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攻守同盟
彭开山问:“还有什么人?”
聚东升道:“除了韩江,至少还有山主,贺不服!”
彭开山道:“贺不服是谁?”
聚东升心忖,此人深居简出,勤于练功,江湖中的人物,并不大了解,我跟他讲贺不服的来路,恐怕是讲不通的。便道:“除了贺不服,可能还有一个。”
彭开山道:“哪个!”
聚东升道:“肖掌柜!”
肖掌柜既是小掌柜,小掌柜年纪不大,却是江湖中知名的快士,急公好义。彭开山虽孤陋寡闻,也是有所耳闻的。问道:“微州肖老爷子的远外甥肖掌柜?”
聚东升还未回答是,门外,远处,一人接口道:“小掌柜无须担忧,交给我来解决!我宰了他。”
话音刚落,人就已到了店门门外。
显然这人不但听力极好,在很远处,就已听到店内人说话,其轻功也很高,因为来的太快。
这人带着两个随从。
随从就慢了许多,进到店内,还气喘吁吁,似乎武功不甚高。
这人黑油油的皮肤,圆头圆脸,大袍宽袖,细眼中闪着银光,恍如一个市侩奸诈的生意人。
第二个进来的,脸大脖子粗,矮敦敦,系一条油腻腻的围裙,俨然就是一个赶离灶台,来不及换个行头的庖厨。
第三个则是店员伙计模样,长腿,竹杆子身材,还有点驼背,脸上无三两肉,看相的人对这种人的评价是:命短福薄。
聚东升江湖阅历多,眼界广,立即就认来人:“原来是劳掌柜!”
“原来是聚镖头?”劳掌柜也认出聚东升。
两人哈哈一笑,恍如久别好友一般,都道别来无恙。
客套之后,老掌柜道:“聚镖头在此宽坐,劳某立即上山,责令孽子交出信函,恭送至聚镖头手中,改日登门至歉。”
聚东升笑道:“至歉不敢当,只要信函送还,聚某好向总局交差。他日必定备上厚礼,补偿肖掌柜,绝不食言。”
老掌柜道:“不成不成!岂敢要你反谢?犬子交友不善,被人利用,多有得罪,现在劳某上山,打断犬子狗腿。”
老掌柜不容聚东升再相客气,话毕,大喝一声:“老赵,刀拿来!”
老赵笑呵呵,将背在背上的大砍刀解下。
这柄大砍刀,并不比彭开山的大刀轻多少。刀无鞘,为了防止刀刃割伤背部的肌肤,缠了多层纱布。
老赵与长腿伙计一起,将大刀横放在地上,翘着屁股,两人合力解开纱布。解开之后,老赵忙不迭地收拾纱布。长腿伙计力气单薄,吃力地将这柄厚背薄刃的大砍刀双托至劳掌柜面前。
劳掌柜接刀,扛在肩上,领着一个厨子,一个伙计,三人先上莽山。
现在,这店中,三伙人,绝对无法联手对敌了。
彭开山早就说过,只是看看,为了一饭之德,才答应助力聚东升。现在聚东升无需相助,甚至聚东升自己都不用上山,坐等劳掌柜取信就是了。
所以,青龙帮五人必须独自上山。
而且时局已变,青龙帮五人坐等援军都已不行。因为坐等援军,被彭开山、聚东升暗中耻笑在所难免。
青龙帮一人道:“走!上山,同姓韩的一较高下。”
莽山上,小掌柜、韩江、贺不服三人酒饱肉足。懒洋洋地躺在草棚前的椅子上休憩。
贺不服其人懒散。
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酒饱饭足之后,即使山下有银子叫他去挑,他也绝对不会挪一挪身子。
旺财吠的欢。
小掌柜一骨碌坐起身,问道:“这么快就上山了?”
韩江侧耳静听,然后道:“来者,三人!”
小掌柜道:“不等天黑?”
贺不服道:“谁给你等天黑?换成我,我也不等天黑!我这里屎坑这么多,掉进粪坑去怎么办?”
小掌柜道:“来人是谁?”
贺不服道:“不管是谁,你俩个先上,我要躺一会儿,消消饭气。”
韩江竖耳静听,正色道:“逃吧!”
“逃?”
贺不服、小掌柜奇怪了,不是说好了,‘三兄弟’,天不怕,地不怕,共同进退。谁来,都他妈的砍倒再说,怎么忽然间就丧气了?
说出‘逃’这种没志气的话来?
韩江正色道:“来人惹不起!”
贺不服、小掌柜当然不相信,同声道:“我就不相信你耳朵这么灵?难道你可以用听力辨别容貌了?你怎知惹不起?究竟哪个王八蛋打头阵?”
贺不服、小掌柜对韩江不住嗤笑,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韩江的判断完全正确,来人绝对是‘不可战胜’的。
老掌柜已爬上山坡,钻出了林子。
平时一团和气的老掌柜,此时满脸杀气。
从前有个无赖,寻衅找茬,用饭泼老掌柜的脸,还掀翻桌子,老掌柜没有发脾气,笑呵呵地。
后来,这个无赖暴毙而死,老掌柜还亲自去吊唁。
今天可是动了真怒。
现在不光是小掌柜想逃,贺不为、韩江都想逃了。
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圆头圆脑的,将来继承掌柜事业的‘乖儿子’,教唆、怂恿,引上岐途。
简直就是损友。
身边损友,怎么敢面对人家严父?
父子俩刚一照面,老掌柜的大刀就从七八丈外的林缘,飞掷过来。
小掌柜赶紧跃起。
于是乎,小掌柜躺的一张椅子,击的木榍纷飞。旁边的贺不服、韩江也被迫的翻身躲避。
气势十分骇人,绝不是玩笑。
绝对是严父对逆子,动上了杀机。
小掌柜当然不敢与老掌柜决一战,当然只能逃。
小掌柜避开这一击,如箭一般,窜入林中。老掌柜扑过来,拿了刀,也如箭一般冲进林中。
追杀之急迫,令喝骂的时间都没有。当然,儿子解释求饶的机会也不会有。父子俩个,一瞬间就没入林中。
韩江与贺不服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
他们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强敌环伺好对付,因为大不了一死。
这种局面完全无法处理。
幸好老掌柜只顾追杀儿子,不为难自己这两个损友;也幸好,他们父子俩一闪即没,连尴尬都不用。
老赵与长腿伙计此时才走出树林。
他们两人与贺不服、韩江不同。老赵笑呵呵,长腿伙计也事不关已,两人看看,笑笑,然后也钻入林中,寻找掌柜的去。
贺不服忍不住问韩江:“老掌柜这回真的动了肝火?”
韩江笑了笑道:“当然假的!”
贺不服道:“老掌柜赶儿子走,却不假,对不对?”
韩江道:“对!”
贺不服道:“现在只有我们俩个迎敌了。”
韩江道:“是的!”
贺不服道:“第二个上山的你猜是谁?”
韩江道:“青龙帮!”
贺不服有点不服气:“你凭什么这么果断?而且还一猜一个准?”
韩江道:“这回我不是猜,我确定!”
贺不服道:“你怎么确定的?就算你听力真的比旺财历害,你也只知道有人人来,不会知道来者何人,对不对?”
韩江目视前方,笑道:“因为我看到了。”
贺不服转身,盯着林子,见林子中缓步走出五人。
韩江果然又对了,这回来的是青龙帮五虎将。
“哪个是韩江?”青龙五虎将其中一人沉声问。
“我!”韩江爽快应答。
目标已锁定,无需再多的交淡。狠人,通常都是打完之后再讲道理的,绝不会事前声色俱历。
五柄大刀,作半弧状,急步前移。
‘青龙五虎’将是五个亲兄弟。五兄弟自小一块成长,一起练功,一同对敌。五人心意相通,联手对敌,比相同功力的十人的战力还强。
在青龙帮中,这五兄弟有着极高的地位。
地位!
绝不会平空而来,若非权势的抬托,就是强悍的战力,打出了威名而造就。
青龙五虎将,身经百战,早已打出威名。
韩江不敢大意,当下手握剑柄,凝神戒备。
青龙五虎将急步进逼,直至两丈距离。此时,五柄大刀都已在手。韩江虽然握着剑,剑却在鞘中。
青龙五虎将一致认为,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因为拨剑需要时间。
虽然拨剑只是一弹指的功夫,但这一弹指,对于战机来说,已经足够长。
长到可以决定胜败。
两丈距离,一弹指时间就能够扑到,韩江再拨剑,肯定失去先机。
青龙五虎将身经百战,当然不会错过这种绝佳时机。
五兄弟根本就未作交流,在两丈距离时,由急步,同时变为纵扑。
但是,他们错了,韩江拨剑是不需要时间,只见剑鞘射出,长剑就等于拨了出来,五虎将中间一人,恍如是自己撞到剑尖上。
这人应变也快,低头急闪,但脑袋的应变速度,远低于韩江的手臂。
韩江一剑挑就破此人左眼。
眼眶里面就是脑浆,剑尖入脑,此人的生命肯定终结。
可是韩江却收住劲道,未等剑尖入脑,人已暴辙。
因为不得不暴辙。
如果不暴辙,必被青龙五虎将其他的刀所创。
韩江倘若暴辙快了一丁点,又不能伤及中间这人。所以,韩江这一击,运力之精妙,时机把握之准确,令旁观的贺不服为之动容。
交手才一招,韩江对青龙五虎将战力已有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平生劲敌!
如此劲敌,正面相抗,难以全身而退。
青龙五虎将对韩江功力也有了结论,结论就是:点子极端扎手,合力杀了他,已方必有人死于他剑下。
青龙五虎将平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搭上手,已方就已伤了一人。
包括伤者在内,五人逾加凶狠,凶狠程度已经到达:不可共存于天地间,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五人如恶虎扑狼,韩江只有倒纵。
几个腾挪,韩江干脆往林中窜去。
逃了!
青龙五虎将当然狂追。
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息了。显然都已远去。
贺不服不禁舒出一口气,因为韩江的功力与青龙五虎将的凶悍,都已超出贺不服所料。
忽然一人赞道:“好剑法!”
贺不服转身一看,不知何时,一条雄伟大汉,肩扛几十斤重的大砍刀,立在林缘处。显然,他也跟贺不服一样,对刚才一战,震诧无比,忍不住称赞韩江。
来人正是彭开山。
贺不服不认识彭开山。
彭开山长的牛高马大,使的刀,重如大锤,可是,这怎么能令贺不服服呢?
所以,贺不服傲然地问:“你是谁?报上名来。胆敢擅闯我山?胆子不小。”
彭开山怒道:“你又是谁?”
贺不服道:“老子贺不服,如果不想死,就滚下山去!”
彭开山大怒道:“我原本只是看看,你非得找死,成全你就是。”
彭开山调转刀头,猛扑上前。彭开山身形如一堵墙,却一点也笨拙,这一扑之迅猛,令小心提防的贺不服也来不及应变。
彭开山当头就是一刀。
贺不服来不及辙退,只有硬接这一刀。
贺不服只是一只死鸭子——嘴硬,不但胆怯,平时还怠于练功。
贺不服使的是轻便单刀,而彭开山的刀势十分刚猛,硬接的话,肯定不行,所以,运足十层功力接这一刀。
‘铛’的一声,接住了。
虽然接住这一刀,贺不服恍如有一座大山压下,人也被压垮在地上。
贺不服彻底悚惧。
如果彭开山第二刀砍下,绝对接不住。他也没有听到彭开山接踵而至的第二刀的刀风声,并不知彭开山怎么进攻。
不知对方怎么进攻,那就只有等砍到自己才能明白。
贺不服当然不会等砍到了再说,当下,单刀横扫,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
同归于尽不是目的,迫使对方收招才是期望的结果。
贺不服单刀扫出,人也顺势跃起。
还好!
人已跃起,仍没有大刀砍中自己肌体的感觉。看来,自已同归于尽的打法,真的迫使了彭开山收招回辙。
贺不服不敢再战。
这回不得不服。
逃命要紧。人刚跃起,就往草屋里扑。
扑进屋中,背部生痛,显然已被彭开山的大刀的刀锋伤及。
贺不服已扑进屋中。
彭开山接踵而至,只见厅堂中一个地洞,贺不服钻洞而逃。
一伙土强盗们在此数年,早就做了准备。
彭开山天不怕,地不怕,但要他钻进地洞中,他可没有这个胆量。谁都不会钻进一个地洞中去,武功再高,在地洞中也肯定派不上用场。
彭开山在地洞口瞧了瞧,决定放弃。
刚要出屋,只听到沙沙作响,皱头一皱,见房门一张渔网盖下。
大门出不去了。
但是,曲曲一间茅草房同,岂能挡得住彭开山?
彭开山一飞冲天,试图撞开屋顶,逃出生天。却发现,屋顶也是蒙上渔网的,外面盖的茅草,看不出来。
梁椽已被撞破,渔网撞不破。
二当家贺有为在外面哟喝:“瞎子、哑巴,快!快!快!点火。傻大头有两百多斤好肉,烤来吃掉。”
外面脚步杂踏。
彭开山心急如焚,当下大刀乱砍,渔网根本挡不住大刀,木板同样催估拉朽,只砍了几刀,踢上一脚,一个大洞就已出来。
彭开山冲出屋,就见一大群土强盗,连滚带爬,往林子中没命地乱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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