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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迎龙年_龙乘风重出江湖之《天下群英》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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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3 10:32: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酩酊舞剑沈轻萝

  杨破天挺起胸膛,直向任不群走过去。

  金秀才、老状元齐齐劝阻,但他正容道:“明教武功虽盛,但今日时不与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我跟着敌人回去,自然太平无事。”
  金秀才眉头大皱,急道:“少主,令尊杨教主生前,与正道盟结下的梁子,罄竹难书,要是少主落入敌人手中,纵然任门主答允不加杀害,也得把少主的手筋脚筋挑断,好让少主一辈子不能练功,杜绝后患!”
  老状元接道:“与其把少主送到敌人手里饱受折磨,属下宁愿玉石俱焚,就在此地战死!”

  聂怒这时已在草坪上盘膝打坐,运气疗伤,闻言也是微微领首,示意绝对赞同。
       杨破天心中急怒,屡次欲冲向任不群身边,始终给金秀才,老状元竭力拦住。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忽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一辆四头马车,自蛙鸣城那边徐徐地驶了过来。
  这辆马车,极是华丽,在每一匹健马颈项间,全都系着银铃,马车走动,清脆的铃声也就自然而然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在这紧要关头,忽然来了一辆这样的四头大马车,众人都不禁投以诧异的目光。

  “车把式”没有用鞭,她不是粗汉,她是一个万般风情的妙龄少女。
  她才十五左右,笑得天真漫澜① ,她驾御这辆阔大的马车,并不倚仗无情的鞭子,而是用味亮悦耳的歌声。

  年纪虽轻,但她是个美人。
  凤眼吊梢,脸颊虽没涂上半点胭脂,但却在雪白中透出醉人的绯红,虽在马车之上,但看来还是婷婷玉立,一脸都是青春独有的美丽。
  在马车四周,插满彩色的纸旗,更有色彩缤纷大大小小的风车,马车在动,所有风车轮都在努力地旋转,绽出种种令人目眩的晕环。

  少女在唱:“一江鱼鸟,飞絮乱忘形,不随人意,乱分春色便归去,霎儿风,霎儿雨,远山舞重数。”
  “一竿风月,多少愁绪,嫩约难愿,豆莞词土总是好,波心引月,玉骨冰肌梦依依。”
  一曲未终,群豪眼神泰半已是如痴如醉。

  任不群却全然不为所动,冷笑如冰,沉声喝问:“小姑娘,你从何处而来?”
  少女眉花眼笑,她笑得眯着眼,一双娇俏有致的手,轻掠宛如春江流水:“呀!天下何来地界?人人都是从来处来,从去处去,君爷怎生有此一问?”看来,她竟是不怎么识趣的。
       但很奇怪,如此不识趣的女孩,在绝大多数豪雄眼中,偏偏又是难以言喻地有趣。
       她似是每个人贴身贴心的梦幻芳菲,她在马车上的“唱造”,不消片刻功夫已深入每个人的骨髓里。

——————
①        注:多版本此处印刷为“天真漫澜”,同上疑为“天真烂熳”之误。另版本作“笑得天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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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3 10:34:06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是,任不群的眼神一直澄明如镜。
       他似是久历杀戮生涯的猎师,纵使在深山绝壑中遇上妖孽,仍能保持一贯的冷静。
  他倏地厉声一喝:“马车之内,尚有何人?”

  少女婀娜地从马车立起,感情是劳累了,才站立,身子幌荡几下,险险栽倒下去,群豪中竟有数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但不必谁上前扶一把,她已四平八稳站定,更朝着任不群作了个鬼脸。

  任不群更显沉着,神情肃穆如临大敌,这少女鬼灵精怪,他也许没放在眼内,但在这神秘莫测马车车厢之中,又尚有何人?
       没有人能瞧得见。也正因为瞧不见,这种敌人才是最可怕最要命的。
       任不群是老江湖,他比谁都见识过更多阴沟里翻船的场面。

       他决不能让自己重蹈前人的覆辙。
       人在江湖,就算将军难免阵中亡,但最少也得轰烈地战死,好让千秋万世以后的人,都记住“任不群”这个名字。
  要是死得不明不白败得胡里胡涂,他是绝对绝对不甘愿的。对于前人种种覆辙,他无一不紧紧记在心中,引以为戒。

      少女以手支颐,哈着腰,想了一想,公然问:“你是任不群?”
      她直呼任不群的名字,不但无礼,简直可算是狂妄已极。
  她是谁?她只是江湖上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女孩罢了。
  但任不群没有更进一步发作,只是点头道:“不错,我便是任不群。”

  少女吃吃一笑:“任不群,你我素未谋面,也从没听说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偏偏第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竟然当着天下豪杰面前,叫神武宫主猜个哑谜。

       任不群寒着脸,一言不发。
       少女又道:“马车里有人想见见任门主,你敢走过来瞧瞧吗?”
  这句话,若是出于他人之口,任不群白是绝不理睬的。
      但不知如何,任不群竟是不假思索,立刻便道:“很好!我也很想着看车厢里的,究竟是何等样人。”

       大步走向马车,把车厢门轻轻开启。
       但他只是瞧了一眼,便立刻把车厢门关上,神情木然地道:“原来如此!”
       随即远远退后,双目半闭半开,眉头似皱非皱。
  群豪睹状,都是心中疑云阵阵,莫名其妙。

       少女似是饿了,忽然取出几块糕饼,酥糖,一块一块塞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她是漂亮的人儿,连吃相都令人陶醉。
  忽听一人森冷的声音响起,道:“要是我也想瞧瞧车厢里面的人物,可以吗?”
  少女膘向那个人一眼,笑道:“别人不能,你一定可以。你我也同样素未谋面,但我偏偏一眼瞧见你,便知道你是鬼王冷千斋,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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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3 10:35:15 | 显示全部楼层

       冷千斋的嘴唇似是半歪。他心下惑然,但语声慢条斯理,毫不着急:“我便是——冷——千——斋!”
       走向马车,把车门轻轻打开,但也和任不群一般,只是把车门打开了一小半。
  同样地,他也只是瞧了一眼,便把车厢门关上,神情冷肃地退后,嘴里吐出的四个字,竟与任不群同出一辙:“原来如此!”

  群豪见了,更是心中啧啧称奇。一时之间,人人都有着心痒难熬的感觉。
       谭和尚倏地发出一声咆哮:“和尚也要瞧瞧马车里的妖怪!”
       直走向马车那边,少女抿着嘴轻笑,并不阻拦。

  任不群却脸色铁青,右臂一伸,喝道:“使不得!”
  谭和尚给他一喝,脸上大大的挂不住。不禁恶向胆边生,冷笑道:“为什么你瞧得,冷谷主也瞧得,偏偏和尚便瞧不得?”
  任不群通前一步,脸相威武深沉,绝对不可轻侮:“我不准你瞧,你若再一意孤行,休怪在下掌下无情。”

       谭和尚死命地盯住那辆神秘马车,目光炯炯。
       过了半晌,毅然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和尚认栽便是。”总算临崖勒马,保住了性命。
  少女愉快地拍掌,愉快地微笑:“好了!好了!大伙儿火速退兵,齐齐化干戈为玉帛,总之,万事如意,天下太平!”

  鬼王冷干斋首先撤退。他连半句话也没留下,掉头便走,一去不留痕。
  “鬼影迷踪步”是“鬼王谷”七大绝学之一,冷千斋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轻功身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竟是谁也瞧不出这鬼王是怎样穿过神武宫逾百战士,直奔河畔,继而点水横渡彼岸的。
  “金翼战神”聂怒心下骇然:“冷老魔此人,委实深不可测,日后若再狭路相逢,绝对不容小觑。”
  鬼王退走,任不群也骑回马鞍之上,统率神武宫战士徐徐离去。

      正道盟中,这一役本以冷、任二人马首是瞻,两大高手先后撤退,其余人等,又还有谁斗胆久留?
      至此,任小琳方始大大吁一口气。

  但她这一口气才吁了一半,猛地里想起雷铁狮身受重创,不禁又再气咻咻地把铁狮从草坪上扶起,道:“大块头,你不要死!”
       铁狮的脸似已僵住。
       但他瞧见“美娘”的眼神,立刻精神一振,道:“要是就此死掉,可大大对不住别人的老婆。”

  任小琳瞪着“大块头”半死不活的脸:“谁是那个‘别人的老婆’?她在哪里?快叫她滚出来,我要在她的脸上凿穿十八个大洞!”
  铁狮怪声一笑,向那辆神秘莫测的马车伸手一指:“她就在车厢里面,比玉豆豆的屁股还要风骚三百八十倍。”

  玉豆豆便是那个用歌声驾御四匹快马的少女,她的脸很风骚,那是连瞎子都感觉得到的。
  但她的屁股又有几风骚?任小琳虽然也是个鬼灵精怪的大小姐,却也不易猜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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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3 10:37:01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一辆四周插满纸旗和风车的马车,竟然能够在那玉豆豆谈笑用兵之间,令鬼王谷,神武宫的两支雄师双双撤退。其内里乾坤,在目前,除了冷千斋及任不群之外,那是谁都没法子可以明白的事情。

  但雷铁狮却忽然说出了一番这样的说话!
       在车厢里,隐藏着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给雷铁狮这么一说,就连任小琳都像是谭和尚一般,很想知道真确的答案。

  终于,车厢门再度打开。但这一次,不是有人从外面把车门打开,而是车厢里跳出了一个人。
  一个比玉豆豆的屁股还要风骚三百八十倍的人。

       玉豆豆喜欢唱曲,在车厢里跳出来的人,也是同道中人。
       她的脸,如同一块美玉,腰间悬着一把宝剑。
       她双足赤裸,清秀可人,但她的一身衣裳,却灿烂有如戏台上的嫦娥下九重。

  她的裙袄,绣的是百鸟朝凤,发髻有银钗,玉簪,金花翡翠……
  竟是一身花图翠绕,金碧辉煌如同戏台中人。
  这身装扮,若然套在别的女子身上,也许会变得异常俗气,但她却另有一番只有在乱世浮生中才会寻觅得着的风情。

       她也在唱:“四面楚歌声,声声风入松,我王何悲戚,贱妾何聊生②……”
       不是风月之词,不是花间拾句,唱的是虞姬舞剑,霸王末路。
  短短几句,充满慑人的震撼力。金秀才听了,竟是眼泪直淌下来。

       这是风骚吗?不!这不是风骚,这是心无旁骛的唱造。
       她把剑抽出,寒芒四射,一脸英气逼人。

       虞姬舞剑,有人说这是女子的醉剑。
       念当年,项羽九里山前风云涌,敌阵神奇兵败倒……末了,虞姬醉中舞剑,为大王献上生命中最后一次殷勤……
  这是惨痛的舞姿,唱出的不是歌舞升平,而是早有定数的王朝浩劫。

       慷慨悲歌之余,酩酊舞剑之后,妃子去矣。
       她倒在血泊中,也奠定了生命中最后一曲,最后一舞和最后一杯酒的地位。

       草坪舞罢,落下的依旧是漫天飞絮。
       金秀才沉痛鼓掌,老状元眼神痴呆,铁狮却似已毒发攻心,人如元宝一般栽倒下去。
       但这只是一场戏。戏中虞姬,没有真的自刎,血是假的,但却真的猩红湿濡,把衣衫,颈项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她赤着足走了过来,一身风姿绰约。
       她有一身明秀气,但却也有在秀气以外,原本不易共存的媚气。

——————
②        注:原诗见《和项王歌》,传汉·虞姬所作,与此处略为不同,原诗为:“汉兵 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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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6 07:4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说,旦而不媚,非良才也。
  但她有她一种独特的媚,这种媚如丝,不是羞人答答,但更胜羞人答答。
  万千风情之所以称作“万千”,是因为包含着千千万万种不相同的神韵。

  任小琳怔怔地看着她:“你是虞姬?”
  女子也打量着小琳:“是你把铁狮伤势治好的?”
      任小琳道:“医好了一半,又令他伤毒得比从前更惨。再说,出手把他治好的,是一个叫上官笑的老不死,但这一天,老不死也死了。
     “你若要向上官笑感恩图报,除非真的自刎,到黄泉路上找他。”

  女子道:“我不是虞姬,但心中真的有一个楚霸王。他叫楚江东,是江东楚地最威猛也最愚钝的霸王。”
  任小琳道:“你不是虞姬,是妖姬!你是‘神剑妖姬’沈轻萝。”

      女子一笑:“对了!我是沈轻萝,你是任小琳。今天,我比你美丽百倍,但明天,你最少可以在我身边抢走一半颜色。”
      她的举止,语言,总是说不出的莫名。
      她艳如桃李,但生命璀璨而孤独。

       身边没有霸王的虞姬,纵使醉中舞剑,又还能舞给谁来看?
       纵有千百道目光凝往身上,又与孤芳自赏何异?
  任小琳痴痴地盯着这女子,不由心中浩叹:“好一个再世虞姬,好一个舞剑的沈轻萝。”

       沈轻萝带走了雷铁狮。
       她把这铁塔般的大汉,轻轻挟在右胁下,轻轻地赤足走动,轻轻抛入车厢之中,然后也钻入了马车。

  马车走了。玉豆豆唱给马儿听的一曲是:“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③”

      歌声一贯地清澈味亮,马蹄声夹杂着清脆的银铃声,节奏悠扬地远远逸去。
      歌声未已,也传来沈轻萝遥远的声音:“铁狮在我手里,永远不会死,但永远只能半死不活。”

  似是醉话。
  也似是妖娆媚惑的浪语。

      马车载走了铁狮,也载走了一个令人大惑不解的秘密。
      车厢里,除了“神剑妖姬”沈轻萝之外,又还有什么人物隐伏其中,竟然力足退却冷千斋、任不群当世两大高手?

  马车已远去,玉豆豆嘹亮的歌声也在山峦间渐不可闻。但在杨破天耳中,却是始终在脑海中绕缭不散。
       杨破天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名字。
       他不再是小狗。但他宁愿自己是小狗,也不愿意上官笑死在眼前。

——————
③        注:此处之词原作者为宋代晏几道,词名为《鹧鸪天·小令尊前见玉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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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6 07:46:49 | 显示全部楼层

  但师父死了。上官笑并不是明教中人,但曾深受明教大恩。这些事,小狗要在很久以后才知道。
  在这一天,老师父死了。在埋葬上官笑的时候,四周都是明教子弟。

       但正道盟再也没有任何人前来干扰。
       金秀才道:“任不群、冷千斋一退,此地有聂坛主坐镇,目下是不会有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的。”
  老状元道:“只是,正道盟对少主虎视眈眈,此地绝不宜久留。”

  聂怒道:“咱们今夜就走!”
  杨破天怒道:“要走,你们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师父!”
  聂怒长长地叹了口气,倏地出手把他身上八处穴道封住,道:“少主,事非得已,属下等得罪了。”

       当夜,以聂怒为首,明教中人护着杨破天,悄悄离开蛙鸣城。
       任小琳决意跟随,翌日,她除去脸上易容药物,回复本来姿色。
       她本是美人胚子,脸庞美如白玉。

       两日后,聂怒护送着少主到了温州。
  温州,位于巨江下游南岸,是浙南最大都市,也是区江流域货物集散地。

  在温州对开江心小岛上,林木苍郁,景色秀丽壮阔,聂怒在岛上调息运功静心疗伤。
  这日黄昏,任小琳对杨破天说:“你心里是否还在痛恨聂坛主?”
  杨破天摇头:“我不痛恨他。他点了我的穴道,把我远远带走,是因为要照顾我的周全。”

  任小琳幽幽地叹一日气,道:“你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你父亲是明教上一任教主,但对你父母的事,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杨破天道:“美娘,你是照顾我的再生父母,可以把往事直说吗?”
  任小琳道:“本来,这件事早就要告诉你,只是事关重大,久久迟疑未决。但到了今天,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你要小心听着我每一句话,连一个字都不能忘记。”

  杨破天连连点头称是。
  任小琳默然良久,眼神遥注在远方。她要开始叙述一个壮丽,凄迷的故事……

  “在十六年前的一个晚上,那一夜,暴雨狂雷,天气极恶劣……”

  神武宫的任大小姐,缓缓地开始了她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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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6 07:47: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天地逍遥游冶①处

  十六年前那一夜,电光乱闪,暴雨仿似苍天崩溃坍塌,倾盆而下。

  峨嵋山,素有“峨嵋天下秀②”美誉,但在这天象异变之夜,也同样化作鬼域一般可怖。
  两个少女,披着蓑衣,在山道险峻的斜坡间,艰苦地走动着。这二人,都是峨嵋派女弟子,年纪略大半岁的,是大师姊③纪绮萍,年幼一点的,是师妹戚雪珍。

  这对同门姊妹都是峨嵋派掌门苦月师太座下弟子。
  苦月师太,在八大门派掌教之中,以这位老尼对门下弟子的管教,最是松懈。她性情随和,从不喜欢强人所难,对外人如是,对门下弟子亦复如是。

  在这一天下午,纪绮萍悄悄带了配剑下山,原来是约了山下一名道姑比剑。戚雪珍知道了,也嚷着要跟随师姊下山。纪绮萍拗不过师妹,只好联袂下山,跟那名道姑一决高下。
  其时,二人年纪都在十七八岁之间,纪绮萍跟那名道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由小事引起的无聊之争,虽然相约在山下比剑,也绝不会是拼命的生死决战。

       纪绮萍的剑法,原本不在那名道姑之下。
       但她心高气傲,瞧不起对手,一上来便大言炎炎,让那道姑先攻三招。

       也就是这三招的相让,道姑一上来便占了先机。
       纪绮萍倾尽全力,始终未能把道姑反压下去。

——————
①        注:标题的“游冶”,含义包括“留连妓馆,追逐声色”的特贬义和半贬义“放浪”,故需鉴别。据李白 《君马黄》诗:“共作游冶盘,双行洛阳陌。”及清俞樾 《春在堂随笔》卷十:“张筵演剧,灯火通宵,亦少年游冶之乐也。”本义为出游寻乐、沉浸戏剧等爱好,结合“放浪”义,引申义为:不理会当时社会清规戒律,恣意行事(喜欢做就去做)。本标题的“游冶”应取引申义。
②        注:多版本此处为“峨嵋天下秀”,正确应为“峨眉天下秀”。“峨眉天下秀”专指峨眉山因此该书的“峨嵋派”对应是“峨眉派”,《蜀山剑侠传》写为“峨眉派”而非由“峨嵋派”。由于出现太多处“峨嵋派”、“峨嵋剑派”不好修改作注,读者只能意会。
③        注:港版此处为“师姊”,由于姊有姐姐和母亲两种含义,内地版一般此处印刷为“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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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6 07: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结果,纪绮萍吃了败仗,左肩给道姑的长剑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并不致命,却也血流如注,狼狈万分。

  私斗结束后,道姑趾高气扬地远去。纪绮萍虽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姊妹二人只好悻悻然回山。但这时天色已黑,厚厚的乌云一块又一块浮在头顶上,终于一声霹雳,电光大作,下起雨来。

  戚雪珍向一户相熟人家借取了两件蓑衣,各自披上一件,冒着狂风暴雨登山。
       走至半山亭,纪绮萍肩上伤口疼得厉害,要坐在亭内喘息。

       戚雪珍眼见雨势越来越大,不禁有点担忧,便对师姊说道:“大雨中山道难行,说不定更有山泥倾陷,很是危险,倒不如向附近丁大妈的屋子借宿一宵,明晨再行回去。”
       纪绮萍伤疲之下,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稍事歇息,不再向上攀登,改向半山右边摸索,不消多久,找到了丁大妈的房舍,见厅院内灯火通明,匆匆赶了过去。
  戚雪珍走在前头,忽然左足尖踢中了一件物事,登时绊倒,半边身子掉落泥浆之上。
  她雪雪呼疼,脾气发作,又一脚踢向那件物事。

  那件物事给她狠狠的踢了一脚,忽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又有一个人在说道:“踢得好!踢呀!为什么不踢了!”
  戚雪珍固然大大吃了一惊,纪绮萍也是给吓得魂不附体,师姊妹二人退至一株大树下,相拥骇然。

  想不到威雪珍原来踢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人原本蜷伏在地上,给她又绊又踢,反而危颤颤地站了起来。
  只见这人一身白衣,大半边身子却染满鲜血,虽然雨水也浸湿全身,但流出来的血太多,一时间并未把血渍冲洗得干干净净。

  戚雪珍首先叫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人人得而诛之!”
  他这样一说,戚雪珍反倒笑了起来:“真是臭美!你若有资格成为天下第一恶人,也不会像是死狗般躺在路上。”
  白衣人用力摇头:“不!你说错了,我是恶人中的恶人,是天下间最可恶的大祸胎!就连亲生娘亲,也要把我一刀杀掉。”

  戚雪珍不肯相信:“胡说,世上焉有做娘亲的要毒杀自己的儿子,你少胡说八道。”
       白衣人却蹲了下来,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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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6 07:49: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戚雪珍初时骂他装神弄鬼,但隔了好一会,听见他的声音越哭越是悲切,到后来更是顿足槌胸,大蓬血水自胸口间直喷出来,方始相信这人绝非作伪。

       戚雪珍心中一软,歉疚之意陡生。
       她靠了过去,低声说道:“很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声音不大,偏偏适逢雷声大作,白衣人连半个字都听不见,仍在惨痛号哭。

  这时,纪绮萍已走入丁大妈屋子里。
       只见厅院中一人倒卧在血泊里,一双眼睛似已僵硬,但却还有气息,这人正是久居于峨嵋半山的丁大妈。

       丁大妈本是个性子随和,一如当今峨嵋掌门苦月师太般的人。
       但这时候,她的眼神忽然在僵硬中变得极是凶厉,嗓子也叫得嘶哑恐怖骇人。
       她叫喊的是:“你做了魔教教主,我再也不是你的娘亲,我要再给你一百刀,一千刀,为天下苍生除害!”
       手里果然紧紧抓住一柄明晃晃的尖刀,刀锋上染满了血渍。

       过了片刻,丁大妈又道:“我要杀了你之后自杀!你该死!我也不要活下去!你吃一刀!我也吃一刀!咱们母子一起到丰都城吧!”
       纪绮萍听到这里,为之心胆俱裂。
  不久,丁大妈就咽了气,戚雪珍也扶着白衣人,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

       纪绮萍忽然拔出长剑,一言不发便刺向白衣人的咽喉。
       戚雪珍大吃一惊,护着白衣人,把他远远推开之后,也横剑向着师姊,道:“师姊,你疯了吗?这人已饱受重创,你怎能在这时候乘人之危?”

  纪绮萍厉声道:“难道你没听见他的身份吗?他是魔教教主,是峨嵋,武当、少林、以至是整个正道盟逾万高手的头号大敌,我要杀他,又有什么不对了?”
  成雪珍拼命摇头,道:“我不管他是谁,这人已身受重伤,要是我们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又与江湖歹类何异?”

  纪绮萍怒道:“胡说!快滚开!”
  戚雪珍道:“不!这里是峨嵋山,你若在这里胡乱杀人,对峨嵋派的声誉定然大有损害,我决不能让你铸成大错。”

  纪绮萍更怒,一招“萧萧落木”,在暴雨之下刺向师妹的胸膛。
  戚雪珍急急应对,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纪统萍向后退了一步。

       但她决意要杀白衣人,腕劲一凝,刷刷刷一连三剑,这一次再也不是刺向师妹,而是刺向白衣人咽喉要害。
       先前两剑,没有刺中,但到了第三剑直刺出去之际,白衣人竟不回避,更把身体向前扑出,以咽喉迎向纪绮萍的剑尖,这一着,无疑是自寻死路。
       眼看他立时便要死在纪绮萍剑下,在这千钧一发间,威雪珍竟以左掌直挥抢在前头,为白衣人挡住这致命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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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2-17 08: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剑,直把戚雪珍的左掌掌心贯穿,但也在这刹那间,白衣人突然一掌击在纪绮萍的额角上。
  白衣人这一掌,全然是为了戚雪珍而发。

  纪绔萍中了白衣人一掌,羞愤交集,倏地一剑割向咽喉,戚雪珍急急抢救,已是返魂无术。
       在这雷雨之夜,纪绮萍再也回不了峨嵋师门。

       戚雪珍放声大哭,哭了大半天,回头再看内衣人,只见这人倒卧在血泊中,全身僵硬不动。

  戚雪珍费尽力气,把白衣人扶持到房舍中,把身上仅有的金创药,全都敷在他的伤口。
  胡乱地搞了两三个时辰,知道白衣人仍然活着,但想起师姊再也活不过来,又再放声大哭。

      哭至筋疲力竭,依偎在一个人的胸膛上。
      她可不知道,她依偎着的,正是那个伤势极是严重的白衣人。

  朦朦胧胧之中,她在白衣人怀中沉沉地睡着了觉。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眼前一亮,勉力睁开眼睛,原来已是旭日东升,一场可怕的雷雨也已停下。
  但也在这时候,她听见了一把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雪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一个淫贼,杀了丁大妈,更杀了大师姊!”

  回头一望,最少有十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把自己和白衣人重重包围。
  这十余人,全是峨嵋派高手,为首的是苦星师太,是峨嵋掌门苦月的师妹,性子暴烈胸襟狭窄,对纪绮萍,戚雪珍素来视如眼中钉、背上刺。

  戚雪珍急急分辩,但她才开口,已蓦然发觉自己一直和那个白衣人紧靠在一起。再看者眼前形势,知道自己就算怎样分辨,也是白费唇舌的。
      在这危急关头,除了师父苦月亲临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
      可是,跟随着苦星一起到这里的女弟子,已有人忍不住说道:“雪珍师妹快走,你师叔已把掌门杀了!”

       这名女弟子冒死说出峨嵋派近百年来最可怕的丑闻,苦星岂肯将她轻轻放过?一剑回刺,刺入她的眉心,当场惨死。
  戚雪珍这一惊非同小可,震怒地喝问:“师叔,你真的下了毒手?”
  苦星师太冷冷道:“你师父勾结魔教中人,证据确凿,就算我不杀她,她也绝对逃不过正道盟的刑部裁决。”

       戚雪珍听了,目眦欲裂④ 挺剑顽抗。
       但她还没发出第一招,长剑已给白衣人夺走。
  只听见白衣人道:“昨晚全凭你救了我的性命,到了今日,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
——————
④        注:个别版本此处印刷为“眶毗欲裂”,不通;另版本印刷为“睚眦欲裂”。有成语“睚眦必报”而没有“睚眦欲裂”之说, 正确应为“目眦欲裂”,由“目眦尽裂”引申而得。取“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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