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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傀儡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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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6 18:4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八章 守口如瓶



狄腾道:「好的。」
卫志涛道:「你可在君山守候三个月,过了三个月,如不见卓一贤前去,再回堡来。」
狄腾道:『好的,要是偸不到,可不可以用抢?」
衞志涛道:「不,一定要用偸,而且绝不可让他看到你。」
狄腾窘笑道:「晚辈若然未能偸到手,堡主可不要见怪,因为晚辈不善于偸。」
卫志涛笑了笑道:「要总敎头去当窃贼,老夫甚感抱歉,不过总敎头只管安心去做,这不是一件坏事,一切原因,老夫将来会告诉你!」
狄腾道:「是的,晚辈相信堡主那截断剑,必有极正当的理由。」
卫志涛未再说话,牵着狄腾回到伊、车、包和女儿面前,说道:「好了,你们回堡去吧!」
衞莲云脸现狐疑的望望父亲和狄腾,然后问道:「爹眞打算去追赶卓一贤?」
卫志涛颔首道:「不错,为父可能会一直追到重庆府他的家,所以恐不能马上回来,妳要好好留在堡中,在为父未返堡之前,不许外出,知道么?」
衞莲云道:「可是,万一爹有了意外,女儿等如何知道?」
衞志涛道:「三个月内,为父如未回堡,你们再离堡寻找为父便了。」
语毕,腾身纵起,有如一缕轻烟,远远而去。
衞莲云目送父亲的身形消失后,立刻向狄腾问道:「刚才我爹对你说了些甚么?」
狄腾道:「不知道。」
卫莲云杏目一瞪,娇嗔地道:「你敢不说?」
狄腾笑道:「如果可以让妳知道,令尊就不必私下告诉我了!」
衞莲云有些气苦,跺足道:「现在我爹已不在此处,你说出来有甚么关系?」
狄腾道:「我身为总敎头,岂可对令尊的命令阳奉阴违,妳别叫我为难好不好?」
卫莲云一跺足,拔步便走。
狄腾、伊坤、车再雄,包师晏和千里眼随后而行;走向回堡之路。
衞莲云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脚步,发痴的喃喃说道:「为甚么那截断剑竟是卓一贤之物?然而既是卓一贤之物,他为甚么不以正当的方法向我爹索回?」
狄腾噗唠一笑道:「不要胡思乱想啦!」
衞莲云仍然痴痴地道:「我爹乃是十分正直之人,为甚么要覇占别人之物?」
狄腾道:「令尊覇占卓一贤之物,必有正当的理由,妳不要因此对令尊的为人生疑。」
卫莲云道:「我总觉我爹有着许多古怪之处……」
狄腾道:「一切原因,令.尊将来自会解释淸楚的。」
衞莲云道:「现在为甚么不解释呢?」
狄腾道:「令尊现在不解释,自然有其道理存在。」
卫莲云道:「还有,刚才我爹原说不追赶卓一贤,可是我一说他不该回堡,也就突然表示要去追赶卓一贤,他当眞是要去追赶卓一贤么?」
狄腾道:「当然是眞的,令尊此番是打算一直追到重庆府卓一贤的家里。」
衞莲云轻叹一声,复擧步走去。
五个人回到堡中,许多剑士不免上来追问经过,狄腾便依衞志涛的嘱附敍述一番,搪塞过去。
之后,各自回房就寝。
狄腾回到自己的房中,点亮油灯,在窗前晃了三下,随即上床躺下。
他准将衞志涛命令自己离堡盗取断创之事告诉傀儡主人,因为自己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当自己由君山回来时,算来充当傀儡已过七个月了,那时距「合约期满」之日只有五个月,对傀儡主人来说,这三个月可能造成他重大的「损失」,说不定因此使他的「阴谋」无法达成,所以必须向他解释一番。
当然,他对衞志涛这一次的差遣感到万分高兴,因为这是拖延与卫莲云成亲的好机会,他甚至暗暗打定主意,此去君山,即使能很快偸到断剑,也要拖到三个月过了才回来。
他睡到半夜,傀儡主人的金傀儡果然又由天窗上降落下来了。
傀儡主人的传音细语,随之而下,说道:「狄腾,你先将晚间救回伊、车、包三人的经过情形报告上来!」
狄腾道:「我约你来,正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傀儡主人道:「那就快说吧!」
狄腾道:「卓一贤,果然就是那个黑衣蒙面人。」
傀儡主人道:「早在意料中!」
狄腾道:「晚间,他和衞志涛在书房中奕棋,后来忽然同时失踪,衞姑娘认定他们是由书房里的一处秘密地道出去的,就牵来一只灵犬,与我由地道追踪出去了。」
狄腾道:「仙掌岩后的一个山洞,我和卫姑娘出了山洞后,一路跟随灵犬迫踪,最后追到山中一面峭壁,那峭壁上是个峯头,我们登上峯头一看,正见卓一贤和一个身材瘦小的蒙面人控制着伊、车、包三人,原来卓一贤要的是一截断剑,那是一截连柄的短剑,看来十分名贵:……」
傀儡主人「噢」了一声道:「敢情是半截断剑,后来卫志涛给了没有?」
狄腾道:「给了。」
傀儡主人道:「嘿,姓卓的倒眞有一手啊!」
狄腾道:「他拿到那截断剑后,随与那身材瘦小的蒙面人疾遁而去,临走时,还邀请衞志涛去他家奕棋呢!」
傀儡主人笑道:「有意思,衞志涛有没有追上去?」
狄腾道:「没有立刻追去,他先吩附我们不得泄漏卓一贤的秘密,再派我一个使命,然后才追上去。」
傀儡主人问道:「他派你甚么使命?」
狄腾道:「这个等一下再奉告,现在我要先说说那截断剑,说了你也许不相信,原来那截断剑竟是卓一贤之物,怪不怪?」
傀儡主人道:「果然很怪」
狄腾道:「我眞想不通,那截断剑既是卓一贤之物,他为何不公开向衞志涛讨回去?而要使尽一切卑鄙的手段?而衞志涛原是正直之士,何以竟覇占了别人之物?且又表示要将那截断剑夺回来?」
傀儡主人道:「是啊!这些事情当眞叫人猜不透,会不会是那截断剑包含着甚么秘密?」
狄腾道:「一定是的!而且这个秘密一定与他们两人都有关系,因此才一个不敢公开讨回,一个又想夺回来。」
傀儡主人道:「不错,不错。」
狄腾道:「不过,不论是甚么样的秘密,如果要我评定他们两人的正邪,我认为衞志涛是正,卓一贤是邪!」
傀儡主人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道:「是么?」
狄腾道:「是的!因为卓一贤为了取回那截断剑,竟不惜杀害人命,而且还想与地狐闻人珠勾结,这绝不是正人君子所应有的行为!」
傀儡主人道:「你认为我用的手段如何?」
狄腾道:「你用的手段较为温和,不像卓一贤那样残酷,不过……说绝也够绝的!」
傀儡主人笑道:「何绝之有?」
狄腾道:「因为你要我和衞姑娘成亲,这太那个了。」
傀儡主人道:「我替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娇妻,替衞莲云找个如意郞君,替卫志涛找个乘龙快婿,这有何不好?」
狄腾道:「如果你没有其他目的,那眞是太好了!」
傀儡主人道:「废话少说,刚才你说衞志涛派你一个使命,是甚么使命?」
狄腾道:「要我去把那截断剑偸回来。」
傀儡主人道:「他不是亲自去了么?」
狄腾道:「他打算去卓一贤的家夺取,但他又认为卓一贤可能会去君山找『铸剑老人』接合断剑,故命我赴君山守候,何机偸回来。」
傀儡主人道:「哼,君山距此可远着哪!」
狄腾道:「正是,他还吩咐我说,要在君山守候三个月之久,如不见卓一贤去找『铸剑老人』,才许回来。」
傀儡主人焦躁地道:「他妈的,这样一来,你和衞莲云的婚期,岂不要延迟三个月以上了?」
狄腾道:「我知道这对你的计划十分不利,但是你想我能拒绝么?」
傀儡主人道:「你当然不能拒绝,问题是……再过三个月后,一年之期就只剩下五个月了,要是再旁生枝节,我的目的岂不要落空了?」
狄腾道:「你的目的若然落空,那可不是我的过错!」
傀儡主人冷冷道:「我的目的若然落空,最高兴的当然是你了?」
狄腾道:「好说。好说。」
傀儡主人冷哼一声道:「衞志涛何以限定你要守候三个月才能回来?」
狄腾道:「理由很简单,他抱定决心要把那截断剑夺回来。」
傀儡主人道:「哼哼,眞是岂有此理……」
狄腾道:「他并且吩咐我悄悄出堡,不要让卫姑娘知道,原因大概是怕他女儿又落入卓一贤之手,所以我打算明天悄悄离开,不知你有甚么吩附没有?」
傀儡主人沉默了半晌,道:「你偸到那截断剑后,须得立刻赶回来,不准在外面多盘桓!」
狄腾道:「这个当然。」
傀儡主人道:「我决定派人暗中监视你的行动,如果发现你偸到断剑而不立刻囘来,我就宰了你!」
狄腾暗吸一口冷气,道:「你有权这么做。」
傀儡主人道:「我进行的计划,非弄成功不可,下次你回堡后,一个月之内,衞志涛如不宣布要把女儿嫁给你,我只好下第二道命令了!」
狄腾问道:「你的第二道命令是……」
傀儡主人道:「要你与衞莲云完成好事!」
狄腾心头一震,苦笑道:「这样的话,只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呢!」
傀儡主人道:「不会,当卫志涛知道你和他女儿发生关系之后,他只有一个办法可行——立刻让你们完婚!」
狄腾道:「他也可能杀了我。」
傀儡主人道:「绝对不会!」
狄腾沉默了下来。
傀儡主人开始把金傀儡拉上去,又道:「记住,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你的行动,当你偸到断剑而不立刻回堡时,我就宰了你!」
他说完这一句,已将金傀儡拉上房顶,轻轻盖好天窗,走了。
狄腾仰望着天窗,含笑暗忖道:「还好你没有限定我非偸到断剑不可……」
他认为只要不积极去窃取卓一贤的断剑,便有充分理由在外盘桓三个月,故对傀儡主人的恫吓,毫不忧虑。
次日一早,刚吃过早膳,丫鬟春兰来到狄腾面前,歛袵一福道:「总敎头,我们小姐请您去花园谈谈。」
狄腾道:「好,告诉她,我等下就去。」
春兰应声去了。
狄腾回到房中,悄悄收拾了衣物,仍放在房中,然后找上夏伯达,说道:「夏兄,小弟奉堡主之命,将离堡去办一件事情,堡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夏伯达问道:「堡主要总敎头离堡办甚么事情?」
狄腾道:「抱歉,堡主嘱咐小弟不可对任何人说明,夏兄请原谅。」
夏伯达点点头道:「衞姑娘去不去?」
狄腾道:「她不能去,堡主要小弟单独行动,尤其不能让她跟去?」
夏伯达道:「既然如此,总敎头最好偸偸离开,不要让她看见。」
狄腾道:「是的,她刚刚命春兰来约小弟去花园谈话,等下烦请夏兄悄悄把那匹红衫客牵去堡外等候,小弟与她谈过话后就要走了。」
夏伯达道:「好的,总敎头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狄腾道:「不一定,快则一二月,迟则三四月。」
夏伯达道:「总敎头要办的事,大槪与黑衣蒙面人有关吧?」
狄腾笑了笑道:「对不起,小弟不能说!」
夏伯达一笑道:「好,我去替总敎头备马。」
说罢,往马廐而去。
狄腾来到花园里,只见衞莲云独自坐在荷塘边,神情若有所思,当下在她身边坐下,问道:「甚么事?」
衞莲云手里拿着一枝柳条,轻轻搅着荷塘里的水,道:「我爹昨夜在山中跟你谈的话,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狄腾道:「回答这问题之前,我先要问妳一事——妳喜不喜欢我尊重令尊?」
衞莲云一嘟嘴道:「好,你不说就算了,用不着拿这大道理来压伐!」
狄腾笑道:「妳是令尊的女儿,妳应该比我更信任和敬爱令尊才对。」
衞莲云道:「我不是不信任或不敬爱我爹,我只想知道他跟你谈了些甚么罢了。」
狄腾道:「昨夜我说过了,假如令尊要妳知道,就用不着私下跟我谈了。」
衞莲云幽幽一叹道:「我知道我爹是个很好的人,可是关于卓一贤这件事,我想了一夜想不通,为甚么我爹要强占卓一贤的一截断剑,而卓一贤又为甚么不敢公开向我爹讨回?」
狄腾道:「这些事情,令尊可没有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为甚么。」
衞莲云凝眸望着他,问道:「我爹是不是要你去替他做甚么事情?」
狄腾摇头道:「不是!」
卫莲云忽然微笑道:「眞的不是么?」
狄腾正色道:「眞的不是!」
衞莲云道:「你今天想干甚么?」
狄腾道:「不想干甚么,不过眼前倒有一件事要干……」
衞莲云问道:「甚么事?」
狄腾故作困窘的笑笑道:「想去方便一下,要是妳不介意的话,我们等下再来谈话。」
衞莲云美脸一红,啐道:「讨厌,去吧!」
狄腾站起笑道:「妳在这里等我,等下我回来,要和妳谈一件很重要的事。」
语毕,佯装「紧急」之状,快步走出了花园。
回到房中,揹起包袱,挂上一柄长剑,立即往堡门紧急走来。
将达堡门,一迎面碰见红剑士季东风,他见狄腾措着包袱,行色匆匆,便上前问道:「总敎头何处去?」
狄腾道:「有事情要到城里去一下。」
季东风讶笑道:「不是有远行么?」
狄腾道:「不是。」
季东风道:「那么,何须带包袱?」
狄腾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季兄若要知道缘故,请去问问夏兄吧!」
说罢,抱拳一拱,疾步走出了堡门。
夏伯达已牵着红衫客等候在堡外,狄腾上前接过马缰绳,道声「再见」,一跃上马,喝叱一声,朝山下疾速飞驰。
他知道衞莲云不须多久便会获悉自己出堡的消息,为了怕她追上来,一路纵马猛驰,疾如风驰电掣,不消顿饭工夫,已然驰出峨嵋山区,到了平地的路上。
然后,马不停蹄的取道往东前进。
一路无事,第七天午后,已进入鄂境,走入武陵山的山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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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6:2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九章 樵哥好客



山中景色颇美,他于是勒慢坐骑,徐徐前进,浏览着山中的优美景色。
走着走着,不觉天已黑下来了。
纵目前瞩,眼前仍是一望无尽的山峦,他不禁喃喃自语道:「糟糕,今夜只怕得露宿山中了。」
自语方毕,忽见对面的路旁树林中,走出一个少年樵夫来。
那少年,猿臂熊腰,相貌英武,腰上揷着一柄短斧,肩扛一捆柴,瞧步履,沉稳有力,显然是练有武功之人!
狄腾一见少年的相貌,心中颇生好感,当即驰近少年身边,抱拳道:「老弟请了。」
少年停下脚步,点头为礼道:「请了,老兄是过路的么?」
狄腾道:「正是,请问这儿距城鎮尙有多远?」
少年道:「老兄往何处去?」
狄腾擧手一指东方道:「那边。」
少年道:「那边可到威丰,骑马最快也要半天才能到达。」
狄腾轻噢一声道:「这么说,赶到咸丰时,已是半夜了呀!」
少年道:「正是,老兄若不嫌弃,请到舍下过夜如何?」
狄腾道:「老弟家在此山中?」
少年道:「是的,距此不远。」
狄腾道:「方便么?」
少年道:「没甚么不方便,舍下只小弟一人。」
狄腾讶道:「哦,老弟一个人在山中居住?」
少年点点头道:「我爹我娘已过世,有个姐姐已出嫁,所以现在舍下只我一个人住着。」
狄腾问道:「老弟在卖柴为生?」
少年又点头道:「是的,有时打猎,有时砍柴。」
狄腾又问道:「贵姓?」
少年道:「我姓郭,叫郭关山,你呢?」
狄腾道:「我叫狄腾。」
少年郭关山热诚的笑道:「狄兄去不去舍下过夜?」
狄腾欣然道:「好,就去府上打扰一夜!」
郭关山对狄腾似亦甚有好感,闻言大喜道:「那么,狄兄请随小弟来。」
说着,迈步便走。
狄腾下马跟随,顺着山路走了一程,然后转入一条羊肠小径,复行数百步,遥见前面不远有一间茅屋,便问道:「就是那间茅屋么?」
郭关山答道:「正是,舍下简陋,狄兄莫见笑。」
狄腾忙道:「好说,老弟一人独居于此,不觉得很寂寞?」
郭关山道:「以前有些寂寞,现在不了,因为最近小弟拜了一位师父,他老人家和小弟住在一起。」
狄腾一哦道:「原来如此,令师名号如何称呼?」
郭关山道:「家师有个很奇怪的名号,叫『伤心老人』,至於姓名,他从来不肯告诉小弟……」
狄腾惊讶道:「伤心老人?」
郭关山道:「是的,伤心老人!」
狄腾道:「何事伤心?」
郭关山摇头道:「不知道。」
狄腾道:「他现在在不在屋里?」
郭关山道:「在,家师很少外出。」
狄腾道:「瞧老弟步履沉健,想必身手十分了得,何以卖柴为生?」
郭关山羞涩一笑道:「那里,小弟才学了一些拳脚,跟人家一比,还差得远呢。」
说话间,已走到茅屋门前,郭关山把肩上一捆柴放落地上,便朝屋内走入,一面喊道:「师父,我们来了一位客人
可是,他走入屋里一看,神色陡地一呆,惊诧道:「咦,家师那里去了?」
狄腾跟入茅屋一看,果见屋里空空的并无「伤心老人」的踪影,便道:「令师或许到屋外去了。」
郭关山面上掠过一抹困惑之色,接着点点头道:「是的,狄兄请坐一下,待小弟出去找找看。」
说着,转身走去。
狄腾便在屋中坐下,擧目浏览四壁,看见壁上挂着一口古色斑烂的长剑,不由暗忖道:「敢情『伤心老人』也是一位剑客,只不知他的剑术造诣如何?又因何『伤心老人』为号?」
思忖间,只听郭关山在屋外附近高喊道:「师父!师父!您在那里?」
喊声渐小,似是往远处寻去了。
过了约莫一刻时光,只见郭关山满面沮丧的走入屋中,皱着眉头道:「奇怪,家师不知那里去了?」
狄腾道:「令师很少出去?」
郭关山道:「是的,几个月来,每当小弟砍柴回来,他老人家总是在屋子里,今天却不知那里去了。」
狄腾道:「如是到远地去,似应留字告诉你才对。」
郭关山道:「是呀!眞是奇怪……」
狄腾道:「会不会出了甚么事?」
郭关山道:「若是出了事,以家师的武功,应可对付过去才是,家师的武功很高强哩。」
狄腾一指壁上那口长剑问道:「那口长剑可是令师之物?」
郭关山点头道:「不错。」
狄腾道:「那么,令师必是到附近散心去了,若是出事,那口长剑就不会还挂在壁上了。」
郭关山听了忧色稍褪,道:「狄兄说的不错,请稍坐片刻,待小弟去弄饭来吃。」
说毕,转入屋后而去。
不久,一锅热饭和几样卤菜端上桌来了。
郭关山走出茅屋望了望,迷惑地道:「奇怪,怎么还不回来呢?」
狄腾道:.「再等一会看看?」
郭关山转回屋中道:「不,我们先来吃吧。」
他招呼狄腾坐下,盛了两碗饭,递一碗给狄腾,便与狄腾一起吃了起来。
狄腾一面吃一面问道:「老弟今年几岁了?」
郭关山答道:「十八岁。」
狄腾道:「打算一辈子在此砍柴为生?」
郭关山道:「不,将来武功学成之后,小弟打算去当镖师,听说当镖师很赚钱,是不是?」
狄腾点头道:「是,但也很危险。」
郭关山道:「家师说,小弟只要再苦练三年,便可成为一流高手,那时去当缥师,就可应付一切了。」
狄腾道:「当缥师,不仅要有高强的武功,还要有丰富的经验哩。」
郭关山道:「我知道,我可以先从趟子手干起——对了,狄兄是干甚么的?」
狄腾道:「在下在百剑堡充当总敎头。」
郭关山好像没听过百剑堡之名,闻言一怔道:「甚么叫百剑堡?」
狄腾道:「百剑堡是武林的一门派系,座落在峨嵋山中,令师没有向你说过百剑堡么?」
郭关山摇头道:「没有,家师除了敎小弟功夫之外,甚么也没说。」
狄腾道:「当今武林中人,都知道峨嵋山中有一座百剑堡,令师所以未向你提起,大槪是要你专心练武之故。」
郭关山问道:「百剑堡的人,练的都是剑术?」
狄腾道:「是的。」
郭关山道:「堡主是谁?」
狄腾道:「金龙剑卫志涛。」
郭关山道:「他剑术很高么?」
狄腾道:「他有『武林第二高人』之誉。」
郭关山似乎很感兴趣,追问道:「谁是『武林第一高人』?」
狄腾道:「不动翁盖公明,但他不是我们百剑堡的人,他隐居于金顶山中。」
郭关山道:「家师的剑术,在小弟看来,亦是异常高强,只不知和狄兄说的不动翁盖公明及贵堡主两人能不能比?」
狄腾道:「在下未曾见过令师的剑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郭关山道:「有一次,家师表演了一手剑术给小弟看,他将三支竹杆揷在地上,然后一剑劈出,那三支竹杆断了,可是却没有掉下来。」
狄腾动容道:「若然如此,令师的剑术确是十分高强的了。」
郭关山道:「较之不动翁盖公明和贵堡主如何?」
狄腾沉吟道:「唔,大槪差不多吧。」
郭关山道:「狄兄的剑术,想必亦极不凡?」
狄腾微微一笑道:「那里,在下差得远呢!」
郭关山道:「刚才狄兄说在百剑堡充当甚么?」
狄腾道:「总敎头。」
郭关山道:「何谓总敎头?」
狄腾道:「总敎头的地位在堡主人一之下,负责敎导堡中剑土。」
郭关山惊讶道:「贵堡的剑士,年纪都比狄兄小么?」
狄腾道:「不,百剑堡的剑士年纪像在下这样小的,没有几个……」
郭关山啧啧称奇道:「那么,狄兄怎能当全堡剑士的总敎头?」
狄腾微笑道:「这是因为……晤,老弟这个问题,眞令在下无法作答……」
郭关山道:「明白了,狄兄的剑术超过全堡的剑士,因此当上了总敎头,对不对?」
狄腾含笑点了点头。
郭关山兴冲冲地道:「狄兄能否露一手让小弟见识见识?」
狄腾摇头笑道:「在下不敢班门弄斧!」
郭关山忙道:「狄兄何必客气?小弟是想从狄兄的造诣量量自己的成就,小弟也从家师练成了一门剑术,可是始终不知自己的成就如何,要是狄兄肯露一手,小弟就可知道自己的高低了。」
狄腾踌躇不决道:「万一令师回来看见,那可不大好……」
郭关山道:「家师可能有事到城里去了,他老人家不会马上回来的。」
狄腾道:「那么,等吃过饭后,假如令师尙未返回,在下就献丑便了。」
郭关山大喜道:「好,我们快吃饭!」
说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不久,两人都已吃饱,郭关山不及收拾碗筷,立刻向狄腾恳求道:「狄兄现在就表演如何?」
狄腾道:「好,到屋外去。」
两人走出茅屋,狄腾捡来三支[?]杆,抽在地上,然后拔出长剑,笑道:「在下学学令师的绝艺看,要是做不好,老弟可别见笑。」
郭关山连声道:「不会,不会,狄兄只管施为好了。」
狄腾微一凝神,随即跨上一步,手中长剑如电劈出,只听「唰!」的一响,剑光随之收歛,缓缓揷回鞘中。
那三支竹杆,似未被动过,仍然笔直的揷在地上,纹风未动!
郭关山两眼直直的瞪望着那三支竹杆,过去片刻,才擧步走过去,伸手轻轻一碰竹杆,只见三支竹杆均由腰部折断,掉落地上,他脸上登时浮起万分惊佩之色,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的天哪!狄兄的剑术竟和家师难分高下,你是怎么练的呀?」
狄腾含笑不语,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可以同时劈断五支竹杆,因为他不愿使一个做徒弟的对他的师父失去信仰。
郭关山转头呆望着他,如醉如痴地道:「你……年纪轻轻,怎能练成这様高明的剑术?」
狄腾道:「在下从五、六岁就开始练剑,因此才有这等成就,不过若论功力,在下一定比不上令师。」
郭关山不胜羡慕地道:「小弟练剑才只数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狄兄这般成就?」
狄腾道:「老弟质慧甚高,只要专心苦练,五年之后,必可达到这般境界。」
郭关山道:「但是,五年之后,小弟即使能达到狄兄这般境界,那时的狄兄,成就不是又更高了么?」
狄腾失笑道:「老弟不能这样想,俗语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在下这点能耐,算得了甚么!」
郭关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对,小弟总不能希望高过任何人。」
狄腾把揷在地上的三支竹杆拔出,说道:「等下令师回来,老弟最好不要提起这件事,好么?」
郭关山道:「狄兄怕家师找你比划?」
狄腾笑道:「正是,令师乃是武林老前辈,在下衷心敬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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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6:4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〇章 不为威武屈



郭关山道:「家师人很好,他若知狄兄剑术如此高明,一定会很高兴的。」
狄腾道:「令师自号『伤心老人』,想必有甚么伤心往事……」
郭关山道:「有一次,他告诉小弟说跟武林中某一个高人有仇,不过他没有说出那个武林高人的姓名。」
狄腾问道:「令师打算报仇么?」
郭关山道:「好像是的,因为家师一面传授小弟武功,一面自己也在苦练。」
两人一边谈一边走入屋中,郭关山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再由厨房拿出一壶热茶,倒一杯递给狄腾,他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轻啜着,一面问道:「狄兄的剑术是跟谁练的?」
狄腾道:「在下也拜了一位师父,他老人家号称『无名老人』。」
郭关山讶道:「无名老人?」
狄腾啜了一口茶,含笑道:「是的,家师和令师一样,也有一段伤心往事——」
刚说到伤心往事的「事」字时,忽见郭关山的身子像似喝醉了酒,摇摇欲倒,不由一惊道:「咦,老弟怎么啦?」
郭关山手抚头额,皱眉道:「奇怪,我的头……我的头……」
一语未毕,手中茶杯「拍!」的一声跌落地上,人也跟着向前仆倒,突然间昏迷不省人事了。
狄腾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未喝完的半杯茶,疾趋到郭关山身边,将他扶起,喊道:「老弟!老弟!你怎么回事呀?」
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脑门忽然一阵发量,心中大惊,暗叫道:「不好!必是有人暗暗在茶中放了迷药!」
他放下郭关山的身子,挺身起立,但只觉脑门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身形一晃,扑倒在郭关山身旁,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而他刚刚失去知觉,茅屋门口,已然映入一条人影,接着便见一个怪人走了进来。
这个怪人,年约六旬,身材中等,却蓬发垢脸,瘦骨如柴,加上有一对冷电也似的精眸,因此乍看起来,眞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艰尸鬼!
他是谁?
不是别人,左手怪剑机肇元是也!
这个当年被卫志涛削下一只右耳,数月前又被狄腾削下一只左耳的武林怪杰,竟然在这武陵山的茅屋出现了。
他跨入屋中,目注地上的狄腾「嘿嘿」冷笑一阵,才由怀中掏出一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入郭关山的嘴里。
未几,郭关山悠悠苏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当看淸站在面前的左手怪剑机肇元时,面上立现喜色,连忙起身道:「师父,您回来了!」
忽然间,瞥见倒在地上的狄腾和跌碎的一只茶杯,立时记起刚才的事,大叫道:「啊呀!这是怎么搞的?刚才弟子和这位狄兄——」
左手怪剑机肇元截口笑道:「昏迷过去了,是不是?」
郭关山惊骇的叫道:「是呀!弟子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昏迷不省人事,那时这位狄兄好像还是好好的,怎么他也昏迷过去?!」
左手怪剑机肇元冷冷一笑道:「因为你们两人都中了迷药!」
郭关山惊愕道:「哦,中了迷药么?」
左手怪剑机肇元一字一字道:「不错,有人在你们喝的茶中放了迷药!」
郭关山骇然道:「是谁的?」
左手怪剑机肇元道:「我!」
郭关山一呆道:「嘎,是师父您放的?」
左手怪剑机肇元颔首道:「正是,你觉得意外吧?」
郭关山睁大眼睛叫道:「是呀,师父为甚么要下迷药迷倒我们两人?」
左手怪剑机肇元一指地上的狄腾道:「为师要迷倒的人是他!」
郭关山吃惊道:「师父认识这个人?」
左手怪剑机肇元道:「当然认识!他是百剑堡的总敎头,姓狄名腾……」
郭关山道:「师父与这人有仇?」
左手怪剑机肇元道:「为师与他们堡主衞志涛有仇,至于这小子……倒没有甚么仇恨……」
郭关山道:「既无仇恨,师父为何要将他迷倒?」
左手怪剑机肇元道:「为师想问他一件事,你去找一条绳子来吧!」
郭关山犹豫了一下,便到屋后去拿来一条绳子,左手怪剑机肇元立刻动手把狄腾捆绑起来,然后骈指在狄腾的麻穴上点了一下,再取出一颗药丸塞入狄腾的口中。
不多久,狄腾也悠悠苏醒过来了。
他一眼瞥见站在面前的左手怪剑机肇元,心头不禁一懔,苦笑道:「原来『伤心老人』就是你!」
机肇元叹道:「老夫隐居深山苦练二十年的剑术,不想二度重出武林的第一战就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怎不叫老夫伤心呢!」
狄腾道:「这是你学艺未精,怎能怪我?」
机肇元道:「老夫并不怪你!」
狄腾道:「那么,你擒住我干么?」
机肇元道:「想问你一些事情。」
狄腾道:「这样对待我,你认为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么?」
机肇元冷笑道:「你若不肯回答老夫的问题,就别想离开此地!」
狄腾笑了笑,移目转望郭关山道:「老弟,你还说令师人很好呢!」
郭关山面色一红,垂头不语。
机肇元沉声道:「你小子找到我这里来,分明对老夫不怀好意,老夫先下手为强,这有何不对!」
狄腾道:「我是路经此地,并非找你来的。」
郭关山接口道:「是的,师父,这位狄兄是路经此地,不是找您老人家来的。」
机肇元瞪他一眼道:「你懂个甚么,这地方一向少有行人经过,他准是找为师来的!」
狄腾一笑道:「我早就把你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找你干么!」
机肇元怒道:「胡说!衞志涛怕老夫再去百剑堡寻仇,故派你来踩探考夫的近况,你打谅老夫不知道?」
狄腾道:「我们卫堡主怎会怕你再去百剑堡寻仇?你认为与我们百剑堡有仇么?」
机肇元道:「难道没有?」
狄腾道:「我认为没有!」
机肇元冷哼一声道:「老夫却认为仇深似海!」
狄腾道:「叫你这位徒弟来评评理如何?」
机肇元道:「不必!」
狄腾道:「你所谓仇深似海,是不是指衞堡主和我削下你的双耳?」
机肇元像被人揭了疮疤,登时脸红如火,大吼道:「不错!老夫一时失手,被你们削下耳朶,所以老夫要报复,总有一天,老夫也要削下你们两人的耳朶!」
狄腾神色平静地道:「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认为我们削下你的双耳是一桩深仇大恨,当初我们是凭眞本事伤了你的,并未使任何诡计,所以你以后如有自信,可以找我们比划,可以凭眞本事割下我们的耳朶,但却不应把我们看作不共戴天的仇人。」
机肇元咬牙切齿道:「老夫一定要割下你们两人的耳朶,等着瞧就是了!」
狄腾道:「随时欢迎你去,现在我们把话说回来,我今天是路过此地,不是找你来的。」
机肇元道:「老夫不相信!」
狄腾道:「如果我是来窥探你的近况,就不会跟令徒走进这屋子来了。」
机肇元道:「那么,说来听听,你小子路经此地,是要到何处去?」
狄腾道:「这个恕难奉告。」
机肇元冷笑道:「你老实回答,老夫便放你走,否则,嘿嘿嘿,你该知道,老夫现在只须伸出一个指头便可制你于死命!」
狄腾道:「我想你不会。」
机肇元怪笑道:「你认为老夫不敢杀你?」
狄腾道:「就我所知,你这个人除了心胸狭窄和好胜心太强之外,并不是一个时常胡乱杀人的人。」
机肇元道:「你把老夫看得太好了。」
狄腾道:「难道不是?」
机肇元道:「今天你要回答老夫两个问题,否则老夫决不放你走!」
狄腾道:「你的两个问题是甚么?」
机肇元道:「第一:说出你要去何处;第二:说出你的一身武功是从何人学来的!」
狄腾道:「这两个问题,倒也可以回答,只是我这个人天生有一股牛脾气,我若据实回答或随便扯个谎而获得你的解放,等于输了一口气,我不愿输这口气!」
机肇元面露杀机道:「你不回答?」
狄腾道:「决不回答!」
机肇元阴恻恻的笑道:「你要知道,老夫今夜若下手干掉你,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狄腾道:「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你,一个是你一徒弟!」
机肇元转头望着徒弟郭关山,试探的问道:「关山,这小子是为帅的仇人,为帅把仙杀了如何?」
郭关山点头道:「好的,但师父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才对……」
机肇元一怔道:「给他甚么机会?」
郭关山道:「放了他,凭本事把他杀了。」
机肇元似未料到自己的徒弟会说出这么一句「堂皇」的话来,一时有些发窘,只因他曾领敎过狄腾的身手,心知若是和狄腾作公平的决鬪,获胜的机会一定不大,他根本未打算和狄腾作公平的决鬪,他呆了一下,随即仰头哈哈大笑道:「好!好!为师有你这样一个传人,衷心愉快之至!」
郭关山神色惶恐地道:「弟子若是说错了,还请师父戻谅。」
机肇元摇头道:「不,你说得很对,为师不会在这种情形之下杀死他的,不过,为师也不能把他放走,除非他肯答复为师的两个问题!」
狄腾笑道:「我决不答复你的问题!」
机肇元道:「那么,你也别想离开此地!」
狄腾道:「这样的话,当我有机会脱离此地时,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机肇元嘿嘿怪笑道:「你永远没有机会脱身,从现在开始,老夫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重新点你一次麻穴,你逃不了的!」
狄腾道:「吉人自有天相,也许有人会来救我哩!」
机肇元笑道:「别做梦,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而且,当今武林中,除不动翁盖公明和衞志涛之外,有谁能从老夫的手里把人救走呢?」
狄腾看了郭关山一眼,冷笑道:「这可难说得紧,说不定一个武功平平之人就可把我救走。」
机肇元也想到了自已的徒弟,不觉转望郭关山,面呈严峻道:「关山,你不会背叛为师吧?」
郭关山似没听懂,愕然道:「弟子那敢背叛师父?」
机肇元森严地道:「为师是说,你不准偸偸把这小子放走!」
郭关山肃容道:「弟子不敢。」
机肇元回过头对狄腾冷笑道:「小子,老夫说一不二,你如肯回答老夫的两个问题,老夫立刻放你走路。」
郭关山似不忍看见狄腾受苦,揷口劝道:「是呀!狄兄,家师的两个问题,似乎不难回答,你何不回答了事?」
狄腾道:「先放开我,我才肯回答!」
机肇元断然道:「不!你先回答,老夫才肯放你!」
狄腾道:「这样的话,大家都免谈啦!」
机肇元沉哼一声道:「好小子,你的骨头当眞这样硬么?」
狄腾道:「是的,又臭又硬。」
机肇元道:「好,老夫就瞧瞧你小子能忍耐多久。」
狄腾闭上眼睛,不再接腔。
机肇元转对郭关山道:「关山,把他带到房里去!」
郭关山答应一声,抱起狄腾走入一间睡房,把狄腾放在床上,然后默默的退出,向机肇元低声问道:「师父,您当眞要留住他不放么?」
机肇元点了点头,拉着他走到屋外,才低声说道:「关山,你心理是不是觉得为师这样做不对?」
郭关山低头道:「弟子知道师父恨他,因为他刚才好像说过曾伤了师父的耳朶……」
机肇元道:「他确是伤了为师的左耳,但是为师并不恨他,因为他是凭眞功夫击败为师的,为师所以要留住他,是想了解他的身世来历。」
郭关山道:「他曾说他的师父叫『无名老人』。」
机肇元道:「这不是和没有说一样么?」
郭关山抬目问道:「师父想了解他的身世来历干么?」
机肇元道:「因为他是为师这一生所仅见的一个最奇特的靑年,他今年只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却有一身神奇莫测的武功!」
郭关山道:「早先他曾露了一手剑术给弟子看,弟子觉得他和师父您差不多嘛。」
机肇元摇头道:「不,他比为师还高出一筹,数月前,为师去百剑堡寻仇,当时他自称是百剑堡的黑剑士,可是动手之下,为师却输了他一招,后来才知他是百剑堡的总敎头……」
语至此,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当今武林,为师只知不动翁盖公明武功最高,其次是衞志涛,再下来便是为师了,可是……如今出现了这个狄腾,他的武功不仅胜过了为师,而且似乎也不在衞志涛之下,这使为师想到,他年纪轻轻就已练成一身超凡绝俗的神功,则他师父的武功必定更为厉害,其造诣必是超过不动翁盖公明,而数十年来的武林中,从未听说过有人胜过不动翁盖公明,所以为师很想知道他师父是谁……」
郭关山道:「现在他不肯回答师父的问题,师父打算怎么办?」
机肇元道:「饿他几天,他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说出来。」
郭关山道:「这样不大好,师父既不能杀害他,迟早总要将他放走,到了那时候,只怕他会……」
机肇元道:「不必担心他会怎样!」
郭关山道:「弟子想到一个法子,也许更好……」
机肇元注目问道:「甚么法子?」
郭关山道:「他今天由此经过,说不定就是要回去见他师父,等下师父不妨把他放走,然后暗中跟踪他,也许就可见到他师父。」
机肇元神色一动道:「唔,这倒是个好办法……」
郭关山见师父有接受自己的意见之心,心下甚喜,忙道:「弟子去释放他如何?」
机肇元道:「别急,让为师考虑考虑」
郭关山道:「弟子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既可探明他的师承是谁,又可避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机肇元点了点头道:「好,不过等明天再释放他,明天早上,为师伪称有事外出,你便假装乘为师不在时,将他放走,这样他才不会起疑。」
郭关山道:「对,就这么办。」
机肇元道:「现在你去睡觉,为师去看守他。」
语毕,转身走入茅屋。
他走进关禁狄腾的房间,见狄腾躺在床上,便上前将他拖到地上,笑道:「抱歉,这茅屋里只有两张床,今夜要委屈你睡地上了。」
狄腾冷冷一笑道:「你可是打算一夜不睡觉,坐在床上看守我?」
机肇元上床盘膝坐下,含笑答道:「正是,老夫知道你有运功冲开穴道之能,故决定牺牲睡眠,每隔半个时辰点你一次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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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7:14: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一章 心狠手更辣



狄腾忽然哈哈大笑道:「你估计错误了,我只需一刻时光就能运功冲开穴道,不需要半个时辰之久!」
机肇元轻哼一声道:「一刻时光么?」
狄腾道:「不错,一刻时光就够了!」
机肇元道:「当今第一高手不动翁盖公明,他若被人点了穴道,也无法在一刻时光内运功冲开,你算老几?」
狄腾笑道:「盖公明办不到,我却办得到!」
机肇元道:「你被老夫点了麻穴,好像已有一刻时光之久了吧?」
狄腾道:「是的。」
机肇元笑道:「那么,你何以还不能动弹呢?」
狄腾道:「谁说还不能动!」
最后一个「动」字甫出口,只听「拍拍」两响,绑住他手脚的绳子,突然被他挣断了!
机肇元大吃一惊,立时由床上电射而下,双掌齐扬,向尙躺在地上的狄腾猛力劈了过去。
狄腾身子就地一翻,避开他攻到的双掌,继之腾身跃起,大笑一声,一拳向他腰上击去。
机肇元虽是仓卒应变,身手却也一些不慌乱,一见自己的双掌落空,疾忙一缩右脚,身形半转,挥掌下挡,刚好架开了狄腾雷霆万钧的一拳。
狄腾一击未中,二拳再出,左手一式冲天砲,又向他右太阳穴击去。
机肇元偏头避开,一脚踢出,大喝道:「小子,咱们到外面去打!」
狄腾右掌下削,迎着他踢到的左脚切下,笑道:「在这房中不是一样?」
机肇元忽然纵身暴退,退向房中的一堵墙壁,背部撞上墙壁时,只听「轰!」的一声巨警,竟将墙壁撞破一个人形洞口,飞到屋外去了!
狄腾如影随形追了出去,大笑道:「机肇元,你还想逃么?」
一语甫毕,蓦闻附近响起一个陌生人的声音道:「好了,狄腾,你不用在此浪费时间!」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蓝衣的蒙面人!
这个蓝衣蒙面人,从他的身材和声音,可以看出是个年仅二十余岁的靑年,他站在茅屋门外约二丈之处,左手揽着一个人郭关山!
郭关山不知被他用甚么手法所制服,此刻软绵绵的挂在他的臂弯上,一动不动。
机肇元也在听到声音时,才看见蓝衣蒙面人,一看蓝衣蒙面人刼持着自己的徒弟,一时既惊且怒!瞋目吼叫道:「你是何人?!」
蓝衣蒙面人发出淸悦的笑声道:「机肇元,你如果不太好奇的话,或许还可多活几年!」
机肇元摆头交替的看着他和狄腾,扬声问道:「你们是一道的?」
蓝衣蒙面人笑道:「不是,不过……是我偸偸进入房中,为狄腾解开穴道的。」
狄腾笑道:「阁下眞不够意思!」
蓝衣蒙面人哈哈笑道:「当今天下,还没有一人能在一刻之内运功冲开穴道,你这个牛皮吹得太大了。」
机肇元朝蓝衣蒙面人欺上一步,满面诧异地道:「你们既非同路人,你为何偸偸解开他的穴道?
又为何刼持老夫徒儿?」
蓝衣蒙面人笑道:「我解开狄腾的穴道,刼持你的徒儿,是为了你好,不忍心见你丧命在狄腾的手下!」
机肇元怒吼道:「放屁!」
蓝衣蒙面人毫不生气,转对狄腾说道:「狄腾,你可以走了。」
狄腾望着他问道:「阁下如何对付他们师徒?」
蓝衣蒙面人道:「这个你不必管。」
狄腾道:「他姓机的虽非好人,他的徒弟郭关山却很不错,在下不希望见他受到伤害。」
蓝衣蒙面人道:「我答应你不伤害郭关山便了……」
狄腾道:「咱们会在甚么地方再见面?」
蓝衣蒙面人道:「你知道咱们没有再见的必要!」
狄腾耸耸肩,又试探道:「阁下是他的甚么人?」
所谓的「他」,指的是傀儡主人!
刚才,当蓝衣蒙面人乘机肇元师徒在屋外交谈,偸入屋中解开狄腾的穴道后,狄腾很快就猜想到这个蓝衣蒙面人必是傀儡主人派来跟踪监视自己的,因为傀儡主人为了怕他不肯老实的在窃得断剑后即刻赶回百剑堡,曾表示要派人暗中跟踪监视他的行动。
蓝衣蒙面人闻言答道:「这个你不必知道!」
狄腾微笑道:「是他的传人吧?」
蓝衣蒙面人不悦道:「你的话太多了!」
狄腾道:「我有一种感觉,好像以前曾在何处见过阁下。」
蓝衣蒙面人道:「不要瞎扯!」
狄腾笑道:「眞的,阁下虽然蒙着脸孔,但是我觉得阁下那对眼睛很熟悉。」
蓝衣蒙面人一沉道:「你到底走不走?」
狄腾又耸耸肩,才走入屋中拿出自己的包袱和长剑,骑上红衫客,向机肇元抱拳笑道:「机肇元,我要走了,你如要找我报毁耳之仇,三个月后,我在百剑堡等你!」
机肇元怒道:「总有一天,老夫会去的!」
狄腾一抖马索,纵马驰离茅屋,朝山路上疾驰而去。
口 口 口
第十七天的薄暮时分,狄腾已然来到距离洞庭君山约仅百里之近的华容县城。
他在城中的一家云鹤古栈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把红衫客寄在云鹤古横,便徒步往洞庭君山赶来又一天的暮色降临时,他已赶到洞庭君山之上。
君山,即湘山,周围七里有奇,山中有湘妃庙,山麓有崇胜寺,景色悠美,常有游客流连。
狄腾到达崇胜寺的山门,看见有个老和尙在打扫地上的树叶,乃上前施礼道:「这位老师父请了老和尙放下扫把,合十道:「施主有何指敎?」
狄腾道:「听说这君山之上住着一位铸剑老人,老师父可知他住在山中的何处?」
老和尙道:「施主要找铸剑老人铸剑么?」
狄腾道:「是的。」
老和尙一指寺前的一条山涧说道:「施主顺这山涧而下,找到龙虎二洞,如果有缘,便可得见铸剑老人。」
狄腾问道:「铸剑老人就住在龙虎二洞之中?」
老和尙道:「是的,他有时在龙洞八有时在虎洞,不过,即使明知他在那个洞中,要找到他,也很不容易。」
狄腾微讶道:「这是为何?」
老和尙微笑道:「施主难道不知这山中的情形?」
狄腾道:「小可不知,尙请老师父指敎。」
老和尙道:「洞庭山腹中,有金堂数百间,铸剑老人不铸剑时,就蛰居在那数百间金堂中的一间
,所以要想找到他,十分不易。」
狄腾惊讶道:「眞有这种情形?」
老和尙道:「是眞是假,施主前往一看便知,要是施主不得其门而入,贫僧所言便是假的,要是施主能够进入其中,贫僧所言便是眞的。」
狄腾听他语含诙谐,不由微笑道:「好,多谢老师父指点,小可这就去碰碰运气。」
语毕,拱手一揖,转身便走。
他循着山涧走了一程,果然找到了龙虎二洞,在两座山洞前逡巡良久,最后决定先入龙洞找找看。
但是,就在他正要举步入洞之际,忽听洞中传出一片人语声,心中一惊,立时纵身后退,躲入附近的一颗巨石后面。
衞志涛曾叮嘱他在窃取卓一贤的断剑时,不可让对方发现,所以他现在一听洞中传出人语,立刻想到其中之一可能正是卓一贤,是以连忙躱了起来。
俄顷,人语渐近,旋见由龙洞中走出两个老人来。
一个是面貌淸癯,白发皤皤的黄衫老人。
另一个,正是县太爷卓一贤!
黄衫老人,显然就是铸剑老人甘一峯,他随在县太爷卓一贤身后走出龙洞,随在洞口停步,仰望天空说道:「天快黑了,卓兄还是再盘桓一夜,明早回去吧?」
卓一贤道:「不,卓某人确有急事,非赶快向家处理不可。」
铸剑老人甘一峯笑道:「早知卓兄拿到剑便要回去,老朽应该使那把剑迟几天出炉才对!」
卓一贤哈哈笑道:「甘兄不必后悔,过些日子,卓某人再专程前来与甘兄多下几局便了。」
铸剑老人道:「老朽住在这里,最痛苦的是找不到如卓兄这样的好对手,这附近棋力最高的是湘妃庙的那位庙祝,但是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已不大喜欢奕棋。」
卓一贤摆头四望一眼,然后笑道:「好了,这次多承甘兄复合断剑,卓某人衷心感激,他日有空,一定再来打扰甘兄,现在甘兄请回洞去吧!」
说毕,拱手道别。
铸剑老人道:「老朽送卓兄一程。」
卓一贤道:「不敢当——咦,甘兄身后那人是谁?」
铸剑老人神色一变,连忙转头向洞中望去。
卓一贤乘机一掌劈出,正中铸剑老人后脑,因是蓄力而发,故力道极重,只听「噗!」的一下破碎声响之后,铸剑老人叫也没叫一声,登时扑倒地上,气绝身死了。
躱在石后窥视的狄腾一见卓一贤突然出手杀死了铸剑老人,一时惊得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实在太惊人了,两个人本来谈得好好的,一点预兆也没有,可是卓一贤竟突然对铸剑老人痛下杀手!
他为甚么要杀死铸剑老人。
难道他和铸剑老人有甚么不共戴天之仇?
不,如果他和铸剑老人有仇,他就绝不会来找铸剑老人修复断剑狄腾脑中思忖电转,浑身血脉愤张,激动得几欲扑出将卓一贤立毙掌下,但是他终于忍住未动,他想到要杀死卓一贤并非难事,自己任何时候都可取他的老命,问题在于自己如立刻现身将他击毙,虽然仍可得到他修复的那把短剑,就怕他一死之后,他的那把短剑也就跟着失去了某种价値。
他所以有这种顾虑,是因见卓一贤在百剑堡时,衞志涛本有机会杀死卓一贤,而衞志涛却始终未曾动手,而且后来还郑重叮嘱他要在卓—贤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窃回断剑,他虽然想不通道理何在,却知道卫志涛要他这样做,必有其重大的理由,因此他决定先遵照卫志涛的吩咐窃回短剑,然后等卫志涛「认可」之后,再下手除去这个披着正派侠客的外衣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奸雄。
因此,他虽然为铸剑老人的惨死而愤怒万分,仍然静静的躱在石后没有出来。
卓一贤一掌击杀铸剑老人之后,脸上才现出一丝狞笑,只见他俯身伸手将铸剑老人的尸体翻了一转,自言自语道:「甘一峯,你我本无仇恨,老朽实在不该杀你,可是为了湮没人证,老朽又不得不杀你,现在老朽所能补偿你的,只有好好为你掩埋,不使你陈尸暴骨。」
说毕,揽起铸剑老人的尸体,复向洞中走去。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才见他走出龙洞,这时天已全黑,他在洞口站立了片刻,随即腾身纵起,朝西方飞掠而去。
狄腾等他身形即将消失的时候,才由巨石后转出,远远跟踪下去。
卓一贤一路奔出君山之后,仍朝西方疾奔,一口气跑了五十里路左右,才在一处荒僻的地方停下来。
他在一株树下坐下,掏出汗巾拭去脸上的汗渍,然后由怀中抽出一把短剑,欣赏把玩一番,复将短剑纳入怀中,垂目歇息了起来。
狄腾在距离他二十丈外的一丛野草下蹲伏不动,暗忖道:「他大槪跑累了,所以停下来歇息……」
方思忖间,忽见距离卓一贤不远的野地上,倏然出现了一条黑影!
狄腾一见之下,心头一动,又暗忖道:「哼,原来他在等人……」
可是,他猜错了。
那个夜行人显然不是卓一贤在等候之人,因为卓一贤一见那个夜行人走近时,立时跳了起来,沉声发问道:「甚么人?」
那个夜行人似乎吃了一惊,倏地刹住脚步,错掌护胸,反问道:「你是——啊!您老不是县太爷卓一贤老前辈么?」
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出夜行人年约四旬,是个相貌端正,气慨不凡的中年人。
卓一贤面有狐疑之色,仔细的打量中年人一番,才又问道:「你是谁?」
中年人态度十分恭敬,抱拳答道一:「晚辈赵子明,匪号神鹰。」
卓一贤道:「你认识老朽?」
神鹰赵子明道:「是的,家师是『铁剑翁杨三白』,卓老前辈三年前曾帮助家师解了一场危难,后来卓老前辈还到我们铁剑山庄作客,晚辈曾侍候过您老。」
卓一贤释然一啊道:「不错,不错,老朽记起了,令师近来好么?」
神鹰赵子明道:「家师托福粗安。」
卓一贤含笑道:「老朽好久没见到令师了。」
神鹰赵子明道:「家师时常在想念卓老前辈呢。」
卓一贤笑道:「老朽也没有忘记令师——你看,那年令师赠送老朽的这把『灭魂』短剑,老朽还一直带在身上哩!」
他取出短剑在赵子明面前扬了扬,随又收入懐中。
狄腾听了甚感惊奇,暗忖道:「原来他那把短剑还是铁剑翁杨三白送给他的……」
关于铁剑翁杨三白这个人,他以前也曾时常听人谈起,知道铁剑翁是武林中一位归隐的剑术名家,其剑术造诣,除衞志涛之外,可说罕有敌手,但因年纪已大,故数年前即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江湖是非,不过他收的门徒不少,故直到现在,铁剑山庄四个字,在武林中仍是十分响亮的,而且是受人敬重的,因为铁剑翁和衞志涛一样,是有名的正直之士,其门下也都是洁身自爱的俊彦。
这时,神鹰赵子明一看卓一贤亮出了师父赠送的短剑,面上立时现出异常欣喜之色,说道:「家师如果知道老前辈如此宠爱这把『灭魂』短剑,他老人家一定十分高兴——老前辈怎么半夜露宿在这野地上?」
卓一贤道:「老朽晚间从岳阳追赶一个采花涅贼到此,不想被他胞掉了,因此就在这儿歇息一下……」
赵子明面容一动道:「那个采花淫贼?」
卓一贤道:「他蒙着脸孔,老朽看不出来。」
赵子明感叹地道:「武林中的采花淫贼可眞不少,听说那个积悪如山的玉面郞君朱怀儒已被百剑堡的总敎头狄腾除去了。」
卓一贤道:「唔,老朽也听人说过,只不知是眞是假?」
赵子明道:「大槪不假,前此不久,晚辈遇上百剑堡一位红剑士,是那位红剑士说的。」
卓一贤道:「赵贤侄今夜到此何为?」
赵子明道:「晚辈奉家师之命,要去君山找铸剑老人取一把剑。」
卓一贤神色一动道:「噢,取一把甚么剑?」
赵子明道:「是家师托铸剑老人铸造的,定名掩日,一年前,家师远游南荒,偶然拾得一块缅铁,便交给铸剑老人托其铸造,最近铸剑老人寄书给家师称剑已铸成,故家师命晚辈去取。」
卓一贤道:「原来如此。」
赵子明问道:「老前辈认识铸剑老人吧?」
卓一贤点点头道:「认识……」
赵子明道:「铸剑老人曾先后替家师铸过四把剑,晚辈现在带的这一把,便是其中之一。」
卓一贤道:「甘一峯是铸剑的老手,凡经他铸造出来的剑,都很不错。」
赵子明道:「正是,晚辈这把剑已使用了十多年,到现在还锋利无比,毫无损伤。」
卓一贤道:「老朽与甘一峯虽有过数面之缘,但他铸的剑,老朽却从未见过,赵贤侄可愿借老朽一观?」
赵子明立时拔出佩剑,双手捧过去。
卓一贤接过长剑,就月光下仔细观赏着,赞道:「果然是一门好剑,赵贤侄用这把剑杀过多少人?」
赵子明道:「杀过十多人,不过可以告慰的是,晚辈杀的都是怙悪不悛之徒,尙未错杀过一个好人。」
卓一贤抚剑而叹道:「老朽却曾杀过好人……」
赵子明愕然道:「哦,是么?」
卓一贤道:「是的,老朽明知他是好人,却又不得不杀死他。」
赵子明道:「那是为何?」
卓一贤不答,默然注视长剑有顷,才抬目问道:「赵贤侄此番是一个人出门的?」
赵子明点头道:「是的,晚辈与某友人约定后天在华容县城见面,因怕赶不上,故连夜赶路,打算天亮时赶到君山。」
卓一贤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赵贤侄赶快上路去吧!」
语至末了,手中长剑陡地向前一送,一下刺入赵子明的心窝!
赵子明惨叫一声,双手一、把抱住剑身,脸上升起了惊骇痛苦之色,瞪望着卓一贤颤声道:「老前辈为何……为何……」
只说到这里,便颓然倒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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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7:5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二章 佯称珍墨宝



卓一贤抛下长剑,歉然道:「为何杀你?是么?咳……理由是当你去到君山龙洞时,可能会发现甘一峯的埋身之处,从而又发现甘一峯是被人杀害的,而今夜你在此遇见老朽,将来你必然会对人提起曾在君山附近遇见老朽这件事,那样一来就有人会怀疑甘一峯是老朽杀死的了。」
摇摇头,又叹道:「这就是老朽不得不杀你的理由,你若是死不瞑目,可去找衞志涛算账,一是他逼得老朽走上极端的。」
说毕,又拾起长剑,就地挖掘起来。
狄腾看得既惊且怒,暗骂道:「该死的老混蛋,你杀了人还要归咎别人!」
对于赵子明之死,他深感愧疚,因为他在听到卓一贤最后的几句话时,已隐约猜想到卓一贤可能又要「湮没」人证,在那时候,他本可开口警告赵子明,可是由于他未能确定卓一贤是否眞要杀死赵子明,此外又考虑到自己的使命,因此迟疑不决,他觉得自己若开声示警,是可以捡回赵子明的一命的。」
他暗暗咬牙切齿,忖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这老混蛋的罪恶公诸武林,然后将你碎尸万段!」
卓一贤似乎也怕被人撞见,故动作极快,不消多久,已挖好一个土坑,他把赵子明的尸体拖入坑中,堆土埋好,立即纵身便走,仍向西方飞奔而去。
狄腾仍然远远而随,不敢跟得太近。
当一抹常鱼肚白在东方的天边出现时,卓一贤已然赶到了华容县城。
狄腾随后跟入城中,看见卓一贤走在街上东张西望,心知他在找客栈,想到自己那匹红衫客尙寄存在云鹤古栈,不由暗暗祈祷道:「最好不要让他投入云鹤古栈,否则我就不好下手了。」
他打算乘卓一贤投宿客栈时,进入客栈设法窃取短剑,而他在云鹤古栈留有姓名和马匹,因此不希望卓一贤投入云鹤古栈,免得事后被查出。
结果,他的担心消失了。
卓一贤投入一家名叫万兴的小客栈。
狄腾立刻明白他所以选择投宿小客横,是怕被熟人撞见之故,同时也知道他将昼伏夜行,至少会在万兴客栈停留一天之久,当下有了主意,便在街上买了一套衣鞋和一些可以用来改变面貌的东西,随即折回城外,找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动手化装起来。
他对易容术也颇有一些经验,没有多久,已改扮成一个中年商人的模样。
把原来的衣鞋和佩剑藏好,立刻往城里赶来。
来到城中万兴客栈,看见有几个客人正在结帐准备离店,他便站在一旁等候,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店小二上来招呼道:「客官,您是」
,狄腾道:「住店。」
店小二哈腰笑道:「是是,您请随小的进来。」
说着,转身领路向里面去。
狄腾道:「不要留下姓名么?」
店小二道:「不忙,不忙,您先请入房歇息,等下再——」
狄腾截口道:「不,我要先写下姓名,今天下午,可能有一位朋友会来找我。」
店小二停步转身道:「既是如此,您请到柜台来。」
他领着狄腾走进柜台,拿过一本簿子,翻开到最后登记的一个族客的姓名一栏,再拿一支笔给狄腾。
最后一个旅客的姓名,字墨未干,但写的却不是「卓一贤」三字,而是姓朱名奇贵。
狄腾找不到「卓一贤」三字,便一指那「朱奇贵」三个字道:「退个人的名字倒很有意思……」
店小二陪笑道:「是的,这是刚刚住进敝栈的一位老客官的姓名。」
狄腾便在后面一栏写上「乔壮」两字,搁下毛笔笑道:「我是商人,喜欢讲究吉利,这个人的名字既叫奇贵,我要住他隔壁的房间,沾他一点光!」
店小二笑道:「可以!可以!不过那位老客官正在睡觉,他吩咐小的不可吵醒他,所以……」
狄腾道:「我也正想好好睡一觉,不会吵醒他的。」
店小二道:「这就好,您客官要吃些东西么?」
狄腾道:「好,给我拿一些到房中来。」
于是,店小二领他进入栈中,打开「朱奇贵」隔壁一间客房,让狄腾进入,随即准备食物去了。
狄腾进入房中,靠上房壁,凝神谛听,听见「朱奇贵」发着轻微的鼾声,心知对方已经进入梦鄕,当下退到床榻躺下来,盘算着如何窃取短剑
一会之后,店小二端入一盘早点,说道:「客官,您的早点来了。」
「狄腾改变声调道:「好,我吃了后就要睡觉,你不用再来侍候了。」
店小二恭声应是,放下食物,退了出去。
狄腾下床吃了早点,随又上床躺下,继续盘算窃剑之策,他想到只有在两种情形之下才能窃得短剑,一是卓一贤有事离阻他的房间之时,一是乘其脱衣洗澡之时,而这两种情形,都要在他睡醒之后才能出现——他甚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晤,他才入睡不久,大槪最快也要到午后才会醒来,如今我也来睡一觉吧!
想到这里,便不再往下想,阖上双目,浑然入睡。
那知刚刚入睡不久,房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呼叫声,只听店小二急声道:「喂!喂!姑娘,妳干甚么呀?」
接着是一个嗓门脆美的少女的声音答道:「你家姑娘在找人!」
「妳找谁?」
「你别管!」
「妳妳牵着那只狗,莫不是要弛咬人?」
「不是。」
「那………妳牵狗进来干么?」
「说过在找人,你耳朶聋了是不是?」
「可是……可是……」
「你再噜苏,姑娘就命千里眼咬你一口!」
狄腾一听「千里眼」三个字,大吃一惊,慌忙翻身下床,暗叫道:「要命,她怎么找上来了?」
就在他想过去打开房门之际,房门外已然响起「汪汪」狗叫,旋闻衞莲云道:「千里眼,是这一间不错么?」
千里眼又「汪汪」叫着,同时还有狗爪扒门的声音。
狄腾暗叹一声,忖道:「完了,这下隔壁的卓一贤势必闻风而逃……」
他怕衞莲云喊出自己的姓名,只得上前打开房门,愠声道:「搞甚么鬼,带一只疯狗来吵人?」
站立在房门外的衞莲云满以为房中人是狄腾,一看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嘴上蓄着一撮短胡的中年人,不由神色大愕,玉脸发红,失声道:「你——你是谁?」
狄腾沉声道:「在下乔庄,姑娘找在下何为?」
卫莲云一时显得很是手脚无措,拉着千里眼后退道:「对不起,我找错了!我找错了!」
狄腾轻哼一声道:「莫名其妙!」
说毕,正要关上房门。
不料那只千里眼却不肯「认错」,看见狄腾要关上房门,猛可扑了过来,对着狄腾乱吠不已。
衞莲云连忙用力将牠拉退,娇叱道:「该死的东西,你瞎了眼是不是!」
千里眼仍不服贴,抬脚人立而起,不停的对着狄腾「汪汪」吠叫着。
店小二气急败坏地道:「妳瞧,问妳找谁,妳又不说,如今把我们的客人都吵醒了,眞是岂有此理么!」
狄腾挥手喝道:「快拉出去,不然我要拿棍子打了!」
衞莲云连连点头,用力拉着千里眼后退,叱道:「走!走!你这只死狗,回头我要好好跟你算帐!」
就在此时,隔房「朱奇贵」的房门「呀,」然开了,旋闻一个老人的声音道:「甚么事吵吵闹闹的阿?」
狄腾心头一凉,暗忖道:「完了!」
他想到当卓一贤走出房外,一看到衞莲云时,他必然不肯轻易放过衞莲云,那时候自己的「乔装」也就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也就是说,他的一番努力,到此完全失败!
但是,正当他在暗暗叹息之际,一眼瞥见跨出房外的那个「朱奇贵」的面貌,整个人竟陡然呆住了。
原来,由房中走出的「朱奇贵」,并非县太爷卓一贤,而是一个面宠瘦削的老人!
狄腾目瞪口呆的望着老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一直认定朱奇贵就是卓一贤,那知竟然不是,这下错得太厉害了。
既然这个朱奇贵不是卓一贤,那么卓一贤住在那一间客房呢?
此念方起,看见衞莲云已快要走出客栈的院门,连忙开声喊道:「那位姑娘,妳请等一下!」
一面喊,一面快步过去。
衞莲云闻声停步,转身问道:「甚么事?」
狄腾道:「在下明白了,姑娘是利用这只狗的嗅觉在找寻一个人,对不对?」
衞莲云道:「就算你说对了,那又怎样?」
狄腾道:「那么姑娘这只狗找上在下的房间,可能没有错,姑娘要找的人,一定曾在在下的房间住过。」
卫莲云喜道:「嗯,可能是如此……」
狄腾忽然压低声音,急道:「我就是狄腾,妳先出去,我等一下就来!」
说到此,随又提高嗓门道:「姑娘不妨去柜台查查看,说不定可查出来。」
衞莲云呆了呆,旋即连连点首道:「不错,不错,待我去查询一下。」
说着,拉着千里眼急急而去。
狄腾笑了笑,转身走回,一面摇头笑道:「这位姑娘眞有意思……」
店小二不住的向朱奇贵和他作揖,带歉道:「吵醒了两位,眞对不起。」
朱奇贵没说甚么,返身跨入房中,关上了房门。
狄腾拉着店小二走到一旁,低声问道:「我问你,今天早上,投入你们这家客栈的,除我和那位朱姓老人家之外,还有谁?」
店小二摇头道:「没有了。」
狄腾讶然道:「眞的么?」
店小二点头道:「眞的!」
狄腾道:「可是,在我进入你们客栈约末两刻时之前,我好像见过有个靑衫老人走进你们客栈,那位靑衫老人身材高大——」
店小二接口道:「对!对!是有那么一位老人进来过,但他没有住下来。」
狄腾问道:「为甚么?」
店小二两手一滩道:「谁知道,他原打算住下,可是吃过早点后,忽然说有要紧的事,就结帐走了。」
狄腾道:「这是说,他也曾进入房间?」
店小二道:「是的,他的房间,就在对面那一间。」
他擧手一指对面一排客房,然后问道:「客官认识那位老先生么?」
狄腾道:「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店小二好奇心起,追问道:「怎様的了不起?」
狄腾道:「他是当今最有名的书法大家,他写的字,每个字値十两银子!」
店小二咋舌道:「啊,一个字値十两银子,我的天哪!」
狄腾道:「他住的房间,你收拾过了没有?」
店小二道:「还没有。」
狄腾道:「咱们去他住的房间找找看,若能找到他丢弃的字画,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店小二道:「没有,他好像没有丢下甚么东西。」
狄腾一扯他衣袖道:「咱们进去找找看吧!」
说着,擧步朝对面的一排客房走去。
店小二见他执意要看,只得越前走去打开卓一贤停留过的那间客房,笑道:「小的敢跟您客官打赌,那位老先生确未丢下甚么字画!」
狄腾走入房中,四下搜视,一眼瞥见床榻前的地上丢着一双破了个洞的臭机子,心中大喜,趋前拾起袜子道:「这双破标,是那位老先生丢弃的吧?」
店小二笑道:「是的,那也很値钱么?」
狄腾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的把破袜子包好,揣入怀中,再由懐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店小二手里,说道:「我要带走这双破袜子,行么?」
店小二大为迷惑,看看手里的银子,再抬目望着狄腾讶笑道:「客官,您这块银子,至少可以买两双新袜哩!」
狄腾笑道:「我就要这一双破袜,这是当代大书法家穿过的东西,是无价之宝!」
店小二搔搔头笑道:「小的不懂!」
狄腾一拍他肩膀道:「好了,给刚才那位姑娘一吵,我的睡虫都跑了,我马上要离店,你去算算帐!」
店小二愕然道:「您要走了?」
狄腾擧步出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答道:「是的,不过你放心,我愿意付给你们一天的房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看没有东西遗下,便又立刻转出,来到前面柜台结了店帐,随即步出万兴客栈。
一出客栈大门,便见衞莲云牵着千里眼站在街角等候,当下朝她走过去,在经过她身边时,低声道:「到东城门外等我!」
衞莲云急问道:「怎么一回事?」
狄腾不答,继续向前走去。
衞莲云心中惊奇万分,但她知道狄腾这样吩附必有缘故,故不敢再追问,当即拉着千里眼向东门城疾疾而去。
狄腾转入一条横街,便在街角站住,暗中注意跟随在卫莲云身后的行人,直到看见衞莲云的身形消失在远处的街上,而又确定没有人在尾随她时,才又转上大街,一路往东城门走来。
不一会,出了东城门,只见路上行人不多,也没有可疑人物,这才放开脚步,赶上卫莲云,说道:「跟我来!」
,衞莲云问道:「有人在跟踪么?」
狄腾道:「没有。」
衞莲云道:「那你干么这样鬼鬼祟祟?」
狄腾道:「我不能不提防,因为有个人可能会发现妳的形踪。」
衞莲云道:「谁?」
狄腾道:「等下再告诉妳吧!」
他大步前行,领着她一直走到早晨自己藏放衣物和长剑的地方,四顾无人,才在草地上坐下,道:「坐下来!」
衞莲云在他对面坐下,笑问道:「你为何打扮成这个模样?」
狄腾注视她半晌,反问道:「妳为何追出来?」
衞莲云一扬眉道:「我要知道你不告而别的原因!」
狄腾继眉道:「我要是妳父亲,非狠狠打妳一顿屁股不可!」
衞莲云生气道:「你不告而别,我就要弄个淸楚!」
狄腾道:「夏伯达没有告诉妳么?」
卫莲云道:「我问他,他说不知道,所以我就偸偸带着千里眼追出来,有这只千里眼追踪,你就别想抛开我。」
狄腾道:「我这次离堡,是奉令尊之命出来办一件事,并不是要离开百剑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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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8: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三章 寃家路窄



衞莲云问道:「那为甚么不让我知道?」
狄腾道:「就因怕妳要跟出来,所以才不让妳知道。」
卫莲云道:「你该了解我的脾气,你若老实告诉我,我或许肯留在堡中!」
狄腾苦笑道:「或许么?」
卫莲云赧然一笑道:「好了,如今我已出来了,你还是把你的任务告诉我吧?」
狄腾望望蹲伏一旁的千里眼,问道:「妳利用这只千里眼追踪我,可曾经过武陵山?」
衞莲云点首道:「有的。」
狄腾道:「山中有一间茅屋,妳发现了没有?」
衞莲云道:「有的,你好像在那间茅屋睡过一夜,对不对?」
狄腾点点头,又问道:「那么,妳去到那间茅屋时,有没有见到人?」
衞莲云道:「没有,那屋主是个樵夫,他大槪上山砍柴去了。」
狄腾一听之下,就知她没有见到左手怪剑机肇元师徒及那个傀儡主人派出来监视自己的蓝衣蒙面人,当下顺口道:「不错,我在那户樵家借宿了一夜,次日淸晨就离开了。」
衞莲云道:「我要是早半天赶到那儿,就可见到你了,后来你一直往东走,去到洞庭君山,对不对?」
狄腾道:「对,妳既曾追到君山,就该明白我此行的任务才对吧?」
卫莲云道:「我追踪到君山的一座山洞前,可是你似乎没有进入那山洞,而是躲在洞外的一颗巨石后面——你可是在窥探山洞中的甚么人?」
狄腾道:「妳不知道那座山洞是何人居住的么?」
衞莲云道:「不知道。」
狄腾道:「那座山洞,名叫龙洞,是铸剑老人甘一峯隐居之处。」
衞莲云惊讶道:「原来铸剑老人就住在那儿,你找他干么?」
「我不是要找他,而是在等候另一个人。」
「啊,我明白了!」
「嗯?」狄腾轻应着。
「你在等候卓一贤,是不?」
「正是,令尊认为他可能去找铸剑老人修复断剑,故命我去君出守候,伺机偸回断剑。」
「有没有等到?」
「有。」
「有没有偸到?」
「没有二
「何不动手明抢?」
「令尊吩咐绝对不能明抢,一定要在卓一贤没有察觉之下偸回那截断剑。」
「用意何在?」
「令尊没有说?」
「铸剑老人有没有修复那把短剑?」
「有的。」
「你大可买通铸剑老人,将那截断剑偸回来。」
「我原来也有这个打算,可是迟了一步,赶到君山龙洞时,铸剑老人已为卓一贤修复断剑,两个人正从洞中走出来,我怕被卓一贤看见,因此躱入那颗巨石后面……」
「后来就一直尾随卓一贤来到华容县城?」
「是的,不过我要先说出一段惊人的事情——卓一贤在离开君山之前,突然下手把铸剑老人杀了!」
「嘎,他为何要杀害铸剑老人?」
「他杀害铸剑老人的原因,大槪是不愿让人知道他的那把短剑曾经折断过。」
「甚么道理?」
「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那把短剑之断,一定包藏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爹一定知道断剑的秘密!」
「是的。」
「你亲眼看见他杀了铸剑老人?」
「正是,我正要进入龙洞找铸剑老人之际,忽听洞中传出人语声………」
当下,便将卓一贤杀害铸剑老人的经过,以及后来卓一贤又在途中杀死铁剑翁杨三白的徒弟神鹰赵子明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衞莲云一听卓一贤那把「灭魂」短剑原是铁剑翁杨三白所赠,更为惊奇,说道:「这么说,卓一贤那截断剑的秘密,一定与铁剑翁杨三白有关了?」
狄腾道:「我想没有。」
衞莲云诧声道:「没有?」
狄腾道:「是的,听那神鹰赵子明之言,数年前卓一贤曾经帮助杨三白解了一场危难,杨三白为了报答卓一贤,便送给他那把灭魂短剑,之后杨三白他并未再见面,所以那灭魂短剑之断,似与杨三白无关。」
衞莲云点了点头道:「那么,他之杀死赵子明,完全是怕赵子明在龙洞中发现铸剑老人的尸体而下手的?」
狄腾道:「不错,他碰见赵子明的那地方,距离君山约仅五十里路,他怕赵子明发现铸剑老人的尸体后,怀疑到他身上。」
衞莲云道:「眞是心黑手辣啊!」
狄腾道:「他杀死赵子明之后,曾说了一句话,他说是令尊逼他走上极端的。」
衞莲云惊疑道:「甚么意思?」
狄腾摇头道:「我不知道。」
卫莲云道:「如果是说我爹拿了他那截断剑的事,但现在那截断剑已回到他手里了呀!」
狄腾道:「可不是」
衞莲云道:「从这些事情来看,好像他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落入我爹之手,可是,既然是他卓一贤的秘密,我爹何以一再严嘱我们,不可泄漏『黑衣蒙面人』就是卓一贤这件事呢?」
狄腾道:「是啊!令尊好像也在极力为他保守秘密……」
衞莲云叹道:「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扑朔迷离的事!」
狄腾道:「我想总有一天,令尊会把一切解释淸楚的。」
衞莲云道:「如今卓一贤就在那家万兴客栈中?」
狄腾道:「不,他走了,今早我尾随他到了城中,看见他进入万兴客栈,断定他会在客栈歇息一天,便决定化装进入客栈住宿,伺机窃取他的短剑,那知结果却出了错……」
衞莲云听完了他错把朱奇贵当作卓一贤的经过后,不禁失笑道:「还好那朱奇贵不是卓一贤!」
狄腾一怔道:「甚么意思?」
衞莲云笑道:「那朱奇贵若是卓一贤,刚才我那样一阔,等于破坏了你的好事,你不把我恨死才怪!」
狄腾哑笑道:「正是,不过也幸亏妳那样一闹,才及时发现错误,要是妳不来,我只怕要等到今天晚上才会发现找错了人,那时卓一贤只怕已经逃得远远的了。」
衞莲云道:「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么?」
狄腾道:「来得及的。」
卫莲云道:「他也许暂时不回家呢!」
狄腾微笑道:「不论他往何处跑,我都有办法找到他的人!」
衞莲云问道:「怎么找?」
狄腾一指千里眼笑道:「利用这只千里眼追踪!」
衞莲云道:「要利用千里眼追踪,需要有卓一贤的一件东西才行。」
狄腾掏出刚才在客栈房中找到的卓一贤的一双袜,道:「东西在这儿。」
卫莲云一见大喜道:「这是他换下的袜子?」
狄腾点头道:「是的。」
衞莲云兴冲冲道:「好极了!我们这就追他去!」
狄腾道:「令尊不要妳出来的原因,是怕妳又落入他手中——」
衞莲云抢着道:「你别想赶我回去!」
狄腾一笑道:「那么,妳也得改变一下容貌,这様在接近他时,才不致被他发现。」
衞莲云道:「好,等下到了城里,我另买一套衣裙和易容用品——你那匹红衫客呢?」
狄腾道:「寄在城中的云鹤古栈。」
衞莲云道:「我这次因是偸偸溜出堡的,所以没有骑马出来,不知城里能不能买到马匹?」
狄腾道:「去看看!」
说罢,由草丛里取出衣服和长剑,站了起来。
两人回到城中,狄腾先去云鹤古栈牵回红衫客,再同卫莲云上街买了易容用品,然后找到一家马场,买下一匹健马,即骑马出城而来。
出了北城门,两人找到一片树林,衞莲云在林中换装易容一番,由林中走出时,已由姑娘变成少妇模样。
头包靑巾,身着粗布衣裙,嘴唇下有一颗红痣,看上去「丑」了许多!
狄腾笑道:「今后一路上,我们是夫妻还是兄妹?」
衞莲云笑道:「随便你!」
狄腾道:「最好先说淸楚,免得在人前妳叫我哥哥我喊妳娘子。」
衞莲云羞笑一下道:「若是夫妻,只怕你不肯老实,还是兄妹。」
狄腾再取出卓一贤的袜子,递给她道:「现在妳拿给一千里眼嗅一下。」
卫莲云接过袜子,拿给千里眼嗅着,说道:「千里眼,我们要找这个人,你带我们去吧!」
千里眼嗅过了袜子的气味后,就在附近四下跑动搜索,似因嗅不到卓一贤的气味,便一路向官道上跑去。
狄腾和衞莲云上马跟随,驰上官道后,只见千里眼又在官道上来回跑动了一会,大槪仍嗅不到卓一贤的气味,最后回到衞莲云马前站着不动,狄腾道:「卓一贤大槪未曾由此经过,我们还是带弛转回城中,让牠由万兴客栈找起吧?」
衞莲云道:「好!」
一抖马索,朝华容县城驰去。
千里眼「汪!」的吠了一声,领头向前疾窜。
但是跑回距离北城门不远的地方,弛忽然在一处交叉路口停下,低头在道旁嗅着,然后抬头望向西北方的一条驿道,「汪汪」吠叫起来。
衞莲云一勒坐骑道:「弛找到卓一贤的气味了!」
狄腾道:「那就命弛向前追啊!」
衞莲云一指驿道,向千里眼问道:「千里眼,是这一条么?」
千里眼又「汪!」的叫了一声,便向驿道上直奔而去。
狄腾和衞莲云拍马紧紧跟随,二人一狗奔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鎮前,狄腾怕卓一贤正在鎮上,便叫衞莲云喊住千里眼,说道:「我先到鎮上去看一看,若不见他在鎮上,我们再继续追赶。」
卫莲云道:「最好步行入鎮,他可能认得你的马。」
狄腾一想不错,当即下马,将马索交给她,拔步便向鎮上走来。
这是一个村鎮,只有一条街,七、八十户人家,街上也有店舖和饭馆,狄腾沿街仔细搜望,不见卓一贤的一点踪迹,走到街尾,便转身走回,经过鎮上唯一的一家饭馆时,一名伙计迎出招呼道:「客官,进来歇歇么?」
狄腾住足道:「谢谢,在下在找一位老人,老兄今早可曾见过有一位靑衫老人由此经过?」
那伙计道:「有的,是不是身材高大,有一头白头发的?」
狄腾喜道:「正是!正是!」
那伙计擧手一指街尾道:「他大约在一个多时辰前由此经过,往那边去的。」
狄腾满心欢喜,拱手道:「多承指点,非常感谢,下次经过这儿,一定照顾贵店!」
说毕,快步走回鎮外,向衞莲云做了个「上路」的手式,一跃上马,说道:「他不在鎮上,我们走吧!」
衞莲云问道:「你可曾仔细找过?」
狄腾道:「我问过一个饭馆的伙计,他说卓一贤是在一个多时辰前经过此鎮的。」
衞莲云欣喜地道:「这么说,今天日落之前,我们定可赶上他了!」
狄腾策骑前进,一面说道:「我们只能偸不能抢,所以最好等他投宿客栈的时候,再伺机下手。」
衞莲云道:「这条驿道不知往何处?」
狄腾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有千里眼带路,我们目的是找卓一贤,不必怕迷路。」
说话间,两人已驰马经过小鎮,千里眼仍然领头直奔,又赶了约二十里路,又到一个村鎮上。
这时,已是正午时候,狄腾仍在鎮外下马,先入鎮找寻一遍,不见卓一贤的影子,才转回鎮外,与衞莲云一道入鎮,两人在鎮上的一家小饭馆,由店伙计的嘴里得知鎮名曹家场,顺驿道直行,七十里外有个名叫公安的大县城,而出了小饭馆后,千里眼仍然领着他们顺着驿道一路自西北前进,因此两人都想到卓一贤可能将在公安县城过夜,当即纵马向前疾驰。
这天黄昏时分,两人果然赶到了公安县城,狄腾在城外勒住坐骑,说道:「我们最好把马匹寄在城外人家,妳看如何?」
衞莲云道:「好,那边有一户农家!」
她一拨马头,向附近一户农家驰去。
两人驰到农家门口,看见有个老头子正在晒谷场上逗着一个刚在学走路的小孩玩耍,狄腾乃下马上前拱手道:「老丈请了。」
那老头拱手还礼道:「请了,老弟有何贵干?」
狄腾道:「在下兄妹这两匹马——」
刚说到「马」字,忽然心头大大一震。
因为,有个靑衫老人,就在这时由农家的厅堂内走了出来。
而这个靑衫老人,竟然就是县太爷卓一贤!
这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想不到卓一贤竟会在这户农家里出现。
狄腾在这一刻间,颇有「魂飞魄散」的感觉,但他总算有一股临危不乱的定力,当下假装没有注意到对方,继续说道:「是很名贵的蒙古种,只因盘缠用罄,竟欲将其中这一匹」
他一指身旁的红衫客道:「忍痛割爱,不知老丈需不需要马匹,若是需要,在下愿意便宜出售。」
衞莲云在看见卓一贤突然由厅堂走出时,也是大吃一惊,及至一听狄腾改口说要出售马匹,不禁暗暗佩服狄腾的急智,当下接口道:「我们这匹马,当初是六十两银子买的,老丈若有意买下,我们可以少算几两。」
那老头听了摇头笑道:「就是少算一半,老汉也买不起!」
狄腾装作失望之状道:「这么说,我们只好找马场交易去了。」
他怕卓一贤认出自己和衞莲云的眞面目,故一边说一边牵着红衫客转身走去。
卓一贤迈步走上晒谷场,开声道:「等一下,老弟!」
狄腾心弦一紧,只得硬着头皮转回身子,满脸堆笑道:「这位老丈,您要买么?」
卓一贤含笑走近红衫客,伸手抚摸马鬃,称赞道:「果然是一匹罕见的好马……」
狄腾陪笑道:「您这位老丈眼光眞不错,这匹马的确是罕见的名驹,在下虽不敢说弛可日行千里,但是一天跑个三五百里,是绝对没问题的!」
卓一贤显然已认出了红衫客,脸上浮现一丝诡笑,问道:「老弟这匹马是从何处买来的?」
狄腾道:「是……是从蒙古买回来的。」
卓一贤凝望着他,目光焖焖地道:「恐怕不是吧?」
狄腾装出「作贼心虚」的样子,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道:「怎说不是呢?」
卓一贤道:「老夫见过这匹马!」
狄腾佯作一惊道:「嘎,您……您老见过这匹马?」
卓一贤微微一笑道:「是的,而且知道这匹马的名字——牠叫『红衫客』对不对?」
狄腾惊惶失措的连连后退,道:「不……不……不……」
卓一贤陡地闪步欺上,左掌一把抓住狄腾的胸襟,厉声道:「快说,你是从那里偸来这匹红衫客的?」
狄腾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卫莲云「啊哎!」惊叫一声道:「您这位老丈,干么抓着我哥哥呀?」
卓一贤不理昧她,用力摇撼着狄腾的身子,沉声道:「你说不说?不说老夫一掌劈死你!」
狄腾忙道:「我说!我说!呃……是这样的,这匹马是……是小人从……从一个少年手里偸来的。」
卓一贤冷笑道:「那少年年约二十出头,相貌英俊,身穿黑衣,对不对?」
狄腾惊骇道:「正是,您老怎么知道的?」
卓一贤不答,又冷笑着道:「他叫狄腾,对不对?」
狄腾摇头道:「小人不知道他是谁,数日前,小人路经乐山县城,看见那少年骑着这匹好马投入一家客栈,小人见是一匹好名驹,一时起了贪心,就在那天半夜里将这匹马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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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8:45: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四章 穷追不舍



卓一贤道:「你的胆子眞不小啊!」
狄腾悚悚发抖道:「小人该死,请……请您老饶过小人这一次吧?」
卓一贤道:「你当眞不知那少年是甚么人?」
狄腾道:「小人眞的不知道,他……他是您老的甚么人?」
卓一贤道:「他是百剑堡的总敎头,武林人称『黑衣侠狄腾』!」
狄腾骇然道:「我的天哪!原来他就是百剑堡的总敎头黑衣侠狄腾……那么,您老就是……就是百剑堡金龙剑……衞卫大堡主了?」
卓」贤颔首冷笑道:「不错!」
狄腾哭丧着脸道:「眞是贼星该败!想不到小人偸了贵堡总敎头的马,却跑来向卫大堡主兜售……」
衞莲云上前央求道:「您老既是大名鼎鼎的衞大堡主,那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哥哥一次吧?」
卓一贤瞥了她一眼,随又回望狄腾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狄腾道:「小人叫温义,匪号钻地鼠,舍妹温玉娇,匪号夜猫。」
卓一贤冷哼一声道:「听你们兄妹的外号,就知是作奸犯科的小人物,老夫本该处死你们,姑念你们初次犯在老夫手里,今天就给你们一次自新的机会——滚吧!」
说到这里,用力一推,将狄腾推得倒地翻了一个跟斗!
狄腾连忙爬起来,连连作揖道:「多谢卫堡主手下留情,小人兄妹今后自当改过自新,以报答衞堡主不杀之恩。」
语毕,转身向衞莲云使了个眼色,拔步便走。
衞莲云也连忙跨上坐骑,可是正要拍马驰走之际,忽听身后的卓一贤冷冷喝道:「那一匹也留下!」
她呆了呆,不敢违拗,只得翻身跳下,随在狄腾身后低头疾走。
千里眼转身跟着跑。
两人一狗落荒疾遁,朝原来的路上奔跑了―二里路,狄腾回头不见卓一贤跟来,才窜入路旁树林中,两人在树林中找了一块地方坐下,相视半晌,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狄腾笑道:「这是我活了二十一年所碰到的一桩最滑稽之事!」
衞莲云道:「可不是,竟有这样巧,会在那儿碰上他!」
狄腾搔搔头道:「奇怪的是,他怎么会住在那户农家里呢?」
衞莲云道:「那户农家,只怕也是他的佃户!」
狄腾摇头道:「不可能,这儿距离重庆府远达一千余里,他不可能有佃户在这儿。」
衞莲云道:「不然,他为何不入城去投宿?」
狄腾抬起了头,凝目说道:「大槪是怕在城中遇见熟人,因此在那家农户借宿。」
衞莲云道:「此地距君山已远,他还怕甚么?」
狄腾道:「我想是这样的,此刻在重庆府那儿,可能另有一个县太爷卓一贤!」
卫莲云愕然道:「你说甚么?」
狄腾道:「换句话说:他预先布置一个替身在家中,使当地人认为他没有离开重庆府,因此他不能在路上遇见熟人。」
衞莲云迷惑道:「你根据甚么做推测?」
狄腾道:「数月前,我们因怀疑他是向副堡主行贿及暗杀封梦麟之人,便去重庆府找他,见面时,妳可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
衞莲云问道:「他说甚么?」
狄腾道:「他看出我们在怀疑他时,曾说他已半年未曾离开重庆府一步,又说当地的人天天都曾见到他是不是?」
衞莲云点头道:「是,他确曾说道这话。」
狄腾道:「可是,他既能在金顶山杀死封梦麟,重庆府的人怎仓天天见到他呢?所以我相信他有一个替身,他用一个替身来掩护他本人的一切行动!」
衞莲云吃惊道:「果眞如此,那么他如果在外面干了甚么坏事,谁也不会想到是他了!」
狄腾道:「是的,所以他必须尽可能避免遇见熟人!」
卫莲云道:「他这样做,目的都是为了要从我爹手里夺回那截断剑?」
狄腾点头道:「是的。」
衞莲云颦眉道:「我实在想不通那截断剑究竟包藏着甚么秘密?」
狄腾道:「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
衞莲云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狄腾道:「继续尾随他,找机会偸剑!」
衞莲云道:「你看他当眞没有认出我们么?」
狄腾道:「大槪没有,如果认出我们,他的神色不会那样鎮定的。」
衞莲云道:「那两匹马,须得设法夺回来不可!」
狄腾道:「他可能会在那户农家过夜,明早等他走了后,我们再去牵回来便了。」
衞莲云道:「今天晚上,我们到那里过夜?」
狄腾道:「到城里去。」
卫莲云起身道:「那就走吧!」
两人走出树林,绕路入城,找到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住宿下来。
翌晨,两人吃过早膳,立即结帐离开客栈,衞莲云看天色尙早,住足道:「我们最好迟一点再去,去得太早,只怕他尙未离开呢。」
狄腾道:「他早就离开了!」
衞莲云一怔道:「你怎知道?」
狄腾微笑道:「昨夜三更时分,我出城去了一趟——」
衞莲云瞪大双眸叫道:「好啊!你竟偸偸行动,不通知我一声?」
狄腾笑道:「别生气,我认为一个人去比较不易被他发觉。」
衞莲云满脸不高兴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跟你在一起!」
狄腾道:「若是如此,昨夜我就一路尾随他走了。」
衞莲云白他一眼道:「你去到那户农家时,他正要离开?」
狄腾点头道:「正是。」
衞莲云道:「你为何不立刻赶回客栈喊醒我,让我们跟踪他去?」
狄腾道:「他决定在半夜离开,就表示他对我们有些疑心,我们若紧紧跟着他,一定会被他发觉衞莲云道:「但是,现在他只怕已经走得很远了。」
狄腾一指跟随身侧的千里眼道:「我们有千里眼追踪,不怕他跑到天上去!」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城门。
不久,来到了农家的房舍外面,那个昨天在逗小孩玩耍的老头子,此刻正在打扫晒谷场,他看见狄腾和衞莲云到,面色一变,不安地道:「两位又来干甚么?」
狄腾含笑抱拳道:「在下兄妹牵回马匹的,请老丈把那两匹马牵出还给我们如何?」
那老头子道:「那两匹马,是你们偸了人家的,怎敢来要回去?」
狄腾道:「若是不敢,我们也不来了。」
那老头子连连挥手道:「去!去!那两匹马已不在老汉这里了!」
狄腾道:「那人牵走了么?」
那老头子道:「正是,他在半夜里走了的!」
狄腾笑道:「老丈说谎吧?」
那老头子眼睛一瞪道:「你说话客气一点,老汉活了这把年纪,从来不曾说过一句谎话!」
狄腾道:「这一次你就说了谎话!」
那老头子恫吓道:「你们再不走,老汉立刻报官去,捉你们入牢!」
狄腾沉下脸孔道:「老丈如再不牵出那两匹马,在下立刻放火焼掉你的农舍!」
那老头子吓了一跳,大声道:「呸!你们这两个偸马贼眞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敢来此撒野么?」
衞莲云也觉得狄腾的态度太凶了,便轻轻一扯狄腾的衣角道:「哥哥,这位老丈说的也许不错,那两匹马必是被他牵走了。」
狄腾摇头道:「没有!」
衞莲云怔了怔道:「你看见他空手离开的?」
狄腾点头道:「正是!」
那老头子跳脚道:「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到四下去找找看!」
狄腾冷笑道:「在下学几句话让你听听如何?」
那老头子一呆道:「你说甚么?」
狄腾道:「昨夜那人要离去时,曾说:『老兄,这两匹马老夫不要了,就送给你们吧!』,你倒也客气,答称:『不不,老汉不敢接受,还是您老先生牵回去。』,那人笑着说:『不用客气,老夫堡中有几百匹好马,不在乎这一两匹的。』,你听了面有喜色,却又发愁道:『只是,万一那两个偸马贼又回到这里来,老汉如何应付?』那人道:『他们不敢回来的,老兄若是害怕,不妨暂时牵去附近人家寄养,万一他们回来索取,老兄就说老夫已牵走便了。』——这些话,在下没有学错吧?」
那老头子听得面色一阵靑一阵白,失声道:「你……你都听见了?」
狄腾点头笑道:「不错,还看见你儿子把那两匹马牵走了!」
那老头子大为沮丧,掉头喊道:「福来!福来!」
农舍内,应声跳出一个中年农夫,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条扁担,对着狄腾气势凶凶的喝道:「大胆贼子!你们走不走?不走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狄腾笑了起来,探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抛动着道:「这样好了,在下给你们这锭银子,权当补你们的损失,如何?」
那中年农夫拉开架式,一摆扁担,悪声道:「不!那两匹马不是你们的,你们无权要回去!」
狄腾道:「不是我们的,难道就是你们的么?」
那中年农夫道:「不错,那位老先生既然亲口说要送给我们,便是我们的了!」
狄腾游目四顾,看见晒谷场放着一只石臼,于是移步走过去,伸手抚摸着石臼,笑道:「这石臼好大,只怕有三百斤重吧?」
那中年农夫欺上一步,怒声道:「你待怎的?」
狄腾双手抱起石臼,然后用右手将石臼擧了起来笑道:「你看,你自信打得过我么?」
一面说,一面绕场而行。
那只石臼,少说也有两百多斤,可是他擧在手上,就像擧着一团棉花那样毫不费力气!
那中年农夫这才吓呆了,两眼发直,一楞一楞的说不出话来。
那老头子更是惊慌,忙道:「算啦!福来,别跟他鬪气,就把那两匹马牵来还给他们吧!」
那中年农夫还有些不服气,悻悻地道:「你别以为力气大,我一喊捉贼,看你们往那里逃!」
狄腾右臂一曲一伸,运力将石臼抛起数尺高,哈哈笑道:「你一喊捉贼,我便把石臼抛上你们屋顶!」
那中年农夫看见他居然还能任意抛动石臼,这才气为之馁,扔下扁担,悻悻而去。
不一会,两匹马牵到了。
狄腾仍把一锭银子塞给那老头子,然后接过缰绳,随与衞莲云跃上马背,拍马便走。
两人并辔驰上官道,衞莲云才笑道:「还好你昨夜来了一趟,要不我们眞要被他们父子骗了。」
狄腾笑道:「这也怪不得他们父子,他们不知道这两匹马原是我们的,认为卓一贤既答应送给他们,就应该是他们的了。」
衞莲云问道:「昨夜卓一贤是往哪一方向走的?」
狄腾擧手一指西方道:「他由这边走的,看情形是要赶回重庆府去。」
衞莲云勒住坐骑道:「你再取出卓一贤那双破袜子让千里眼嗅嗅看。」
狄腾说了声「好」,取出袜子让千里眼嗅了嗅:千里眼旋即在道上来回「寻味」,然后「汪」的吠了一声,望西方野地上奔去。
两人纵骑跟随,这一天两人一狗只在」处鎮上停下吃饭,略为歇息之后,便再起程追赶,到了暮色苍茫时分,已赶了百余里路,来到了一座名叫「五峯」的县城之前。
衞莲云喊住千里眼,向狄腾道:「他会不会在这县城里住店?」
狄腾道:「他是昨夜动身的,以他的脚力估计,此刻距离我们大槪还在五十里以上,所以他不会还在这城中的。」
衞莲云道:「他徒步赶路,比不得我们骑马,也许他会提前在城里歇脚哩。」
狄腾道:「昨天他借宿的那户农家,距离公安县城不过一箭之地,那时他都不敢入城投宿,我猜今天他也绝对不敢宿在城里。」
衞莲云一指千里眼道:「你看千里眼一直要往城里跑,显见他曾经进入城中,我们还是小心为是。」
狄腾道:「他曾经进入城中不错,但我敢跟妳打赌,此刻他一定已不在城中了。」
卫莲云道:「好,我们这就入城去看看!」
语毕,驱骑进入城门。
千里眼仍然跑在前面领路,进入城中的街上,只跑了数十步,便见牠在一家饭馆门前停住,低头嗅了嗅,随又向前跑去。
狄腾微微一笑道:「看情形,他曾在这家饭馆打尖!」
衞莲云道:「你说他不敢入城投宿,为何又敢入城打尖呢?」
狄腾道:「也许他赶路赶的又累又饿,故放胆入城吃饭。」
正说着,忽见千里眼抹头转入一条横街,两人策马转入,继续跟随。
卫莲云道:「我饿了,我们在此吃饭,然后再继续追踪如何?」
狄腾道:「不,我们买些食物,到城外去吃。」
看见前面街上有一家酒馆,当即疾驰过去,下马进入酒馆,买了十个包子,随又上马前进。
一路随着千里眼拐弯抹角,走的都是比较冷淸的街道,衞莲云渐渐感觉出来了,笑道:「你猜的不错,他一定很怕遇见熟人,因此走的都是行人稀少的街道。」
狄腾道:「看这情形,他将从南城门出去。」
他料的不错,没有多久,千里眼就领着他们跑到了南城门下,又向城外奔去。
出城行约一里,千里眼在路边停下,低头嗅着路边野草,忽然「汪汪」叫了起来。
衞莲云讶道:「怎么回事?」
狄腾道:「我下去看看!」
他翻身下马,走近路边,蹲下一看,只见草地上有一块泥土湿湿的,而且有一股腥味冲入鼻中,心知是怎么回事,当下伸手拍拍千里眼道:「别叫,千里眼,我们和敌人的距离业已不远,你这样乱叫,会被敌人听见的。」
衞莲云问道:「那草地上有甚么东西?」
狄腾跨上坐骑道:「他在这里撒了一泡尿,草地上还很湿,可能是在两刻时之前撒的。」
卫莲云道:「这么说,我们和他的距离,只怕不会超过十里路了。」
狄腾道:「正是,从现在开始,我们行动要更小心。」
他把买到的包子递到她身边,又道:「来,我们边吃边走。」
衞莲云先拿一个包子丢给千里眼吃,再拿一个自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策骑徐行,说道:「我们老是这样尾随着他也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下手盗剑才行。」
狄腾也拿起包子吃著,道:「是的,可是我还想不出如何下手盗剑……」
衞莲云道:「假如他肯投宿客栈,那就比较有下手的机会,可是他又不肯投宿客栈,怎么办呢?」
狄腾道:「此地距离重庆府尙有数天路程,我们慢慢见机行事吧。」
其实,他不是想不出盗剑之策,他只是不大愿意很快偸到那把短剑罢了。
因为,他知道一旦偸得那把短剑交给衞志涛之后,接下来便极可能是自己和衞莲云成亲的时候了,他仍然很不愿意在傀儡主人的命令下与衞莲云结为夫妇,故打算尽量拖延,但是他也知道那个蓝衣蒙面人(傀儡主人派来监视他的靑年)正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所以他也得尽量表现出正在积极准备盗剑的样子。
衞莲云自然不明白他的苦衷,她接口说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在他回到重庆府之前下手偸到短剑,若让他回到家里,只怕就更不容易偸到手了。」
狄腾道:「这也不尽然,也许到他家里去偸,更容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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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9: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五章 巧遇剪径



衞莲云道:「怎么说?」
狄腾道:「他一回到家中,自然不会老是把短剑带在身上,只要——咦!」
他突然发出一声惊诧,同时勒住了坐骑。
衞莲云一惊道:「甚么事?」
狄腾低声道:「我刚刚瞥见前面道上,有一条黑影一闪而没!」
卫莲云脸色一变,也低声道:「会不会是他?」
狄腾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衞莲云紧张地道:「他一定已发现了我们,这下如何是好?」
狄腾沉吟道:「让我想一想对策……」
衞莲云道:「退回去吧?」
狄腾道:「不,不能后退,我们还是假装不知道,一直向前走的好。」
衞莲云问道:「他若现身挡住我们呢?」
狄腾道:「那么,我们假装大吃一惊,弃马分头急逃,千万不要和他动手。」
卫莲云颦眉道:「分头逃么?」
狄腾道:「是的,如果他追我,妳便先逃回五峯县城等我,我总可甩掉他的——走,态度表现得自然一些!」
他低声说到说到这里,立即策骑前进,卫莲云仍与他并骑而行,两人仍然边走边吃包了,装得若无其事之状。
衞莲云忽然开声道:「哥哥,我们由百剑堡狄总敎头那里偸来的这匹红衫客,只怕不易脱手,为安全计,不如弃了的好。」
狄腾明白她说这句话的用意,当下接口道:「不,哥哥我若是怕事,也不敢再从那老农夫的手里抢回来了。」
衞莲云道:「可是,万一又遇上那位姓衞的,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狄腾笑道:「别担心,再不会碰上他了。」
一语方毕,蓦闻一声大喝由道旁的树林中响出,随着喝声,跃出一条汉子来!
这汉子,年约三十余,面貌瘦削削,个子也不高,但穿着一身黑色劲衣,手握一柄亮晃晃的拨风刀,样子十分凶悍,显然是个翦径贼。
原来不是卓一贤!
狄腾和衞莲云一见之下,均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们只怕撞见卓一贤,别的任何人,他们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的。
那黑衣汉子跳落道上,立时一擧拨风刀,凶狠狠的喝道:「要命的,把包袱和马匹留下来!」
果然是个翦径贼!
衞莲云娇笑了起来,勒停坐骑道:「啊哟!不得了,碰上翦径贼啦!」
那翦径贼看见他们全无惧色,倒反有些不安,他欺上一步,极力装出吓人的样子,吼道:「快下马!不然大爷一刀割下你们的脑袋!」
衞莲云笑道:「你要我们的包袱和马匹,得先问问我的千里眼!」
那翦径贼一怔道:「谁是千里眼?」
卫莲云一指马前的千里眼道:「就是牠!」
那翦径贼横了千里眼一眼冷笑道:「大爷老虎都杀过,还怕一条狗么?」
衞莲云道:「不怕的话,就来试试!」
狄腾见她要命令千里眼咬翦径贼,忙道:「不,等一下!」
卫莲云转对他笑道:「你不用替千里眼担心,牠经过严格训练,有能力对付一个武林高手。」
狄腾笑道:「我知道,我是担心这位仁兄被千里眼咬死啊!」
说到此,回望那翦径贼笑道:「你看来有些面善,我好像在那里见过你——贵姓?」
那翦径贼双目一瞪道:「少废话!你们说一句,要性命还是要财物?」
狄腾仔细的打量他半晌,忽然哈哈笑道:「我记起来了!你是『三手偸儿』高万里对不对?」
那翦径贼神色遽变,后退一步,一对鼠目闪动不止,惊问道:「你是那条线上的朋友?怎么识得我?」
狄腾笑道:「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朋友啦!」
三手偸儿发愕道:「我三手偸儿高万里见过的朋友,绝对不会忘记!」
狄腾点头道:「当然!我现在的相貌,不是你以前见过的那副相貌,所以你才认不出。」
三手偸儿惊疑道:「朋友经过了易容?」
狄腾道:「正是。」
三手偸儿虽然还不知眼前这个「中年商人」是何许人,却已知道碰上了武林人物,不觉又后退一步,问道:「朋友到底是谁?」
狄腾道:「大约是两年多前,我们在长安见过面,那天我登上一家酒楼,而你正由楼上下来,你像是喝醉了,因此在楼梯上撞上了我记得么?」
三手偸儿脸色有些发红,耸耸肩道:「不错,在下曾在长安混了一两年,在那一两年的日子里,在下天天喝醉酒,只不知朋友是哪一位?」
狄腾笑道:「你应该记得我的,因为你后来曾对我说过,你说那是你头一次失风被捕。」
三手偸儿神色很是尴尬,道:「实际情形是:一共失风了三次,一次是败在黑衣侠狄腾的手里,另外两次是大水淹了龙王庙,扒上了同道人。」
狄腾压低声音道:「我便是头一次抓住你的那个人!」
三手偸儿吃了一惊道:「你是——」
狄腾轻「嘘!」一声道:「别说出我的名号,否则叫你再度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三手偸儿闻言更惊,揉了揉眼睛,用力瞪望着狄腾道:「当眞是您么?」
狄腾点点头,含笑道:「那天你假装酒醉撞上我,扒去我身上的一包银子,但随即被我发觉,我反手一指点中你的穴道,你便由楼梯上直滚下去,摔得脸肿鼻靑,之后——」
三手偸儿听到这里,赶忙抛下拨风刀,跪下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又冒犯了您狄……狄……」
狄腾道:「我说别叫出我的名号!」
三手偸儿浑身一震,忙道:「是是,小人该死,请您高抬贵手,再饶恕小人一次,今后小人发誓一定改过自新,不再干犯法的勾当了!」
狄腾笑道:「站起来,别跟我装孩子。」
三手偸儿磕头不止道:「您不饶恕小人,小人不敢起身。」
狄腾道:「你一共杀了多少人?」
三手偸儿摇头道:「一个也不曾杀过!」
狄腾道:「扯谎!」
三手偸儿道:「眞的,小人这把拨风刀只用来吓唬过路人,其实一滴血也不曾沾过。」
狄腾道:「你胆子愈来愈大,先是扒窃人的财物,现在居然变本加厉,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来了!」
三手偸儿叫屈道:「小人眞的没有杀过一人,小人这次当上翦径贼,其实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狄腾道:「扯你娘的蛋,难道你那三只手被人砍断了不成?」
三手偸儿苦笑道:「可以说是被人砍断了。」
狄腾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禁止你施展妙手空空之技?」
三手偸儿道:「是我们龙头老大!」
狄腾目光一注道:「妙手书生?」
三手偸儿点头道:「正是他!」
狄腾问道:「他不准你再扒窃人的钱财?」
三手偸儿又点头道:「是的……」
狄腾道:「为甚么?」
三手偸儿道:「有一次,也是在长安,小人看中了一个华服老人,从那华服老人身上扒得了一袋眞珠玛瑙,正在高兴头上,忽然接到龙头老大召唤的命令,小人赶去谒见时,只见许多同道兄弟都在场,我们龙头老大问大家谁曾由一个华服老人身上扒得了一袋眞珠玛瑙,小人立刻承认是我,我们龙头老大走上来,劈头就赏了小人几下耳光」
狄腾笑道:「怎么啦?」
三手偸儿哭丧着脸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那位华服老人竟是我们龙头老大的父亲!」
狄腾哈哈笑道:「妙啊!你小子竟在太岁头上动土,眞是该死!」
三手偸儿叹道:「这几年,小人时运不济,老是找错了对象。」
狄腾道:「你们龙头老大实在不该处罚你,他可以扒窃别人钱财,别人为甚么不能扒窃他父亲的钱财呢?」
三手偸儿道:「他说小人刮了他的脸皮,因此罚小人『封手』三年,您请想想看,要小人三年不干,那不饿死才怪,不得已,小人只好改行干翦径贼,但是小人确实不曾伤害过一个人,小人要的是过路人的财物,伤害人命那是自找麻烦,小人才不干呢。」
衞莲云忽然挿口问道:「你经常在这条路上洗刼过路人的财物么?」
三手偸儿摇头道:「不,每处地方,小人只干三五天,不敢呆太久。」
衞莲云又问道:「你在这条路上干几天了?」
三手偸儿道:「今天是第二天,但是只做了三宗买卖,没弄到几个钱。」
衞莲云道:「大约是两刻时之前,你可曾看见一个靑衫老人由此经过?」
三手偸儿道:「姑娘问的可是县太爷卓一贤?」
衞莲云色喜道:「不错,你看见他了?」
三手偸儿点头道:「是的,还好小人及时认出他是县太爷卓一贤,没敢现身拦刼,若是没看淸楚,小人这条狗命早就没了。」
衞莲云道:「他有没有看到你?」
三手偸儿摇头道:「没有,小人一看是他,便躱在树林里不敢动,气也不敢喘出一声。」
衞莲云道:「很好,现在我问你,你的扒窃手法高明不高明?」
三手偸儿不知她问这事的意思何在,呐呐地道:「不敢说很高明,能混饭吃罢了。」
衞莲云转望狄腾问道:「究竟如何?」
狄腾笑了笑道:「在他们同道中,可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衞莲云道:「既是如此,我们请他帮个忙如何?」
狄腾道:「好是好,不过……」
卫莲云道:「怎么样?」
狄腾转对三手偸儿笑问道:「高万里,你敢不敢去扒窃卓一贤身上的东西?」
三手偸儿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摇头道:「不,小人不敢,县太爷卓一贤乃是当今武林的少数高人之一,小人若是失手被捕,那可别想活了!」
衞莲云接口道:「卓一贤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怕他怎的?」
三手偸儿又连连摇头道:「不!不!小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冒犯县太爷!」
衞莲云道:「我们想得到卓一贤身上的一件东西,你若肯帮我们的忙,将他那件东西窃来给我们,便将功折罪,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哼哼……」
三手偷儿睁大眼睛,惊愕道:「两位想得到县太爷的甚么束四?」
卫莲云道:「你答应替我们窃取,我才告诉你。」
三手偸儿转望狄腾,满面惊疑道:「您知县太爷都是武林中侠名卓著的人物,为甚么……为甚么」
狄腾笑道:「理由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的一点是,你如果替我们拿到那件东西,等于是做了一件好事。」
三手偸儿对卓一贤的敬畏,却比对他狄腾的敬畏更甚,闻言仍表怀疑,道:「眞的么?」
狄腾一指啸莲云,低声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三手偸儿摇头道:「小人不知。」
狄腾道:「她是百剑堡卫堡主的女儿,衞莲云!」
三手偸儿惊「啊」一声道:「原来是衞姑娘……」
狄腾道:「以她卫姑娘和我的身份名誉,不论我们要你去干甚么,你都大可放心去干的。」
衞莲云道:「我还可向你保证,我们要的不是财宝,而是一件本来是属于我父亲的东西。」
三手偸儿吃惊道:「卓一贤偸了令尊的东西么?」
衞莲云道:「也不能说是他偸了我父亲的东西,总之由于某种原因,我们不能详细解释——你爽快的说一句,愿不愿意干?」
三手偸儿迟疑不决地道:「怕的是,万一小人失手被他擒住,那——」
衞莲云截口道:「那也不致要了你的命,你只要不说出是我们指使的,他便会把你当作一般窃贼看待,顶多让你吃些小苦头罢了。」
三手偸儿思索了一下,问道:「要是小人失手被捕,他如要处死小人,两位可愿出手搭救小人?」
狄腾摇头道:「不!」
三手偸儿吸了一口气,苦笑道:「这样的话,小人就没有胆量去干了。」
狄腾道:「你只要不说出是我们指使的,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三手偸儿摇了摇头道:「靠不住,靠不住」
狄腾道:「那就算了。」
他知道以他三手偸儿的能耐,若答应扒窃卓一贤带在身上的那把短剑,是很有得手之望的,但是他却不希望很快偸到那把短剑,故不强迫三手偸儿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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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09: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六章 短剑得手



但是衞莲云却不肯罢手,她冷冷道:「不,你非答应不可!」
三手偸儿发慌道:「衞姑娘您请发发慈悲,小人实在没有胆量去扒窃县太爷的东西。」
卫莲云道:「他武功虽然很高,对扒窃一道却不一定是过中能手,你何必如此害怕!」
三手偸儿道:「可是——」
卫莲云忽然翻身下马,道:「你不答应也行,现在把你的拨风刀拾起来!」
三手偸儿瑟缩后退,骇声道:「衞姑娘意欲何为?」
卫莲云道:「我不能放过一个翦径贼,让他继续为害行人,但是我愿意给你拼命的机会,你若想活命,就得打败我!」
三手偸儿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摇手道:「不!不!小人岂是衞姑娘之敌,衞姑娘您饶了小人吧。」
衞莲云冷冷道:「拾起武器,站起来!」
三手偸儿转向狄腾哀求道:「狄——少侠,咱们总算有过一面之情,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这一遭如何?」
狄腾摇头道:「我无能为力。」
衞莲云倏地一闪身,欺前一把抓住三手偸儿的胸襟,将他跪着的身子提直了起来,冷笑道:「给你脸你不要,如今别怪姑娘不客气了!」
说着,右掌一抬,做势便欲劈下。
三手偸儿大惊失色,叫道:「好!好!小人答应您便了!」
衞莲云右掌一沉,骈伸二指对准他右脇脐的「血门商曲穴」点落,然后将他推跌地上,道:「这是我们百剑堡的独门点穴手法,天下无人能够解开,现在我点了你的『血门商穴』,六个月内不医治将吐血而亡!」
三手偸儿吓得呆了,骇叫道:「小人已答应为姑娘効劳,姑娘为何又对小人下毒手?!」
衞莲云道:「别怕,十日之内,你不会有任何不舒之感,等你拿到了那件东西,我立刻为你解穴医治。」
三手偸儿惶然道:「要是小人偸不到那件东西呢?」
卫莲云道:「为了救你自己的命,你非偸到不可!」
三手偸儿道:「小人是说,万一失手被卓一贤擒住,那——」
衞莲云道:「等他释放你后,我再动手为你治疗!」
三手偸儿站立起来,神精颓丧地道:「好吧,现在请告诉小人,你们要他身上的甚么东西?」
衞莲云道:「一把名叫『灭魂』的短剑。」
三手偸儿道:「那把短剑,他正带在身上?」
衞莲云道:「不错,你必须在他回到重庆府之前设法偸到那把短剑。」
三手偸儿道:「他是在半个时辰之前经过此处的,此刻只怕已走出数十里远,小人不知能不能追上他?」
衞莲云道:「他不知道有人在追他,你放开脚力赶一阵,必能追上他的。」
三手偸儿问道:「得手之后,小人如何找到你们两位呢?」
衞莲云道:「你只要回头跑,自可见到我们。」
三手偸儿搔搔头道:「好,小人这就追上去,希望能在两三天内得手。」
说毕,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狄腾道:「等一下!」
三手偸儿转身问道:「狄少侠有何吩咐?」
狄腾道:「不管你能不能得手,你都不许将此事泄漏出去,否则恐怕不等内伤迸发,你就将惨遭横尸!」
三手偸儿悚然道:「是是,这个小人明白,小人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将这事泄漏出去。」
狄腾挥手道:「好,你去吧!」
三手偸儿转身拔步便跑,一眨眼间,已消失于黑暗的夜色中了。
衞莲云俯身拾起他丢弃的拨风刀,扔入树林中,然后登上坐骑,笑道:「你认为他能得手么?」
狄腾道:「他的扒窃手法十分高明,很有可能得手的。」
衞莲云道:「他若能得手,卓一贤一定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
狄腾笑问道:「怎么说?」
衞莲云道:「他以前扒窃你的银子,是假装喝醉撞了你一下,柒是?」
狄腾点头道:「不错。」
衞莲云道:「你当时若没发觉,事后发觉银子不见时,也一定会想到是他干的,对不对?」
狄腾道:「对。」
卫莲云道:「那么,假如他用同様手法扒窃那把短剑,卓一贤事后也会想到是被扒手光顾了,而我们百剑堡的人并没有一人懂得扒窃之道,所以他绝不会想到是我们干的。」
狄腾微笑道:「这话听来好像很有道理:」
衞莲云讶道:「难道不是。」
狄腾道:「我的看法是,不论三手偸儿用任何手法偸到那把短剑,当卓一贤发觉短剑失窃时,一定会想到是我们干的。」
衞莲云道:「可是他没有证据。」
狄腾道:「这不需要证据。」
衞莲云道:「那么,当他发觉短剑失窃,而断定是我们百剑堡的人干的时,你想他会采取甚么行动?」
狄腾道:「当然是设法再由我们的手里抢回去。」
衞莲云道:「哼,这一次他别想再抢回去了!」
狄腾笑道:「这一次,我们还没弄到手呢!」
衞莲云赧然一笑道:「我相信三手偸儿一定能够弄到手的。」
狄腾道:「妳点了他的『血门商曲穴』,用的是甚么手法?」
衞莲云吃吃轻笑道:「你猜猜看!」
狄腾一耸肩道:「我从未听妳说过你们百剑堡有甚么独门点穴手法,妳不是胡扯的吧?」
衞莲云笑道:「猜对了!」
「嗯?」
「正是胡扯的!」
「那么,妳用甚么手法点中他的『血门商曲穴』,而能使他的内伤不致发作呢?」
「你还不明白?」
「是的。」
「老实告诉你吧,我根本没有点伤他的『血门商曲穴』,我是骗他的!」
「啊啊……」
「妙不妙?」
「妙极了,哈哈哈……」
夜渐深,他们乘马徐徐前进,走了一个更次,见到路旁有一间破庙,便进入破庙中歇了下来。
翌晨,复上马继续追踪前进。
这一天,两人走了百余里路,于经过一处名叫五里坪的鎮上时,忽见那三手偸儿由对面道上疾奔而来!
狄腾和衞莲云一见大喜,连忙飞驰迎上,翻身下马,齐声问道:「得手了没有?」
三手偸儿笑嘻嘻道:「幸不辱命,得手了!」
说着,由怀中抽出一把连鞘短剑,双手捧给狄腾。
衞莲云却一把抢过去,抽出短剑看了看,兴奋地道:「是这一把不错吧?」
三手偸儿擧袖拭着脸上的汗水,道:「他身上并无第二把短剑,只有这二把!」
狄腾要过短剑仔细观赏一番,赞道:「铸剑老人果然不凡,竟把两截断剑修复得不露一点痕迹。」
卫莲云笑道:「高万里,你的扒窃技术果然高明,他没有发觉吧?」
三手偸儿道:「当时没有发觉,但现在可能已发觉了。」
卫莲云道:「你是在那里下手的?」
三手偸儿道:「在距此不远的鹤峯县城中,他进入一家酒馆」
狄腾忽然揷口问道:「是甚么时候?」
三手偸儿顿了一下,答道:「就是今天中午,约莫是一个时辰之前。」
狄腾急道:「那么,他可能会跑回来找寻,我们不能站在这路上说话,快找个地方避一避!」
衞莲云一指左方道:「那土坡上有一片树林,我们到林中去!」
说毕,一跃上马,朝不远处的土坡上驰去。
三人来到土坡上的雑树林中,下马席地坐下,狄腾道;「好了,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你把扒窃这把短剑的经过说来听听。」
三手偸儿道:「小人昨夜离开两位之后,就顺着道路一直向前追,今早追到鹤峯,忖度他可能在城中停歇,便在城中打听找寻,找了半天没找到,正要出城之际,忽然看见他走入城来。」
他停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小人见他入城,便在他身后暗暗尾随,看见他进入一家酒馆,小人也跟了进去,我们隔着两张座头,面对面而坐,他点了不少酒菜,小人只点了一碗面,所以他才开始飮食之时,小人已吃完了,付过帐后,小人便由他旁边经过,那时他的右脚伸开在走道上,小人假装被他的右脚绊着,摔了一跤,他连忙俯身扶起小人,连声道歉,小人就乘他俯身相扶之际,扒取了他身上的这把短剑,藏入小人怀中,然后小人假装很生气,埋怨了他一顿,才悻悻的走出了酒馆,一出酒馆,小人拔步便跑——这便是全盘经过。」
狄腾笑道:「很好,干的不错。」
三手偸儿苦笑道:「可是,当他发觉短剑失窃时,他一定知道是小人干的,他一定还记得小人的面貌……」
狄腾道:「这不妨,这世界很大,他又不知你是何人,找不到你的。」
三手偸儿轻叹一声道:「但愿如此!」
狄腾道:「你如怕被他找到,可以远离蜀鄂两地,并稍为改头换面一下,就不怕被他找到了。」
三手偸儿面有忧愁道:「小人打算回长安混一混,可是……」
狄腾问道:「有何困难?」
三手偸儿抬目反问道:「狄少侠与我们龙头老大有无交情?」
狄腾摇头道:「没有。」
三手偸儿道:「那就算了。」
狄腾笑道:「你要我向你们龙头老大说情,请他解你的禁?」
三手偸儿点头道:「正是,但狄少侠既然与我们龙头老大没有交情,那是不可能的。」
狄腾正色道:「即使我能说动你们龙头老大,我也不能帮你这个忙,我怎能帮助一个扒手让他继续去窃人财物呢?」
三手偸儿红脸笑道:「小人虽是个扒手,但盗亦有道,小人从不对穷人下手。」
狄腾道:「穷人没有钱,你当然不对他们下手了。」
三手偸儿搔搔头,转对衞莲云道:「卫姑娘,您现在可以治愈小人受伤的『血门商曲穴』了吧?」
卫莲云道:「可以!」
三手偸儿道:「那么,就请动手如何?」
卫莲云道:「你才被点了一天一夜,内伤尙未形成,现在只须推拿一番便可痊愈。」
三手偸儿喜道:「是的,是的」
衞莲云道:「在替你推拿治疗之前,我要先警告你一件事,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曾经帮助我们窃取卓一贤的短剑之事,否则别说我们不饶你,卓一贤知道了也一定不肯放过你的!」
三手偸儿连声道:「当然!当然!小人又不是活得不耐烦,岂可将这种事情透露出去?」
衞莲云于是转对狄腾说道:「总敎头,你替他推拿一下吧!」
狄腾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好,你躺下来。」
三手偸儿依言在地上躺倒,狄腾擧掌在他「血门商穴」上一拍,又在各处关节上推拿了一阵,道:「行了,你现在觉不觉得舒服多了?」
三手偸儿果然觉得舒服了不少,一跃而起道:「好多了!好多了!狄少侠眞可谓华陀再世,妙手回春,高明之至!」
狄腾笑道:「记住,六个月之内,不可近女色,否则内伤必将复发!」
三手偸儿神色一楞道:「嘎,眞……眞的么?」
狄腾道:「当然是眞的!」
三手偸儿对于六个月之内不可近女色一事,似感「痛苦」万分,皱眉长叹一声道:「要命!眞是要命……」
衞莲云听得美脸泛红,叱道:「甚么要命不要命?快滚!」
三首偷儿惶然一哦,向他们拱拱手,转身抱头鼠窜而去。
衞莲云见他去远,才噗哧一笑道:「你眞会胡说八道!」
狄腾笑道:「这种人应该多给他一些苦头吃,以后才会学好。」
卫莲云道:「他一听不可接近女色,居然愁眉苦脸起来,眞是可笑。」
狄腾道:「他们这种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如今要他禁欲半年,自然听了难过。」
衞莲云一扯他衣角,含羞带笑道:「我问你,你可曾接近过女色?」
狄腾忙摇头道:「没有,本人到今天还是守身如玉,不敢乱来。」
卫莲云一皱鼻子道:「我不相信!」
狄腾道:「眞的,老实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女色是个甚么样的哩!」
衞莲云道:「那么,你怎么懂得用『女色』这两个字眼?」
狄腾耸耸肩道:「没吃过猪肉,也曾见过猪走路,若是连『女色』两字也不懂,那岂不成了大傻瓜?」
衞莲云掩口直笑。
狄腾道:「妳笑甚么?」
衞莲云跳起来道:「没甚么,我们上路吧!」
于是,两人上马驰下土坡,为了怕撞上卓一贤,两人不敢前往鹤峯县城,取道折向南方,走了数十里,远远绕过鹤峯县城,然后才一路西返。
卫莲云道:「我爹此刻想必还在重庆府守候,我们顺道去找他,再一起回堡如何?」
狄腾心想这番偸回灭魂短剑,所费时日不过二十多天,若是去找衞志涛与他一道回堡,他可能将立刻宣布要把女儿嫁给我,这对傀儡主人太有利了,当下摇头道:「不,不必去找令尊……」
衞莲云问道:「为甚么?」
狄腾道:「我们若去重庆府,很可能会被卓一贤或他的部下发现,现在我们已取回了灭魂短剑,最好不要去自找麻烦。」
衞莲云道:「我们再把面貌改变一下,谁认得出?」
狄腾一指胯下的红衫客和千里眼道:「卓一贤认得这匹马和千里眼!」
衞莲云道:「我们不把牠们带入城中,不就行了?」
狄腾道:「就是寄在城外也不安全,妳知道卓一贤在城外有许多个户。」
衞莲云一嘟嘴道:「你顾虑太多了。」
狄腾道:「令尊一再叮嘱不可让卓―贤发现,为安全计,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经过重庆府。」
衞莲云道:「可是,我爹并不知我们已取回了短剑,若不去通知他老人家——」
狄腾打岔道:「令尊一定会知道!」
卫莲云一怔道:「怎么说?」
狄腾道:「卓一贤一发觉短剑失窃,妳想他会怎样?」
衞莲云道:「首先,他会到处找寻三手偸儿高万里。」
狄腾道:「不错,但他不知三手偸儿是何方神圣,而照目前的情形看,他绝对无法找到三手偸儿,所以他最后仍会想到我们百剑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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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7 10: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七章 不辱使命



略顿一下,继道:「当他决定去我们百剑堡刺探时,他一定会先回重庆府一趟,因为那是顺路,而且他可能还想回家找帮手」
衞莲云问道:「那又、怎样?」
狄腾道:「他一回到重庆府,必然会被令尊发现,而令尊只要看到他的脸色,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得手了,那时令尊自然会立刻赶回堡去。」
衞莲云道:「万,我爹被卓一贤发现呢?」
狄腾道:「那也不必为令尊担心,令尊身手远在卓一贤之上,再来几个人,也留不住令尊的。」
衞莲云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们不去重庆府便了。」
狄腾道:「回到堡中,我们还必须把这两匹马和千里眼藏好,否则若让卓一贤探出红衫客和千里眼又在我们堡中出现,他便会知道那天在那农家上见到『钻地鼠温义』和『夜猫温玉娇』是何许人了。」
衞莲云道:「其实我爹实在不必怕他知道,他要和我们百剑堡鬪,还差得远呢!」
狄腾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明着鬪不过我们,却可以重施故技,暗中刼掳我们的人。」
衞莲云道:「说到这个,又使我想到了老问题,这把短剑既是卓一贤之物,我爹为甚么要夺为己有?而卓一贤既知是我爹爹的,为甚么不敢公开向我爹索讨?」
狄腾笑道:「其中必有缘故,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卫莲云道:「还有,我爹要这把短剑,必有某种用途,可是在卓一贤夺这把短剑之前,我爹好像并没有利用这把短剑去做甚么事情……」
狄腾道:「妳怎知没有?」
衞莲云道:「这几年中,我不觉得我爹做的哪件事情是与这把短剑有关的。」
狄腾道:「这次我们窃回了短剑,我想令尊会把一切内情说给我们听的。」
衞莲云道:「但愿如此!」
她脸上忽然浮起了一抹羞人答答的笑靥,又道:「希望这事了结之后,我们大家会安静下来。」
狄腾道:「是的,自从我受聘为总敎头迄今,眞正在堡传授武功,总共恐怕没超过半个月,说来实在太惭愧了。」
衞莲云道:「这不能怪你,说眞的,这半年来若没有你,我们百剑堡可不知会弄成甚么样子呢!」
狄腾笑道:「妳说反了,若没有我,妳和封梦麟将不致决裂,而百剑堡也不致受到天狗地狐的袭击,妳也不致一再落入歹人手中,这些灾难,都是我带来的!」
衞莲云嗔道:「瞎说!你这样说,难不成高兴我和封梦麟那淫皤合?」
狄腾道:「我倒没有这个意思……」
衞莲云道:「你若不喜欢我,赶快说一句,因为我爹可能快要作决定了!」
狄腾笑道:「妳又生气啦!」
衞莲云道:「难怪我生气,你这个人是非不明,老是认为破坏了我和封梦麟的婚姻!」
狄腾道:「好了,好了,别再提了。」
卫莲云道:「你若眞心喜欢我,就不必对此感到内疚,你应认你是把我救出了虎口才对!」
狄腾心中直发苦笑,暗自忖道:「不,妳若和封梦麟结合,顶多落个遇人不淑,没甚么大不了,但若和我结合,才眞正是落入虎口……」
衞莲云见他不说话,望定他问道:「你以后还说不说这种话?」
狄腾强笑道:「不说啦!」
衞莲云道:「我原是高高兴兴的,听了你这话,就不由我满肚子生肮脏气!」
狄腾道:「是,小人罪该万死。」
衞莲云噗嗤一笑道:「滑头!」
狄腾笑了笑,没再接腔。
衞莲云道:「我心里有个打算,只不知你赞不赞成?」
狄腾道:「说来听听。」
衞莲云道:「我们回到堡中,等我爹回堡把灭魂短剑交给他后,我们就去长安一游,买些东西,一你说如何?」
狄腾欣然道:「赞成,就怕令尊不肯答应,要是令尊肯让我们去,我是百分之百的赞成!」
衞莲云道:「我爹不会不答应的。」
狄腾道:「这可难说啊!」
衞莲云道:「你说我爹有甚么理由不让我们去?」
狄腾道:「理由有二,一是必须留守堡中防备卓一贤再去夺剑,二是……哈哈,我说了妳可别生气。」
衞莲云道:「你说吧!」
狄腾含笑道:「那天在堡中的花园里,妳告诉我令尊已有意将妳许配给我,所以我猜此番回到堡中,令尊可能会立刻作下决定,那样一来,我们就去不成了。」
衞莲云娇羞的瞪他一眼道:「第一点,我不敢说,第二点,你倒不用担心,我爹若宣布要把我许配给你,也不会立刻办喜事,他会等到我们游罢长安回来之后,再择日筹办的。」
狄腾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我也老早想去长安领出十五万两银子散发救济贫困,玉面郞君朱怪儒的这张银票,我带在身上已有数月之久,快要发霉了哩!」
衞莲云笑道:「你能不能动用那十五万两银子的一小部份,买一様礼物送给我?」
狄腾道:「可以,就怕妳嫌礼物的价値太菲薄。」
衞莲云道:「你打算送甚么?」
狄腾道:「如果是动用那十五万两银子,不论买甚么,都不能超过一两银子。」
卫莲云,呆道:「嘎,一两银子么?」
狄腾点头笑道:「是的,一两银子!」
衞莲云叫道:「好小气!」
狄腾道:「这十五万两银子如果是我的,我可以全部买东西送给妳。」
衞莲云苦笑道:「哼,你倒眞是正直无私啊!」
口 口 口
归程的第九天午后,他们平安的回到了百剑堡。
夏伯达等一午红剑士看见卫莲云跟着狄腾一道回堡,均是又惊又喜,纷纷上来详询她找到狄腾的经过,卫莲云把可以说的说了一遍,即回她的闺房夫了。
狄腾环望众红剑士说道:「诸位,你们一定很想知道小弟这次出堡干了些甚么事,由于堡主严嘱小弟不得泄漏,所以小弟抱歉未便奉告,小弟唯一可以告诉诸位的是,堡主交给小弟的使命,小弟已经圆满达成。」
夏伯达问道:「我们堡主何时才能回堡?」
狄腾道:「据小弟猜想,最迟十日便会回来。」
季东风接问道:「我们堡主去了何处,总敎头可以说么?」
狄腾含笑道:「不能,因为小弟若说出堡主的去处,就等于泄漏了秘密。」
夏伯达一把拉起狄腾的手,笑道:「好啦!不管总缥头奉命在外干了甚么事,此番平安回堡,仍得庆贺一下——走,大家喝酒去!」
这天晚上,大家吃过饭后,狄腾和卫莲云因旅途劳顿,故提前各自回房睡觉。
狄腾情知傀儡主人将在半夜里出现,但他对傀儡主人的来无踪去无影已不感惊奇,故不放在心上,上床不久,即沉沉睡去。
果然,三更刚过,傀儡主人又出现了!
他悄无声息的打开天窗,把金傀儡垂落到狄腾的床缘上,传音喊道:「狄腾,你醒一醒!」
狄腾豁然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传音道:「你总是不请自来!」
傀儡主人语带笑意道:「有何不对?」
狄腾道:「我总要回到堡中才能安心睡觉,可是你总不让我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傀儡主人道:「我要知道我的傀儡这一个月来在外面干了些甚么事情啊!」
狄腾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傀儡主人道:「怎讲?」
狄腾道:「他还没回来么?」
傀儡主人道:「你说的『他』是谁?」
狄腾道:「你派出暗中监视我的那个蓝衣蒙面人!」
傀儡主人似乎吃了一惊,道:「你见到他了?」
狄腾道:「是的,我们还谈过话哩!」
傀儡主人冷哼一声道:「该死!他竟然没有听我的命令行事……」
狄腾道:「你命令他跟踪监视我之外,还要他做甚么事情?」
傀儡主人道:「没有,我只命令他暗中跟踪监视你的行动,因为我怕你故意拖延,不积极去盗剑狄腾问道:「他是你的甚么人?」
傀儡主人道:「你不知道?」
狄腾道:「我们虽曾交谈过,但他倒没有泄漏了你的甚么秘密。」
傀儡主人道:「这还好?」
狄腾再问道:「他是你的甚么人?」
傀儡主人道:「你不必知道!」
狄腾微微一笑道:「你不说,我大槪也猜得出来。」
傀儡主人道:「我一再警告你不可追究有关我的一切,你要是不听,以后别怪我对你无情!」
狄腾道:「他是你的儿子?」
傀儡主人道:「不是!」
狄腾道:「你的徒弟?」
傀儡主人勾动金傀儡,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式,怒道:「你想死是不是?」
狄腾泰然道:「我即使想死,你也舍不得杀我!」
傀儡主人冷笑道:「错了,我宁可不达目的,也决不让你知道我是谁!」
狄腾道:「你不敢让我知道你是谁,却敢让他知道,既然如此,当初你怎么不命他代替我呢?」
傀儡主人道:「有种种原因,他不能代替你进入百剑堡来。」
狄腾道:「他年纪好像不大,身手也似十分不凡,有甚么原因不能代替我。」
傀儡主人道:「原因也不能说!」
狄腾笑道:「我知道了,他的相貌一定长得叫人不敢恭维,如果由他入堡,卫莲云一定不会喜欢他,对不对?」
傀儡主人道:「少废话,现在告诉我,你在何处发现他在跟踪你?你们谈了些甚么?」
狄腾道:「我其实没有发现他在跟踪,是他自动现身的。」
傀儡主人道:「他为何现身与你相见?」
狄腾道:「他现身的原因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因为我在武陵山中不愼落入左手怪剑机肇元之手—傀儡主人吃惊道:「噢,那左手怪剑机肇元隐居在武陵山中?」
狄腾道:「是的,他收了一个徒弟叫郭关山,师徒俩住在山中的一间茅屋,我从那地方经过,见到他的徒弟郭关山,当时我不知他是机肇元的徒弟,就接受他的邀请,去他茅屋里过夜……」
当下,便将在茅屋里的遭遇说出来,傀儡主人听完他的叙述,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确实有现身救你脱险的必要,我倒是错怪他了。」
狄腾乘机加上一句道:「他大槪也快回来了。」
傀儡主人顺口答道:「正是——啊不,他不会进入百剑堡来的。」
狄腾心中暗笑,忖道:「任你是千年老狐狸,终于也有说溜嘴的时候!哼哼,现在我已经知道你还有一个『死党』潜伏在这百剑堡中了!」
心中想着,嘴里接着问道:「那么你们如何见面互通消息?」
傀儡主人道:「这是我的秘密!」
狄腾笑道:「你的秘密眞不少啊!」
傀儡主人道:「废话少说,继续你的报告吧!」
狄腾道:「离开武陵山后,我快马加鞭一路赶到君山,问知铸剑老人甘一峯隐居龙虎二洞之中,立刻就去到龙洞,打算入洞找他,谁知正要入洞之际,忽听洞中传出人语声响……」
傀儡主人听到卓一贤突然出手打死铸剑老人时,惊「噢」一声道:「卓一贤侠名满天下,不想如今也倒行逆施起来了,他为何下手打死铸剑老人?」
狄腾道:「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曾经找铸剑老人修复断剑,换言之,他不要武林中人知道他的短剑曾经折断过。」
傀儡主人问道:「理由何在?」
狄腾道:「不知道。」
傀儡主人沉吟道:「晤,如果说卓一贤曾用那把短剑………」
狄腾听他没继续说下去,便追问道:「怎么样?」
傀儡主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没甚么,后来怎样?」
狄腾道:「他把铸剑老人的尸体拖入洞中掩埋之后,即离开君山,我因受到衞志涛的指示,不能现身抢夺,故悄悄尾随着他,打算伺机窃取那把短剑,那天夜里,他跑了五十里路左右,大槪是跑累了,最后在一处野地上坐下歇息,就在他坐下不久,忽然来了一个夜行人……」
傀儡主人问道:「是谁?」
狄腾道:「你知否武林中有一位『铁剑翁杨三自』?」
傀儡主人道:「知道,铁剑翁杨三白,名气不在卓一贤之下——那夜行人即是杨三白?」
狄腾道:「不,是杨三白的徒弟神鹰赵子明。」
傀儡主人惊讶道:「他们约定在那野地上见面的?」
狄腾道:「也不是,神鹰赵子明是路经该处的,他发现卓一贤坐在那里,因认识卓一贤,故停下来拜见,原来他师父杨三白与卓一贤是老朋友,据说卓一贤以前曾助杨三白解了一场危难,杨三白为了报答卓一贤,赠送卓一贤一把『灭魂』短剑,也就是卓一贤刚找铸剑老人修复的那一把。」
傀儡主人道:「如此说来,那把短剑所隐藏的秘密,想必与杨三白也有关系了。」狄腾道:「我想没有。」
傀儡主人道:「你怎知道没有?」
狄腾于是又将卓一贤杀害神鹰赵子明的经过情形说出,最后道:「准此以观,那把灭魂短剑所隐藏的秘密,如与杨三白有关,卓一贤就不必杀人灭口了。」
傀儡主人轻嘿一声道:「一日之间连杀二人,卓一贤眞个心黑手辣啊!」
狄腾道:「他曾自言自语说是衞志涛逼他走上极端的。」
傀儡主人道:「根据这句话来推测,他必是曾经用那把短剑干了甚么坏事,被衞志涛拿到那截断剑,抓到他的把柄。」
狄腾道:「这一点,我也曾经想到过,觉得不大像……」
傀儡主人道:「不然,还有甚么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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