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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 珍阁遗珠__向恺然(不肖生)袁克文(寒云)特色力作_欣赏考证_人物涉事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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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8 07:2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易本羲觉得黄季刚说话太唐突了,恐怕岛田为难。
       只见岛田摇头说道:“这如何使得!他是一个下女,身份太差远了。”
       黄季刚道:“我倒没有这种阶级观念。”
       岛田坚决不肯道:“你想和日本女子结合,是很容易的一回事;不要性急,我负责替你物色一个相当的便了。”
       易本羲正怕黄季刚一到日本就闹出笑话来,也连忙点头说道:“胡乱与下女结合,是不成体统的。”
       不想黄季刚是一个急色儿,性情又乖僻,听了忿然说道:“什么东西叫做体统?你说这话,完全是十六世纪的思想,使我听了肉麻,我告诉你,爱是最纯洁,最伟大的,是完全独立的;不应依附在任何条件上,如何说下女不够身份,结合了便会不成体统?”
       易本羲知道他急色,只笑着不说话。

       岛田倒是很难为情似的说道:“敝国确有这些阶级观念,与爱的原理是不合的,黄先生初到敝国来,我应略尽地主之谊,此刻就请两位去日本料理店晚餐,顺便叫几个有名的艺伎来,陪两位尽饮一夜,明日再送两位上东京。”
       易本羲正觉肚中饥饿,忙接着说道:“岛田先生肯替我们作向导,带我们上馆子,就很感谢了。”
       岛田也不虚让道:“我回家换了便服就来。”说着就走了。
       黄季刚道:“这岛田为人爽直痛快,我很喜欢他,难得他萍水相逢,肯与我们方便。”
       易本羲道:“他这人来的太古怪了,我终觉有些怀疑,我们在国内不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物,如何一到长崎,他便跑来说是奉令特来保护我们的呢?我问他奉谁的令,他又不肯说,因此使我的言语行动,都不敢随便。”

       黄季刚笑道:“你这人也太书呆子了,他名片印着警视厅外事课刑事的官衔,难道还怕他诈骗我们的财物不成?
     “他是个当侦探的人,你问他奉何人之命,他如何肯说;不是他的长官,不能命令他,他就说出来我们也不认识,我们从这里经过,住一夜就走,怀疑他什么?
     “像你这般疑心生暗鬼的,吓得连和女子共浴,都不敢抬头,未免太可笑了!我在求开心,你就泼冷水,你说杀风景不杀风景?”
       易本羲听了,也自觉有些过虑,随即转过笑脸,问黄季刚道:“我初次与女子共浴,不敢抬头,果属可笑;但不知你这二十世纪的新人物,遇了这种场合,是一种什么态度?想必要演一幕猪八戒大闹盘丝洞了。”
       黄季刚听了,也大笑起来。

       两人正在谈笑,岛田穿着一身和服来了,当下黄、易两人也换了衣服,刚待一同出门,忽见那个年轻的下女,如花枝招展的,引着两个男子走房门口经过,进隔壁房间去了。
       易本羲眼快,已看出走前面的那瘦长身材的人,是一个湘西师范的学生,曾到过经正学堂与黄克强来往过几次,易本羲见过面,却不曾问过姓名;
       因为那时外省外县的革命志士,到长沙与黄克强取联络的甚多,非有必要的事,彼此都不告知姓名住处。

       这人穿的是湘西师范的制服,易本羲所以知道他是湘西师范的学生,这人若是国内看见,也不一定注意。
       此时亡命到了日本,就和遇见了亲人一般,即时想去隔壁房间和这人会面,黄季刚不愿意道:“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去会他做什么,并且他们才到,行李还不曾打开,今晚或明早去会面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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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8 07: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话时果见有两个下女提着行李走向隔壁房间去了,易、黄两人遂跟着岛田出了奥羽旅馆,走进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岛田选了楼上一间僻静些儿的房间,一个十八九岁的下女,跟在后面,抢着送蒲团给三人坐。
       黄季刚看这下女,衣服虽不华丽,但生得身体壮健,面目姣好,只有一点与所见的其他日本女子不同,这下女的头发齐齐整整,自耳根以下剪短了,和普通女子髻绾乌云的不同。
忍不住问岛田道:“这下女如何剪了头发?”   
       岛田笑道:“他这头发想必也是日俄战役的牺牲者。”说时改用日本话,问那下女,下女笑着点点头。

       岛田接着说道:“当日日俄战役没有结束的时候,敝国朝野上下无一个人不诚惶诚恐,认为这战争绝无胜利把握,因为青年壮丁有限,旅顺大连伤亡的人太多;
      “只得动员十六岁以上,二十六岁以下的健康女子,服各种劳役,代替青年男子的工作,使男子好上战场。
      “凡是征服劳役的女子,多将头发剪了,减少梳绾的时间,这下女便是被征的一个。”
       黄季刚听了这番话,再看这下女短发垂肩,长眉入鬓,寓婀娜于刚健之中,觉得别有风味。岛田点了些酒菜,叫了几个艺伎。黄季刚初吃日本料理,不合胃口,对艺伎更是意不相属,结果还是纠缠着岛田,要和下女干那血统交流的工作。
       易本羲对黄季刚这种作风,不大高兴;加之心里惦记着那个湘西师范的学生,想回旅馆来会面,打听湖南的消息,便悄悄的拿了钱给黄季刚会账,自己借故先回旅馆来。

       黄季刚巴不得易本羲先走,岛田的酒也喝醉了,将头倒在一个艺女的怀里,高着嗓子唱浪花节,也大有“我醉欲眠君且去”之概。
       易本羲独自到奥羽旅馆,进门就看见那个年青的下女,跑过来替易本羲接手杖,脱皮靴,态度十分温柔和顺,易本羲猛然想到白天入浴的时候,这下女用双手推他进入浴室的情景,不由得心头跳了一跳。

       只见这下女紧紧靠着身旁,走到房门口,抢着将房门开了,随手抵开了电灯,很殷勤的双手捧着蒲团,跪送到易本羲面前。
       易本羲就在电光下看这下女的面色,如出水的芙蓉,态度如依人之小鸟,着实觉得可爱。这念头一动,登时糊里糊涂的待伸手去抚摸下女的面孔,忽转念一想不妥,忙收敛心情坐下来,挥手叫下女出去,暗自思量道:“怪不得一般人都骂日本风气不好,我也险些儿不能自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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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8 07:2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下定了定神,走到隔壁房门口,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即有人开门出来,正是在经正学堂见过几次的那个湘西师范学生,忙行礼说道:“我在经正黄先生处,和先生会过几面,我姓易名本羲,先生记得么?”
       那人哎呀了一声,连忙伸手握了易本羲的手说道:“你在这里吗!我虽不曾和你交谈过,但是思慕你很久了,你在长沙营救王福全等同志的情形,及你走后家庭的状况,我都知道。
     “我是宋教仁,和我同来的还有一个覃振,待我介绍你见面。”

       原来白天看见那个矮小个子,就是覃振。这两人都是湖南桃源人,同在湘西师范肄业,同时天生的革命种子,同是痛恨满清政府的昏庸懦怯,招致了帝国主义的侵略,同在湘西师范鼓吹革命,联络各地志士。
       因事机不密,满清政府要逮捕他两人,辗转得了黄克强的消息,叫他两人到日本来。
       因要在长崎访一个人,所以在长崎登陆,想不到在这里会见易本羲,当时三人寒暄了几句,坐下来。

       宋教仁说道:“自你的炸弹案发生之后,马福益等就义不久,湖南就为公葬陈天华闹了极大的风潮,不但长沙各公私立学校罢课请愿,各县的学校,也相继响应。
      “那陈天华在日本投海,遗书上说:强霾侵逼,国势阽危,全国的人,皆醉生梦死。他不忍见祖国瓜分之惨,宁愿以一死唤起国人;陈是湖南新化人,灵柩原打算运回新化去,有革命同志禹之谟等人,发起在长沙天心阁开追悼会,各学校,各机关团体,都派代表参加。
     “禹之谟演说陈烈士的灵柩,一运到新化去安葬,便失去陈烈士投海自杀的意义了,应该大家请愿政府,将陈烈士公葬在岳麓山。这种请愿,政府当然不允,如是发动各学校全体罢课,几万学生整队,将陈烈士的灵柩,送葬在岳麓山。
    “这次风潮一来,满清政府吓得手慌脚乱。当时不敢用武力制止,事后也不敢追究闹事的学生,偏是高等实业学堂的监督陆咏霓,不答应,和一个姓曹的国文教员,商量一方面开除为首闹事的学生,易首乾等三十四名;
     “一方面将这次发动风潮的禹之谟杨宗实等三十余人名单,密报给巡抚俞廉三,逮捕惩办。这一来,满清政府好像服了一副兴奋剂,一时很严密的逮捕革命党人,刘道一、何铁笛都在这次风潮之后,遭了毒手。
    “逮捕党人的风声,一天紧似一天,你虽早已离开湖南,但是你湘阴的家,听说被抄查了好几次。
    “我两人是湘西师范发动响应的人,俞廉三也通电拿办,好在事先经黄先生介绍,认识常德长谷川洋行经理镰仓贞介,他掩护了我两人化装逃出虎口,到汉口遇见邹容。
    “他说他有个朋友秋女士,是一个了不得的女英雄,现在长崎,邹容写了封介绍信,要我们到长崎访他,讨论以后进行的办法,想不到在这旅馆里会见你。”

       不知宋教仁要会的秋女士是谁,且待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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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9 09: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 谈革命片言惊侠女 评诗意奇论折狂生

       话说易本羲听了禹之谟掀起罢课风潮,不觉欣然笑道:“禹之谟可算得一个革命的急先锋,他一往直前,完全没有顾虑;每次登台演说,慷慨激昂,有时捶胸顿足,连哭带骂,他一次说演下来,总是弄得全场的人,都泣不可抑;也有号啕痛哭的。他那种力量,胜过我们十个用文字鼓吹的。”
        宋教仁点头道:“那个志士,实在太可爱了,那日天心阁的追悼会,若没有他,谁也发起不了;若没有他那篇沉痛的演说,谁也不能发动几万学生,整队去岳麓山送葬,只可惜他那口纯粹湘阴土腔,丝毫不能改变,不用说外人听不明了,就是我们湖南人,也不过听到十之六七;他若能说普通话,那力量就更大了。”
       覃振笑道:“湘阴土腔也好听,传说曾国藩有一次问幕僚什么地方的方言最好听,有的说北京话最好听,有的说苏州话最好听。曾国藩摇头道:‘我只觉得我湘阴话最好听。’因此当时不是湘阴人,也都学着说湘阴话,一直流传到今,总不见有湘阴人说普通话的。”
       易本羲笑道:“曾国藩哪有这们大的力量,我湘阴话,发音重浊,转变甚难,若不是在外省生长,或是老出远门的人,总不容易学会普通话,曾国藩何尝有这么大的力量。”
       三人一见如故,畅谈到半夜,不见黄季刚与岛田回来,各自安歇了。

       次日早起,宋覃两人邀易本羲同去访问秋女士。原来这秋女士,是湖南湘潭人,本姓“王”。
       他虽是一个女子,却生成一副钢肠侠骨,丝毫没有寻常女子擦脂抹粉的习气,性喜武术,兼好诗文,生在旧礼教的家庭,平日所来往的那些小姐少奶奶,他都瞧不起,没有一个和他说得来的;
       他自小不愿裹足,最欢喜和一般会武术的人,及江湖上朋友交游;他父母禁止他不得,很焦虑怕他闹出不名誉的事来,坏了家声,刚成年就压迫他嫁到王家,夫妻感情尚好,生了一儿一女。
       他不耐烦在家里生活了,独自到日本留学。他反对宗族制度,不主张有姓氏,因此他不跟着娘家姓“张”,也不跟着婆家姓“王”;
       他取名叫做秋瑾,一般人以为他姓“秋”,随口称他秋女士。也有人说他因为要献身革命,恐怕万一失败了,拖累娘婆二家,所以不用娘婆二家的姓,实际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是主张澈底打破旧礼教,澈底摧毁封建势力的,他说宗族制度,国族制度,就是封建势力;封是立一种疆界,有封锁封闭的意义,封以外的,不许掺杂进来,譬如这家姓王的没有儿子,需要移房过继,只有尽近支的子孙,享这权利,远房远支的不能享,不是姓王的子孙,绝不许冒姓进入王氏宗祠,湖南人不许到湖北下科场,整个的天下为私,就完全坏在这封建制度上。
       他的主张如此,议论如此,因此他一到日本,就和日本讲社会主义的秋山芳子最要好。
      (注:向恺然 原著 沿用 民国习惯 对女性 一直 用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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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9 09: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秋山芳子是日本妇女中一个怪杰,生长在贵族的家庭,从小就反对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生活;他喜欢帮着下女做清洁运动的工作,凡是打扫庭园,洗刷厕所,别人认为污秽不堪的事,他都代替下女们做了,好像是他的职责似的;他不穿华丽的衣服,不吃精美的食品,他每日除服劳役之外,最喜读书。
       他父母兄妹最初都厌恶他,说他是生成的贱骨头,后来见他喜读书,喜写文章,报章杂志上,时常发表他的小品文字,渐渐有志同道合的人来访问他,也就不甚厌恶他了。后来因预谋行刺俄太子嫌疑,被捕下狱。

       那次行刺俄太子的事,是日本受帝俄欺侮,最耻辱的事件,俄太子来日本游历,含了些政治侵略的意味,日本有一个青年,对准俄太子的马车开了一枪,俄太子受了微伤,这消息传到帝俄政府,登时对日政府下最后通牒,限四十八小时逮捕凶手,由帝俄派司法官来监审,如不能办到,即对日宣战。
       那时日本国势积弱,明治维新不久,哪里敢和帝俄开衅,什么条件都答应,只是凶手远飏,如何在四十八小时内,逮捕得着。平日言行稍有嫌疑的人,都被捕下狱,只等帝俄的司法官来。
      不过那些嫌疑犯都不承认有谋刺的事,政府负责人只急得走投无路,明治天皇只得晓谕全国臣民,说国家危亡在即,若真是爱国志士,此时应该自首。
      这上谕一出,同时有十个青年,在各地警察局自首;东京警视厅接了第一个报告有凶手自首的电话,自是如释重负,非常欢喜,但是接二连三的共报了十个凶手,倒觉得这消息太滑稽了,只得将十个凶手都接到东京来。

       经个别审讯的结果,各人都承认是行刺俄太子的正凶,都说行刺的手枪,丢到海里去了,政府明知这十个青年,是拼着性命来冒称凶手,替国家解除困难的,不过没有方法找找真正的凶手。
       帝俄的司法监审官已到了,这日正式开审,那监审官高居上位,日本司法大臣陪坐一旁,和监审官的通译并肩对坐,径由通译唱名提出凶犯,不许司法大臣开口,通译问到十个人,都是动手刺俄太子的正凶,与监审官同时拍案大怒。
       凶犯说道:“你们不用生气,我就刺杀了你们太子,也不过抵命,我恨枪法不准,自判死刑。”说着解开衣服,颼的掣出一把七八寸长的匕首来,好快的手法,横一下,竖一下,将腹肚十字交叉切开;
       说也奇怪,十个凶手好像是约好了的,这个开始切腹,其余的九个,各自掣出刀来,同时都切腹自杀了。

      把那个监审官只吓得面如土色,带着通译仓皇回国去了,这一事激起了全日本人仇俄的情绪,所有各地小学校,都将皮球改名“露细亚”,打皮球就喊打“露细亚”。
      秋山芳子一般嫌疑犯,立时释放出来,受全国人的爱戴和慰问。

      秋山的信徒遍全国,他不愿意过那贵族的生活,也不愿意嫁人,独自离开家庭,在长崎市区以外的一个乡村里住着,亲自种菜,亲自烧饭,任何人送钱给他,都不接受;报馆杂志社送他的稿费,却很珍重的贮藏起来。
      秋瑾慕名来拜访他的时候,他的年龄已过六十岁了,他的生活,还是种菜烧饭,读书写文章,他谈话很赞叹中国人能革命,有办法;日本人死守万世一系的制度,毫无长进,谁也唤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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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9 09: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秋瑾道:“贵国自维新以来,家给人足,自战胜了帝俄,已是世界上第一等强国,国势一天一天的发展,难道还需要革命吗,我中国人如何比得上?”
       秋山笑道:“照你这样说,革命是有止境的了,你要知道国势一天一天的发展,不但不是世界人类的幸福,也不是我日本人的幸福。”
       秋瑾道:“难道不应该求国势发展吗?”秋山反问道:“你说国势发展的结果是什么呢?”
       秋瑾道:“不是为人民的生计舒适吗?”
       秋山道:“这个目标,是没有限度的;结果必然走上侵略的路,我日本此刻便是走的这条路;侵略的结果是战争,战争的结果是灭亡。这是毫无可疑的真理!
      “你要领导中国人革命,千万不可领上这条路去;我国宫崎寅藏头山满这一般人,终日勾结财团,发展军需工业,你想想他们走的是条什么路?
      “你再看现在侵略贵国最厉害的英、美、德、法等国,走的又是一条什么路?你要知道侵略的路,就是灭亡的路!”

       秋瑾自认识秋山之后,听了这一类的革命理论,胸襟益发扩大,认识益加清晰了。
       不过他是实行种族革命的人,认为第一步先推翻了满清政府再说,他因认识了秋山,经秋山介绍一个日本药剂师冢本贤太郎做朋友,那冢本是千叶医专毕业的,发明了几种妇科良药,在长崎开了一个药房,对化学有极精神的研究,会制造几种最厉害的爆炸药,和最厉害的毒气。
       秋瑾拜他为师,极秘密的跟他学习,秋瑾生成一张很饱满的鹅蛋脸儿,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穿着和服,梳着高髻,望去就像日本高贵的少妇,一切日本人都不感觉他是中国人。
       惟有岛田康哉一见面就料知他是个中国人,很注意他的行动,有一次钉梢,钉到秋山芳子家去了,经秋山介绍,又认识了岛田;岛田会武术,又会化装术,秋瑾也跟着学习。
       秋瑾的体魄最好,因从小欢喜练武的关系,四肢肌肉,发达匀净,普通男子,三五个人也近他不得,初会岛田的时候,不相信日本柔术,两人较量了一次,不料日本当侦探的人,多会我国的擒拿手,擒拿手就是点穴法。
       岛田见柔术斗不过秋瑾,便使出擒拿手来,只用两指在秋瑾肩窝上一捏,秋瑾登时软倒席子上,睁开两眼望着岛田,浑身如中了麻药,一点也动弹不得,但是心里明白,口里不能说话,听凭岛田经过几十分钟的救治,才活动转来。
       从此死心塌地佩服岛田,岛田也尽所知的武术和化装术,都传给了秋瑾。

       大凡一个女子,和男子接近的时期多了,形式显得太亲密了,外间不免有种不好的推测,甚至造出些不近事实的谣言来。
       秋瑾在长崎跟冢本学制药,跟岛田学化装术,不知道内容的,也无中生有的说短道长,连章太炎都相信了。
       秋瑾的诗集要章太炎做序,章太炎凭空用了两句“云行雨施,天下平也。”的话,就是带着讥讽的意思,也有人劝秋瑾不用那篇序,秋瑾笑道:“他是一个近视眼,除却会写几句文章外,还知道些什么。”
       邹容回国从长崎经过,访秋瑾时,也谈到这些问题。
       秋瑾道:“我的脑筋中,只知道革命,凡是能达成我革命任务的事,我都不惜牺牲一切的去干,我要利用你们男子贪色的弱点,恨不得化百千万亿女儿身,同去从事革命工作。”
       邹容极佩服他的志向,所以对宋教仁介绍他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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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9 09: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宋、覃二人在长崎登路,就为要访问他。码头上的车夫,多和奥羽旅馆有联系,凡是初到日本的旅客。若没有熟人迎接,或预定的地方居住,十九被车夫拉到奥羽旅馆来;易本羲、黄季刚是这么拉来的,宋教仁、覃振也是这么拉来的。

       却说宋、覃两人这日早起,用了早点,走过易本羲房间来,想邀易本羲同去访问秋瑾,不料易本羲身体太弱,昨晚洗澡伤风,又吃了些不合胃口的日本料理,此时通体发热,头痛项强,起来不得。
       宋、覃两人只得慰问了几句,自去访问秋瑾,两人走后,黄季刚独自无精打采的回来,说岛田只和一个艺妓睡到半夜就走了,易本羲懒得和他多说话,将被蒙头睡了。
       黄季刚自觉无聊,也打开铺盖睡觉,他两人一个病倒,一个累倒,相对无言的睡了几个钟头。

       易本羲忽觉有人推醒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宋教仁带着一个穿和服的女子,站在房中,宋教仁指着那穿和服的女子说道:“我帮你请个医生来了。”
       易本羲正待挣扎起来,那女子已伸手弯腰将易本羲按住说道:“不要起来,待我替你诊断。”说着将带来的一个药箱打开,取出一枝体温表,一个听肺器,先将体温表擦拭干净,送入易本羲口中;
       教易本羲解开胸前衣服,听诊了好一会,取出表来对光线看了一看,低声对宋教仁道:“体温已高到四十度零七了,病势相当严重,我且先替他注射一针退热剂。”一面灸针,一面和宋教仁谈话。

      易本羲此时热度虽高,心境甚是明白,忍不住望着宋教仁说道:“这医生的中国话,怎么比岛田还说得好?”
      那医生不待宋教仁答白,便抢着笑道:“我是岛田的老师,他的中国话,自然不及我。”
      宋教仁笑道:“我替你介绍罢,他就是秋瑾先生,我和理鸣去访他。他住在离长崎市三里多路的地方,承他介绍与秋山芳子先生会面,那秋山先生定要留我们吃饭,我觉得不便打扰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不高兴道:‘别人的茶饭,多少带些血腥气,我这里是一碗干净茶饭,平时我还不肯留人家吃呢。’
    “我们不好再说了,秋瑾先生帮着他烧了一锅黄米饭,一碗酱煮卜丝,此外一无所有;说起来惭愧,他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一会儿就吃了两大碗黄米饭,我和理鸣一碗也吃不下,秋瑾先生吃一碗,也似乎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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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29 09: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秋山坐着看我们绉着眉头咽不下去的神气,不住的点头笑道:‘甚好甚好,请你们到我这里,练习练习吃苦,诸君都是领导革命的人物,最要紧先从本身刻苦耐劳做起,人人能养成刻苦耐劳的习惯,将生活要求减低到最小限度,得到政权之后,贪污腐化的恶习,自然沾染不上。
    “若是领导革命的人图享乐,不到几日,又变成革命的对象了。诸君说我这话对是不对。’我们听了他这番话,仿如晴天霹雳,有振聋发聩的力量,怪不得秋瑾先生五体投地的佩服他。
       我们从秋山家出来,秋瑾先生听我说原是想邀你同去的,无奈你头痛发热,不能起床,他说进来学医,他能医治,当即同到冢本药房,取了药箱,理鸣当临时助手,替他背了来的。”

       易本羲听了,暗想怪不得人家称他女侠秋瑾。看他眉眼间英气勃勃,言语行动都像有些侠气。秋瑾替易本羲注射了一针退热剂,又配了些药给他吃了,教易本羲安睡,自同宋教仁到隔壁坐谈去了。
       到夜间复诊,热虽退到三十九度六了,但是汗出不止,病势毫未减轻。宋、覃两人要去东京,易本羲不能同去,黄季刚也急得想到东京去,三人都觉得将易本羲一个人留在长崎,不能放心,秋瑾毅然说道:“你们尽管到东京去,易君在此,有我照应,等他病好了,我亲自送到东京来。”
       三人听了,虽极力恭维秋瑾不愧女侠之名,只是心里终觉有些不妥。覃振主张多留一日,若病势略微减轻,就扶病上车。

       这夜秋瑾另开了一个房间,终夜看护易本羲的病,秋瑾欢喜做诗,黄季刚诗学黄山谷,自诩独步海内,和秋瑾论诗,秋瑾倾服备至。
       黄季刚道:“咏物的诗,我最欢喜陈元孝的邺中怀古。”
       随即高声诵道:“山河百战鼎终分,太息漳南日暮云;乱世奸雄聊复尔,一家词赋最怜君。铜台未散吹笙伎,石马先传出水文,七十二坟秋草遍,更无人表汉将军!”

       秋瑾听了摇头道:“这诗立意,我却不敢恭维,这是中了三国演义的毒,将曹操写成一个极奸险不堪的人物,真有眼光的人,立言不应如此。”
       黄季刚是一个极高傲的人,这议论若由一个男子发出来,他说不定和人争执,甚至打架;因是秋瑾说出来的,只得默然半晌才说道:“我有一首读始皇本纪的诗,念出来给你听听,看你的批评怎样?”
       遂从容念道:“‘秦失鹿,楚人噪,吴中一呼天下啸;野失羊,忙儿忙,咸阳一炬人膏香。五帝三皇无一可,长城万里空相裹,先收书籍复收兵,很不更收天下火。’你看我着诗的立意如何?”
       秋瑾冷笑了一声,睁开两只又大又亮的眼睛,望着黄季刚的脸,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不知秋瑾又发出些什么议论来,且等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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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5 08:4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0-5 08:43 编辑

第二辑     寒云丁卯日记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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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5 08:5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0-5 08:58 编辑

寒雲日記(袁克文撰)_丁卯初一至初五

文字抄录


《丁卯日记》作者:袁克文(寒云)

正月初一日
晨,率儿孙祀祖。
寄凤珠曰:“江楼共遣萧萧雨,回首前宵已隔年。我自关山向风雪,何堪颦笑记当筵。”

初二日
地山师过谈。致桐渊书。

初三日
撰《尊畔小语)寄芥尘。致愚公师、云岑书。

初四日
谱《五彩结同心》寄凤珠海上,辞曰:

“天涯春远,梦底花迟,归车催破征魂。
欢醉都如昨,挥弦管、微语试记停尊。
几回携手怜颦笑,翻愁绝、轻度黄昏。
任风雨、江楼百尺,镜鸾且共温存。

腰围料应柔减,正歌散珠落,舞并香屯。
凤袖鸳钗,今宵何处,多少绪叠离痕。
禁寒知否人憔悴,黯芳草、咽断王孙。
便吹到、杏花开了,马嘶可许当门。”

诣岳外舅家拜年。
访地山师,师适得扬州家电,谓其弟泽山丈病危促归。
师语时恸哭失声,哀感不辍,予亦为之惨然流涕。
王焕然自济南来。得桐渊书。

初五日
焕然来,托致答桐渊书。
,邀之并偕六良及眉云、十妹、初观、嘏彰骝三儿观影剧于光明社,所演《黑海盗》乃范朋克最近杰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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