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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江南柳《金骷髅》真笔还原版[误改恢复漏洞填补首尾改写]尝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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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9: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思量中跨步拧身,追魂索如同白虹经天,破空点到。
  诸葛玉身形不动,二指如同灵蛇一般,蜿蜒颤动,快如星火般向七鸟追魂索上搭去。
  七鸟神翁心下一寒,追魂索翩然翻回,呼呼怪啸,缠向诸葛玉双腿。七只铁鸟,鼓翅乘风,似欲离索飞去,隐隐约约罩向下身七处要穴。
  诸葛玉猝然间身形晃动,第一招“长天留恨”脱手打出。
  只见指影悠悠,风涛震耳,逼得那蛟索乱卷,七鸟倒飞,威势之凌厉,竟较独指飞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鸟神翁脚步一乱,门户洞开。丰都鬼使被蓝衫客缠住,一时无法分身,不由急得大叫道:“众家贤弟,还不出手等待何时?”
  只听一阵鼓噪,顿里跃出十多名壮汉,分从四面八方向诸葛玉攻到。
  诸葛玉杀机勃发,长啸一声,天魔十三式,二三招“恨海残天”“天网罗魂”接连使出。
  独指飞魔当年,因为天生残疾,并未能发挥天魔指全部奥妙,诸葛玉此时使来,凌厉处较独指飞魔不相上下,严密处实有过之。
两招并出,顿时风悲日瞑,惨嗥盈野[7],凄呼震天,断臂残肢,凌空飞舞,点点热血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七鸟帮中十多名高手无一幸存,七鸟神翁那一根追魂索只剩下两尺来长,脸上被凌厉的指风削开寸多宽一条血槽,皮肉翻卷,白骨外露,两眼睁得铜铃般大,厉声道:“小狗!冷月坪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的……”
  一言未毕,喷出满腔黑血,脖子一歪,倒地死去。
  所有在场之人,俱被吓得瞠目结舌,就连蓝衫客也停下手来,惊愕莫名。
  就在这一片沉默中,猝闻一声暴喝,丰都鬼冷丹,如同疯虎般扑向诸葛玉背心。
  诸葛玉眼梢一掠,已知这扑来之人,就是先前出手的悍贼,身形一错,快如闪电般抄住丰都鬼使的足踝,冷哼一声,脱手打出。
  丰都鬼使如同一枝利箭,猛向厅前巨树上撞去,但闻轰然一响,脑血四溅,坠地而亡。
  这般情形,只吓得群贼胆裂魂飞。
  蓝衫客心有未忍,连忙抱拳微笑道:“元凶已死,望小侠体上天好生之德,放过这班无知之人!”
  诸葛玉微微一笑道:“长者吩咐,敢不遵从,此间善后,尚请区处。相助之德,容在下日后图报!”
  说完用手一招,取下了那只鬼泣神愁的追魂夺命招魂幡,返身一礼,便向谷外驰去。
屏风上留下一块招魂幡的痕迹,幡正中写着“誓不两立”四个血红字迹,蓝衫客黯然一叹道:“咳!此人小小年纪,怎地较独指飞魔还要心狠手辣,看来武林之中,又将掀起无边杀劫了!”

  曲终人散,雄霸陕南的七鸟帮转瞬瓦解了,那一班喽罗逃走之后,天凤谷中只剩下几座空洞的屋宇。
  西下的夕阳,照射着血迹殷殷的演武厅,厅中有一位绝色少女,她正凝望着屏风上“誓不两立”四个血红的大字出神。
  霞彩飞逝,暮霭四合,那姑娘跨着青驴,神情落寞地驰出了天凤谷……

  苍海桑田,世道无常。
  声威喧赫的七鸟帮,一夕之间土崩瓦解,立即震撼了整个武林。黑白两道,真不知有多少高手,为了“招魂幡”的重现江湖而感到怔忡不安。
  就在武林颤悸,江湖鼎沸之时,“招魂幡”的新主人,却已仆仆风尘回到了浙东故乡。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雁荡山流丹滴翠,飞云江逝水呜咽,风吹绿柳,波漾红菱,景色之美,端的无以复加。
  但这一切看在浪迹天涯的诸葛玉眼中,虽觉风景不殊,却觉举目有山河之异。
  他坐在银槐镇上的小客店内,临窗独酌,思虑当年家园惨变之根由,不时驻盏停杯皱眉蹙额。
  白发老父,而今身在何处?
  “潜龙堡”连绵楼阁是否无恙?
  唉!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恐怕那曲折回廊,描金画壁,均已在风雨侵蚀下面目全非了吧?
  酒入愁肠,心神恍惚,隐约中突闻履声笃笃,黑影一晃,室中已多出个面目黧黑的老人。
  只见他黑面金睛,苍须绕颊,一身长仅及膝的灰白布衫,布满了厚厚黄尘,足上牛皮高口靴,走起路来,更发出咚咚刺耳响声。
  他进得店来,独个儿在角落坐下,要了一份酒食,便即吃喝起来。
  诸葛玉恍觉此人眼神之中隐泛慑人威凌,二次偷眼打量之际,不由神情一愕。
  原来这老人左手举箸,右手持杯,不同处就在那只右手,五指全缺,只剩下半截血红如火的残掌。
  诸葛玉中暗暗思忖:“此人似乎曾闻师父说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他不起。”
  沉吟未已,老人忽然咯叭一声,放下了手中酒杯,轻唤一声:“小二哥,此地至潜龙堡尚有多少路程?”
  诸葛玉见这老人问起故居,不由心头一怔,而那店小二更是睁大了眼睛,满面惊惶道:“潜龙堡?你……你老人家问它作甚?”
  诸葛玉一路行来,早就听潜龙堡如何如何,此时真想插上一句,从头问个仔细。想是那老人也急于知道个中原委,慌不及待地说道:“老朽只是久闻其名,欲思瞻仰一番,你尽说无防!”
  店小二压低了声音,显得万分神秘地说道:“你老人家不知,自从三年之前,潜龙堡狐仙作祟,诸葛先生一家三口,全都被那些狐狸精摄去了……”
  老头儿听得冷哼一声,眼中突然露出迫人的精芒,店小二吓得赶紧住下口来,老人家见状转颜笑道:“后来怎样?你继续说下去!”
  店小二续道:“后来偌大一座潜龙堡,全叫狐狸精给霸占啦!常年看不到一个人影,有时候夜半三更,却又鬼哭神嚎,就像……”
  诸葛玉心中猜想,这一定是江湖中人所玩的把戏,看来要想追缉仇踪,还得要从这班装神弄鬼的家伙身上着手才行。
  他想到此处,面上不禁罩满煞气,鼻中发出一声沉浊的冷笑。
  那老者听到之后,顿时抬起头来,两眼灼灼,向他脸上不住打量,那情形,似乎对眼前这文弱书生,心存疑忌。
  幸好店小二适时插言道:“说来也许公子爷更加不信[8],潜龙堡不但狐仙作祟,而且还闹鬼呢!隔壁刘老二就曾看见一名满身血迹的大头鬼,天刚一黑,就从潜龙堡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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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9:02:25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者听得微微一笑道:“男不跟女斗,人不跟鬼斗,既然潜龙堡被鬼狐盘据,我老头儿不去也罢,不过既到此地,就烦你指明道路,让我老头儿站在远处看看也就算啦!”
  店小二笑道:“老人家说得是,出镇之后东行不到五里,山脚下一片茂林那就是啦!不过,可千万不能进去,听说半月之前,少林寺什么大风禅师进去之后,至今还没有下落呢!”
  大风禅师,乃少林寺有道高僧,一身内外轻三功,在江湖中颇负盛誉,而今居然失陷在潜龙堡内,可见那班装神弄鬼之人,并非江湖泛泛之流,是以那老者听完之后,顿时神色一变。
  诸葛玉虽然出道未久,但大风禅师之名,却也久闻师父说过,此时也觉事不寻常。

  入夜之后,银槐镇上扑出一条人影,恰似脱弦之箭般,真向潜龙堡驰去。
  那黑影奔出不久,镇上又像风送落花一般,飘出一黄云,月色下恍如一缕轻烟,紧随在先前那条黑影身后,电逐星射向东而去。
  就在两条人影,到达潜龙堡外不远之时,突闻左边密林之中,传出声声令人胆寒的鬼叫,每当鬼叫中断之际,便猝然爆出一声惨嗥。
  冷月凄迷,寒星摇晃,风弄竹影,如同群魔乱舞,益增恐怖之感。
  两条人影,突然之间俱都停下身来。
  前面一个,苍须飘洒,神色愕然,正是那银槐镇上的老叟。
  随在他身后的,可不正是诸葛玉。
  他虽然身怀旷代绝学,毕竟年岁尚轻,猝闻这声凄厉鬼叫,由不得浑身直打寒噤,及至他会过意来,前面那老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顿时心中暗忖道:“这老头儿行迹可疑,不要他就是……”
  思量中平地拔起,星跃丸奔,猛向那片密林中射去。
  飞龙九转身法,果然是快捷轻灵举世无俦,但见人影凌空闪动,不闻丝毫破风之声。林内荒烟蔓草,乱坟罗布,点点流萤,星星鬼火,惨绿的光芒,愈觉阴森可怕。
  幽暗月色下,立着一条人影,在他脚下躺着三具尸身。
  瞧衣着俱是武林人物,而且尸身额上,俱有五只圆孔,排列形状恰似一朵梅花,灰暗脑浆与鲜红血迹流在惨白的面颊上,厥状惨不忍睹。
  诸葛玉天生侠骨,一见这几个惨死形状,顿时杀机上升,双手一扬,就待把那条人影毙在掌下。
  突然,他发现那条人影,正是银槐镇上所见的老人,暗忖:“瞧那尸身额上伤痕,分明是一种恶毒的指上功夫,那老人五指俱残,怎会……”
  思量未已,茂林中陡然传出一阵喋喋怪笑,声调阴森,如同极地寒风。
  只听那老人暴喝一声:“老夫就不信牛鬼蛇神这一套,看掌!”
  双肩未动,身形陡然欺出七尺,断掌微扬,就在立足未稳之际,飚然劈出。
  这老者功力确实不凡,强劲掌风,居然带起刺耳锐啸。
  就在他一掌劈出之际,树林中又是一声凄厉的鬼啸,蚀骨阴风,卷起流星般一蓬磷火,嗤嗤暴涌而来。
  双方一触,只听轰然一声,顿时磷火纷飞,劈劈啪啪,败叶残枝俱都起火燃烧,深烟中一声鬼嗥,黑影倏晃,刹时消失不见。
  诸葛玉一见火起,急切间连续劈出三掌,强烈的内家真力,硬把火苗压下,可是就这转眼之间,林中又已人迹沓然。
  要知这老人也是武林有数怪杰,一击之下,已知暗中之人,功力不在己下,心头一凛,倏然欺身而上。
  谁知那人狡如鬼魅,在幽暗的树林中一闪而逝,不时发出阴恻恻地冷笑,引诱老者紧追不舍。
  转瞬之间,已至潜龙堡庄后,只见山风浩荡,冷月凄迷,唧唧虫鸣,点缀着荒山乱石!一切都显得平静。
  怪!难道人世间真有鬼狐?
  不然,凭自己数十年江湖,怎会轻易把人追掉?
  远望潜龙堡,突见一座危楼上升起两团绿萤萤的光华,在夜风中缓缓移动。
  那是什么?
  劈啪!劈啪!夜风中送一来一阵单调而奇特的脚步。两团绿惨惨的光芒,迅速地飘下楼来。
  咦!那是人的……啊!不!那是恶鬼的眼睛!
  凄凉的月色下,信佛看到恶鬼的身形甚矮,一颗脑袋大得出奇,长长地头发,像一堆乱草般披在背后……
  吱吱!大头矮鬼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寒意澈骨,白森森的獠牙,像是倒插的短剑。
  突然鬼影一晃,风驰电掣般向身前飘来。
  老人由背脊上升起一股奇寒,身形一转,大步向来路而去。
  可是他脚步一动,突然心中感到一阵愧意,暗骂道:“凭自己在江湖中声望,岂可不战而退,不言鬼狐之事无凭,纵然真是一只恶鬼,自己又何惧之有?”
  念头一转,豪气勃发,冷哼了一声,陡地掉过头来,晃肩迈步,直向那飞奔而来的恶鬼迎去。
  一人一鬼俱都快如飓风,转瞬已至十丈之内。
  那矮鬼身形一刹,嗞嗞惨笑道:“奉铜牌令主法谕,接引赤焰残掌边志远前往‘血海别府’侯审!”
  这几句人言,此时听来,位觉寒意澈骨。
  老人果是赤焰残掌边志远,他平生啸傲江湖,刀山剑树之前,从不知道“怕”字,可是此时此境,却不由全身汗毛倒竖,一丝寒气,由足心直透顶门。
  矮鬼声音一落,陡地龇牙吱吱而笑,倏忽间转身飞快而去。
  赤焰残掌边志远,不但功力高绝,而且阅历渊博,此时略一定神,已看清矮鬼身形,虽然快如幽灵,但却衣袂凌风飒飒作响,分明是武林人物无疑。
当下转惊为怒,迈步紧追,并且不断冷笑道:“边志远闯荡江湖已四十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装神弄鬼的人物,是好朋友,你就不用走啦!”

  夜枭悲鸣,野鼠乱窜,潜龙堡那座残楼之上,射出一线惨绿的光芒,就像是幽冥地府一般。
  赤焰残掌边志远,立在楼下,心中感到一阵踌躇【02章注6】。
  他知道此时潜龙堡内,正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视着自己,假如稍有不慎,不但辜负了诸葛前辈的厚望,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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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9: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2-11-2 12:42 编辑

  不过,假若就此一走,则“赤焰残掌”之名,岂不因之一笔勾消?
  他微微冷哼一声,迈动身形,急向残楼而去。
  这残楼座落在潜龙堡后园之中,楼前藤蔓没径,衰草丛生,绿杨掩映下露出斑驳朱栏。楼左一方右池,更是苍苔滋长,浊水无波,满是芒凉颓废之状。
  突然,废园中传来一声枭鸣,令人毛骨悚然。
  赤焰残掌微一怔神,猛见光线一闪,残楼上那暗绿光芒,转瞬间转成为赤红颜色,不过光线更暗,惨厉无比。
  边志远冷笑一声:“好朋友,再要装神弄鬼,不嫌有点小家气么?”
  语音中,双掌平胸,身形一长,已经落入残楼之中。
  耳闻鬼声啾啾,怪声怪调地叫道:“启禀令主,边志远拘到,恭请发落!”
  赤焰残掌进楼之时,已把四周情景看清。
  只见楼上门窗凋破,蛛网尘封,正中挂着一方巨匾,上书“血海别府”四个大字,就在那巨匾之下有座断腿缺脚的香案。
  案后坐着个面容惨白,脸形瘦削之人,左右分立着前见的矮鬼与一名形如竹竿之老贼。
  赤焰残掌听清那说话之人,正是前见的大头鬼,当下虎目圆睁,发出一声振耳欲聋的狂笑。
  这一笑,只震得窗门吱吱作响,阵阵尘灰簌簌而下。
  神案后寻那面容惨白之人,陡地一拍桌面,阴阳怪气地说道:“赤焰残掌边志远,妄闯血海别府,复又咆哮神堂,铜牌一号,快查查该当何罪?”
  左侧那形如立竿之人,手捧一页黄卷,装模作样地查了半晌,这才冷冷地说道:“妄闯血海别府,罪应削去双足,咆哮神堂,按律当受拔舌之刑!”
  赤焰残掌边志远怒极狂笑道:“数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向老夫发此狂言,今天倒看看尔等这班魑魅魍魉,双足如何削法,舌头如何拔法?”
  案后那面容惨白之人,离言微哼,阴恻恻地喝道:“铜牌二号,还不行刑等待何时?”
  那状如大头鬼之人,闻言身形一晃,一只大如蒲扇般的毛手,已向赤焰残掌心头遥遥印下。
      此人排名铜牌二号,想必在血海别府之中,并非一流人物,可是他扬掌出招之际,功力却颇不平凡。


(引:第02章结束,从【02章注1】、【02章注2】……到【02章注6】以及[1]、[2]……到[8],解释详见本网文本“江南柳《金骷髅》真笔还原注解”。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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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0: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章 八斗书生寿枋三具【03章注1】


  只听阴风嗖嗖,带起一线暗绿色的青磷毒火,恰似火树银花般波翻浪涌而来。
  边志远心知他必是先前林中所见之人,心头一凛,陡然脱口惊呼道:“毒磷恶判!”
  呼声中一连攻出三招,双肩微晃,已快如飘风般退出楼外。
  那大头似的人物,果然就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青磷恶判钟辽,只他身形微晃,便已跟踪而出,圆睁着一双鬼眼,吱吱怪笑道:“想不到你这老儿果还有点眼光,不过血海别府向来有进无出,你今天就干脆认命吧!”
  掌随身进,电光火石间连攻五招,阴风磷火,在夜空中猎猎飘荡,威势狠毒惨厉,令人心悸。
  赤焰残掌脚步微错,展开独步江湖的赤焰残掌,六十四招绝学,招招全是硬攻实架的手法,此时尽量施展,威势霸道无伦。
  潜龙堡荒烟蔓草之间,淡月疏星之下,只见衣袂飘飘,人影晃动,如同免起鹘落,转眼是就二十余招。
  青磷恶判钟辽,三十六手青磷掌,诡异毒辣,除去十多年前败在神州五霸公孙丑掌下外,生平罕逢敌手,此时连攻二十余招未占上风,真是又惊又气。
  但赤焰残掌边志远,眼见血海别府之中二流角色,此时竟与自己打成平手,不由心头微凉,暗暗思量道:“怪不得大风禅师失陷此间,假若自己不能在十招之内击退此贼,恐怕今夜要想全身而退,似比登天还难!”
  念头一转,连忙神凝紫府,气走百穴,陡地大喝一声,用足十成功力,势如怒海狂涛般攻出七掌,肩头一侧,就想……
  他本想抽身而退,谁如脚步一动,那身如立竿之铜牌一号已经欺进三尺之内,立肘沉腕,一声不响径向肋下点到。
  此人动如飘风,显见轻功高人一等,尤其是腕肘齐施,凌厉诡奥,叫人防不胜防。
  赤焰残掌边志远事出意外,再想出招破解,已经迟了一步。心下一狠,上体半旋,右手“抽刀断流”,硬往对方小臂上斩下。
  虽然这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设若对方拼去一条手壁不要,则边志远那条老命非要送掉不可。是以就招式而论,赤焰残掌仍旧输了一招。
  谁知事实尚不止此,那形如立竿之人,功力有独到之处,只听他阴恻恻地一声冷笑,陡地反掌一拨。
  这一拨之力,竟把边志远攻出的右手震开三寸。
  动手过招,讲的是千钧一发,往往粟米之差,便判生死。
  边志远棋差一着,“糟糕”二字尚未出口,对方五指原式未动,已经点向肋下五处要穴,心头大震之下,不由黯然一叹:“想不到我赤焰残掌,今夜竟糊里糊涂地丧命在潜龙堡内。嗐!生死何惧,只是我此时一死,岂不让诸葛前辈望眼欲穿!”
  他思量未已,猛觉身侧微风飒然,一声惊叫过处,那身如立竿之铜牌一号,已经退出三步开外。
  寒星闪灼,银河倒挂,沉寂凄凉的古堡一无变化,只是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个玉树临风般的黄衣少年。
  剑眉星目,神朗气清,可不正是银槐镇上的文弱书生?
  他来到此地干嘛?那招式凌厉形如鬼魅般的铜牌一号,为什么会倏然暴退,难道是被这少年所逼?
  可是,这少年分明是一派斯文,难道还会武功不成?果真如此,凭自己的功力怎会看不出一点兆头来?
  赤焰残掌自闯荡了数十年江湖,此时当局者迷,竟没想想,这少年能够悄没声息地欺进三尺之内,岂是常人可及?
  赤焰残掌如此,那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又何尝不是?一个个干瞪着两眼,满脸全是惊异之色。
  夜风拂面生寒,朦胧月色之下,那面容惨白之铜牌令主,终于嗤声冷笑道:“小辈何人门下?闯血海别府,难道真想找死么?”
  黄衣少年剑眉陡地一扬,沉声说道:“无知蠢贼,小爷何人门下也是你问的么?尔等窃据潜龙堡,装神弄鬼妄作威福,到底是何居心,还不尽速招来!”
  “大胆小辈,妄闯血海别府尚敢出言无状,十招之内我要叫不出你是何人门下,那还配执掌铜牌血令!”
  说话间陡地飘身而起,双掌一扬,电光火石般攻出三招。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塌肩,亮掌,跨步,回旋,两招攻出,也只是转眼之间。
  月色下人影一触倏分,那身材瘦削的铜牌令主喋喋枭笑道:“好小辈,这两招‘虎啸云山’、‘狮吼天庭’,虽然已具十成火候,但还不在本令主眼下,不说是你,就是万兽神君彭九麟那老鬼亲来,今天也休想全身而退!”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瞎眼蠢贼,你再看看这两招!”
  声落掌出,步如流水,五指嘶风,中指戟立,拇指下垂,其余三指,半封半闭,似实还虚,隐约间蕴蓄无穷玄机。
寂静地夜空之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叫:“天魔指!”
  随着这一声惊呼,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连退数步。
  黄衣少年星目一扫,恰像苍穹双星,寒芒电射,令人心悸。只见他缓行两步,冷然说道:“你这几个蠢贼,还算有点眼光,只要今天说出盘据潜龙堡的前因后果,小爷就网开一面,否则天魔指下……”
  说到此得,陡地一声冷哼,众人惧觉心头一震。
  那身材瘦削之人木然半晌,蓦地双掌蓄气,缓缓提起,口中嘿嘿冷笑道:“真没想到阁下竟是独指飞魔的传人,不过本帮在此立舵,与你天魔一脉毫无关连,本令主法外施仁,你还是趁早……”
  一言未落,少年突然喝道:“好个‘毫无关连’,瞎眼蠢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在下诸葛玉乃是此间主人!”
  赤焰残掌边志远,闻言突然惊叫道:“诸葛少侠,想不到你仍然活在人世,令尊大人……”
  诸葛玉一闻此言,陡然间心中猛震,急道:“老前辈,家父如何?”
  赤焰残掌忙道:“令尊……小侠当心,这是穿心白骨爪!”
  原来那身材瘦削之人,趁诸葛玉说话分神之际,陡地双肩一抖,两手疾划而出。
  十指惨白,仅有一层皮包裹着嶙峋白骨,带起蚀骨阴风,已向诸葛玉心头插下。
  诸葛玉一听“穿心白骨爪”几字,心头陡地一动,两臂猛提,九九玄功用足七成功力,就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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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0: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2-11-2 10:18 编辑

  突然,微风飘拂,一团白影,由墙外翩然而来,身形之轻灵快捷,简直无与伦比。
  白影落地,现出个仪容绝秀,但却面如寒冰般的少女,只见她双眉一皱,阴森森地喝道:“住手!”
  说也奇怪,那身材瘦削之人,本是来势汹汹,及至一闻少女之言,陡地飘身而退,躬身说道:“姑娘芳驾亲临,难道……”
       少女素手一扬,打出一块白绢,那身材瘦削之人伸手接住,就着那如银月色,飞快地看了一遍,顿时满面惊容道:“姑娘,难道绿玉韦陀...... ”  
       少女双眉一扬,发出一声冷哼,那身材瘦削之人,话声倏然而断,紧接着嘬唇厉啸,向少女抱拳一揖,带着十多条人影,快如射星般越墙而去。【03章注2】
       诸葛玉心中暗暗思量:
  此人分明是江湖中一流高手,怎会受制于一个少女?
  这一班神秘莫测的贼党,为何在自己故居之中盘踞?
  这与家园惨变,到底有何关连?
  老父的下落何在?
  这只小小的绿玉韦陀,到底有何功用,值得这一班武林人物如此重视。
  也罢,擒贼擒王,只要把这少女制住,还怕这一切不水落石出吗?思量至此,目视那少女,正待……
  谁知那少女竟然抢先说道:“血海别府眼前倾巢而出,就烦你二人在此照顾三日,事完之后,姑娘重重谢你!”
  说完右手一扬,月色下一片七彩烟霞,突向二人吹来。
  未容诸葛玉仔细思量,一股奇腥的气味,已经隐隐约约透入鼻端……
  脑中刚觉一片迷茫,突然,一丝清凉之气,由心头缓升缓起,如同溶解后的三春白雪,转眼之间布满全身,那种迷茫之感又复惘然若失。
  此时那白衣少女,双目射出异样光芒,逼视着二人,一字一句寒意澈骨地说道:“血海别府,有进无出,尔等必须善尽职守……”
  诸葛玉那容她再说下去,当即怒喝一声:“信口胡诌的丫头,你窃据潜龙堡究竟是何人指使?今夜若不说个明白……”
  少女似乎一怔,脱口惊呼道:“咦!你……”
  到此微微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面向赤焰残掌沉声说道:“老鬼,这小贼与你有血海深仇,你就忘记了么?”
  诸葛玉冷笑一声:“鬼丫头,难道你这几句挑拨之言,就能……”
  谁知一言未毕,赤焰残掌突然神情木然地说道:“不错,他与我有血海深仇!”
  诸葛玉心中一愕,急道:“老前辈,你不要听那鬼丫头乱说,在下……”
  少女两眼寒芒四射,逼视着赤焰残掌冷冷地说道:“既然他与你有血海深仇,怎地还不下手?”
  赤焰残掌闻言之后,眼中射出一股怒火,蓦地大喝一声,双掌一扬,就向诸葛玉劈下。
  诸葛玉心中惊异,身形一侧,向左横跨三步,轻易地避开这凌厉攻势。
  一抬头,见那白衣少女,扭动腰肢,袅袅娜娜地向左侧一座幽暗的楼下走去。
      他心中一急,陡然长啸一声,平地拔起三丈,半空中单臂一划,使出旷古绝今的飞龙九转身法,如同白虹经天般穿入左侧楼下。
      就在这瞬息之间,那神情冷漠的姑娘已经消失不见,空洞的楼正下并排着三具棺木,尘沙密布,霉气触鼻。
  诸葛玉心中一愕,往后猛退两步,刹那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怆凄凉……
  门外射进一线暗淡的月色,依稀看到正中那具棺头上,写着一行惊心动魄的字迹:“八斗书生之灵柩”

  夜风萧萧,虫鸣唧唧,西沉的月色,照射着三具棺椁,显得恐怖凄凉。
  诸葛玉缅怀往事,黯然神伤。
       三年一别,想不到昔日庭院,已成了狗窝狐穴,白发老父,遽尔作古[1],能不令人心伤!
  唉!潜龙堡婢仆如云,但不知这两位以身殉主,长眠在老父身侧的又是何人?
  他急欲打破心底迷团,思量中脚步一垫,已飘至右侧那具棺木之前。
  棺上积尘盈寸,但前方一行朱红字迹,兀自看得清清楚楚,赫然竟是“八斗书生贤妻之灵柩”。【08章注3】
  犹记得三年前与慈母瀚海逃生,生离死别,遭遇恶徒,险陷流沙,种种惨状,一齐涌上心头……【08章注4】
  不过,慈母分明已死在那无垠黄沙之中,又怎会返回故居?
  难道是她老人家又复活了?被那两个贼子捉了回来?
  可是,群鹰喙食下[2]的那具白骨,又该如何解释呢?
  嗯!且先看一看左面棺中又是何人?
  心念及此,身形向左急闪七尺,一低头……
  “咦!”
  诸葛玉瞧见棺前字迹,再也忍不住惊异心情,脱口叫了出来。
       原来这具棺上,写的竟是:“八斗书生爱子之灵柩”。
       诸葛玉暗忖:“我倒看看是谁冒我之名?且还被埋葬于此。不管何理由,恐怕都非善类。只要棺盖一开、真相一明,其他两具棺木的真伪立判。”【03章注5】
  左掌平胸而立,右手如同开山巨斧,直劈横扫,只听砰然巨响,那厚约八寸的棺盖,已被他掌风卷落地上。
  尘灰飞扬,室内顿时一暗。
  耳闻吱呀一声,棺中一具骷髅猝然人立而起,双掌一扬,十枝白惨惨的枯骨指头,猛向肩上抓到。
  诸葛玉虽然身怀绝学,见此情形,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他天生异禀,定力实非常人可比,就在那惊慌之中,陡然间上体半旋,单臂一抡,猛向骷髅肋间扫到。
  谁知眼前这具枯骨,好似具有灵性一般,此时竟由棺中一跃而出,不仅避开了拦腰一击,并还十指如喙,凌空插下。
  诸葛玉一招攻出,心神已定,就在骷髅凌空下击之际,蓦地塌肩,跨步,掌用七成真力,霍然推出。
  他巧服金线血兰,内力之强不啻数十年苦修之功。掌力推出如同钱塘潮泛,只听轰然大震,劈哩哗啦,骷髅当场被震得断为百十片,寸许长的白骨洒了一地。
  原来这骷髅乃是被机关控制。虽然只能攻出三招,但在人惊乱失神之际,实在是防不胜防。
  不想遇上诸葛玉,这种罕世奇才,竟在攻出两招之后,就被震毁。
  诸葛玉似乎已忘记那冷峻少女,身形一转,又欺至右边那具棺材三尺之内,并指如戟,遥遥地向上一挑,快如星火般退后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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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0: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谁知这一次不闻半点动静,月色下微微透出一股腥气,就像棺中真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似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他心中感到一阵紧张,背脊上缓缓地升起一股凉意……
  可是,不说一具死尸,就是鬼魅当前,也不能就此罢手啊!
  他身形一长,就想趋前看个究竟……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嘘嘘之声,四颗蓝点,像幽暗的鬼火一般,由棺中缓缓升起。
  渐渐地,四颗蓝点升高了三尺……
  现在,缓缓地向左右分开了……
  突然,四颗蓝点飞快地聚集在一起,猛地向上一昂。
  凭诸葛玉的目力,虽在暗夜之下,早已看清那四颗蓝点,乃是四只眼睛。
  这四只光彩熠熠的眸子,生在两只三角形的蛇头之上,而且两只蛇头,竟然连着一根蛇身。
  这种罕见之蛇,一看就知是种绝毒之物,他虽然身负傲世武学,却也不敢丝毫大意。
  果然,那双头蛇嘘嘘怪叫两声,巨吻微张,一丝奇腥之气,便即夺口而出。
  诸葛玉阅历浅陋,经验不足,加以暗中视线不良,就在神情一愕之际,那奇腥之气,业已透入鼻端,顿时头昏目眩,差点摔倒地下。
  谁知就在此时,心头又升起了一股清凉之气。把那股头昏目眩的感觉渐渐冲淡。
  他虽然心中诧异,此时已无暇多想,慌忙全神戒备,暗将“九九玄功”布满全身,然后凝蓄五成功力,猛向蛇身扫去。
  掌风劈山,怪蛇乘势而起,恰似一条烧红的赤链,径向手腕上缠来。
  凭诸葛玉此时身手,如何会被它缠上,掌势一缩,刹那间并指如刀,向蛇头横扫而来。
  他出掌变招全都快捷无伦,不说是一条毒蛇,就是一流的江湖高手,恐怕也无法闪躲,只听咯叭一声,那八尺来长的火红赤链,硬被扫出五步开外。
  不过这种天生毒物,却也不同凡响,尤其是那一身火红鳞甲,何异百练金刚,寻常刀剑休想伤得了它。
  诸葛玉虑未及此,出掌时仅用三成真力,虽把它震退五步,仍旧未能将其击毙。
  毒蛇似乎也知眼前之人,不是易与之辈,落地后立即盘做一团,两只蛇头昂起三尺来高,红信伸缩,怪叫不已。
  诸葛玉曾闻老父谈及,深山大泽中有种毒蛇,所过之处,草木枯焦,以涎淬剑,人畜当之立亡。此时手无寸铁,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如何下手才好?
  不过,他到底聪慧无比,一眼看见怪蛇四只蓝芒熠熠的眸子,顿时计上心来,身形微退,四粒黑点抖手打出。
  暗器嘶风,急如流矢,电射星旋直奔怪蛇四目。
  这四粒暗器何来?原来诸葛玉向后一退之际,右手双指如钳,硬从壁上石子钳下一块,然后稍用真力,一分为四,这才抖手打出。
  莫小看这四颗石子,一经他以真力打出,实有穿金裂石之效,只见怪蛇双头一摆,蓦见四只蓝眼,如同风中之灯,霍然熄灭。
  四眼齐瞎,任它是天底下一等毒物,也觉奇痛攻心[3],无法忍受,怪啸一声,电射而来。
  诸葛玉一击中的,心中狂喜,眼见怪蛇飞来,身形微微一闪,只听咯嗤一声,两只蛇头硬生生插入墙壁之中,八尺来长的蛇身,如同一条绵带般挂在壁上,稍为摆动两下,便即死去。

  月色昏沉,繁星渐渺,凄啸的夜风里,突然传来赤焰残掌边志远的怒吼。
  诸葛玉面对着壁上死蛇,心中暗暗思量:
  冷面少女,芳踪已沓,何不先找那老人,问一问家父的生死下落呢?
  身形一晃,顿时飘出院中。
  月移竹影,风送落花,浓雾如雨,沾湿了阶前芳草,庭院里一片虫鸣,那还有老人的踪迹?
  这一来,更令诸葛玉心焦不已,暗暗思量:“看那老人情形,似乎对家父生死,知之甚详,他此时中那少女暗算,心智已失,万一有何差错,岂不于心有愧!”
  思量未已,身如喷泉急射,飘然落在屋脊之上。
  遥见东南黑影一闪,顿时飞身而起,风驰电掣般由后赶去。
      要知那屋中三具棺材,正中一具实是进出暗道,诸葛玉若破棺而入,自不难追到那冷面少女,熟料他三棺已破其二,竟然抖手一走,白白错过了大好机缘。

  银河星落,晨风震衣,黎明之前,寒意袭人。
  诸葛玉在潜龙堡左近密林之中,搜遍了每一寸可疑之地,仍旧没能找到赤焰残掌边志远的下落。
  一阵风涛,吹落了枝头落叶,飞云江的流水,发出呜咽悲鸣……
  难道,那老人因为神智不清,跌落江中不成?
  诸葛玉一念及此,顿时晃动身形穿林而出,然后飘身而起,落到江边一处悬崖之上。
  江清水碧,丹崖系瀑,峭壁溅珠,心神丧失之人,一旦落入这滚滚江流之中,那里还有生机?
  诸葛玉临风卓立,默然沉思……
  突然江流中泛起一阵水花,一条尺多长的金鲤穿波而起……
  春江水暖,游鱼跃波本不足奇,奇就奇在那条金鲤乃是被钩丝钩住……
  怪!是谁有此身手,竟来这百丈悬崖之下垂钓?
  果然不错,悬崖下伸出一枝漆黑的钓竿,此时霍然一声,钓竿扬起,那尺多长的金鲤星丸跳掷般落入崖下。
  对!这悬崖之下,一定另有存身之地?
  可是,峭壁上水珠飞射,苍苔密布,流水滔滔,江风正急,远近数里之内不见渔舟,这人又是如何下去的呢?
  思量未已之时,突闻一阵语声:“这尾金鲤,本来已够老夫一日之需,想不到你这老儿一来,又要令老夫多费一番手脚!”
      话声由山崖下传来,音调冷酷至极。
  话声中唰啦一响,那根钓丝,复又投入滚滚江流之中。
  诸葛玉正觉心中骇异,蓦闻一声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这老儿一来,又令老夫多费一番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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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1: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2-11-2 11:14 编辑

  语意分明是重述先前那人之言,话声苍老,一无表情,可不正是那心神丧失的老人?只不知他是如何进入这悬崖之下?
  就在此时,先前那冷酷的声音又道:“老夫本待解开你所受‘七情幻魂沙’之毒,只是那样一来,你岂肯在此安份守己地陪我一生!”
  这几句话,听得诸葛玉心中直透凉气,暗忖:“此人心肠怎地如此狠毒,见危不救,已属非是,还要逼人在此悬崖之下陪伴一生,不嫌有伤天和么?”
  他此时虽无惩戒此人之心,但为了查探家父的生死下落,却急于救出那心神丧失的老人。只是悬崖危峭,无门可入,有心出声相询,又怕这崖下怪人另生诡计。
  他正在迟疑不决,忽见浪花一卷,一条活鲜鲜的鲫鱼,又被钓出水面。
  脑中灵光一现,立即纵身而下,展开“飞龙九转”身法,顺着那苍翠峭壁盘旋飞落,转眼之间降至水面三尺。
  这种旷绝当世的身法,若非内外两途俱至登堂入室之境,何克臻此,尤其是时机稍纵即逝,实在差不得一分半毫。
  诸葛玉身临水面,那条钓竿恰于此时扬起,单手一搭竿丝,如同飞鱼一般,黑影一晃,落入崖下一座石洞之中。
  洞广丈余,临江开一个与人齐的窗子,面窗摆着一个石榻,榻上坐着个长发披肩,面容枯槁之老人。
      他一见诸葛玉飞身而入,满眼俱是惊异之色,半晌这才抖地收起钓竿,冷冷地说道:“小鬼何人?不请自来,莫不是存心找死么?”
      诸葛玉一眼之下,已看清银槐镇上所见的老人,此时正神情木然地立在洞中。当下强忍怒气,指着那老人道:“在下诸葛玉,乃为这位老人家而来,打扰之处,尚乞长者谅宥是幸!”  【03章注6】
      怪人嘿嘿冷笑道:“赤焰残掌边志远与你有何仇恨?须知此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诸葛玉这才想起,原来这老人竟是江湖闻名的赤焰残掌,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与这位边老前辈仅有一面之缘,找他老人乃想询问一事,此外并无恶意!”
  “边老儿中了‘七情幻魂沙’,神智已失你不知道么?”
  “‘七情幻魂沙’虽然恶毒,但在长者眼中,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不……”
  怪人陡然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怎知老夫底细?”
  “请勿见怪!在下不过在岩壁之上无心听到而已!”
  “嘿嘿!老夫困居此处,难得边老儿来此与我作伴,岂能令他恢复神智,轻易离去?”
  诸葛玉眉头一皱道:“长者既然不愿居此,何不一同离开此处呢?”
  怪人冷哼一声,陡然揭起膝下衣襟,怒声说道:“小鬼!你看我这样走得了么?”
  原来老人齐膝以下,一片血肉殷然,青筋纠结,白骨外露,厥状之惨,简直不可名状。
  诸葛玉油然而生同情之心,毅然说道:“长者既然身负重伤,更应外出求医才是,躲在悬岩之下,长此以往,岂不……”
  “哼哼,举世之中,除去冷面华陀的‘续断生肌灵玉脂’外,还有何物能治老夫伤势?”
  诸葛玉毅然道:“只要长者治好边前辈所中之毒,在下决定访到冷面华陀,替你把‘续断生肌灵玉脂’找来!”
  怪人又是一声冷笑:“好个刁钻的小鬼,你把老夫当成了三岁娃娃,你若能找来‘续断生肌灵玉脂’,老夫自会放走边志远老儿,否则……哼!你就不用痴心妄想啦!”
  诸葛玉心中有气,沉声说道:“你不信在下之言,我既能来,难道还不能带着边老前辈抖手一走么?”
  说完身形一晃,蓦地起赤焰残掌左腕,说道:“边老前辈随我离开,在下一定找到冷面华陀,为你治好‘七情幻魂沙’所中之毒!
  赤焰残掌神色漠然,本能地向后微微一挣。
  那怪人寒意澈骨地冷笑一声:“瞧你这小鬼身手不凡,不过要想出我这间石室,恐怕还没有这般容易!”
  说话中扎扎两声,室顶陡然下数十柄钢刀,霍然一响,便将二人罩住。
  诸葛玉勃然大怒道:“凭这点破铜烂铁,也想惩威作福,你未免太小看我诸葛玉了!”
  天魔指暗用三成功力,迎着那锐厉刀峰一弹,耳闻“叮”声响,那首当其冲的一柄钢刀,已被他震为两段,身形微晃,便脱出那片刀林之中。
  怪人满面俱是惊奇之色,似乎不信眼前这文弱书生,竟有如此雄浑的内力似的。
  诸葛玉此时心念一转,当下缓行两步,微微一笑道:“在下举手之劳,就可令你流血五步,不过我行走江湖,携带一名神智不清之人,难免累赘,今天一切依你,快告诉我冷面华陀居住何处?”
  说完曲指一弹,只听劈啪一声,怪人所坐石榻之前,已被他强烈指风临空打穿一个酒杯大小的圆孔,四周痕迹整齐,胜似利刀所削。
  怪人双目之中,突然射出一线喜悦光辉,但转瞬之间却又变容冷笑道:“事情那有你说得这般容易,莫说是你,就是乾坤五霸一旦进入我这斗室之中,也休想全身而退,总算你心地不恶,老夫又有用你之处,今天暂不与你让较。冷面华陀就住在雁荡百草峡内,你速去吧!”
  话声一落,陡然天旋地转,石室内四壁飞驰,转瞬间怪人与赤焰残掌俱都消失不见,只有一条向上斜伸的甬道,隐隐约约透下来一线天光。
  诸葛玉没想到山腹一间斗室之中,竟然机关密布,危机四伏,此时也不由暗暗心惊,心知先前如若猝然出手,虽然一击之下,可将怪人制于死地,说不定机关发动,自己与赤焰残掌也就永无重见天日之期。
  思量中沿着那甬道拾级而上,几经转折,便觉清风徐来,光线愈明,终由一座石门之中走出地下。
  原来出口之处,乃是一座高大坟墓,墓碑下沉,刚容一人出入。
  此时艳阳当空,和风拂面,远望潜龙堡一片沉寂,远近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甬道内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声音:“小鬼!你必须速去速来,十日之内若不能求得‘续断生肌灵玉脂’,老夫就无法久候了!”
  话声将落,那下沉的石碑,突然缓缓升起,转瞬间将那条甬道闭塞。
  诸葛玉凝视着天边朝霞,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终于微微叹息一声,迈动脚步,向银槐镇悠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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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1: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红花映日,绿柳摇风,田畦间碧浪千倾,大道上车水马龙……
  那在天凤谷惊鸿一现的姑娘,现在也跨着那骏驴来到了雁荡山下。
  叱姹嫣红的江南风光。陪衬着这位天仙化人似的少女,更像是一幅令人沉醉的天然画图。
  驴背后紧跟着一匹高大良驹,鞍上坐着个华服少年,他贪婪的双眼,紧盯着前面的姑娘,似乎对啁啾鸟语,袭人花香,俱都无所感觉似的!
  本来嘛!这美丽的姑娘,正如一朵含苞未放的蓓蕾,微风里洋溢着兰麝幽香,你说谁家男儿能不为之神魂颠倒?
  又是一阵轻风,扬起了她的裙裾……
  啊!那逗人旖思的裤管,那令人魂消的峦靴……
  华服少年似乎有点儿神魂不属,飞快地赶了上去。
  姑娘朝霞似的粉靥上,突然升起了一层寒霜,杏眼微瞪:“滚回去!”
  随着喝声,手中丝鞭陡然向后一甩,唰地一响,猛向华服少年马头上扫来。
  少年如梦初醒,一勒丝缰,坐骑悠悠长嘶,耳陡地退后三尺,这才把鞭梢避过。
  可是,他虽然碰了钉子,面上可毫无一点怒意,也不过微微一愕,复又满脸堆着笑道:“陈姑娘!虽然江湖上衮衮诸公俱为你身边绿玉韦陀而来,但我惜花公子杨小闲,却是专程护花,别无二意!”
  那位陈姑娘,扭转着腰肢,娇叱道:“胡说!谁说绿玉韦陀在我身边?”
  “就算小生胡说,不过……”
  “不过怎样?”
  “哈哈!不过纸里包不住火,银须叟在洛阳附近猝然失踪,而姑娘却又无巧不巧地适时出现,枫林双老一而二,二而一,绿玉韦陀之下落还用说么?”
  姑娘脸色一板:“哼!就算绿玉韦陀在我身上,你又能怎样?”
  “哈哈!小生能够怎样?即是小生得着,还不是要双手奉献给姑娘么?”
  这样,油腔滑调死缠不休,姑娘家那能不火,猛圈坐骑,唰唰唰一连三鞭,全向惜花公子头面之间打到。
  莫看这娇滴滴的姑娘,出手可真还不弱,三招一气呵成,凌厉快捷,无与伦比。
  不过这位惜花公子,更是江湖小辈中顶尖人物,只见他哈哈一笑,身似柳絮随风,蓦地里抛鞍而起,刹那间避过三招,右手一扬,就向姑娘腕上搭去。
  姑娘闪避不及,刹时花容变色,惊叫失声。
  惜花公子眼看柔荑在握,不由色授魂与,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俱感到舒畅无比,手腕一沉,变指为抓……
  突然,一阵微风,由身侧缓缓吹来……
  微风中隐含绵绵巨力,竟将那惜花公子的身体荡开,飘飘摇摇,直向水田中落去。
  惜花公子心头大愕,总算他轻功不凡,就在身将及地之际,猛然单足一点……
  只听嗤啦一声,虽然拔身而起,但一身华服,却沾满了污水泥浆。
  陈姑娘的天真未凿,见状竟自嗤地一声娇笑,接着一翻白眼,恨恨地说一声:“活该!”
  惜花公子立稳身形,已看清身边多出了一骑白马,一名黄衣少年,正端坐马上含笑相视。
  他平日自负,在江湖小一辈人物之中,不作第二人想。
  现在一见这黄衣少年,清标拔俗,远在己上,顿时妒念丛生,再加上陈姑娘的这声“活该”,听在耳口,简直是酸甜苦辣,不是滋味。
  总算他心机深沉,凡事预留余地,虽然心中怒极,却仍旧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杨某与陈姑娘乃是属师门至交,阁下何人?率尔插手,不嫌冒昧么?”
  黄衣少年正是扑奔南雁荡山百草峡,寻找冷面华陀讨取“续断生肌灵玉脂”的诸葛玉,他一见那美艳姑娘竟是长安道上所见之人,想起前事,心中顿生一种亲切之感,后来眼看那浮滑少年毛手毛脚,这才以“九九玄功”将他震落道旁。
  惜花公子此时竟说与姑娘师门至交,那言下之意,恰似一双情侣似地,诸葛玉果然自觉莽撞,一时瞠目结舌,不知所答。
  而那位陈姑娘的一声“活该”出口,也已发现出手之人,竟是心中又恨又爱的黄衣少年,柳眉一皱,正待……
  可是一眼看到他那副窘态,却又情不自禁地挺身而出道:“谁同你师门至交,师兄!不要理他!”
  这一声“师兄”,不但出乎惜花公子意外,连诸葛玉也没想到,神情一怔,已悟出小妮子有心替自己解围,于是星目微扬,报以感激的一笑。
  这情形看在惜花公子眼内,惊疑中掺杂着三分怒气,但却勉作笑容道:“杨某久闻枫林双老的绝艺,今日幸会,还请小侠不吝指教!”
  肩头虚晃,侧身错掌,微微一闪,五指已递到诸葛玉肋下。
  这家伙心存不善,出掌无风,但隐隐约约已把身侧三处要穴,笼罩在掌力之下。
  陈姑娘前在长安的道上,见诸葛玉对她白眼相加,芳心之中,确实恨得牙痒痒地,但一见其面,情不自禁地又生出一种关切之情。
  此时眼见诸葛玉不利,顿时心头一震。
  其实诸葛玉那把他放在心上,就在掌临肋下三寸之际,蓦地浮身而起,左脚砥地,右脚前飞,正好踢上惜花公子的手腕。
  要知山路狭窄,右临水田,左傍山坡,诸葛玉电光石火般落马出招,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智慧和轻功,处处超人一等。
  陈姑娘转忧为喜,娇声叫好!
  惜花公子心中惊诧,更难忍那一股忌意,强颜一笑:“小侠身手不凡,杨某拜领绝招!”
  言笑间微微一退,又复拍出三掌,顿见掌影弥天盖地,将诸葛玉裹得风雨不透。
  诸葛玉面泛笑意,好整以暇地在那纵横掌影中穿梭出入,分明游刃有余。
  二人这种打法,在陈姑娘看来,却显得诸葛玉守多攻少,已落败着,不禁神色凝重,眼中隐有忧色。
  但惜花公子却是哑叭吃人参果,嘴里不说,心里有数。
  他踏虚走隙,奇招迭出,兀自碰不到人家一点衣角,心中如何不惊?
  反观对方,出招虽少,但每一出手,俱都内力雄劲,支撑宏远,便自己有欲罢不能之势。
  先前他认为诸葛玉偷袭取巧,本有轻视之心,此时不由心生凛骇,暗暗警惕。
  陈姑娘眼见黄衣少年,能够支撑数十招不败,心中窃喜,暗忖:“纵然你惜花公子功力不凡,但我若与这少年联手合击,恐怕你也未见得讨到便宜?”
  谁如她思忖未已,诸葛玉陡地招式一变,竟然更加缓慢起来。
  姑娘那知内情,杏目圆瞪,芳心忐忑不已。
  但惜花公子却觉掌式一慢,自己更加吃力起来,非但无法以快应慢,而且被对方潜在掌风,逼得愈转愈快,身影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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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2: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2-11-2 12:14 编辑

  山道寂寂,林鸟惊飞,只剩下满天白云,默默无言地飘浮在蓝天之下。
  风声嗖嗖,诸葛玉面含微笑,推掌跨步,俱都沉稳异常,尤其是一招一式缓慢清晰,轻飘飘不着一点真力。
  惜花公子此时只剩下一条黑影,偶尔背向阳光之际,约略看到飘动的衣角,在诸葛玉四周回旋。
  两人这种打法,实在远悖常规,直到此时,陈姑娘才看得出黄衣少年,功力之深,似较名噪一时[4]的惜花公子犹胜一筹。
  正在她芳心窍喜之际,惜花公子陡然高喝一声:“好!”
  陈姑娘尚未看清楚,惜花公子身形已现,左掌外翻,猛打诸葛玉胸腹之际,招式未老,右脚又已横划而出,向诸葛玉右胯蹴去。
  这两式平淡无奇,毒辣处就在虚实互变,令人无从捉摸。
  诸葛玉纵然避开了左掌,却无法逃过他的右脚。
  更何况他匠心独运,这其间还隐藏一手绝招。
  不过,武林中动手过招,却也与奕棋相似,一子落实,必须能料到下一招的变化如何?
  其实凭诸葛玉功力,那能容他走出十招,不过他真把惜花公子当成了姑娘师门之交,是以才只守不攻,好让他知难而退。
  此时惜花公子全力攻出两招,其用心何在,早落诸葛玉妙算之中。
  当下将计就计,傲然一笑,上身向右一晃,下体横里飘起,眼看将对方一招两式轻易让开。
  谁知二人突然齐声怒喝,惜花公子招式陡变,沉身立掌猛切而来。
  诸葛玉更是哈哈一笑,蓦地里凭空浮起九尺,单掌一探,已至惜花公子衣领。
  这种飞龙九转的身法,实在是武林独步。
  惜花公子大惊失色,回身摆手,勉强使出一招“回头望月”,但觉手腕一紧,便被人扣个正着。
  谁知道诸葛玉着手即退,但已把那自命不凡的惜花公子,气得满面苍白。
  诸葛玉抱拳一笑:“承让!承让!”
  惜花公子乃是心机深邃之人,虽然又妒又气,但仍哈哈而笑道:“兄台已得二老真传,小弟望尘莫及,不过绿玉韦陀乃属武林异宝,窃窥之徒俱为当世高手,尤其是招魂幡重现江湖,尚望贤兄妹多加小心才是!”
  陈姑娘闻言秀眉一扬道:“哼!难道你千里而来,就为说这几句话么?”
  惜花公子笑道:“姑娘不信,杨某又能奈何?”
  说完飘身上马,向诸葛玉略一抱拳,策骑向来路而去。
  诸葛玉没留心他转面之际,满眼俱是怨毒之色,反觉他语意关切,顿生好感,望着那消逝背影,竟感到一丝愧疚之情。
  那位陈姑娘,见状不由重重地冷哼一声。
  这一声冷哼,叫诸葛玉突然警觉,自知冷落佳人,急忙含笑施礼道:“在下一时失手,气走了姑娘师门好友,唐突之处,还望勿罪是幸!”
  少女的性情,可真难以捉摸,照理说,诸葛玉解围在先,陪礼于后,小妮子就该心满意足才是,谁知她竟自小嘴一噘:“谁是我同门好友,哼!看来你真是傻瓜!”
  鞭梢一抖,“唰!”骏驴四蹄翻飞,得得声中,急驰而去。
  和煦的阳光,照射着姑娘的俏脸,酡红的双颊,浮动着醉人的巧笑。
  看情形,她似乎并不讨厌那“傻瓜”嘛!
  可是,她为何要急急地离开呢?
  一阵急骤的蹄声,由后面飞快的赶来,像落在桐叶上的暴雨,又像是急管繁弦同吹并奏……
  小妮子脸上的笑意,似乎要从那醉人的梨涡中溢出……
  她高兴了!因为那对自己横加白眼的粗鲁男子,终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听!他不正从后面赶来了吗?
  小妮子放缓了脚步,扭转腰肢,“咯”地一声轻笑:“紧赶什么?看来你也不是个东西!咦……”
  原来她一言出口,这才发现由身后赶来的竟是一匹空马,和风阵阵,骄阳灼人,寂静的山道,那有黄衣少年的踪影?
  怪!他哪里去了?难道他真恼了?傻瓜!怎地一点不解风情的啥?早知如此……
  小妮子正在沉吟,急闻耳畔传来一阵笑语:“师妹,怎地事情刚过,你就把我这师兄弃如敝履了啊?”
  小妮子愕然回头,只见心目中的少年,正如玉树临风般含笑卓立,黄衣飘飘,直欲乘风飞去。
      一时芳心款款,万缕情丝,已不知不觉地牢系情郎身上,当下柳眉乍展,匏犀微露,咯咯巧笑道:“不识羞!人家替你解围,你却当真的了,要么叫我师姊,不然,我可不答应!”
  小妮子那副娇态,真个是:杏眼含春威不露,朱唇未启笑先闻。诸葛玉这天真未凿的大孩子,简直是如沐春风,只见他躬身一揖,爽朗大笑道:“师姊在上,请受小弟一礼!”
  那做作,那声调,简直就像唱戏嘛!
  小妮子噗嗤一笑:“免啦!免啦!还没告诉姊姊你姓什名谁呢?”
  “小弟姓诸葛名玉,敢问姊姊芳名……”
  “愚姊陈婉贞,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贞姊姊好了!”
  小妮子说完之后,没来由的面上一红。
  诸葛玉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今日平白得到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姊姊,心中如何不喜,剔眉一笑:“小弟遵命!”
  身形一拔,香象渡河,雁回九天,由姑娘上方一掠而过,恰似风吹柳絮般,落在马背之上,然后振辔策马,与姑娘并肩缓行。
  陈姑娘人本就艳若春花,再加上明眸善睐,笑语如珠,衣袂凌风,幽香暗送,更觉娇媚撩人。
  诸葛玉本是心情沉重,愁绪满怀,此时雨过天晴,烟消云散,二人揽辔徐行,笑指烟霞,状至欢愉。
  暮春江南,山清水秀,巍峨群峰上茂林修竹,呈现出满目苍翠,再加上织柳金莺,穿花蝴蝶,委实别有一番迷人的风韵。
      诸葛玉凝视着姑娘秀靥,默默无言,似醉还痴……
      小妮子心头升起一阵甜意,微低螓首,剔眉巧笑道:“傻瓜!怎地不说话啊?”
  “好姊姊,你要我说……说什么呢?”
  美丽的姑娘,像一杯芬芬美酒,秀色固然可餐,但吃多了却也有点醉人!
  你瞧!诸葛玉现在不是醉了吗?不然,怎地说起话来显得心神不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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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2 12: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妮子得意地一笑:“嗯……我问你!那天我一直赶到天凤谷,你究竟跑到那儿去了?”
  “谁说的?我也跑到天凤谷,根本就没见到姊姊嘛!”
  “嗯!许是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不过……你可曾看到那‘招魂幡’的主人?”
  诸葛玉含笑颔首。
  小妮子神情一震,又道:“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诸葛玉微微一笑:“嗯!那人年纪和小弟差不多,容貌也和小弟差不多……”
  “讨厌!谁问你这些了?我问他叫什么名字嘛?”
  “听说那人自称‘天涯游子’,姊姊问他作甚?”
  小妮子似乎心中有点火,冷笑道:“哼!天涯游子!听这藏头露尾的外号,就知是个坏蛋!”
      诸葛玉心中一愕,急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5],姊姊单凭一个外号,岂能断定人之好恶?”
      陈婉贞说道:“你道我说得不对么?其实我没听到这外号之前,早就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江湖败类!”
  这真叫“指着和尚骂秃驴”,诸葛玉被骂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好半晌,这才嗫嚅着道:“据小弟所知,此人出道未久,姊姊不要道听途说,冤枉了好人,假若姊姊能与他见上一面,恐怕就知道传说之言,全属子虚!”
  “哼!谁说我冤枉了他?见上一面又怎样?真要见到,看我不剥他皮才怪?”
  诸葛玉错愕不已。
  姑娘又道:“我知你不信,前面就是小镇,待我们休息一会,姊姊对你说个明白!”
  诸葛玉无可奈何地略略点首。
  这座小镇,究其实也不过十来户人家,村头上一家酒店,杏帘临风舒卷,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
  二人落座之后,自有店家招呼。偏僻之处,虽无佳肴,但村鸡白酒,另有一番风味。
  因为时间尚早,店内别无他人。左侧临窗一桌上,虽然摆着一副杯盘,但却没人饮用。尤其桌放着一锭白银,似是饮食未毕,猝遇急事,便即留下银两,慌张而去似的。
  诸葛玉到底经验欠缺,当下也未深究,便慌不及待地向陈婉贞姑娘道:“贞姊姊!‘天涯游子’到底有何不好,令你这般恨他啊?”
  小妮子正容说道:“姊姊身世,你可知道?”
  “小弟不知!”
  “姊姊跋涉千里,西出潼关,你道为何?”
  “姊姊不说,小弟怎会知道?”
  “日来江湖上出了两件大事,难道你也没有听人说过?”
  “小弟出道日浅……”
  诸葛玉装得懵懵眛眛,正对上小妮子好胜心理,只见她噗嗤一笑:“看你身手,分明师出名门,怎地这样惊天动地之事,也没听说呢?”
  诸葛玉赧然一笑。小妮子续道:“第一件就是‘招魂幡’重现江湖,七鸟帮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因而武林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枫林双老,向少林寺讨回武林瑰宝‘绿玉韦陀’,因而引起了江湖上轩然大波!”
  “这两件虽属武林大事,但与姊姊恨那‘天涯游子’有何关连呢?”
  小妮子妙目轻睐,绽唇微笑道:“你不知枫林双老是姊姊何人,当然不明了姊姊心情。咳!十年之前,枫林二老自嵩山绝顶巧获绿玉韦陀,顿时引起了无边风云,二老无奈,乃将绿玉韦陀送交少林高僧天一上人,一来是少林寺人才辈出,江湖人物不敢轻忤,再者绿玉韦陀既在嵩山出现,交还少林寺可说名正言顺,故此十年来相安无事……”
  诸葛玉插言道:“既然如此,现在又怎……”
  陈婉贞略一摆手!
  “谁知数月之前,天一上人西归在即,复又找人专程东来,命枫林双老亲往嵩山,取回绿玉韦陀……”
  诸葛玉脱口赞道:“天一上人如此胸襟,不愧佛门高僧!”
  “枫林二老之一的银须叟,立即亲上少林,取回绿玉韦陀之后,为避宵小耳目,故意绕道关洛……”
  诸葛玉脱口说道:“既然如此机密,七鸟帮又怎会知道此事呢?”
  陈婉贞神情一愕道:“你说什么?”
  诸葛玉忙道:“小弟前在陕南,曾闻人言,七鸟帮堂主五丁手罗百禄,率领手下邀击一名白发银须的老人……”
  “傻弟弟!你真相信么?银须叟彭浩威镇江湖,纵然七鸟帮神翁亲自出手,也不过半斤八两,五丁手算什么东西。”
  诸葛玉满腹疑云,暗忖:“五丁手折磨那银须老人,乃是自己亲见,然他远非银须叟之敌,又怎会……难道这其中还有别情?”
  陈婉贞见他沉吟,不禁微微一笑:“你不要不信,姊姊身衔父命,星夜西进,约好在长安附近一处密林之中,要彭叔叔将绿玉韦陀转交愚姊带回……”
  到此微微一叹,秀目蕴泪道:“不想愚姊一步来迟,彭叔叔已伤在天涯游子手中!”
  这真是天大误会,诸葛玉急道:“姊姊不要误会……”
  “傻子,我怎会误会呢?出事地点留有独指飞魔独一无二的追魂夺命招魂幡标记,难道还是假的?咳!当时姊姊在天凤谷,见七鸟帮毁在招魂幡手下尚还不明所以,现在想来,才知此人用心毒辣!”
  诸葛玉急得搓手,摇头道:“这……是从何说起嘛?”
  “嘻!从何说起?你想!他杀人越货,抢去了绿玉韦陀,因为怕人追索,于是捣毁了七鸟帮,扬言绿玉韦陀已被七鸟帮所夺,这种用心,分明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嘛!”
  诸葛玉此时有口难辩,正在俯首沉吟,思量如何解释,蓦听窗外风声飒然……
  诸葛玉心下一动,身形微晃,飘落窗下。
  窗外是一片山冈,林木苍翠,杂草葱笼,山脊上人影一闪而没。
  怪!此人是谁?他为何偷听自己谈话,为何又……
  对!先把他捉回再说。
  思量中回头一笑:“姊姊稍候,小弟去去就来!”
  话声未毕,人已电射而出,几次起落,便至山岗之上。
  他身形虽快,无奈起步太迟,加以丘壑中林木荫翳,那还看得到半点人影。
  总算他服食金钱血兰之后,听力迥异常人,隐约中跟着断枝折叶之声,展动身形,向西南方急急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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