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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龙骥小说《大破地狱城》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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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关老爷子,”铁君石很恭敬地说:“我虽然年轻识浅,也早就看出您是一个高人。不过,我身为警骑队队长,捉贼擒匪是我的职责,不敢劳动别人——”
  “这是什么话?”关老头有些动气了:“我方才就说过了,诛除盗贼,人人有份——”
  “关老爷子,那毕竟是危险的行动,万一——”
  “放心,我要是倒霉送了命,没人会找你的。”

  “我的上司会责备我,我的良心也会自责!”铁君石坚持地说:“感激盛情,您可以放心,我不会让‘黑脸判官’葛七得逞逃走了。”
  “铁队长!”关家燕激动地说:“如果家父有特别的理由非要参加这次行动呢?”
  “特别的理由?”铁君石喃喃地说:“我不明白。”

  “唉!”老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铁队长,不瞒您说,我找寻‘黑脸判官’葛七已经有十三年之久了,我几乎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活着——十三年前,那时家燕才五岁,葛七奸杀了她的母亲,弄瞎了我的眼睛。我含恨忍辱,就是为了要手刃仇家——队长,请您成全,请您成全!”
  说着,那老者竟然双膝一屈,跪下了。
  少女也跟着跪下,热泪盈眶。

  铁君石连忙把他们父女俩都扶了起来。
  “关老爷子!”铁君石感动得连声音都变了,但他的态度仍然是坚持的。“这葛七真是太可恶了,他该下十八层地狱。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们父女俩参加今晚的行动。”
  “为什么呢?”少女激动地问。
  “那样岂不是成为公报私仇了?”铁君石义正词严地说:“你们放心,当我把葛七缉捕归案之后,我会加上这条罪状,你们可以亲眼看到他接受王法的製裁!”

  “王法!”少女突然情绪激动到极点,再也控製不住了:“狗屁的王法!”
      “家燕!”老者严厉地叱斥:“在队长面前不得放肆!——铁队长,您可知道葛七在这十多年当中落网几次?在河北大名府一次,山西太原府二次,在贵地也落网一次。
      “前后四次,最多在狱中待个十天半月,然后又逃之夭夭,那一次他接受了王法的製裁?”

  “这一次他逃不了,”铁君石重重地拍打着胸脯。“我铁某人向二位担保,他这一次绝对逃不了。”
  突然,高霸在雅厢门口露了脸。他还来不及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暴躁的吆喝声。
  “你们队长呢?你们队长呢?”是总队长毛子云的声音。

  铁君石连忙迎了出去。来人还不止毛子云,还有副总队长刘长青。
  “报告总队长、副总队长——”
  “铁君石!”毛子云双眉倒竖,恶声恶气:“你以为你这个警骑队长是天王老子,手持生杀大权是不是?你以为你杀一个人就像踩死一隻蚂蚁,谁也管不着是不是?”
  “报告总队长!”铁君石还是站得必恭必敬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少装胡涂!”
  饭庄子裡还有人,高霸一看情况不妙,已经连鬨带轰地把那些人都撵了出去。
       刘长青素来有好好先生之誉,这时他开了口:“铁队长,你也太冒失了,不管尤二棍子干下了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你也不能三拳两脚就把他给打死了呀!”

  “什么?”铁君石大吃一惊。“尤二棍子死了?”
  “这还假得了!”毛子云气咻咻地说:“人挺在那儿,我跟刘副总队长刚刚还去看过——”
  “报告总队长!尤二棍子有嫌疑为‘黑脸判官’葛七作内应,我去找他,逼他吐实,打了他三个耳光,那也不可能打死他呀!”
  “你还狡辩,你前脚走,尤二棍子就口吐鲜血断了气,这还假得了吗?”

  “当时高霸在场,总队长可以查明当时的情况,这一定是葛七的党羽下的毒手,一方面灭口,一方面栽赃。”铁君石振声力辩。
  高霸也赶了过来,顾不得可能挨一顿臭骂,帮着铁君石解释:“报告总队长!那三个耳光打得还嫌太轻了,一定是我们走了之后,别人下的毒手。”
  毛子云那张脸仍然绷着,嘴巴却闭上了。

    “总座!”刘长青轻声说:“刚才我就说过,铁君石做事不会那么胡涂的——铁队长,你也太疏忽了,既然认为尤二棍子有了与匪勾结的嫌疑,就应该把他带回队上去。“这可好,苦主一口咬定是被你打死的,这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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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铁君石!”毛子云冷冷地说:“你说另外有人对尤二棍子下毒手,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把那个下毒手的人抓到我面前来,否则,我还是要办你——晚上的行动决定了吗?”
  “决定了。”铁君石显得很镇定。

  “怎么个决定法?”
  “我下决心要将‘黑脸判官’葛七缉捕归案。”
  “好!在这一方面我支持你,听清楚我的命令,”毛子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下去:“别的匪徒我不管,‘黑脸判官’我要活口,因为有几件大案子我要他作个交代,还有他上次越狱的事外面也传得风风雨雨的,也该对地方上作一番澄清。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长青,我们走!”
  毛子云和刘长青的背影在店门口消失后,高霸很清楚地听到铁君石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轻声说:“铁头儿,总队长给你出难题啦!”
  “是吗?”

  “他要活的。您以前不是发过重誓,再也不把‘黑脸判官’活着逮进牢房吗?”
  铁君石缓缓地说:“身为警骑队队长,我当然要听从总队长的命令。”
  “那您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拚着这个队长不干,谁又能管我怎么样?”铁君石说完之后,一扭身,像一阵风似地卷进了雅厢。

  他一隻脚才跨进门坎,人就楞住了。
  原来那关家父女已经不见了。
  “人呢?”
  “没看见呀!”高霸的确没看见这一对父女走出去。

       铁君石抿紧嘴唇,暗暗寻思:这父女俩会赶去曹家堡找葛七报仇吗?他们在中间一搅和岂不是会扰乱了铁君石的攻击计划?
       果真如此,铁君石也没法子去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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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0:16 | 显示全部楼层

§05  风流寡妇 暗布伏兵

  三更已起。

  客栈中已经阒无人声。那年头,深夜十一点钟已经是很晚了。不过,在东厢最儘头一间上房内却仍然是灯火明亮,不时响起喁喁细语。
  这是一间双套,明暗两间,住的是关家父女俩。

  关标在吸着旱烟杆,在吧叽吧叽一阵之后,隻听他说:“家燕,我看铁君石是个正人君子,他的话应该信得过。”
  “爹!坏人脑门顶上没刻着字,好人脑门顶上也没有刻着字呀!”关家燕唱的是反调。“咱们没到归化城之前闲言闲语早就把耳朵塞满啦!人家都说土匪跟保安队的人穿的是一条裤子。”
  “家燕,我看铁君石不是那种人。”
  “爹!就算他不是好了,那别人呢?一根草可挡不住一隻大脚丫子来踩哟!”

  “丫头!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爹!他办他的公事,咱们报咱们的私仇。”关家燕精神抖擞地说:“如今我不再是五岁的小女孩,您也不再是一个隻会几下庄稼把式的三脚猫。隻怕踩不到‘黑脸判官’的尾巴,既然踩上了他还怕他不成?
      “爹!咱们先一步卷上曹家堡,等姓铁的一去,顺顺当当地收尸就行了。”

  “家燕,你这孩子未免把‘黑脸判官’看得太不济事了——他在边塞一带横行多年……”
  “爹!您还在怕他吗?”
  “唉!孩子,我不是怕他。曹家三十好几口人在他手裡,万一有个闪失,咱们没法子向别人交代呀!”
  “爹……我实在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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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听话,孩子!”瞎眼老爸爸慈祥地抚着女儿的长发。“对了!你要是不耐烦躺到炕上去睡觉,咱们倒有活儿好干。”
  “爹!真的吗?我就想动动,这样闷在客栈裡,我快憋死了!”
  “你方才不是听见了吗?尤二棍子的死亡害得铁君石背了冤枉,咱们可以去帮他找出真凶来呀!”
  “爹!”关家燕埋怨地说:“您又要使性子了!到目前为止,咱们对铁君石的为人一点也摸不清楚,他的话怎能相信呢?再说,咱们对归化城完全陌生,凭什么去帮人家去查寻真凶呀?”

  “孩子,以你的年龄来说,应该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信心和友爱才对,而你却是对人、对事都怀着猜忌。唉!这也难怪你!孩子,爹的眼盲心不盲,‘看’人不会错的,你就听我的话去做吧!”
       一个盲者竟然会“看”人不走眼,真是个逗人的笑话,但是关家燕没有笑;
       她不可能去取笑她的父亲,再说,她也深信她父亲的确有识人的本领。

        *    *    *    *    *    *

  夜已很深。

       苏锦华还没有睡,她已经换上了水红锦缎的睡袍,长发也打散垂在肩头,她显然已经打算入睡了。柔软的睡袍更能衬托出她那丰腴的身段……房间很大,因而显得更空洞,也因而使她显得孤单、寂寞。
       但是,从她明亮坚毅的目光以及从嘴角处所流露出来的坚定意志,所谓“罗衾不耐五更寒”的情绪是不存在的。
       她正在对镜自览,洗儘铅华的脸蛋显得更白皙、更细致,眼角、眉梢、额际找不到一丝皱纹。
       看上去她隻是二十许人,而以常识判断以及从她稳练的言行作依据,她实际上的年龄应该是三十靠边。看来,丧夫之痛并没有为她带来太大的折磨。

  笃笃笃!有人在轻敲房门。这般时候,又是庭院深处,当然是亲信人物。苏锦华并没有问是谁,就说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人是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约莫十七八岁的使女;从明亮的目光可以看出来这丫头是相当灵巧的。
  “梅香,小蔡来过了吗?”苏锦华仍在对镜自览,她似乎对自己的容颜还有些许儿不满意。
  “来了!他说,他得到了正确的消息,钱镜如已经把二千两黄金准备妥当了!”小梅香口齿清晰,说起话来有条不紊的,显然是受过调教的。

  “铁汉子那边怎么样呢?”她指的铁汉子显然是铁君石。
  “蔡大哥说,警骑队的人还聚集在‘古丰轩’饭庄子,刚刚吃过了消夜,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他人呢?”问的当然是“小蔡”。
  “内掌柜!”这时,小梅香才显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没您的吩咐,他那敢走呀?他还在外头等候您的吩咐哩!”

  虽然苏锦华一直在对着镜子,梅香流露的那一丝暧昧的笑容却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一扭头,冷冷地说:“梅香,下次提到小蔡,你再那样怪模怪样地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去叫小蔡进来!”
  “是!内掌柜!”
  “慢点!后院的人都睡了么?”
  “都睡了,隻有我留着侍候您啦!”

  “听着,小蔡进来的时候,你在廊簷下候着,我隻跟他说几句话,你就带他出去。”
  “是的,内掌柜!”
  梅香退去之后,苏锦华似乎嫌她的脸庞过分苍白了,又在两颊匀上了一些胭脂。

  小蔡进来了,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魁梧健壮,浓眉大眼。儘管他是个伟丈夫,在苏锦华面前却显得非常谨慎小心,进门之后,再也没有向前跨进一步。
  “蔡雄!”苏锦华想站起来迎过去,但她还是忍住了,仍旧稳稳地坐在镜前。“以你看,这一次‘黑脸判官’能够顺利地带着大批黄金远走高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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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蔡雄的口气很迟疑:“这——这很难说。”
  “什么叫很难说?”苏锦华转过了身子,目光盯在蔡雄的脸上;那张脸不算英俊,但是,粗犷的气息却能引发女性的热情。而苏锦华的目光却是冷漠的。
  “内掌柜!”蔡雄倒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很有条理地回答着:“这几年来葛七一直很幸运,谁知道他的好运有没有走到儘头?铁汉子是张飞卖刺猬——人强货扎手。两个人是半斤对八两,胜负很难分哩!”

  “蔡雄,我并不关心谁胜谁败。”苏锦华又转过身子来面对镜子,她似乎对自己那张脸蛋永远也看不腻。
  蔡雄没有回话,他显然是猜不透女主人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今晚我跟铁汉子照了两次面,我告诉他希望他能逮住活口,他起了疑,不过我解释得很好。他答应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到时候铁汉子不会让‘黑脸判官’活着。”

  “听说,毛总队长亲自到‘古丰轩’向铁汉子下达了命令:别的匪徒他不管,葛七一定要活口。铁汉子还敢不听他顶头上司的命令吗?”
  “哼!”苏锦华打从鼻孔裡喷出一股冷气,身子又侧转过去,明亮有神的眼睛盯住蔡雄。“你对铁汉子的性格了解太少了——咱们不能靠运气,我问你,你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蔡雄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有精神。“随时听候内掌柜的吩咐。”
      “蔡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晚是用到你的时候。该怎么进行,要你自己见机行事。当铁汉子卷近曹家堡的时候,你的人得暗暗跟着。
      “绝不能让铁汉子杀死葛七,这就是你的任务;如果葛七被铁汉子逮着了,在押回城内的途中,你要出其不意地下手将葛七劫走,你听明白了么?”

  “我明白。”蔡雄的口气一丝也不犹豫。
  “好,隻要你达成任务,我有重赏。”
  “内掌柜,我一再说过,我不贪图钱财。”

  “我知道,你要的是人。”苏锦华脸上浮现了难得的笑容,她离座,缓步走过去。“你真聪明,有了人,就是人财两得了——放心!我说了算,隻要事情办成了,你要什么有什么,全都是你的。”
  蔡雄抬起了手,他似乎想摸摸贴得如此近的漂亮脸蛋,但是,他的手却被苏锦华飞快地抬手格住了。
  “不可以放肆!”她一声轻叱。

  “内掌柜,您——您实在太美了!”
  “来日方长!”她的笑容突然一收,身子也退后了好几步。“我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地把事情办妥当,不过,凡事也得往坏处想:万一失败了呢?”
  “我死而无怨。”

  “没死,让铁汉子活逮了呢?”
  “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绝不会扯到内掌柜的身上。”
      “蔡雄,”她再度趋前,一根指头轻轻地摩挲着汉子的面颊。“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我这一生中最看不起不守信用、没有骨气的男人。
      “放心,万一有了那种情况,我会想儘办法营救你的,如果你要扯上我,不会有人相信,而且我会用最严厉的法子对付你。”

  “我知道……内掌柜;我……”蔡雄禁不住挑逗,终于用力地抓住了苏锦华的臂腕。
       这一次她再没有闪躲,她让他那两隻强而有力的手臂拥抱着她的胴体,让他的胡髭扎过她的面颊和颈项。这似乎是一种激励的方式,也为她自己带来一阵刺激性的享受。
      不过,她并没有沉湎下去,当蔡雄有了进一步的动作时,她毅然决然地将他推开了。

  同时间,苏锦华双掌一击,响声甫落,小梅香适时出现。蔡雄识趣地告退,由梅香带着走了出去。
       苏锦华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的;她的呼吸浊重,面颊酡红,像是饮了过量的酒。她楞在那裡许久,才逐渐恢複了平静。
       这时,屋外又响起了梅香的脚步声。


  “内掌柜,”梅香隻在门口露了脸,并没有跨进来。“小蔡走了!”
  “没人瞧见他?”她轻轻地问。
  “当然没人瞧见,我每一回都是很小心的……内掌柜,夜已很深了,您该睡啦!”
  “不!我还要出门一趟。”苏锦华走向衣橱,拿出了那套骑装。
  小梅香是挺机伶的,不待吩咐就连忙说:“我去教人备马。”
  “用不着惊动谁,”苏锦华褪下软缎睡袍,以熟练的动作换穿骑装。“我会自己去马房牵马……梅香,今晚你可要辛苦点,别睡,在侧门边等我回来。”
  “内掌柜,您放心,我会瞪大了两眼等着。”
  苏锦华在她的首饰盒内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根金簪子,递给梅香:“来!拿着!”
  “这——可不敢!”
  拿着!苏锦华将簪子插在梅香的发辫上。跟我做事,忠心可靠的都有赏,不规矩的就要受罚,你给我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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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4:11 | 显示全部楼层

§6  盲侠探案 铁警雪冤

      尤二棍子的住处还是灯火通明。他的遗体并没有摆在明处,也没在设下灵位,还看不出办丧事的迹象。
      不过,尤二奶奶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有两个邻居的婆子在陪着她。另外还有三两个帮闲的汉子在忙进忙出的。
      这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真是不讲理,保安队撂下话来了,不许咱们设灵,不许发丧,明儿还要跟仵作来验尸。
    “他们一口咬定,说二爷不是那个姓铁的混账东西打死的,说是另有凶手。这——这是什么世界啊!”

  已经声嘶力竭的尤二奶奶又呼天抢地般哭了起来。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凝重的声音:“尤二弟,我的尤二弟怎么了?”
  声落人现,是关标和关家燕这一对父女。

  在归化城,还没听谁这般亲切、尊敬地称呼过尤二棍子。在场的几个汉子莫不一怔,连呼天抢地、嚎啕痛哭的尤二奶奶也停住了。
  “这位是——?”刚刚进门的年轻汉子迎过去发问。
      “敝姓关,这是我女儿家燕。”这位瞎眼老头儿倒是挺会编故事的。“我跟尤二弟是早年的结拜兄弟,因为眼瞎行动不方便,所以也就很少出门。
      “前些日子,尤二弟托人捎信,说有麻烦事儿上身,要我赶来帮个忙儿——怎么着?是我来晚了么?”
  关家燕也跟着帮腔:“是不是尤二叔出事啦?”

  那年轻汉子连忙说:“二位快请坐——我叫尤官保,是二叔的远房侄子,这是我二婶——关老爷子,您来晚了一步,我二叔在一个多时辰之前被人打死啦!”
  “哦?是谁这般无法无天?”关标顿足喝问,可真是唱做俱佳。
  “还有谁啊!”尤二奶奶哭哭啼啼地哀叫着:“保安总队警骑队的队长铁头儿啊!除了他,在这归化城还没人敢欺负咱们尤二哩!”

  “弟妹还要节哀!”关标煞有介事的。“家燕,带我到你尤二叔灵前拜上一拜。”
  “官保哥!”这小妮子嘴也真甜。“尤二叔的灵堂设在那儿呀?”
  “真是气死人了!打死了人还不许设灵发丧,说什么赶明儿还要派仵作来验过……二叔的遗体停在后面——”

  “家燕,咱们去瞧瞧!”
  尤官保带路将关家父女引到后进。尤二棍子的尸首停放在床上,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擦拭过,衣服上的血渍还斑然犹存。
  关标当真拜了起来,还逼着关家燕下了跪;这小妮子心底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

  关标虽然是个盲者,却在死者的肢体上东摸西摸了一番,还低声问了他女儿许多问题。关家燕也依据她的观察所得回答了她的父亲。
  来到外间,在瞎眼老头的示意下,小妮子去安慰她的“二婶”去了。老头子则和那几个汉子聚集一处。
  “你们说,咱们尤二弟是什么警骑队的队把子打死的,这话张扬出去了么?”关标轻言细语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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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5:41 | 显示全部楼层

        “关老爷子!”其中一个汉子回答说:“您既然是尤二爷的拜把兄弟,我可不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当时姓铁的来找二爷的碴儿,确实给了二爷好几个耳刮子,我看得清清楚楚,打得二爷嘴角直淌血。
       “若说那几个耳刮子能打死人,那也未免太玄了。不过,姓铁的前脚一走人,二爷立刻就蹬了腿也是实情。咱们就当然把这条人命栽在姓铁的身上啦!”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关标很客气,并没有倚老卖老地端架子。
  “不敢当,”那汉子倒还识得礼数。“小的名叫二飞子,一向在二爷跟前跑腿,因为腿勤快,二爷就给小的取了这个诨名。”
       “二飞子,幸亏我及时赶到,要不然明儿仵作来到一验尸,你就要被逮了去蹲大牢,罪名是栽赃诬告。”关标压低了嗓门接着说下去:
       “姓铁的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个黑心汉,偷偷在咱那尤二弟的背脊上来了一记‘黑虎偷心’,打得尤二弟内脏震裂,口吐鲜血而亡——”

  “有这回事?”大伙儿全楞住了。
       “方才我那丫头片子已经看仔细了——你们也不想想看:姓铁的如果要存心整死咱那尤二弟,还会在这儿动手吗?带回队上去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唉!你们整天跟着尤二弟,连他有些什么仇人都不知道。”

       “关老爷子,”二飞子说:“二爷一向和和气气的,那裡会有什么仇人呢?——他一直都是笑口常开的——不过——不过——
       “自从‘黑脸判官’叫人来传过话之后,二爷就开始愁眉不展了。”
  “哦?”关标立刻追问下去:“你说‘黑脸判官’叫人来传话?他是个上了榜的土匪呀!”

  “关老爷子,谁都知道他是土匪,可是谁都不敢得罪他呀!”
  “这就对了!”关标双掌轻轻一击。“姓铁的听到风声,来查问尤二弟跟‘黑脸判官’勾搭的事,所以‘黑脸判官’立刻就杀他灭口。”
  “可是,‘黑脸判官’人在曹家堡呀!”

  “没错,他人在曹家堡,可是这儿有他的党羽呀!”
  关标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二飞子,你一定可以把这个没心肝的家伙给找出来。”
  “我?”二飞子两眼瞪得像铜铃。
      “你一定找得出来,”关标一隻手鼓励性地搭上了对方的肩头。
      “隻要仔细想一想,这个人平时一定和尤二弟很亲近。那姓铁的来的时候,他也在;
      “而且,他还有点硬功夫底子,尤二弟也不会防范这小子会对他下毒手——”

     “对!”二飞子猛地一拍脑门子,人也站了起来。
     “我知道是谁了。会是他吗?会是他吗?”

       *    *    *    *    *    *

  在如意钱庄中,二千两黄金已经准备妥当了。其中大部份是一两重的金块,也有五两重的元宝,十两重的所谓“晋条”,分装在十个羊皮袋子裡。
       钱镜如显得有些困顿,但他还得振作精神等待下去。在整个情况的进展中,他是既不紧张,也不急躁。
      对他来说这隻是一笔买卖,对他没有损失,隻有赚头;而且还有两次的赚头。他心裡有数,隔不了多久,这一批黄金有一半以上又会从他的手上经过。

       四更将起,时间愈来愈迫近了,就在这个时候,长街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钱镜如知道是谁来了,连忙起身迎客。
       他的猜测不错,来人是铁君石和高霸。
  从上灯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对时了,铁君石脸上毫无倦容,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仍是犀利明亮。

  “钱掌柜,黄金都准备好了么?”铁君石一进门就问。
  “好了!”钱镜如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排羊皮袋子。“大车也套好了,是匪徒指定的,要用大车送过去,除了车把式之外不能有别人,车帘子要高高挑起,车厢内还要点一盏水晶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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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2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钱掌柜,现在要麻烦您去一趟曹家堡。”
  “我?”钱镜如的身躯不自禁地一震。
      “我仔细盘算过,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是无价的,我不打算和‘黑脸判官’硬拚。不过,我让步,他也得让我一些才算公道。
      “去曹家堡替我传句话,黄金到手他走人。他要带着人质作护身符也行,隻许带一个人,带谁由他挑选。以大青山为界,如果过了大青山还不放回人质,我就要放马直追。
      “告诉他,到时候,追他的不仅仅隻是绥远省的保安总队,各蒙旗的战士都会出动,教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他会依么?”
  “他不依也得依——钱掌柜,麻烦一趟,骑我的马去。”
  “万一——万一——”
  “放心,”铁君石勾着钱镜如的肩膀往外拖。“你挑着水晶灯笼,快到曹家堡的时候放缓速度,匪徒不会放枪的。钱掌柜,辛苦一趟!这不但是为您的大客户曹大爷办事,也是替地方上效了劳。”

  钱镜如是被硬赶鸭子上架,想说不去也不行。
  铁君石那匹“雪裡拖枪”真个是快如行云,一出城就四蹄如飞,钱镜如惟恐这畜牲一时兴起收不了蹄,一口气飞奔到曹家堡,那时候他可能会被排枪射成蜂窝,连忙使劲将马儿勒了下来。

  从出城到曹家堡这二十裡地是一坦平原,打老远堡裡的匪徒就看见了。
  “七爷,”有人嚷着说:“是铁头儿的‘雪裡拖枪’哩!”
  “喝!”常得魁也跟着嚷道:“马前挑着水晶灯笼,敢情是姓铁的来向咱们七爷递降表来啦!”

  “常得魁!”葛七的声调仍是那样平稳。“你也未免过分把姓铁的看扁了。马是那匹马,人可不是那个人——弟兄们,敞栅子门,出去四枝枪,分两边埋伏,等到马儿距离一箭之地才叫停住,叫马上人安安稳稳地坐在鞍子上,不许下来。”
  这帮子匪徒倒也不算是乌合之众,立刻按照头儿的命令展开了行动。不多一会儿,钱镜如已到了跟前,他乖乖地停了马,坐在鞍子上。

  葛七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栅子门,喝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如意钱庄掌柜的……”他结结巴巴地传送了铁君石的口信,然后又说:“曹大爷是诚心诚意要孝敬您这二千两黄金,隻求他的家人平……平安。”

       葛七斜眼看着钱镜如说:“铁君石真的说过他让步我也得让一些才算公道?”
       钱镜如看清葛七没有任何动粗的意思,稍为缓过神来说:“他说他仔细盘算过三十几口人的性命是无价的,他——他不打算和您老硬拚——”
       话被葛七大声打断:“他拚得过我吗?”

       送走了钱镜如,思索着铁君石的口信,葛七一时陷入了沉思。

       *    *    *    *    *    *

     “古丰轩”门口的灯笼早就熄了,角门却还虚掩着。
       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座饭庄子开始做起通宵买卖来了。
      铁君石一进门就有弟兄上前来向他报告情况,其实,他已经看见了关家父女坐在店裡,另外一个是二飞子,铁君石还记得不多久前在尤二棍子那儿见过。
      不过,另外一个被绳索捆绑坐在地上的人他却没有瞧见。

  “铁队长!”关家燕迎上去说:“您也许看不起咱们父女俩,不过,咱们父女对您倒是一片诚心的。有人在您离开二牌楼之后下毒手杀了尤二棍子,咱们已经把凶手给您带来了。”
  铁君石这才看见了捆坐在地上的人,约莫三十来岁,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挨过一顿狠揍了!

  “他奶奶的!”二飞子恨恨地朝那人踢了一脚。“还是咱们尤二爷的拜把兄弟,竟然干出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来,说!源源本本地向铁队长招供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那人的表情很冷漠。“要怪也隻能怪尤二哥,当初他跟‘黑脸判官’搭手我就不讚成,他偏不听——到后来咱们隻有听那判官的摆布,他叫我杀尤二哥,我不杀他我自己就没命,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打他了吗?”铁君石的目光瞟到二飞子脸上。
  二飞子粗声粗气地回答说:“不打他会说实话吗?”
  “那——”铁君石蹲下去,和蔼地问:“有没有屈打成招呢?”
      “没有,我招的都是实情——”那汉子竟然流出了热泪。“我好后悔,但是,现在后悔已经嫌太迟了!”

  铁君石立刻派人将嫌犯送回队上去,同时教二飞子也跟了去,顺便作个证词。
  关家燕毫不放鬆地说:“铁队长,衝着这一份功劳,您该让咱们父女跟着您去曹家堡了吧?!”
  “姑娘,你们父女俩见义勇为,替我洗清了不白之冤,铁某人非常感激。不过,今晚围捕悍匪葛七的行动二位绝对不可以参加,因为——”
  “因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小丫头片子,会使你碍手碍脚,是不是?”关家燕气咻咻地嚷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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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07  决战前夕 总长偷欢

  “家燕!”关标喝斥了他的女儿,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铁队长,小女儿不懂事,请您不要见怪。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认为咱们父女俩会成为您的累赘,那您就错了。”
  “关老爷子,我绝无此意。”铁君石很诚恳地说。“我也明白二位是绝顶高手,此行对我一定有所帮助,但是——”

      “铁队长!”关标截住了铁君石的话。“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你要堂堂正正地以执法人的立场去缉捕匪徒,你要避免别人说你利用江湖人物捕盗……铁队……您的想法是对的。
      “但是有一点您却没有想到,在这边塞地区,王法并不十分受人尊敬。您是个铁汉,是个君子,您可知道在暗中又有多少阴险小人在算计你?”

  铁君石默默无声。他并非完全没有感觉,潜伏在他身边的危机,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已愈来愈明显了。
  “爹!”关家燕没好声地说:“您说这些干嘛?到时候人家铁队长不领情,还给您扣上一顶‘危言耸听’的帽子,您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关姑娘,我铁某人还不至于如此不识好歹!二位请回客栈休息吧!如果我今晚侥幸还能活着的话,明天一大早就去拜见二位!”说着,铁君石就向外吆喝了一声:“高霸,派人送关老爷子回‘古都客栈’!”

  关家燕冷冷地说:“用不着,咱们认得路!”
  “家燕,你这丫头片子太不懂礼貌了!”关标可真有涵养,他站起来,伸出手,握着铁君石的手说:“铁队长,虽然您拒绝我的要求,使我有点儿失望,我并不怪您。您可得小心点,‘黑脸判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瞎眼老头的语意深长,他所说的“敌人”究竟是指什么人而言,那隻有让铁君石慢慢去揣摩了。

       铁君石要高霸派人护送关标父女回客栈,用意是怕他们擅自行动。临行前瞎眼老头的一番肺腑之言又显露这位老者的诚恳态度,铁君石暗忖,在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之下,他们父女二人是绝对不会擅自行动的。
       因而又向站在雅厢门口的高霸打了一个眼色,将“护送”的命令取消了。

  关氏父女离去后,铁君石这才将他的十位弟兄召集起来,详细解说黎明前攻击的每一个细节。

       *    *    *    *    *    *

      归化新城都是新式的建筑,以绥远大饭店来说,就是一幢完全西化的楼房。唯一显得不调和的设备是——这家新式大饭店也有马房。
      没法子,那是边城主要的交通工具。现在,苏锦华那匹马儿就拴在这家新式大饭店的马房裡。她的人呢?待在二楼的二一二号房间。
      房间的设备也是西化的,骆驼绒的沙发、席梦思床、墨绿色的窗帘,还有标准的西式浴盆。她还是穿着那身骑装,小马鞭儿在双手间摆弄着。
      她站着,一隻脚跷在一张小圆凳上,看起来她并没有久留的打算。

  这屋裡还有另一个男人,穿着锦缎的长袍,加上小羊皮的坎肩,虽然在灯下,他还架着一副金边墨色的遮阳眼镜,镜片很宽大,使人很难看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锦华,你三更半夜约我到这儿来,又是这般冷冰冰地对待我,到底为什么呀。”人的声音是最难伪装的,他这一开口,我们可就知道他是谁了——原来是保安总队的舵把子毛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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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5 08:32: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是有权有势,一个是风流寡妇,他们在暗中有什么勾搭,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子云!”她的脸色虽然绷得很紧,却依然有些撒娇的味道:“这个时候我那有心情啊!你说嘛!那个铁君石究竟会不会听你的话嘛?”
  “嗳!你要我说多少遍?他是我部下,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可是,人家都说,这一回呀,‘黑脸判官’是死定了,铁君石绝不会把他活着送进大牢的。”

  “你放心,铁君石没那么大的胆子!”毛子云向她招着手。“别站在那儿,过来坐一会儿行不行?”
  “我穿着硬绷绷的骑装,坐下来不方便——”
  “那就脱下来,”毛子云站了起来,向她走过去。“我来帮你脱?”
  “子云!”苏锦华挥动了一下手裡的小皮鞭儿。“别勉强我,这两三年来,隻要你一召唤,我不是就乖乖来到你跟前了么?子云,你得跟我打包票,到了明天这个时候,‘黑脸判官’还活着。”

  “我当然敢跟你打包票,”毛子云拍打着胸脯说,“老实告诉你吧,我有最新的消息,铁君石已经不打算硬干了——锦华,幸亏我明白你的心意,要不然,还以为你和‘黑脸判官’有什么勾结哩。”
  “子云!”苏锦华突然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在这归化城,我隻和一个人勾结,那个人就是你——乖乖地上床歇着吧!隻要‘黑脸判官’没有死在曹家堡,我立刻就赶过来陪你到晌午。”
  “说了算?”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的?”她说着,抛下一个妩媚的笑容,开门走了出去。

  这真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情况。这位绸缎庄的内掌柜千巴万盼地要悍匪“黑脸判官”活着,而身为边城治安首长的毛子云却拍打胸脯保证达到她的心愿,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苏锦华下了楼,穿着西式製服的门僮立刻为她牵来了马儿,她的出手真大,打赏银元两块。这是金钱的魔力,难怪两人在这儿偷偷私会的秘密一直没宣扬出去。

       锦华绸缎庄也在新城,出绥远大饭店一拐弯就到了。苏锦华来到侧门处,裡面等着的梅香已经打开了门,突然间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娘们的动作也真快,小皮鞭儿唰地一声就挥了出去。
  那个人也挺机伶的一闪身躲开了。要不然这一皮鞭挨上去还够他受的。

  那个人竟然是铁君石。当苏锦华看清楚对方的时候,不禁吃了一大惊:“怎——怎么会是您呢?”
  “对不起,太冒失了!”铁君石很有礼地说:“临时听到了一些消息,想向内掌柜您请教,来到了这儿又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叫门是不是妥当,没想到您刚从外面回来。”
  “那就请裡边坐坐吧!”

  “不!我的时间不多——”铁君石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了用开门见山的方式:“内掌柜,认识一个叫蔡雄的男人吗?”
  “蔡雄?”苏锦华内心很吃惊,不过她表面上还很平静,想一想,摇摇头。“没听说过。”
  “内掌柜,您是有身分的人,照说您不应该认识这种人。不过,我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蔡雄这个人午夜时分就从这道门走出去的——这个人有点小案子还没了,我们正在抓他。”

  “铁队长!”苏锦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那么我要请问:三更半夜,您方才上那儿去?”
  “我非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是的。一个年轻轻的妇道人家,三更半夜不待在家裡,刚好城裡又在闹土匪,我当然要查问你的行踪。”铁君石的态度强硬。

  “好吧!有一个人他知道我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谁?”铁君石丝毫也不肯放鬆。
  “你的顶头上司——毛总队长。”苏锦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显出了得意之色;似乎以她和这种有身分的人交往引以为荣。
  铁君石毕竟是太耿直了,他应该意会到毛子云和苏锦华之间必然有极为特殊而又秘密的关系,而他竟然没有想到,又追问下去:“他为什么会知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因为方才我就是和他在一起,”苏锦华落落大方地回答。“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是和他待在绥远大饭店的西式套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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