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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宇文不凡 《剑. 血.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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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2 10: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宇文不凡实际是香港武侠世界主编王学文的笔名,2000 年后港台作家凋零,他和社长沈西城都自己亲自上马写了一些小说,他以宇文不凡笔名写武侠,代表作《剑.血. 神》 和 《地狱图谱》,《剑圣处女》等, 并以叶秋彤笔名写鬼故事,今天开始分享他的代表作《剑. 血. 神》。
 楼主| 发表于 2024-4-22 10:58: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回  畫谜

    永樂二年秋天十月,蘇州。
    蘇州以園林著名,不同的園林有不间的設計,十分精緻,不過這間在大同巷的慈園,論設計其實十分普通,但是在當地卻颇有名氣。
    這一天,在園中的後花園,傅來了一陣陣的叱喝之聲,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指導着一個少年練劍。
    那個中年男人,大約四十五,六歲,身材瘦削,面長,眼中有神,面上留有一綹長須,神態飄逸,手中拿着一把木劍,正在一招一式的作示範,那個少年正依着中年男子的指示,一招一式地在舞動手中的長劍,倒也似模似樣,中年男人一看到他的招式不對,便大聲叱喝,要求十分嚴格,少年看來練得吃力,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勉力而為。
    道個中年男子,便是慈園的主人,叫做陳一平,有個綽號,名“奪命蛇”,道個綽號自是形容他的劍法靈巧似蛇,劍術髙明,招招奪命,同時也形容他性格陰沉,為人不露形色,同樣的奪命,是一個不好惹的對手。
   那個舞劍少年,是他的獨生子陳東陽,今年十四歲,自少便由父親教授劍法和武功。
   這兩父子練劍正練得入神,卻有一個老僕在這時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路走,一路叫:"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陳一平見是大院的管家陳三,便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叫嚷,也不怕失禮。”
   陳三被陳一平一喝,停了下來,說;“老爺,大門外面有人捣亂呢,你出去看一下好了。”
   陳一平“哼”了一聲,帶着兒子跟在陳三的後面,由後院中穿堂而過,來到了大門外,他一面走,一面心中嘀咕,哪一個人竟然夠膽到慈園來搞事,真的是不要命了。他有這一種想法,有他的道理,不要說在蘇州,在天子眼中,這慈園也有一點名堂呢。
   這一點的名堂,來自陳一平的父親陳震。
   這陳震本來是蘇州人,練得一身好武功,當年他是太祖皇帝身邊的一個近身衛士,武藝高強,朱元璋打天下,和陳友諒在鄱陽湖上決戰,身陷險境、被困淺灘,眼看就要成為階下囚,部將韓成假扮朱元璋投河,朱元璋卻在陳震等護衛下,苦戰求突圍,幸而常遇春帶兵來救,才得以脫離險境,只是在這次突圍中,陳震卻受了重傷,一條腿被砍去,成了殘廢,只能退隱回鄉。
  朱元璋奪得天下之後,大賞功臣,記起了這個衛士,把他找來,為他在家鄉建了這一個大宅,又賞了他無數金銀,這陳震也就成了城中的名人之一。
   說來也是天意,如果陳震當年不是因此少了一隻腳,繼續和太祖打天下的話,後來可能會當上大官,不過,隨之而來的便可能是滿門抄斬了,只因朱元璋得天下後開始大殺功臣,所有有功之人,幾乎都成了冤鬼,但這陳震因為斷了腳,又不是做官,所以,皇帝對他倒沒有為難,反而禮遇有加,不時加以賞賜以示不忘當年之功臣。
   陳震受寵若驚,做人更加小心翼翼,而且,告誡子孫,切不可為官,而他為了表現出一副老實的樣子,所以,實行開館授徒,教人武藝作為消遣。
   陳震只有一個兒子,便是現在的屋主陳一平,這陳一平自小不是讀書的材料,只愛舞刀弄劍,卻頗有學武之天份,這一點,正合其父之意,陳震對他加以悉心栽培,竟然被他在江湖上弄出了一點名氣,得了一個“奪命蛇”之稱號,自父親去世以後,也就繼承父業,仍以教人武藝維生,由於其父的關係,官府中人,也對他讓三分。
   陳一平對武功倒是十分着迷,尤其是對家傳的“滅魂劍法”,更有心得,不過,他雖然是個武痴,實際的江湖經驗卻不多,原因其實亦不難明白,只因他一直靠的是父蔭,而且,家中有財有勢,任誰都給他一些面子,他亦甚少在江湖上走動,其實也算不上是江湖中人,所以,對有人會到這裡來搞事,他自然覺得十分奇怪。
   陳一平跟在陳三的後面,一走出門口,便發覺有些不對勁,一看大門旁的圍牆,忍不住“呀”的一聲叫了出來,什麼人這麼大的膽,竟到這裡來撒野。
   在灰色的圍牆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給人畫上了一幅大畫,這幅畫足有一個半人髙,闊約五呎,畫中有一男一女和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畫中兩人大約都是十六,七左右年紀,畫的背景是一個花園,中央的假山旁放了一張香案,二人均手中持香,似乎正在向天禱告一般。
   陳一平小心地看了看這一幅畫,心中更是暗暗吃驚,坦白說這一幅畫畫得好與不好,他並不懂欣賞,但是,畫畫之人肯定是一個武術高手,只因這一幅畫並不是用筆畫上去的,畫中的綫條卻是陷入了墻上,有半寸之深,這本來也不奇怪,因為,用利器也可以做成這樣的效果,但是,道些綫條有粗有幼筆畫分明,看起來倒似乎是用手指在牆上畫出,當然,圍牆不過是堵塗了灰的磚墻,但里,用手指在上面盡出如此多的深痕,這一個人內功之驚人,也就不用說了,陳一平自小在父親指導之下,練的是嵩山的少陽內功,但自問就沒有這一個本事。
   他細心地看這一幅畫,如果只看盡面的內容,無非是一男一女在訂盟,若是用普通毛筆畫,也許不過是一些文人雅士在此塗鴉罷了,但是,對方是用內功刻在牆上时話,那所反映的意義又不同了,陳一平雖然對江湖事一向不大了了,卻絕對明白,對方到他的家門來露一手,其中肯定有一些什麼含義,只是,如果只看這一幅畫的話,又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何況自己也沒有什麽仇家。
  “ 爹,是什麽人畫這樣的一幅畫呢?” 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正不知怎樣回答,這事已經驚動了家人,他的妻子柳如玉也已經由屋內走出來了。
  “平哥,出了什麼事了?”她一邊問,一邊向陳一平走了過來。
   柳如玉比陳一平小三歲,今年四十二歲,雖然已經是人到中年了,樣子看起來卻不過似是三十來歲,生得極其嬌俏,面上似乎經常帶着笑,是一個典型的美人,因而得了一個 “玉面芙蓉” 的外號。她是杭州有名的拳師 “通臂猴” 柳子聰的獨生女兒,由於陳家有名,柳子聰找了媒人來向陳家說媒,陳震見對方門當戶對,又是地方上的名人,武術世家,所以一口答應了。
   陳一平最初只是聽從父命娶妻,到成親之日,見到妻子原來是個大美人,不覺又驚又喜,加上柳如玉善解人意,陳一平對她自然痛惜有加,兩夫婦一向感情極好,兩人成親已二十年,從來也沒有吵過架,親友都說兩人是模範夫妻。
   “不知是誰人在這裡胡亂塗鴉,令人啼笑皆非。”陳一平答道。,
   柳如玉來到了丈夫身邊,看到了牆上的那一幅畫,在這一瞬,她的面色竟然大變,身子也晃了一晃,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玉妹,你怎樣了?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對?”陳一平見妻子如此,也不覺吃了一驚:“你認識畫畫之人嗎?”
   “不,不是。”柳如玉心神不定地說:“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發現。” 陳一平說,看見妻子樣子,似乎知道這一些畫的來歷。
   柳如玉沉吟了一下,說:“叫人把畫塗去了吧?”
   “是不是也到衙門去備個案?”陳一平問。
   “如果只是看這一些畫,不似有什麼惡意,也不用驚動衙門了吧。”柳如玉說。
   陳一平一向對妻子之話言聽計從,於是吩咐傭人找來泥水匠,把那幅畫用泥水封掉,對此事也不大為意,繼續回去授徒了。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上陳一平剛和兒子到了後花圜開始練功,那管家陳三又匆匆的走了進來:“老爺,又有人畫了一幅畫,真是太過份了。”
   陳一平的心中有一種不祥之兆,帶着兒子又來到了前門,果然,牆上又有了一幅和昨日大小一樣的畫,但是,今天的內容卻和昨天的不同了。
   在這畫中,仍然是昨天的一男一女,不過,今次所畫,兩個人卻在房中床上,那女的上身赤裸,露出了一雙乳,面上含羞答答,神態甚是誘人,那男的面上帶笑,一隻手正伸向那女人的乳房,這一幅畫,同樣是用手指刻在牆上,筆法和昨日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個人所為。
   只是,這一幅畫所畫的是男女床上的情事,屬於所謂春畫,竟然就刻在這慈園的牆上,顯然有向宅中主人示威之意。
   陳一平怒道:“這還有皇法嗎?”
   柳如玉這時也聞訊出來了,一看牆上那畫,不由得粉面緋紅。
  “報官去。” 陳一平恨恨地說。
   “平哥,此事不宜張揚,如果報了官,這畫便要暫時保留,成何體統?”  柳如玉說:“ 何況這事傳了出去,不怕人家笑話嗎?”
   柳如玉如此一說,陳一平人也冷靜了,的確如此,道樣不雅的畫保留在門口未免下流,何況,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畫了畫在牆上也不知道,陳家作為武林中人,面子也不知往哪裡掛,心中好生感激妻子的細心。
   “那現在應怎樣辦?”陳一平望向妻子。
    “先把畫給塗去,我們從長計議。”
     陳一平吩咐陳三叫人把畫塗去,並叮囑不可洩密,便和柳如玉返回屋內,兩人在大廳上坐定。
    “玉妹,你看這一件事應如何處置?” 陳一平問道:“我看對方是有意尋事,不知還會發生什麼事。“
   ”平哥,我看這一件事不是如此簡單,我曾聽我爹爹說過,當年我們家鄉浙東有一個淫賊叫 “神筆” 龍非,在犯案之前,喜歡在人家門外先畫春畫,然後再來行事,據說這龍非武功極高,官府也好,武林中人也好,多次設計將他捉拿,最後卻仍被他逃脫,只不知現在作畫者是否此人?”
    陳一平心中一凜,他倒沒聽父親說過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但是,他本來就不是江湖中人,對江湖中事不大清楚,居於蘇州以後,也甚少涉足江湖事,對此不清楚並不出奇,不過,妻子既然聽外父說過此人,當然不會有假,如此說來,這一個淫賊倒是看上了自己的家了。
   這一下可就令他有些心驚了。 因為,他的家中,並沒有其他的女眷,就只有妻子柳如玉,然則,這一個淫賊所看中的豈不是自己的妻子?
   不過,真是如此,也不出奇,因為,妻子一向是一個遠近知名的美人,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但是,仍然有誘人之魅力。
  “那麼,他是衝着你而來了?” 陳一平說道。
  柳如玉面上一紅,嗔道:“我還有這樣的吸引力嗎?”
   陳一平在她的面上捏了一下,說:“你是美人,當然有吸引力了。”
  柳如玉“啐” 了他一口,說:“那你把我獻給他好了。” 陳一平 “嘻、嘻 ”笑道:“我可捨不得呢。”
   “好了,平哥,先不要開玩笑,你看這一件事到底應怎樣做?”
   陳一平雖然說是一家之主,其實,一向都是對老婆言聽計從,他說:“你的意見如何呢?”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柳如玉說:“我們陳家在這裡多少有點名氣,對方卻公然挑戰,有這樣的膽子,自然不是普通的鼠輩,多少有點本事。”陳一平點了點頭,妻子所言的確甚有道理。
   “這一件事,我們要作一點準備,由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叫徒弟們分成兩班,輪流守夜,另外一方面,也要找一些幫手,在這裡等他好了。”
   “好主意,只是,找誰來常忙呢?” 陳一平問道。
   “我看你義兄 ”座山虎“ 方勇是一個,還有韓山寺的空名大師、凌師弟、張師弟,我們六個人,加上一班徒弟,基本上應該沒有對付不了的髙手了吧?”柳如玉說。
   聽見妻子這麼一說,陳一平的心中便有底了,的確,以自己兩夫婦加上妻子所說的四位髙手,遺有,什麼可怕呢?
    他馬上吩咐傭人備了快馬.修書之後,吩咐得力的傭人分頭,送信。
    之後,又把眾徒弟叫來,吩咐他們編成兩班,每班分成四組,兩組在戶外巡邏,兩組則在園內巡査, 他知道徒弟的功夫都不算很高,所以特別矚咐,今天晚上如發現有可疑之處,便應打鑼求援,切不可私自動手,以免發生危險,一切等明曰援手到來再說。
   一切吩咐妥當,陳一平也就定下心來,他對自己的武功也頗有信心,“奪命蛇 ”這一個名堂可不是浪得虛名,就算那“神筆” 龍非來了,也要讓他見識一下自己的厲害。
     這一天晚上,徒弟們開始巡夜,兩夫婦分頭到處察看,到了差不多午夜,才上床就寢。
    為了小心起見,兩夫婦也不脫去身上的緊身衣,同時,把劍,放到了枕頭下,以便一有什麼事便起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兩個人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突然之間,聰見了有鑼聲響起,兩夫婦间時躍起,拿了武器衝出房外,卻原來,已經天亮了,而鑼聲來自前花園。
     兩夫婦一起走到了前花園,所有的徒弟也已經到來了,人人手上也都拿着武器,正看着在花園牆上的一幅畫。
     道畫上畫的仍然有以前兩幅畫所見的一男一女。 但是,今次的畫中卻多了了一個老者在中間,似乎正在吩咐兩人什麼事一樣。
     盡仍然是用同樣的方法畫上去,畫得同樣的精細。
    陳一平心中震怒:“是哪一個先發現的?” 他問。
    “是我們,師父。” 說話的是他的四弟子狄家成和五弟子翁鋒,他們兩個人是一組的,負责前院一帶下半夜的巡邏。
     “我們半個時辰前巡過這裡,仍然什麼也沒有。” 狄家成誠惶誠恐地說。
     陳一平“哼” 了一聲,昨天晩上,加強了巡邏,對方反而走入了屋內,畫上了道一幅畫,顯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內,而由他從容行事看來,這一個人的武功也的確不可小覷。
   他冷冷地望了各弟子一眼,說:” 算了,都回去睡一覺,今晚再說吧。“
    各弟子均灰頭土臉離去。柳如玉用手牽住了陳一平的手,說:“平哥,不要生氣, 兵來將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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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3 09:2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回 濺血

   陳一平這一天心情欠佳,一個人在房中生氣,雖然今天是中秋節,他的心中一直不快,由小至大,一向甚小受挫折,今次卻被人欺負上門,而連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難免心中悶悶不樂。
   這一種的心情,直至第一個到來幫忙的朋友到來才稍轉好。
   第一個到來的是韓山寺的空名和尚,這空名本是少林寺的僧人,雲游到了韓山寺後,得到住持之挽留,便留在寺中,做了寺中的護院。
  空名使得一手好羅漢拳,和陳一平的父親是好朋友,兩人經常切磋,這次聽見故人之子有事,便匆匆趕來。
   到了下午,另外的三個幫手也都陸續到達了。
  “凌雲劍” 凌聰大約三十來歲,是陳震最小的弟子,他的樣子生得十分粗豪,卻是一個劍術髙手,他最遲入門,但和大師兄陳一平感情最好,聽見大師兄有事,便匆匆的趕來。
  張師弟其實是三師弟,陳震連兒子在內,一共收了七個徒弟,其中最痛愛的便是第三的張晉,張晉沉默寡言,人卻聰明,又生得英俊,武功高,所以得了一個 “玉面書生” 的外號,由於他武功最好,又加上是師傅最痛愛的徒弟,所以,知道師兄家中有事,二話不說,馬上到來。
  陳一平的義兄 “座山虎” 方勇是一個硬功髙手,以一套“伏魔掌” 聞名,據說一掌打出,有千斤之力,這自然未免有所誇大,但是,其掌功之厲害自然也無人敢小看。
  一眾幫手到場,陳一平的心情轉好,坦白說,他並不害怕這個不明來歷的對手,只是,被對方如此一連三天加以戲弄,只是一心想找出對方好出一口氣,現在來了幫手,想找出這個對手,自然要容易得多了。
   各人其實都是老相識,所以,見面之後,小不免寒暄一番,聚聚舊,陳府中平添了一番熱鬧。
   陳一平吩咐兒子出來,和各位見面,各人見陳東陽生得聰明伶俐,都稱讚一番。
   陳一平之後帶各人去看了那一幅晝,任各人見多識廣,也說不出其中的來歷,至於柳如玉提出的淫賊龍非,卻被方勇一口否定。
  “這龍非的事我也聽過。” 方勇說:“只是,這事發生在我還是小孩之時,這龍非如果未死,現在最小也有八十多歲了吧,何況,聽說他的畫其實畫功甚劣,也不會一連畫幾天也不動手,不像是他的所為。”
  各人聽了更加面面相覷,這些畫的來歷似乎更加神秘了。
  “大師兄,管他是誰人所畫,我們幾個人就在這裡看他有什麼花樣,難道還怕他不成?” 凌聰說。
   陳一平心中豪氣頓生,他說:“ 搞到我們頭上來了,無論如何,要給他好看。” 當下和各人商量好如何對付之策。
   這一天晚上,由於是中秋,又有故人到來,所以,陳一平在家中擺下了筵席,時間尚早,估計敵人也不會這樣早行動,因而只叫幾個徒弟在外面巡邏。
   各人正在大廳上喝得酒酣耳熱,那空名和尚此時開口道:“|平兄,你有聽到有關要舉行英雄大會之事嗎?”
   陳一平皺了皺眉,說:“這事我略有所聞,只不知這搞手是什麼人?”
   “聽說是頗有來頭的人物,要廣邀天下英雄參加,一平兄必在被邀之列呢。” 空名說。
   “爹爹,什麼英雄大會,我也要去。” 陳東陽說道。
   “你也要做英雄嗎?” 方勇聽了呵呵笑道。
   “大師兄的兒子肯定出色,將來必是個英雄呢。” 凌聰道,。
   陳一平哈哈大笑,撫了陳東陽的頭一下:“ 這英雄大會的事,現在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到時還是要去一看的。” 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嘈吵之聲,接着 “澎、膨” 兩聲,以及一陣吆喝之聲。
   “什麼事?” 陳一平站了起來,皺眉問道。
    只見五個人正走進大堂來了,幾個徒弟跟在後面,卻不敢阻止他們。
    那五個人進了大堂以後,各人都是心中一凜,只見這五人均穿了錦衣衛之制服,其中帶頭的一個,是一個胖胖的軍官,由他所穿的制服知道,他是一名千戶。
   當時正是“奉天靖難” 不久,全國均在大搜建文帝之餘黨,人心惶惶,而錦衣衛之權力大增,可說是人人聞而變色。
   明朝兵制,皇帝所指揮的親軍有十二衛,錦衣衛是其中一衛,屬皇帝的近身御林軍,永樂初年,尚未有東廠之設,錦衣衛之頭目是紀綱,紀綱本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儒生,只是,在“靖難”中,燕王朱棣打到濟南之時,紀綱向燕王自荐,得到燕王之信任。他善解上意,所以,燕王登位之後,他被提升為錦衣衛指揮使,統領錦衣衛,明成帝由於是造反奪位,最怕別人說他篡位,又怕別人篡他之位,所以,重用錦衣衛,成了他的特務機構,錦衣衛特務遍佈全國,專門四處打探有無反政府份子,動輒抓人殺人,而錦衣衛之頭目紀網為人極貪,手段狠辣,又善於誣人,他掌管的錦衣衛,下設錦衣獄,又稱詔獄,隨時可以抓人關押,權力極大,自設私刑,一般人被抓進去,可說是九死一生,即使不死,出來之時,也難免身心大受損傷,成了廢人,所以,當時的人一聽見錦衣衛三個字,無不變色。
    陳一平見到來到家中的竟然是錦衣衛,自然大吃一驚,只不知為什麼會惹來了這一幫惡人,而且,來者竟由一名千戶帶頭,可知事情絕不簡單。
    其他來幫忙的人,也露出驚愕的神色,這些畫不會和錦衣衛扯上什麼關係吧?
    陳一平迎了上去,向帶頭那位千戶行了個禮:“不知幾位官爺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那千戶亦還了一禮,他的面色倒十分平和,面上帶笑:“在下常盛,奉指揮使之命,前來送信,請借個地方說話。”
    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常盛這一個名字,在錦衣衛中可說是大有來頭,他的綽號叫做“笑口佛”,據說見人之時都是笑嘻嘻的,只是,他越笑得厲害,對方所受的苦卻就越大了。
   “原來是常千戶大駕光臨,請先上座。” 陳一平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禮,他心中明白,雖然自己先祖有功,這一些人可也是自己惹不起的。
    常盛仍是甜甜的一笑:“公務在身,其他一切也就免了,請吧。”
    陳一平說:“如此說,請到內堂。” 帶着常盛向大廳後的書房走去。其他人仍然留在大廳,那四個同來的錦衣衛則分站四角,手都按在刀把上。
     柳如玉摟着陳東陽坐在椅子上,未免憂心忡忡。
     陳一平到了內堂之後,,正要招呼人備茶,那常盛已經由懷中取出了I封信,郝信的上面寫着:“陳一平先生親啟”,信封了火漆,漆上所印是一個 “紀” 字,也就是說,是由紀綱親自封印的信了。
    “紀大人說,陳先生看完信之後,務必費心遵行。” 常盛笑道。
     陳一平心中訥悶,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會被錦衣衛的頭所看中,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取了出來,裡面竟然只有一行字,既
無上款,又無下款,上面寫道:“請把有關物事交由來人帶回。”
    這一封信可說無頭無尾,帶回什麽物事呢?也不清楚,連信到底是不是紀網所寫,也無從證實。
    常盛說:“ 先生,請吧。”
    陳一平解釋道:“常千戶,紀大人到底要什麽,小人可不明白。”
    常盛仍是笑嘻嘻地說:“ 如果先生不明白,小人更加不明白了,我看先生不會阻礙小人辦公務吧。”
    陳一平解釋道:“ 我實在不知遒你們大人要什麼,如果他不解釋淸楚,小人也無法照大人的吩咐去做呀。”
    常盛的面色一沉,說:“ 既然如此,小人只好遵照大人的吩咐,先把你的兒子帶回京中,等你交出了那一件物事,才把兒子領回去吧。 ” 他一面說一面走出書房,向大廳走去。
    陳一平跟在他的身後,焦急地說:“ 常大人,你們這樣做太過份了吧, 你又不明言,叫小人如何去做?”
   常盛卻連一句話也不再說,直出大廳,對四個侍衛說:“把小孩帶回去覆命。”
   四個人便向柳如玉走了過去. 準備把陳東陽帶走了。
  “且慢。” 一個人攔到了柳如玉的面前,正是“玉面書生” 張晉。
   常盛仍是面帶笑容,他說:“ 你敢阻止我們辦公事?”
   “我不知你們要辦的是什麽公事,但是帶走一個毫無關係的小孩子怎樣也說不通吧。” 張晉說,他的說話正氣凜然。
    “哈哈,你可是誤會了大人的好意,我們大人不過是看中了這一個小朋友,想叫他回去玩玩罷了。”常盛笑道,他人生得矮胖,肚子又大,笑起來的時候肚子上下顫動,樣子十分的古怪。
    “既然只是邀請,那麼就麻煩大人回去對指揮使解釋一聲,說小孩子不懂事,不想給大人添麻煩了。” 張晉說,他平日不喜言,想不到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
   “大人的邀請是不好拒絕的,否則,我們也不好交代。” 常盛逼前一步,他的面上仍是笑呵呵,但可以看見,他的面上已泛了一層紫氣,顯然已準備動手。
   張晉仍是站在柳如玉的前面,一句話也不說。
   常盛在這時雙手突然在胸前劃了一個圈,向前平平推出,說了一聲:“讓開!”
   各人只覺一股氣流由常盛的身邊向四周發出,這一股氣流力度似乎並不太大,卻似有一種無形的動力,把各人的上身往後壓,如果雙腳不跟隨着後移的話,便會向後摔倒。
   各人都是學武之人,馬上使了一個千斤墜,把身體定住,而這一瞬,誰人的功夫高低便一目了然了。
   陳一平和空名和尚都在原地站定,一動也不動,張晉、方勇和另外四個錦衣衛身子晃了一晃,而柳如玉、凌聰向後退了一步,另外旁邊的兩個家人則已經倒在地下了。
   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由這一手看,這一個常盛的確是一個厲害人物,不止有勇,而且有謀。
   他的這一招,顯然就是想看看屋內各人的功力,他一招的內力由掌上發出,卻能同時襲向屋中各人,更厲害的是,發向各人
的掌力都十分平均,逼使各人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而由於是襲向各人的上身,所以,小孩的陳東陽就一無所覺,一點事也沒有。
  “好、好! ”常盛又說道:“真的要打一次嗎?是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常大人,你問紀大人到底要什麼說清楚,我如果有的話,當然遵命,何必苦苦逼人呢?”陳一平說。
  “你都不知是什麼,我怎麼知道,你自己想清楚再來換兒子好了。” 常盛一面說,一面向前走了一步。
   “你真的是強人所難,只好失禮了。” 陳一平說:“ 先父受太祖皇帝恩典,我想即使見了今天聖上,也有一個理字可說。” 他知道得罪錦衣衛這一件事非同小可,但總不成讓兒子被人白白帶走,所以,動手前也把父親和先皇帝抬出來,希望可以使對方知難而退。
    常盛的面上仍是一臉笑,他向陳東陽做了個鬼臉:“ 小弟弟,叔叔帶你玩兒去。”
   張晉“錚” 的一聲,拔出了身上的佩劍,攔在前面:“ 大嫂,把東陽帶到後面去吧。”
   常盛微笑說:“ 別去,別走,逭裡好玩呢。 ” 他一面說,一面跨步向前,手掌又在胸前劃了一個圈,向前推出,他的面部變成了紫色。
   張晉一看,知道這一次可是非同小可,剛才常盛出的一掌,不過是試探性質,道一次,可是真要出手了,他暗暗運氣,同時手中的劍挽了一個劍花,向前刺出。
   陳一平知道師弟道一招是 “ 滅魂劍法” 的起手式,叫做“ 登山問路” ,是一招試探敵人的招式。 這“ 滅魂劍法” 據說是戰國時由越國負賫教授劍術的處女所創,她創出此劍法後,更得到越王勾踐所贈的“滅魂” 劍。劍法稱為“滅魂”,就是有趕盡殺絕之意,其要旨是在連串的試探招式中找出敵人的弱點,一旦發現便即痛下殺手,絕不留情,劍法分成兩部份,其中七十二路稱為“試敵式”,專門試探敵人不同的弱點,另外二十四招叫做“滅敵式” ,以雷霆之勢,一舉破敵。所以,此劍法對敵之時,最先的招式都是由不同的方向去測試敵人。
  常盛見對方的劍刺來,雙手竟然不向內縮,相反仍然向前,眼看張晉的劍便要刺中他的手掌,他的身體卻突然之間向左滑了出去,張晉的劍尖在他的身邊擦過,常盛的掌在這時向前一推,一股勁風直向在左邊的陳一平襲了過來,陳一平嚇了一跳,要硬生生的接這一招,肯定身受重傷,危急之中向旁邊一跳,只覺一股勁風如刀割一般刮在身上,耳邊聽到“澎”的一聲,身後的兩張太師椅已經向後飛去,撞到了牆上,變得粉碎。
   張晉此時已換了一招 “廟中禮佛”,劍向橫削了過去,一招未用老,又變成了另一招 “過河趟水”,劍法連連使開。
   常盛面上仍是笑嘻嘻,只是面色卻變得越來越紫,他的手掌仍是不停地在胸前打圈,再向前推出,這是他的絕技,名叫“靈蛇掌”,“靈蛇掌” 要配合 “紫微雷音功” 同時使用,最大的特點是掌風十分難捉摸,時東時西,忽高忽低,其中的“紫微雷音功” 會在運掌同時產生一個氣場,這氣場本身,可以給敵手一種壓力,所以,現在在場的各人都覺得,他的氣圈的範圍似乎越來越大,各人慢慢地都要向外移動,而在大廳中央的傢倶早已碎成片片,中央竟變成了一個爭鬥的武場。
   四個同來的錦衣衛仍然不發一聲,站到四角,其他的人亦都站到了一邊,各人的眼中都注視着場中的一對。
   兩個人在中場打鬥,張晉的動作最初極快,他穿了一身白衣,有如一個瀟灑的書生,動作乾脆瀟灑,和他的綽號“玉面書生”可真配合得天衣無縫,陳一平一向認為自己的劍術已得父親真傳,在眾師兄弟中應是最高的一個,現在看起來,這三師弟的劍術比自己似乎要更高,心中不禁暗暗慚愧,這幾年,這個師弟的進步顯然極大。
   “滅魂劍法” 講究的是先試後破,所以,其劍法試招方面講究令人眼花繚亂,攻擊的部位亦來自四面八方,這種劍法配上張晉的瀟灑身形,舞起來真的令人有玉樹臨風之感,仿如在看一場極其美妙的舞蹈一樣,相反,那常盛身子圓圓,動作簡單,來來去去就只是在胸口畫圓,平平推出,動作很慢,這一快一慢,構成了一幅奇特的圖畫。
    張晉在其中舞劍,內心卻越來越心驚,他和對方交手已經一百多招,“滅魂劍法” 的七十二招“試敵式”已經用完又用,對方的弱點卻無法發現,相反對方發出的掌風變得越來越強勁,慢慢變成了一股牽引力,使他無法展開動作,劍式也越來越慢了。
   張晉心中大急,如此下去自己必然要落敗,就在這時,卻見常盛的左胸前竟然出了一個漏洞,胸口大開,他心中大喜,手中劍招一變,劍身由下向上挑,直刺對方左胸,這一招叫做‘直搗黃龍“,是”滅敵式“ 中的殺着之一。
  ”不好!“陳一平大叫一聲,同時,常盛也叫道:” 着!“
  只聽見”啪“ 的一聲,張晉胸前已中了一掌,整個身子彈起,向外飛出三尺,口吐鮮血,軟綿綿癱倒在地。
  凌聰和陳一平同時拔出了劍,撲到場中,雙劍同時指向常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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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3 10: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 密諭

   ”好,一起上來嗎?“ 常盛的面上仍然帶笑,一副氣定神閒。
   ”師弟,你退下,讓我先來領教常千戶的功夫。 “ 陳一平自忖是一派掌門,不肯自墜了身份。
    常盛這時一再不說話,兩掌已經同時伸出,分襲兩人道:”上來了,就沒有那麽便宜想走。“他說。
    陳一平和凌聰同時覺得,兩股大力推向自己,如果就此退下,可要受傷了,來不及細想,各自舞出了”滅魂劍法“的招式分由兩路向常盛襲去。
    陳一平雖感對方無禮又無理,但是,錦衣衛的名堂到底太響,道樣的人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只盼和對方交手勝出,便可以雙方罷手,再作解釋,所以,最初出手,還留有餘地,只是,一交手幾招,卻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這常盛的功夫似乎深不可測,看來,自己和凌聰兩人聯手,能和對方打過平手,已是萬幸,當下不敢再分神,全力以赴。
   陳一平綽號 ” 奪命蛇“,正因其心思細密,加上劍招刁鑽,他一定下心來,劍招便顯出這一個優點,他的劍招不緩不疾,每出一劍都在半路轉招。
  相反,凌聰為人粗豪,劍法大開大閉,勇往直前,兩人雖然同是使 ”滅魂劍法“,外人看來,倒似是兩種不同的劍法一樣。
  常盛在他們兩人劍中穿梭,雖然仍是面上帶笑,但掌上的功夫卻也不敢怠慢,出掌亦越來越沉重。
  三人戰作一團,已經過了百餘招,可是誰也佔不了上風。
   陳一平的心中暗暗焦急,想不到自己以二敵一,仍然佔不了便宜,這件事傳了出去,自己的面子也不知往那裡掛了。這麼一想,劍招一變,本來是慢條斯理的動作,一下子加快。
   常盛的面色在這時亦變得越來越紫,他的掌法也同時在加快,而且,每出一招都來一聲呼喝,聲音震耳,彷如雷鳴一般,每一次叫聲,都使人心為之動,在旁邊觀戰的兩個家人以及一眾徒弟,有些竟已身體搖搖晃晃,而陳東陽也已經面色青白,冷汗冒出。
   方勇叫道:”這是紫微雷音功,快用布塞着耳,否則會受內傷。“
   話未說完,兩個家人已昏倒在地,幾個弟子也已經開始在嘔吐,柳如玉急急用手掩住陳東陽的耳,自己的心也在狂跳,只想往外逃。
   張晉受傷以後,本來正坐在一角調氣療傷,被這聲音一擾亂,竟又吐出一口鮮血,萎頓在地。
   陳一平和凌聰的劍招顯然也已經受到了騷擾,動作開始放緩了,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他努力攝住心神,只是,一分了心,手中的劍招便受影響,而凌聰的內功明顯比陳一平要低,他的身子也開始抖動起來了。
   常盛的吼聲在道時聲調一變,似是在哭泣一樣,如泣如訴,和剛才的聲聲震耳完全不同。
   室中的人,武功較低的幾個弟子已經開始哭泣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傷心事一樣。
   陳一平暗暗吃驚,他看到四個站在四角的錦衣衛若無其事站在那裡,顯然不受干撓,證明都是內功深厚的高手,自己這一面,就只有空名、方勇和妻子可以支持,強弱對比已定,再打下去也不過是一場慘敗,也不知自己遇上了什麼劫,竟招來這莫名的一場禍,今日看來只好認栽了。
   這麼一想,鬥志頓失,劍招也變得軟弱無力了,眼見就要敗在當場。
   ”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突然之間,一聲巨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還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一團黑影已經由天花頂上降了下來。
    在這一聲大喝之中,常盛的叫號突然被截,再叫不出聲來,相反,紫色的面孔此時變得脹紅,”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紫微雷音功“其實是用:內功發出的聲音擾人心魄,效力奇大,只是,遇上了內功比自己高的人,對方一下反制,自己就反而變成受害人。
    常盛和各人纏鬥多時,知道各人武功均在自己之下,所以才放膽使用這本領卻想不到竟然還有一個髙手在此。
    陳一平這時大喜過望,以為這一次要吃大虧了,想不到最後關頭卻有此結局。
    站在眼前的是一個頭帶草笠的人,身穿一件黑色長袍,他的腰上插了兩把刀,一長一短,最奇怪的是他的面上戴了一個人皮面具,面無表情。
    ”你是誰?“常盛吼道,那四個錦衣衛也都同時拔出了刀,圍在黑衣人身邊。
     陳一平上前作了個揖:”多謝大俠相救。“
     那黑衣人對各人毫不理會,他的頭轉向了陳一平的妻子柳如玉:”小師妹,別來無恙嗎?還記得故人吧?“ 他的聲音冷冷的,似乎不帶一點感情,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一句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柳如玉的面色更在這一刻變得慘白,她的聲音顫抖:”大師兄,真是你嗎?“
    ”哼。“ 黑衣人只哼了一聲。
    ”玉妹,這一個人是你的大師兄嗎?“ 陳一平問道,他十分奇怪,因為,自從他和柳如玉成婚以來,從來沒有聰說她有一個大師兄。
     柳如玉的面色卻越來越難看,她的面上一陣紅,一陣青,心神恍惚,似乎完全聴不見陳一平的問話。
     常盛這時開腔道:”我不管你是哪一個,這一件事絕不會如此罷休,識趣的話,你最好不要管。“
     黑衣人一點也不理他的說話,他只是望着柳如玉:”師妹,我已履行了當年的承諾,你呢?你一切都忘了吧?那一件物事呢?你到手了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一個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而來的目的竟然又是為了那一件東西。
    常盛喝道:”你這小子倒也大膽,原來就是為了這一件事而來,你想造反嗎?“
    陳一平的表情卻是一片迷惘,他說:”玉妹,他到底說什麼?那一件到底是什麼?你們到底為了什麼而來?“
    柳如玉仍是一句話也不說,陳一平只見她的身體在抖着似乎十分激動。
    ”娘?到底是怎麼I回事?“ 陳東陽在母親的懷中問道。
    常盛向四個同來的錦衣衛打了個眼色,四個人突然撲上前來,分由四個方位向那一個黑衣人襲去,四把腰刀銀光閃閃,構成了一個光網,把那黑衣人罩在刀圈中。
   這一下突然發難,眼看那黑衣人一下子就要被人分屍,只聽見”錚“的一聲,同樣是一道銀光,那黑衣人的長刀已經出鞘。”噹、噹、噹、噹“ 四聲,四個錦衣衛的刀全被削脫了刀頭,幸而四人知機退得快,否則連手也被砍了下來。
   各人望向黑衣人,他的刀已經再次插回鞘中,這一招淸脆玲瓏,一招同斷四大髙手的刀,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常盛知道這次佔不了便宜,冷笑一聲:”我們會再回來,此事不會就此算數。“他向四人示意,五個人一起離開了大廳。
   黑衣人並沒有更進一步進逼,對錦衣衛的離去漠不開心,他的目光仍然望着柳如玉: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
   陳一平十分尷尬,這一個人說是柳如玉的師兄,那應該算得上是自己人了,但是,看他對自己連正眼也不瞧,顯然並不當他是自己人,反而好像充滿了敵意,而柳如玉卻似有難言之隱,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黑衣人這時又再開腔了:” 師妹,我的畫難道沒有提醒你嗎?你可別忘記,我們要做的大事。“
  這一句話更令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衣跳,在場的人都是為了這一些畫而來,卻想不到,畫這些畫的人和柳如玉大有關係,而且,明顯地現場中沒有一個人的武功比得上他,看他剛才對付四個錦衣衛的一手,就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
  ”這些畫是你畫的嗎?“ 陳一平問道:”玉妹,你說話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如玉面色慘白,站了起來,她向陳義平盈盈一拜:”平哥-我對不起你。“ 然後轉過身來,把陳東陽摟在懷中親了一下,說:”以後要乖乖聽你爹的話。“ 她再站起身來的時候,面色慘白,胸口竟插了一把匕首,鮮血直冒。
  陳一平嚇了一跳:”玉妹。“ 撲上前來,柳如玉萎頓在地,已然氣絕。陳東陽哭道:”娘……“
  這一下事出突然,所有在場的人都呆住了,那個黑衣人突然大叫一聲,身子向上一躍,穿過屋頂,竟然就此失去蹤影。
  ”娘,你醒醒。“陳東陽叫道,陳一平和其他人呆在常場,眼前發生的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柳如玉明明是杭州拳師”通臂猿“ 柳子聰的女兒,為什麼又會有一個師傅,而卻從未聰她提起呢?那一個黑衣人大師兄又是誰呢?柳如玉為什麼又要自殺呢?各人都是滿腹疑團。
   ”陳師兄,你到底有什麼事隱瞞我們,最好交代淸楚,我們可不要不知為了什麼白白送死。“ 凌聰扶起了受傷的張晉,愤憤不平地說。
   ”對呀,道一件事你一定要說淸楚。“ 張晉說:” 如果是普通江湖恩怨,大家為你分擔也就罷了,現在連錦衣衛也得罪了,這可是殺頭的事,你這樣做就過份了。“
   這時全國正在大査欽犯,而且新皇手段狠辣,動輒殺人以外更會連累九族,當時轟動全國的名儒方孝孺,只因不肯歸順,更被誅了十族,連門生朋友都不放過,所以也難怪他們擔心和憤憤不平了。
   陳一平悲憤地說:“各位厚義來幫我的忙,我怎敢有什麼隱瞞呢?只是,我實在不知發生什麽事,絕不是存心瞞騙。”
  各人望着他,似乎並不相信。
  ”一平,錦衣衛要拿的是什麽?“一直沒有作聲的空名大師這時開腔了。
   ”我也不知道。“陳一平取出了那一張紀綱的手諭,說:”你們看好了,這上面只提要我交出一件物事,我也不知是什麽?“
   “嘻嘻,你真的不知道嗎?”空名和尚問道。
   “大師,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陳一平十分認真地問道。
   “我可以相信你,不過,他們卻未必,對不對?” 空名冷冷地說,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你們不相信也沒有辦法。 ”陳一平有點氣憤地說。
   空名大師冷笑道:“你隱瞞是沒有用的,江湖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你還是乖乖把那張 ” 太祖密諭“ 取出來,我們大家仍是朋友,一樣有福同亨,有禍同當。你要執迷不悔,哼,錦衣衛以外,很多髙手也跟着會來。你一個人可以對抗那麼多人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的人都面色一變,陳一平冷笑道:“你們就是為此而來?”
  “大師兄,原來你真有秘密瞞着我們。”凌聰說:“你太過份了。”
   “爹,什麼是”太祖密諭” 呀?“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並沒有回答,他牽住了陳東陽,對眾人說:”你們跟我來好了,我還是需要你們幫忙的。“
   空名笑道:” 這就是了,我們到底是朋友,大家好商量嘛。“
   ”大和尚,人家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卻似乎不是如此。“方勇說。
   ”哈、哈,你不也如是?“空名說。
   凌聰扶着張晋,說:”三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來,他和張晉兩人倒是毫不知情。
   空名說:”不用問你三師兄了,你大師兄自會跟你說清楚。“
    一眾人跟着陳一平走進了後屋,來到了後面的大廳,這裡是陳家的宗祠,放了陳家歷代的祖先靈位。
   陳一平走到了大應中,拉着陳東陽跪了下去:”向祖先禮拜叩頭。“
   陳東陽依言和父親一起,向祖先靈位叩了三個響頭,陳一平站起來,拉着陳東陽的手走到了祭桌上,他在桌上中央的燭台拉了一下,一陣”軋、軋“的聲音傳來,那桌子向旁移開,在地板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可以看見,這裡有一條樓梯通向一下面,顯然是一條地道。
  ”各位,請吧。“ 陳一平說。張晉和凌聰在這裡學藝,也不知道原來這裡有一條秘道。
  ”一平兄先請。“空名說,眾人之中,看來他最工於心計。
  陳一平”哼“ 了一聲,也不答話,隨手在祖祠中取了一枝大蠟燭,點燃以後,牽着陳東陽的手,向下走去。
  下了十來級樓梯,便是一條通道,只是,通道高度不高,又十分狹窄,而且,更不時有分支的路,除了陳東陽生得矮小以外,各人只能一個跟一個彎身而行,陳一平讓陳東陽走在前面,拿着蠟燭照明,各人跟在後面,均小心翼翼,空名緊跟在陳一平之後,手中暗扣獨門暗器 ”黑峰針“,以防有事發生。
   走了一段,那路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難走,陳東陽在前面依着父親的吩咐,帶路前行,燭光下可見七、八步前出現了一條支路,左右分開。
  ”向左走。“陳一平沉聲說。
   陳東陽走到該處,正想向左走,卻突然覺得一陣風把蠟燭吹滅,地道內一片黑暗,有人用力把他推向右邊,父親的聲音在耳邊叫道:”快走。“
   空名眼前一黑,馬上把手中的 ”黑蜂针“,向前撒出,同時發出一拳,”蓬“ 一聲擊中了陳一平,空名同時本能地向後一退,卻碰到了後面緊跟的方勇,方勇一人撞在身上,也本能地發出一掌,擊在空名的肩上,痛徹心肺,地道之內,亂作一團。
  陳東陽在漆黑中,發覺有人不斷推他向前跑, 而這一段路似乎特別平坦,和剛才的不同,很快前方便已出現了亮光,顯然是地道的出口。
  ”快,快出去。“ 仍然是父親的聲音,只是,聲音聽來有氣無力。
   陳東陽不及細想,一路走到出口,由洞口中走出,陳一平也同時走了出來,外面原來是一片樹林,陳一平一出洞口,便用力把由洞口上垂下的一條樹藤一拉,只聽 ”轟“ 的一聲巨響,一塊大石由洞口上掉了下來,剛好把洞口封住了。
  他仍然拉着陳東陽的手,向樹林中走去,其他的人顯然已被困在地道中,一時之間,相信也沒有辦法走出來了。
   陳一平牽着陳東陽走了幾步,突然跌在地上。
   ”爹,你怎樣了?“  陳東陽吃驚地問道,他這才看見,父親面色慘白,顯然受了重傷。
   ”東兒,爹不成了,你小心聽阿爹說話,知道嗎?“ 陳一平喘着氣說道,他中了空名的 "黑蜂針",針上有劇毒,又中了一掌,受了嚴重內傷,腹內一陣陣劇痛,也無法運功把毒逼出體外,自知命不久矣。
   "爹,你說好了,孩兒一定聽你吩咐。" 陳東陽眼淚漣漣。
     "好,好孩兒。" 陳yi 平調和了一下內息:”今日跟你說的事,對誰也不能說,知道嗎?“ 他取出了一個布包,交給陳東陽:”這是我家的“滅絕劍譜”,爹以後不能教你了,你自己好好練,將來替爹報仇。“
”爹!“ 陳東陽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還有,孩兒,你今晚就要離開蘇州,千萬不能暴露身份,否則會有危險,知道嗎?“
  陳東陽點了點頭,陳一平繼續說:.”你等風聲平息了一點,再回來這裡,記住這一句說話,一切秘密都在你爺爺的身上,知道嗎?“
  ”一切秘密都在爺爺身上?是什麼秘密呀?是那 “太祖密論”嗎?“ 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苦笑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太祖密諭”,更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爺爺去世時,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叫我在有危難時告之子孫,我想,現在是適當的時候了。說到這裡,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他用力推了一下陳東陽:“快走,要不來不及了。”一口氣再緩不過來,就此倒地不起。
   陳東陽大哭一場,把父親的屍體草草埋了,想起父親的說話,不敢再留,匆匆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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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哭家莊
   通向南京的路上,一間開設在路邊的小飯店,店內並沒有太多人,只有老闆夫婦在內。
   一個滿身骯髒的少年走了進去,他的樣子疲倦,神色憔悴。
   這個少年正是陳東陽,他本來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子,以前一切有父母安排,一夜之間,父母親同時死去,有家歸不得,前路茫茫。
   他在當晚離城之後,想來想去,不知到那裡去,想到了父親有一年曾經帶他到過南京應天府去玩,印像特別深,於是,就想到到南京去了。
  他雖然已經十四歲,但以前從未試過自己單獨出門,這一次又是匆忙中離家,身上根本全無分文,連替換的衣服也沒有,過去幾天靠的就是討飯吃,到處露宿,身上髒得不得了,看外表倒成了一個真正的乞丐,這天走得累了,肚子餓得無法忍受,見有這麼一個小店子,便走了進來。
  老闆一見他的樣子,便已經喝道:“臭要飯的,到別處去。”
  陳東陽脹紅了面,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一生之中,幾曾受此侮辱?
  那老關娘倒是個好人,說:“算了,反正打些冷飯,給他一點又何妨?”一面說,一面到厨房盛了一碗白飯,加了一些剩菜,遞給陳東陽:“到門外去吃吧。”
  陳東陽道了謝,拿着到了門外,坐在一角,狼吞虎嚥般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道上一陣塵頭由遠而至,到了店前,一把嬌滴滴的聲音脫逍:“表哥,不如我們就在這裏歇一會。” 話未完,馬聲已停,三騎已到了店前。
  老闆见來了客人,連忙迎了上去替各人牽馬,一面說:“小姐、少爺進來歇着吧。”
   陳東陽坐在門口旁,抬頭上望。进一男兩女,其中一對男女大約十八、九嵗,另外一個少女則看似十三、四歲,年紀稍長的少女穿了一身紫衣,鹅蛋面型,一把柔軟的長髮垂了下來,一雙眼睛水靈靈,美艷不可方物,背後插了一把長劍,更顯英姿。另外一個少女和她樣子十分相似,一看就知是前者的妹妹,只是樣子稚氣又活潑得多。
   那男的大約也是十八、九年紀,穿了一身緊身衣,英姿勃勃,也是一表人材。
   陳東陽看見兩個如此漂亮的女孩,竞忍不住看得呆了,眼光一直沒有離開她們的面孔。
   “小子,你看什麽?” 那個少年見陳東陽目不轉晴的看着自己的表妹,心中滿不是味兒,向陳東陽喝道。
    陳東陽訥訥地說:“這兩個姑娘長得可真漂亮。”
   他原意是想和對方解釋一下,這句話一出口,反倒有了調笑的成份,只是,他一向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一句話已得罪了別人。
   那靑年勃然大怒:“你道小子不要命了。”一面說,身子已經飄了過來,右手揚起,"啪"的一聲,陳東陽已被摑了一掌,半邊面腫了起來。
  “算了,表哥,和這樣的小乞丐生什麼氣?快吃完飯上路要緊。”年紀稍大的女郎說道,聲音嬌嬌的甚是動人。
   另外那個小姑娘也說:“表哥,放過他吧。”
   年青人聽她們這樣說,也就停了手::“你這小乞丐馬上離開我的目光之內,要不,我不再客氣。” 一面說,一面返回了店內。
   那老闆見陳東陽得罪了人,心中老大不髙興:“你這小子怎不識好人心,快走吧?”
   陳東陽只覺滿肚委屈,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放下了碗筷,起身離去,只是,心中卻無法不想着那兩個女郎,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再看,見兩個女郎正在店中和那青年言笑晏晏,心中一酸,竟再忍不住,號啕大突起來。
   這也難怪,他一向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現在一下子變成了無家可歸的乞丐,不知何去何從,連看一眼兩個過路的姑娘也要受此侮辱,又怎能不悲從中來呢?
   這一哭驚動了店內各人-那個年紀較小的姑娘竟然走了出來,到了他的身邊,溫柔地說:“你哭什麼?”
   她這溫柔的I問,使本來已覺滿肚委屈的陳東陽更無法自制,哭得更凄慘了。
  “是我表哥打了你不好,我代他向你道個歉吧。”小姑娘說。
   “婉妹,你快回來,別多事。” 年紀稍大那姑娘叫道。
    陳東陽見那小姑娘轉身要走回店中,忍不住又大號起來。
    那一男一女也由店中走了出來,那青年道:“你这小子也太不知羞了,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卻在這裡哭哭啼啼。”
    陳東陽聽他道一說,覺得不好意思,停了哭。
    “小弟弟,你一個人到那裡去?你父母呢?”紫衣女郎問道。
    陳東陽一聽,又止不住傷心,卻強忍着不再流淚:“我爹娘死了。”不知為什麼,他對眼前这一對姐妹,竟然產生了好感,只覺得似乎是親人一樣。
  “你要到那裡去呀?”紫衣女郎問道。
   這一問正觸着了陳東陽的傷口,的確,他現在要到那裡呢?
   “我也不知道。” 他回答道,眼淚又忍不住滴下。
   “姐姐、表哥,他倒挺可憐的,幫幫他吧?” 小姑娘說。.
   “表妹,舅舅臨行之時,吩咐我們不要多管閑事,我們不要理他吧。”那青年說。
    紫衣女郎沉吟了一下,說:“叫他到”哭家莊“吧,反正很快就要開大會了,也需要請傭工幫手,讓他去做工好了。”
    陳東陽聼见了什麽大會,有似曾相識之感,似乎在哪裡聼過要搞什麽大會。
    那個叫婉妹的小女孩此時拍手道:“好主意。哭哥哥到“哭家莊”,可對上了。“
   陳東陽面上一紅,那靑年和紫衣女郎也被逗笑了。
   ”就這樣決定好了。“ 紫衣女郎轉過頭來,對陳東陽脫:”小弟弟,你沿大路向前走十來里左右,便可以见到一條支路,路口有“哭家莊” 三個大字,你沿路再走一段,便可以見到莊院了。“
    她由身上掏出了一塊中間有一個”哭“字小銀牌子,遞給陳東陽:”你到那裡找余總管,把這牌子交給他,就說是我叫你來找工的,他便會安排你工作了,你住上一段日子,賺一點錢,再作打算吧。“
   陳東陽流浪了這幾天,吃了不少苦頭,今天遇上了這一對漂亮又好心的姐妹,心中慼激無法言狀,他跪下地去:”多謝姐姐相助。“
  ”還有我和表哥呢?“ 婉兒在旁嘻嘻笑道:”快給我也叩上一個響頭。“
   陳東陽果然轉過身去,真想又跪下去,卻感到一股大力托住,是那紫衣姑娘暗運內勁,制止他下跪。
  ”婉兒,別再胡闹。“ 紫衣女郎說:”小弟弟,你現在就上路吧。“
   ”表妹,時間不早了,趕快吃完飯上路吧。“靑年催促到。”哭哥哥,你還欠我一個響頭,以後要還呀。“婉兒笑着說道。
    陳東陽在他們返回店內以後,便向前走了,走了幾步,又再回頭,見到婉兒仍在向他招手.
    在路上走了幾個時辰,果然見到了一條支路,路口處有一個大木牌,寫着”哭家莊“ 三個大字. 路的兩邊都是一畦畦的田。
    陳東陽沿着支路前走,又走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才見到了一個大莊園,一堵圍場,兩個邊角上是兩個高高的更樓,煞有氣派。
    陳東陽一向住在城市,對鄉下地方並不太熟悉.。這樣建築的大莊園,也從來沒有到過。
   到了莊前,正門是一個大牌樓,很有氣勢,中央一塊大牌匾,三個甚有氣勢的大字  “哭家莊”。
    這莊園的名字真十分奇怪,為什麼叫 “哭家莊”呢?名字似乎不大吉利吧?不過,陳東陽所想到的卻是婉兒的說話,他是哭哥哥,到哭家莊不是正好嗎?不知為何,一想及此,竟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他走入了側門,在門內原來是一個廣場,門口有一間小屋,一個二十來歲的家丁在那裡,他一見陳東陽便說:“要飯到別處去。”
   陳東陽連忙說:“我不是來要飯的,是來找余總管的。”
   那個家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陳東陽一下,說:“你找余總管幹什麼?”
   陳東陽取出了那一個銀牌說:“我是來做工的。”
    家丁看見了那一個銀牌,說:“原來是小姐叫你來的,你跟我來吧。”
    陳東陽現在才知道,那個給他銀牌的紫衣女郎,原來是這裡的小姐,怪不得可以叫他來這裡找工作了。
    他跟在那家人後面,沿着廣場走,迎面是一間大屋,一樣有圍牆圍着,大屋的圍牆和莊院外面的圍牆夾着中間的通道,一直通到屋後,那大屋極大,到了屋後,是另一個大院子,有幾排矮矮的小屋,顯然家人便住在這裡。
    那家人帶着陳東陽來到了其中一間矮屋,說:“你在這裡等等。” 便走了進去。不一會,一個五十來歲的精壯男子和那家人走了出來,他雙目炯炯有神,身材不高,卻十分健碩,他的手上,拿着那塊銀脾,來到了陳東陽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眼光並不友善地看着陳東陽,眼神彷彿要把人看穿一樣。
   “我叫李狗兒。” 陳東陽說,他經過了這幾天的慘變,知道世事並非所想的單純,父親吩咐他不要暴露身份,他更謹記在心中,所以,對方一問起他的名字,他便說出了以前家中廚工的名字。
   “小姐叫你來做什麼?” 余總管追問道。
    "小姐是見我可憐,說這裡需要人,叫我來幫幾天工。“ 陳東陽答道,他把自己父母親如何死了,如何遇上小姐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其中父母親之死都說成是得了急病,他的確是失去了父母,所以,雖然故事並不全部是真,所流露的傷痛倒是不假。
    余總管聽了,面色便祥和了一些,說:”你也是苦命人,也難怪小姐動了惻隱之心。“
    但是,他的面色跟着又嚴肅起來:”你會功夫嗎?“
    陳東陽連忙說:”不會,我不會武功。“
   ”好吧,你就先留在這裡工作,如果做得好,或者也可以考慮讓你做長工。“余總管說。
    陳東陽連聲道謝,余總管拿出了一個木牌,遞給陳東陽,說:”這個木牌你帶在身,有人査問時作為證明。“ 又吩咐陪他進來的家人:”余過,你帶他去沖洗乾淨,給他換上一套衣服,到外廚房幫忙吧。“
    余過應了一聲,領着陳東陽到了後面的另一間屋,屋內有二十來張簡陋的木床,指了一張說:”你就睡這裡。“然後,拿了一套家丁所穿的粗布舊衣帽,帶他到後面的水井處沖洗。
   陳東陽梳洗以後穿上衣帽,看看水中的倒影,竟和一個豪宅中的下人一樣,幾天的提心吊膽,到了這裡,才放下心來。
   那余過帶他去在大院右角的另外一間屋,陳東陽走路時問道:”過哥,這莊園為什麼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余過瞪了他一眼,說:”小狗兒,我見你也是可憐人,所以才給你兩句忠告,我們這裡打工,最重要是不要多事,什麼事情都不要問。“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不是所有人都和小姐一樣對下人好,道裡規矩可嚴得很,還有,千萬不要到處亂走,知道嗎?“
   陳東陽伸了伸舌頭,說:”謝謝你。“
   這時已到了外廚房,余過把他交給了總廚余忠,便離去了。
   之後的幾天,陳東陽便在這外廚房裡做小工,所謂外廚房,原來是負責莊圔的採購,供應,陳東陽的工作主要是擔水劈柴,搬搬抬抬,他以前驕生慣養,那有做過這種粗工,幸而他自小練武,身體不錯,所以,工作很快上手,也不覺很累,加上他人又聰明,凡事肯吃虧,主動多做工作,口甜舌滑,和其他人倒是相處愉快。
   由於和其他下人同住,他是不敢練劍了,但父親所傳的内功卻勤練不輟。
   上次聼了余過的瞥吿後,他再也不敢向別人查問這”哭家莊“的事,只是,心中卻不时想及婉兒及其姐姐,不過,住下來以後,卻從未見過她們,有時不免想道,她們是否還記得自己昵?
    雖然不知這 ”哭家莊“的底細,但是這裏的规矩嚴便明白了,這“哭家庄” 果然如余过所说,对下人管得极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號牌,只能在工作的那一区活动,也不能出庄,上一级是鐵牌,可以到前屋去,然后是铜牌,那是在前面大屋工作的下人了。
    规矩严,对陈東陽來説,反而有個好處,他是一個正在逃難之人,絕對不會引起人注意,不用提心吊膽,唯一是夜深人靜之時,想起父母難免傷感,只是隨着日子天天過去,傷痛之情也稍稍減低。
    如此過去三個多月,這一天下午,陳東陽正在劈柴,一個下人匆匆走來,說:“狗兒,總管叫你去見他,有急事找你呢。”
    陳東陽聽説了,不敢怠慢,告之大厨一聲,便跟着來人的後面,一起去找余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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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回  英雄會

   “狗兒,過幾天便是英雄大會,我見你做事勤快,所以,我想叫你到前面去幫忙,你收拾一下,下午余過會帶你到大屋去。”余總管對陳東陽說。
   “謝謝總管提拔,以後我一定好好幹。”陳東陽說。
    余總管微笑說:“你這小子倒挺會說話,將來要有了了什麼好處,可別忘了總管。” 他取出了一個銅牌,說:“把牌子換掉吧。”
   “總管,什麼是英雄大會呀?” 陳東陽見余總管心情不錯,於是問道。
   “小子,你在前面工作就千萬不要多事了,知道嗎?”余總管說,不過語氣溫和,倒沒有責怪的意思:“我們大老爺,準備金盤洗手,退出江湖,所以幾天以後在這 ”哭家莊“開一個大會,廣邀各地英雄好漢到來,參加儀式,因為各路英雄都來了,所以,逭個會便叫英雄大會了。”
   陳東陽記起了幾個月前,空名和尚曾和父親提起有這麽一個大會,自己還說過一定要來,想不到父親已不在世,自己現在來了,這畢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會,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喜愛熱鬧,聰見有機會目睹這樣的大事,也覺得高興。
   這天下午,余過來了,帶他回到前面的廣場,再去大屋。
   陳東陽在接近大屋時竞然心中有一點緊張,他又想起了婉兒及她的姐姐,這一次是否有機會見到她們呢?
   余過帶着他走到了大屋,門口有兩個護院,身材魁梧,査看了兩人的銅牌以後,才讓他們入內。
   “我會帶你去見二總管,前面的工作都是由他分派,這個人可不像余總管,你自己要小心。”余過說。
    入了大門以後,是一個大花園,由花叢中的石徑向前走了一大段路,可以看見,兩邊有很多的廂房,之後,便是主屋的大廳了。這樣的屋子,陳東陽並不陌生,他以前就是住在這樣的院子中,不過,這裡地方要比他以前的家大得多。
    到了主屋前,有一條小路繞過,旁邊有一個側門,穿過側門及一個小花園,便到了院子的廚房和下人居住的地方了。
    余過帶着他來到了一間小屋,在門外叫道:“二總管。”
   一個瘦得像猴子的人走了出來,他的樣子也和猴子一樣,尖嘴窄腮,兩隻眼睛望向人時眼珠不停地轉動,一看就知是一個滿肚密圈的人。
    “二總管,這位是李狗兒。”余總管叫帶來見二總管的。“余過說。
     二總管上下打量了他一會,說:”人倒挺斯文,可以了,由你帶他工作。做你的助手吧,告訴他這裡的規矩。“ 說完便入屋去了。
     余過帶他到另外一閜小屋,安排了他的睡床,説:”我是负责打掃客房和花園的,這裡規矩要比後面嚴多了,記住,沒有二總管或主人的吩咐,不能進入屋內、後面的大院只准女的入內,是男人禁區。還有,如果見到莊中的主人們要低下頭,不可仰望,莊裡的人練功,你不可偷看,記住,在這裡如果犯錯,輕則被逐,重的可能連命也沒有,知道嗎?“
     陳東陽伸了伸舌頭,逭裡可真多規矩。
     第二天,他和余過一起,把各廂房打掃乾淨,而大院內的其他人也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兩天以後,客人陸陸續續到達,來的都是江湖人物,看來,這一個英雄大會可快要開始了,而陳東陽的工作也更加忙了,除了每日打掃房間以外,還要替廂房內的客人送茶送飯,一天下來可真夠累。奇怪的就是,所有的接待工作都是由二總管負责,大老爺卻從未露過面。
     這一晚他給一個客人送茶以後,返回住處,在經過花園的時候,看見了兩個人影正由大廳中走出來。
     陳東陽為免麻煩,走入了花叢後面,想等他們過去後再走,那兩個人卻沒有注意到他,在他的身邊經過,只聽那男的說:”雲妹,我的心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我……我……“
    ”我怎樣對你了?“女的嗔道。
     陳東陽一聽兩人的聲音,只覺得心怦怦地跳,那女的聲音,正是紫衣女郎,而那男的,便是她表哥了。
    ”雲妹,舅舅要把你許配給姓紀的兒子,你難道不知?”青年說道。
    “那我有什麼辦法?你還怪我。”那個叫雲妹的女郎說。聲音帶着哭音。
    “雲妹,我不是怪你,只是,只是……” 青年又急又怨。
     陳東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們兩人在說悄悄話,如果被他們發覺自己在這裡,可就尷尬了。只是,現在要走,卻又走不了。
     那青年這時狠狠地說:“你爹又是為了那什麼’太祖密諭‘,連女兒的幸福也不理了。”
      陳東陽一聽,大吃一驚,“太祖密諭”竟然也和這一件事有關?也就是說,這一件事和自己也有關係了,本來他想偷偷溜走,現在,卻只想更留心地聽下
去了。
      那個叫雲妹的少女這時說:“表哥,你瘋啦,這件事讓人聽見了,可就有麻煩了。”
    “我才不怕。’青年口中說,但也不敢再提這事了。
    "我們回去吧,要不爹知道了,又發脾氣了。"
    "雲妹,那我怎麼辦?"青年急急地說,聲音也變了。
    "表哥,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雲妹說。
    "好、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青年樂孜孜地說。兩個人|起又走回了大屋中去。
    陳東陽在他們走了之後,仍然呆在當場,想不到這 "哭家莊" 竟然又和他失去父母的事扯上關係,無論如何,都要査清楚。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無法入睡,一直到天明。
    天一亮,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在二總管的吩咐下,陳東陽和余過都被派到了大廳,替客人倒茶、換水。
    陳東陽心中暗暗髙興,這大廳顯然是開會的主要會場,自己在這裡工作,自然可以看清楚是什麼一回事了。他看到了那個表哥和叫雲妹的紫衣女郎和五、六個他們稱做師兄的人在一起,在大應上招呼客人,不過,那個叫婉妹的小姑娘卻並沒有出現。他們兩個見到陳東陽時,似乎不認識他,顯然根本忘記了他這一個人,陳東陽心中雖然有點失望,但心想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他們兩人以外,還有兩個中年人也在幫忙招呼客人,余過暗中說:”這是我們的二老爺和三老爺。“
   那二老爺大約五十來歲,生了一張馬臉,面長而又乾瘦,偏有一雙大大的三白眼,樣子有如一隻無常鬼一樣,那三老爺約四十一、二歲,卻是一個又矮又肥的胖子,圓圓的大肚向前突了出來,他生得最特別的是一個大口,兩邊嘴角向下彎,就像整天在哭一樣。
   陳東陽心中覺得可笑,這裡難怪叫做 ” 哭家莊“ 了,看這兩個主人,就似是日哭夜哭一樣。
   時近中午,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也名堂越大,每一個客人到來,門口的知客便會高叫對方的名字。
  ”崑崙派的玄道子道長到。“ 門外叫道,進來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道長,背負長劍。
  ”峨嵋派心慈掌門到。“ 進來的一個五十來歲的尼姑,後面跟着五個弟子,都是清一色的出家人。
   陳東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才知道原來江湖人物竟有那麼多,說來,自己的父親反而不是江湖中人了。
  ”韓山寺空名大師到。“ 陳東陽一聽這個名字,嚇了一跳,道個人正是殺父仇人,而且見過自己,如果看到自己不知會如何?他向人群後縮去,由人叢中向外望,果然見那空名大師走了進來,正忙着和各人打招呼,根本就沒有留意陳東陽。
   其實陳東陽根本就不必擔心,他正在發育時期,這三個月已長高了不少,另外,一直在戶外工作,皮膚曬得黑黑的,他和空名也不過是見過一面,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認,這空名又怎會一下子便看出他是陳東陽呢?
   快到中午,所有有名氣的的客人都已在主人的安排下入坐,他們的徒弟、隨從則安排坐在大院空地的桌子處,那雲妹和一眾師兄弟也在那裡,大廳中共坐了三十多人,只有中間有兩張椅子仍然空着,各人都在吃着點心,喝着茶,在這些人之中,除了空名以外,陳東陽一個也不認識。
  午時一到,二老爺站了起來,走到大廳的中央,髙聲說道:”各位,家兄今日金盤洗手,特別安排這一次的英雄會,請各位英雄來作見證,家兄因一直在閉關,未能親迎各位,我在此向各位致歉,現在家兄出關時間已到,請他和各位見面。“
  語音一落,大應中央的地板突然向兩邊張開,出現了一個洞,一個木台由下面升了上來,各人都大感意外,想不到有此一着。
  只見那台上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滿頭白髮,他的身材中等,卻有一個異乎常人的大頭,只是兩隻眼睛細如兩粒豆,鼻子卻極大,,整個面孔僅有那口是不大不小,這些器官配在面上,變成了十分奇怪的組合,他也同樣哭喪着臉,沒有一點笑容,身上穿了一件綠色的錦袍。
  ”哭一年向各位朋友問個好,多謝各位賞面。“ 他開腔道,聲音也似是在哭一樣。
  陳東陽見了他的樣子,聽到他的名字,忍不住想笑,原來大老爺就姓哭,難怪這裡叫 ”哭家莊“了。
  “哈,你老哥這金盤一洗手怕不止哭一年,要哭一世呢。”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了出來,各人聽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哭一年仍然苦着臉,也不發怒,相反,那二老爺怒容滿面:“是誰?”
   “不是你哭一月嗎?要不就是哭一天。” 那聲音又在說話。
   其他人笑得更響了,陳東陽這才知道,二老爺叫哭一月,三老爺叫哭一天。
   哭一年這時開口道:“明人不做暗事,哪一位和在下過不去,出來說清楚好了。”
   這次,卻沒人出聲了,陳東陽覺得有趣,這一個人顯然是和哭一年兄弟作對。
   哭一年見沒人再作聲,便不再說什麼,坐到了中間那張椅子上。
   哭一天說:“等紀大人一到,便開始儀式。”
  各人都心中一凜,紀大人,莫非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網?在座中的都是武林中人,很多人心裡便不以為然,因為江湖中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和官府中人打交道,何況,錦衣衛的名聲一向不好,又是特務機構,和這樣的人牽上關係,又比和一般的衙門打交道更麻煩了。
  一時之間,大廳之上,鴉雀無聲,就在這一個時候,門外的知客髙聲叫道:“紀大人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大門處,這紀綱在當時可說是一個神秘人物,大家都有好奇心。
  只見門外先進來八個穿上錦衣衛制服的侍衛,各人的身份都是百戶,一進來便分站在屋內四角,之後,是兩個千戶制服的錦衣衛,陳東陽認出其中一人便是常盛,最後進來的是一個中年漢子,樣子出奇的英偉,面容和藕,文質彬彬,有如一個讀書人一樣,他的面上帶着微笑,向各人拱拱手,說:“紀某公事在身,因而來遲了,請各位原諒。”聲音甚是溫文。
  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個人便是權傾一時,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網。
  哭一年迎了上去,向紀綱作了一個揖:“紀大人太客氣了,請上坐。” 迎了紀綱坐到中央左面的椅子。
  紀綱也不客氣,就此坐下,兩個千戶便站在在他的後面。
  哭一天這時脫:“時辰到,儀式開始。”
  兩個徒弟便由後面推了一張木案出來,另外一個人則捧了一個金盤,放到了桌子上,盤中盛有清水,上面有幾片香花。
  哭一年站了起來,走到了金盤之前,髙聲說道:“在下請各位做個見證,由今日開始,本人將退出江湖,以前一切江湖恩怨將一筆勾銷,如有不同意者,請現在出來說清楚。”
  現場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
  “好,那我就金盤洗手了。” 哭一年伸出了手,正要放入盆中。
  就在這時,那把陰陽怪氣的聲音又傳出來了:“你要退出江湖,’太祖密詔‘ 遛要不要?”
  這句話一出,現場所有的人都面色一變,只有紀網仍然面色如常的坐在那裡。
  "什麼 '太祖密詔',你到底是誰?“哭一年怒喝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聲音說。
   坐在椅子上的紀綱突然向上一躍,一掌打向左上的屋角,說 ”下來!“
   只見一個黑衣人由上面飄了下來-說:”紀大人好功夫。“
   紀綱哼了一聲,已飄然入座。廳中各人都暗暗佩服,這個黑衣人在樑上已有一段時間,卻無人發現,這紀綱只不過聽了他一句話,便知他藏身何處,一掌把對方逼了下來,而且,他剛才是坐在椅子上,也不用站起便已經可以運功直上大樑,這一手功夫,可以看出其武功深不可測。
   眾人此時目光轉而望向黑衣人,其實,這個人所穿並不是衣,只是用一塊黑布由頭包到腳,眼部開了兩個孔,看起來怪模怪樣。
   ”你是誰?“哭一年問道。
    黑衣人手一揮,那一塊黑布向着紀綱揚了過去,常盛在後向前一擋,想把那布一手接住,怎料那布到了他的面前,卻似硬物一般向下直墜,”啪“ 的一聲,掉在地下。
    眾人忍不住叫了一個好字,這個男人顯然先用內勁把輕飄飄的布擲出,這一手並不難,難在那布在內力推動下,飄了一段,內勁卻會改變方向,變成向下壓,把布壓向地下,而位置恰到好處,這一手內功的控制,可說絕不簡單。
   常盛討了個沒趣,訕訕地走回了紀綱後面。
   這時眾人的眼光望向那男人,他大約四十五、六歲,身穿一件灰布抱,腰佩一把長劍,面上一綹長鬚,說:”奪命蛇陳一平。”
   這句話一出,全場一陣哄動,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三個多月前,蘇州“慈園” 被錦衣衛査封,所有陳一平的親友、師兄弟、徒弟,甚至下人均全被拘到詔獄,只有陳氏一家,母親死了,父子兩人不知所蹤,通緝他們的公文在各地張貼,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案,卻想不到這陳一平竟然會在這裡出現,而且,還面對錦衣衛的指揮使紀綱。
  所有人中,最震驚的自然是陳東陽,一個 “爹” 字叫了出口,幸而當時人聲鼎沸,他這一聲被遮掩住了。
  但是,這個人真是我爹嗎?他不是已經被自己埋掉的嗎?難道他能復活?他的眼睛望向了那一個人,雖然樣子和父親有些相似,但是,卻沒有自己的父親高,十分明顯那一個人只是冒認他的父親而已。只是,看見一個和父親外形差不多的人,心中總有一份傷感。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奇怪,為什麼這人要冒認是他的父親呢?
  雖然,陳一平在蘇州是名人,不過,他其實和江湖中人甚少來往,所以,來的江湖人物,絕大部份都沒有見過他,有些見過一、兩面,也分不出眼前這陳一平到底是真是假,當然,其中一個人例外,就是空名和尚,不過他卻沒有揭破真相,其中原因自然是想看看這一個假陳一平到底要幹什麼。
  “你這個通緝犯的膽子倒不小,竟然跑到這裡來撒野。”哭一年說道:“你一個人可以打倒這麼多的英雄好漢嗎?錦衣衛的紀大人也在這裡呢。”
  “哈、哈。” 假陳一平說:“我要對付的不過是你這個老賊,如果動手,除了錦衣衛以外,你以為其他人會幫你嗎?這些人包括這位紀大人在內,到來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那你”太祖密諭“,你以為真來捧你場嗎?”
  哭一年面色I沉,他在江湖上也是有來頭的人物,怎受得了對方如此的侮辱,當下把錦袍一脫,內裡原來是一身緊身衣:“好,你閣下既然要來生事,我便先把你解決了,再舉行儀式。”
  假陳一平嘻嘻笑着說道:“你在錦衣之下,穿了這麼一件緊身衣,隨時準備打架,這也叫金盤洗手?” 眾人,聽他這樣一說,也覺得甚有道理。
  “廢話少說。” 哭一年一面說,一面向前一步,右掌拍出,左手握拳護胸,向對方襲去。
   哭一年所用的正是他的生平絕技“鬼哭神號” 掌,而且,一下手便絕不留情,一方面固然是恨對方出言不遜,更主要的原因是知道對方敢膽一個人來攪局,必有所恃,剛才藏身樑上,也看得出對方是髙手,哭一年是一個行家,心知如不搶了先機,可能就會吃虧了,所以一出手便不留情。
   那陳一平身子向斜飄出,長劍已經出鞘,口中說道:“讓你試試我’滅魂劍法‘的滋味。” 他的劍同時向前刺出,劍尖閃爍不定,似乎同時分刺對方的胸口和喉嚨。
   陳東陽看這一招,和 “滅魂劍法”中的“桃李爭妍”似乎有一些相似,但是,和以前父親所教的又並不完全一樣,只有形神,卻無實質。
   哭一年口中說道:“好劍法。”右掌的拇指和中指雙接,在劍尖將至胸前時,彈了一下,長劍在他一彈之下,向橫飄開,他的左拳此時向前用力伸出,拳風虎虎,直擊對方胸部,這一招連消帶打,叫做“鬼影重重”,是“鬼哭神號”拳的其中一招重招。
  陳一平此時身子向後一拗,手中劍同時由上向下斜削向哭一年的腰部,姿勢甚是美妙,陳東陽認得這一招叫“飛花弄影”,也是“滅魂劍法”中的一招,哭一年不退反進,拳變為掌,直削向陳一平持劍之手,陳一平如果劍招繼續,劍鋒未觸及對方之身體,手已先被對方擊中,一隻手掌可要廢了。他的劍改為向上,刺向對方喉嚨,正是“滅魂劍法”中的“舞影清暉”。
  在場各人見兩人拳來劍往,招招恰好處,心中都是暗暗佩服,看得出兩人都是高手。
  這時,場中的兩人的動作開始加快,哭一年时口中發出了一聲聲的嚎哭,竟然有如哭喪一樣,而且,哭聲越叫越響,似乎口水鼻涕都要流下一樣。
  眾人最初見他這樣一哭,都覺得可笑。但是,慢慢地聽到那哭聲竟然越來越令人覺得煩悶,似乎有說不出的難過。
  原來,這套拳叫作“鬼哭神號”,這哭號之聲和拳術相配,號聲擾人心魄,不過,他的叫聲並非用內功叫出,所以只是擾人之心,卻不會令人受傷,但是,這種哭哭啼啼之聲,的確會令人覺得心亂。
  陳一平不時出言諷刺對方,而且劍招越出越快,兩人轉眼交手了二百餘招,陳東陽因雙方的動作太快,一些招式已經看不清楚了。
  但在這時卻見哭一年的動作開始慢了下來,活動的範圍似乎也縮小了。而陳一平的身影卻來自四面八方,如果就現場的情況看來,這場比鬥中哭一年已經是稍処下風。
  就在這時候,一把聲音說道:“今天是哭一年大哥的金盤洗手的日子,這位朋友還是罷手了吧。” 說話的人正是坐在椅子上的紀綱。他話剛說完,身子已經站起,似乎漫不經心地走向了中央,而他的位置剛好置於兩人的中間,陳一平的劍本來正刺向哭一年的腿,被紀綱這一移擋了一擋,而哭一年則覺得有一股大力把他向外推出,脫離了戰圈。
   陳一平這時把劍還鞘,笑着說:“紀大人果然是好功夫,就依大人之言吧。” 話一說完,突然躍起,人再落下時竟然就在陳東陽的面前。
   陳東陽還未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已覺身上一麻,整個人被陳一平夾在腋下,身子已往上升,眼前一亮,人已經在屋頂上,耳還聽得陳一平再說:“各位後會有期了。”
   陳東陽只覺對方移動極快,後面則傳來追趕的人聲,那個自認是他父親的人似乎十分熟悉這一個地方,他在屋頂走了一會,便已跳回地下,陳東陽只見四周的樹影飛快地在眼前晃動,之後,人又已走回了屋內。
   他想開口說話,卻無法張口,原來,啞穴也被人點了。
    這時,他發覺自己已被人帶入了已間房子之中,鼻中嗅到了一陣幽香,顯然是一個女子的房間,陳一平把他塞入了床底之后,說:“小子,委屈你先在道裡等一會,你爹等一會便來接你。”
   說完,他人又已經出了房,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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