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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向恺然(不肖生)全集之近代侠义英雄传[佚失补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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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8 07:37:31 | 显示全部楼层

       王五在淮庆药栈住了半月之后,因思念多年的好友李富东,这回既到了天津,怎能不去瞧瞧他呢?
       遂辞了霍俊清,到李富东家来。李富东和王五,系忘年至交。

       这时李富东的年纪已有六十岁了,因他生得相貌奇丑,脸色如涂了锅烟,一对扫帚眉,又浓厚,又短促;
       两只圆鼓鼓的眼睛,平时倒不觉得怎样,若有事恼了他,发起怒来,两颗乌珠暴出来,凶光四射。
       胆量小的人,见了他这两只眼,就要吓的打抖。
       口大唇薄,齿牙疏露。
       更怕人的,就是那只鼻子,两个鼻孔,朝天翻起,仿佛山岩上的两个石洞,鼻毛丛生,露出半寸,就如石洞口边长出来的茅草。
       江湖上人都顺口呼他为鼻子李,不呼他为李富东。
   
       在下于今写到这鼻子李,看官们须知他在三十年前,曾以武艺负过天下第一的盛名;
       自从霍俊清出世了,把他的威名压下来的。
       这部书将要叙入霍俊清的正传,就不能不且把鼻子李的历史略提一提。
   
       这鼻子李的为人,虽算不了什么侠义英雄,却也要算一个很有根基、很有来历的人物,轰轰烈烈的在北五省足享了六十年盛名。
       若不是霍俊清出世,晚年给他受一回小挫,简直如三伏天的太阳,从清早以至黄昏,无时无刻不是炙手可热。
       有清二百六十多年,象他这般的人物也不多几个呢!
       鼻子李的父母,在蒙古经商多年,练会了一种蒙古武艺,汉人名叫躀跤③。
       自满人入关以来,这种躀跤的方法日精一日的,盛行于京津道上,天津、北京都设了许多躀跤厂。
       蒙、满人练习的倒少,其中汉人居十之八、九。汉人练躀跤的,多是曾经练过中国拳脚的。

       躀跤的方法,虽不及中国拳脚灵捷,然也有很多可取的所在,又因那时的皇帝是满人,皇室所崇尊的武艺,人民自然是趋向的了。
       当时躀跤的人中最特出的,就是王东林一人。
   
       王东林在道光初年,中国拳脚工夫已是闻名全国。只因他的志向高大,想夤缘到皇室里面;
       教侍从官员的武艺,特地苦练了几年躀跤。
       拿着他那们拳脚有根底的人,去练躀跤,还怕不容易成功,不容易得名吗?
       苦练几年之后,果然名达天听,经营复经营,竟被他得了禁卫军教师的职位。
       北京七个躀跤厂,共求他担任总教练,听凭他高兴,就来厂里瞧瞧。
       七个厂里所有当教师的人,大半是他的徒弟。
       他的徒弟当中,虽有十分之六、七并不曾从他学过一拳半脚的,但只要曾向他叩过四个头,他承认了是徒弟,便算是他的徒弟了。

       那时不论上、中、下三等人,当面背后都没人叫他王东林,只称他王教师。
       凡是王教师的徒弟,不愁躀跤厂不争着聘请。那怕昨日还是一个极平常、极倒霉的一个略有些躀跤知识的人,丝毫寻不出生活的道路;
       只要今日拜了王教师做徒弟,王教师随意在那一个躀跤厂里,说一声某人是我的徒弟,明日这人准已到这个躀跤厂里当教师了。
       只因躀跤厂里的教师,若没有王教师的徒弟,一般人都得瞧这厂不起,这厂便冷清清的,鬼影也没有一个上门。
       王教师的声名既大的这般骇人,就惊动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要来找王教师见个高下。

       不知这了不得的人物是谁,且待第七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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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  注:
①        刘震声是真实的人物,影视作品中的“陈真”便是以刘震声为原型的,霍元甲没有姓名叫陈真的徒弟,生活圈中也没有名字叫陈真的。
②        内地若干版本此处为“欷觑”为字误,正确应“欷歔”(也作歔郗)。欷歔书中意指感慨以致动了感情或深情地赞叹。觑为观察状,“欷觑”用于此不通。
③        躀跤:源于古代的角抵,是一种竞技类活动,属于徒手搏斗的范围。躀跤是专有名词,许多内地版《近代侠义英雄传》使用“掼交”不用“躀跤”,未必准确匹配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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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9 07: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少林僧暗遭泥手掌 鼻子李幸得柳木牌
(1923年7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4期,疑似7月24日农历大暑节气出刊)

       话说王东林教师的声名,震动全国,便惊动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要到北京来找王教师见个高下。这了不得的人物是谁呢?就是河南少林寺的主持海空和尚。
       少林寺在前清乾、嘉年间,里面的和尚很有许多会武艺的。只因少林寺的地点,在中岳嵩山之下,居全国之中央,是一个规模极阔大、年代极深远的大丛林,里面常川①住着三、五百和尚。
       自达摩祖师少宝得道之后,留传下内家口诀。隋大业年间,又有火工和尚,用一条棍子打退几百乱兵的事。于是中国武艺当中,就有少林拳棍的派别。
       其实少林拳棍,并不是达摩祖师和那个火工和尚传授下来的方法。
       俗语说得好:人上一百,百艺俱全。少林寺既是地点适中的大丛林,里面常有三、五百僧人,其中怎么没有武艺好的呢?
       只要是少林寺的和尚会武艺,那所会的武艺,便要算是少林派了。
   
       这个海空和尚,是在那里剃度的。未剃度以前作什么生活,从谁人练成的武艺,在下都不曾打听得出来。
       只知道他在少林寺,住锡五年,由知客做到主持,每日参禅礼忏之暇,就练习拳棍。少林寺知晓武艺的和尚,没人能敌得过他,就有百十个年轻和尚,从他学习。
       他的本领,真能身轻似燕,踏雪无痕,高来高去,能在月光底下使人不见他的身影。那时的年纪里已有了五十来岁,因内功做的到家,据说还是童子身体,精神充满,肌肉润泽,望去却象是三十左右的人。
   
       这日海空和尚早起,忽将满寺的僧人都召集在一个佛堂上,说道:“北京禁卫军教师王东林,名扬海内。我于今要替少林寺争光,准备就在今日动身,去北京找王教师见个高下。你们各照常做功课,监寺法明暂代主持。”
       法明即出座问道:“师傅归期,大约在什么时候呢?”
       海空道:“我能替少林寺争光,打得过王教师,自然归来得很快,若是打他不过,我没有面目再进少林寺,便永远没有归期了。”海空说罢,即刻动身。

       不几日,到了北京找着王东林,说了来意,约定次日在法源寺过堂。这消息打七个躀跤厂里传出来,登时传遍了北京城。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去法源寺,等着看热闹的,已是盈千累万的人。
       早饭过后,王教师带了几个得意徒弟,来到法源寺,用二百个会躀跤的人,编篱笆似的围成一个大圈子,不许看热闹的人挤进圈内。
       王教师端了一把靠椅,坐在圈中等候。一会儿,海空来了,用丝绦扎上两个僧衣的大袖,免得较量时碍手,两脚套上薄底麻鞋,科头赤手,独自分开人众,走进圈来,向王教师合掌说道:“贫僧武艺平常,望教师手下留情”。
        王教师忙立起身,背后的徒弟即将靠椅拖出圈外。王教师拱手答道:“愿受指教。”
        说毕,即动起手来。二人一来一往,越打越紧,正是棋逢对手,胜负难分。盈千累万看热闹的人,都看得眼花缭乱,分不出僧俗了,一口气走了二百多个回合。
   
        海空的本领,毕竟逊王教师一筹,看看有些抵敌不住了,心中猛然计算道:拳脚我斗他不过,高来高去的本领他必不及我,我此刻既不能望胜,恋战必然上当,何不趁着胜负未分的时候,上高跑他娘呢?计算已定,即卖了一个破步,两脚一点,凭空飞上了屋脊。
       法源寺正殿的屋脊,足有三丈多高,二人交手的地方,又在正殿前面的石坪里,从石坪到屋脊,怕不有五、六丈远近。
       海空到得屋脊,仿佛背上受了一暗器,只是丝毫不觉得痛苦,便不回头,穿房越栋的朝西一直跑去,约莫跑了三十来里,就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来,想休息休息,以为王教师断然追赶不上。
       谁知刚坐下来,回头一看,只见王教师笑嘻嘻的立在旁边,并不似自己跑得气喘气急的样子,神闲气静,和寻常不曾劳动的人一般。这才把个海空和尚惊得慌了,跳起来又待跑。王
       教师已将他拉住笑道:“还跑什么呢?我若想下手打你,不早已下手了吗?何待此刻咧!你不信,且脱下僧衣来看。”
   
       海空真个不跑了,将僧衣脱下来,看背脊当中,明明白白一个泥巴掌印。
       王教师指着笑道:“你上房的时候,我在梧桐树底下摸了一掌泥,才追上来印在你背上。你只顾向前跑,所以始终不知道。我实在心爱你的本领,不忍伤你,不然,那有你逃到这里来的份儿。”
       海空听了,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慌忙披上僧衣,跪下来叩头说道:“虽承师傅容情,留了我的性命,然我也无面目再回少林寺。我情愿还俗,求师傅收我做个徒弟。”
   
       王教师双手扶起来,说道:“这却使不得。你快不要说这跟我做徒弟的话,你今年多少岁了?”
       海空说:“今年五十岁。”
       王教师点头道:“比我小两岁,我两人结为异姓兄弟罢!我的本领尽可传授给你,你于今是少林寺主持,拳棍也在少林寺第一,你打不过我,拜我为师没要紧,将来这事传播开了,谁还瞧得来少林拳棍呢!
     “你想替少林寺争光不曾争得,少林拳棍的声名不反被你弄糟了吗?你一个人关系武艺当中一大派别,安可轻易说拜俗人为师的活!”
       海空听了这几句话,更感激得下泪。当下二人就在那棵树下,摄土为香,结拜为兄弟,同回到北京来。
       在法源寺看热闹的人,只有惊叹传播,究竟没看出谁胜谁负。
   
       海空在王教师家住了半年,钻了个门道,割掉下阴,进宫当了太监。
       清朝宫里自有海空当太监,许多贝子、贝勒都要从海空学拳脚,所以咸、同年间,少林拳棍比乾、嘉时还要盛行,就因为一般贵胄好尚的缘故。
       王教师自从打败海空,也没人敢再来尝试。
   
       这日,忽有几个躀跤厂里的教师,曾拜王教师为徒的,气急败坏的前来说道:“今日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自称李富东,从天津来,生得容貌奇丑,鼻孔朝天,七个厂他一连打了六个,我们都被他打败了,于今又打到第七厂去了。师傅若不快去,那小子真要横行无忌了。”
       王教师听罢,吃了一惊,问道:“某人、某人都动手过不行吗?”
       王教师所问的某某,都是他自己的得意徒弟。来人齐声说道:“不是动手过不行,也不来请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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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9 07:16:24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教师跳起身就走,来到躀跤厂里,只见一个少年,形象正是报信人说的,鼻子朝天,正在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脱身上穿的躀跤制服。
       躀跤不比拳术,会拳术的较量起来,没有一定的制服,不论长袍短褂,那怕赤膊,皆可随意。躀跤就不然,都有一定的制服,不穿那种制服,厂里的人不肯交手;穿了制服的,有定章,打死了不偿命。
       制服的形式极笨,棉布制成的,又厚又硬,任凭人揪揉扭扯,不至破裂,一件一件的挂在厂门口。凡是进厂要躀跤的,自行更换制服。
       躀跤有两种:一种大躀跤,一种小躀跤。大躀跤多讲身法,小躀跤多讲手法,大小一般的要穿制服。

      这李富东的父母,都是躀跤的好手,所以李富东从小就专心练习,又天赋他一身惊人的神力,练到一十六岁,因住在天津,每日到天津各躀跤厂去躀跤,躀来躀去,躀得天津没他的对手了。
       天津躀跤的人气他不过,知道只有北京王教师,就能克服得他下,便用言语激他道:“你只在天津这一点儿地方逞强,算得了什么!你真有本领,敢到北京去么?你若能在北京打一个没有对手回来,我们方才佩服你实在有本领。”
       李富东少年气盛,听了这派言语,果不服气,说道:“有何不敢!我就动身到北京去,打个落花流水,给你们看看。”
   
      李富东即日动身,到了北京,七个躀跤厂都被打得没人敢上前了,他如何能不得意!催问了几声,没人再来,只得要脱了制服回天津,说给激他的一般人知道。
      制服不曾脱下,王教师来了,打量了李富东两眼,反喜笑着问道:“怎么,就想脱衣走吗?”
      李富东见有人来问这话,随抬头看了看答道:“已打得没对手了,不走待怎样!你也是这里的教师么?”
      王教师道:“你不用管我是这里的教师,不是这里的教师,且和我玩玩再走。”
   
      一面说,一面从壁上取衣更换了。李富东那里把王教师看在眼里,兴高采烈的躀起来。王教师逗小孩玩耍似的,轻轻将李富东提起放倒,又不教他重跌,又不教他得离开。李富东连吸娘奶水的气力都使出来了,只是躀不倒王教师,知道不是敌手,想抽身逃走,也不得脱开,累得满身满头都是臭汗,只差要哭出来了。
       王教师忽将手一松,仍是笑嘻嘻的说道:“好小子,歇歇再来罢!”
       李富东这时如得了恩赦,如何还敢再来,急急忙忙换了来时的衣服,掉头就走。
   
       他从天津来,住在西河沿一家小客栈里。这时打躀跤厂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到那小客栈里,进房想卷包袱,陡觉有人在肩上拍了一下,李富东回过头来一看,原来就是王教师。李富东生气说道:“我躀不过你,你追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这客栈里是不能躀跤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教师见了李富东这种天真烂漫的神情,和那躀虚了心生怕再要跟他躀的样子,心里实在欢喜不过,故意放下脸说道:“我知道这客栈里不是躀跤的地方,不过你躀伤了我好几个徒弟,你打算怎么办呢?我特来问你。”
       李富东着急道:“谁教你那些徒弟跟我躀咧!这躀跤的勾当,总有受伤的,有什么办法。你刚才不也躀伤了我吗?”
       王教师道:“我躀伤了你吗?快给伤处我看,伤在那里?”
   
       李富东实在没被躀伤,他还是小孩子性情,以为是这们说了,可以没事了,谁知王教师故意要他的伤处看,只急得李富东红了脸道:“我受的是内伤,在肚子里面。”
       王教师忍不住哈哈笑道:“也罢,也罢!我问你:你于今打算上那里去?”
       李富东道:“回天津去!”
       王教师道:“回天津干什么?”
       李富东道:“我家住在天津。”
       王教师道:“你回家干什么呢?”
       李富东道:“我爸爸做西货买卖,我也学了做西货买卖。”
       王教师道:“不练躀跤了吗?”
       李富东点头道:“不练了。”
       王教师道:“为什么不练了呢?”
       李富东道:“练了躀不过人,还练他干啥!”
   
       王教师道:“我就为这个,特追你到这里来的。你要知道,你此刻这们小的年纪,就练到了这一步,就只躀我不过,若练到我这般年纪,还了得吗!你若肯练,我愿收你做徒弟,我将平生的本领,尽行传授给你。”
       李富东听了,绝不踌躇的双膝往地下一跪,捣蒜一般的只拜。
       他自己没拜过师,不知道拜师应拜几拜,即了七、八个头,王教师才拉他起来,从此就在王教师跟前做徒弟。
       王教师所有的本领,不到十年,李富东完全学得了。王教师死后,李富东便继续了师傅职位,声望也不在王教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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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9 07: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富东的声名既播遍了全国,也惊动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特从广西到北京来,找李富东较量。
       这人是谁呢?他的身家履历,当时没人能知道详细,年龄只得三十上下,生得仪表堂皇,吐属风雅,背上驮一个黄色包袱,包袱上面捆一块柳木牌子,牌子上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字。
       有人问他的姓名、籍贯,他指着那块牌子说道:“我的姓名,就叫柳木儿,广西思恩府人,在外访友十年,行遍了南七省,不曾逢过敌手,所以把我的姓名,用柳木做成这块牌子,写这‘天下第一’四字,就是我柳木儿,乃‘天下第一’的用意。有谁打得过我的,我便将这块牌子送给他,算他是天下第一个好手。”
       有人问他身家履历的话,他只摇头不答。这柳木儿访遍南七省,没有对手,一闻李富东的声名,即来到北京,找到李富东家里。
   
       这时,李富东虽也不曾逢过敌手,但是他十六岁的时候,曾被王教师躀得他叫苦连天,知道本领没有止境,强中更有强中手。从那回以后,不论和谁较量,他总是小心在意,不敢轻敌。这回见柳木儿不远数千里来访,背上又驮着那天下第一的牌子,江湖上的规矩,不是有本领的人,出门访友不敢驮黄色的包袱。
       江湖上有句例话:“黄包袱上了背,打死了不流泪”。江湖上人只要见这人驮了黄包袱,有本领的,总得上前打招呼,交手不交手听便。有时驮黄包袱的人短少了盘川,江湖上人多少总得接济些儿。
       若动手被黄包袱的打死了,自家领尸安埋,驮黄包袱的只管捉脚就走,没有轇轕②。打死了驮黄包袱的,就得出一副棺木,随地并葬,也是一些没有轇轕②。所谓“打死了不流泪”,就是这个意思。
       柳木儿既驮了黄包袱,更挂着天下第一的牌子,其本领之高强,自不待说。李富东这时的名位,既已高大,只能胜,不能败,因此不敢学王教师对付海空和尚的样,彰明较著的在法源寺过堂。
       这日柳木儿一来,即殷勤款待,住在家中,陪着谈论了两日,将柳木儿的性情举动,都窥察了一个大概,第三日才从容和柳木儿交手。
       只有一个最得意的徒弟,回回教人,名摩霸的在旁边看,此外没一个人知道,为的是恐怕万一打输了,传播出去,坏了声名还在其次,就怕坏了自己的禁卫军教师地位。
   
       二人也走了二百多个回合,柳木儿一个不当心,被李富东一脚踢去,将要踢到小腹上来了,柳木儿待往后退,因背后二、三尺远近,有一个土坑,恐怕抵住了,不好转身,只得将身体腾空起来;却是两脚点地太重,身体往上一耸,跳了一丈五、六尺高,把头顶上的天花板冲破了一个窟窿,落下来双脚踏在土坑上,把土坑也踏陷了,只是柳木儿身体步法,还一点不曾变动。
       李富东见一腿没有踢着,柳木儿的架势也没有散乱,不敢怠慢,正要趁他的身体陷在土坑缺洞里的时候,赶上去加紧几下。
       柳木儿已拱手说道:“住!”
       随即跳出来,取了那木牌子,双手捧给李富东道:“自愿奉让!”
       李富东也不虚谦,欢天喜地的受了,供在神堂之上。
   
      李富东常对人说,他平生最得意、最痛快的事,无有过于得这块牌子的。但是,李富东得这块牌子,心中却暗地感激那个土坑。
      他知道柳木儿的本领,与自己并无甚差别,本来不容易分出胜负,走过二百多个回合之后,他自己也有些把握不住了。
      若不是一脚踢去,柳木儿不顾虑后面有那土坑碍脚,随脚稍退一步,又何至冲破天花板,踏陷土坑,弄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呢!李富东心中一感激土坑,即时将踏破了的地方修复起来。
      谁知这日最得意、最痛快的事,是亏了土坑,后来最失意、最不痛快的事,也是吃亏在土坑。

      毕竟李富东如何失意,如何不痛快,且待第八回再说。
-----------   
①        常川:意为经常、连续不断
②        《侦探世界》与世界书局初版此处为“轇轕”,不少后期版本此处为“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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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9 07:2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论人物激怒老英雄 赌胜负气死好徒弟
(1923年7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4期,疑似7月24日农历大暑节气出刊)

       话说李富东接王东林的下手,当禁卫军教师,轰轰烈烈的当了二十年。自柳木儿送他天下第一的招牌,他于得意痛快之中,想到和柳木儿交手时的情形,不免有些心寒胆战。
       暗想:树高招风,名高来谤,爬的太高,跌的也太重,我于今只因坐在这禁卫军教师的位子上,所以,有武艺想得声名的人,只想将我打翻,便可一举成名。
       我在这位上,已有了二十年,挣下来的家业,也足够下半世的衣食了,若不及时引退,保全令名,天下好手甚多,何能保得没有本领胜过我的人,前来和我过不去,到那时弄得身败名裂下场,岂不太没趣了吗?并且我再恋位不去,名是已经无可增加,利也不过照常的薪俸,名利既都无所得,何苦久在这里,耽惊害怕。
       李富东当日思量已定,即称病奏请解职,得准之后,即带了家眷和随身得意徒弟摩霸,到天津乡下住家。
       二十年教师所得,也有五、六万家私,五年前就在离天津二十多里的乡下,买了一处房屋田产,预为退老的地步,到这时恰用得着了。
       李富东这时虽是家居安养,但他思量大名既经传播出来,仍不免有在江湖上访友的好手前来探访,不能把工夫荒废了,临敌生疏,每日早晚还是带着摩霸,照常练习。
   
       这日正是十一月底间,天气甚是寒冷。李富东独自向火饮酒,回想在北京时,常有会武艺的朋友,前采谈论拳脚,每谈到兴会淋漓之处,长拳短腿舞弄几番,当时并不觉得如何有趣,于今离群索居,回思往事,方知那种聚会不可多得。
       从北京搬到此处,住居了这们多年,往日时常聚谈的好友,一个也不曾来过,相隔虽没有多远的道路,只因各人都有各人的事业,没工夫闲逛,我这地方又不便大路,非特地前来看我,没人顺便到这里来。
       李富东正在这般思想之际,忽见摩霸喜孜孜的进来报道:“五爷特地来瞧师傅,现在厅上等着,师傅出去呢,还是请五爷到这里来呢?”
       李富东放下酒杯,怔了一怔问道:“那个五爷前来瞧我?”
       摩霸笑道:“师傅忘了么?会友镖局的。”
   
       摩霸话没说完,李富东已跳起身来,大笑说道:“王五爷来了吗?我如何能不出去迎接!”
       旋说旋向外跑,三步作两步的跑到客厅上,只见王五正拱立在那里等候。
       李富东紧走了两步,握着王五的手笑道:“那一阵风把老弟吹到这里来了?我刚才正在想念老弟和那北京的一般好友,老弟就来了。我听说是王五爷,只喜得心花怒发,不知要怎么才好!老弟何以在这们寒冷的天气,冒着风雪到寒舍来呢?”
       王五也笑道:“我此来可算是忧中有喜,忙里偷闲。一则因久不见老哥,心里惦记得很,不能不来瞧瞧;一则我本来到了天津,遇了一桩极高兴的事,不能不来说给老哥听听。”
   
       李富东拉着王五的手,同进里面房间,分宾主坐下笑道:“老弟怎么谓之忧中有喜,遇了什么高兴的事,快说出来,让我也好高兴一会。”
       王五遂将六君子殉义的事,述了一遍道:“谭复生确是一个确血性的好汉,和我是披肝沥胆的交情,于今死了,舍生就义,原没有甚可伤。我心中痛恨的,就为北京一般专想升官发财的奴才们,和一般自命识得大体、口谈忠义的士绅们,偏喜拿着谭复生的事,作典故似的谈讲,还要夹杂些不伦不类的批评在内,说什么想不到身受国恩的人家,会出这种心存叛逆的子弟。
    “我几个月来,耳里实在听得不耐烦了,也顾不了局里冬季事忙,就独自跑到天津来,打算把一肚皮的闷气,在天津扯淡扯淡。到了天津,就遇着这桩极高兴的事了。我且问老哥,知道有霍元甲这个名字么?”
       李富东摇头道:“我只知道姓霍的,有个霍恩第。霍元甲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王五拍掌笑道:“老哥知道霍恩第,就好说了。霍元甲便是霍恩第的第四个儿子,本领真个了得,不愧他霍家拳称天下无敌,当今之世,论拳脚工夫,只怕没人能赶得上霍元甲了。”

       李富东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道:“后生小子,不见得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就是他爸爸霍恩第的本领,我也曾见过,又有什么了不得呢,那不是霍家拳吗?他们霍家拳,不传外人,霍家人也不向外人学拳脚。
    “老弟说这霍元甲,既是霍恩第的儿子,拳脚必也是霍恩第传授的。说小孩子肯用功,工夫还做的不错,可以。我相信现在的小孩子,用起苦功来,比以前的小孩子灵敏,至说当今之世,论拳脚工夫便没人能赶得他上,就只怕是老弟有心奖掖后进的话罢!”
       王五正色说道:“我的性格,从来不胡乱毁谤人,也从来不胡乱称许人。霍元甲的拳脚工夫,实在是我平生眼里不曾遇见过的。我于今只将他的实力说给老哥听,老哥当能相信我不是信口开河了。”
       王五遂将霍俊清踢石滚和挑牛膝、打虎头庄赵家人的话,说了一遍道:“我亲眼见他走过一趟拳,踢过一趟腿,实在老竦得骇人。”
       李富东听了,低头不做声,接着就用旁的言语,把话头岔开了。
   
       王五在李家盘桓了数日,因年关将近了,不得不回北京,才辞了李富东回北京去了。
   
       李富东送王五走后,心里总不服霍元甲的拳脚,没人能赶得上的话,想亲自去找霍元甲,见个高下,又觉得自己这们高大的声名,这们老大的年纪,万一真个打霍元甲不过,岂不是自寻苦恼!
       待不去罢,王五的话,词气之间,简直不把我这天下第一的老英雄放在眼内,委实有些忍耐不住。李富东为了这事,独自在房中闷了几日。
       摩霸是一个最忠爱李富东的人,见李富东这几日只是背操着两手,在房中踱来踱去,象是有什么大心事,不得解决似的。有时长吁短叹,有时咄咄书空,连起居饮食一切都失了常度。
       摩霸起初不敢动问,一连几日如此,摩霸就着急起来了,忍不住走上前去,问师傅为什么这般焦闷。
       李富东见摩霸抱着一腔关切的诚意,即将王五的话和他自己的心事说了。
       摩霸逞口而出的答道:“这算得了什么!师傅是何等年龄,何等身份,自然犯不着亲去。找一个后生小子较量,只须我一人前去,三拳两脚将那姓霍的小子打翻,勒令他具一张认输的切结,盖个手印,我带回来给师傅看了,再送到北京,给王五爷过目,看五爷有什么话说,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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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29 07: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富东叱道:“胡说!我尚且踌躇,不敢冒昧跑去,你想去送死吗?”
       摩霸笑道:“我为师傅,就被人打死了,也不算一回事。师傅既不教我去打,我还有一个法子。我即刻动身,到霍元甲那里去,邀他到这里来。他到了这里,师傅就用款待柳木儿的法子,留他住几日。再见机而作的和他交手,难道他姓霍的比柳木儿还凶吗?”
       李富东喜笑道:“这法子倒可以行得。你就拿我的名片去,只说我很仰慕他的声名,想结交结交,只因我的年纪老了,体魄衰弱,禁受不起风霜,不能亲到天津去看他,特意打发你去,请他到这里来。若他推说没有工夫,你就说:那怕住一夜,或连一夜都不住,只去坐谈一会也使得。”
       摩霸听了,答应理会得。当下即揣下李富东的名片,动身到淮庆会馆来。

       这时,霍俊清正在会馆里,陪着他小时候拜过把的一个兄弟,姓胡名震泽的谈论做买卖的事。摩霸到了,见了霍俊清,呈上李富东的名片,照李富东教说的话,周详委婉的说了。
       霍俊清笑道:“我久闻得李老英雄的名,打算去请安的心思也不知存着多久了,不过这几日不凑巧,我偏有忙得不可开交的俗事,羁绊着不能抽身,且请老大哥在这里盘桓一会,我但能将应了的俗事,略略的布置清楚,便陪老大哥同去。”
       说时,随望着刘震声道:“你好生招待摩霸大哥,住过几日再看。”
   
       刘震声见摩霸生得六尺开外的身体,浓眉大目,气度轩昂,一望就知道是一个富有气力的汉子,心里很欢喜,极愿交结。这们一个朋友,答应了自己师傅的吩咐,即走过来握了摩霸的手,竭力表示亲热的带到自己房里,彼此都说了几句仰慕闻名的客气话。
       刘震声说道:“大哥这回来的时候不对。若在三日以前,我师傅见大哥来了,必然立刻动身,陪大哥同去,于今我师傅有事,能去不能去还说不定。”
       摩霸道:“怎么三日以前能立刻同去,于今什么事这般要紧?我师傅只要接四爷去一趟,并不留住多久,抽身一两日工夫也不行吗?”
       刘震声摇头道:“大哥那里知道,刚才大哥在我师傅房里,不是看见还有一个客,坐在那里说话的吗?”
       摩霸点头应是。

       刘震声道:“那人是我师傅小时候的兄弟,姓胡名震泽。他家里有一张牙帖,三兄弟争着要拿出来做买卖。他的爸爸就说:‘谁能在外面借得一万串钱来,牙帖便给谁拿去做买卖。’
     “于是三兄弟都出来借钱,胡震泽就来请我师傅帮忙,要我师傅借给他一万串钱,我师傅不能不答应,却是自己又拿不出这们多,只得替他四处张罗。胡震泽在这里等着要拿去,我师傅已为他在外面张罗了三日,只因年关在即,还不曾张罗得五千串。我师傅和胡震泽都正在着急。
     “大哥请说,差了一大半的钱,一时如何能照数张罗的了?我师傅的性格最是认真,凡是他老人家亲口答应了人的话,那怕不顾他命,都得照着答应的做到,不做到决不肯罢手,所以我说能去不能去,此时还说不定。再过几日,我们自己栈里的来往账项也要结束了,我师傅是个店主,怎的能抽身呢?”
   
       摩霸听了刘震声的话,心想:“我这回若不能把姓霍的请到师傅家里去,我自己自辛苦了一趟还在其次,只是我师傅不曾见着姓霍的面,较量过几手拳脚,心里横梗着王五爷的话,不要焦闷出毛病来吗?我看姓霍的既是这们忙得不能抽身,若不用言语激动他,他这回决不能同我去,我何不且拿话把他徒弟激怒一阵!”
       摩霸是个脑筋简单的人,以为自己想的不错,即对刘震声做出冷笑的面孔来。刘震声也是个爽直不过的人,见了摩霸冷笑的面孔,便耐不住问道:“大哥为何冷笑,难道我的话说错了吗?”
       摩霸越发冷笑道:“老兄的话那里会错,我笑的是笑我师傅,老兄不要多心。”
       刘震声诧异道:“大哥什么事笑自家的师傅呢?”
       摩霸道:“我师傅打发我来请霍四爷的时候,我就说道:‘霍四爷是请不来的,用不着自碰钉子罢!’
       “我师傅问我:‘怎知道请不来?’
       “我说:‘这何难知道,霍家拳的声名谁不知道,本来用不着霍四爷出头,打翻几个有名的人物,才能替霍家拳增光,于今你老人家若是一个平常没甚本领的人,去请霍四爷,他必然肯来夸耀夸耀他霍家拳的好处。你老人家当了二十年的禁卫军教师,又得了天下第一的牌子,谁闻了你老人家的名头不害怕,霍四爷肯来上这大当吗?’
       “我师傅听了我这话,反骂我胡说,逼着我立刻动身,此时呆应了我的话,因此不由得我不笑。”
   
       刘震声一听这话,只气翻着两眼,半晌说话不出,也不知道是摩霸有意激怒他的,满心想发作,大骂摩霸一顿,转念自己师傅曾吩咐的,教好生招待,不好登时翻脸把人得罪,只好勉强按住火性,也气得冷笑了一声道:
     “我师傅岂是怕人的!我师傅有事不能抽身,你就说是不肯去上当,然则你师傅不亲到这里来,不也是害怕,不肯来上当吗?你尽管在这里等几日,我师傅的事情一了,我包管他就同你去。不过你既是这们说,我师傅到了你师傅家,免不了是要和你师傅交手的,你敢和我赌赛吗?”
       摩霸道:“有何不敢!看你说,赌赛什么东西?”
       刘震声想了一想说道:“赌轻了没用,须赌得重一点儿。你有没有产业呢?”
       摩霸道:“我有一所房子,在天津某街上,看你有没有?”
       刘震声道:“我也有一处房子,正在这里不远。我们同去看过房子,若你的比我的大,我师傅打赢了,照时价找你的钱,你的房子给我;我师傅打输了,我的房子给你便了,若我的比你的大,你也照时价找钱给我。”
       摩霸说:“好!”
   
       刘震声也不说给霍俊清听,二人私自去看了房子,并议妥了将来交割的手续。刘震声的房子,比摩霸的大了三间,若摩霸赌赢了,照时价应找刘震声一百银子,也不凭中,也不要保,就是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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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30 07: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摩霸在淮庆药栈住了三日,霍俊清已将胡震清的事办妥了,筹了一万串钱,给胡震泽拿去。
       当约了第二年,归还三千串,第三年归还三千串,第四年全数归还。因是把兄弟的关系,帮忙不要利息。
       其实霍俊清在外挪借得来的,都得给人家的利息,这项利息,全是由霍俊清掏腰包。
       那知后来霍俊清的性命,竟有五成是断送在这宗款子上面。
       古人所谓善人可为而不可为,便是这类事情的说法。
       至于如何断送了五成性命在这宗款子上面,后文自有交代,此时不过乘机点醒一句。
   
       于今且说霍俊清替胡震泽帮忙的事已了,即对摩霸说道:“我多久就存心要去给李老英雄请安,无奈我独自经营着这药栈生意,不能抽闲离开这里。
       “我想不去则已,去了总得在他老人家那里多盘桓几日,才能得着他老人家指教的益处,刚一至就走,那成个敬意呢?
       “我想今年已没有多少日子了,我的俗事又多,本打算索性等明年正月,去给他老人家拜年;
       “但是承老大哥辛苦了这一趟,若不同去又对不起老大哥,只好且陪老大哥去。
        “不过有一句话得先说明,务请老大哥转达,我至多只能住两夜。不先事说明,他老人家挽留起来,我固执不肯,倒显得我太不识抬举。”
        摩霸连声应是,霍俊清即带了刘震声,同摩霸动身。
   
        离天津才走了一里多路,只见迎面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行装打扮,背上驮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行走时提步迅捷,生得面白唇红,眉长入鬓,两眼神光满足,顾盼不凡。
        霍俊清远远的见了,心里就很觉得这青年必有惊人的本领,但不知姓甚名何,从那里来的?
        渐走渐近,那青年一眼看见了刘震声,即露出了笑容,紧走几步,到刘震声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口里呼着舅父道:上那儿去?我听得说你老人家在天津霍爷这里,特地前来请安,并想瞧瞧霍爷毕竟是怎么一个人物,有这们大的声名。
        刘震声连忙指着霍俊清说道:“快不要乱说,这就是我师傅霍爷。”
        那青年回头望了霍俊清一眼,拱了拱手说道:“特从哈尔滨来,给霍爷请安。霍爷待去那里,有什贵干吗?”
        刘震声忙上前向霍俊清说道:“这就是我日前曾向师傅说过的小外甥赵玉堂。”
   
        霍俊清也对赵玉堂拱了拱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说着随现出踌躇的神气,望着摩霸笑道:“这事将怎么办呢?”
        摩霸不做声,赵玉堂插口说道:“霍爷有事去,尽管请便。我在客栈里恭候便了。”
        霍俊清生性极是好客,对于有本领人前来拜访的,尤不肯有些微怠慢。此时见赵玉堂特从哈尔滨前来,岂有置之不顾而去之理;
        遂向摩霸说道:“事出无奈,只好请老大哥回去,拜上李老英雄,我明年正月初二日,准来给他老人家叩头。这时寒舍有远客来了,我没有不归家招待的情理。”
   
       不知摩霸怎生回答,且待第九回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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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30 07: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遇奇僧帽儿山学技 惩刁叔虎头庄偷银
(1923年8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5期,疑似8月8日农历立秋节气出刊)

        话说摩霸见霍俊清有远客来访,知道不能勉强同去,情理说不过去,也不好怎么说法,只得连连点头应道:“既然四爷这们说,拜年的话不敢当,只是请明年早些降临。”
        霍俊清道:“岂敢失约。”
        摩霸自作别归家,将情形报告李富东不提。
   
       且说赵玉堂这个名字,在哈尔滨一带住得时间长久的人,大约不知道的很少。此人在当时的年纪,虽只二十四岁,而本领之高,声名之大,说起来确是有些骇人。赵玉堂的母亲,是刘震声的胞姊,二十几岁上,他丈夫就死了,苦志守节,抚育这个遗腹子赵玉堂。
       赵玉堂的父亲,叫赵伯和,兄弟叫赵仲和,两人都练得一身绝好的武艺,在虎头庄赵家会武艺的人当中,算是最有能耐的。赵伯和死后,不曾留下文钱尺布的遗产。赵仲和仗着自己的武艺,替人保镖生活。
       仲和为人,刻薄寡恩,见哥子去世,丢下幼年之妻,襁褓之子,没一些儿遗产,便不肯担任赡养的责任,一再讽劝寡嫂刘氏改嫁。
       奈刘氏心坚如铁,说自己丈夫不是没能耐的寻常人物,岂有他妻子改嫁之理,并且遗腹生了一个儿子,更不能不守望他成人。赵仲和见几番讽劝不动,就声言不顾他母子的生活,教他母子自谋衣食。
       刘氏既能苦志守节,自然甘愿自谋衣食,替人做针线,洗衣服。
       凡是用劳力可以换得着钱米的,莫不苦挣苦做,无论苦到那一步,绝不仰望赵仲和供给。
       幸得刘震声略有家业,每年津贴些儿。
   
       年复一年的过去,赵玉堂已有十四岁了。只因他自出母胎以来,不曾处过一天顺境,在两、三岁的时候,他母亲处境贫寒,又忧伤过度,乳浆既不充足,更没好些儿的食物代替,虽勉强养活着一条小性命,只是体质孱弱异常。
       生长到五岁,还不能立起身子走路,说话啼哭,和小猫儿叫唤一般,通身寻不出四两肉,脸上没一些血色。
       他母亲望他成材的心思极切,因念他父亲练了一身本领,丝毫不曾得着用处,便不打算要赵玉堂学武艺。又因赵玉堂的体质太弱,就教他学武艺,料也练不出惊人的本领来。
       抚养到了十岁,即把赵玉堂送进一家蒙馆里读书,读到一十四岁。

       这日下午,从蒙馆里放了学回来,走到半路上,迎面来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和尚,用手抚摩着赵玉堂的头顶道:“你心想瞧热闹么?我带你到一处地方去瞧热闹,你去不去呢?”
       赵玉堂看那和尚,倒是慈善的样子,不过颔下一部花白络腮胡须,其长过腹,望着有些害怕,即摇头答道:“我不想瞧热闹,我母亲在家,盼望我回去。”
       那和尚道:“没要紧。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家去,我已向你母亲说过了。你母亲教我带你去瞧热闹。”
       赵玉堂这时的年纪虽只得一十四岁,心地却非常明白,知道自己母亲决不会认识和尚,跟和尚说话,连忙对和尚说道:“没有这回事!你不要哄我。什么热闹我也不要瞧,我只要回家见母亲去。”
       说完,就提起脚走。那和尚那里肯舍呢?追上前将赵玉堂拉住,赵玉堂急得骂起来,和尚也不顾,用手在赵玉堂头上拍了几下,赵玉堂便昏迷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在昏迷中过了多少时刻,忽然清醒起来。张眼一看,黑沉沉的,辨不出身在何处,耳里也寂静静的,听不出一些儿声息,但觉自己身体,是仰睡在很柔软的东西上面,四肢疲乏得没气力动弹,只能将头转动,向左右张看,仿佛见右边有一颗星光,星光之外,一无所见。
       心中明白是散学回家,在路上遇着和尚,被和尚用手在头上几拍,就迷糊到这时候。想必是天黑了,所以见着星光。
       又想到自己母亲,等到这时分还不见我回去,必然急得什么似的,我如何还睡在这里,不回家去呢?
       赵玉堂心里这们一想,便竭力挣扎起来,原来身体睡在很厚的枯草上,站着定睛向四面都看了一会,黑洞洞的,一步也看不见行走。再看那星光,不象是在天上,觉得没有这们低塌的天,并且相隔似不甚远。
       便朝着那星光,一步一步慢慢走去。才走了五、六步,额头上猛然被碰了一下,只碰得两眼冒火,伸手一摸,湿漉漉的,冰冷铁硬,好象是一堵石壁。
       暗想:怪呀,怎么是一堵石壁呢?不是分明看见一颗星光在这一方吗?石壁里面,如何会有星光,不是奇了么?
       张开两手,不住的左右上下摸索,确是凸凸凹凹的石壁,壁上还潮湿得厉害,摸得两掌尽水,只得挨着石壁,向右边缓缓的移动,移不到二三尺远,右手摸不着石壁了,再看那星光,又在前面,心中一喜,仍对着星光举步。
       谁知一提脚,脚尖又被蹴了一下,险些儿向前栽了一个跟斗。随将身体蹲下,两手一面摸索,两脚一面向前移动,象是爬上了几层石级,离星光渐渐的近了。

       又爬了几步,只见星光一晃,眼前忽现了光亮,那个要带他瞧热闹的和尚,端端正正的坐在一个蒲团上,笑容满面的望着他。
       赵玉堂见了这和尚,忍不住哭起来道:“你不送我回家,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呢?我要回去,我不在这里了。”
       和尚说道:“你自己到这里来的,你要回去,只管回去便了,谁不教你回去咧?”
       赵玉堂听说,便不哭了,立起身向四处一看,周围都是漆黑的石壁,只有头顶上一条裂缝,弯弯曲曲的有三、四寸宽,从裂缝里漏进天光来。裂缝虽长有几丈,然太仄太厚,不能容人出入。
      挨近裂缝一看,缝旁有一条青布,和窗帘一般,用绳牵挂着,可以扯起放下,知道是为下雨的天气,防从裂缝,中漏下雨水来,所以用这布遮盖。将四周的石壁,都细看了一遍,实在无门可出。
      低头看地下,也是一点儿罅隙没有,又急得哭了出来道:“你把我关在这没门的石洞里,教我怎生回去呢?”
      和尚笑道:“没有门不能出去,你难道是生成在这里面的吗?好粗心的小子。”
   
      赵玉堂心里陡然觉悟了,直跪到和尚跟前,牵了老和尚的衣道:“你立起来,门在蒲团底下。”
      和尚哈哈大笑道:“亏你,亏你!算你聪明。”
      随即立起身来,一脚踢开蒲团,露出一块方石板来,石板上安着一个铁环,和尚伸手揭开石板,便现一个地道。
      和尚将遮裂缝的青布牵满,洞中仍旧漆黑,那颗星光又现了,原来是点着一支香,插在地下,阳光一进来,香火就看不出了。
      和尚引赵玉堂从地道出来,却在一座极高的山上。回头看地道的出口,周围长满了荆棘,非把荆棘撩开看不见出口,也没有下山的道路。

      一刹时狂风怒吼,大雪飘然而下,只冷得赵玉堂满口中的牙齿,捉对儿厮打。
      和尚笑道:“你要回家去么?”
      赵玉堂道:“我怎么不要回家去!可怜我母亲只怕两眼都望穿了呢?”
      和尚点点头道:“你有这般孝心,倒是可喜。不过我老实说给你听罢,这山离你家,已有一万多里道路,不是你这一点儿年纪的人,可以走得回去的。你的根基还不错,又和我有缘,特收你来做个徒弟。你工夫做到了那一步,我自然送你回去,母子团圆。
     “你安心在这里,不用牵挂着你母亲,我已向你母亲说明了。你要知道你母亲苦节一场,没有力量能造就你成人。你跟我做徒弟,将来自不愁没有奉养你母亲的本领,象你于今从蒙馆先生所读的那些书,便读一辈子,也养你自己不活,莫说奉养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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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30 07: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赵玉堂是个心地明白的小孩,起初听了和尚的话,心里很着急,后来见和尚说得近情理,也就不大着急了,只向和尚问道:“你怎么向我母亲说明白了的?”
       和尚道:“我留了一张字,给你母亲,并给你舅父刘震声。”
       赵玉堂听和尚说出自己舅父的名字,心里更相信了,当下就跪下去,拜和尚为师。
       和尚仍引他从地道走入石洞,石洞里暖如三春天气。
       和尚过几日下山一次,搬运食物进洞。赵玉堂就一心一意的,在洞中练习武艺。
   
       那山上终年积雪,分不出春夏秋冬四季,也不知在洞中过了多少日月、赵玉堂只知道师傅法名慈云,以外都不知道。
       在洞中专练了许久之后,慈云和尚每日带赵玉堂在山上纵跳飞跑。
       赵玉堂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日强壮一日,手脚一日灵活一日。十来丈的石崖,可以随意跳上跳下。在雪上能跑十多里远近,没有脚樱
   
       一日,慈云和尚下山去搬运粮食,几日不见回来。赵玉堂腹中饥饿难忍,只得从地道里出来。山上苦无食物可以寻觅,遂忍饥下山,喜得脚健,行走如飞,半日便到了山底下,遇若行人一问,说那山叫帽儿山,在山东省境内。
       赵玉堂乞食归到山东,可怜他母亲,为思念儿子,两眼都哭瞎了,衣服也不能替人洗,针黹也不能替人做,全赖娘家兄弟刘震声津贴着,得不冻馁而死。
       一旦听说儿子回来了,真喜得抱着赵玉堂,又是开心,又是伤心,哭一会,笑一会,问赵玉堂这五年来在什么地方,如何过度的?赵玉堂这时才知道,已离家五年了,将五年内情形,详细说给他母亲听了。
      他见家中一无所有,母亲身上十二月天气还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棉袄,自己又不曾带得一文钱回家来。
      心想我这时虽学会了一身本领,然没有方法可以赚钱,并且就有方法,一时也缓不济急,我叔叔做保镖生意,素来比我家强,我何不暂时向他老人家借几十两银子来,打点过了残年,明年赚了钱再还,岂不不甚好吗?
       我母亲平日不向叔叔借钱,是因我年纪小,不能赚钱偿还,于今我还怕什么呢?
       赵玉堂自以为思想不错,也不对他母亲说明,只说去给叔叔请个安就回。他母亲见儿子丢了几年回来,也是应该去给叔叔请安,便不阻拦他。
   
        赵玉堂跑到赵仲和家里。赵仲和这时正在家中,督率匠人粉饰房屋,准备热闹过年。
        忽见赵玉堂进来,倒吃了一吓。打量赵玉堂身上,穿得十分褴褛。两个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赵玉堂也不在意,忙紧走了两步,上前请安,口里呼了声叔叔。
        赵仲和喉咙眼里哼了一声,随开口问道:“堂儿回来了么?”
        赵玉堂立起身,垂手答道:“回来了!”
        赵仲和道:“我只道你已死了呢!既是不曾死,赚了些银钱回来没有?”
        赵玉堂听了这种轻侮的口吻,心里已很难过,勉强答道:“那能赚得银钱回来,一路乞食才得到家呢!”
   
        赵仲和不待赵玉堂说毕,已向空呸了一声道:“原来还留在世上,给我赵家露脸。罢了,罢了!你只当我和你爸爸一样死了,用不着到我这里来,给我丢人。我应酬宽广,来往的人多,没得给人家瞧不起我。”
       这几句活,几乎气得赵玉堂哭出来,欲待发作一顿,只因是自己的胞叔,不敢无礼,只得忍气吞声应了一句:“是!”
       低头走了出来,心里越想越气,越气越恨,不肯向家里走,呆呆的立在一个山岗上,暗自寻思道:“人情冷暖,胞叔尚且如此,外人岂有肯借钱给我的吗?我没有钱,怎生归家过度呢?”
       抬头看天色,黑云四合,将要下雪了,心里更加慌急起来,恐怕母亲盼望,只好兴致索然的归到家中。喜得家中还有些米,做了些饭,给母亲吃了。
       入夜那能安睡得了,独自思来想去的,忽然把心一横,却有了计较。

       他等母亲睡着了,悄悄的起来,也不开大门,从窗眼飞身到了外面。施展出在帽儿山学的本领,顷刻到了赵仲和的房上。
       他能在雪上行十多里,没有脚印,在屋上行走,自然没有纤微声息。
       赵仲和这时正在他自己卧室里,清算帐目,点着一盏大玻璃灯。那时玻璃灯很少,不是富贵人家,莫说够不上点,连看也看不着。
       赵仲和这年因保了一趟很大的镖,那客商特从上海买了两盏大玻璃灯送他,所以他能摆这们阔格。赵玉堂小时候,曾在这屋里玩耍,路径极熟。
       这时在房上,见赵仲和不曾睡,不敢就下来,伏在瓦楞里等侯,两眼就从窗格缝里,看赵仲和左手打着算盘,右手提笔写数,旁边堆了许多纸包,只看不出包的是什么。
       不一会,见赵仲和将纸包就灯下一包一包的打开来,看了看,又照原样包好,亮旺旺的全是银两。
       赵玉堂看了,眼睛出火,恐怕赵仲和收检好了,上了锁,要拿他的就费事了。天又正下着雪,身上穿的不是夜行衣靠,湿透了不活便,更不愿意久等。
       猛然间心生一计,顺手揭起一大叠瓦来,对准那玻璃灯打去。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玻璃灯打得粉碎,房中登时漆黑了。
       赵玉堂跟着一大叠瓦,飞身进了房,玻璃灯一破,已抢了两大包银子在手,复飞身上房走了。
   
       赵仲和惊得哎呀一声,被碎瓦玻璃溅了个满头满脸,知道有夜行人来了,正待跳起来,抽刀抵敌,那里看见有什么人影呢?
       他老婆睡在床上,被响声惊醒起来,见房中漆黑,连问:“怎么?”
       赵仲和提刀在手,以为夜行人来借盘川,用瓦摔破了灯火,必然从窗眼里进来,准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那知两眼都望花了,只不见有借盘川的进来。
       见自己老婆问得急,才开声答道:“快起来,把火点燃。不知是什么人来和我开玩笑,把我的灯破了,却不肯下来。”
       他老婆下床点了火,换了一盏油灯,赵仲和笑道:“必是一个过路的人,没打听清楚,及见我不慌不忙的抽刀相待,才知道不是道路,赶紧回头去了。哈哈,可惜我一盏好玻璃灯,给他摔破了。”
   
       他老婆将油灯放在桌上,一面将瓦屑往地下扫,一面埋怨赵仲和道:“我也才见过你这种人,银子包得好好的,搁在柜子里面,为什么过不了几夜,又得搬出来看看,难道怕虫蛀了你的银子吗?”
       赵仲和笑道:“我辛苦得来的这多银子,怎么不时常见见面呢?我见一回,心里高兴一回,心里一高兴,上床才得快活。谁有本领,能在手里抢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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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30 07: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仲和口里是这们说着,两眼仍盯住那些银包上,徒觉得上面两大包不见了,连忙用手翻看,翻了几下,那里有呢?
       脸上不由的急变了颜色,慌里慌张的问他老婆道:“你扫瓦屑,把我两大包银子扫到那里去了?”
       他老婆下死劲在他脸上啐了一口道:“你放屁么?瓦屑不都在这地下吗?你看有不有两大包银子在内,幸亏我不曾离开这里,你两眼又不瞎了!”
       赵仲和被老婆骂的不敢开口,端起油灯,弯腰向地下寻找。
       他老婆气得骂道:“活见鬼。又不是两口绣花针,两大包银子,掉在地下,要这般寻找吗?还在柜里不曾搬出来么?”
   
       赵仲和声音发颤道:“小包都搬出来了,那有大包还不曾搬出来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先解小包看,最后才解大包看,所以两个大包,搁在这些小包上面。每包有三百多两。”
       他老婆也不做声,走到柜跟前,伸手在柜里摸了几摸,恨了一声说道:“还说什么,你再吹牛皮么,没人能在你手中抢了去么?我想起你这种没开眼,没见过银子的情形,我心里就恨。”
        赵仲和被骂得不敢回话,提刀跑到外面,跳上房子,见天正下雪,房上已有了寸来厚,心中忽然喜道:“我的银两有处追寻了。这早晚路上没有人走,照着雪上的脚迹追去,怕追他不着吗?”
        随在房上低头细看,见瓦楞里有一个人身体大小的所在,只有一二分深的雪,知道是借盘川的人,曾伏身此处。
        再寻旁边揭瓦的所在,也看出来了,只寻不见一只脚迹。满屋寻遍了,仍是没有脚迹,不觉诧异道:“难道还不曾逃去吗?不然,那有雪上没有脚迹的道理呢?”
   
        赵仲和这们一想,心里更觉追寻有把握了。翻身跳了下来,一间一间的房,弯里角里都看了,真是活见鬼。赵玉堂这时早已到了家,解衣就寝了,赵仲和到那里能寻找得出人来。
        直闹了一个通夜,还得哀求老婆,不要动气,不要声张,说起来保镖达官家里,被强人抢去了银两。
   
        再说赵玉堂得了六百多两银子,打点过了一个很快活的年,对他母亲支吾其词,胡诌了几句银子的来历。他母亲双目不明。只知道心里欢喜自己儿子,能赚钱养娘,那里会查究以外的事。
        赵玉堂年轻,虽从穷苦中长大,然此番得来的银子容易,也不知道爱惜,随手乱化,见了贫苦的人,三、五十两的任意接济人家,六百多两银子,能经得几月花销呢?
        一转眼间,手头又窘起来了,心里思量道:我叔叔的银子,也来得很辛苦,我取了他六百多两,他心里已不知痛了多少,若再去拿他的,未免太可怜了,还是大客商,有的是钱,我刦取些来,供我的挥霍。
       在他们有钱的商人,算不了什么,不过不能在近处动手,好在我没有一个朋友,不论那家镖局镖行,我都没有交情,就只我叔叔,他虽是靠保镖生活,然他的名头不大,生意不多,不碍我的事。
       除我叔叔以外的镖,我高兴就刦,也不问他是那条道路。他们这些保镖的人物,倚仗的是交情,是声望,我不进交情,不怕声望,看他们能怎生奈何我!
   
       赵玉堂安排既定,也和白日鼠周亮在绿林中一样,专拣贵重的大镖刦龋用亮当时,还得仗着那翻毛赤免马,赵玉堂连马都不要,就只背着一把单刀,和押镖人动手相杀的时候极多。
       只因他来去如风,人影还不曾看清,镖已被他刦去了。
       有时镖笨重了。不好单刦,他就等到落了店,夜问前去动手。
       总之,赵玉堂不起心刦这个镖则已,只要他念头一动,这镖便无保全的希望了。
       如此每月一、两次,或二、三月一次,刦了两个年头,北道上十几家镖局镖行,除了赵仲和,没一家不曾被刦过。
       不过他从来不刦全镖,只拣金银珠宝刦取,每次刦的,也没有极大的数目,多则三、五千,少则三、五百。
       保镖的只知山东道上,有这们一个独脚强盗,起初还不知道赵玉堂的姓名。一年后,因赵家的镖,独安然无恙,才疑心这强盗和赵仲和有关系。大家聚会着,商议调查姓名和对付的方法。

      不知商议出什么方法来,且待第十回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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