忖半晌,未再追问掉头大步向前走去。
石级下,是一条宽大的地道,老少四人向前走了数步,便到一扇铁门前。
铁门,也是虚掩的!
衞志涛一指铁门道:「这里面便是操纵各处机关的机关房!」
语毕,一脚踢开铁门。
他左手提灯,右掌竖起护胸,然后跨了进去。
随着灯光的移动,一间齿轮密布,铁链纵横的机关房,业已呈现在老少四人的眼前!
由于房中机件太多,一时无法看出房中是否躲着人,衞志涛便向狄腾三人说道:「你们三人守住这门口,老夫先进入找找看!」
衞莲云道:「爹可要小心哪!」
衞志涛轻嗯一声,脚下徐移,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他提高气死风灯,使灯光照得更宽大,穿梭于各种机件中搜索一阵,最后在一个大绞盘前停步,低头看了看,说道:「这里躺着一个人!」
旋闻地上那人惶声道:「小的是刘七!您……您老是谁?」
狄腾一听声音,忙道:「堡主他是刘七不错,他没受伤吧?」
衞志涛答道:「没有,好像只被点了穴道。」
刘七听到狄腾的声音,急叫道:「狄少侠快来救我!」
衞志涛摆头四望一眼,才俯身去解开刘七的穴道,问道:「那黑衣蒙面人呢?」
刘七道:「跑了!」
衞志涛修眉一扬道:「往那里跑的?」
刘七努力站了起来,擧手一指机关房中的一扇门道:「他好像知道你们要来,刚刚由那里跑进机关房,按动机关升开『瓮中捉鳖』的两扇铁栅,又匆匆奔入,准是打算由聚义堂的那条出口脱逃。」
狄腾一听此言,连忙返身奔出地方,奔出内厅,向聚义堂疾纵而来。
内厅距聚义堂约有二十丈远,是以他几个起落便以冲入聚义堂中,趋近长案后面一看,只见地板下降,看情形黑衣蒙面人不是已经逃出聚义堂,就是正要由地道中跳出来。
狄腾探头搜望,不见黑衣蒙面人的踪迹,暗忖道:「只怕已被他逃走了,待我下去看看!」
思忖一闪之下,立时纵身跳了下去。
他自信可以胜过对方,故一点也不惧怕,跳落地道上后,随即大步向地道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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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8:04: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九章 入密室觅宝



狄腾走了数十步,已到另一条地道前,拐向右边便是刑堂,拐向左边便是机关重重的地道,他探头向两边望望,仍不见黑衣蒙面人的影子,当下闪身转入右边地道,决定先入刑堂找找看。他提轻脚步,悄悄走到刑堂门口,然后一纵身,疾扑而入,身子飘落刑堂中时,立刻挫身错掌,同时闪目四扫。但很快的,他就发现刑堂中没有人,于是跳去一面壁下,伸手取下一柄钢刀,再由刑堂冲出,奔向对面机关遍布的地道。
他通过「双石夹饼」,「泰山压顶」,「捆仙网」及「瓮中捉鳖」四道机关,看见原来降落的两扇铁栅此刻已然升上,当下抬头大声喊道:「刘七!刘七!你还在机关房中么?」
刘七的声音应由地道上透下,答道:「还在!狄少侠有无发现?」
狄腾道:「没有,我现在站在『瓮中捉鳖』这段地道上,打算一直向前搜索,前面各道机关是否已关闭了。」
刘七道:「待小的看看」
一会后之,只听他囘答道:「都关闭了,狄少侠请放心过来!」
狄腾于是飞步向前疾奔,但见地道时宽时窄,其中还有布置华丽的几间石室和一间大洞窟,过了大洞窟,则是曲曲折折的地道,又向前奔了百步左右,经过一道门,突然发现已置身于机关房中!
衞志涛仍然提着气死风灯在机关房中搜索,看见狄腾由那门中奔出,神色一怔道:「怎么样?」
狄腾道:「堡主不必再找,他已经逃了!」
刘七抢着问道:「就是由聚义堂那个出口逃去的?」
狄腾点头道:「正是,刚才我赶到聚义堂时,出口已然启开,他的确跑了!」
守在门口的卫莲云一跺足道:「他可能尙未逃远,咱们快追!」
说着,转身便走。
衞志涛急喝道:「囘来,不要追了!」
衞莲云闻声住足,转囘身子道:「为甚么不追?那老匹夫心肠比闻人珠更坏,应该把他擒囘来问个明白!」
衞志涛道:「总敎头赶到那聚义堂时,他既已逃出,此刻定然已在数里之外,而且又不知他往何方向逃,追他不上的。」
衞莲云恨恨地道:「他连番袭击总敎头和女儿,岂能就这样放过他?」
衞志涛道:「别急,现在咱们先出去,你们把一切经过的事情说给为父听,为父也许就可知道他是谁!」
于是,老少五人出了机关房,走上内厅,又到各处搜索一番,确定黑衣蒙面人确已逃出天地宫,才囘到聚义堂坐下。
衞志涛道:「总敎头和山河的衣服呢?」
狄腾道:「在刑堂里面。」
衞志涛道:「山河,你下去把你们的衣服取来穿上,然后再作敍述。」
司马山河应声离座,跳入地道而去。
衞莲云问道:「明天才是约战之日,爹怎么今天就来了?」
衞志涛道:「为父听说天地宫发生叛变,故提前一日上山——你们说闻人珠死了,她是死于何人之手?」
狄腾道:「她是自杀死的。」
衞志涛讶然道:「她为何要自杀?」
狄腾道:「气不过门丞的背叛,那门丞为了想夺取她的财宝,出其不意将她点倒,逼她说出藏放财宝之处,她说藏放财宝的地点后,门丞就挟持她进入,结果触动了机关,两人同时死于乱箭之下……」
正说着,司马山河已抱着衣服由地道出口跳了出来。
狄腾取过自己的衣衫穿上,然后便从头敍述离开百剑堡的一切经过,当说到封梦麟在金顶山被人暗发石头打死之际,衞志涛面色微变,揷口问道:「那是甚么人下手的?」
狄腾摇头道:「晚辈没看见,不过——」
衞志涛打岔道:「会不会是『不动翁盖公明』干的?」
衞莲云接口说道:「不,总敎头追赶他下了山峯时,女儿也随后与『不动翁盖公明』一起下峯,他和女儿在看到封梦麟的尸体之前,始终未离开女儿一步。」
衞志涛一哦道:「那么,依你们看,暗中发石打死封梦麟之人是谁?」
狄腾道:「晚辈敢说那人即是刚才逃出天地宫的黑衣蒙面人!」
衞志涛注目问道:「何以见得?」
狄腾道:「因为根据封梦麟所说,副堡主是受人贿赂才与封梦麟刼掳令嫒的,而当封梦麟要说出行贿者的姓名时,就被人暗发石头打死,由此可知下手者即是向副堡主行贿之人,而那个黑衣蒙面人一再企图生擒令嫒及晚辈的目的,正与那行贿者相同,因此可断定打死封梦麟的就是黑衣蒙面人!」
卫志涛面呈严厉道:「他曾一再企图生擒你们两人么?」
狄腾点头道:「是的,令爱与晚辈离开金顶山后,一路在想;当今武林,能够付出十万两银子行贿的,会是谁呢?后来我们想到了一人,他便是『县太爷卓一贤』……」
卫志涛一听「县太爷卓一贤」六个字,面色又微微一变,但没有开口说甚么。
狄腾继续说道:「晚辈久闻『县太爷卓一贤』为人正直,似非为非作歹之人,但又想到他是副堡主的好友,除他之外,别人的贿金副堡主定然不敢接受,因此我们便决定去重庆府找卓一贤谈谈……」
当下,便把见到卓一贤的经过,及后来在上淸宫中了迷药,被掳去太平村一家农庄的地窖中,以及如何逃出地窖的经过情形,详详细细说了出来。
衞志涛听得神色连变,目露严厉光芒,沉声道:「那家农庄,当眞是卓一贤的佃户?」
狄腾点点头道:「不错!」
衞志涛又问道:「那两个黑衣蒙面人之一在离去之前,当眞自承是卓一贤的部下?」
狄腾道:「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卫志涛皱了皱眉峯道:「这也不能认定刚才那黑衣蒙面人便是卓一贤啊!」
狄腾道:「当然,那人自承是卓一贤的部下,十分耐人寻味,他们可能是有计划的想嫁罪卓一贤,也可能那行贿者确是卓一贤,而那人所以据实说出,用意就在使我们生起相反的感觉,认为卓一贤绝不是他们的首领。」
衞志涛沉思有顷,道;「依总敎头的看法,刚才那黑衣蒙面人就是卓一贤了?」
狄腾道:「是或不是,晚辈亦不敢断定。」
卫志涛忽然不加思索的说道:「老夫可以告诉你们,那黑衣蒙面人绝对不是卓一贤!」
狄腾问道:「那么,他是谁呢?」
衞志涛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
衞莲云揷口道:「爹凭甚么认定黑衣蒙面人不是卓一贤?」
衞志涛道:「理由有二,第一:卓一贤是一位品格淸高的老侠客,老夫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第二:卓一贤如果要干坏事,绝不敢利用他自己的佃户农庄!」
狄腾道:「对!不过晚辈有一点疑问想不通,那就是擒禁我们的那间地窖——」
衞志涛微微一笑道:「有地窖的人家多得很呢。」
狄腾道:「不错,一般人家都有一间用来储藏东西的地窖,可是关禁我们的那间地窖与众不同,那间地窖的地下埋着一支铁桩,那支铁桩也与众不同,它的底部有四支横桩,那分明是准备用来禁锢武林高手的!」
衞志涛对这个问题似感无法囘答,只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狄腾又道:「如说黑衣蒙面人不是卓一贤,但外人怎知那家地窖中有那样的设备呢?」
衞莲云道:「不错,外人是不会知道那家农庄的地窖中有那样的设备的!」
衞志涛沉吟道:「这一点,自然很叫人想不通,但老夫相信黑衣蒙面人绝不是卓一贤!」
衞莲云道:「爹既敢断定黑衣蒙面人不是卓一贤,那么爹应该知道黑衣蒙面人是谁吧?」
衞志涛摇头道:「为父确实不知道!」
衞莲云忍不住问道:「副堡主自杀之前没有告诉爹么?」
衞志涛眉头一皱道:「没有,他只说对不起为父,至于他为何与梦麟合谋刼掳妳,他始终坚持不吐露。」
卫莲云道:「若是如此,爹就不该让他自杀!」
衞志涛道:「当时为父太气愤,只以为他是同情梦麟,故未深究……」
卫莲云似不满意父亲的解释,微微一撅唇,忽然转对刘七说道:「刘七,这宫中还有吃的东西么?」
刘七恭声答道:「小的不大淸楚,大槪还有一些吧!」
卫莲云道:「你去找找看,有的话,就拿一些来,我肚子饿了。」
刘七应是而去。
衞莲云目送刘七走出聚义堂后,才囘望父亲道:「那黑衣蒙面人刼掳总敎头和女儿的目的,是想胁迫爹交出一件东西……」
衞志涛不待她说完,又摇头道:「为父也不明白他要的是甚么东西!」
衞莲云道:「他说是一件不値钱的东西,爹应该知道收藏的物品中,有那件是不値钱,但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衞志涛道:「为父收藏的书画,确有许多看来不値钱,但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卫莲云道:「他说他要的不是书画。」
衞志涛苦笑道:「那么,为父就不,知道他要的是甚么东西了!」
衞莲云嘟了嘟嘴,是带撒娇地道:「爹是当眞不知,还是不肯说给我们知道?」
衞志涛顿时面容一沉,不悦道:「为父的藏书楼,妳已进去看过了,那里面除了书画之外,并无别的东西!」
衞莲云道:「这就怪了,那黑衣蒙面人虽然没有说出那件东西的名称,但我们从他口气听出,他是知道那件东西是甚么东西的。」
衞志涛反问道:「那他为何不明白说出来?」
衞莲云道:「他不肯明白说出,必有原因……」
衞志涛轻「啧」一声,表示不耐烦地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必是听人说为父有一座不准人进入参观的藏书楼,因此认定为父的藏书楼中必然收藏着某种稀世宝物,故想夺为己有!」
衞莲云道:「如果他不确知自己所要的是甚么东西,怎肯慷慨的付出十万两银子呢?」
衞志涛道:「就为父所知,副堡主并未收到他的十万两银子!」
卫莲云道:「他是准备付出那十万两银子的,因为他的身上带着一纸银票——」
衞志涛似不愿再谈下去,陡地起身说道:「你们说闻人珠死了,她的尸体在何处?」
狄腾答道:「在刑堂后面壁中的一条秘道里面,她告诉门丞说,她的财宝都收藏在那秘道中。」
衞志涛道:「我们下去看看!」
接着转对司马山河吩咐道:「山河,你守在这堂上,若发现那黑衣蒙面人来了,立刻开声示警!」
司马山河躬身道:「弟子遵命。」
衞志涛擧步走到长案后面,望着地道入口问道:「就是从这里下去么?」
狄腾道:「正是,待晚辈带路。」
语毕,跃身跳了下去。
衞志涛和衞莲云随后跳下,狄腾取出火折子点亮刚才放在地道上的一盏琉璃灯,然后提灯领路而入。
三人走入刑堂,来到后面壁洞之前,在灯光的照射下,淸楚看见闻人珠和门丞的尸体躺在秘道中,卫志涛目注闻人珠的尸体好一会,深深一叹道:「一个人,只要行规蹈矩,不为非作歹,是绝不会横死的!」
衞莲云道:「闻人珠说秘道中藏着大批财宝,我们进去看看好么?」
衞志涛摇头道:「不,不论有多少财宝,那都不是我们之物!」
卫莲云道:「看看有甚么关系呀?」
衞志涛道:「既然不拿,就不必看。」
狄腾道:「晚辈觉得,这里面果眞藏着大批财宝,我们当然不该拿,但却应该予以处理。」
衞志涛问道:「如何处理?」
狄腾道:「取出救济穷人。」
卫志涛轻「唔」一声道:「好是好,但谁肯相信我们将发现的财宝救济穷人呢?」
狄腾道:「眼下有个刘七在这里,我们在散发救济穷人时,可以带着他走,让他看到。」
衞志涛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也罢,我们去看看——这秘道中的机关都已触发了么?」
衞莲云道:「只怕还有未触发的机关,待女儿抛些东西进去试探一下看看。」
她俯身抱起一块石砖,抛入近处的秘道上,见无动静,于是再抱起一块抛入两具尸体前面的秘道,看见仍无变化发生,便道:「看样子都触发了。」
衞志涛笑道:「妳怎晓得用这法子试探?」
衞莲云一指狄腾笑道:「女儿是跟总敎头学的。」
衞志涛点头赞许道:「很好,不过这条秘道如果很长,里面一定还有机关布置,所以不能就这样断定机关都已触发了。」
说着,也俯身抱起一块石砖,然后擧步走入秘道中。
三人越过了闻人珠和门丞的尸体,复行数步,秘道折向左边,狄腾提灯一照,但见秘道上没有落着铁羽箭,而且秘道较前面一段狭窄得多,只有两尺多宽,两边的壁上也不是用石砖堆砌而成的,而是糊着一层泥土!
衞志涛探头望了望,说道:「这段秘道一定有机关,而且机关必是设在壁上。」
说罢,把抱在右手的一块石砖抛了进去。
石砖落地,发出「蓬!」的一响,但却未见有何种机关出现!
衞莲云讶道:「没有嘛!」
衞志涛肯定地道:「一定有的!」
当下,又将另一块石砖抛入。
又是一声巨响之后,接着是「刷!」的一片响亮的声音,只见由右边的秘道壁上,斗然破壁吐出数百支铁枪,刺上左边的秘道壁上!
铁枪排列甚密,宛如一堵钉床,将整段秘道都封死住了!
如果是人走进去,任他有出神入化的武功,也非变成一只「刺帽」不可!
衞莲云倒抽一口冷气,叫道:「我的天,还好我们没走进去……」
狄腾皱眉道:「奇怪,刘七说所有的机关均已关闭了,何以这道机关未能触发?」
衞志涛道:「原因是这条秘道中的机关,不是由那间机关房操纵的!」
狄腾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也就是说:除他们天狗地狐两人之外,任何人走入这秘道中,都将难逃一死。」
衞志涛颔首道:「此外还可证明秘道中确实藏有大批财宝。」
卫莲云望着被无数铁枪堵住的秘道发怔道:「现在我们要怎样进去?」
衞志涛由狄腾手里取去琉璃灯,说道:「这里面必有开关,让老夫找找看……」
他提灯四下照视,同时用手敲打壁上和地面,最后在地面角落下敲出了不同的声音,于是将角落下那片土砖揭了起来。但见土砖下是一个小土坑,当中埋着一支小铁杆,铁杆上有一把横柄,显然是启开机关用的!
卫志涛伸手握住铁杆的横柄,慢慢往右扳去,但闻「卡」的一声轻响,秘道上的那一片铁枪立时缓缓缩囘,退入土壁中去了。
衞莲云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衞志涛道:「还不行,妳再抛一块砖进去看看。」
衞莲云转向前残秘道,抱起一块石碑,抛了进去,只听又是「刷!」然一响,原先缩入壁中的铁枪再度飞吐而出,又刺上对面的壁上。她骇了一跳,失声道:「啊哎!怎么搞的呀?」
衞志涛含笑道:「这表示妳如果不懂得怎样走,仍会触动机关!」
衞莲云颦眉道:「触发了铁枪阻住秘道,走不进去,未触发时,我们不僮得怎样走,也一样不能进去,这怎么办呢?」
衞志涛道:「很简单,只要将这支铁杆的横柄固定就行。」
说毕,由怀中抽出一把七首,再把铁杆的横柄向右扳,使那片铁枪缩囘壁中,然后用匕首刺入小坑内,卡住铁杆的横柄。
狄腾一看他用七首卡住铁杆的横柄时,随即转去抱来一块石砖,抛了进去。
这次,机关果然不能动了!
衞莲云大喜道:「好!这囘可以走进去了吧?」
卫志涛点点头,挺起身躯,擧步跨了进去。
三人又向前走了数丈,秘道忽然变为一条向下伸的石级,衞志涛命狄腾转囘前段秘道取来两块石砖,往石级上抛落,见无动静,才放心的走下去。
石级下,是一间丈五宽濶的石室,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两口铜棺!
两口铜棺,并排一处,摆在石室中央的地上,看上去鬼气森森!
老少三人一见石室中只有两口铜棺,神色均为之一呆,衞莲云失声道:「噫,天狗地狐竟把财宝藏在棺材里面么?」
衞志涛提灯四下照射,神态鎮静的,说道:「这间石室,好像是秘道的尽头……」
狄腾拾起抛在石级上的两块石碑,再向石室的地面抛去,看见没有发生变化,便道:「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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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5 18:28: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〇章 蒙面人之谜



三人踏入石室,篇志涛又在四面石壁上敲打一遍,最后以肯定的语气道:「没有错,除这间石室之外,再无其他秘道或石室了。」
狄腾道:「眞是奇怪,莫非天狗地狐眞的把财宝藏在这两口铜棺之中?」
衞志涛伸手抚摸着铜棺,沉吟道:「看这情形,可能闻人珠是谁骗门丞的,这里面似无甚么财宝……」
衞莲云诧声道:「那么,这两口铜棺」
衞志涛接下道:「是他们夫妇准备用来埋身之处!」
他放下琉璃灯,分别把两口铜棺抬动了一下,又道:「左边这一口较轻,右边这一口较重,大槪较重的这一口,里面盛殓着天狗公孙尧的尸体。」
狄腾道:「打开看看如何?」
衞志涛想了想,道:「可以打开较轻的这一口看看,如果里面空无一物,便可证明右边这一口盛殓着天狗公孙尧的遗体。」
狄腾点点头,伸手扳上左边的一口铜棺,慢慢的将棺盖揭开来。
一眼望入,棺中果然空无所有!
衞莲云叫道:「果然是空的,那么右边这一口定是盛着公孙尧的遗体了他们夫妇为甚么要这样做呢?」
衞志涛道:「大槪是怕人毁其尸体,他们夫妇作恶多端,自然害怕死后有人毁其尸体。」
狄腾苦笑道:「看来恶人不好做,死后也不得安宁!」
衞莲云伸手摸摸右边的一口铜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地道:「也许这里面盛的不是公孙尧的遗体,我们……再打开这一口看看如何?」
衞志涛摇头道:「不,不要动它!」
转对狄腾说道:「总敎头,咱们积点阴德,你去把闻人珠的尸体带来放入这口空棺中吧!」
狄腾点头称是,返身奔出石室,把闻人珠的尸体抱入石室,先拔去她身上的箭,然后把她放入棺中,盖上棺盖,笑了笑道:「她死后有知,应该感谢我们,因为到头来,反是我们替她盛殓!」
衞志涛微微一笑道:「做好事,尽其在我,倒不必希望受惠者来感谢我们!」
狄腾面色一红,窘笑道:「堡主说得是,晚辈只是说句笑话罢了。」
卫志涛转身登上石级,说道:「走吧!」
衞莲云道:「爹,咱们再仔细找找看,说不定他们把财宝埋在这石室的地下呢!」
衞志涛不答,一直往外走。
衞莲云向狄腾吐了吐舌头,只好与狄腾跟了出去。
囘到聚义堂上,只见刘七已端来一大盘食物等候在堂上,他知道衞志涛三人是去秘道中找财宝,故神色流露着紧张和兴奋,但却不敢开口询问。
司马山河也急想知道秘道中的情形,见堡主不说,忍不住问道:「堡主,那秘道里面眞有大批财宝么?」
衞志涛面呈严峻,沈声道:「没有,秘道中有一间石室,石室中有两口铜棺,一口盛着公孙尧的遗体,一口是空的,总敎头已将闻人珠的遗体放入空的一口,此外别无一物!」
司马山河惊诧道:「哦,这么看来闻人珠是在哄骗门丞了?」
衞志涛点点头。
刘七脱口道:「不,闻人珠的确还有大批财宝藏在宫中!」
衞志涛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很想得到那些财宝么?」
刘七神色悚然一凛,忙道:「小的不敢……」
狄腾接口道:「刘七,我问你,你认为财宝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刘七面红耳赤,低头道:「当然……当然是性命重要了,如无性命,财宝有个屁用?」
狄腾笑道:「是啊!所以你如想长命百寿,就不要再想那些财宝了,门丞为了想夺取那些财宝结果丢了性命!」
刘七似有悟意,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
狄腾又道:「那石室中的确没有财宝,但是我也相信闻人珠一定还有不少财宝藏在宫中的某处,问题是她藏放财宝之处,一定设有极厉害的机关,要是你不死心,只怕在寻到财宝之前,就先中机关而死!」
刘七又连连点头道:「狄少侠所言极是,小的决定不要那些财宝了。」
话声一顿,抬头望望衞志涛,似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出来。
衞志涛道:「你想说甚么?」
刘七忽然跪下道:「小的有个要求,希望衞堡主收留小的在堡中当一名堡卒。」
衞志涛似未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颇感为难,沉吟道:「唔,这个么……」
刘七磕头道:「堡主若肯收留小的,今后小的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狄腾见衞志涛面有难色,便道:「堡主,此人心地不坏,对晚辈三人且有救命之恩,可以考虑收留他。」
衞志涛闻言欣然颔首道:「也罢,不过老夫门规极严,虽是一名堡卒,行为仍不得有一点违犯,这一点你要先认识淸楚!」
刘七连连磕头道:「是的,小的当痛改前非,力争上游,如有违犯,愿受堡规处罚。」
衞志涛道:「好,你起来吧!」
刘七大喜,又连磕三个响头,才爬起来,垂手恭立一旁。
衞志涛环望狄腾三人道:「你们三人就吃些东西吧,吃过了好办事!」
衞莲云问道:「爹要我们做甚么?」
衞志涛道:「等下再告诉你们。」
于是,狄腾、司马山河、衞莲云三人立刻围上长案上那盘食物吃了起来。
转眼工夫,三人已将一盘食物吃光,衞莲云抹了抹嘴,立刻说道:「好了,爹,您要我们做甚么?」
衞志涛道:「大家分头放火,把这座天地宫烧掉!」
卫莲云一怔道:「哦,这么大一座天地宫,烧掉了未免太可惜吧?」
衞志涛正色道:「非烧掉不可,否则将来还有人会再据此为恶!」
狄腾道:「对,刘七,你去找一些油来……」
这天薄暮时分,偌大的一座天地宫,已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的火光,如山后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老少五人在纵火之后,即一起下山而来。
路上,衞莲云问道:「爹,那黑衣蒙面人,我们该设法追究吧?」
衞志涛淡淡道:「又不知他是谁,如何追究?」
衞莲云道:「找卓一贤去!」
衞志涛道:「不行!」
卫莲云撅唇道:「为甚么?难道爹认为他没有一点可疑?」
衞志涛道:「是的,妳不能因为曾被人掳去禁锢于他的佃户家中,就认定黑衣蒙面人就是他,为父已经说过,他要干坏事,绝不敢使用他自己的农庄!」
衞莲云道:「但纵然不是他,假如我们去找他谈谈,也许可得一些端倪呢!」
卫志涛摇头道:「在无确凿的证据之前,为父不能得罪一位在武林中享有盛誉的老侠客。」
衞莲云道:「我们只找他谈谈」
衞志涛截口道:「不必,妳如想擒到那黑衣蒙面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囘堡等候,他既然企图得到为父的一件东西,今后他还会再度出现的。」
衞莲云没有再说,她从父亲坚持不找卓一贤的态度上看出,父亲显然无意把那黑衣蒙面人找出来,而这种违背常理的态度,正足以证明狄腾的推测是对的,她知道父亲一定藏着某种不愿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她向走在自己身边的狄腾看了一眼,露出一抹「会心」的苦笑。
狄腾微一耸肩,也报以一下苦笑,没有开腔;他知道衞志涛既然不愿追究黑衣蒙面人的来历,便表示他的确拥有一件神秘的,不愿为人所知的东西,而自己虽然身为百剑堡的总敎头,毕竟还是一个外人,假如自己执意表示应该追究黑衣蒙面人的来历,等于是有意揭他的「隐私」,这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故狄腾决定不再对黑衣蒙面人这个人表示自己的意见。
老少五人默默的走了一程,将近金佛山麓时,走在前面的衞志涛忽然口发一声轻噫,倏地停住脚步。
衞莲云一愕道:「甚么事,爹?」
衞志涛举手一指对面的山路上道:「那边来了一个人」
狄腾等四人擧目望去,果见远处的山路上,正有一靑衣人朝这边疾奔而来,狄腾道:「好像是个老人,身手不俗呢!」
司马山河道:「会不会是天地宫的高手?」
衞志涛道:「只怕不是」
衞莲云道:「咱们先躲起来,看看他是谁,然后——」
卫志涛一笑道:「不必,不论来者是敌是友,咱们都不必避开!」
说话间,来人已奔到近处。
而当老少五人看淸了来人的面貌之后,登时都大感意外,衞莲云甚至失声叫了起来。
你道来者是谁?
原来正是县太爷卓一贤!
他竟突然赶到金佛山来了!
狄腾和衞莲云对卓一贤的突然来临,在感到一阵意外之后,立刻在心中生起一片狐疑,因为他们同时想到,如果黑衣蒙面人是卓一贤的话,那么他的确有恢复本来面目前来为自己「洗淸」嫌疑的必要。
一瞬间,县太爷也看见了衞志涛等五人,他神色一楞,陡地刹住奔势,惊喜的叫道:「衞堡主!你们……可是刚从天地宫下来的?」
衞志涛抱拳道:「正是,好久不见卓兄,今日因何到此?」
县太爷卓一贤道:「老朽正是赶来见你们的啊!」
衞志涛笑哦一声,随即囘对狄腾、司马山河和女儿道:「总敎头、山河、云儿,你们上前拜见卓老前辈!」
原来,衞志涛虽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人,年纪却比卓一贤小了十几岁,故对卓一贤表现着一份尊敬之意。
狄腾和衞莲云虽对卓一贤满腹懐疑,在未证实对方即是黑衣蒙面人之前,自然也不敢失礼,当下与司马山河一齐上前行礼。
卓一贤看出狄腾和衞莲云的表情不太自然,哈哈笑道:「狄少侠、衞姑娘,你们不必担心,老朽此番赶来金佛山,不是『投诉』来的!」
衞莲云浅浅一笑道:「姪女当日拜访卓老前辈之事;我爹已经知道了。」
卓一贤笑「噢」了一声,囘望衞志涛问道:「卫堡主已和地狐闻人珠见过面了么?」
衞志涛道:「没有,衞某人赶到天地宫崎,她已自杀死了。」
卓一贤一听大表惊奇,道:「啊!她为何要自杀?」
衞志噜:「她的部下,已于前天叛离了她,而她的一名叫『门丞』的部下,更出手将她点倒,强迫她交出所有财宝,她一怒之下,伪称财宝藏放在一条秘道中,领门丞进入那条秘道,故意触发机关,与门丞同归于尽。」
卓一贤不胜惊诧地道:「竟有这等事倩,她的部下何以要叛离她呢?」
衞志涛微笑道:「天地宫的人,本都是凶恶不驯之徒,他们看见天狗一死,认为地狐一个妇人家不会有多大作为,因此就不肯继续接受地狐的指挥了。」
卓一贤点了点头,浩叹一声道:「恶人总是没有好下场,这又是一例证!」
衞志涛问道:「卓兄刚才说是专程赶来见我们,请问有何贵事?」
卓一贤移目望了狄腾和衞莲云一眼,说道:「衞堡主有所不知,老朽在太平村的一家佃户,前几天发生了一场变故,老朽经向附近农家打听后,据说那场变故可能与一个靑年及一个姑娘有关,老朽心想那一对靑年男女可能就是狄少侠和令爱,故赶来问问……」
狄腾接口答道:「没有错,那一对靑年男女,正是衞姑娘及晚辈!」
卓一贤面色一变道:「如此说来,老朽那家佃户全家五口,都是狄少侠下手杀害的了?」
狄腾道:「不是!」
卓一贤凝目瞪望着他,沉声问道:「不然,是谁下手的?」
狄腾道:「是三个蒙面人!他们乘晚辈两人在上淸宫借宿时,暗中混入道观,在观中道士送给晩辈两人的茶水中放了迷药,将晚辈两人迷倒,掳去那户农庄的地窖中,后来晚辈设法擒住其中一人……」
当下,便将经过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卓一贤听得神色时惊时怒,目中迸射锐利精芒,问道:「狄少侠所说皆眞?」
狄腾点头道:「一点不假,后来晚辈两人又转囘农庄查看,其时火已熄灭,晚辈两人走入灰烬寻找宝剑,却在那厅堂上发现了五具业已烧焦的尸体,据晚辈猜想,那三个蒙面人必是把他们一家人点了麻、哑二穴,因此火起之时,才没听见他们呼救。」
卓一贤疑信参半地道:「他们刼掳你们两人,目的何在?」
狄腾转对衞志涛问道:「堡主,晚辈可以说么?」
衞志涛颔首道:「直言无妨!」
狄腾这才囘对卓一贤说道:「他们三人是受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指使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刼掳晚辈两人的目的,是想利用晚辈两人为人质,迫使我们堡主交出某件东西!」
卓一贤目光一闪,追问道:「他要衞堡主的甚么东西?」
狄腾道:「这一点,他一直不肯明说出来,只说那件东西不値钱……」
卓一贤转望衞志涛问道:「衞堡主可知对方要的是甚么东西?」
衞志涛摇头道:「衞某人亦不明白!」
卓一贤道:「对方方说那东西不値钱,但可想而知对他必是十分重要,衞堡主应该知道才对啊!」
衞志涛笑了笑道:「衞某人确实不知,衞某人的藏书楼中,收藏着不少历代名家的书画,但对方曾说要的不是书画,因此衞某人也想不通他到底要甚么东西了。」
卓一贤皱了皱眉道:「这倒眞令人费解了……」
沉思有顷,目注狄腾又问道:「听狄少侠之言,狄少侠曾与他朝过相么?」
狄腾点头道:「是的,他来过金佛山,个把时辰前,还在天地宫中。」
于是,又将黑衣蒙面人欲与闻人珠联合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卓一贤惊诧道:「你们看不出他是谁么?」
狄腾道:「他始终蒙着面部,而且说话时故意改变声调,因此看不出来。」
卓一贤道:「他有多大年纪总看得出吧?」
狄腾道:「年纪在六旬以上。」
卓一贤道:「使何种武器?」
狄腾摇头道:「未带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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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0: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一章 追根穷究底



卓一贤道:「那蒙面的武功是属于内家或外家?」
狄腾道:「内外兼修,功力甚高,但看不出其派别,因为他实际上没有和晚辈拆过几招。」
卓一贤道:「身材怎样?」
狄腾道:「身高与老前辈一样,胖瘦也与老前辈差不多!」
卓一贤皱眉一皱,移望衞志涛问道:「衞堡主可想得出武林有这样一个人物?」
衞志涛笑道:「想到了一个!」
卓一贤色喜道:「是谁?」
衞志涛仍是面带笑容道:「县太爷卓一贤!」
卓一贤神色一楞,继之发出一声苦笑道:「衞堡主莫开玩笑了,他无端杀害了老朽的佃户,心肠太过狠毒,老朽非找他算账不可!」
衞莲云忽然揷口道:「还有一句笑话,老前辈听了只怕更要大发雷霆哩!」
卓一贤一怔道:「甚么笑话?」
衞莲云道:「那夜在农庄,我们逃出火海,杀死第二个蒙面人之后,那最后一[?]蒙面人在离去时,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卓一贤注目静听道:「他说了甚么话?」
衞莲云微笑道:「他说他们的首领叫『县太爷卓一贤』!」
卓一贤登时现出不悦之色,目光一扫衞志涛等人道:「看样子,你们倒反懐疑起老朽来了?」
狄腾正色道:「老前辈莫生气,那蒙面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卓一贤冷笑道:「而你们就相信了他的话?」
狄腾道:「晚辈等当然不敢相信,那蒙面人这样说,显而易见是企图嫁祸老前辈。」
卓一贤怒容稍霁,点了点头道:「这样看来,那黑衣蒙面人不但企图夺取衞堡主之物,而且还想嫁祸老朽,哼哼,好毒的一箭双雕之计!」
衞志涛道:「他可能与卓兄有仇,否则不致如此。」
卓一贤道:「老朽一生嫉恶如仇,得罪的武林人确实不少,只不知这个黑衣蒙面人是哪一个仇家化装的?」
狄腾道:「晚辈有一点不解之处,斗胆想请敎老前辈,希望老前辈听了不要生气。」
卓一贤目光一凝道:「何事?」
狄腾道:「那家农庄的地窖中,埋着一支禁锢囚犯的铁桩,一般人家的地窖中是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卓一贤不待狄腾说完,即长叹一声道:「对了!这件事老朽确有解释之必要……」
语至此,转望衞志涛问道:「衞堡主可记得老朽有一个弟弟么?」
衞志涛恍然道:「不错!不错!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卓一贤面露感伤之色,深深一叹道:「他在那地窖中度了二十一年之久,老朽每一想起,就不禁心如刀割。」
衞莲云好奇的问道:「老前辈有一个弟弟曾住在那地窖之中?」
卓一贤点头道:「是的,他比老朽聪明得多,二十多岁就已练了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可是后来由于痴恋一个姑娘,因某种原因未能与那个姑娘结合,竟而发了疯,动不动就杀人,老朽无奈,只得把他关禁在那间地窖中,他在那地窖中挨过了二十一个凄苦的寒暑,才因病谢世……。」
说到这里,目涌泪光,泫然欲滴。
衞莲云动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地窖中埋著那支坚牢无比的铁桩。」
卓一贤皱紧双眉道:「但奇怪的是;那黑衣蒙面人何以知道那间地窖中有那样的设置,而将你们两人掳去那里呢?」
衞莲云道:「这表示那黑衣蒙面人对老前辈的一切非常淸楚,也就是说:那黑衣蒙面人极可能是老前辈十分熟悉的人物。」
卓一贤点点头道:「不错,可是老朽现在却想不起他是谁……。」
狄腾道:「总有一天,晚辈会把这只老狐狸捉出来的,到时一定交给老前辈处置。」
卓一贤道:「假如老朽先擒到他,老朽也会通知你们——对了,衞堡主,上次听狄少侠说,副堡主因故自杀了,他的自杀,当眞与黑衣蒙面人有关系么?」
衞志涛含糊「嗯」了一声,没有作答。
卓一贤神色略现尴尬,转话问道:「衞堡主是否打算就此囘堡?」
衞志涛颔首道:「是的,那黑衣蒙面人此番未达目的,必不肯就此罢手,可能会赶去敝堡生事,故衞某人打算——」
语方至此,忽然面色一变,改口急喝道:「快蹲下!」
卓一贤、狄腾、司马山河、衞莲云四人也同时听到了暗器破空之声,疾忙一齐蹲身躲避。
只听「嗖!」的一声急响,由五人头上掠过,接着是「笃!」的一声,有一支箭射上山路旁的一株树身上!
箭杆上,绑着一小卷白笺,敢情是「敌人」发射来的箭书!
卓一贤、狄腾、司马山河三人一见之下,同时发出一声暴喝,三人同时长身掠起,朝那发箭过来的方向,猛扑疾去。
山路两边全是茂密的杂树林,因此三人扑出数丈之后,身形均已没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衞莲云也想追去,衞志涛一把拉住她,说道:「不必,有他们三人追去就够了!」
刘七一个箭步跳到树下,伸手拔下长剑,双手捧给衞志涛,恭声道:「是一支箭书,堡主请看。」
衞志涛接过长箭,扯断绑在箭杆上的一小卷白笺,展开白笺一看,神色顿时大变!
原来,白笺上写着这样数十个字:
『字奉百剑堡主衞志涛大鉴:贵堡三位红剑士伊坤、车再雄、包家晏已在老夫手中,阁下若不忍见彼三人被杀,请即返堡准备好老夫所要之物,静候老夫消息。』
字柬上,没有署名!
但是衞莲云一见就叫道:「这一定是那黑衣蒙面人写的!」
衞志涛面色一片铁靑,冷然不语,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心中已愤怒到极点。
衞莲云吃惊道:「伊坤、车再雄、包家晏三人,怎会落入他手中呢?」
衞志涛目中暴射锐芒,一字一字道:「他们三人身手不低,纵不能胜得对方,亦不致失手被擒,必是在赶来这金佛山的途中,中了对方设下的诡计而被擒的!」
衞莲云发愁道:「这怎么办?爹若不答应交出那件东西,他们三人必将惨遭杀害……」
衞志涛沉默不语,双目却闪耀着愤怒的光芒。
衞莲云轻叹一声道:「女儿一直怀疑黑衣蒙面人即是卓一贤,原来错了。」
一语方毕,只见卓一贤、狄腾、司马山河三人已由树林里飞纵囘来。
而狄腾的手中,抓着一个靑衣汉子!
那靑衣汉子,手上还拿着一副弓箭,显然刚才的箭书就是他发射的。
衞莲云一见大喜,叫道:「捉到了!捉到了!」
狄腾像提着一只小鸡一样疾奔而至,用力将靑衣汉子摔在衞志涛面前,说道:「不错,就是这家伙发射的!」
靑衣汉子的模样,似是个一般常见的无赖汉,他被狄腾摔得昏头昏脑,半天才爬起来,但没敢站起,就在衞志涛跟前跪下,浑身发抖道:「大爷饶命,小的……小的……」
衞志涛截口道:「你叫何姓名?」
靑衣汉子道:「小的叫毛二,是南川县人氏。」
卫志涛问道:「刚才那支箭是你发射的?」
靑衣汉子磕头道:「是的,小的一时糊涂,还望大爷饶恕——」
衞志涛又截口问道:「你跟随黑衣蒙面人有多久的日子了?」
靑衣汉子抬头惶然道:「没有!小的不认识他,约摸是半个时辰前,小的由山下经过,他截住小的,问小的愿不愿赚十两银子,小的一时财迷心窍,答称愿意,他就交给小的这副弓箭和十两银子,指示小的躲在树林中,看见你们下来,就将箭书射出——」
衞志涛陡然厉声喝道:「胡说!」
靑衣汉子骇了一大跳,接着连连磕头道:「眞的,小的说的句句是实——您老请看……」
一边说,一边由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道:「这是他给小的的十两银子。」
衞志涛双目一瞪道:「你还不说实话?」
靑衣汉子急得要哭,连声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呀!您老若是不信,小的可以指天发誓!」
衞志涛转对司马山河道:「山河,宰了他!」
司马山河素知堡主从来不乱杀人,心知堡主是恫琳之言,当下大声应是,装模作样的拔出长剑,一手揪住靑衣汉子的头发,扬剑便欲砍下。
靑衣汉子吓得缩成一团,骇声大叫道:「大爷饶命啊!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小的不能死啊」
衞志涛忽然一笑道:「好,放他去吧!」
司马山河顺手将他一推,喝道:「滚!」
靑衣汉子如逢大赦,长吁一口气,爬起身来,急急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而去。
衞莲云道:「爹不该这样轻易就放了他,也许他正是黑衣蒙面人的部下。」
衞志涛不语,目送靑衣汉子去远,才转向狄腾低声道:「总敎头钉住他,老夫等在棋仁县城的『悦来客栈』等候你!」
狄腾躬身应是,立时展开身形,掠入树林中,远远跟踪下去。
不久,到了山下平地,只见靑衣汉子一路疾向南川县奔跑,一路上还频频囘头张望,似是害怕衞志涛等人追赶上来。
狄腾自然不会被他发现,他保持着一大段距离,一路隐藏身形,悄悄尾随下去。
跟了十几里路,已到南川县城,靑衣汉子一入城中,居然一改惊惶紧张之态,竟大模大样的在大街上走着,敢情他是南川县城中有名的地痞,街上的行人,有不少还向他客气的点头招呼哩!
狄腾仍是远远尾随着,走过「段街道,忽见靑衣汉子转入一条小街,然后又转入一条小巷,最后进入一间破旧的屋子里。
他才推开屋门,便听屋中有个女人尖声问道:「是谁呀?」
靑衣大汉反手把门关上,答道:「我妳的老公!」
一个蓬发垢面的妇人立由屋内走出,问道:「怎么这样早就囘来?」
靑衣大汉一屁股坐入一张竹椅中,挥手道:「先倒一碗茶来再说!」
人冷笑一声道:「哼,瞧你样子,敢莫是又做了一笔好买卖了?」
衣大汉扬眉一笑道:「不错!」
蓬发妇人随即入屋端出一碗茶,递给他笑道:「老娘知道,每当你有了银子的时候,就会抖起来。」
靑衣大汉喝下一碗茶,把空碗给她,翘起二郞腿道:「饭煮好了没有?」
蓬发妇人道:「早得很呢!」
靑衣大汉骂道:「他妈的,妳敢是又去赌了?」
蓬发妇人反唇相讥道:「不错,你可以在外嫖妓,老娘不去偸汉子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还发甚么牢骚!」
靑衣大汉哼了一声,摸出身上的十两银子,重重的放到桌上,道:「妳瞧这是甚么东西?」
蓬发妇人眼睛一亮,抢起那十两银子,好像捧着发烫的地瓜,又是高兴又是惊奇的问道:「是那里抢来的?」
靑衣大汉道:「妈的,每次我有了钱,妳就认为是抢来的!」
蓬发妇人眉开眼笑道:「不然,是从那家舖子勒索来的?」
靑衣大汉没好气地道:「也不是勒索来的,是老子排命赚来的!」
蓬发妇人笑哦一声道:「倒瞧不出你会赚钱,是怎么赚来的呀?」
靑衣大汉道:「今天下午,我刚走到金佛山下时,忽然被一个蒙面人挡住去路……」
蓬发妇人叫道:「啊哎!莫不是翦径贼碰上强盗了?」
青衣大汉瞪她一眼道:「妳小声一点行不行?他妈的,老子成天在刀口上打滚,为的就是养活妳这泼妇,妳还开口是翦径贼,闭口是翦径贼!」
蓬发妇人笑道:「好啦!好啦!反正左右邻居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你还怕甚么?」
靑衣大汉又哼了一声道:「今天这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可不是抢来的!」
蓬发妇人歛去笑容,正经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囘事?」
靑衣大汉道:「那蒙面人问我愿不愿赚十两银子,我瞧他的样子,心知他有事要我帮忙,就一口答应下来,他便拿出这十两银子给我,又交给我一副弓箭,那箭上绑着一卷字柬——」
蓬发妇人揷口笑道:「我知道了,他要你去杀人,对不对?」
靑衣大汉生气道:「妳别揷嘴行不行?」
蓬发妇人笑道:「好啦!好啦!你说吧!」
靑衣大汉道:「然后,他领着我走上金佛山的一条山路,要我躲在山路旁的树林中,说等一会有六个人会从山上下来,吩咐我看见他们下来时,就将箭书射出。」
蓬发妇人问道:「结果射死了一个人?」
靑衣大汉粗鲁的用手一拍竹椅的扶手叫道:「我叫妳别揷嘴,妳听懂没有?」
蓬发妇人忙道:「好,你说吧。」
靑衣大汉重重咳了一声,继道:「那蒙面人不是要我杀人,是要我发一封书信给那五、六个由山上下来的人,我在那树林里等候了半个时辰,果见有六个人由山上走下来,我立刻将箭射出,转身便跑……」
蓬发妇人道:「怪不得看你满身臭汗,后来怎样?」
靑衣大汉咽了一口口水,道:「我跑没几歩,就被一个老人和两个靑年追上,我一看逃不掉,只好返身跟他们干上……」
蓬发妇人笑道:「结果你打输了吧?」
靑衣大汉笑道:「要是打输了,此刻怎能囘家?嘿嘿,告诉妳,那一老二少全是脓包,被老子三拳两脚,顿时打倒在地,后来他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子见他们可怜,才饶了他们!」
蓬发妇人状似不信,抿嘴一笑道:「眞的么?」
靑衣大汉正色道:「当然是眞的,老子几时跟妳扯过谎?」
蓬发妇人问道:「那蒙面人是谁?」
靑衣大汉摇头道:「谁知道,老子后来也没见到他;看他的样子,似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个子瘦瘦的」
躲在屋外窃听的狄腾听到这里,立时推门而入,含笑道:「毛二,你再说一遍,那蒙面人的个子是瘦瘦的么?」
靑衣大汉做梦也没想到狄腾已跟踪到家,一见之下,神色大变,怪叫一声,跳了起来,顺手抓起竹椅,朝狄腾猛掷过去。
狄腾扬掌迎出,劈拍一响,顿时将一张竹椅震碎,他欺身向前,一把揪住靑衣大汉的胸襟,笑道:「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的筋一条一条抽出来!」
靑衣大汉敢情是个欺软怕硬之辈,这下被狄腾有力的手掌抓住,登时全身发抖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蓬发妇人神色亦甚惊慌,她把十两银子往怀里一塞,抓起一把扫帚做势欲打,尖叫道:「放手!你抓着我家汉子干么?」
狄腾不理睬她,仍然望着靑衣大汉笑问道:「你有没有看错?那蒙面人的个子是瘦瘦的么?」
他所以很注意追究「蒙面人」的身材,乃是要确定收买靑衣大汉发射箭书的「蒙面人」,究竟是在天地宫出现的黑衣蒙面人抑是另外的一个,因为在天地宫出现的黑衣蒙面人的身材十分颀大,假如靑衣大汉所说「蒙面人」的个子是瘦瘦的是属实的话,那么这个「蒙面人」显然不是那个黑衣蒙面人了。
他觉得这一点十分重要,理由是收买靑衣大汉的「蒙面人」如是黑衣蒙面人,那么县太爷卓一贤自然不会是黑衣蒙面人了,而如果收买者不是在天地宫出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那么县太爷卓一贤仍然难脱嫌疑!
靑衣大汉似乎紧张得透不过气,又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他的个子很瘦,很瘦……」
狄腾又问道:「身材有多高?」
靑衣大汉道:「不太高,就跟……就跟我内人差不多……」
狄腾看了那蓬发妇人一眼,笑道:「你没有说谎吧?」
靑衣大汉道:「没有!没有!小的说的句句是实,没有一句假话。」
狄腾道:「可是我刚才在屋外听了半天,你说的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
靑衣大汉面红耳赤,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狄腾面容一沉道:「我已知道你是个翦径贼,这囘姑且饶过你,今后你若不学好,一年之后就来取你狗命!」
语毕,用力将他推跌于壁角下。
他接着转对蓬发妇人笑道:「妳家汉子最会扯谎,他由那蒙面人的手里得了五十两银子,不是十两银子!」
说罢,大步走出。
他走出几步后,就听屋里响起了一片破锣般的叫骂:「好呀,你这贼汉子,你倒会藏私房钱,明明得了人家五十两银子,你却说只有十两!快把另外的四十两银子拿出来,要不老娘就跟你拼了!」
「慢来!慢来!妳别听他胡说,老子的的确确只拿了人家十两——啊哎!」
底下,是一片乒乓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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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0:4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二章 他乡遇故知



狄腾心中暗笑,拐弯抹角走上大街,见天色已黑,又觉肚饿,便打算找一家酒楼打尖,然后再连夜赶去棋江县城与堡主等人会合。
他沿街走了数十步,忽见一座庙前的空地上围聚着许多人,人羣中响着一片紧密的锣鼓之声,心知是走江湖卖艺者,乃信步走了过去。
只见在场中卖艺的是一个老人,一个靑年和一个姑娘,此刻在场上表演的是那个老人,他正在表演一手即使在武林中亦难得一见的「一指神功」,他用右手食指点地,整个人倒立着,也即是说,他以一只食指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这是眞功夫!
狄腾没想到在江湖上卖艺的人也有此等非凡的身手,心中颇为惊奇,他向前挤上两步,这时才看淸了老人的面貌,而当他一眼看淸老人的面貌时,他的心头像被巨杵击中,浑身剧烈一震!
他立时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开声喊道:「袁老前辈!」
是的,他认识这个卖艺的老人!
他不仅认识这个姓袁的卖艺老人,而且这个姓袁的卖艺老人与他狄腾以前的落魄江湖,有着直接而重要的关系!
正在表演「一指神功」的卖艺老人一听有人喊他,立时停止表演,站起身子,擧目捜视,同时开口问道:「是哪位朋友?」
狄腾答道:「我!」
卖艺老人一见是狄腾,面色一变,脱口道:「是你狄腾?」
狄腾点点头,面有激动之色。
卖艺老人神情亦甚激动,瞪望狄腾一阵后,忽然向在场的观众抱拳笑道:「诸位,今天到此为止,谢谢诸位光临指敎!」
观众听他要收场,也就一関而散,丢出赏钱的,竟然没有几个。
那跟随老人卖艺的靑年和姑娘敢情也认识狄腾,他们见观众散去后,便一齐向狄腾走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怨恨,把狄腾打量一番后,男的冷冷一笑道:「看样子,你最近混的很不错吧?」
狄腾面上木无表情,也不开口囘答。
那姑娘接口冷笑道:「怎么不说话呀?莫非不认得我们这些下贱的卖艺人了?」
卖艺老人面色一沉,喝道:「维义,兰儿,不得无礼,你们收拾东西,先囘客栈去吧!」
名叫维义的靑年和名叫兰儿的姑娘似不敢违抗老人的命令,两人怒瞪狄腾一眼,才悻悻的转去收拾锣鼓和摆在场边的兵器。
卖艺老人上前拉起狄腾的手,道:「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去!」
狄腾默默的与老人并肩走开,走到一家酒楼门前,他才住足道:「上楼如何?」
卖艺老人点头道:「好,喝几杯去!」
老少俩登上酒楼,拣了个座头坐下,点过酒菜后,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却都似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不觉相对默默无言。
过了好一会,狄腾才首先开口道:「您老下江湖卖艺有多久了?」
卖艺老人道:「将近一年了。」
狄腾道:「为何选上这种生活?」
卖艺老人苦笑一下道:「除了卖艺,老夫还能做甚么呢?」
狄腾低头道:「这都是小可之过」
卖艺老人叹道:「你无须内疚,错不在你,常走夜路总难免碰上鬼的!」
狄腾沉默不语。
卖艺老人接着道:「维义很不错,没有离开老夫,而兰儿对他也有意,所以数月前,老夫已让他们成亲了。」
狄腾道:「那很好。」
卖艺老人道:「刚才他们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
狄腾道:「不会的,他们恨我,是有理由的。」
卖艺老人问道:「有没有找到他?」
狄腾微怔道:「谁?」
卖艺老人道:「风流剑客尹品秀!」
狄腾摇头道:「没有!」
卖艺老人长叹一声道:「你确定那是风流剑客尹品秀干的么?」
狄腾道:「八成是他不错,因为自从那次囘京之后,武林中就再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卖艺老人问道:「他跟你约定的日子,还有一年之久吧?」
狄腾点头道:「是的。」
卖艺老人又叹了口气道:「老夫实在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狄腾道:「我想是为了好名!有人说他风流剑客尹品秀,云中龙封梦麟及小可三人是武林后起之秀,而他希望成为『三秀』的头一秀!」
卖艺老人正要再开口,见堂信已对酒菜端到,便住口不说,两人等堂僧摆好了酒菜,狄腾提壶为老人酌酒,也给自己酌了一杯,然后两人默默的擧杯,默默的飮了下去。
「你最近怎样?」
「小可现在是百剑堡的总敎头。」
「甚么?」
「小可在百剑堡担任总敎头。」
「这……这怎么可能?能够担任百剑堡的总敎头的人,武功必须是在该堡的红剑土之上,而你——」
「小可曾有一番奇遇,得一位武林奇人传授绝艺,不过……」
「哪位武林奇人是谁?」
「这正是小可想说的一点,由于某种重要的原因,小可目前不能把那位武林奇人的一切说出,希望您老能够原谅。」
「他使你的身手凌驾于百剑堡的红剑士之上?」
「是的。」
「那么,你胜尹品秀是没问题了?」
「是的,不过小可必须再过八个月后才能去找他,现在则不能。」
「为甚么?」
「原因小可亦不能奉告。」
「晤」
「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小可会把一切前因后果说给您老听的。」
「晤」
「您老目前过得如何?」
「还好。」
「走江湖卖艺,总不是办法」
「老夫倒觉得很好,虽然收入微薄,却可无牵无挂。」
「可是,若是遇上熟人」
「老夫凭本事赚钱,并无羞于见人之处!」
「小可希望您老能重振昔日雄业。」
「不行了,谁还肯信任老夫呢?」
「那么,经商如何?」
「那需要一笔资金。」
「十五万两银子够不够?」
「嗯?」
狄腾掏出由「玉面郞君朱懐儒」手里得来的一纸钱庄银票,递到老人面前道:「这是长安银记銭庄的银票,您老凭此银票可以去领取十五万两银子。」
卖艺老人望望银票,不胜惊讶地道:「你那里来这么多的钱?」
狄腾道:「这不是小可的,两个月前,小可无意间擒到了『玉面郞君朱怀儒』——您老听过『玉面郞君朱怀儒』这个人么?」
卖艺老人点头道:「听过,据说他是一个积恶如山的淫贼?」
狄腾道:「正是,那次小可与卫堡主的女儿衞莲云有事道经某地,被玉面郞君发现,他乘小可俩投宿客栈中,暗中把迷药放入食物中,结果被小可发觉擒获,他为了想活命,取出这张银票做为赎命之金——」
卖艺老人眉头一皱,打岔道:「于是你就收下这张银票,放他走了?」
狄腾道:「不,小可收下银票,然后将他处死。」
卖艺老人一哦道:「你既收下这张银票,就不该处死他。」
狄腾道:「小可在下手之前,已经问明白,知道他这些钱是刼夺得来的,故小可认为取之不伤廉,而且小可也未打算对这十五万两银子据为己有,小可原打算有空时赴长安领出这笔银子救济穷人。」
卖艺老人道:「既是如此老夫岂可收下这笔银子?」
狄腾道:「不妨,等明年小可见到风流剑客尹品秀把事情解决之后,届时您老可扣除十五万两银子。」
卖艺老人摇头道:「不,你能不能找到尹品秀还是个问题,现在老夫不能先接受这笔银子。」
狄腾道:「小可自信见到尹品秀时,便能解决事情,您老只管放心收下吧。」
卖艺老人又摇头道:「不必,老夫现在还不致穷到没饭吃,不需要这么多的钱,你收囘去!」
狄腾似知老人的个性,当下未再劝解,把银票收囘怀中说道:「那么,咱们必须约个见面的日期和地点,否则您老四海飘泊,届时小可如何找得到?」
卖艺老人道:「尹品秀约定之期尙有一年,那么明年此日,咱们就在长安状元楼下会面好了。」
狄腾道:「好,不见不散!」
卖艺老人飮下一杯酒,目注狄腾微笑道:「老夫再说一次,你不必对那囘事感到太大的内疚,老夫知道你是个很正直的靑年,所以不论将来你能不能解决那件事,老夫都不会放在心上。」
狄腾坚决地道:「不,那件事,小可必须负责!」
卖艺老人含笑道:「老夫倒对你之能够进入百剑堡深感兴趣,你能把怎样进入百剑堡的经过告诉老夫么?」
狄腾不愿详加说明,只说道:「小可认识百剑堡一位红剑土,他姓夏名伯达,是衞堡主的亲传弟子,有一天——那是在小可获得奇遇之后——小可途经峨嵋,遇见了那夏伯达,他坚激小可入堡作客,衞堡主有心想知道小可的身手是否能够胜过他们堡中的红剑士,便命几位红剑士与小可印证,结果那几位红剑士都败在小可手下,衞堡主为人豁达,不但不生气,反大加称赞小可,聘小可在该堡担任总敎头一职,小可见他态度诚恳,也就答应下来。」
卖艺老人啧啧称奇道:「眞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今天你又是因何来到这南川县城的?」
狄腾道:「提起此事,说来话长,起因是卫堡主的徒弟封梦麟在外嫖妓……」
于是,他把封梦麟被驱逐出堡,如何与副堡主皇甫坚白的合谋刼掳衞莲云,后来封梦麟又如何放出谣言说自己得了一部少林遗失的易筋经,及天狗地狐企图夺取易筋经等等事情说了出来。
卖艺老人听得惊奇万分,问道:「衞堡主到底拥有甚么宝物,使得那黑衣蒙面人如此不择手段?」
狄腾摇头道:「衞堡主一直否认拥有任何宝物,小可亦不便深问,所以他到底拥有甚么宝物,小可也不知道。」
老少俩边吃边谈,不觉夜已深沉,酒楼上的食客已渐离去,卖艺老人最后问道:「那么,你打算今夜出城赶去与衞堡主等人会合?」
狄腾道:「是的。」
卖艺老人起身道:「那好,咱们就此分别,明年此日在长安状元楼再见吧!」
狄腾召来堂侩付了酒账,老少俩便一起下楼,在街上抱拳而别,老人自囘客栈,狄腾则连夜离城,奔向百余里外的棋江县城。
赶了一夜,破晓时分,已然到达棋江县城。
他找到悦来客栈,进入一问,得知衞志涛等人果然宿在栈中,乃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上房的门外。
店小二一指房门道:「那位姓衞的老先生,就住在这间上房中,此刻大槪尙未起床。」
狄腾擧手敲门,开声道:「堡主起来了没有?」
房门「呀」然而开,衞志涛含笑立在门侧,问道:「总敎头是赶夜路囘来的?」
狄腾施礼答道:「是的。」
衞志溶道:「请进来。」
狄腾刚在房中与衞志涛坐下,衞莲云、司马山河和县太爷卓一贤已听到声音,由隔壁房中赶了过来,纷纷发问跟踪靑衣大汉的结果。
狄腾道:「那家伙确非黑衣蒙面人的部下,昨天小可一直尾随他到南川县城……」
当下,便对听见的情形说了出来。
至于在城中遇见那卖艺老人一节,则只字未提。
卫志涛叹道:「这是意料中事,老夫请总敎头跟踪看,不过是怕料错而已!」
狄腾问道:「对方有没有再传消息来?」
衞志涛道:「没有!」
狄腾又问道:「昨天那封箭书上写的是甚么?」
衞志涛道:「他说本堡的三个红剑士——伊坤、车再雄、包家晏落入他手中,要老夫囘堡准备好他要的东西,等候他的消息。」
狄腾一惊道:「哼,他倒是眞有一手啊!」
卫志涛冷笑道:「是的,不过他以后会后悔玩了这一手!」
狄腾道:「如今堡主准备如何应付?」
衞志涛道:「既然不知他把人掳去何处,只好囘堡等候他的消息了。」
狄腾道:「他信上有没有说明要的是甚么东西?」
衞志涛摇头道:「没有,他好像以为老夫知道他所要之物,其实老夫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欲得何物!」
狄腾转对卓一贤客气的问道:「卓老前辈是否打算一起去百剑堡等候?」
卓一贤颔首道:「是的,他欺到老朽头上,老朽要好好认识他!」
狄腾沉思道:「现在他捉去了我们三个人,手中有了人质,应该可以现身与我们相见了。」
卓一贤冷冷一笑道:「老朽相信他还不敢公然现身,除非他不爱惜性命!」
狄腾又囘望衞志涛问道:「堡主打算接受他的要挟么?」
衞志涛道:「老夫现在也不能作决定,因为老夫不知道他要甚么东西,而且他应该先让老夫看看被掳去的伊、车、包三人。」
狄腾点头道:「对,要先确定伊、车、包三位确在他手中,才能考虑他提出的交换条件!」
衞志涛看见刘七站在门外,便吩附道:「刘七,你去吩咐店中备饭,我们吃饱了就要离店。」
刘七恭声应是,拔脚奔去了。
狄腾想起了寄放在金佛山下一家农户的两匹马,便向衞莲云问道:「那两匹马有没有牵囘来?」
衞莲云答道:「有的,昨天爹又另买了四匹健马,等下我们都要骑马赶囘堡去。」
半个时辰后,老少六人已吃过早膳,结账离店,一齐乘上坐骑取道赶囘峨嵋而来。
棋江距峨嵋,骑马仍须三、四天路程,故老少六人不敢奔驰得太快,怕坐骑支持不住,始终维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路上,卫莲云想和狄腾私下谈谈,便向狄腾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使自己的坐骑慢了下来。狄腾也渐渐勒慢坐骑,落后数丈,与她并辔而行,含笑问道:「甚么事?」
卫莲云一指前面的卓一贤,低声道:「我们都弄错了,原来他并非那个黑衣蒙面人!」
狄腾微微一笑道:「是么?」
卫莲云肯定地道:「是的,一个人不能化作两个人,昨天他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收买那家伙发射箭书!」
狄腾道:「但那家伙说黑衣蒙面人是在半个时辰之前找上他的,而他——卓一贤,他和我们相处到那家伙射出箭书时,似乎没有超过半个时辰吧?」
衞莲云点头道:「有的!他和我们在山路上谈了许多,时间一定有半个时辰之久!」
狄腾又微微一笑道:「即使如此,他仍然有嫌疑!」
衞莲云一呆道:「为甚么?难道他有分身之术?」
狄腾道:「收买那家伙发射箭书的,是另外一个人!」
衞莲云讶道:「你怎知是另外一人?」
狄腾道:「那家伙说收买他放箭的蒙面人身子瘦瘦的,而我们在天地宫见到的那黑衣蒙面人个子却甚雄壮,由此可知那是另外一人!」
衞莲云动容道:「在太平村农庄逃去的那蒙面人,个子好像也是瘦瘦的吧?」
狄腾点头道:「不错,极可能就是他!」
衞莲云道:「哼,这么看来,前面这人仍然难脱嫌疑了?」
狄腾微笑道:「果眞是他的话,我倒十分钦佩他的胆量。」
衞莲云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事偸偸告诉我爹?」
狄腾道:「没有,他一直跟随在令尊身边,叫我如何开口呢?」
衞莲云道:「非赶快通知我爹不可,我相信我爹也以为收买靑衣大汉的蒙面人就是那个黑衣蒙面人!」
狄腾道:「,等今夜投宿客栈时,乘卓一贤不在令尊身边时,妳再偸偸告诉令尊好了。」
衞莲云点点头。
狄腾又道:「不过,妳不能强调卓一贤就是黑衣蒙面人,妳只要告诉令尊,收买靑衣大汉的蒙面人不是那个在天地宫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就够了。」
衞莲云道:「这样我爹能领会么?」
狄腾含笑道:「令尊是何等人物?他甚么事情会想不出来?」
衞莲云又点点头,笑道:「不管黑衣蒙面人是不是卓一贤,当我们囘到堡中后,大槪就可知道对方要我爹交出的『一件东西』是甚么东西了!」
这天入夜时,老少一行六人刚好赶到一个县城,大家便在城中的客栈投宿下来。
衞莲云乘卓一贤不在父亲身边时,便对那收买靑衣大汉发射箭书的「蒙面人」不是在天地宫出现的黑衣蒙面人之事说出,卫志涛听了似不感惊奇,淡淡一笑道:「那又怎样?」
衞莲云道:「女儿原以为是同一人,既然不是,那么……那么……」
卫志涛接口道:「那就表示那蒙面人是黑衣蒙面人的部下。」
衞莲云道:「此外还表示某一个人还有嫌疑!」
衞志涛眉峯一皱道:「不要胡思乱想,云儿!」
衞莲云道:「不是女儿多疑,而是种种迹象显示——」
卫志涛一摆手,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不谈这个,为父有一事要问妳……」
卫莲云怔了怔道:「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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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1: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三章 难明心中事



卫志涛低声笑道:「这事情本来应该由妳娘来问,可是妳娘已不在世,所以只好由为父来问了——妳对总敎头是不是有意?」
衞莲云不料父亲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登时羞得满面通红,双手捣脸道:「我不知道卫志涛含笑道:「这些日子来,为父已看出妳对总敎头有情,不过为父仍得先问妳,怎么样?」
衞莲云芳心扑扑直跳,又羞又喜,但仍紧紧捣着脸,羞于启口。
卫志涛道:「乘着他不在这里,妳好好告诉为父,为父好作主张。」
衞莲云鼓起勇气道:「他……女儿觉得他……人很不坏嘛!」
衞志涛微笑道:「不错,为父也觉得他人顶不错的,只不过为父仍觉他有某些地方使人无法了解罢了!」
卫莲云羞答答地道:「爹不了解他甚么?」
涛道:「为父也说不上来,只觉他似乎怀着甚么秘密。」
衞莲云道:「女儿倒看不出他有甚么不对劲之处。」
衞志涛道:「还记得天狗地狐袭击我们百剑堡那天晚上的事么?那天晚上,当地狐离开仙掌岩后,为父坚邀他重返本堡,他后来随为父进入书房谈房谈话,当时为父怀疑他就是那个吕公子,很诚恳的问他有何目的,他起初不肯囘答,后见为父问得紧,忽然流下眼泪……」
衞莲云一嘟嘴道:「他本来就不是那吕公子,爹一再逼问他,他受了委屈,自然要伤心流泪了!」
衞志涛摇头道:「不是,当时为父只问他有何难言之隐,或者有何困难,愿出力为他解决,他听了忽然流下眼泪,说为父果眞想帮他解决困难,只有一个办法,即是要为父跟他打一架,击败他!」
卫莲云大愕道:「这甚么意思?」
卫志涛道:「为父也听不懂,但他不愿多加解释,只说希望为父暂时把他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和他打一架,如能对他击败,便等于帮助他解决了困难。」
衞莲云睁大了眼睛,万分惊惑地道:「这……这到底是甚么意思呀?」
卫志涛道:「他说理由现在不能解释,但为父若能击败他,他便可把原因说出来。」
衞莲云骇然道:「爹有没有答应他?」
衞志涛苦笑道:「他有恩于我父女,为父怎能答应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呢?」衞莲云问道:「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出原因来?」
衞志涛道:「没有!」
衞莲云道:「待女儿去问他!」
语毕,转身便欲出房。
衞志涛伸手拉住她道:「不,不要去间他!」
衞莲云困惑道:「为甚么?」
衞志涛凝容道:「每个人,总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妳现在去问他,他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为父觉得他的秘密一定与本堡的利害无关,因为这些日子来,为父对他的观察,已看出他对本堡并无任何企图,他的确是个十分善良的靑年!」
卫莲云道:「可是既然他有困难,我们应该帮他解决呀!」
衞志涛道:「是的,但帮助他解决困难的方法既是要为父用武力击败他,妳想这可以么?」
卫莲云道:「女儿去问他,也许他肯说出来的。」
衞志涛又摇头道:「不,妳现在去问他,会使他误会我们父女还在对他怀疑。」
话声微顿,微笑又道:「只有在某种情况下才可以问他!」
衞莲云问道:「何种情况?」
衞志涛道:「妳和他成了夫妻之后!」
衞莲云玉脸又一阵绯红,含羞不语。
衞志涛道:「妳和他成了夫妻之后,便是自家人,那时问他,他或肯说出原因来。」
衞莲云道:「但是爹既然还不淸楚他的底细,放心让女儿嫁……」
她刚说到这个「嫁」字,一眼瞥见狄腾和司马山河走进房来,连忙住口。
衞志涛抬头向走入房来的狄腾和司马山河笑道:「总敎头、山河,你们出去一下,老夫要和小女谈一些事。」
狄腾和司马山河恭敬的应了一声,立时退了出去。
衞莲云见他们退出后,才又低声问道:「爹放心让女儿嫁给他么?」
衞志涛颔首道:「刚才为父已经说过,他是个心地善良而又有正义感的靑年,而且不论他心中藏着甚么隐私,不论他将来要做甚么事情,为父相信他都不会危害到本堡。」
衞莲云点点头,默然不语。
衞志涛道:「现在为父要问妳,妳是否眞正喜欢他?」
衞莲云红脸轻声道:「女儿但凭爹作主……」
衞志涛笑道:「那么等救囘伊、车、包三人之后,为父就替你们办喜事好了!」
衞莲云芳心窃喜,却道:「爹要女儿嫁给他,将来可不要后悔!」
卫志涛笑道:「为父怎么会后悔呢?」
衞莲云道:「他曾一再向女儿表示,说他可能比封梦麟更坏哩!」
卫志涛道:「能够自我批评反省警惕之人,才是最可靠之人!」
衞莲云又默然不语,只是羞笑着。
衞志涛忽然轻叹一声道:「为父也很希望有他这样的一个女婿,因为他是为父的一个好帮手,他可以帮助为父应付一切!」
衞莲云问道:「一切甚么?」
卫志涛道:「一切事情,包括发生在本堡及整个武林的危机!」
衞莲云道:「说起这个,女儿倒想再问问爹,那黑衣蒙面人说要爹的一件东西,爹当眞不知他要的是甚么东西么?」
衞志涛含混道:「为父确实有几件不値钱的东西,只不知他要的是哪一件……」
衞莲云正想再追问,只见县太爷卓一贤擧步入房,他换了一件衣衫,头上有些水渍,似是刚洗过身子,入房便笑嘻嘻道:「衞堡主,老朽今晚要向你挑战一下!」
卫志涛笑道:「卓兄说的是棋么?」
卓一贤道:「正是,记得数年前,堡主让老朽二子,咱们胜负互见,今天老朽想看看有没有精进一些。」
衞志涛道:「好啊!不过以两局为限,明天咱们还要赶路,不能下太多。」
说到这里,转对卫莲云道:「云儿,去吩咐店小二拿弈具来。」
衞莲云应是退出,命店小二搬去弈具后,便找上狄腾和司马山河说道:「总敎头、司马师兄,我们到花园里去走走如何?」
她其实只想和狄腾走走,因见司马山河也在,不便冷落他,故也邀他一起去。
司马山河倒也知趣,忙道:「我不去,你们两人去好了。」
衞莲云故作恼笑道:「怎么不去呀?」
司马山河耸耸肩道:「愚兄赶路赶疲了,想提早囘房歇息。」
说罢,起身向狄腾扮个了鬼脸,囘房去了。
于是,狄腾和她来到了客栈后面的一片花园中,花园似乎不常修整,看来花草很乱,但在衞莲云的眼中看来,却是一块极之美丽的地方,她与狄腾并肩走上一座凉亭,并肩坐下……。
狄腾问道:「有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令尊?」
衞莲云道:「有的,但我爹认为我是多疑,叫我不要胡思乱想。」
狄腾道:「也许卓一贤是不是黑衣蒙面人,令尊比我们更明白。」
衞莲云点点头,道:「此刻我爹正在房中与他弈棋………」
狄腾问道:「刚才令尊和妳谈甚么?」
衞莲云抿唇一笑道:「你猜猜看!」
狄腾笑道:「谈黑衣蒙面人所要的那件东西?」
衞莲云摇首笑道:「不是!」
狄腾道:「谈怎样搭救伊、车、包三位?」
衞莲云道:「那也不必瞒着你和司马师兄!」
狄腾道:「那么谈妳的事?」
衞莲云道:「猜对了一半。」
狄腾哑笑道:「另一半谈谁?」
衞莲云附上他耳下,吐气如兰地道:「谈你!」
狄腾心弦一紧,问道:「谈我的甚么事?」
卫莲云挤眼一笑道:「再猜猜看?」
狄腾道:「劝妳不要太与我接近?」
衞莲云道:「正好相反!」
狄腾明白了,笑了笑道:「妳把我们私订终身的事告诉他了?」
衞莲云道:「没有,我正在和他谈那件事时,他忽然问我对你……是否……懂不?」
狄腾笑道:「不懂!」
衞莲云轻轻撑了他一把,娇嗔地道:「你再装糊涂,我就不说了!」
狄腾哈哈轻笑道:「好,不装糊涂了,妳怎么囘答令尊的探询?」
衞莲云道:「我说我不知道!」
狄腾道:「妙极了。」
衞莲云白他一眼,嗔笑道:「甚么妙极了?」
狄腾道:「不要和不知道是有着很大的分别的,不是么?」
卫莲云道:「我爹从未直接问我这种事情,刚才可眞把我羞死了呢!」
狄腾道:「长话短说,后来怎样?」
卫莲云道:「他说等救囘伊、车、包三人之后,就替我们办喜事。」
狄腾顿时沉默下来,他的心中像海浪在汹涌澎湃着,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件事,也是他最怕来临的一件事,他说不出是喜是忧,他全身都感到紧张,因为他知道傀儡主人的「阴谋」即将成功,而身为傀儡的自己,也可能即将开始受命执行某种对不起衞志涛父女的事情了。
虽然,他曾私下打定主意,如果傀儡主人要他做对不起衞志涛父女之事,他便决心排死抗命,可是他细想之下,又觉这不是一死所能解决之事,因为傀儡主人要等到他和衞莲云成亲之后,才肯说出第二任务,而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他如舍身一死,岂不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
所以,他感到傍徨无主!
衞莲云此刻也看出他确是满懐心事了,当下伸手轻抚着他的肩胛,柔声问道:「你好像不大喜欢?」
狄腾振作的一笑道:「谁说的!」
衞莲云道:「你的神情告诉我的!」
狄腾笑道:「不一定要把心中的高兴形诸于脸上啊!」
衞莲云道:「但这个消息也不该使你闷闷不乐才是!」
狄腾道:「我脸上有闷闷不乐之色么?」
衞莲云道:「不错。」
狄腾道:「妳看错了,我没有不高兴的理由,我只是……呃,这可以说是一种静心的功夫,所谓山崩于前而不惊,见所乐而不喜,遇大难而不忧,逢拂逆而不怒……」
衞莲云道:「你胡扯,除非你不喜欢我,否则为甚么要『见所乐而不喜』?」
狄腾强笑道:「我现在不是在『喜』了么?」
衞莲云道:「我看得出你是勉强装出来的!」
狄腾耸耸肩道:「怎么会?我说过我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呀!」
衞莲云道:「一个人若不能依循性之所感而表现他的喜怒哀乐,那就表示……表示……」
狄腾接口笑道:「表示他是个阴沉冷酷之人,是也不是?」
衞莲云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性情阴沉冷酷的人。」
狄腾道:「那就好了。」
衞莲云道:「那么你有甚么心事?」
狄腾道:「我没有心事!」
衞莲云道:「你骗我!」
狄腾道:「我如果有心事的话,那么我是在发愁将来是否能使妳快乐……」
衞莲云道:「只要你喜欢我,就不必发愁了。」
狄腾道:「我当然喜欢妳……」
衞莲云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何难言之隐?」
狄腾心头一懔,强笑道:「哈哈,妳今夜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
衞莲云一撅唇道:「要我擧出事实?」
狄腾仰头道:「妳说吧!」
衞莲云道:「我爹曾阻止我不要问你,他说你即使心中藏着甚么秘密,那也必定不是对我们父女有害之事,但是我仍觉有问个淸楚的必要,因为我已是你的未婚妻,我有分担你的忧愁的义务!」
狄腾心中渐感不安,但仍装出若无其事之态道:「要是我心中有事,我会告诉妳的,但我确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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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2:0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四章 殊途而同归



衞莲云凝望着他道:「那么,那次在仙掌崖上击溃天狗地狐之后,你随我爹囘到堡中书房里去谈话,你为甚么要求我爹和你打一架?为甚么说只要我爹能击败你,便等于帮你解决了困难?」
狄腾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发窘地道:「哦,这个么?」
衞莲云道:「我现在要听你作合理的解释!」
狄腾呐呐然道:「那……其实没有甚么,那时你们都认定我是那个吕公子,所以我心中很气,很想离开百剑堡,可是,令尊一方面认定我是那个吕公子,一方面却又要我留下来,我觉得很为难,而且令尊一再追问我有何难言之隐,我灵机一动,便假装承认确有不可告人的心事,而要求令尊和我打一架,其实我知道令尊绝不肯和我动手,我那样说,目的只希望令尊对我生起更大的疑虑而睿允我离开百剑堡而已!」
衞莲云道:「这样的解释,太不合情理!」
狄腾道:「但这确是实情。」
衞莲云似感不满意,低头不语。
狄腾若有意若无意的摆头四望一眼,然后附上她耳朵低声道:「莲云,如果妳对我这个人仍不放心,妳可以去告诉令尊,请他暂缓为我们办喜事的念头!」
衞莲云芳心大是不悦,陡地起身说道:「好,我去告诉我爹!」
语毕,负气的奔下凉亭而去。
狄腾目送她奔出花园后,心中颇感痛苦,但也有一丝欣慰之感,他认为她果眞去告诉她父亲的话,衞志涛自然会暂时打消念头,这虽然刺伤了她的心,可是对她的一生可能反有好处。
换句话说,他认为自己一天不和衞莲云成亲,傀儡主人就一天无法交付自己第二个任务,这样拖延下去,对傀儡主人的「阴谋」自是十分不利,而对自己和衞志涛父女就十分「有利」了。
但是,衞莲云有没有跑去告诉她父亲暂时打消为他们办喜事的念头呢?
没有!
她一迳跑囘客栈自己的房中,蒙头大睡起来。
次日,老少六人一结帐离店,继续起程囘堡。
一路无事,第四天的晌午时分,老少六人终于赶囘到百剑堡了。
衞志涛在十几位红剑士的恭迎下,进入堡中的大厅坐定,立刻向穿心剑夏伯达问道:「伯达,你囘来多久了?」
夏伯达恭声答道:「属下囘堡已有六、七天了。」
衞志涛又问道:「堡中可曾发生甚么事故?」
夏伯达道:「没有。」
衞志涛道:「有无发现来历不明的人物企图潜入堡中来?」
夏伯达道:「也没有,据称自堡主等离堡之后,一切平静无事。」
衞志涛接着环望众红剑士问道:「你们都是奉命离堡缉捕封梦麟之人,在返囘本堡的途中,有谁曾见过伊坤、车再雄及包家晏三人?」
众红剑士齐声答道:「没见过他们三人。」
夏伯达面现惊色问道:「他们三人怎么了?」
衞志涛沉声道:「他们三人落入一个黑衣蒙面人之手……」
当下,就将一切事情说了一遍。
夏伯达道:「目下尙有七十二个红剑士在外未返,伊、车、包三人是否当眞落入那黑衣蒙面人之手,尙是个疑问……」
衞志涛冷笑道:「错不了的!那黑衣蒙面人用不着扯这个谎言,伊、车、包三人必已落入对方之手无疑!」
夏伯达沉默下来。
衞志涛接着又道:「他要老夫回堡等候他的消息,所以这几天内,可能有消息来,你们大家要多小心一下!」
然后,他吩咐设宴款待县太爷卓一贤。
这天下午,狄腾带着三分酒意囘到他自己的房间,老解立刻为他打一盆洗脸水入房,笑嘻嘻道:「总敎头,听说封梦麟那小子死了?」
狄腾一面洗脸一面答道:「是的,被一个黑衣蒙面人发石打死了。」
老解问道:「那黑衣蒙面人是甚么来路的?」
狄腾道:「现在还不知道」
老解道:「又听说地狐闻人珠也死了?」
狄腾道:「不错,她自杀而死的。」
老解追问道:「她为甚么要自杀?」
狄腾丢下面巾,伸手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我刚囘来,打算好好睡一觉,改天再告诉你如何?」
老解连忙躬身笑道:「是!是!咳咳,老奴总是改不掉好奇多嘴的毛病,总敎头您歇息吧!」
说罢,端起脸盆,退了出去。
狄腾上床躺下,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直到听见房外响起敲门之声,方才醒来,一看窗外天色已黑,连忙下床应声道:「哪一位?」
「是我!」
娇滴滴的声音!
狄腾微微一笑道:「请进来。」
卫莲云推门而入,道:「怎么不点灯?」
狄腾道:「我刚醒来,我睡了一觉。」
他点亮了灯,接着笑问道:「又是吃饭的时候了?」
衞莲云道:「快了,我看你整个下午都闭门不出,所以进来看看,却不知你在睡觉。」
狄腾道:「同到堡中,心情安定,故容易入睡。」
衞莲云笑道:「敢情你也是囘到堡中心情才能安定,我以为你在外面也一直能够『见所乐而不喜,遇大难而不忧』哩!」
狄腾一耸肩道:「妳眞会找人家的语病!」
卫莲云道:「我爹和卓一贤正在书房里聊天,我们去瞧瞧如何?」
狄腾道:「瞧甚么?」
衞莲云道:「难道你对卓一贤已全无怀疑?」
狄腾微笑道:「怀疑自然还有一点,不过令尊既然反对我们的怀疑,我们最好放弃对他的怀疑。」
衞莲云道:「我爹常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我很担心……」
狄腾沉吟有顷,含笑道:「妳若是不放心,我敎妳一个法子!」
衞莲云道:「说来听听!」
狄腾道:「这几天晚上不要睡觉,躲在卓一贤的房外监视!」
卫莲云道:「你认为他如是黑衣蒙面人,会在夜里有所行动么?」
狄腾点头道:「是的,他可能会在夜里偸偸欺近令尊的书房外,打出他的『消息』。」
卫莲云道:「所谓『消息』,即是提出交换俘虏的时间和地点?」
狄腾道:「正是。」
衞莲云道:「他会不会乘现在于堡中作客之便,去偸我爹的那件东西?」
狄腾摇头道:「不会,他如果认为可以偸到手,早就偸了。」
衞莲云点了点头,接着道:「要我一个人在夜里监视他的行动,那可无聊得紧,你陪我如何?」
狄腾摇头道:「不,我不能陪妳。」
衞莲云不悦道:「为甚么?」
狄腾道:「在堡中,没有令尊的命令,我不便擅自行动。」
衞莲云道:「万一我爹责怪,我一力承担便是。」
狄腾道:「我不是怕令尊责怪,而是我身为总敎头,必须尊重令尊。」
衞莲云嘟嘟嘴道:「好,你不陪我,我去叫伯达师兄陪我!」
狄腾笑道:「我赞成。」
衞莲云怏怏的走了。
这天晚上,衞志涛仍以盛宴款待卓一贤,大家酒足饭饱,闲聊一阵,即各自囘房安息。
狄腾洗过澡后,亦即上床睡觉。
他知道傀儡主人一定会在半夜里出现,盘问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和衞莲云的进展,心中盘算着如何囘答问题。
果然,约摸三更时分,傀儡主人的那具金傀儡又由天窗上垂下来了!
这一次,狄腾在金傀儡未出现之前就已醒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双模糊的手扳开了天窗再看着金傀儡慢慢降落到自己的床边上,心中仍感万分惊奇,暗忖道:「为甚么他每次来到我的房屋上,都没有被巡行在堡中的剑士发现?难道他眞会隐形不成?」
「狄腾,你醒来!」
傀儡主人的传音细语,又由天窗上传下来。
狄腾坐了起来,伸手在金傀儡的下巴拨弄了一下,传音道:「我知道今夜你一定会来!」
傀儡主人笑声道:「我也知道你在等着我!」
狄腾道:「你有许多话要问吧?」
傀儡主人道:「正是。」
狄腾道:「开始问!」
傀儡主人道:「你说吧!由上个月离开百剑堡后说起,把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
狄腾道:「这样的话,恐怕说到天亮也说不完。」
傀儡主人道:「拣重要的说。」
狄腾道:「我们离开百剑堡后,由于距地狐闻人珠约定之期尙有多天,便决定到金顶山去玩——」
傀儡主人打岔道:「你小子决定去金顶山,可是想向『不动翁盖公明』耀武扬威一番?」
狄腾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傀儡主人道:「去年你跑去求他收录未果,心中难免对他懐恨,如今你从我这里学了一身奇技,故想在他面前卖弄一下,对不对?」
狄腾道:「不对,他没有义务非收我为徒不可,因此我也没有理由恨他,也压根儿未想到要在他面前卖弄本事。」
傀儡主人道:「说下去!」
狄腾道:「起初我们也不想去见盖公明,后来衞莲云说还没见过那位当今武林第一高手的面目,一再邀我去拜会一番,我才带她去到那峯头上,不料快走到盖公明的那座洞府时,竟发现封梦麟跪在那里……」
傀儡主人静静的听着,听到封梦麟即将说出那个何副堡主行贿之人的姓名,忽被人发石打死时,才又打岔道:「那人想必就是向皇甫坚白行贿之人了?」
狄腾道:「不错,他在杀人灭口。」
傀儡主人问道:「你有没有把他找出来?」
狄腾道:「没有,他行动极快,我和衞姑娘四下搜索了一遍均未见到一点踪迹,后来我们想到当今武林能够一下付出十万两贿金之人,除天狗地狐之外,只有县太爷卓一贤了,因此我们便决定去找卓一贤谈谈……」
他把经过情形扼要说出,故没有多久,就将全部经过敍述完毕。
傀儡主人道;「这样说来,卓一贤的确有着很大的嫌疑了?」
狄腾道:「是或不是,我也不敢说。」
傀儡主人道:「衞志涛应该知道是不是。」
狄腾道:「我也是这样想。」
傀儡主人道:「衞志涛说不知道黑衣蒙面人要的是甚么东西,必非眞实之言!」
狄腾道:「我想你一定知道那黑衣蒙面人要的是甚么东西吧?」
傀儡主人道:「我不知道!」
狄腾微笑道:「这恐怕也不是眞实之言!」
傀儡主人道:「我又不是黑衣蒙面人,怎知他要的是甚么东西呢!」
狄腾道:「我相信你和他是殊途同归,要的是同样一件东西!」
傀儡主人笑道:「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狄腾道:「赌甚么?」
傀儡主人道:「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和黑衣蒙面人要的是同一件东西,你可以不必再作我的傀儡但如不是,你再作我一年傀儡,如何?」
狄腾打了个寒噤,忙道:「不干!」
傀儡主人笑道:「你怕了么?」
狄腾苦笑道:「正是,我作你的傀儡,已经作得痛苦不堪了,若是再来一年,那不要命才怪!」
傀儡主人道:「那么,你必须相信我的目的与那黑衣蒙面人不同!」
狄腾道:「我相信了。」
傀儡主人问道:「你和卫莲云的进展如何?」
狄腾道:「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傀儡主人怒道:「这表示你没有对她下过功夫,是不是?」
狄腾道:「你仔细想想我刚才说的一番经历,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实在没有谈情说爱的闲情逸志!」
傀儡主人道:「我不信,你们若是一个有意一个有情,就是身陷十八地狱,一样有谈情说爱的兴趣!」
狄腾道:「我劝你不要太急,这种事是急不得的。」
傀儡主人冷声道:「我也要劝你,如果你想恢复自由之身,就得赶快娶她为妻!」
狄腾道:「要是衞志涛有意把女儿嫁给我,大槪也快了。」
傀儡主人道:「他曾暗示过么?」
狄腾道:「没有,他现在正为三个门下落在黑衣蒙面人之手而操心,那有心情想到这些事情?」
傀儡主人道:「既是如此,你所谓『大槪快了』,是凭甚么推断的?」
狄腾道:「我是在想,要是我能帮助他救囘那伊、车、包三人,他可能会把女儿嫁给我……。」
傀儡主人道:「不错,这需要多久的时间?」
狄腾道:「这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我们正在等待黑衣蒙面人的消息,要等到他有消息来了,我才
能采取行动,不过……。」
傀儡主人道:「不过甚么?」
狄腾道:「就怕他不肯让我揷手。」
傀儡主人道:「你是说衞志涛?」
狄腾道:「正是,他不愿说出黑衣蒙面人要的那件东西,只怕也不愿我出力帮助他救人,因为我若参与救人的行动,结果可能就会知道他的『秘密』了。」
傀儡主人道:「他总不致于置三个门下的性命于不顾吧?」
狄腾道:「当然,但他可能会单独与黑衣蒙面人解决。」
傀儡主人道:「我想不会,除非他情愿交出那件东西,否则他非要帮手不可。」
狄腾道:「如果他需要我帮助,我自然全力以赴,将伊、车、包三人救囘来,那时他如有意把女儿嫁给我,大槪马上会表示出来。」
傀儡主人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狄腾道:「我既然与你有约在先,自然会尽力去做,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无论如何,婚姻毕竟不是一厢情愿之事,这一点你要先认识淸楚。」
傀儡主人本来已在拉起金傀儡,准备要走了,闻言陡地停住,使金傀儡悬在空中,道:「你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狄腾道:「我是说我不一定能够成功。」
傀儡主人冷笑道:「除非你故意跟我捣蛋,否则一定会成功,因为衞莲云已经对你有情!你们已经『两厢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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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3: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五章 神龙其首尾



狄腾道:「但还有一个衞志涛,他如果无意把女儿嫁给我,衞莲云再怎样对我有情也不管用!」
傀儡主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以极冷峻的声音道:「你是否暗中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衞志涛了?」
狄腾道:「没有。」
傀儡主人道:「那么,以你的人品和武功,以及你在百剑堡所建立的功劳,衞志涛一定会想到要收你为婿的!」
狄腾默然不语。
傀儡主人又道:「我想不管你能不能帮助他救囘伊、车、包三人,当事情解决了以后,他必会想到要把女见嫁给你,如果没有,那就表示……表示你曾暗中向衞志涛示意你无意娶他女儿为妻,那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狄腾又默然不语。
傀儡主人又开始把金傀儡拉上去,一面说道:「总之,你不用三心两意,不要怕我将来会伤害衞志涛父女或他的门下,我再说明一次,我的目的,对全堡之人都不会有害处!」
狄腾道:「没有害处,难道有益处么?」
傀儡主人已将金傀儡收了上去,闻言答道:「可以说有益,因为衞志涛有你这样一个女婿,对他是十分有益的。」
狄腾道:「那么,你的目的难道只要我娶卫莲云为妻不成?」
傀儡主人道:「当然不是,我的目的……好吧!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我的目的也像那黑衣蒙面人一样,希望得到衞志涛一样不値钱的东西,但是我要的东西与黑衣蒙面人要的东西绝对不一样!」
狄腾道:「既是不値钱的东西,你处心积虑的想得到它干么?」
傀儡主人道:「因为它对我十分重要,打个比喻说,我要盖一间房子,却缺少一块砖,而衞志涛的堡中却有多余的砖,所以我取了衞忐涛的一块砖,对他来说并无甚么损失,对我来说却能因此完成一间房子——好了,今夜到此为止,你睡觉吧!」
他伸出一双模糊的寻,轻轻的将天窗盖好,然后豫一阵风般的消失了!
狄腾呆呆的瞪望着天窗,傀儡主人的说明,不但没有使他的疑虑冰释,反而使他更为迷惑,他当然明白傀儡主人要的不是一块砖,那只是一种比喩,但是他想:既然傀儡主人所要的东西像一块砖那样不値钱,且又是衞志涛「多余」之物,为甚么不堂堂正正的出面向衞志涛索取,而要施出这许多手段来?
因此,他认定傀儡主人所言绝非实情!
他苦思这个问题,一直到天亮均未再合眠。
这天早上,他与衞志涛、卓一贤等共进早膳之后,由于黑衣蒙面人的『消息』未来,大家无事可做,卓一贤便向卫志涛提议道:「衞堡主,闲着无聊,去你书房下一局如何?」
衞志涛颔首笑道:「好啊,那天在客栈中,咱们各胜一局,今天就来决定高下吧!」
于是,两人往书房去了。
衞莲云见他们走了后,向狄腾报告道:「昨夜我和伯达师兄监视他一夜,结果并无任何发现。」
狄腾道:「如果他是黑衣蒙面人的话,今天或今天夜里一定会有所行动,你们再监视他一夜看看吧。」
衞莲云打了个哈欠道:「一夜没睡,爱困死了!」
狄腾道:「妳囘房去补睡一觉,今天由我来监视他好了。」
衞莲云道:「如有发现,须得赶快来喊醒我。」
狄腾点头道:「好的。」
衞莲云走了后,他于是信步朝卫志涛的书房走来,打算入房观战,但才走到藏书楼下,忽见夏伯达迎面而来,他向狄腾笑笑道:「总敎头,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么?」
狄腾心知他要谈甚么,当下点头道:「好,哪地方?」
夏伯达道:「到花园里去,那里较为淸静。」
两人来到花园,登上一座六角亭坐下,夏伯达首先开口道:「昨夜,我和衞姑娘在卓一贤的房外守了一夜,总敎头知道吧?」
狄腾道:「知道,她原要小弟陪她,但小弟自觉不便,所以她就找上夏兄了。」
夏伯达面呈忧虑道:「总敎头认为卓一贤当眞有可能是那黑衣蒙面人么?」狄腾道:「从各种迹象推测,他的确有些可疑,但小弟也不敢断定他就是黑衣蒙面人。」
夏伯达道:「卓「贤乃是一位淸高绝俗的武林宿着,他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狄腾道:「小弟也是这样想」
夏伯达道:「总敎头『所谓各种迹象』,指的是哪几点?」
狄腾道:「第一:副堡主的为人,你我都淸楚,如果向他行贿的人不是他的好友,他一定不肯答允做出对不起堡主的事情,而卓一贤正是副堡主的好友,而且卓一贤很富有,只有他出得起十万两银子;第二:小弟和衞姑娘被禁锢的那间地窖,是卓一贤在太平村的一家佃户所有,这虽然可以解释为黑衣蒙面人有意嫁祸卓一贤的一种行为,但是小弟细想之下,觉得那黑衣蒙面人实在没有同时得罪堡主和卓一贤的胆量;第三:堡主和小弟等六人离开天地宫时,卓一贤赶来了,而后不久,有人射出一支箭书,这些事情的发生,显然是一种洗淸嫌疑的措施;根据这三点,所以小弟怀疑卓一贤就是黑衣蒙面人。」
夏伯达点了点头,但又表示懐疑道:「可是,如果说卓一贤便是黑衣蒙面人,那么他要的是甚么东西,我们堡主应该会明白才是,何以堡主竟不知道呢?」
狄腾微笑道:「这一点,夏兄应该想得出来!」
夏伯达目光闪了闪,旋即露出惊讶之色道:「莫非是我们堡主不肯说出来?」
狄腾含笑不语。
夏伯达点头道:「是了,我们堡主的那座藏书楼,他从来不让别人进去,我想那里面一定藏着甚么东西……」
狄腾仍然含笑不语。
夏伯达抬目望定他,缓缓道:「听说堡主曾带总敎头和衞姑娘进入那座藏书楼?」
狄腾道:「是的……」
夏伯达道:「总敎头可以说说那里面的情形么?」
狄腾道:「可以的,但堡主不大喜欢别人知道他的秘密,夏兄听了后,最好不要再去告诉别人。」
夏伯达点头道:「这个当然,总敎头放心好了。」
狄腾道:「堡主的藏书楼中,蒐藏着许多名贵的书画,但他之建盖藏书楼,主要是收藏他的一段情……」
当下,他便将衞志涛早年娶了一个靑梅竹马的情侣,舒胜美为妻,后因他离家遍访名师练武,舒胜美不甚相思之苦,竟一病不起,为此使他愧疚难消,便画了一幅舒胜美的像,收藏于藏书楼中以为凭吊等等,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当然,衞志涛的这一段情,已经傀儡主人指出为向壁虚构之事,但现在他只能把这种「向壁虚构」的故事告诉夏伯达。
夏伯达听了惊奇不置,说道:「想不到我们堡主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所知的恋情,但是,那黑衣蒙面人所要的东西,该不是那幅舒胜美的画像吧?」
狄腾道:「小弟猜想也不是,因为那一段情,与任何人都无关连。」
夏伯达皱紧眉头道:「那么,堡主可能还有另外的秘密没有表露出来……」
狄腾道:「我们堡主,是一位可敬佩的武林高人,所以小弟不想去探究他的秘密。」
夏伯达点头道:「当然!但是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和黑衣蒙面人为甚么都不肯说出那件东西的名称?」
狄腾道:「这一点,小弟亦百思不解。」
夏伯达又抬目凝望他,问道:「总敎头认为堡主肯交出黑衣蒙面人所要的那件东西,换囘伊、车、包三人的性命么?」
狄腾摇头道:「小弟不知道。」
夏伯达轻叹一声道:「我想,他绝不会坐视伊、车、包三人被杀的……」
狄腾道:「在黑衣蒙面人未送来交换俘虏的时间和地点的音讯之前,我们只好先假定卓一贤就是黑衣蒙面人,继续暗中监视他的行动,夏兄以为如何?」
夏伯达点头道.:「目前只好如此了。」
狄腾起身道:「他们正在书房中弈棋,小弟想过去看看,我们改天再谈吧!」
两人走出花园,夏伯达自往前院去,狄腾则来到卫志涛的书房,见房门关着,乃上前敲门。
书房中,立闻衞志涛应声道:「谁?」
狄腾道:「是晚辈。」
衞志涛「哦」了一声道:「请进来。」
狄腾推门而入,只见衞志涛和卓一贤果然在揪秤对峙,当下拱手一揖道:「晚辈斗胆想观战一番,不会打扰两位吧?」
卫志涛笑道:「不会,不会。」
狄腾于是搬过一只鼓凳,在他们旁边坐下,只见棋秤上才只有寥寥几颗子,忍不住问道:「已下过一局了么?」
衞志涛道:「不,这还是头一局。」
狄腾笑道:「好慢!」
县太爷卓一贤笑道:「可不是,你们堡主一向落子敏捷,这一局他却下得慢呑呑的!」
衞志涛道:「卓兄的布局愈来愈神出鬼没,衞某人不想输掉这一局棋,自然不得不谨愼从事了。」
卓一贤哈哈笑道:「堡主最好快作决定,想得太久,常常会下出臭棋哩!」
卫志涛注目棋势默思片刻,才放下一子,然后转对狄腾扑道:「老夫让他二子,着来确甚吃力……」
狄腾笑笑不语。
卫志涛又笑道:「那天在客栈的两局棋,我们各胜一局,今天这一局等于决胜负,所以老夫非赢不可!」
卓一贤打出一子,笑道:「现在是老朽占优势,堡主想赢,得出奇招!」
卫志涛道:「嗯,是要想个奇妙的落点……」
狄腾脱口道:「杀吧!」
衞志涛神色一严,道:「不,还不到时候,现在只能跟他虚与委蛇,等时机一到,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又下了一子。
卓一贤立刻取子应下,道:「堡主想跟老朽虚与委蛇,老朽却想跟堡主速战速决!」
衞志涛望着狄腾笑道:「你瞧他仗着让子之利,就如此咄咄逼人,眞是可恨!」
狄腾觉得他们说的似乎不只是棋,而是一种双关语,心头不禁怦怦跳了起来,暗忖道:「莫非这位县太爷果然是黑衣蒙面人?可是,瞧他神态鎮静,稳若磐石,如果他眞是黑衣蒙面人,面对着威名赫赫的百剑堡主衞志涛,他眞有这么大的胆气么?」
心里想着,不觉向卓一贤斜视了一眼。
卓一贤笑道:「怎么!你也认为老朽穷凶极恶么?」
狄腾含笑道:「不敢,晚辈心里在想,若非堡主让子,您老只怕不会下得这么轻松。」
卓一贤哈哈大笑道:「这个当然!你们堡主棋力比老朽高,他如不让子,老朽怎敢跟他下!」
狄腾笑而不语,又暗忖道:「是的,这话如是指控制着伊、车、包三人而言,衞志涛确实不好『下手』……」
卓一贤接着又笑道:「这好比黑衣蒙面人的手段一样,他武功不及你们这位堡主,因此才想先掳获你和卫姑娘,然后才敢和你们堡主正面冲突,如今他擒获了伊、车、包三人,老朽相信他快有消息来了!」
衞志涛大笑道:「这个比喩,眞是最恰当不过!」
狄腾笑道:「是呀!卓老前辈这样说,就好像您就是那黑衣蒙面人似的!」
卓一贤岸然一笑道:「老朽若是那黑衣蒙面人,事情就好办了。」
狄腾问道:「此言怎讲?」
卓一贤道:「你们可以动手把老朽擒下来,强迫老朽放人。」
狄腾笑道:「这倒不错,可惜卓老前辈不是那黑衣蒙面人!」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又思忖道:「对呀!如果他确是黑衣蒙面人,衞志涛为甚么不这样做呢?而卫志涛没有这样做,是表示他不是黑衣蒙面人,抑或是有不能动手的苦衷?才使他如此有恃无恐?」
谈笑中,二老继续对弈着,衞志涛落子仍然很慢,不知是眞在思考,或是在故意拖时间。
弈至中午,一局棋方才结束,点算之下,竟是和棋!
衞志涛哈哈笑道:「和为贵!和为贵!」
卓一贤笑道:「老朽可不想和,咱们下午再来决个高下!」
这天下午,二老继续在书房中弈棋,狄腾仍在一旁观战;这局棋,衞志涛下得更慢,夜色降临时,才弈至中盘,衞志涛似乎心不在棋,不停的攒眉喃喃道:「奇怪,怎么还不来呢?」
卓一贤道:「也许他在布置,当他布置停当之时,就会有消息来的。」
卫志涛起身道:「咱们吃饭去吧!」
卓一贤一指棋秤道:「这局棋还没完呢!」
衞志涛道:「饭后再下吧!」
老少三人到了饭厅,卫志涛忽然向狄腾问道:「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云儿?她那里去了。」
一语方毕,卫莲云的声音,已由厅外响了进来,说道:「爹,女儿来啦!」
人随声至,已然走进饭厅。
衞志涛问道:「云儿,妳今天那里去了?」
衞莲云道:「女儿那里也没去;都在房里歇息。」
衞志涛道:「妳睡了一整天?」
衞莲云赧然道:「正是,前一阵子都没好好睡过,爱困死了。」
衞志涛道:「妳这丫头就是会贪睡……」
说至此,招呼卓一贤入座。
老少四人吃饭间,衞莲云问道:「爹,那黑衣蒙面人还没消息来么?」
衞志涛道:「正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衞莲云道:「眞奇怪,他要我们囘堡来等候消息,如今我们已囘来两天,他却不来消息……」
卓一贤接口道:「除非他不要衞堡主的甚么东西,否则迟早会有消息来的。」
衞莲云望着父亲道:「爹愿意交出他要的那件东西,换囘伊、车、包三人么?」
衞志涛沉吟道:「目前,为父尙无法作决定,因为为父还不知他究竟要甚么东西。」
衞莲云没有再发问,默默的吃了起来。
饭罢,衞志涛向狄腾说道:「总敎头,等下麻烦你去四下瞧瞧,明枪易敌,暗箭难防,咱们小心提防为隹。」
狄腾道:「是的。」
衞志涛接着转对卓一贤道:「走吧!咱们去把那一局棋下完!」
二老走出饭厅之后,衞莲云立刻向狄腾低声问道:「有没有看出甚么苗头?」
狄腾摇头道:「没有。」
衞莲云道:「那么,他大槪不是黑衣蒙面人了?」
狄腾道:「还不能这样说,我认为有继续暗中监视的必要。」
衞莲云道:「他和我爹,今天一整天都在书房里下围棋?」
狄腾点头道:「是的,我记得以前妳说过,令尊下棋很快,是么?」
衞莲云道:「正是,我爹下棋快极了,从不耐烦长考苦思。」
狄腾道:「可是他今天和卓一贤下的两局棋,却一改往日作风,下得很慢.。」
衞莲云道:「大槪我爹关心伊、车、包三人的安危,无心下棋之故吧?」
狄腾道:「如是无心下棋,他会下得更快才对。」
衞莲云道:「不然,那是甚么意思?」
狄腾道:「我觉得令尊的脑中似乎不停的思考,但不是想棋,而是想另外一件事情。」
衞莲云道:「我说的不错,我爹一定是在寻思解救伊、车、包三人之策。」
狄腾道:「黑衣蒙面人的消息未来,有甚么可想的?所以我认为令尊想的一定不是怎样解救伊、车、包三人的问题,而是想着要不要解救伊、车、包三人的问题。」
卫莲云道:「这方面,我爹不会犹豫不决的!」
狄腾微微一笑道:「不见得,在我们想来,伊、车、包三人的性命最重要,但是说不定令尊的那件东西,较之伊、车、包三人的性命更为重要呢!」
卫莲云颦眉不语。
狄腾道:「现在妳去书房看他们下棋,我到四下去走走。」
语毕,走出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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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3:53: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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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章 暗道的出口



他由堡门走出,然后沿着堡墙一路巡行查看,把全堡巡视一遍后,才又由堡门入堡,但刚踏入堡中,却见卫莲云迎面走来,不由讶然道:「妳怎么出来了?」
衞莲云撅唇道:「我爹不让我观战!」
狄腾不解地道:「为甚么?」
衞莲云道:「他也要我到各处走走,提防敌人偸入堡中——你想我们正在等着敌人来,何必提防敌人潜入堡中呢?」
狄腾点了头道:「正是,而且全堡剑士已在堡内外戒备着,实在用不着多妳一个……难道令尊为了某种原因,故意遣妳出来的?」
衞莲云道:「我也是这样想。」
狄腾沉思半晌,道:「让我去看看!」
说罢,快步向堡内走去。
转眼来到书房外,只见房中灯火通明,似无任何异状,当下仍上前敲门。
敲了三下后,都听不见房中的衞志涛开声发问!
他心头微微一震,连忙开口喊道:「堡主!堡主!晚辈可以进去么?」
房中,一无人应!
他情知有变,立时一掌将房门推开,一眼望入,但见房中棋秤仍在,而衞志涛和卓一贤却已无影无踪!
咦,他们那里去了?
他奔入房中四下察看,见房中并无丝毫零乱之象,心中更加吃惊,当即返身奔出书房,向守立在对面藏书楼外的两名黑剑士问道:「你们刚才可曾看见堡主和卓老前辈离开书房?」
那两个黑剑土齐声答道:「没有,堡主和卓老前辈自进入书房后,就未再出来。」
狄腾一想衞志涛和卓一贤可能由书房后面的窗户出去,于是又转身奔到书房后面,一看书房的后面共有两个窗,而此刻两扉纸窗均关闭着,他上前伸手推了推,发觉推不开,心中惊骇万分,暗忖道:「怪事,他们若时由这后窗出去的,自不可能再将窗户里面闩住,而守在前面藏书楼外的两个黑剑士又说没看见他们由房门走去,难道他们会遁形不成?唔,是了,他们必是由房上的天窗出去的,待我上去看看!」
思忖至此,立即纵身登上书房的屋顶,只见屋上也有两个天窗,他上前摸摸两个天窗,却又发觉两个天窗都很牢固,衞志涛和卓一贤显然也不是由天窗出去的。
书房的出路,除了房门之外就只有两扉天窗和两扉后窗,现在天窗和后窗已证明没有动过而二老又未曾由房门走出,这表示着甚么?
活生生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在书房中消失呢?
莫非他们当眞会隐身遁形?
不!绝无此事!
他感到事态严重,立刻由屋上掠下,向守在藏书楼外的那两名黑剑士急声道:「快去找小姐和本堡红剑士来此,堡主和卓老前辈失踪了!」
两个黑剑士站着不动,面有难色,躬身道:「囘总敎头,在下等没有堡主的命令,不敢擅离职守。」
狄腾眉头一皱,顿足疾起,向前院疾奔,一路大叫道:「莲云!兄弟们!大家快来!堡主和卓老前辈失踪了!」
呼声甫落,便见衞莲云和五、六位红剑士飞奔而至,齐声惊问道:「怎么囘事?」
狄腾道:「堡主和卓老前辈不见了!」
衞莲云和那六位红剑士面色大变,又齐声问道:「怎么不见了?」
狄腾道:「他们原在书房中弈棋,可是刚才小弟进去时,却见他们已不在房中,而守在藏书楼的两个兄弟说没看见他们走出来!」
夏伯达吃惊道:「是不是从后窗出去了?」
狄腾道:「没有,后面两个窗户和屋上的天窗,小弟都已看过,都还关得好好的!」
夏伯达骇然失色,道:「怎会有这种事?」
衞莲云叫道:「大家快瞧瞧去!」
话声中,人已向后院扑去。
众人随后跟上,奔到书房,进入察看一番,果见后窗未开,而天窗也没有扳开过的迹象,夏伯达立即奔出,向守立藏书楼的两个黑剑士问道:「你们确实没看见堡主和卓老前辈走出来么?」
两个黑剑士答道:「是的,在下等看得很淸楚,堡主和卓老前辈确未出来。」
红剑士季东风道:「这就怪了!他们既未由房门走出,也未由后窗和天窗出去,人怎么会不见呢?」
夏伯达道:「咱们再去房中仔细看看!」
众人囘到书房中,仔细察看全房,季东风忽由书桌上拿起一张白笺,叫道:「看!这是堡主留下的字!」
卫莲云抢过白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这样数十个字:『字谕狄总敎头及全堡红剑士:老夫顷已接到黑衣蒙面人发来一函,约老夫于某地会晤谈判,老夫决与卓兄连袂赴约,尔等须在堡中严加戒备,不得擅离,免为敌所乘,至要!』
众人聚在衞莲云两侧读完了堡主的留字后,脸上均不禁浮现万分惊惑之色。
因为,看过了堡主的留字,大家虽已知道堡主和卓一贤是去赴黑衣蒙面人之约,但是大家仍然不明白他们是怎样离开书房的?
还有,黑衣蒙面人发来的一函,是怎样送入堡中的呢?
自从卫志涛一行六人囘到堡中后,由于知道黑衣蒙面人将有消息来,故堡里堡外的防备立刻加强了不少,因此大家都相信果眞有外人进入堡中,是绝对逃不过堡中剑士的耳目的,而现在,黑衣蒙面人居然能够逃过剑士的耳目,把他的一函送入堡中,而且堡主和卓一贤竟然也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离开了百剑堡,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而,一时之间,大家面面相视,作声不得。
最后还是衞莲云打破沉寂,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知道我爹和卓老前辈是怎样离开这间书房的!」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齐声急问道:「是怎么离开的?」
衞莲云眼睛望向房中的一座衣橱,道:「我爹这间书房中有一条秘密地道,可以直通到仙掌崖后的一个山洞中……」
众人惊诧道:「原来如此,那么堡主和卓老前辈定是从地道出去的了。」
夏伯达接着问道:「地道的入口在何处?」
衞莲云一指那座衣橱道:「在那衣橱里面。」
季东风望望那座衣橱,面露惊奇道:「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有这条地道?」
衞莲云道:「有一次,我爹发现仙掌崖后的那个山洞直通到堡中的地下,便暗中将它打通,准备一旦发生意外时,由地道撤退。」
微微一顿,又道:「我爹所以未将这条地道告诉诸位,是怕诸位不小心把秘密泄漏出去之故。」
夏伯达道:「但是,堡主何以要由地道出去呢?」
衞莲云道:「大槪是不愿我们跟去之故吧。」
夏伯达道:「堡主若不愿我们跟去,说一声就行了,谁敢反抗堡主的命令呢?」
卫莲云讪讪一笑道:「我就敢反抗!」
夏伯达哑笑道:「不错,堡主定是怕妳暗中跟去,因此不声不响的由地道出去!」
季东风道:「可是,这条地道,既然堡主都不愿我们知道,何以肯让卓老前辈知道呢?卓老前辈虽是侠义中人,毕竟是外人呀!」
衞莲云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
季东风道:「还有,堡主为何不愿让我们跟去?去的人愈多,不是愈有希望抢囘伊、车、包三位么?」
夏伯达道:「可能是黑衣蒙面人规定的,他可能只允许堡主和卓老前辈两人去赴约。」
转对狄腾问道:「总敎头以为然否?」
狄腾微微一笑道:「大概是吧!」
现在,他心中更加断定卓一贤八成就是黑衣蒙面人了,只是事关衞志涛的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他不愿把心中的怀疑说出来。
衞莲云道:「现在我爹和卓老前辈必然已经走出地道,我们要追赶也追赶不上了。」
狄腾道:「堡主的留字说得很明白,他要我们大家留在堡中严加戒备,不得擅离。」
卫莲云笑道:「幸好你说的大家没有包括我。」
狄腾一怔道:「怎么没有包括妳呢?」
衞莲云道:「我爹信上只写『字谕狄总敎头及全堡红剑土』是不是?」
狄腾失笑道:「妳也是红剑士之一呀!」
衞莲云道:「不,我爹只认我是他的女儿,从来不把我视为本堡红剑土之一。」
狄腾道:「妳这样说,是表示妳要追上去?」
衞莲云点头道:「正是!」
狄腾道:「妳刚刚还说堡主和卓老前辈已走出地道,追赶不上了,还追上去干么?」
衞莲云道:「我有办法追上我爹!」
狄腾问道:「甚么办法?」
衞莲云道:「等下你就可明白!」
语毕,跑出书房去了。
夏伯达皱眉道:「想必是要去牵那只灵犬来追踪,可是我们怎能让她单独出堡呢?」
狄腾问道:「甚么灵犬?」
夏伯达道:「本堡有一只狼狗擅于追踪,只要拿堡主的东西让牠嗅一嗅,牠就可追踪到堡主。」
狄腾道:「原来如此,这倒很妙!」
夏伯达道:「不,我们不能让她去!」
狄腾微笑道:「只怕谁也阻止不了她!」
夏伯达道:「那么总敎头跟她一起去吧?」
狄腾摇头道:「不成!堡主明令小弟留守堡中,小弟若是离开,万一堡中出了事,小弟担当不起。」
夏伯达道:「敌人若到堡中来生事,我们二十几个人大槪还应付得了,这一点总敎头可以放心。」
季东风接着道:「不错,而且不论堡中出了甚么事,都没有比保护衞姑娘重要!」
狄腾道:「但是,小弟怎能违背堡主的命令?」
夏伯达笑道:「总敎头可以解释是为了保护衞姑娘的安全才不得不离开的。」
狄腾耸耸肩道:「等下小弟劝劝她看,若是她坚持要追上去,小弟只好陪陪她了。」
未几,不出夏伯达所料,衞莲云果然牵着一只巨犬走进书房来了。
那只巨犬,身躯雄大骤健,两只眼睛熠熠发光,似欲择人而噬,模样十分可怕!
衞莲云牵着她进入书房后,立即走去床下取出衞志涛的一双鞋子,拿给灵犬闻嗅,说道:「这是我爹的鞋子,你好好嗅一嗅,我们要去追赶我爹,知道么?」
那只灵犬嗅了嗅鞋子,随即走近衣橱,望着衣橱『汪汪』叫了起来。
狄腾笑道:「衞姑娘,不要去算啦!」
衞莲云道:「你应该明白我为甚么要去!」
这句话,只有狄腾和夏伯达听得出她言外之意,原来她也觉得卓一贤极可能就是黑衣蒙面人,为了怕父亲堕入对方的陷阱,故决定赶去接应。
狄腾道:「我相信令尊绝不致出事,妳还是留在堡中等待吧?」
衞莲云听若未闻,伸手打开衣橱,推开衣橱下面的一块木板,便见木板下有个地道的入口,她拉着灵犬爬入衣橱,道:「千里眼,下去!」
原来,灵犬名叫千里眼。
千里眼爬上衣橱,一头窜入地道,一路『汪汪』叫着奔去了。
衞莲云向大家扬扬手,笑道:「再见!」
说着,一脚跨入衣橱中。
夏伯达道:「等一下,衞姑娘!」
衞莲云掉头笑道:「谁敢阻止我,我叫千里眼咬他一口!」
夏伯达笑道:「但如有人跟妳去呢?」
衞莲云看了狄腾一眼,故意带着讥讽诮道:「谁有胆量跟我去?」
狄腾道:「我。」
衞莲云抿嘴一笑道:「你不是要留守堡中?」
狄腾笑道:「我想令尊会认为保护妳比保护百剑堡更重要。」
卫莲云道:「我不需要人家保护的!」
说毕,钻入地道中去了。
狄腾随后跨入衣橱,走下地道一看,只见地道中一片漆黑,已看不见衞莲云的影子忙道:「衞姑娘,妳在那里?」
衞莲云在数丈深的地道中应声道:「在这里!」
狄腾循声走去,一面说道:「这地道中好黑,怎么不点一盏灯?」
衞莲云吃吃笑道:「你怕摸黑就不要跟来。」
狄腾住足道:「我确是很怕摸黑,那么妳自己去吧!」
声落,却见地道中已亮起一盏油灯。
卫莲云手提油灯,站在两丈外的地道上,脸含娇嗔低声道:「你敢不来,看我以后理你不!」
狄腾笑着擧步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向前走了一段地道,忽听「千里眼」在前面地道上「汪汪」叫着,狄腾问道:「怎么囘事?」
衞莲云道:「前面有一道石门,弛过不去,所以在吠叫……」
前进数十步,果见地道上挡着一扇石门,千里眼两只前脚搭在石门上,正在吠叫不休。
衞莲云上前拉开石门,让千里眼继续前进,说道:「这石门本来是门着的,现在却只是虚掩着,可见我爹确是由这地道出去的。」
狄腾问道:「这地道中没有布设机关吧?」
衞莲云道:「没有,再前面有一扇可以自动开关的铁门,过了铁门,便是天然洞道。」
两人快步跟着千里眼向前走入,复行数十步,只见地道上果然又有一扇铁门挡住,卫莲云手握铁门上的一个圆形门柄,左右旋转一番,旋见铁门缓缓向右移开,呈现于眼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天然洞道。
经过铁门,衞莲云复旋转门柄使铁门移囘原处,便又跟着千里眼快步奔去。
不久,两人一犬已由一个狭小的洞口走出,置身于仙掌崖后的一片密林中。
只见千里眼在洞外来囘嗅了嗅,又「汪!」的叫了一声便向山中窜去。
所走方向,竟是山中万佛顶!
卫莲云诧异道:「噫,黑衣蒙面人该不会选择峨嵋山中与我爹谈判吧?」
狄腾道:「如果黑衣蒙面人就是卓一贤的话,他要与令尊谈判,最理想的地点,就是这峨嵋山中!」
衞莲云问道:「你认为黑衣蒙面人确是卓一贤么?」
狄腾道:「八成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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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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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8: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七章 断剑之谜



衞云莲道:「那么,我爹同他出堡,是出于自愿的呢?还是被他胁迫的?」
狄腾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要等找到他们才能明白眞相。」
衞云莲道:「若论武功,我爹胜他是绰绰有余,但是他现在控制着伊、车、包三人,所以……嗯,你想我爹会与他妥协么?」
狄腾道:「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想令尊是会与他妥协的,因为救人要紧,令尊总不会看着门下被杀,除非……」
衞云莲问道:「怎样?」
狄腾道:「除非那件东西比伊、车、包三位的性命更重要,但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甚么东西会比人命更重要。」
衞云莲道:「正是!但我爹个性耿直,他从来不受别人的威胁,要是对方的要求不近情理,或者他认为交出对方所要之物后,后果较之牺牲伊、车、包三人更严重的话,我爹是不会答应与对方交换的。」
狄腾道:「如果令尊不肯交换而使得伊、车、包三位惨遭杀害,我想令尊必须向堡中剑士作一番解释。」
卫莲云道:「但愿情形不致这么糟」
两人交谈至此,就未再开口,默默的跟着千里眼奔跑,因为两人都发觉千里眼奔跑的速度渐渐加快,那显然表示距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又穿林越岭的追踪了一、二里路,来到一座峭壁之前,千里眼在峭壁下嗅了嗅,然后仰头望着峭壁上「汪汪」叫了起来。
狄腾情知卫志涛和卓一贤必在峭壁之上,连忙低声道:「莲云,快命令弛不要叫!」
衞莲云一步跳到千里眼身边,抚着驰的头.额道:「好了,不栗叫,乖乖的等在这儿不耍动,知道么?」
千里眼摇尾巴,果然在峭壁下蹲伏下来。
衞莲云于是向狄腾打了个向上飞登的手式,接着双足一顿,往峭壁上纵去。
峭壁高仅二十几丈,有一起一伏的岩石层,故两人施展轻功,只一眨眼间,便已登上峭壁顶上。
就在两人刚刚登上峭壁顶上之际,蓦闻对面近处有人大喝一声道:「站住!不准走过来!」
开声喝叫的,是县太爷卓一贤!
他站立在北面峭壁边上,在他身后,还站着四个人,一个是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狄腾和衞莲云一看就认出他正是在太平村农庄走脱的那一个,另外三人,则是被掳的伊坤,车再雄,包师晏!
他们三人,被绑在峭壁边的三株松树干上,双手双脚均被绑住,一动也不能动。
而衞志涛就站在卓一贤等五人的对面八丈之处,神色激动,显得很是困恼。
这种情景,已很明显的说明了县太爷卓一贤正是黑衣蒙面人!
也就是向副堡主皇甫坚白行贿,企图窃取卫志涛某种东西,及后来在金顶山杀死封梦麟之人!
卫莲云虽然早已猜到是他,但现在证实卓一贤[??]黑衣蒙面人时,心中仍甚惊怒,柳眉一扬道:「卓一贤,果然是你!」
卓贤哈哈大笑道:「不错!可是你们现在知道已经太遅啦!」
衞莲云冷笑道:「我认为一点也不迟!」
说着,右腕一翻,撤出背上长剑,擧步追去。
衞志涛急喝道:「云儿,不许乱来!」
卓一贤倏地后退」步,站到车再雄和包师晏的中间,右掌按上车再雄的心口,左掌按上包师晏的心口,大笑道:「是啊!妳再过来一步,老朽只好来个同归于尽了!」
那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也立刻把握在手中的一柄鬼头刀架在伊坤的脖子上,准备衞莲云一旦攻上来时,便将下手杀死伊坤。
衞莲云一看到这种情形,只得停下脚步,恨恨地道:「没有用的!老贼,我老实告诉你,我们百剑堡的剑士,已将这座峯头团团围住,你若杀害他们三人,你们两人也难逃一死!」
卓一贤听了全无惧色,又哈哈笑道:「死,对老朽正是一个可怕的字眼,老朽早已打定主意,今夜不达目的,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狄腾开口道:「为甚么?」
卓一贤沉下脸色,狞笑道:「你不必知道!」
卫莲云转望父亲道:「爹,他到底要甚么东西?」
衞志涛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片刻后,才答道:「一截断剑……」
卓一贤面色一变道:「姓卫的,你已违反了老朽的规定!」
衞志涛淡淡一笑道:「衞某人只说到这里为止,有甚么关系呢?」
卓一贤怒道:「你再说一个字,老朽便只有与你们同归于尽一途了!」
衞志涛道:「衞某人总觉卓兄这样做,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行为。」
卓一贤杀气腾腾地道:「你到底给不给?」
衞志涛探手入怀摸出一柄断剑,笑了笑道:「打从卫某人知道卓兄擒去了他们三人后,卫某人就知道保不住这把断剑了,不过,你能使两截断剑恢复原状么?」
那柄连着剑柄的断剑,只有六,七寸长,剑身甚小,泛著耀眼的光彩,似是一把名贵的短剑。
卓一贤一见到卫志涛手里的那截断剑,神色登时显得很激动,沉声道:「另外的半截,老朽并未丢掉,所以能不能恢复原状,已无关重要了你抛过来吧!」
衞志涛把玩着断剑,爱不忍释地道:「衞某人保有这截断剑巳有三年之久,现在眞舍不得送给你……」
卓一贤阴恻恻道:「你一定要保有它的话,眼前就得牺牲三个门下的性命!」
衞志涛轻叹一声道:「所以衞某人决定向悪势力低头一次。」
语声微顿,忽然凝目注视看卓一贤,说道:「但是,衞某人的门下已将这座山峯团团围住,你们自信能够安然离开么?」
卓一贤道:「多谢关怀,老拒两人自信走得掉!」
衞志涛问道:「仍然带着他们三人?」
卓一贤道:「不,只要你抛出那截断剑,老朽两人立刻释放这三人,绝不食言!」
衞莲云看见父亲有与对方交换之意,心中甚急,她虽不明白那截断剑有何价値,却知它必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这时忍不住开声道:「爹,您眞要和他交换么?」
卫志涛点了点头道:「是的……」
卫莲云过脸望望狄腾,意思是希望狄腾想个办法挽回劣势。
狄腾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因为,他站立的地方,距卓一贤有十一、二丈之遥,他自觉无法阻止卓一贤杀人。
卓一贤看在眼里,面有得意之色,冷笑道:「衞堡主,你还在等待甚么?」
卫志涛道:「好吧,你接住!」
语毕,一扬手,将断剑抛了过去。
卓一贤伸手接住,如获至宝似的,立刻往怀中一揷,笑道:「很好,这次交易,对你并不吃亏,希望你忘了这件事,也希望我们之间仍然维持友好的关系,有空请驾临舍下,让我们再好好下一局棋!」
说到这里,转头向那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一使眼色,同时移步往树后退去。
那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迅捷的揷好鬼头刀,然后也向树身后退去。
一瞬间,只见他们两人同时由树干上抓下一根绳子,双手抓着绳子,宛如荡秋千一般,飘出了峯外!
原来,他们早已布置好了脱身之法,在对面一座山峯下一株参天巨松上结了两条绳子,把绳子的另一端带上峯头,现在利用绳子飞离峯头,如凌空飞行,一下便远离了衞志涛等人!
衞志涛、狄腾和卫莲云三人在看见他们荡出峯外时,就一齐向前扑去,但扑到车、伊、包三人面前时,卓一贤和那黑衣蒙面人已然荡出五丈开外,并且很快就没入黑黝的夜色中了。
卫莲云急道:「爹,女儿保护这三位师兄,您和总敎头快追上去!」
衞志涛摇摇头道:「不,追不上了,让他们去吧!」
衞莲云着急道:「但是,那截断剑,爹不想夺回来了么?」
衞志涛若有所思地道:「嗯,为父会慢慢想办法夺回来的……」
衞莲云道:「现在他们尙逃去不远,爹和总敎头追去,应该可以追上他们的!」
衞志涛又摇头道:「妳不知道,为父现在若然追去,他在情急之下,只怕会毁坏那截断剑,那样一来……咳……现在先解开这三人的绳子吧!」
狄腾立刻动手去解包师晏手脚上的绳子,衞莲云则用剑割断车再雄和伊坤的绳子,供、车、包三人显然还被点了穴道,绳子解开时,都还直挺挺的倚立树身,不言不动。
衞志涛问道:「你们可是被点了麻、哑二穴?」
伊、车、包三人一齐眨动眼皮,表示确是被点了麻、哑二穴。
衞志涛立时出手为他们解开穴道,然后问道:「你们是怎么被卓一贤擒去的?」
伊、车、包三人满面惭愧的躬身答道:「弟子等闻知师父将去天地宫赴约,打算赶去助阵,却不料走到半路,于投宿客栈中,忽然被人在食物中下了迷药……」
他们被掳的几天中,显然没吃过东西,因此身子十分虚弱,话说得有气无力。
衞志涛道:「好,你们坐下歇歇吧!」
伊、车、包三人倚树坐下,包师晏接着道:「弟子三人一直被那身材瘦小的蒙面人控制着,前后五天,他只给弟子三人吃了一顿饭。」
伊坤道:「我们都不知道主使者是县太爷卓一贤,直到刚才师父和他来到此处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卫莲云迫不及待的问道:「爹,那截断剑到底包含着甚么秘密?」
卫志涛道:「为父不能说。」
卫莲云大惑不解道:「为何不能说?」
衞志涛道:「因为为父已答应他不把秘密泄漏出去。」
卫莲云嘟起嘴唇道:「爹何必跟他那种人守信?」
衞志涛面呈严肃道:「不管他的为人如何,为父既然答应了他,就得守信,这是为父做人的态度。」
狄腾揷口问道:「堡主是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就是在天地宫出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或是——」
衞志涛截口答道:「早就知道了!」
狄腾道:「那么,堡主何不乘他在堡中作客时,把他擒下来?」
衞志涛苦笑一下道:「如果有用,老夫早就动手了。」
狄腾道:「怎说没用?」
衞志涛道:「他不怕死,刚才他口口声声说要同归于尽,那并非恫吓之言,而是实实在在的话!」
衞莲云问道:「他为何不怕死?」
衞志涛微笑道:「云儿,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衞莲云道:「女儿有一个问题,爹应该可以据实回答……」
衞志涛道:「甚么问题?」
衞莲云道:「卓一贤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衞志涛道:「好人。」
卫莲云道:「那么,他为何这様不择手段抢去爹的那截断剑?」
衞志涛道:「因为那截断剑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狄腾、衞莲云及伊、车、包三人闻言神色大愕,齐声道:「甚么?那截断剑是他的东西?」
衞志涛颔首道:「是的!」
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原来那截断剑竟是卓一贤之物!
在此之前,狄腾等人都认定卓一贤如此不择手段,是为了抢夺堡主之物,那知事实竟是正好相反,原来卓一贤这样不择手段,只不过是拿回他自己的东西罢了!
衞莲云不胜骇异地道:「爹,这是说,您……抢了他的那截断剑?」
衞志涛道:「不,那截断剑是为父拾来的。」
衞莲云道:「那为何不还给他?」
衞志涛道:「这个问题,为父不能回答,因为回答了后,等于泄漏秘密了。」
语声一顿,面上泛起一丝冷笑,又道:「虽然那截断剑是他的东西,但为父仍要想办法夺它过来!」
卫莲云惊问道:「为甚么?」
衞志涛摇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他仰天望望夜空,吸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们回堡去吧!」
老少六人下了山峯,卫志涛四下望了望失笑道:「云儿,妳说本堡剑士已将这座山峯团团围住,原来是假的啊!」
卫莲云淡笑道:「女儿本想吓唬吓唬他……」
卫志涛领路前行,又道:「为父留字要你们留守堡中,妳却又迫踪出来,是妳强迫总敎头追出来的吧?」
衞莲云意兴阑珊的答道:「是的……」
她因未能获知整个的秘密,故心中甚是不乐。
衞志涛前行数步,忽似想起了甚么事,陡然住足道:「对了,老夫差点忘了叮嘱你们……」
狄腾等跟着停步,问道:「堡主有何吩咐?」
卫志涛转过身子,满面凝重的望着他们说道:「今夜之事,你们不准说出去,包括本堡剑士在内,懂不懂?」
车再雄道:「本堡兄弟若是问起,弟子等要如何解释?」
衞志涛沉忖有顷,道:「就说黑衣蒙面人刼掳你们的目的,是想夺取老夫随身携带的这把剑,存心折辱老夫,幸亏获得卓一贤的帮助,终于将你们救回,而卓一贤已追赶黑衣蒙面人去了。」
衞莲云满脸不高兴地道:「爹不肯说出那截断剑的秘密,竟连卓一贤刼掳本堡剑士的事也要替他守秘么?」
衞志涛沉声道:「不错,这事情关系着武林一场动乱,你们万万不能泄漏出去!」
狄腾道:「要说黑衣蒙面人目的在折辱堡主的话,必须编造个理由才行。」
衞志涛道:「理由就说他可能与老夫有仇,老夫一生行侠仗义,得罪的黑道人物不在少数,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
衞莲云接口道:「有一点只怕说不通!」
衞志涛目光一凝道:「哪一点?」
衞莲云道:「他刼掳本堡剑士,存心折辱爹,照说爹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才对,而现在爹却要和我们一起回堡,这不是说不通么?」
衞志涛微笑道:「对极了,那么为父不跟你们回堡就是了!」
衞莲云闻言反而一怔道:「爹不跟我们回堡,那么——」
卫志涛截口道:「为父决定去追踪卓一贤,设法把那截断剑夺回来!」
衞莲云忙道:「女儿也去好么?」
卫志涛道:「不成,妳若跟为父去,反而碍事!」
衞莲云嘟嘟嘴道:「女儿几时妨碍过爹的事?」
衞志涛道:「今番妳若跟为父去,一定会碍事!」
衞莲云看见父亲说得斩钉截铁,心知父亲决定不让自己跟去,再求无用,只得沉默下来。
衞志涛神色陡呈严峻,又道:「记住,你们千万不可将卓一贤是黑衣蒙面人的秘密泄漏出去,违者老夫逐出门墙!」
伊、车、包三人面色一懔,一齐躬身答道:「弟子遵命。」
衞志涛接着瞪望画云道:「妳也一样,要是妳泄漏了秘密,为父便不认妳作女儿!」
卫莲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把话说得如此之重,一时有些伤心,点点头道:「好,女儿不说出去便了。」
衞志涛忽然拉起狄腾的手道:「总敎头请随老夫到一旁谈话,老夫有事交代!」
他拉着狄腾走出数十步,见计女儿及伊、车、包三人已听不到,才停步低声道:「总敎头可愿帮助老夫去把那截断剑盗回来?」
狄腾点头道:「属下悉听堡主伴吩咐。」
卫志涛欣然道:「很好,卓一贤夺回断剑之后,可能回家把断剑收藏起来,也可能去找『铸剑老人』将两截断剑接合总敎头可知『铸剑老人』这个人?」
狄腾道:「知道,他是当今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师,据说住在洞庭君山之上。」
衞志涛道:「正是,铸剑老人姓甘名一峯,他不但能铸得一口好剑,且能使断剑接合得天衣无缝,老夫希望总敎头代老夫跑一趟君山,如见巢一贤跑去找他修剑,就设法将那截断剑偷回来。」
狄腾道:「好的。」
衞志涛道:「此事十分重要,你可在明后天悄悄离堡,不要让云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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