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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宇文不凡 《剑. 血. 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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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2 10: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4-5-15 17:08 编辑

宇文不凡实际是香港武侠世界主编王学文的笔名,2000 年后港台作家凋零,他和社长沈西城都自己亲自上马写了一些小说,他以宇文不凡笔名写武侠,代表作《剑.血. 神》 和 《地狱图谱》,《剑圣处女》等, 并以叶秋彤笔名写鬼故事,今天开始分享他的代表作《剑. 血. 神》。
故事发生在明朝“靖难”之变之后,建文皇帝逃亡民间,生死不明, 故事从苏州陈家开始,男主的爷爷是朱元璋的侍卫,退休后颐养天年,开始男主陈一平很幸福,不料天降横祸,一堆锦衣卫和武林人士前来,而后家破人亡,都是为了“太祖密诏”....
 楼主| 发表于 2024-4-22 10:58: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回  畫谜

    永樂二年秋天十月,蘇州。
    蘇州以園林著名,不同的園林有不间的設計,十分精緻,不過這間在大同巷的慈園,論設計其實十分普通,但是在當地卻颇有名氣。
    這一天,在園中的後花園,傅來了一陣陣的叱喝之聲,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指導着一個少年練劍。
    那個中年男人,大約四十五,六歲,身材瘦削,面長,眼中有神,面上留有一綹長須,神態飄逸,手中拿着一把木劍,正在一招一式的作示範,那個少年正依着中年男子的指示,一招一式地在舞動手中的長劍,倒也似模似樣,中年男人一看到他的招式不對,便大聲叱喝,要求十分嚴格,少年看來練得吃力,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勉力而為。
    道個中年男子,便是慈園的主人,叫做陳一平,有個綽號,名“奪命蛇”,道個綽號自是形容他的劍法靈巧似蛇,劍術髙明,招招奪命,同時也形容他性格陰沉,為人不露形色,同樣的奪命,是一個不好惹的對手。
   那個舞劍少年,是他的獨生子陳東陽,今年十四歲,自少便由父親教授劍法和武功。
   這兩父子練劍正練得入神,卻有一個老僕在這時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路走,一路叫:"老爺,不好了,出事了。"
   陳一平見是大院的管家陳三,便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叫嚷,也不怕失禮。”
   陳三被陳一平一喝,停了下來,說;“老爺,大門外面有人捣亂呢,你出去看一下好了。”
   陳一平“哼”了一聲,帶着兒子跟在陳三的後面,由後院中穿堂而過,來到了大門外,他一面走,一面心中嘀咕,哪一個人竟然夠膽到慈園來搞事,真的是不要命了。他有這一種想法,有他的道理,不要說在蘇州,在天子眼中,這慈園也有一點名堂呢。
   這一點的名堂,來自陳一平的父親陳震。
   這陳震本來是蘇州人,練得一身好武功,當年他是太祖皇帝身邊的一個近身衛士,武藝高強,朱元璋打天下,和陳友諒在鄱陽湖上決戰,身陷險境、被困淺灘,眼看就要成為階下囚,部將韓成假扮朱元璋投河,朱元璋卻在陳震等護衛下,苦戰求突圍,幸而常遇春帶兵來救,才得以脫離險境,只是在這次突圍中,陳震卻受了重傷,一條腿被砍去,成了殘廢,只能退隱回鄉。
  朱元璋奪得天下之後,大賞功臣,記起了這個衛士,把他找來,為他在家鄉建了這一個大宅,又賞了他無數金銀,這陳震也就成了城中的名人之一。
   說來也是天意,如果陳震當年不是因此少了一隻腳,繼續和太祖打天下的話,後來可能會當上大官,不過,隨之而來的便可能是滿門抄斬了,只因朱元璋得天下後開始大殺功臣,所有有功之人,幾乎都成了冤鬼,但這陳震因為斷了腳,又不是做官,所以,皇帝對他倒沒有為難,反而禮遇有加,不時加以賞賜以示不忘當年之功臣。
   陳震受寵若驚,做人更加小心翼翼,而且,告誡子孫,切不可為官,而他為了表現出一副老實的樣子,所以,實行開館授徒,教人武藝作為消遣。
   陳震只有一個兒子,便是現在的屋主陳一平,這陳一平自小不是讀書的材料,只愛舞刀弄劍,卻頗有學武之天份,這一點,正合其父之意,陳震對他加以悉心栽培,竟然被他在江湖上弄出了一點名氣,得了一個“奪命蛇”之稱號,自父親去世以後,也就繼承父業,仍以教人武藝維生,由於其父的關係,官府中人,也對他讓三分。
   陳一平對武功倒是十分着迷,尤其是對家傳的“滅魂劍法”,更有心得,不過,他雖然是個武痴,實際的江湖經驗卻不多,原因其實亦不難明白,只因他一直靠的是父蔭,而且,家中有財有勢,任誰都給他一些面子,他亦甚少在江湖上走動,其實也算不上是江湖中人,所以,對有人會到這裡來搞事,他自然覺得十分奇怪。
   陳一平跟在陳三的後面,一走出門口,便發覺有些不對勁,一看大門旁的圍牆,忍不住“呀”的一聲叫了出來,什麼人這麼大的膽,竟到這裡來撒野。
   在灰色的圍牆上,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給人畫上了一幅大畫,這幅畫足有一個半人髙,闊約五呎,畫中有一男一女和真人大小,栩栩如生,畫中兩人大約都是十六,七左右年紀,畫的背景是一個花園,中央的假山旁放了一張香案,二人均手中持香,似乎正在向天禱告一般。
   陳一平小心地看了看這一幅畫,心中更是暗暗吃驚,坦白說這一幅畫畫得好與不好,他並不懂欣賞,但是,畫畫之人肯定是一個武術高手,只因這一幅畫並不是用筆畫上去的,畫中的綫條卻是陷入了墻上,有半寸之深,這本來也不奇怪,因為,用利器也可以做成這樣的效果,但是,道些綫條有粗有幼筆畫分明,看起來倒似乎是用手指在牆上畫出,當然,圍牆不過是堵塗了灰的磚墻,但里,用手指在上面盡出如此多的深痕,這一個人內功之驚人,也就不用說了,陳一平自小在父親指導之下,練的是嵩山的少陽內功,但自問就沒有這一個本事。
   他細心地看這一幅畫,如果只看盡面的內容,無非是一男一女在訂盟,若是用普通毛筆畫,也許不過是一些文人雅士在此塗鴉罷了,但是,對方是用內功刻在牆上时話,那所反映的意義又不同了,陳一平雖然對江湖事一向不大了了,卻絕對明白,對方到他的家門來露一手,其中肯定有一些什麼含義,只是,如果只看這一幅畫的話,又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何況自己也沒有什麽仇家。
  “ 爹,是什麽人畫這樣的一幅畫呢?” 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正不知怎樣回答,這事已經驚動了家人,他的妻子柳如玉也已經由屋內走出來了。
  “平哥,出了什麼事了?”她一邊問,一邊向陳一平走了過來。
   柳如玉比陳一平小三歲,今年四十二歲,雖然已經是人到中年了,樣子看起來卻不過似是三十來歲,生得極其嬌俏,面上似乎經常帶着笑,是一個典型的美人,因而得了一個 “玉面芙蓉” 的外號。她是杭州有名的拳師 “通臂猴” 柳子聰的獨生女兒,由於陳家有名,柳子聰找了媒人來向陳家說媒,陳震見對方門當戶對,又是地方上的名人,武術世家,所以一口答應了。
   陳一平最初只是聽從父命娶妻,到成親之日,見到妻子原來是個大美人,不覺又驚又喜,加上柳如玉善解人意,陳一平對她自然痛惜有加,兩夫婦一向感情極好,兩人成親已二十年,從來也沒有吵過架,親友都說兩人是模範夫妻。
   “不知是誰人在這裡胡亂塗鴉,令人啼笑皆非。”陳一平答道。,
   柳如玉來到了丈夫身邊,看到了牆上的那一幅畫,在這一瞬,她的面色竟然大變,身子也晃了一晃,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玉妹,你怎樣了?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對?”陳一平見妻子如此,也不覺吃了一驚:“你認識畫畫之人嗎?”
   “不,不是。”柳如玉心神不定地說:“這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發現。” 陳一平說,看見妻子樣子,似乎知道這一些畫的來歷。
   柳如玉沉吟了一下,說:“叫人把畫塗去了吧?”
   “是不是也到衙門去備個案?”陳一平問。
   “如果只是看這一些畫,不似有什麼惡意,也不用驚動衙門了吧。”柳如玉說。
   陳一平一向對妻子之話言聽計從,於是吩咐傭人找來泥水匠,把那幅畫用泥水封掉,對此事也不大為意,繼續回去授徒了。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上陳一平剛和兒子到了後花圜開始練功,那管家陳三又匆匆的走了進來:“老爺,又有人畫了一幅畫,真是太過份了。”
   陳一平的心中有一種不祥之兆,帶着兒子又來到了前門,果然,牆上又有了一幅和昨日大小一樣的畫,但是,今天的內容卻和昨天的不同了。
   在這畫中,仍然是昨天的一男一女,不過,今次所畫,兩個人卻在房中床上,那女的上身赤裸,露出了一雙乳,面上含羞答答,神態甚是誘人,那男的面上帶笑,一隻手正伸向那女人的乳房,這一幅畫,同樣是用手指刻在牆上,筆法和昨日一模一樣,顯然是同一個人所為。
   只是,這一幅畫所畫的是男女床上的情事,屬於所謂春畫,竟然就刻在這慈園的牆上,顯然有向宅中主人示威之意。
   陳一平怒道:“這還有皇法嗎?”
   柳如玉這時也聞訊出來了,一看牆上那畫,不由得粉面緋紅。
  “報官去。” 陳一平恨恨地說。
   “平哥,此事不宜張揚,如果報了官,這畫便要暫時保留,成何體統?”  柳如玉說:“ 何況這事傳了出去,不怕人家笑話嗎?”
   柳如玉如此一說,陳一平人也冷靜了,的確如此,道樣不雅的畫保留在門口未免下流,何況,一而再,再而三被人畫了畫在牆上也不知道,陳家作為武林中人,面子也不知往哪裡掛,心中好生感激妻子的細心。
   “那現在應怎樣辦?”陳一平望向妻子。
    “先把畫給塗去,我們從長計議。”
     陳一平吩咐陳三叫人把畫塗去,並叮囑不可洩密,便和柳如玉返回屋內,兩人在大廳上坐定。
    “玉妹,你看這一件事應如何處置?” 陳一平問道:“我看對方是有意尋事,不知還會發生什麼事。“
   ”平哥,我看這一件事不是如此簡單,我曾聽我爹爹說過,當年我們家鄉浙東有一個淫賊叫 “神筆” 龍非,在犯案之前,喜歡在人家門外先畫春畫,然後再來行事,據說這龍非武功極高,官府也好,武林中人也好,多次設計將他捉拿,最後卻仍被他逃脫,只不知現在作畫者是否此人?”
    陳一平心中一凜,他倒沒聽父親說過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但是,他本來就不是江湖中人,對江湖中事不大清楚,居於蘇州以後,也甚少涉足江湖事,對此不清楚並不出奇,不過,妻子既然聽外父說過此人,當然不會有假,如此說來,這一個淫賊倒是看上了自己的家了。
   這一下可就令他有些心驚了。 因為,他的家中,並沒有其他的女眷,就只有妻子柳如玉,然則,這一個淫賊所看中的豈不是自己的妻子?
   不過,真是如此,也不出奇,因為,妻子一向是一個遠近知名的美人,雖然現在年紀大了,但是,仍然有誘人之魅力。
  “那麼,他是衝着你而來了?” 陳一平說道。
  柳如玉面上一紅,嗔道:“我還有這樣的吸引力嗎?”
   陳一平在她的面上捏了一下,說:“你是美人,當然有吸引力了。”
  柳如玉“啐” 了他一口,說:“那你把我獻給他好了。” 陳一平 “嘻、嘻 ”笑道:“我可捨不得呢。”
   “好了,平哥,先不要開玩笑,你看這一件事到底應怎樣做?”
   陳一平雖然說是一家之主,其實,一向都是對老婆言聽計從,他說:“你的意見如何呢?”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柳如玉說:“我們陳家在這裡多少有點名氣,對方卻公然挑戰,有這樣的膽子,自然不是普通的鼠輩,多少有點本事。”陳一平點了點頭,妻子所言的確甚有道理。
   “這一件事,我們要作一點準備,由今天晚上開始,我們叫徒弟們分成兩班,輪流守夜,另外一方面,也要找一些幫手,在這裡等他好了。”
   “好主意,只是,找誰來常忙呢?” 陳一平問道。
   “我看你義兄 ”座山虎“ 方勇是一個,還有韓山寺的空名大師、凌師弟、張師弟,我們六個人,加上一班徒弟,基本上應該沒有對付不了的髙手了吧?”柳如玉說。
   聽見妻子這麼一說,陳一平的心中便有底了,的確,以自己兩夫婦加上妻子所說的四位髙手,遺有,什麼可怕呢?
    他馬上吩咐傭人備了快馬.修書之後,吩咐得力的傭人分頭,送信。
    之後,又把眾徒弟叫來,吩咐他們編成兩班,每班分成四組,兩組在戶外巡邏,兩組則在園內巡査, 他知道徒弟的功夫都不算很高,所以特別矚咐,今天晚上如發現有可疑之處,便應打鑼求援,切不可私自動手,以免發生危險,一切等明曰援手到來再說。
   一切吩咐妥當,陳一平也就定下心來,他對自己的武功也頗有信心,“奪命蛇 ”這一個名堂可不是浪得虛名,就算那“神筆” 龍非來了,也要讓他見識一下自己的厲害。
     這一天晚上,徒弟們開始巡夜,兩夫婦分頭到處察看,到了差不多午夜,才上床就寢。
    為了小心起見,兩夫婦也不脫去身上的緊身衣,同時,把劍,放到了枕頭下,以便一有什麼事便起床。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兩個人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突然之間,聰見了有鑼聲響起,兩夫婦间時躍起,拿了武器衝出房外,卻原來,已經天亮了,而鑼聲來自前花園。
     兩夫婦一起走到了前花園,所有的徒弟也已經到來了,人人手上也都拿着武器,正看着在花園牆上的一幅畫。
     道畫上畫的仍然有以前兩幅畫所見的一男一女。 但是,今次的畫中卻多了了一個老者在中間,似乎正在吩咐兩人什麼事一樣。
     盡仍然是用同樣的方法畫上去,畫得同樣的精細。
    陳一平心中震怒:“是哪一個先發現的?” 他問。
    “是我們,師父。” 說話的是他的四弟子狄家成和五弟子翁鋒,他們兩個人是一組的,負责前院一帶下半夜的巡邏。
     “我們半個時辰前巡過這裡,仍然什麼也沒有。” 狄家成誠惶誠恐地說。
     陳一平“哼” 了一聲,昨天晩上,加強了巡邏,對方反而走入了屋內,畫上了道一幅畫,顯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內,而由他從容行事看來,這一個人的武功也的確不可小覷。
   他冷冷地望了各弟子一眼,說:” 算了,都回去睡一覺,今晚再說吧。“
    各弟子均灰頭土臉離去。柳如玉用手牽住了陳一平的手,說:“平哥,不要生氣, 兵來將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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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3 09:2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回 濺血

   陳一平這一天心情欠佳,一個人在房中生氣,雖然今天是中秋節,他的心中一直不快,由小至大,一向甚小受挫折,今次卻被人欺負上門,而連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知道,難免心中悶悶不樂。
   這一種的心情,直至第一個到來幫忙的朋友到來才稍轉好。
   第一個到來的是韓山寺的空名和尚,這空名本是少林寺的僧人,雲游到了韓山寺後,得到住持之挽留,便留在寺中,做了寺中的護院。
  空名使得一手好羅漢拳,和陳一平的父親是好朋友,兩人經常切磋,這次聽見故人之子有事,便匆匆趕來。
   到了下午,另外的三個幫手也都陸續到達了。
  “凌雲劍” 凌聰大約三十來歲,是陳震最小的弟子,他的樣子生得十分粗豪,卻是一個劍術髙手,他最遲入門,但和大師兄陳一平感情最好,聽見大師兄有事,便匆匆的趕來。
  張師弟其實是三師弟,陳震連兒子在內,一共收了七個徒弟,其中最痛愛的便是第三的張晉,張晉沉默寡言,人卻聰明,又生得英俊,武功高,所以得了一個 “玉面書生” 的外號,由於他武功最好,又加上是師傅最痛愛的徒弟,所以,知道師兄家中有事,二話不說,馬上到來。
  陳一平的義兄 “座山虎” 方勇是一個硬功髙手,以一套“伏魔掌” 聞名,據說一掌打出,有千斤之力,這自然未免有所誇大,但是,其掌功之厲害自然也無人敢小看。
  一眾幫手到場,陳一平的心情轉好,坦白說,他並不害怕這個不明來歷的對手,只是,被對方如此一連三天加以戲弄,只是一心想找出對方好出一口氣,現在來了幫手,想找出這個對手,自然要容易得多了。
   各人其實都是老相識,所以,見面之後,小不免寒暄一番,聚聚舊,陳府中平添了一番熱鬧。
   陳一平吩咐兒子出來,和各位見面,各人見陳東陽生得聰明伶俐,都稱讚一番。
   陳一平之後帶各人去看了那一幅晝,任各人見多識廣,也說不出其中的來歷,至於柳如玉提出的淫賊龍非,卻被方勇一口否定。
  “這龍非的事我也聽過。” 方勇說:“只是,這事發生在我還是小孩之時,這龍非如果未死,現在最小也有八十多歲了吧,何況,聽說他的畫其實畫功甚劣,也不會一連畫幾天也不動手,不像是他的所為。”
  各人聽了更加面面相覷,這些畫的來歷似乎更加神秘了。
  “大師兄,管他是誰人所畫,我們幾個人就在這裡看他有什麼花樣,難道還怕他不成?” 凌聰說。
   陳一平心中豪氣頓生,他說:“ 搞到我們頭上來了,無論如何,要給他好看。” 當下和各人商量好如何對付之策。
   這一天晚上,由於是中秋,又有故人到來,所以,陳一平在家中擺下了筵席,時間尚早,估計敵人也不會這樣早行動,因而只叫幾個徒弟在外面巡邏。
   各人正在大廳上喝得酒酣耳熱,那空名和尚此時開口道:“|平兄,你有聽到有關要舉行英雄大會之事嗎?”
   陳一平皺了皺眉,說:“這事我略有所聞,只不知這搞手是什麼人?”
   “聽說是頗有來頭的人物,要廣邀天下英雄參加,一平兄必在被邀之列呢。” 空名說。
   “爹爹,什麼英雄大會,我也要去。” 陳東陽說道。
   “你也要做英雄嗎?” 方勇聽了呵呵笑道。
   “大師兄的兒子肯定出色,將來必是個英雄呢。” 凌聰道,。
   陳一平哈哈大笑,撫了陳東陽的頭一下:“ 這英雄大會的事,現在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到時還是要去一看的。” 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嘈吵之聲,接着 “澎、膨” 兩聲,以及一陣吆喝之聲。
   “什麼事?” 陳一平站了起來,皺眉問道。
    只見五個人正走進大堂來了,幾個徒弟跟在後面,卻不敢阻止他們。
    那五個人進了大堂以後,各人都是心中一凜,只見這五人均穿了錦衣衛之制服,其中帶頭的一個,是一個胖胖的軍官,由他所穿的制服知道,他是一名千戶。
   當時正是“奉天靖難” 不久,全國均在大搜建文帝之餘黨,人心惶惶,而錦衣衛之權力大增,可說是人人聞而變色。
   明朝兵制,皇帝所指揮的親軍有十二衛,錦衣衛是其中一衛,屬皇帝的近身御林軍,永樂初年,尚未有東廠之設,錦衣衛之頭目是紀綱,紀綱本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儒生,只是,在“靖難”中,燕王朱棣打到濟南之時,紀綱向燕王自荐,得到燕王之信任。他善解上意,所以,燕王登位之後,他被提升為錦衣衛指揮使,統領錦衣衛,明成帝由於是造反奪位,最怕別人說他篡位,又怕別人篡他之位,所以,重用錦衣衛,成了他的特務機構,錦衣衛特務遍佈全國,專門四處打探有無反政府份子,動輒抓人殺人,而錦衣衛之頭目紀網為人極貪,手段狠辣,又善於誣人,他掌管的錦衣衛,下設錦衣獄,又稱詔獄,隨時可以抓人關押,權力極大,自設私刑,一般人被抓進去,可說是九死一生,即使不死,出來之時,也難免身心大受損傷,成了廢人,所以,當時的人一聽見錦衣衛三個字,無不變色。
    陳一平見到來到家中的竟然是錦衣衛,自然大吃一驚,只不知為什麼會惹來了這一幫惡人,而且,來者竟由一名千戶帶頭,可知事情絕不簡單。
    其他來幫忙的人,也露出驚愕的神色,這些畫不會和錦衣衛扯上什麼關係吧?
    陳一平迎了上去,向帶頭那位千戶行了個禮:“不知幾位官爺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那千戶亦還了一禮,他的面色倒十分平和,面上帶笑:“在下常盛,奉指揮使之命,前來送信,請借個地方說話。”
    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常盛這一個名字,在錦衣衛中可說是大有來頭,他的綽號叫做“笑口佛”,據說見人之時都是笑嘻嘻的,只是,他越笑得厲害,對方所受的苦卻就越大了。
   “原來是常千戶大駕光臨,請先上座。” 陳一平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禮,他心中明白,雖然自己先祖有功,這一些人可也是自己惹不起的。
    常盛仍是甜甜的一笑:“公務在身,其他一切也就免了,請吧。”
    陳一平說:“如此說,請到內堂。” 帶着常盛向大廳後的書房走去。其他人仍然留在大廳,那四個同來的錦衣衛則分站四角,手都按在刀把上。
     柳如玉摟着陳東陽坐在椅子上,未免憂心忡忡。
     陳一平到了內堂之後,,正要招呼人備茶,那常盛已經由懷中取出了I封信,郝信的上面寫着:“陳一平先生親啟”,信封了火漆,漆上所印是一個 “紀” 字,也就是說,是由紀綱親自封印的信了。
    “紀大人說,陳先生看完信之後,務必費心遵行。” 常盛笑道。
     陳一平心中訥悶,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會被錦衣衛的頭所看中,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取了出來,裡面竟然只有一行字,既
無上款,又無下款,上面寫道:“請把有關物事交由來人帶回。”
    這一封信可說無頭無尾,帶回什麽物事呢?也不清楚,連信到底是不是紀網所寫,也無從證實。
    常盛說:“ 先生,請吧。”
    陳一平解釋道:“常千戶,紀大人到底要什麽,小人可不明白。”
    常盛仍是笑嘻嘻地說:“ 如果先生不明白,小人更加不明白了,我看先生不會阻礙小人辦公務吧。”
    陳一平解釋道:“ 我實在不知遒你們大人要什麼,如果他不解釋淸楚,小人也無法照大人的吩咐去做呀。”
    常盛的面色一沉,說:“ 既然如此,小人只好遵照大人的吩咐,先把你的兒子帶回京中,等你交出了那一件物事,才把兒子領回去吧。 ” 他一面說一面走出書房,向大廳走去。
    陳一平跟在他的身後,焦急地說:“ 常大人,你們這樣做太過份了吧, 你又不明言,叫小人如何去做?”
   常盛卻連一句話也不再說,直出大廳,對四個侍衛說:“把小孩帶回去覆命。”
   四個人便向柳如玉走了過去. 準備把陳東陽帶走了。
  “且慢。” 一個人攔到了柳如玉的面前,正是“玉面書生” 張晉。
   常盛仍是面帶笑容,他說:“ 你敢阻止我們辦公事?”
   “我不知你們要辦的是什麽公事,但是帶走一個毫無關係的小孩子怎樣也說不通吧。” 張晉說,他的說話正氣凜然。
    “哈哈,你可是誤會了大人的好意,我們大人不過是看中了這一個小朋友,想叫他回去玩玩罷了。”常盛笑道,他人生得矮胖,肚子又大,笑起來的時候肚子上下顫動,樣子十分的古怪。
    “既然只是邀請,那麼就麻煩大人回去對指揮使解釋一聲,說小孩子不懂事,不想給大人添麻煩了。” 張晉說,他平日不喜言,想不到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
   “大人的邀請是不好拒絕的,否則,我們也不好交代。” 常盛逼前一步,他的面上仍是笑呵呵,但可以看見,他的面上已泛了一層紫氣,顯然已準備動手。
   張晉仍是站在柳如玉的前面,一句話也不說。
   常盛在這時雙手突然在胸前劃了一個圈,向前平平推出,說了一聲:“讓開!”
   各人只覺一股氣流由常盛的身邊向四周發出,這一股氣流力度似乎並不太大,卻似有一種無形的動力,把各人的上身往後壓,如果雙腳不跟隨着後移的話,便會向後摔倒。
   各人都是學武之人,馬上使了一個千斤墜,把身體定住,而這一瞬,誰人的功夫高低便一目了然了。
   陳一平和空名和尚都在原地站定,一動也不動,張晉、方勇和另外四個錦衣衛身子晃了一晃,而柳如玉、凌聰向後退了一步,另外旁邊的兩個家人則已經倒在地下了。
   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由這一手看,這一個常盛的確是一個厲害人物,不止有勇,而且有謀。
   他的這一招,顯然就是想看看屋內各人的功力,他一招的內力由掌上發出,卻能同時襲向屋中各人,更厲害的是,發向各人
的掌力都十分平均,逼使各人使出千斤墜的功夫,而由於是襲向各人的上身,所以,小孩的陳東陽就一無所覺,一點事也沒有。
  “好、好! ”常盛又說道:“真的要打一次嗎?是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常大人,你問紀大人到底要什麼說清楚,我如果有的話,當然遵命,何必苦苦逼人呢?”陳一平說。
  “你都不知是什麼,我怎麼知道,你自己想清楚再來換兒子好了。” 常盛一面說,一面向前走了一步。
   “你真的是強人所難,只好失禮了。” 陳一平說:“ 先父受太祖皇帝恩典,我想即使見了今天聖上,也有一個理字可說。” 他知道得罪錦衣衛這一件事非同小可,但總不成讓兒子被人白白帶走,所以,動手前也把父親和先皇帝抬出來,希望可以使對方知難而退。
    常盛的面上仍是一臉笑,他向陳東陽做了個鬼臉:“ 小弟弟,叔叔帶你玩兒去。”
   張晉“錚” 的一聲,拔出了身上的佩劍,攔在前面:“ 大嫂,把東陽帶到後面去吧。”
   常盛微笑說:“ 別去,別走,逭裡好玩呢。 ” 他一面說,一面跨步向前,手掌又在胸前劃了一個圈,向前推出,他的面部變成了紫色。
   張晉一看,知道這一次可是非同小可,剛才常盛出的一掌,不過是試探性質,道一次,可是真要出手了,他暗暗運氣,同時手中的劍挽了一個劍花,向前刺出。
   陳一平知道師弟道一招是 “ 滅魂劍法” 的起手式,叫做“ 登山問路” ,是一招試探敵人的招式。 這“ 滅魂劍法” 據說是戰國時由越國負賫教授劍術的處女所創,她創出此劍法後,更得到越王勾踐所贈的“滅魂” 劍。劍法稱為“滅魂”,就是有趕盡殺絕之意,其要旨是在連串的試探招式中找出敵人的弱點,一旦發現便即痛下殺手,絕不留情,劍法分成兩部份,其中七十二路稱為“試敵式”,專門試探敵人不同的弱點,另外二十四招叫做“滅敵式” ,以雷霆之勢,一舉破敵。所以,此劍法對敵之時,最先的招式都是由不同的方向去測試敵人。
  常盛見對方的劍刺來,雙手竟然不向內縮,相反仍然向前,眼看張晉的劍便要刺中他的手掌,他的身體卻突然之間向左滑了出去,張晉的劍尖在他的身邊擦過,常盛的掌在這時向前一推,一股勁風直向在左邊的陳一平襲了過來,陳一平嚇了一跳,要硬生生的接這一招,肯定身受重傷,危急之中向旁邊一跳,只覺一股勁風如刀割一般刮在身上,耳邊聽到“澎”的一聲,身後的兩張太師椅已經向後飛去,撞到了牆上,變得粉碎。
   張晉此時已換了一招 “廟中禮佛”,劍向橫削了過去,一招未用老,又變成了另一招 “過河趟水”,劍法連連使開。
   常盛面上仍是笑嘻嘻,只是面色卻變得越來越紫,他的手掌仍是不停地在胸前打圈,再向前推出,這是他的絕技,名叫“靈蛇掌”,“靈蛇掌” 要配合 “紫微雷音功” 同時使用,最大的特點是掌風十分難捉摸,時東時西,忽高忽低,其中的“紫微雷音功” 會在運掌同時產生一個氣場,這氣場本身,可以給敵手一種壓力,所以,現在在場的各人都覺得,他的氣圈的範圍似乎越來越大,各人慢慢地都要向外移動,而在大廳中央的傢倶早已碎成片片,中央竟變成了一個爭鬥的武場。
   四個同來的錦衣衛仍然不發一聲,站到四角,其他的人亦都站到了一邊,各人的眼中都注視着場中的一對。
   兩個人在中場打鬥,張晉的動作最初極快,他穿了一身白衣,有如一個瀟灑的書生,動作乾脆瀟灑,和他的綽號“玉面書生”可真配合得天衣無縫,陳一平一向認為自己的劍術已得父親真傳,在眾師兄弟中應是最高的一個,現在看起來,這三師弟的劍術比自己似乎要更高,心中不禁暗暗慚愧,這幾年,這個師弟的進步顯然極大。
   “滅魂劍法” 講究的是先試後破,所以,其劍法試招方面講究令人眼花繚亂,攻擊的部位亦來自四面八方,這種劍法配上張晉的瀟灑身形,舞起來真的令人有玉樹臨風之感,仿如在看一場極其美妙的舞蹈一樣,相反,那常盛身子圓圓,動作簡單,來來去去就只是在胸口畫圓,平平推出,動作很慢,這一快一慢,構成了一幅奇特的圖畫。
    張晉在其中舞劍,內心卻越來越心驚,他和對方交手已經一百多招,“滅魂劍法” 的七十二招“試敵式”已經用完又用,對方的弱點卻無法發現,相反對方發出的掌風變得越來越強勁,慢慢變成了一股牽引力,使他無法展開動作,劍式也越來越慢了。
   張晉心中大急,如此下去自己必然要落敗,就在這時,卻見常盛的左胸前竟然出了一個漏洞,胸口大開,他心中大喜,手中劍招一變,劍身由下向上挑,直刺對方左胸,這一招叫做‘直搗黃龍“,是”滅敵式“ 中的殺着之一。
  ”不好!“陳一平大叫一聲,同時,常盛也叫道:” 着!“
  只聽見”啪“ 的一聲,張晉胸前已中了一掌,整個身子彈起,向外飛出三尺,口吐鮮血,軟綿綿癱倒在地。
  凌聰和陳一平同時拔出了劍,撲到場中,雙劍同時指向常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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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4-23 10: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回 密諭

   ”好,一起上來嗎?“ 常盛的面上仍然帶笑,一副氣定神閒。
   ”師弟,你退下,讓我先來領教常千戶的功夫。 “ 陳一平自忖是一派掌門,不肯自墜了身份。
    常盛這時一再不說話,兩掌已經同時伸出,分襲兩人道:”上來了,就沒有那麽便宜想走。“他說。
    陳一平和凌聰同時覺得,兩股大力推向自己,如果就此退下,可要受傷了,來不及細想,各自舞出了”滅魂劍法“的招式分由兩路向常盛襲去。
    陳一平雖感對方無禮又無理,但是,錦衣衛的名堂到底太響,道樣的人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只盼和對方交手勝出,便可以雙方罷手,再作解釋,所以,最初出手,還留有餘地,只是,一交手幾招,卻不由得心中暗暗吃驚,這常盛的功夫似乎深不可測,看來,自己和凌聰兩人聯手,能和對方打過平手,已是萬幸,當下不敢再分神,全力以赴。
   陳一平綽號 ” 奪命蛇“,正因其心思細密,加上劍招刁鑽,他一定下心來,劍招便顯出這一個優點,他的劍招不緩不疾,每出一劍都在半路轉招。
  相反,凌聰為人粗豪,劍法大開大閉,勇往直前,兩人雖然同是使 ”滅魂劍法“,外人看來,倒似是兩種不同的劍法一樣。
  常盛在他們兩人劍中穿梭,雖然仍是面上帶笑,但掌上的功夫卻也不敢怠慢,出掌亦越來越沉重。
  三人戰作一團,已經過了百餘招,可是誰也佔不了上風。
   陳一平的心中暗暗焦急,想不到自己以二敵一,仍然佔不了便宜,這件事傳了出去,自己的面子也不知往那裡掛了。這麼一想,劍招一變,本來是慢條斯理的動作,一下子加快。
   常盛的面色在這時亦變得越來越紫,他的掌法也同時在加快,而且,每出一招都來一聲呼喝,聲音震耳,彷如雷鳴一般,每一次叫聲,都使人心為之動,在旁邊觀戰的兩個家人以及一眾徒弟,有些竟已身體搖搖晃晃,而陳東陽也已經面色青白,冷汗冒出。
   方勇叫道:”這是紫微雷音功,快用布塞着耳,否則會受內傷。“
   話未說完,兩個家人已昏倒在地,幾個弟子也已經開始在嘔吐,柳如玉急急用手掩住陳東陽的耳,自己的心也在狂跳,只想往外逃。
   張晉受傷以後,本來正坐在一角調氣療傷,被這聲音一擾亂,竟又吐出一口鮮血,萎頓在地。
   陳一平和凌聰的劍招顯然也已經受到了騷擾,動作開始放緩了,陳一平心中暗暗吃驚,他努力攝住心神,只是,一分了心,手中的劍招便受影響,而凌聰的內功明顯比陳一平要低,他的身子也開始抖動起來了。
   常盛的吼聲在道時聲調一變,似是在哭泣一樣,如泣如訴,和剛才的聲聲震耳完全不同。
   室中的人,武功較低的幾個弟子已經開始哭泣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傷心事一樣。
   陳一平暗暗吃驚,他看到四個站在四角的錦衣衛若無其事站在那裡,顯然不受干撓,證明都是內功深厚的高手,自己這一面,就只有空名、方勇和妻子可以支持,強弱對比已定,再打下去也不過是一場慘敗,也不知自己遇上了什麼劫,竟招來這莫名的一場禍,今日看來只好認栽了。
   這麼一想,鬥志頓失,劍招也變得軟弱無力了,眼見就要敗在當場。
   ”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突然之間,一聲巨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還未弄清是怎麼一回事,一團黑影已經由天花頂上降了下來。
    在這一聲大喝之中,常盛的叫號突然被截,再叫不出聲來,相反,紫色的面孔此時變得脹紅,”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這”紫微雷音功“其實是用:內功發出的聲音擾人心魄,效力奇大,只是,遇上了內功比自己高的人,對方一下反制,自己就反而變成受害人。
    常盛和各人纏鬥多時,知道各人武功均在自己之下,所以才放膽使用這本領卻想不到竟然還有一個髙手在此。
    陳一平這時大喜過望,以為這一次要吃大虧了,想不到最後關頭卻有此結局。
    站在眼前的是一個頭帶草笠的人,身穿一件黑色長袍,他的腰上插了兩把刀,一長一短,最奇怪的是他的面上戴了一個人皮面具,面無表情。
    ”你是誰?“常盛吼道,那四個錦衣衛也都同時拔出了刀,圍在黑衣人身邊。
     陳一平上前作了個揖:”多謝大俠相救。“
     那黑衣人對各人毫不理會,他的頭轉向了陳一平的妻子柳如玉:”小師妹,別來無恙嗎?還記得故人吧?“ 他的聲音冷冷的,似乎不帶一點感情,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一句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柳如玉的面色更在這一刻變得慘白,她的聲音顫抖:”大師兄,真是你嗎?“
    ”哼。“ 黑衣人只哼了一聲。
    ”玉妹,這一個人是你的大師兄嗎?“ 陳一平問道,他十分奇怪,因為,自從他和柳如玉成婚以來,從來沒有聰說她有一個大師兄。
     柳如玉的面色卻越來越難看,她的面上一陣紅,一陣青,心神恍惚,似乎完全聴不見陳一平的問話。
     常盛這時開腔道:”我不管你是哪一個,這一件事絕不會如此罷休,識趣的話,你最好不要管。“
     黑衣人一點也不理他的說話,他只是望着柳如玉:”師妹,我已履行了當年的承諾,你呢?你一切都忘了吧?那一件物事呢?你到手了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一個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而來的目的竟然又是為了那一件東西。
    常盛喝道:”你這小子倒也大膽,原來就是為了這一件事而來,你想造反嗎?“
    陳一平的表情卻是一片迷惘,他說:”玉妹,他到底說什麼?那一件到底是什麼?你們到底為了什麼而來?“
    柳如玉仍是一句話也不說,陳一平只見她的身體在抖着似乎十分激動。
    ”娘?到底是怎麼I回事?“ 陳東陽在母親的懷中問道。
    常盛向四個同來的錦衣衛打了個眼色,四個人突然撲上前來,分由四個方位向那一個黑衣人襲去,四把腰刀銀光閃閃,構成了一個光網,把那黑衣人罩在刀圈中。
   這一下突然發難,眼看那黑衣人一下子就要被人分屍,只聽見”錚“的一聲,同樣是一道銀光,那黑衣人的長刀已經出鞘。”噹、噹、噹、噹“ 四聲,四個錦衣衛的刀全被削脫了刀頭,幸而四人知機退得快,否則連手也被砍了下來。
   各人望向黑衣人,他的刀已經再次插回鞘中,這一招淸脆玲瓏,一招同斷四大髙手的刀,快得令人不可思議。
   常盛知道這次佔不了便宜,冷笑一聲:”我們會再回來,此事不會就此算數。“他向四人示意,五個人一起離開了大廳。
   黑衣人並沒有更進一步進逼,對錦衣衛的離去漠不開心,他的目光仍然望着柳如玉: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
   陳一平十分尷尬,這一個人說是柳如玉的師兄,那應該算得上是自己人了,但是,看他對自己連正眼也不瞧,顯然並不當他是自己人,反而好像充滿了敵意,而柳如玉卻似有難言之隱,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黑衣人這時又再開腔了:” 師妹,我的畫難道沒有提醒你嗎?你可別忘記,我們要做的大事。“
  這一句話更令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衣跳,在場的人都是為了這一些畫而來,卻想不到,畫這些畫的人和柳如玉大有關係,而且,明顯地現場中沒有一個人的武功比得上他,看他剛才對付四個錦衣衛的一手,就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測。
  ”這些畫是你畫的嗎?“ 陳一平問道:”玉妹,你說話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如玉面色慘白,站了起來,她向陳義平盈盈一拜:”平哥-我對不起你。“ 然後轉過身來,把陳東陽摟在懷中親了一下,說:”以後要乖乖聽你爹的話。“ 她再站起身來的時候,面色慘白,胸口竟插了一把匕首,鮮血直冒。
  陳一平嚇了一跳:”玉妹。“ 撲上前來,柳如玉萎頓在地,已然氣絕。陳東陽哭道:”娘……“
  這一下事出突然,所有在場的人都呆住了,那個黑衣人突然大叫一聲,身子向上一躍,穿過屋頂,竟然就此失去蹤影。
  ”娘,你醒醒。“陳東陽叫道,陳一平和其他人呆在常場,眼前發生的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柳如玉明明是杭州拳師”通臂猿“ 柳子聰的女兒,為什麼又會有一個師傅,而卻從未聰她提起呢?那一個黑衣人大師兄又是誰呢?柳如玉為什麼又要自殺呢?各人都是滿腹疑團。
   ”陳師兄,你到底有什麼事隱瞞我們,最好交代淸楚,我們可不要不知為了什麼白白送死。“ 凌聰扶起了受傷的張晉,愤憤不平地說。
   ”對呀,道一件事你一定要說淸楚。“ 張晉說:” 如果是普通江湖恩怨,大家為你分擔也就罷了,現在連錦衣衛也得罪了,這可是殺頭的事,你這樣做就過份了。“
   這時全國正在大査欽犯,而且新皇手段狠辣,動輒殺人以外更會連累九族,當時轟動全國的名儒方孝孺,只因不肯歸順,更被誅了十族,連門生朋友都不放過,所以也難怪他們擔心和憤憤不平了。
   陳一平悲憤地說:“各位厚義來幫我的忙,我怎敢有什麼隱瞞呢?只是,我實在不知發生什麽事,絕不是存心瞞騙。”
  各人望着他,似乎並不相信。
  ”一平,錦衣衛要拿的是什麽?“一直沒有作聲的空名大師這時開腔了。
   ”我也不知道。“陳一平取出了那一張紀綱的手諭,說:”你們看好了,這上面只提要我交出一件物事,我也不知是什麽?“
   “嘻嘻,你真的不知道嗎?”空名和尚問道。
   “大師,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陳一平十分認真地問道。
   “我可以相信你,不過,他們卻未必,對不對?” 空名冷冷地說,他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你們不相信也沒有辦法。 ”陳一平有點氣憤地說。
   空名大師冷笑道:“你隱瞞是沒有用的,江湖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你還是乖乖把那張 ” 太祖密諭“ 取出來,我們大家仍是朋友,一樣有福同亨,有禍同當。你要執迷不悔,哼,錦衣衛以外,很多髙手也跟着會來。你一個人可以對抗那麼多人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的人都面色一變,陳一平冷笑道:“你們就是為此而來?”
  “大師兄,原來你真有秘密瞞着我們。”凌聰說:“你太過份了。”
   “爹,什麼是”太祖密諭” 呀?“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並沒有回答,他牽住了陳東陽,對眾人說:”你們跟我來好了,我還是需要你們幫忙的。“
   空名笑道:” 這就是了,我們到底是朋友,大家好商量嘛。“
   ”大和尚,人家說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卻似乎不是如此。“方勇說。
   ”哈、哈,你不也如是?“空名說。
   凌聰扶着張晋,說:”三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來,他和張晉兩人倒是毫不知情。
   空名說:”不用問你三師兄了,你大師兄自會跟你說清楚。“
    一眾人跟着陳一平走進了後屋,來到了後面的大廳,這裡是陳家的宗祠,放了陳家歷代的祖先靈位。
   陳一平走到了大應中,拉着陳東陽跪了下去:”向祖先禮拜叩頭。“
   陳東陽依言和父親一起,向祖先靈位叩了三個響頭,陳一平站起來,拉着陳東陽的手走到了祭桌上,他在桌上中央的燭台拉了一下,一陣”軋、軋“的聲音傳來,那桌子向旁移開,在地板上出現了一個洞口,可以看見,這裡有一條樓梯通向一下面,顯然是一條地道。
  ”各位,請吧。“ 陳一平說。張晉和凌聰在這裡學藝,也不知道原來這裡有一條秘道。
  ”一平兄先請。“空名說,眾人之中,看來他最工於心計。
  陳一平”哼“ 了一聲,也不答話,隨手在祖祠中取了一枝大蠟燭,點燃以後,牽着陳東陽的手,向下走去。
  下了十來級樓梯,便是一條通道,只是,通道高度不高,又十分狹窄,而且,更不時有分支的路,除了陳東陽生得矮小以外,各人只能一個跟一個彎身而行,陳一平讓陳東陽走在前面,拿着蠟燭照明,各人跟在後面,均小心翼翼,空名緊跟在陳一平之後,手中暗扣獨門暗器 ”黑峰針“,以防有事發生。
   走了一段,那路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難走,陳東陽在前面依着父親的吩咐,帶路前行,燭光下可見七、八步前出現了一條支路,左右分開。
  ”向左走。“陳一平沉聲說。
   陳東陽走到該處,正想向左走,卻突然覺得一陣風把蠟燭吹滅,地道內一片黑暗,有人用力把他推向右邊,父親的聲音在耳邊叫道:”快走。“
   空名眼前一黑,馬上把手中的 ”黑蜂针“,向前撒出,同時發出一拳,”蓬“ 一聲擊中了陳一平,空名同時本能地向後一退,卻碰到了後面緊跟的方勇,方勇一人撞在身上,也本能地發出一掌,擊在空名的肩上,痛徹心肺,地道之內,亂作一團。
  陳東陽在漆黑中,發覺有人不斷推他向前跑, 而這一段路似乎特別平坦,和剛才的不同,很快前方便已出現了亮光,顯然是地道的出口。
  ”快,快出去。“ 仍然是父親的聲音,只是,聲音聽來有氣無力。
   陳東陽不及細想,一路走到出口,由洞口中走出,陳一平也同時走了出來,外面原來是一片樹林,陳一平一出洞口,便用力把由洞口上垂下的一條樹藤一拉,只聽 ”轟“ 的一聲巨響,一塊大石由洞口上掉了下來,剛好把洞口封住了。
  他仍然拉着陳東陽的手,向樹林中走去,其他的人顯然已被困在地道中,一時之間,相信也沒有辦法走出來了。
   陳一平牽着陳東陽走了幾步,突然跌在地上。
   ”爹,你怎樣了?“  陳東陽吃驚地問道,他這才看見,父親面色慘白,顯然受了重傷。
   ”東兒,爹不成了,你小心聽阿爹說話,知道嗎?“ 陳一平喘着氣說道,他中了空名的 "黑蜂針",針上有劇毒,又中了一掌,受了嚴重內傷,腹內一陣陣劇痛,也無法運功把毒逼出體外,自知命不久矣。
   "爹,你說好了,孩兒一定聽你吩咐。" 陳東陽眼淚漣漣。
     "好,好孩兒。" 陳yi 平調和了一下內息:”今日跟你說的事,對誰也不能說,知道嗎?“ 他取出了一個布包,交給陳東陽:”這是我家的“滅絕劍譜”,爹以後不能教你了,你自己好好練,將來替爹報仇。“
”爹!“ 陳東陽眼淚不禁流了出來。
  ”還有,孩兒,你今晚就要離開蘇州,千萬不能暴露身份,否則會有危險,知道嗎?“
  陳東陽點了點頭,陳一平繼續說:.”你等風聲平息了一點,再回來這裡,記住這一句說話,一切秘密都在你爺爺的身上,知道嗎?“
  ”一切秘密都在爺爺身上?是什麼秘密呀?是那 “太祖密論”嗎?“ 陳東陽問道。
  陳一平苦笑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太祖密諭”,更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爺爺去世時,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叫我在有危難時告之子孫,我想,現在是適當的時候了。說到這裡,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他用力推了一下陳東陽:“快走,要不來不及了。”一口氣再緩不過來,就此倒地不起。
   陳東陽大哭一場,把父親的屍體草草埋了,想起父親的說話,不敢再留,匆匆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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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 21:3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回  哭家莊
   通向南京的路上,一間開設在路邊的小飯店,店內並沒有太多人,只有老闆夫婦在內。
   一個滿身骯髒的少年走了進去,他的樣子疲倦,神色憔悴。
   這個少年正是陳東陽,他本來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子,以前一切有父母安排,一夜之間,父母親同時死去,有家歸不得,前路茫茫。
   他在當晚離城之後,想來想去,不知到那裡去,想到了父親有一年曾經帶他到過南京應天府去玩,印像特別深,於是,就想到到南京去了。
  他雖然已經十四歲,但以前從未試過自己單獨出門,這一次又是匆忙中離家,身上根本全無分文,連替換的衣服也沒有,過去幾天靠的就是討飯吃,到處露宿,身上髒得不得了,看外表倒成了一個真正的乞丐,這天走得累了,肚子餓得無法忍受,見有這麼一個小店子,便走了進來。
  老闆一見他的樣子,便已經喝道:“臭要飯的,到別處去。”
  陳東陽脹紅了面,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一生之中,幾曾受此侮辱?
  那老關娘倒是個好人,說:“算了,反正打些冷飯,給他一點又何妨?”一面說,一面到厨房盛了一碗白飯,加了一些剩菜,遞給陳東陽:“到門外去吃吧。”
  陳東陽道了謝,拿着到了門外,坐在一角,狼吞虎嚥般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道上一陣塵頭由遠而至,到了店前,一把嬌滴滴的聲音脫逍:“表哥,不如我們就在這裏歇一會。” 話未完,馬聲已停,三騎已到了店前。
  老闆见來了客人,連忙迎了上去替各人牽馬,一面說:“小姐、少爺進來歇着吧。”
   陳東陽坐在門口旁,抬頭上望。进一男兩女,其中一對男女大約十八、九嵗,另外一個少女則看似十三、四歲,年紀稍長的少女穿了一身紫衣,鹅蛋面型,一把柔軟的長髮垂了下來,一雙眼睛水靈靈,美艷不可方物,背後插了一把長劍,更顯英姿。另外一個少女和她樣子十分相似,一看就知是前者的妹妹,只是樣子稚氣又活潑得多。
   那男的大約也是十八、九年紀,穿了一身緊身衣,英姿勃勃,也是一表人材。
   陳東陽看見兩個如此漂亮的女孩,竞忍不住看得呆了,眼光一直沒有離開她們的面孔。
   “小子,你看什麽?” 那個少年見陳東陽目不轉晴的看着自己的表妹,心中滿不是味兒,向陳東陽喝道。
    陳東陽訥訥地說:“這兩個姑娘長得可真漂亮。”
   他原意是想和對方解釋一下,這句話一出口,反倒有了調笑的成份,只是,他一向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一句話已得罪了別人。
   那靑年勃然大怒:“你道小子不要命了。”一面說,身子已經飄了過來,右手揚起,"啪"的一聲,陳東陽已被摑了一掌,半邊面腫了起來。
  “算了,表哥,和這樣的小乞丐生什麼氣?快吃完飯上路要緊。”年紀稍大的女郎說道,聲音嬌嬌的甚是動人。
   另外那個小姑娘也說:“表哥,放過他吧。”
   年青人聽她們這樣說,也就停了手::“你這小乞丐馬上離開我的目光之內,要不,我不再客氣。” 一面說,一面返回了店內。
   那老闆見陳東陽得罪了人,心中老大不髙興:“你這小子怎不識好人心,快走吧?”
   陳東陽只覺滿肚委屈,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放下了碗筷,起身離去,只是,心中卻無法不想着那兩個女郎,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再看,見兩個女郎正在店中和那青年言笑晏晏,心中一酸,竟再忍不住,號啕大突起來。
   這也難怪,他一向嬌生慣養,從未吃過苦,現在一下子變成了無家可歸的乞丐,不知何去何從,連看一眼兩個過路的姑娘也要受此侮辱,又怎能不悲從中來呢?
   這一哭驚動了店內各人-那個年紀較小的姑娘竟然走了出來,到了他的身邊,溫柔地說:“你哭什麼?”
   她這溫柔的I問,使本來已覺滿肚委屈的陳東陽更無法自制,哭得更凄慘了。
  “是我表哥打了你不好,我代他向你道個歉吧。”小姑娘說。
   “婉妹,你快回來,別多事。” 年紀稍大那姑娘叫道。
    陳東陽見那小姑娘轉身要走回店中,忍不住又大號起來。
    那一男一女也由店中走了出來,那青年道:“你这小子也太不知羞了,男人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卻在這裡哭哭啼啼。”
    陳東陽聽他道一說,覺得不好意思,停了哭。
    “小弟弟,你一個人到那裡去?你父母呢?”紫衣女郎問道。
    陳東陽一聽,又止不住傷心,卻強忍着不再流淚:“我爹娘死了。”不知為什麼,他對眼前这一對姐妹,竟然產生了好感,只覺得似乎是親人一樣。
  “你要到那裡去呀?”紫衣女郎問道。
   這一問正觸着了陳東陽的傷口,的確,他現在要到那裡呢?
   “我也不知道。” 他回答道,眼淚又忍不住滴下。
   “姐姐、表哥,他倒挺可憐的,幫幫他吧?” 小姑娘說。.
   “表妹,舅舅臨行之時,吩咐我們不要多管閑事,我們不要理他吧。”那青年說。
    紫衣女郎沉吟了一下,說:“叫他到”哭家莊“吧,反正很快就要開大會了,也需要請傭工幫手,讓他去做工好了。”
    陳東陽聼见了什麽大會,有似曾相識之感,似乎在哪裡聼過要搞什麽大會。
    那個叫婉妹的小女孩此時拍手道:“好主意。哭哥哥到“哭家莊”,可對上了。“
   陳東陽面上一紅,那靑年和紫衣女郎也被逗笑了。
   ”就這樣決定好了。“ 紫衣女郎轉過頭來,對陳東陽脫:”小弟弟,你沿大路向前走十來里左右,便可以见到一條支路,路口有“哭家莊” 三個大字,你沿路再走一段,便可以見到莊院了。“
    她由身上掏出了一塊中間有一個”哭“字小銀牌子,遞給陳東陽:”你到那裡找余總管,把這牌子交給他,就說是我叫你來找工的,他便會安排你工作了,你住上一段日子,賺一點錢,再作打算吧。“
   陳東陽流浪了這幾天,吃了不少苦頭,今天遇上了這一對漂亮又好心的姐妹,心中慼激無法言狀,他跪下地去:”多謝姐姐相助。“
  ”還有我和表哥呢?“ 婉兒在旁嘻嘻笑道:”快給我也叩上一個響頭。“
   陳東陽果然轉過身去,真想又跪下去,卻感到一股大力托住,是那紫衣姑娘暗運內勁,制止他下跪。
  ”婉兒,別再胡闹。“ 紫衣女郎說:”小弟弟,你現在就上路吧。“
   ”表妹,時間不早了,趕快吃完飯上路吧。“靑年催促到。”哭哥哥,你還欠我一個響頭,以後要還呀。“婉兒笑着說道。
    陳東陽在他們返回店內以後,便向前走了,走了幾步,又再回頭,見到婉兒仍在向他招手.
    在路上走了幾個時辰,果然見到了一條支路,路口處有一個大木牌,寫着”哭家莊“ 三個大字. 路的兩邊都是一畦畦的田。
    陳東陽沿着支路前走,又走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才見到了一個大莊園,一堵圍場,兩個邊角上是兩個高高的更樓,煞有氣派。
    陳東陽一向住在城市,對鄉下地方並不太熟悉.。這樣建築的大莊園,也從來沒有到過。
   到了莊前,正門是一個大牌樓,很有氣勢,中央一塊大牌匾,三個甚有氣勢的大字  “哭家莊”。
    這莊園的名字真十分奇怪,為什麼叫 “哭家莊”呢?名字似乎不大吉利吧?不過,陳東陽所想到的卻是婉兒的說話,他是哭哥哥,到哭家莊不是正好嗎?不知為何,一想及此,竟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他走入了側門,在門內原來是一個廣場,門口有一間小屋,一個二十來歲的家丁在那裡,他一見陳東陽便說:“要飯到別處去。”
   陳東陽連忙說:“我不是來要飯的,是來找余總管的。”
   那個家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陳東陽一下,說:“你找余總管幹什麼?”
   陳東陽取出了那一個銀牌說:“我是來做工的。”
    家丁看見了那一個銀牌,說:“原來是小姐叫你來的,你跟我來吧。”
    陳東陽現在才知道,那個給他銀牌的紫衣女郎,原來是這裡的小姐,怪不得可以叫他來這裡找工作了。
    他跟在那家人後面,沿着廣場走,迎面是一間大屋,一樣有圍牆圍着,大屋的圍牆和莊院外面的圍牆夾着中間的通道,一直通到屋後,那大屋極大,到了屋後,是另一個大院子,有幾排矮矮的小屋,顯然家人便住在這裡。
    那家人帶着陳東陽來到了其中一間矮屋,說:“你在這裡等等。” 便走了進去。不一會,一個五十來歲的精壯男子和那家人走了出來,他雙目炯炯有神,身材不高,卻十分健碩,他的手上,拿着那塊銀脾,來到了陳東陽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眼光並不友善地看着陳東陽,眼神彷彿要把人看穿一樣。
   “我叫李狗兒。” 陳東陽說,他經過了這幾天的慘變,知道世事並非所想的單純,父親吩咐他不要暴露身份,他更謹記在心中,所以,對方一問起他的名字,他便說出了以前家中廚工的名字。
   “小姐叫你來做什麼?” 余總管追問道。
    "小姐是見我可憐,說這裡需要人,叫我來幫幾天工。“ 陳東陽答道,他把自己父母親如何死了,如何遇上小姐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其中父母親之死都說成是得了急病,他的確是失去了父母,所以,雖然故事並不全部是真,所流露的傷痛倒是不假。
    余總管聽了,面色便祥和了一些,說:”你也是苦命人,也難怪小姐動了惻隱之心。“
    但是,他的面色跟着又嚴肅起來:”你會功夫嗎?“
    陳東陽連忙說:”不會,我不會武功。“
   ”好吧,你就先留在這裡工作,如果做得好,或者也可以考慮讓你做長工。“余總管說。
    陳東陽連聲道謝,余總管拿出了一個木牌,遞給陳東陽,說:”這個木牌你帶在身,有人査問時作為證明。“ 又吩咐陪他進來的家人:”余過,你帶他去沖洗乾淨,給他換上一套衣服,到外廚房幫忙吧。“
    余過應了一聲,領着陳東陽到了後面的另一間屋,屋內有二十來張簡陋的木床,指了一張說:”你就睡這裡。“然後,拿了一套家丁所穿的粗布舊衣帽,帶他到後面的水井處沖洗。
   陳東陽梳洗以後穿上衣帽,看看水中的倒影,竟和一個豪宅中的下人一樣,幾天的提心吊膽,到了這裡,才放下心來。
   那余過帶他去在大院右角的另外一間屋,陳東陽走路時問道:”過哥,這莊園為什麼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余過瞪了他一眼,說:”小狗兒,我見你也是可憐人,所以才給你兩句忠告,我們這裡打工,最重要是不要多事,什麼事情都不要問。“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不是所有人都和小姐一樣對下人好,道裡規矩可嚴得很,還有,千萬不要到處亂走,知道嗎?“
   陳東陽伸了伸舌頭,說:”謝謝你。“
   這時已到了外廚房,余過把他交給了總廚余忠,便離去了。
   之後的幾天,陳東陽便在這外廚房裡做小工,所謂外廚房,原來是負責莊圔的採購,供應,陳東陽的工作主要是擔水劈柴,搬搬抬抬,他以前驕生慣養,那有做過這種粗工,幸而他自小練武,身體不錯,所以,工作很快上手,也不覺很累,加上他人又聰明,凡事肯吃虧,主動多做工作,口甜舌滑,和其他人倒是相處愉快。
   由於和其他下人同住,他是不敢練劍了,但父親所傳的内功卻勤練不輟。
   上次聼了余過的瞥吿後,他再也不敢向別人查問這”哭家莊“的事,只是,心中卻不时想及婉兒及其姐姐,不過,住下來以後,卻從未見過她們,有時不免想道,她們是否還記得自己昵?
    雖然不知這 ”哭家莊“的底細,但是這裏的规矩嚴便明白了,這“哭家庄” 果然如余过所说,对下人管得极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號牌,只能在工作的那一区活动,也不能出庄,上一级是鐵牌,可以到前屋去,然后是铜牌,那是在前面大屋工作的下人了。
    规矩严,对陈東陽來説,反而有個好處,他是一個正在逃難之人,絕對不會引起人注意,不用提心吊膽,唯一是夜深人靜之時,想起父母難免傷感,只是隨着日子天天過去,傷痛之情也稍稍減低。
    如此過去三個多月,這一天下午,陳東陽正在劈柴,一個下人匆匆走來,說:“狗兒,總管叫你去見他,有急事找你呢。”
    陳東陽聽説了,不敢怠慢,告之大厨一聲,便跟着來人的後面,一起去找余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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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4 23: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回  英雄會

   “狗兒,過幾天便是英雄大會,我見你做事勤快,所以,我想叫你到前面去幫忙,你收拾一下,下午余過會帶你到大屋去。”余總管對陳東陽說。
   “謝謝總管提拔,以後我一定好好幹。”陳東陽說。
    余總管微笑說:“你這小子倒挺會說話,將來要有了了什麼好處,可別忘了總管。” 他取出了一個銅牌,說:“把牌子換掉吧。”
   “總管,什麼是英雄大會呀?” 陳東陽見余總管心情不錯,於是問道。
   “小子,你在前面工作就千萬不要多事了,知道嗎?”余總管說,不過語氣溫和,倒沒有責怪的意思:“我們大老爺,準備金盤洗手,退出江湖,所以幾天以後在這 ”哭家莊“開一個大會,廣邀各地英雄好漢到來,參加儀式,因為各路英雄都來了,所以,逭個會便叫英雄大會了。”
   陳東陽記起了幾個月前,空名和尚曾和父親提起有這麽一個大會,自己還說過一定要來,想不到父親已不在世,自己現在來了,這畢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會,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喜愛熱鬧,聰見有機會目睹這樣的大事,也覺得高興。
   這天下午,余過來了,帶他回到前面的廣場,再去大屋。
   陳東陽在接近大屋時竞然心中有一點緊張,他又想起了婉兒及她的姐姐,這一次是否有機會見到她們呢?
   余過帶着他走到了大屋,門口有兩個護院,身材魁梧,査看了兩人的銅牌以後,才讓他們入內。
   “我會帶你去見二總管,前面的工作都是由他分派,這個人可不像余總管,你自己要小心。”余過說。
    入了大門以後,是一個大花園,由花叢中的石徑向前走了一大段路,可以看見,兩邊有很多的廂房,之後,便是主屋的大廳了。這樣的屋子,陳東陽並不陌生,他以前就是住在這樣的院子中,不過,這裡地方要比他以前的家大得多。
    到了主屋前,有一條小路繞過,旁邊有一個側門,穿過側門及一個小花園,便到了院子的廚房和下人居住的地方了。
    余過帶着他來到了一間小屋,在門外叫道:“二總管。”
   一個瘦得像猴子的人走了出來,他的樣子也和猴子一樣,尖嘴窄腮,兩隻眼睛望向人時眼珠不停地轉動,一看就知是一個滿肚密圈的人。
    “二總管,這位是李狗兒。”余總管叫帶來見二總管的。“余過說。
     二總管上下打量了他一會,說:”人倒挺斯文,可以了,由你帶他工作。做你的助手吧,告訴他這裡的規矩。“ 說完便入屋去了。
     余過帶他到另外一閜小屋,安排了他的睡床,説:”我是负责打掃客房和花園的,這裡規矩要比後面嚴多了,記住,沒有二總管或主人的吩咐,不能進入屋內、後面的大院只准女的入內,是男人禁區。還有,如果見到莊中的主人們要低下頭,不可仰望,莊裡的人練功,你不可偷看,記住,在這裡如果犯錯,輕則被逐,重的可能連命也沒有,知道嗎?“
     陳東陽伸了伸舌頭,逭裡可真多規矩。
     第二天,他和余過一起,把各廂房打掃乾淨,而大院內的其他人也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兩天以後,客人陸陸續續到達,來的都是江湖人物,看來,這一個英雄大會可快要開始了,而陳東陽的工作也更加忙了,除了每日打掃房間以外,還要替廂房內的客人送茶送飯,一天下來可真夠累。奇怪的就是,所有的接待工作都是由二總管負责,大老爺卻從未露過面。
     這一晚他給一個客人送茶以後,返回住處,在經過花園的時候,看見了兩個人影正由大廳中走出來。
     陳東陽為免麻煩,走入了花叢後面,想等他們過去後再走,那兩個人卻沒有注意到他,在他的身邊經過,只聽那男的說:”雲妹,我的心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我……我……“
    ”我怎樣對你了?“女的嗔道。
     陳東陽一聽兩人的聲音,只覺得心怦怦地跳,那女的聲音,正是紫衣女郎,而那男的,便是她表哥了。
    ”雲妹,舅舅要把你許配給姓紀的兒子,你難道不知?”青年說道。
    “那我有什麼辦法?你還怪我。”那個叫雲妹的女郎說。聲音帶着哭音。
    “雲妹,我不是怪你,只是,只是……” 青年又急又怨。
     陳東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們兩人在說悄悄話,如果被他們發覺自己在這裡,可就尷尬了。只是,現在要走,卻又走不了。
     那青年這時狠狠地說:“你爹又是為了那什麼’太祖密諭‘,連女兒的幸福也不理了。”
      陳東陽一聽,大吃一驚,“太祖密諭”竟然也和這一件事有關?也就是說,這一件事和自己也有關係了,本來他想偷偷溜走,現在,卻只想更留心地聽下
去了。
      那個叫雲妹的少女這時說:“表哥,你瘋啦,這件事讓人聽見了,可就有麻煩了。”
    “我才不怕。’青年口中說,但也不敢再提這事了。
    "我們回去吧,要不爹知道了,又發脾氣了。"
    "雲妹,那我怎麼辦?"青年急急地說,聲音也變了。
    "表哥,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雲妹說。
    "好、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青年樂孜孜地說。兩個人|起又走回了大屋中去。
    陳東陽在他們走了之後,仍然呆在當場,想不到這 "哭家莊" 竟然又和他失去父母的事扯上關係,無論如何,都要査清楚。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無法入睡,一直到天明。
    天一亮,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在二總管的吩咐下,陳東陽和余過都被派到了大廳,替客人倒茶、換水。
    陳東陽心中暗暗髙興,這大廳顯然是開會的主要會場,自己在這裡工作,自然可以看清楚是什麼一回事了。他看到了那個表哥和叫雲妹的紫衣女郎和五、六個他們稱做師兄的人在一起,在大應上招呼客人,不過,那個叫婉妹的小姑娘卻並沒有出現。他們兩個見到陳東陽時,似乎不認識他,顯然根本忘記了他這一個人,陳東陽心中雖然有點失望,但心想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他們兩人以外,還有兩個中年人也在幫忙招呼客人,余過暗中說:”這是我們的二老爺和三老爺。“
   那二老爺大約五十來歲,生了一張馬臉,面長而又乾瘦,偏有一雙大大的三白眼,樣子有如一隻無常鬼一樣,那三老爺約四十一、二歲,卻是一個又矮又肥的胖子,圓圓的大肚向前突了出來,他生得最特別的是一個大口,兩邊嘴角向下彎,就像整天在哭一樣。
   陳東陽心中覺得可笑,這裡難怪叫做 ” 哭家莊“ 了,看這兩個主人,就似是日哭夜哭一樣。
   時近中午,來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也名堂越大,每一個客人到來,門口的知客便會高叫對方的名字。
  ”崑崙派的玄道子道長到。“ 門外叫道,進來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道長,背負長劍。
  ”峨嵋派心慈掌門到。“ 進來的一個五十來歲的尼姑,後面跟着五個弟子,都是清一色的出家人。
   陳東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才知道原來江湖人物竟有那麼多,說來,自己的父親反而不是江湖中人了。
  ”韓山寺空名大師到。“ 陳東陽一聽這個名字,嚇了一跳,道個人正是殺父仇人,而且見過自己,如果看到自己不知會如何?他向人群後縮去,由人叢中向外望,果然見那空名大師走了進來,正忙着和各人打招呼,根本就沒有留意陳東陽。
   其實陳東陽根本就不必擔心,他正在發育時期,這三個月已長高了不少,另外,一直在戶外工作,皮膚曬得黑黑的,他和空名也不過是見過一面,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認,這空名又怎會一下子便看出他是陳東陽呢?
   快到中午,所有有名氣的的客人都已在主人的安排下入坐,他們的徒弟、隨從則安排坐在大院空地的桌子處,那雲妹和一眾師兄弟也在那裡,大廳中共坐了三十多人,只有中間有兩張椅子仍然空着,各人都在吃着點心,喝着茶,在這些人之中,除了空名以外,陳東陽一個也不認識。
  午時一到,二老爺站了起來,走到大廳的中央,髙聲說道:”各位,家兄今日金盤洗手,特別安排這一次的英雄會,請各位英雄來作見證,家兄因一直在閉關,未能親迎各位,我在此向各位致歉,現在家兄出關時間已到,請他和各位見面。“
  語音一落,大應中央的地板突然向兩邊張開,出現了一個洞,一個木台由下面升了上來,各人都大感意外,想不到有此一着。
  只見那台上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滿頭白髮,他的身材中等,卻有一個異乎常人的大頭,只是兩隻眼睛細如兩粒豆,鼻子卻極大,,整個面孔僅有那口是不大不小,這些器官配在面上,變成了十分奇怪的組合,他也同樣哭喪着臉,沒有一點笑容,身上穿了一件綠色的錦袍。
  ”哭一年向各位朋友問個好,多謝各位賞面。“ 他開腔道,聲音也似是在哭一樣。
  陳東陽見了他的樣子,聽到他的名字,忍不住想笑,原來大老爺就姓哭,難怪這裡叫 ”哭家莊“了。
  “哈,你老哥這金盤一洗手怕不止哭一年,要哭一世呢。”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了出來,各人聽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哭一年仍然苦着臉,也不發怒,相反,那二老爺怒容滿面:“是誰?”
   “不是你哭一月嗎?要不就是哭一天。” 那聲音又在說話。
   其他人笑得更響了,陳東陽這才知道,二老爺叫哭一月,三老爺叫哭一天。
   哭一年這時開口道:“明人不做暗事,哪一位和在下過不去,出來說清楚好了。”
   這次,卻沒人出聲了,陳東陽覺得有趣,這一個人顯然是和哭一年兄弟作對。
   哭一年見沒人再作聲,便不再說什麼,坐到了中間那張椅子上。
   哭一天說:“等紀大人一到,便開始儀式。”
  各人都心中一凜,紀大人,莫非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網?在座中的都是武林中人,很多人心裡便不以為然,因為江湖中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和官府中人打交道,何況,錦衣衛的名聲一向不好,又是特務機構,和這樣的人牽上關係,又比和一般的衙門打交道更麻煩了。
  一時之間,大廳之上,鴉雀無聲,就在這一個時候,門外的知客髙聲叫道:“紀大人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大門處,這紀綱在當時可說是一個神秘人物,大家都有好奇心。
  只見門外先進來八個穿上錦衣衛制服的侍衛,各人的身份都是百戶,一進來便分站在屋內四角,之後,是兩個千戶制服的錦衣衛,陳東陽認出其中一人便是常盛,最後進來的是一個中年漢子,樣子出奇的英偉,面容和藕,文質彬彬,有如一個讀書人一樣,他的面上帶着微笑,向各人拱拱手,說:“紀某公事在身,因而來遲了,請各位原諒。”聲音甚是溫文。
  各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個人便是權傾一時,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網。
  哭一年迎了上去,向紀綱作了一個揖:“紀大人太客氣了,請上坐。” 迎了紀綱坐到中央左面的椅子。
  紀綱也不客氣,就此坐下,兩個千戶便站在在他的後面。
  哭一天這時脫:“時辰到,儀式開始。”
  兩個徒弟便由後面推了一張木案出來,另外一個人則捧了一個金盤,放到了桌子上,盤中盛有清水,上面有幾片香花。
  哭一年站了起來,走到了金盤之前,髙聲說道:“在下請各位做個見證,由今日開始,本人將退出江湖,以前一切江湖恩怨將一筆勾銷,如有不同意者,請現在出來說清楚。”
  現場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
  “好,那我就金盤洗手了。” 哭一年伸出了手,正要放入盆中。
  就在這時,那把陰陽怪氣的聲音又傳出來了:“你要退出江湖,’太祖密詔‘ 遛要不要?”
  這句話一出,現場所有的人都面色一變,只有紀網仍然面色如常的坐在那裡。
  "什麼 '太祖密詔',你到底是誰?“哭一年怒喝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聲音說。
   坐在椅子上的紀綱突然向上一躍,一掌打向左上的屋角,說 ”下來!“
   只見一個黑衣人由上面飄了下來-說:”紀大人好功夫。“
   紀綱哼了一聲,已飄然入座。廳中各人都暗暗佩服,這個黑衣人在樑上已有一段時間,卻無人發現,這紀綱只不過聽了他一句話,便知他藏身何處,一掌把對方逼了下來,而且,他剛才是坐在椅子上,也不用站起便已經可以運功直上大樑,這一手功夫,可以看出其武功深不可測。
   眾人此時目光轉而望向黑衣人,其實,這個人所穿並不是衣,只是用一塊黑布由頭包到腳,眼部開了兩個孔,看起來怪模怪樣。
   ”你是誰?“哭一年問道。
    黑衣人手一揮,那一塊黑布向着紀綱揚了過去,常盛在後向前一擋,想把那布一手接住,怎料那布到了他的面前,卻似硬物一般向下直墜,”啪“ 的一聲,掉在地下。
    眾人忍不住叫了一個好字,這個男人顯然先用內勁把輕飄飄的布擲出,這一手並不難,難在那布在內力推動下,飄了一段,內勁卻會改變方向,變成向下壓,把布壓向地下,而位置恰到好處,這一手內功的控制,可說絕不簡單。
   常盛討了個沒趣,訕訕地走回了紀綱後面。
   這時眾人的眼光望向那男人,他大約四十五、六歲,身穿一件灰布抱,腰佩一把長劍,面上一綹長鬚,說:”奪命蛇陳一平。”
   這句話一出,全場一陣哄動,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三個多月前,蘇州“慈園” 被錦衣衛査封,所有陳一平的親友、師兄弟、徒弟,甚至下人均全被拘到詔獄,只有陳氏一家,母親死了,父子兩人不知所蹤,通緝他們的公文在各地張貼,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案,卻想不到這陳一平竟然會在這裡出現,而且,還面對錦衣衛的指揮使紀綱。
  所有人中,最震驚的自然是陳東陽,一個 “爹” 字叫了出口,幸而當時人聲鼎沸,他這一聲被遮掩住了。
  但是,這個人真是我爹嗎?他不是已經被自己埋掉的嗎?難道他能復活?他的眼睛望向了那一個人,雖然樣子和父親有些相似,但是,卻沒有自己的父親高,十分明顯那一個人只是冒認他的父親而已。只是,看見一個和父親外形差不多的人,心中總有一份傷感。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奇怪,為什麼這人要冒認是他的父親呢?
  雖然,陳一平在蘇州是名人,不過,他其實和江湖中人甚少來往,所以,來的江湖人物,絕大部份都沒有見過他,有些見過一、兩面,也分不出眼前這陳一平到底是真是假,當然,其中一個人例外,就是空名和尚,不過他卻沒有揭破真相,其中原因自然是想看看這一個假陳一平到底要幹什麼。
  “你這個通緝犯的膽子倒不小,竟然跑到這裡來撒野。”哭一年說道:“你一個人可以打倒這麼多的英雄好漢嗎?錦衣衛的紀大人也在這裡呢。”
  “哈、哈。” 假陳一平說:“我要對付的不過是你這個老賊,如果動手,除了錦衣衛以外,你以為其他人會幫你嗎?這些人包括這位紀大人在內,到來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那你”太祖密諭“,你以為真來捧你場嗎?”
  哭一年面色I沉,他在江湖上也是有來頭的人物,怎受得了對方如此的侮辱,當下把錦袍一脫,內裡原來是一身緊身衣:“好,你閣下既然要來生事,我便先把你解決了,再舉行儀式。”
  假陳一平嘻嘻笑着說道:“你在錦衣之下,穿了這麼一件緊身衣,隨時準備打架,這也叫金盤洗手?” 眾人,聽他這樣一說,也覺得甚有道理。
  “廢話少說。” 哭一年一面說,一面向前一步,右掌拍出,左手握拳護胸,向對方襲去。
   哭一年所用的正是他的生平絕技“鬼哭神號” 掌,而且,一下手便絕不留情,一方面固然是恨對方出言不遜,更主要的原因是知道對方敢膽一個人來攪局,必有所恃,剛才藏身樑上,也看得出對方是髙手,哭一年是一個行家,心知如不搶了先機,可能就會吃虧了,所以一出手便不留情。
   那陳一平身子向斜飄出,長劍已經出鞘,口中說道:“讓你試試我’滅魂劍法‘的滋味。” 他的劍同時向前刺出,劍尖閃爍不定,似乎同時分刺對方的胸口和喉嚨。
   陳東陽看這一招,和 “滅魂劍法”中的“桃李爭妍”似乎有一些相似,但是,和以前父親所教的又並不完全一樣,只有形神,卻無實質。
   哭一年口中說道:“好劍法。”右掌的拇指和中指雙接,在劍尖將至胸前時,彈了一下,長劍在他一彈之下,向橫飄開,他的左拳此時向前用力伸出,拳風虎虎,直擊對方胸部,這一招連消帶打,叫做“鬼影重重”,是“鬼哭神號”拳的其中一招重招。
  陳一平此時身子向後一拗,手中劍同時由上向下斜削向哭一年的腰部,姿勢甚是美妙,陳東陽認得這一招叫“飛花弄影”,也是“滅魂劍法”中的一招,哭一年不退反進,拳變為掌,直削向陳一平持劍之手,陳一平如果劍招繼續,劍鋒未觸及對方之身體,手已先被對方擊中,一隻手掌可要廢了。他的劍改為向上,刺向對方喉嚨,正是“滅魂劍法”中的“舞影清暉”。
  在場各人見兩人拳來劍往,招招恰好處,心中都是暗暗佩服,看得出兩人都是高手。
  這時,場中的兩人的動作開始加快,哭一年时口中發出了一聲聲的嚎哭,竟然有如哭喪一樣,而且,哭聲越叫越響,似乎口水鼻涕都要流下一樣。
  眾人最初見他這樣一哭,都覺得可笑。但是,慢慢地聽到那哭聲竟然越來越令人覺得煩悶,似乎有說不出的難過。
  原來,這套拳叫作“鬼哭神號”,這哭號之聲和拳術相配,號聲擾人心魄,不過,他的叫聲並非用內功叫出,所以只是擾人之心,卻不會令人受傷,但是,這種哭哭啼啼之聲,的確會令人覺得心亂。
  陳一平不時出言諷刺對方,而且劍招越出越快,兩人轉眼交手了二百餘招,陳東陽因雙方的動作太快,一些招式已經看不清楚了。
  但在這時卻見哭一年的動作開始慢了下來,活動的範圍似乎也縮小了。而陳一平的身影卻來自四面八方,如果就現場的情況看來,這場比鬥中哭一年已經是稍処下風。
  就在這時候,一把聲音說道:“今天是哭一年大哥的金盤洗手的日子,這位朋友還是罷手了吧。” 說話的人正是坐在椅子上的紀綱。他話剛說完,身子已經站起,似乎漫不經心地走向了中央,而他的位置剛好置於兩人的中間,陳一平的劍本來正刺向哭一年的腿,被紀綱這一移擋了一擋,而哭一年則覺得有一股大力把他向外推出,脫離了戰圈。
   陳一平這時把劍還鞘,笑着說:“紀大人果然是好功夫,就依大人之言吧。” 話一說完,突然躍起,人再落下時竟然就在陳東陽的面前。
   陳東陽還未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已覺身上一麻,整個人被陳一平夾在腋下,身子已往上升,眼前一亮,人已經在屋頂上,耳還聽得陳一平再說:“各位後會有期了。”
   陳東陽只覺對方移動極快,後面則傳來追趕的人聲,那個自認是他父親的人似乎十分熟悉這一個地方,他在屋頂走了一會,便已跳回地下,陳東陽只見四周的樹影飛快地在眼前晃動,之後,人又已走回了屋內。
   他想開口說話,卻無法張口,原來,啞穴也被人點了。
    這時,他發覺自己已被人帶入了已間房子之中,鼻中嗅到了一陣幽香,顯然是一個女子的房間,陳一平把他塞入了床底之后,說:“小子,委屈你先在道裡等一會,你爹等一會便來接你。”
   說完,他人又已經出了房,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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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5 18:38:3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4-5-5 18:41 编辑


第六回 逼供


  陳東陽躺在床下,不能動彈,也不能言語,心中又急又氣,這一個假冒是他父親的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會在人叢中把他捉住呢?
  對方叫他做 “乖兒子”,那就是說已經知道他的身份,為什麼會這樣?一連串的疑問無法解釋,只是,現在急也急不來。
  過了不久,他聼到了開門聲,有人走入了屋子之內,他心想莫不是假父親去而復返?
  但是,耳邊傳來的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姐姐,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陳東陽一聽這聲音,心中怦怦地跳動,這一把聲音正是那小女郎婉兒的。
  “英雄會有人來搗亂,爹和兩位叔叔都在找那一個人呢。”這是紫衣女郎雲妹的聲音。
  陳東陽心中又喜又驚,喜的是進來以後,想不到現在自己會在經常思念的那小女孩婉兒的房間之中,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又害怕對方如果發現了他在房中時,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婉妹,你知道嗎?那個我們叫來工作的少年,原來是陳一平的兒子,大爺爺知道了這一件事,正在大發脾氣呢。”
   陳東陽的心跳加速了,想不到她們的談話會牽涉到自己。
  “姐姐,那個人就是陳東陽?你們怎麼會知道的?” 婉兒的聲音十分驚訝。
  “是那錦衣衛的紀大人說的。” 雲妹說:“ 紀大人說,那個假的陳一平到來時,他便聽見有人叫了一聲 ”爹“ ,就是陳東陽叫出來的,不過,那個陳一平是假的,卻把陳東陽擄走了。” 雲妹說。
   陳東陽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份會暴露了,顯然,那一個假父親也是聽見了他的叫聲,才揭破他的身份的。
  “其實,那‘太祖密詔’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爹他們那麼緊張呢?“婉妹天真的聲音在問道。
  ”這一點我也不太淸楚,不過,聼表哥說,這密諭和一個大秘密有關,如果找到了其中的秘密,便可以控制武林,甚至得到天下了。“ 雲妹說,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控制武林有什麼好?人是自由自在好多了。“
”是呀,姐姐,他們說你會嫁給紀大人的兒子,是真的嗎?“婉妹問道。
  雲妹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傅來一陣人聲,之後,門打開了。又有人走進屋子來了。
  ”你們幹的好事。“一個聲音響起,陳東陽一聽,就聽出那是哭一年的聲音了。之後是”啪“的一聲,他顯然打了一個人的耳光,陳東陽聽到了雲妹的哭聲,顯然被打的是她了。
  ”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有什麼事一定要先向我報告,你們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嗎?“ 哭一年的聲音帶着極度的憤怒。
  ”爹,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次在路上見了一個小乞丐,想到家裡可能要人用,所以才叫他來這裡,我們絕對不知道他是陳東陽。“ 雲妹的聲音顫抖地解釋着,聽她的聲音,顯然十分害怕。
  ”哼!“哭一年哼了一聲,說:”二弟、三弟,你們去把那兩個總管的頭砍了下來,在門前示眾。“
   哭一月和哭一天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哭一年這時又說:”花了那麼多的工夫,弄成現在這一個樣子,紀大人怪罪下來,還不知會怎麼樣。“ 他靜了一靜,柔聲說:「算了,雲兒,這一件事你是無心之失,也就算了,紀大人家那門婚事,你可要聽話了。”
   那雲妹沒有作聲,哭一年說:“好了,你們小心,我走了。”
   房間之中現在又剩下了兩姐妹,雲妹嘆了一口氣。
  “姐姐?你莫再多想了,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是婉兒的聲音。
   陳東陽的心中十分驚訝,想不到雲妹和婉妹兩人竟是哭一年的女兒,這哭一年看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人,但這兩姊妹似乎為人不錯,心地很好,和她們的父親並不相似,不過,這一件事牽涉到了自己,如果自己被她們兩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這麼一想,他記起了父親所傅的內功解穴方法,便試試運氣,希望可以盡快解開身上的穴道。
  這時耳邊聰到了婉兒的聲音:“姐姐,你為什麼不和表哥一起離開這裡呢?”
  “囌,你瘋了?” 雲妹說:“千萬不要在這裡說這些話,給人聰見了可連性命也沒有了。”她的聲音十分緊張。
   婉妹這時說道:“死也比在牢籠子中好。”
   陳東陽不大明白,這裡明明是她們的家,為什麼她們并不喜歡呢?
  “婉妹,你歇着吧,我先出去了。”雲妹說。
   房子之中,現在剩下了婉兒了,陳東陽聼見她發出了一聲的嘆息,不知為了什麼事而感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房子內靜悄悄,陳東陽發現自己的氣息比起剛才順暢多了,試試活励,脚居然可以伸直了,原來,被封的穴位已經解開,父親所教的方法果然有效,想起了父親,心中不免一陣傷感,那個冒認父親的是什麽人呢?他又為什麼會懂得 “滅魂劍法”呢?
  他在床底下,想着這些問題,心中又想着怎樣才可以離開這裡呢?那一個假父親又不知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一些麻,因為一動也不敢動,所以,身體都僵硬了,他試着轉身,可是,身體竟然不大聽自己的指揮,剛一轉動,頭碰到了床頂。
  “什麼人?” 婉兒叫道:“ 賊在這裡。”
  陳東陽心中一急,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由床底爬了出去:“別叫,是我呢。” 他說。
   在外面的果然是婉兒,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紅色的裙子,更加顯得出脫。她望着陳東陽說:“原來是你,哭哥哥。”她的面上竟然一紅。
   陳東陽不見她有四個月了,發覺她樣子和以前有了不同,像一個少女了。
  “是我,我被人擄到這裡來了。”陳東陽說,。
  “你可千萬不要出去,外面的人都在找你。”婉兒說。
  “可是,現在怎應辦呢?”陳東陽問:“我怕擄我的那人也會回來呢。”
  婉兒想了一想,說:“你在這裡等着,我出去看看。”也不等陳東陽回答,便已經開門出去。
  房中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但是,他卻忐忑不安,婉兒會不會出去找人來捉自己呢?他可是她爹正在四處找尋的人呀。不,她不會是這樣的人吧,她剛才還吩咐自己不要外出呢。
  思來想去,時間似乎過得特別的慢,陳東陽想過自己就此離去,但不知為什麼,又好像捨不得離開這裡。
  也不知等了多少時間,外面的天色已經變暗,但是,一直沒有動靜,連那個說要回來找他的假父親也沒有出現。
  陳東陽終於決定先離開這裡,就在他想開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外面傳來了脚步聲,陳東陽不敢怠慢,見到屋角有一個立身衣櫃,於是躲了進去。
  門開之後又關上,是婉兒的聲音:“喂,你在那裡?出來吧。”
  陳東陽推開了櫃門,房內就只有婉兒一個,她的手上拿了兩個饅頭,說:“你先吃吧。”
  陳東陽腹中早已如雷鳴,接過了饅頭,狼吞虎嚥,塞入了口中。
  “你看你。”婉兒掩着嘴笑道。
   陳東陽有一點不好意思,也在傻笑着。
  “外面的人都已經靜下來了,等晚一點我帶你出去,你自己走吧。” 婉兒說道:“ 這裡是不能留了。”
   陳東陽十分感激,正想說多謝。房門卻突然打開了,哭一年和兩個弟弟走了進來。
   陳東陽大吃一驚,望着婉兒說:“你,你,你竟然出賣我。”
   婉兒搖手說:“不,不,我沒有。” 她轉向哭一年,說:“爹,你放過他吧。”
  “哼。” 哭一年已經一手握住了陳東陽的右手脈門,眼睛望向婉兒:“看你古古怪怪,還要拿食物回房,便知你有古怪,這小子果然在你房中。”
   婉兒面色青白,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等一會才跟你算賬。” 哭一年說,眼睛望向了陳東陽:“ 小子,你躲在我們家中也真有一段日子了,不過,你不用怕,只要你合作,我保證你不會吃苦,當然,如果你不識趣,那就沒有辦法了。”
   在旁的哭一月說:“大哥,紀大人不是吩咐一找到人便要通知他,是不死现在就.....」
   ”先別急。“哭一年道:”我們帶他到靜室去問一下,把婉兒也帶去,千萬不要讓人知道。“
   哭一月捉住了婉兒,哭一年抓住了陳東陽,一起離開了房子。房外一片寂靜,哭一年押着陳東陽,哭一月押着婉兒,哭一天跟在後面,在那花園処轉來轉去,陳東陽從來沒有到過這裡,相信這裏便是後園了,來到花園的一角,哭一天走前去,在圍墻上的一塊磚上按了一下,地上的花園上出现了一個門洞,有一條樓梯通向下方,各人沿樓梯而下,一個大廳出現在眼前,大廳的兩側,是以一間間的牢房,但裡面並沒有人。
   哭一年向哭一月示意,哭一月把婉兒推入了其中一間牢房,鎖上了門,而哭一年亦放開了陳東陽的手,示意他在眼前的一張椅上坐下。
   ”你就是陳一平的兒子?“他問道。
    陳東陽點了點頭。
   ”你爹現在在什麼地方?“哭一年問道,他那小小的眼睛盯住了陳柬陽。
   ”我爹已經死了,被空名和尚殺死的。“ 陳東陽說,眼圈一紅,想起了父親死時之情況。
   ”好,你如果繼續這樣合作的話,我們不會虧待你。“ 哭一年道:”陳一平死時有沒有告訴你‘太祖密諭“的事?”
  “沒有,我爹什麼都沒說就已經死掉了。” 陳東陽說。
   哭一年冷笑道:“你給我說真話,否則可要吃苦頭了。”
   陳東陽堅決地說:“沒有,到底什麼是’太祖密諭‘,你們要來幹什麼?”
   “看來。,不給你一點厲害你是不會說真話的。” 哭一年說道。
    他的眼光直視着陳東陽,突然之間,他的手指在陳東陽的身體上點了幾下,陳東陽覺得一股寒氣由心底冒起。
   “這’哭笑難分‘ 指是利用我們哭家特制的秘藥以內力逼入你的穴道,可不是那麼好受,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冷,十二個時辰以後,身體會開始發熱,這一冷一熱三次之後,就算觀音菩薩拿了我們的解藥來也救不了你的命。” 哭一年說:“我們現在離去兩個時辰,你好好考慮一下,有這個小妹子陪着你,或者你會好過一些。”
   他轉過身去,他的兩個弟弟也跟在他的後面,離開了這“靜室”,室内只剩下了陳東陽和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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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9 09: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回  古墓迷蹤

   陳東陽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本來,冷還不算什麼,只是,現在身體所受的這一種冷,卻和一般的冷不同,那種冷似乎是由心底之中發出,而且在冷的同時,好像有螞蟻在身上咬噬着一樣,麻麻癢癢向全身的各部份襲擊,實在十分難受。
  “唔。”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的呻吟。
  “哭哥哥,你怎樣了,很難受嗎?” 婉兒問道。
  陳東陽說:"是的,很難受。“
  ”真對不起你,我不知道爹爹他們跟在我後面呢。“她說。
  ”算了,我沒有怪你。“ 陳東陽說。
   ”哭哥哥,我和你說說話,或者可以令你好受一點。“
  ”謝謝你了。“聽見婉兒溫柔的聲音,身上的痛楚似乎的確減低了一些。”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上官婉兒。“ 婉兒說:”你就叫我婉兒好了。“
  ”可是,你爹姓哭呀?“ 陳東陽被她弄糊塗了。
  ”首先,我爹不是姓哭,他的本姓是上官,其次,他也不是我的親爹。“上官婉兒說道。
  陳東陽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哭一年對自己的女兒是如此的粗暴,她們兩姊妹又如此的害怕父親,原來,其中有這麼一個原因。
  ”我們是在嬰孩時被我爹由鄉下買回來的,我連自己的親爹娘是誰也不知道。“ 婉兒嘆了一口氣。
   陳東陽心想,或許正是這樣的原因,所以他和婉兒姊妹初次遇上,提起父母雙亡時,她們便馬上答應幫忙了,原來,大家都是同病相憐。
  ”那你們表哥呢?" 陳東陽問道。
  “他是我爹姐姐的兒子,叫劉俊,他娘早就死了,自小由我爹撫養,所以,我們叫他做表哥。”
   這哭家的關係倒真是十分複雑,只不知是什麽來頭。陳東陽想着,身上的冷和麻癢感覺似乎越來越強烈,忍不住又哼了一聲。
  “你怎麽樣啦?”婉兒問。
  “我沒事。”陳東陽咬緊牙關說道:“你爹和紀大人的關係很密切呢。”
  “其實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説我爹以前是在朝中做事的,這”哭家莊“ 是他後來不做官以後才建的。”
  陳東陽雖然年紀不大,只是,因為祖父算和朝中有點關係,小時也見過不少的官員到來探望爺爺,記憶中有人提過太祖皇帝擔心民問仍然有人會造反,所以安排了不少親信到民間落戶,作為朝廷的耳目,想來,道哭家也其中之一,這也解釋了他爲什麽本姓不姓哭的原因。
  這些朝廷特務,現在當然成了錦衣衛的耳目了。
  陳東陽在想着哭家的事,一時之間,倒忘了身上的難受,但是,很快他又覺得身子開始顫抖了,逭一種冷的感覺,十分奇怪,最初感覺並不那麼強烈,但是,隨着發展下去,變得越來越徹骨,加上麻麻癢癢的刺激,令他更加難受,身上雖然冷,汗珠卻一粒粒的冒了出來,這難受的感覺,真令他想哭出聲來,但是,麻麻癢癢卻又使他想笑,難怪這叫做“哭笑難分” 指了。
“你姐姐喜歡你表哥吧?”陳東陽問道。
  “嗯。” 婉兒說:“姐姐也真是可憐,本來,爹也不反對她和表哥來往,只是兩個月前,紀大人的兒子到我家來送信,見到了我姐,回去後,便找人來說媒,爹便改變主意了。”
  陳東陽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他有一些同情對方。
  “我姊叫上官雲兒,她長得漂亮嗎?”婉兒問道。
   陳東陽光的腦海中出現了第一次見到上官雲兒穿着紫衣的情況,說,:“是的,她長得很漂亮,不過,你長得更漂亮。”這一句倒不是討好對方,的確,婉兒雖然仍是一個少女,但卻已經有了美人胚子的外形,那時的少女,很早便成婚,有些十五、六歲便嫁人了。
   他心中在想着,一陣劇冷直刺他的大腦,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看,你口不對心,老天爺要處罰你了。”婉兒說。
  “不是老天爺,是你爹。”陳東陽咬咬牙,說道。
  就在這一個時候,聽見了有人走下樓梯的聲音,陳東陽心情緊張,哭一年他們回來了,他相信如果自己沒有答案給予他們的話,要受的痛苦可就更多了。
  “婉妹,你在這裡嗎?”傅來的卻是上官雲兒的聲音。
  “姊姊-我在這裡呢。” 婉兒興奮地答道。
  陳東陽這一下出乎意料之外。怎麼會是上官雲兒到道裡來呢?也不知是喜是驚?
  果然,走進來的是上官雲兒,而且,只有她一個人,她打開了婉兒的牢門。
  “姐,你怎麼會到道裡來呢?”婉兒興奮地問道。
  上官雲兒並未回答她的說話,走到了陳東陽的面前,取出了一粒黑色的丸,說:“快吞下,這是解藥。”
  陳東陽全身正感到十分難受,聽她道樣說,連忙把丸子放入了口中,吞進肚內,不消一刻,一股暖洋洋的感覺便由丹田升起,那種冷冰冰和麻癢的感覺也消失了。
  陳東陽大喜,說:“ 雲姐姐,可真謝謝你了。”
  “妹妹,你和陳公子快走吧。” 她取出了一塊銀脾:“在莊後樹林裡已經備了馬,你們出莊以後,趕快離開這裡。」
  ”你又怎麼辦?“陳東陽問道。
  ”你們別管我了。“雲兒說:”趁爹正和紀大人在飲宴,現在逃走是最好時機。“
  ”姐,你和我們一起離開道裡吧。“ 婉兒說:” 表哥也可以一起走嘛。“
  "爹派表哥到了蘇州,他現在不在這裡。”
  “那就更好了,我們一起去蘇州找他,之后,找I個地方躲起來,你們兩個成親,不就是一件好事嗎?”婉兒說。
  “對,雲姐姐,一起走吧。”陳東陽說。
   雲兒嘆了一口氣,有一點猶疑,最後,下了決心,說:“ 好吧。”
  婉兒拍手道:“好呀。”
  三個人於是一起由原來的樓梯走回了花園,外面靜悄悄,雲兒把靜室的門再關上,帶着陳東陽和婉兒轉了幾轉。
  “姐,為什麽先到你房呢?”
  “先叫他換上表哥的衣服才不會引人注意。” 雲兒說,她到底是跑惯江湖,比陳東陽考慮要小心得多了。
  換上了衣服以後,陳東陽就外觀看來,和以前大有不同,除了衣服大了一點,有點不稱身以外,他卻像是一個翩翩公子。
  三個人由後門出莊,只有兩個護衛在看守,雲兒出示了令牌,竟然沒有什麼阻攔,就此順利離開。
  三個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就這樣簡單的離開了“哭家莊”。
  雲兒帶着他們來到了後面的樹林,她早已安排了馬匹在此,三人上馬,馬不停蹄,向蘇州走去。
  第二天上午,三人來到一個集市住下,雲兒把三隻馬拿去賣掉,買來幾套普通平民穿的粗布衣服,又僱了一輛騾車,三人坐了上車,向着蘇州的方向而去。
  由於哭家莊和錦衣衛及朝廷有關,所以,三人均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上以姐弟兄妹相稱,盡量低調。
  陳東陽自父母死後,一直吃盡苦頭,現在卻在兩個美少女的陪同之下,返回老家,心中的感覺自是不同,心情極好,一路上和雲兒兩姊妹說說笑笑,幾天就這樣過去。
  這一天傍晚,已到了蘇州城郊,三人把錢付予那騾車老闆,讓他離去。然後,到一家小客棧投宿,想着明天一早才再入城。
  三人在房中商量,目的地已經到了,只是,表哥劉俊在什麼地方?如果找不到他的話,又怎麼樣呢?三個人都是心中無底,在房中互相對望,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陳東陽早知自己的親友,父親的徒弟都已經被錦衣衛捉去了,自己進了城中也很難再找到什麼人幫忙,這時,他想起了父親臨終時的說話,一切的秘密就在爺爺的身邊,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本想把道一件事說出來和雲兒兩姊妹商量,但想起了父親的囑咐,也就不敢明白的告訴她們。
他想起了爺爺的墓是在蘇州城外的一個小山之上,爺爺死時指定自己要葬在那裡,而且,早在未死之前便已經得到太祖皇帝的允許在那裡築了一個大墓,心想不如先到家後的樹林取回父親的屍體,移到爺爺的墓中,也算盡了一番孝心,只可惜母親的屍體卻無法取回了,一想及此,未免神傷。
  “哭哥哥,你在想些什麼了?” 婉兒雖然和他已經相處了多日,卻仍然以這一個名字來稱呼他。
  陳東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並不提父親的遺言,雲兒和婉兒都贊成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進了城,陳東陽帶着雲兒和婉兒,悄悄地來到了自己的家附近。
  來到家門前,只見大門已被封上了官府的封條,顯然,房子雖已充了公,卻仍未分配給新的主人,三人繞着大屋轉了一圈,來到了屋後,婉兒突然說:“你們看。”她指着牆上。
  陳東陽一看便呆住了,在後面的牆上,竟然有兩幅畫,陳東陽看過那三幅畫,一眼便認出,這是同一個人畫的,也就是那個那天晚上由天而降的黑衣人了。
  第一幅畫上畫了一個女人躺在地上,一個無面的男人在那裡痛哭,而第二幅畫卻畫了一座大廟,無面男人坐在廟前,一個少年人則在他的面前。
  這兩幅畫的內容對陳東陽來說,一點也不陌生,第一幅明顯是那個黑衣人在傷痛他的母親去世,而第二幅畫,則是黑衣人告訴他自己在一間廟中,正在等着他的到來。
  這個黑衣人還要找自己幹什麼呢?他想起了母親之死,顯然是這一個黑衣人所害,如果自己見到他的話,第一件事便是要殺他報仇了。
  “哭哥哥,你說這兩幅畫是什麼意思?” 婉兒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不過,那一個黑衣人顯然是約我見面呢。” 陳東陽說,他並沒有提及以前的幾幅畫,家中的慘事實在不想再回憶了。
  這時只見遠處有一個人走了過來,來人是一個老者,他的頭垂得低低,腰也有點彎了,手中拿了一拐杖,正在慢慢地接近。
  “我們走吧,不要再留在這裡了,以免被人懷疑。” 陳東陽說,他現在也是欽犯,給人看見了一樣有麻煩。
  三人轉身想走,那老者倏然道:“三位請慢行。”
  三人只好停了下來,老者來到面前,一看見是陳東陽,便說:“少爺,可真是你來了?”
  陳東陽馬上認出了,他是以前家中的老僕陳風,陳風眼圈紅了:“少爺,這裡太危險了,你跟在我後面,我帶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三人跟在陳風的後面,一直向城的東郊走去,走了一個時辰,陳風帶他們到了一條陋巷,來到了一間平房,推門入內。
  到了屋內,陳風才拜倒說:“少爺,我終於等到你了,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到大宅處走一趟,心想總有一天會遇上你,天可憐見,今天可真的看見你了。”
  陳東陽忍不住流出了眼淚,他說:“為什麼你仍在這裡?”
  “那天出事的時候,剛好老爺派我下鄉收數,我在半路聽見了家中出事的消息以後,不敢再回來了,在鄉下躲了兩個月,風聲沒那麼緊了,才回到這裡,我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年紀又大,官府也就沒有再緝拿我,所以,這一條老命也就保存下來了。” 陳東陽嘆了一口氣:“其他人現在怎麼樣了?”
  “有些被打死了,也有一些被判了流刑,少爺,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老爺又怎會造反呢?”
  陳東陽無言以對,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不知怎麼樣回答。
  “這裡是什麼地方?”陳東陽問道。
  “這是我的家,你們暫時留在這裡,沒有什麼大問題。” 陳東陽說:“ 給別人知道了,你也有麻煩。” 當時實行保甲制度,只要I一人有罪,十戶連保,一般小百姓有事可不敢瞞官方。
  “少爺,你有什麼打算?” 陳東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陳風說:“那今天晚上我來幫你吧。”
  他叫三人在屋內休息,自己去張羅飯菜,雲兒並不放心,偷偷地跟在他的後面,一直跟到市場,見他並無異動,才放下心來,再返回屋內。
  三人這幾天趕路,一直提心吊膽,到了今日才真真正正的睡上一覺好覺,睡醒之時,已到晚上,吃過了陳風做的飯,心情也好起來了。
  四個人換上了深色的衣服,在陳東陽的帶領之下,來到了那天他父親埋葬的樹林,陳東陽憑着記憶找到了埋葬父親的地方,他恭恭敬敬地叩了九個響頭,陳風和雲兒、婉兒也叩了頭,然後,才把那土堆掘開,裡面的屍體早已腐了大半,陳東陽一見,忍不住大哭起來,各人也陪着掉淚,又叩了頭,才把屍體放進了帶來的布袋之中,袋中早已放了石灰,味道稍減,由陳風背着向陳東陽爺爺的墓走去。
  墓地離這裡不遠,四人又一直在荒山上行走,不一會,便已經來到了那個墓前。
  這一個墓地在當地來說,是人人皆知,當時,只有王族以及大官才可以築墓園,陳東陽的爺爺卻由太祖皇帝恩准在未死前已賜了一塊墓地,起了一個小小的墓園,裡面就是那一個墓了。
  這墓成園拱狀,旁邊有一間小屋,是給看墓、掃墓的人作休息之用,四人進入小屋,商議了一下,按照陳東陽的意思,就在其爺爺的墓後一塊空地上掘了一個大洞,把他父親的尸體葬了在裡面,由於父親仍是欽犯,所以,也不敢立什麼墓碑,連上面的新土也要找來一些舊土鋪上,使人看不出什麼痕蹟,一切做好,已經過了半夜,各人都累得要命,便在那小屋中休息。
  陳東陽想起了父親的遺言,爺爺既然說秘密是在他的身邊,顯然和這一個墓有關,所以,決定細心看看。
  “我想到我爺爺和父親墓前守夜,你們睡吧。” 他說。本來,他並不想對上官姊妹有什麼隱瞞,但是,這幾個月的經歷卻使他覺得這個什麼“太祖密諭” 似乎並不是什麼好東西,知道其中秘密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而這兩姊妹對自己極好,他不想因此而連累了她們,所以,不把真相告訴她們。
  “哭哥哥,我陪你吧。” 婉兒說。
  “不用了,我想自己好好清淨一下,你們休息好了,有什麽事我會通知你們的。” 各人見他如此說,也就不再勉強。
   陳東陽走了出來,來到了墓前,這時一輪明月已過了半空,銀光灑了一地,把墓地照得一片的淸亮,今夜空氣特別清澈,使人有舒服的感覺。
   陳東陽坐在墓前, 反復思索着父親的説話是什麽意思?秘密在他的身邊,
  是不是已經埋在他的身旁?如果是這樣的話,除非是把墓掘開,否則又怎可能找得到呢?
  他繞着了墓走了一圈,小心地看着毎一處地方,但是,一點也看不出其中有什麽特別,看來,要參透其中的秘密,也不是一時三刻的事,想到今後的去向,更是心中茫茫。
  雲兒要是找到了她的表哥,當然會眼他結婚和浪跡天涯,婉兒自然是跟着她的姐狙、姐夫了,到時,又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又可以有什麽地方去呢?而父母的仇恨又何時可報呢?想到此處只覺心中憂悶。
  他突然想發洩一下,已經有一段曰子沒有練 “滅魂劍法”了,今天在爺爺,父親面前,就來舞一次,也可作為給他們的一點安慰吧。
   想到此處,由地面上拾起了一枝樹枝,就依照父親所教的 “滅魂劍法” 的招式,在那墓前舞了起來,先是第一招“登山問路”,然後是“過河趟水”、“雲間弄月”、“起舞淸影”,這“滅魂劍法” 是古時越王勾踐所請,幫他練兵的處女所創,動作中带有閒雅清逸,氣態飄然,加上她的後人為劍招加上了充滿詩意的名字,更添優雅,在這月夜之下舞動,又另有一番意境。
  陳東陽本來功夫不高,那時嫌生慣養,父親管教雖嚴,卻只能逼他記住劍式,說到功力,因不夠刻苦,威力不大,只是,經過了這三個月日夜做苦工,晩上練內功,而人在受了極大痛苦以後,自然而然的砥礪了心志,加上今夜情懐,道益次舞劍,竞然,威力大增,劍風處處,七十二招“ 試敵式” 以後,又是二十四招“破敵式”,當練完最後一招“ 雪擁南關” 之後,意尤未盡,又再重新開始。
  這時晨光初現,周圍的景物渐渐看得淸楚,陳東陽身隨劍轉,依招出式,突然之間,心中靈光一閃,心中竟然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他看見了圍着爺爺墓旁的一株株的大樹,這些樹的形態各異,其形狀竟然和“滅魂劍法” 中“破敵式‘的形態十分相似,每一棵大樹,就似一個正在舞劍的武士一樣,使出不同的招式的”滅魂劍法’劍招,氣勢如虹。
  陳東陽心中大喜若狂,祖父這樣的安排必有其深意,只有懂得“滅魂劍法” 的陳家後人,還要在這墓前舞起這劍法,才會發現其中樹的秘密。
  他停了劍招,開始根據這一些樹的排列找出不同招式的樹,他發現了在那第一招的大樹之下,有一個小小的圓石,這塊小石如非刻意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陳東陽站到了上,擺出了樹影所顯示的“破敵式”第一招“風雲際會”,這一招一使出,自自然然的就是第二招“飛越關山”,身子轉到了代表第二式的樹“雨打芭蕉” ,來到了第三棵樹,一招一棵樹,最後來到了第二十四棵樹,收招之處,也有一塊圓石,陳東陽劍招一收,見到了最後這一棵樹的旁邊一塊石碑往下一倒,一個洞口出現在眼前了。
  原來,一切的秘密竟然在這裡,每一棵樹下,都有一個機括,只有依照劍式走完了所有的樹,機括便會全部打開,那洞口就會出現,一切的秘密現在要從自己的手中解開了。
  陳東陽心中興奮,走向洞口,這時天色大白,第一道陽光照射在山上。
  “哈哈哈。” 一陣狂笑,幾個人影已經飛越過陳東陽的頭頂,站在那洞口前。
  陳東陽抬頭一看,不由得呆住了,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哭一年三兄弟,還有一個卻是冒充成他父親的假陳一平。
  這一下出乎陳東陽的意料之外,他的心中一沉,這幾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道裡,哭一年和那假父親不是打個不亦樂乎?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雲兒和婉兒現在又怎麼樣了?
  “哭大哥,一切果然在你的計算之中,現在不費吹灰之力,這”太祖密詔“ 的秘密手到拿來,這一次可真要升官發財了。” 那假陳一平說。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陳東陽問道。
  “傻小子,你以為你這麼容易逃出哭家莊嗎?” 哭一年冷笑道:“ 那兩個傻丫頭那麼容易擺佈,才會中計,難得你這傻小子也以為真的逃離險境。”
  陳東陽的頭"轟“的一聲,原來,一切都是對方的安排,連婉兒她們也中了計,他望向那間小屋,果然見到幾個哭家莊服飾的人,正把雲兒她們三個人押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扮我父親了?“陳東陽望向了那假陳一平。
  ”好,不把事情說清楚了,你也不會甘心。“ 假陳一平說:” 我叫馮慎,你娘是我師妹曲如玉。“
  ”不,我娘姓柳。“ 陳東陽說,他想不到,假父親和那晚的黑衣人,竟是同一個人。
  那馮慎並不理會他的說話:” 我們兩人都是“迷柔門” 解千仇的弟子,我師父是錦衣衛紀綱大人的師叔,師妹和我相戀,早有婚約,只是師父為了要找尋這' 太祖密諭‘的秘密,才要師妹冒充柳子聰的女兒,嫁給陳一平,我是心痛如焚,只是師命難違,何況師妹對我一片情深,我深信她在事成後定會重歸我懷中,而柳子聰的真女兒在我們手中,不能不答應,你來吿訴我,你見過你外公嗎?“
  陳東陽自出世以來,母親便說外公全家搬到塞外去了,的確從來也沒有見過外公,只是,對於馮慎的說話,卻仍是半信半疑。
  馮慎恨恨地說:” 師妹本來傾心於我,卻因為懷了你這小子,竟然背棄了師父,只是一味隱瞞說未找到真相,道次我在紀大人指示下,先來提醒師妹,要她交出秘密,想不到她竟然寧願自殺,哼。“ 他的眼像要噴出火來一樣。
  陳東陽聽他這樣說,知道他所言不虛,也明白到他為什麼會使一些滅魂劍法,顯然是母親所傳,心中一陣難過,原來母親嫁入陳家,竟是身赴重任,另有目的,只是父母平日十分恩愛,並非作假,母親對自己愛護有加,自然是因為真正愛上了父親而背棄了師門,而父親至死也不知此中真相,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安慰吧。
哭一年此時冷笑道:”小子,這件事由始至終,均由紀大人安排。紀大人最初搞這個英雄大會的原意,只是想和天下英雄親近親近,方便做事,怎料卻發生了陳一平叛逃此事,估計你們父子出逃,或許也命化妝來這大會中打探消悤,所以將計就計,在這英雄會上安排一個假陳一平出现,一方面,可以試試那些江湖人物的反應,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等你們露出蛛絲馬跡,找出你們之下落,果然,老的原來已經歸西,但也抓了一個小的。“
  陳東陽心中十分難過,這一幫人原來均是同一夥,安排了那麼多事情,無非就是想找出他家中的秘密,他又抱怨自己太不小心了,竟因此中了別人的奸計。
  這時,雲兒和婉兒已經被押了下來,婉兒見到了陳東陽,淚水流了出來-,她對哭一年說:”爹,你放過他吧。“
  ”哼-你兩個吃裏扒外,回去有你們好看。“ 哭一年說:”先把她們押回去。“ 他吩咐同來的哭家莊人說,
  那些人應了一聲,就把兩姊妹和陳風一起押了下去。
   ”小子,沒有什麼問題了吧,沒有問題我們就進去好了。“哭一年說。
   陳東陽想着這秘密可能會被這一幫人奪走,心中憤怒,他說:”這洞裡面有很多機關,我是不會帶你們進去的,告訴你們,只要走錯一步,整個洞就會倒塌,所有的秘密就會消失。“
   他其實並不知道這洞內是不是真的是這樣,但他這樣說也有他的道理,那天,父親帶他由家中的秘道走出來時,不也是機關重重,而且,還有一塊巨石封路,這裡,也是祖父設計的,自然也有迸樣的功能了。
   哭一年三兄弟和馮慎對望了一眼,他們顯然相信陳東陽的說話。
  “好吧,我們來作一個交易。”哭一年說:“如果你帶我們找到了秘密:我會給你解藥,同時,我也放過我兩個不孝的女兒,甚至可以都嫁給你。”
  陳東陽面上一紅,無可否認,他對雲兒、婉兒兩姊妹都有好感,但是,那只不過是一種朦朦朧朧的好感,談不上什麼男女之愛。
  “怎麼樣?”哭一年說:“你以為我真會那麼笨把真的解藥給你?雲兒給你的不過是一粒”淸心緩解丸“,只有七日功效,七日以後,你所受的苦會比現在加倍,而且,只要一冷一熱兩次,就會歸西了。”
  這一幫人竟然是如此的卑鄙,陳東陽心中無名火起:“我怎麽知道你這一次就不會騙我?”
  哭一年望了他一眼,說:“你沒有選擇,只好賭一把,不過,我們和你無怨無仇,要的只不過是那一個秘密,為什麽一定要叫你去死呢?”
  陳東陽想了一想,說:“好吧。” 他現在已不緊張到底是否可以獲得解薬,心內所想的只是保存家中的秘密,引這麼一幫人進入了洞中,然後和他們同歸於盡。
  哭一年這時和顔悅色,說:“走吧。”
  陳東陽叫哭一年點燃了幾把火把,他自己拿了其中一個火把,走在前面,上一次,他的父親曾帶他走過家中的那一條秘道,有點印像,果然現在走進的這一條秘道,和家中的那條十分相似。走進裡面,最初的一段比較闊,然後越往內走,路便越來越窄,髙度也越走越矮。
  陳東陽第一次同父親走入家中那條秘道時,是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剛才他在外面練功並發現了秘道之後,他便發覺進入這秘道其中所走的方位,其實和“滅魂劍法”的步法有關連,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即使裡面有很多的支道,他亦都知道在那些支道中應該走哪一條路。
不過,這一條秘道之設計,比起家中那條要複雜得多了,所根據的是劍法中最後的二十四招,只要按照每招最後的的方向轉向,便可以找到生路。
陳東陽雖然知道了秘道的秘密,內心卻十分矛盾,一方面,他想看到最後發現的秘密是什麽,另外一方面,哭一年他們緊緊跟在後面,如果自己走對的路,便只能把這一個秘密雙手奉送給他們了,這是絕對不能做的事。
  他的心中在默默地計算着,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走了十八招了,再走下去,還有六招便應該到秘密的中心,現在再不下決定的話,可就後悔已晚了,向前走還是不向前走?他終於下了決心。
  按照接下來的一招“紫電青霜” 應該是向前走兩步再向右轉,陳東陽向前走了兩步,卻向左轉,這一左轉,本來狹窄的小道竟在此變得宽闊,陳東陽心中暗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呢?不過,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他想到父親到了出口之時,還有一個機括,可以使洞口封死,如果真的不幸帶了眾人到秘密所在之處,便唯有使用這最後一招了。
  向前走了幾步,路變得越來越宽,前面又出來了一個分支,他想起第二十招的“鋒芒畢露”,應向右移一步,左移一步,再向右轉。這一次,他又故意倒過來做,轉到了左方,緊接着馬上出現了另一條支路,陳東陽不及細想,仍然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步一走完以後,眾人都聰到了遠處傅來一些聲音。
  “是什麼聲音?” 哭一年問道。
  “好像是水聲。” 馮慎說道。
  陳東陽早已豁了出去,哪管他什麼聲音,仍是一直向前走,那聲音來得極速,由身後傅來,“隆、隆” 之聲轉瞬變成了巨響,在最後的哭一月大叫:“快走,後面有大石壓過來了。”
  哭一年大叫:“中計,這小子有詐。” 話剛說完,手已伸到背後,抓住了陳東陽背部的衣服,陳東陽此時不及細想,向前用勁狂奔,“嘶” 的一聲,背部衣服竟被扯破了。
  哭一年身手何等矯健,身子在這時向前急滑兩步,右手已抓住了陳東陽的肩膊,手一用力,陳東陽痛徹心肺,對方的三隻手指竟已插入了自己肩上的肌肉之中,鮮血冒了出來。
  後面的哭一月大叫:“ 快走,快......" 聲音中充滿了惶恐,顯然危險已在面前了.
  馮慎在後面亦在催促,只有哭一天一直不作聲。
  陳東陽肩被哭一年抓住,在對方力推之下,身子飛快的向前移動,前面又出了一條支路,他不及細想,向左走去,哭一年在他帶動之下,也跟着向左面的路移去,卻怎料其實只是一個凹位,兩個人剛好壓在裡面,馮慎等三人本來跟在後面,也想跟着進來,卻已經沒有了位置,就這麼一慢,一連串的大石球已經到了眼前,那些大石球少說有六尺直徑,一個接一個,哭一月第一個被壓過,一聲慘叫,之後,又是一聲慘叫,石球滾滾而過,”隆、隆“ 的巨響震耳欲聾,足有半個時辰,一切才歸於寂靜。
  陳東陽手中的火把早已熄滅,洞內一片漆黑,而哭一年的手仍然緊緊地抓在他的肩上,當一切沉寂以後,哭一年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臭小子,死了沒有。“
  ”還沒有。“陳東陽說。
  哭一年”哼“ 了一聲,大聲叫道:” 二弟,三弟,你們在哪裡?“
  回應他的只有回聲,什麼人聲也沒有。
  ”小子,火把給我。“ 哭一年手上一用力,陳東陽又是一陣劇痛,他把手上的火把交給了對方。
  哭一年由身上取出了火石紙媒,打了幾下,把火把重新點起,走出了那凹位,陳東陽亦跟在他的後面,火光照耀之下,兩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叫,在外面的地上,是三具屍體,正是哭一月、哭一天和馮慎,三個屍體均被連串石球壓過,肝腦塗地,連那身體也變成了扁平,死狀恐怖,不忍猝睹。
  ”二弟、三弟。“ 那哭一年放聲大哭,這個人雖然兇殘,倒似乎兄弟情深,哭得極是悲切。
  陳東陽本來對這一幫人全無好感,只是,見他們死狀極慘,加上哭一年的悲慟哭聲,他的內心也起了一點同情之念,柔聲說:”哭先生,他們已經死了,你再哭也沒有用。“
  哭一年轉身望向他,滿面怒容,面色一下變黑,舉起了右手掌,恨恨地說:” 我斃了你這小子為我兄弟報仇。“
  陳東陽早已不存生念,想到這次最少也為母親報了大仇,死也心安理得了。只聽見”蓬“ 一聲,張眼一看,卻原來哭一年這一掌擊在他身後的泥壁上,泥土”噗、噗“地掉下了一大塊。
  ”現在殺了你是便宜了你。“ 哭一年說:” 小子,你莫再耍花樣,如果你帶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仍然饒你一命。“
  陳東陽只有苦笑,到這一個時候,這個人仍然只記住那”太祖密諭“,希望稱霸武林,也未免太可笑了。
  他回頭看看剛才那一個藏身的凹涧,照來並非一條支路,只是可能因為這墓中的通道日子久了,泥土塌下所形成的一個大洞,如果自己不是以為這裡是一條支路,其實,他和哭一年也早已被巨石壓死了。
  哭一年由身上解下了腰帶,用前端綁住了陳東陽的兩手,尾端則捆在自己手上,說:“你這小子再有什麽壞心思,我便馬上殺了你。“
  其實,人要求死,只不過是一時之衝動,經過了險死還生以後,這一股衝動消失,反而會更珍惜生命,經過了剛才一幕,這時要叫陳東陽馬上求死,他自己也沒有這一股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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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9 15: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破謎

  兩個人往回走,仍然是陳東陽走在前面,只是這一次哭一年在他背後寸步不離,經過了剛才的一幕,他更加小心了。
  走了幾步以後,已經來到了剛才由窄轉闊的路口,陳東陽在前面叫了一聲”苦也“,因為在那入口處,已經有一塊大石把入口堵死,再回頭己經是不可能了。
  唯一可以走的路,就是在這分支一直往前走,本來,陳東陽剛才進來時已經知道,這路是按”滅魂劍法“的劍招而行,但是,劍招在斷了之後,又如何行走呢?
  他在思索着,一面朝那唯一的前路走去,走了幾步,路又開始變得很窄了,他的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剛才自己故意走錯了三次之後,路越走越寬,跟着就有石球出現,也就是說,他爺爺在設計這個個墓之時,任何人錯走了三次,便會觸發機括,放出巨石,而路越走越寬,,正是讓巨石球可以通過的原因,如此說來,越窄的路應該危險性越低,當然,也不排除尚有其他古怪的機括,但以曾經遭遇的情況來看,應該便是如此。
  一想到這一點,他便心中有底,於是,向前行走了幾步,發現路變宽便往回走,找窄的路,果然,這樣一路走,一直都沒有再出現什麼情況。
  只是,剛才出事前本來應該還有四招便完成,現在走來走去,卻仍然是一條條的路。
  在後面的哭一年,一路走一路在罵:” 這鬼墓設計可真邪門,為什麼走來走去總不見盡頭."
  陳東陽並不理他,只是小心的在前走,慢慢地他又發覺,這一路和"滅魂劍法" 中" 試敵式" 中的步法有些相似,那"試敵式"有七十二招,不過,這裡並不是一招跟一招,原來是每三招一跳,也就是說仍然要走二十四條支路。
  這樣走了一段又一段,陳東陽的內心越來越緊張,已經到達了最後的那一部份了,果然,他在走完了這一段路以後,前面的路又變得闊大了,而且,是一段的直路,陳東陽知道這裡已經是最關鏈的地方了,心中在盤算着到底怎樣應付。
  在這時,前面的路己經到了,盡頭。因為,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堵土牆,再無去路。
  這一着不僅哭一年吃了一驚,連陳東陽也同樣的覺得突然,為什麼情況會這樣呢?
  “你在搞什麼鬼?” 哭一年沉聲地說,他的面上泛起了一陣藍光,顯然在盛怒之中。
  陳東陽說:“ 按道理應該在道一個地方,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知道。”
  哭一年“哼” 了一聲,說:“ 你好自為之。”
  陳東陽說:“ 你放開我的手讓我過去看看。”
  哭一年想了一想,說:“ 好,諒你也搞不出什花樣。” 他解開了綁在陳東陽手上的腰帶。
  陳東陽走向了那一堵牆,那裡一點的破綻也沒有,明明白白是一堵的石牆,他試試用力去推那牆,根本上推不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用火把把周圍的牆也都細心看了一遍,同樣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的奧妙,這一回可真的是前無去路了。
  哭一年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了,他不停地在咒罵:“這個是什麼鬼地方,你陳家搞的是什麽鬼?”
  這時,陳東陽手中的火把已經燒到了盡頭,火熄滅了,變成了一片漆黑,哭一年怒吼一聲,手中發出了一掌,“澎”的一聲打到了牆上,口中吼:“殺了你這小子。”
  陳東陽叫道:“不要亂來,你看。”
  只見石牆前面的地面在漆黑之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大八卦,牆上有字寫道“拘系之,乃從維之,王用亨於西山。” 正是易經中隨卦之上六,這卦之意思為國王退休,人人跟隨,從而為未來之王朝打下基礎之意,卦詞和“太祖密諭” 似乎也拉上了關係,在爻詞之下,畫了“滅魂劍法” 最後一招“雪擁南關” 的圖,圖畫、八卦和這些的字顯然都是利用螢光物質寫上,只有經過光的照耀,又再在漆黑之中,才可以看得見。
  哭一年見狀大喜,說:“ 這門設計得如此詭秘,也虧你爺爺想得出來。”
  陳東陽對於易經所知不多,但是,這一個爻詞也多少有點認識,他相信,只要打開這一堵門,所有的秘密便會出現在眼前了。他毫不猶疑地在那八卦上依照“雪擁南關”一招的方位站好,並且踏着方位使出了了這最後一招,只聽見“隆隆”之聲,整幅石牆竟然由地面拔起,沒入了上面的泥土之中,眼前出現了光,哭一年和陳東陽走了進去,發現是一個石室,光綫是由頭頂而來,向上一望,足有十幾丈高,上面是一列的大銅鏡,那銅鏡佈置極為巧妙,原來,把外面的陽光,一層一層的折射入這石室之中。
  他們看到在石室中央的牆上,立着一個真人大小的明太祖朱元璋銅像,樣子威武,另外,有一個銅像立在太祖像旁邊,那銅像有一個真人那樣高大,身穿全副盔甲,身掛一把長劍,英姿勃勃,似乎正在捍衛着太祖。
陳東陽一看便認出那銅像正是自己的祖父,父親經常向他談及祖父當年是太祖的衛士,在鄱陽湖大戰陳友諒一役,力戰救主,英勇無比,這銅像顯示他人死之後,仍然忠心耿耿,為太祖站崗。
  陳東陽看見爺爺的這一個銅像,欽佩之情,油然而生,見到像前有一個蒲團,便在銅像前跪了下去:“爺爺,孫兒東陽來向你叩頭了。”
  就在他叩下第一個響頭之時,背後一麻,身體不能動,軟倒在地,哭一年的聲音說:“好孫兒,好好向你爺爺叩頭,並在這裡替他陪葬好了,老子可沒有空陪你玩下去。”
“你、你好卑鄙。”陳東陽說。
  “放心,好小子,我說過不殺你就不殺你,至於你自己毒發身亡,那可不關我的事了。” 哭一年得意洋洋地說:“你的‘淸心緩解丸’再過十二個時辰便會失效,你好好看管你爺爺的墳兩天,便會歸西了。”
  “那‘太祖密諭’呢?” 陳東陽問道:“你不要了嗎?”“哈哈,小子,你看看太祖皇帝手上拿的是什麼?”哭一年笑道。
  陳東陽向上望,見到太祖的手上所拿的是一個紅色的木盒,相信“太祖密諭”就在這個盒子之中。
  哭一年這時已經騰空而起,身如一枝箭般,直飛向太祖像,並且用手去取他手上的木盒,就在手觸到木盒並且拿起時,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只見哭一年已經由上墜下,他的右腳下半截,竞已被利器齊膝切斷,原來當他拿起木盒之際,太祖像旁陳震的銅像竟有一把利劍由肚部伸出橫削,要不是他縮腳快,早就兩腳均被切斷了,陳東陽因為躺在地上,反而看不到到底是什麼切斷了他的腳,而太祖的手中卻依然拿着那一個木盒。
  更駭人的是,門口已經傳來了“軋軋”的聲音,只見那一塊巨石正由上緩緩落下。哭一年怪叫一聲,也不管右腳仍在淌血,利用左腳一蹬,身子像一枝箭般向門外射去,身體剛剛出了門,那巨石已經觸到地面,“砰”的一聲,整個大廳又被封住了,陳東陽這時聽到了又有一連串的巨響,只見在石牆上方同時掉下來一條長長的鐵索以及八個不同大小的鐵齒輪,之後是兩塊巨石,把整個門都封死了。
  陳東陽心中一涼,見到這些東西,他便知道,這一堵門已經完全被封死了,那些齒輪加上兩塊大石,本來是吊起剛才那堵石牆的工具,現在掉了下來,也就是說那堵牆是不可能再被吊起來了,自己的出路已經被封死。
  他的內心產生了恐懼,不過,躺了一會,內心又慢慢的平復了,正如哭一年所說,自己祇剩兩天的生命,既然如此,又何必太在意自己是否可以離開這裡呢?可以靜靜地一個人在這裡死去,沒有人干擾,反而是一件好事。
  這麼一想,心中坦然,他反倒靜心運功,解開被封的穴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的雙腳又可以動了,於是一躍而起,身體可以恢復行動,到底,是一件好事,他的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既然到了這裡,當然希望揭破那人人關心之謎,“太祖密諭”到底是什麽東西呢?他想起了剛才哭一年一躍取木盒而致右腳被切去的經過,心想,自己雖然難逃大雔,但是,死也希望留個全屍,可不要失去一隻脚。
  他細心地再詳看室內的情況,除了這兩個銅像以外,這室內並沒有其他的東西,哭一年所說,“太祖密諭”便在太祖手上的木盒中應該是不會錯,但怎樣才能自身無損地把那木盒取下來呢?卻也想不出辦法,望着地下哭一年留下的那一隻腳,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陳東陽想來想去,也看不出有什麼辦法,反正也不急,想起了剛才向爺爺跪叩時,只叩了一個響頭未免不恭,於是,重新在蒲團上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這時,見到了太祖皇帝的像前也有一個蒲團,想起也應向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禮,便轉而跪到太祖像前,行了個三跪九叩之禮,剛剛行完,便聽見了一些聲響,抬頭一看,只見太祖手上的木盒已經離開了太祖的手,上面有一條吊索吊着正慢慢地由上垂下,到了陳東陽所跪之處三尺高的地方停下。
  陳東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手出去,把那木盒拿在手中,解開了盒頂的吊索,那繩索便向上收回,沉甸甸的木盒已在陳東陽的手中。
這是一個用最好的柚木所做的木盒,髹了紅色,有鎖鎖着盒子,陳東陽四處張望,看見祖父的銅像身上佩劍的劍柄上有一條鑰匙,相信便是這一個木盒的鑰匙了。他於是再向祖父的像叩了一個頭,然後站起身來,把繫在銅像腰間的劍解了下來,劍到了手,他才看見,劍鞘上有兩個古字,看字的形狀,正是“滅魂”兩字,原來“滅魂”劍竟然是爺爺的陪葬品之一,只不知為何自己的父親從來也沒提過這件事。
他把鑰匙取下,插入了木盒的鎖上,一點不錯,這一條鑰匙便是木盒的鑰匙,把鎖打開了以後,心情緊張,只不知道人人為之拚命,據說可以稱霸武林的密諭,到底有些什麽內容。
  盒子打開了,只見內裡有兩塊織錦,打開第一塊,上面是一幅地圈,旁書“出逃路綫”,圖上有箭嘴,陳東陽細心観看,那是皇宮的地圖,其他文字為 “應文從鬼門出,餘從水關御溝而行,薄暮,會於神樂觀之西方。” 在圖的右下角,有“臣劉基製”四個字。
  這一個顯然不是太祖的密諭,只是劉基製作的地圖,陳東陽想起,劉基又叫劉伯溫,亦是扶助太祖打天下的辅臣,父親說過,劉基有異能,精於占卜,能知過去未來,道一幅圖是他所製,必有原因。
  他打開了第二張織錦,看到了左上方的“太祖皇帝之寶”印,這一張才是真正的太祖密詔,上書:
  “朕荷天地百神之靈,祖宗之福,起自布衣,艱難創業。惟時將帥用命,遂致十有六年,混一四海,功成治定.以應正統。今聞朕得萬物自然之理,後亂必生,特此詔示,持此詔者,務必匡扶正統,以福吾民。”
  陳東陽看了此密詔,不覺愕然,一方面驚訝於劉伯溫之神通,竞然早知有建文帝被奪位之變,早早寫下了逃亡路線,另外一方面,也覺得十分可笑,所謂號令天下之“太祖密諭”,不過是一封要求看到此詔的人協助正統的詔書,持此詔書的人,如何可以號令天下武林?那麽多人為此爭奪,實在是匪夷所思。
  陳東陽想起,曾聼父親說過,江湖流傅,建文帝在燕王入京之時,早已化身和尚逃離宮中,所以,今上永樂帝正四處追尋他的下落,以防止他復位,如果按照太祖的密諭,倒是要求持詔者去扶持建文帝了,只是,自己這個持詔者也是命危達旦,如何去扶持這位被奪位之君呢?一想及此,陳東陽禁不住苦笑,想起了祖父的“滅魂”劍,自己練的是“滅魂劍法”,卻從未見過滅魂劍,今日得見,倒要好好見識一下,於是把劍由劍鞘中輕輕拔了出來,只覺此劍重量甚輕,全身青白,劍身暗藏青光,隱隱露出了一股殺氣,令人有不寒而傈之感。
  他手中執劍,試着舞起了“滅魂劍法”,豈料這劍初看似乎和普通劍並無不同,但一舞動之時,竞覺得劍身似乎過柔,軟綿綿的發不出一點的力度,不覺十分奇怪,這樣的劍如何可以使用呢?
  他拿起了劍鞘,細細地看了一遍,只見劍鞘之內,似乎有一塊薄絹,於是,甩劍尖輕輕地把絹挑了出來。
  那一張絹上,寫了一些的文字,字跡蒼勁有力卻不算漂亮,一猜就認出是祖父之字跡,上書:
  “余一介武夫,蒙太祖寵遇,委以重任保管此密諭,得此諭之陳家後人,亦可得”滅魂劍法“之秘,吾子所傅者,僅為劍法之皮毛,因余歷盡艱險,況天下大定,實不欲後人仍走余之老路。唯得密詔之子孫,必明世道已變,天下復亂,遵先祖遺訓,習此劍法以扶正主,亦此其時矣。”
  陳東陽這才知遒,為什麼當年祖父劍法名揚天下,到了父親,卻只是略有名氣,而自己三歲開始習劍,至今已經十一年,劍法依然是不三不四,原因實因祖父根本就沒有把這“滅魂劍法”的精義傅予父親,不過,自己現在得了劍法,也是得物無所用,因為,自己只有兩天性命。
一想及此,未免氣餒,把那劍還鞘,順手把兩張織錦和祖父的絹書放回了木盒,藏在懷中,這時發現洞中漸暗,顯然,外面已經過了一天,到了傍晚,這時,他才覺得腹如雷鳴,口中枯乾-,已經是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也沒有喝過水了。
  他嘆了一口氣,心中想道,人到個地步,即使予你號令天下,又有什麼用呢?就這樣昏昏沉沉中睡去了,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覺得全身冰冷,麻麻癢癢,他心知不妙,那些“清心緩解丸”的功效已失,毒藥又開始發作了。他咬緊了牙關,忍受痛苦,幸而,那痛苦似乎並不如在“哭家莊”的時候那樣辛苦,他卻不知道,原來,這“哭笑難分”指有一個特性,就是和人的飲食有關,人在飲食以後,身體會加速循環,“哭笑難分” 指是用指力把藥物逼入穴位之中,一旦血液循環加速,痛苦便會增加,相反,現在陳東陽滴水未進,身體內循環相對減慢,所以,反而沒有那麽痛苦,他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又昏睡過去,到醒來的時候,又見洞內已經光亮起來。
  他站起身來,想到還有一天便要死在這裡,自己只有十四歲,就此死掉未免可惜,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呢?但是,人總有求生之意志,未到最後之絕路,都不願意就此白白地死掉,陳東陽如此年輕,自然更不例外,所以,他勉強掙扎起來,在這洞中四處細看,入口已經被大石封死,機括已被破壞,想再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這個洞亦不大,全部都是石壁,同樣的無路可走,如此說來,唯一的方法也就是只能再此處等死了,他嘆了一口氣,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突然之間,他叫了起來,自己為什麼那麼笨?
  這洞內的光是由上面的銅鏡所反射,銅鏡的光自然是由外面進來,那就是說,這裡有路可以通往外面了,自己為什麼想不到呢?  一想及此,精神大振,也忘了身上的苦楚和飢餓,現在要想想用什麼方法才可以到上面去。
  他抬頭望向上方,第一塊銅鏡離地面足有十多丈,四周的石壁滑不溜手,似乎並沒有方法可以上去,但是,當年的人既然可以在此裝上鏡子,自然表示一定,有方法可以到上面去,那是什麼方法呢?
  陳東陽苦苦思索着,他現在身體內的溫度似乎又起了變化,本來是覺得極冷的,現在卻倒過來,覺得身體開始發烫了,顯然,哭一年所說的不假,他的“哭笑難分” 指是先冷後熱,如他所說,只要再循環一次,自己便命要歸西了。
  他咬緊了牙,暗暗對自己說:“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出去。”
  他的眼睛望向了地面,眼光射向了放在原來入口的那一條鋼索,他走了過去,把鋼索拿過來,這鋼索有尾指粗,如果有方法可以把鋼索固定在上面,那是絕對可以攀爬上去的,自己的身邊只有“滅魂” 劍,對,就用這把劍來試試看,他向祖父的銅像叩了個頭,說:“爺爺,得罪了。”把劍拔出,先把鋼索纏在劍柄上,再用腰帶把劍柄和鋼索牢地綁緊,然後,把鋼索握在手中,開始轉圈,速度越來越快,而手中的鋼索亦越放越長,那劍在高速旋轉之下,果然向上升高,陳東陽大喝一聲,力貫手臂,那劍即向上飛,只是,尚未到頂,便已向下掉,“波”的一聲,那劍在離他不足一尺處掉下,劍尖觸地時,竞全劍沒入地中,連網索也入地尺余,足見此劍之鋒利,陳東陽想如果劍是落在自己身上,早已把自己分成兩半,不禁暗暗吃驚。
  他把劍拔出,重新再試,這一次劍飛向旁邊,他並不氣餒,再次拿劍在手,開始旋轉,只見那劍越轉越高,他振臂一揮,這次那劍如一枝箭般直向上飛,直插入上面的石壁之中。
  陳東陽用手拉了拉那條鋼索,相當的牢固,於是,開始向上爬,此時,竟忘了身上的陣陣火熱。
  大約爬了半個時辰,終於到達了頂部第一個銅鏡的旁邊,這銅鏡所反映的是最頂部的另一塊銅鏡的光,這裡離那一塊銅鏡尚有五丈多,陳東陽卻發現那銅鏡旁有一塊塊突出的石,竟然似一級級的石級,可以用手攀爬而上,心中大喜,於是,雙手並用,一步步的向前爬,到最頂的那塊銅鏡處,更加心花怒放,原來,在那裡有一個小洞,可以容一個人爬進去,之後,是一條短短的隧道,隧道是入口處高,一路向下斜的,在通道的盡頭處,又有一個銅鏡,斜斜向上,對準上面的一塊鏡,顯然這個鏡就是把上面的光反射入墓內。
  陳東陽用力把那滅魂劍拔了出來,插回鞘中,然後,帶着那條鋼索爬入隧道之內。不消一會,便已到了盡頭,果然,那裡有光綫由頂部直入,陳東陽向上一望,萬念倶灰,那是一個窄窄的洞,有如煙囱一樣,抬頭上望,足有二十來丈,頂部的洞口很小,只見到一條光柱射入,最失望的就是,這個圆洞兩邊滑不溜手,而且也沒有可足夠的空間能寶劍把網索飛向上方,也就是說根本沒有方法可以爬到上面。
  陳東陽嘆了一口氣,看來上天也註定要自己死在此處,既然已到這裡,也就不想再回去墓中,寧願死在逭裡,最少這裡可以看見一片天。經過了剛才的一番用力,又餓又渴,全身仿如虛脫一樣,全身發燙,又麻又瘦,只覺得身體快要被撕裂,好像就要爆炸一樣,一口氣緩不過來,竟自昏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覺得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呼喚,似是婉兒的聲音,在輕輕地叫道:“哭哥哥,喝一點水吧。”
  婉兒什麽時候來了呢?她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在這裡呢?
  “婉兒,婉兒。”陳東陽叫道,睜開了眼睛,四處一片漆黑,自己仍在那個小洞之中,只是,上面的確有水流下,,原來,外面正在下大雨,雨點不停打下,自己的脚掌已經浸在水中了,本來全身火燙的身體,被這雨水一淋,舒暢了一些,已經乾涸的嘴唇,也被雨水滋潤着,他張開了口,已經快兩天沒有喝水了,這雨水就有如楊枝甘露,喝在口中,不知多受用。
  陳東陽想起了婉兒和雲兒,現在可不知怎樣了。
  這時,他看見了上面電光閃閃,之後,是雷聲隆隆,好大的一場雨,他全身發燙的身體被這雨水濕透了,十分舒服,他很佩服設計這一個墓的工匠,身處的通道是向自已所在的一方下斜的,也就是說,水不會淹到墓中去。
  他的耳邊此時傳來了“隆,隆” 的聲音,仿如連續不斷的悶雷在響着,奇怪,為甚麽雷這樣多卻沒有閃電呢?還未弄清是怎麽一回事,一股大力由上方撞向頭部,洞口一條大水柱如瀑布一樣往下直衝,夾雜着雷鳴之聲,原來是山洪爆發,水淹進洞內。
  陳東陽來不及細想,閉氣掙扎身體在水上往上浮,不一會兒,覺得身體撞向了一些樹叢,原來人已浮到了洞口,正想把身體定下,水卻已把他往前力推,他睜眼一看,自己竟然身處一條大河中,那河水夾着山洪,如萬馬奔騰,他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水中忽浮忽沉,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此時天上一道光線劃破長空,“轟”的一聲巨響,陳東陽再也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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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5-10 13:25: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血戰聚賢莊

  湖南的洞庭湖,景色優美,每天都有很多人遊湖,也因此,造就了不小的遊艇,由日至夜,艇上也供應飮食,有一些大型的艇,更如酒樓一般,有歌妓等陪伴。
  这一天傍晚,一行五人來到了湖邊,帶頭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翩翩公子,他身穿一套真絲的外衫,手上的一隻翠玉戒指綠得通透,一看便知價值連城,跟在他後面的是一個和尚,尚有一個中年武夫,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士,一個瘦長的男子。
  一艘大的遊艇見來了客人,連忙迎上前來,艇主問道:“公子,要船麼?”
  公子點了點頭,對身邊的和尚說:“大師,時間尚早,我們不如在艇上休息吃飯,然後再去”聚賢莊“好了。”
  和尚說:“但憑小王爺吩咐。”
  這個被稱為小王爺的人叫做朱尚年,是谷王朱橞的長子,朱橞在燕王“靖難之亂”進攻南京之際,開了金川門讓燕王領兵入京,因此有功,燕王登基成了永樂皇帝之後,論功行賞,朱橞被改封長沙,加了衛士歲祿,成了長沙中的一霸。
  朱橞為人手段狠辣,而且貪婪,他又喜歡招納江湖奇人異士,練兵佈陣,而其長子朱尚年比其父之手段更有過之,他對武學又特別有興趣,喜歡跟人學武舞刀弄槍。
  今晚在這裡陪伴他的便都是教他武功时武林中人,中年武夫叫“霸王槍”蘇人傑,痩長的男子叫做“無常鬼”方丹,儒生打扮的男子叫“滾龍手”馬力,和尚正是空名和尚。
  此時已是永樂七年,燕王登位已經快八年了。
  各人上船,要了酒飯,在那黃昏美景中,吃喝起來。
  “說起來,公子的武功大進,又立了幾件大功,今晚再把這大事做成,這個大功必定討王爺之歡喜。”“無常鬼”方丹喝了一口酒道。
  “這個當然,公子辦事,又有那一件不成功的呢?”‘霸王槍“蘇人傑哈哈大笑地說。
  ”說起來,這事可能會有一些棘手,不過,只要成功了,那東西的下落就可以到手了。“ 馬力說。
  ”對、對,馬兄說得對。“ 蘇人傑諂媚地說。
  朱尚年聽見眾人的恭維說話,十分高興,舉起了杯,微笑道:”這事成功以後,各位也是立了大功,父親一定不會忘記各位的功勞。“ 他轉頭望向空名和尚,說:”大師,你說這事應該怎辦?“
  空名和尚面色嚴肅,說:“公子,這事非同小可,這裡人多口雜,我看還是喝酒作樂好了。”
  方丹喝了一口酒,說:”自從當年紀大人帶領錦衣衛在蘇州把那陳震的墓掘了一個通頂,一無所獲之後,這“太祖密詔” 的事便已經平息了一段日子,只是,最近又傳出了有關謠言,聽說建文……“
  ”住嘴,你瘋了啦!“ 方丹的話尚未說完,空名和尚已經喝道,朱尚年面色陰沉,十分震怒,各人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朱尚年說:”喝酒、喝酒。“
  眾人應了一聲,即再也不提此事,只風花雪月的談些江湖舊事趣聞。
  轉眼之間,已經天色全黑,空名和尚說:” 公子,時間差不多了,我看,我們現在出發吧。“
  朱尚年點了點頭,大聲叫道:” 船家進來。“
  船家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聽見吩咐走入了船艙中,問道:”公子有什麼吩咐?“
”我們要到’聚賢莊‘去,你把船泊到那邊,這船我們今天全包下來。“他取出了一綻銀子,約莫有二十來両,抛在桌上。
  船家見這綻銀子,知道遇上了大客,連連說道:“但憑公子吩咐,小人現在就把船泊到‘聚賢莊’。”
  “聚賢莊”在本地可說是一個頗為出名的莊圔,就建在湖的南邊,莊子屬於本地一個富商蒙柏光的,這蒙柏光是一個善於經營的綢緞商人,家財萬貫,,他雖然不會武功,卻喜歡結交江湖人物,各方人物只要有些什麼需要幫忙,他只要力所能及,都樂意給予援手,所以,得了一個“賽孟嘗”的稱號,由於他人面極廣,所以,江湖中人有了什麼麻煩,很多時也找他做個中間人,久而久之,他這個不會武功的人的影響力有時甚至比江湖中的名宿更要大些。
  船家此時開船,這裡離開“聚賢莊”其實不遠,不過一盞茶時間,船家已經走進來通知到達了。
  眾人離開了船艙,船已靠岸,可見前面不遠處燈火通明,正是“聚賢莊”之所在。
  來到莊前,見這莊圔頗有氣勢,門口的空地有兩棵楊柳,門口上方是一個大牌匾,上書“聚賢”兩個大字。門簷上掛了兩個大燈籠。
  朱尚年向方丹示意,方丹走上前去,用門環拍門,不一會,門便打開,走出一個穿了家丁服的問道:“未知各位有何贵幹?”
  方丹遞上了一張拜帖,說:“麻煩通傳,我家主人想見見貴莊主。”
  家丁打量了一眾人等,說:“麻煩幾位稍候,小人便進去通傳。”
  家丁進去以後,朱尚年說:“我們今次來是拜訪,不是生事,等一會大家聽我的意思行事。”
  話未說完,莊門大開,裡面走出四個人來,為首一人說道:“小人蒙柏光不知小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朱尚年早就聽過“赛孟嘗”的名字,見面可是第一次,打量一下對方,眼前的蒙柏光大約五十歲左右,身穿一件長袍,面圓圓,鼻子挺大,雙眼瞇成一綫,笑容滿面,樣子十分隨和。
  “你就是蒙柏光了?”朱尚年問道。
  “正是小人。”蒙柏光仍是笑瞇瞇的說。
  朱尚年看見他的身後尚有三個男人,一個長髯漢子,面型長長,身穿一件灰色布衣,滿面愁容,雙目低垂,一言不發地站在蒙柏光後面。
  “這是‘病太歲’倪文通。” 蒙柏光說道。
  另外一個,是一個侏儒,只有三尺多高,身體圓圓的像個冬瓜。
  “這是‘血螳螂’雷坡。”
  第三個男子,是一個儒雅書生,樣子俊俏,約莫三十來歲,手執一把紙扇,正在輕輕搖動,面上帶笑。
  “毒手書生 趙天澤。”蒙柏光向小王爺介紹道。
   這三個人在江湖上都大有名氣,三人結義,自稱為“三散人”,朱尚年當然聽過他們的名字,心中有一些訥悶,這三個人雖然名氣大,但是一向不理江湖事,屬於閒雲野鶴一類人物,為什麼今天晚上會出現在道裡?蒙柏光又為什麼帶他們出來見面呢?
  蒙柏光顯然看出了朱尚年的懷疑,解釋道:“今天這三位剛好到我道裡來作客,聽見小王爺來了,好生仰慕,所以,也不避嫌,出來相見。”
  那三人向朱尚年一行拱了拱手,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甚麼好生仰慕云云,顯然是假話。
  蒙柏光微笑道:“小王爺請吧。” 在前面引路,一眾人等進入了莊內,經過那前花圃後,來到大應,分主客坐好,傭人早就奉上香茶。
  蒙柏光招呼各人喝茶以後,開口道:“小王爺忽然光臨敝莊,是否有什麽事要小人效勞呢?”
  朱尚年微笑道:“早聞先生廣交天下名士,我們同住一城,卻一直未見過面,所以,今天特別來和先生見個面。”
  蒙柏光打了個“哈哈”,說:“其實也是江湖上的朋友往蒙某身上貼金,蒙某手無縛鷄之力,文章不通,只因為做生意不免走遍三江四海,各路江湖英雄好漢也就結識多了,大家給個面子,那裡說得上廣交天下名士。”
  朱尚年心中暗想,這小子果然滑頭,說話滴水不進,是個難對付的人,既然如此,倒不如挑明來意,看看他的反應,心意已決,便說:“我看蒙先生亦不必太謙,家父對於結識各路英雄,也和先生一樣心思,求才心切,先生如果和家父合作,倒也是一件美事。”
  蒙柏光仍是面帶微笑,說:“王爺如此看得起在下,本應從命,只是,小人最近年紀已大,早就想退隱,何況,以王爺之人力物力,又有什麽人物不認識呢?那需依靠小人呢?”
  朱尚年面色微變,空名和尚卻在此時開口:“先生口說退隱,我看先生卻忙得緊呢,最近,到貴莊作客的人可真不少呢。”
  蒙柏光仍是氣定神閒,說:“大師此言差矣,小人的確有退隱之意,只是,朋友自遠方來,總要見見面,就像小王爺和你們到來,我總得要見上一面吧。”
  朱尚年打斷他的話道:“好,先生,我們今天來,是想托你找一個朋友,你不介意幫忙吧?”
  “如果我認識,又知道他下落的話,當然沒有問題。” 蒙柏光說道。
  朱尚年由懷中取出了一張紙,遞向蒙柏光:“這首詩先生看過吧?”
  蒙柏光接過了紙閱讀,上面寫道:“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鳳返丹山紅日遠,艏歸谕海碧雲深。紫微有象聲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沉。遙想禁城今月夜,六宮猶望翠華臨。” 蒙柏光看完此詩後,面色一變,但又馬上恢復了正常,把紙遞還,說:“我沒有看過這一首詩,是什麼人寫的呢?”
  朱尚年“嘿嘿”冷笑,說:“先生,家父對這一位詩人可是大大尊敬,絕無惡意,所以,一聰見這位先生可能在這附近,便吩咐我來向蒙先生打聽,為的就是怕如果消息再流傳下去,到査探的是錦衣衛之時,可就有麻煩了。”
  蒙柏光嘆了一口氣,說:“我實在不大明白小王爺所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了?王爺有意找他的話,又怎會找到小人身上?莫不是消息錯了?”
  “毒手書生” 趙天澤此時在後面開口道:“奇怪呀,奇怪,王爺當年開了金川門為今曰聖上立了大功,天下人人皆知,怎麽今日反而有興趣去幫老朋友呢?”
  蒙柏光道:“趙兄,你胡說什麼了?”
  朱尚年的眼神一變,說:“蒙先生不肯合作的話,說不得小人只好在這裡稍等,明天家父或會派人前來,親向蒙先生討教。”
  一時之間,大廳的人都僵在那裡,不知如何說下去。
  空名此時開口道:“小王爺,蒙先生也是一個老實人,他說不知道,可能是真也說不定,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先行告退,讓蒙先生打聽一下,明天我們再來拜會,說不定蒙先生就記起來了。”
  朱尚年想了一想,說:“好吧,反正我們的船就在外面,今天晚上我們幾人就一起對月飲酒,明天,一早再來,不亦快哉。”說完,便站起身來,拱拱手,向外走去。
  那蘇人傑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蒙柏光仍是神情謙恭,和三散人一起送朱尚年他們到了門口,朱尚年說:“蒙先生,明早再見。”
五人出了大門,向停泊在附近的船走去,蘇人傑再忍不住口,說:“小王爺,就這樣放過他們?”
朱尚年說:“那有如此便宜,你和馬力到後門守着,方丹則在前門監視,大師,我和你入屋內査探一下吧?”
  空名說:“小僧正有此意。”
  “只你們兩個人進去,不怕有危險嗎?我看那三散人都是高手,莊中還不知有沒有其他髙手,出了什麼事,我們可擔當不起。”蘇人傑說。
  朱尚年冷笑道:“我諒他們對我也不敢怎樣,何況,我們只是偷看一下。”
  各人到了船上後,換上夜行衣,隨即出發。
  空名和朱尚年兩人繞到了屋後,找到了一處矮牆,互相打了個眼色,便即躍入園中。
  兩人再躍上屋頂,此時已經是午夜,莊中大部份地方都是黑沉沉,朱尚年跟在空名的後面,仍向進來時的那大應方向走去,只有那裡仍有燈光亮起。
  兩人施展輕功,不一會便到了屋頂,伏了下來,空名輕輕地揭起了其中一塊瓦和朱尚年一起向下望。
  大廳之中,仍然是剛才的四人,只見那蒙柏光正在抽着水煙,而另外三人則靜靜地坐着。
“三位賢弟,小王爺這次到來,問起什麼人的事,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趙天澤道:“我們一向逍遙自在,不問江湖事,想不到仍然捲入風波之中。”
  滿面病容的倪文通開聲,聲音又尖又細,似乎有氣無力,他說:“這事其實也牽涉不到我們,就怕蒙大哥有什麼麻煩。”
  矮矮的雷坡冷笑:“喜歡打架,明天把這小王爺打一頓,看他怎麼樣?”
  蒙柏光嘆了一口氣,在沉思着,趙天澤突然發聲道:“在屋頂的朋友,請下來吧。”
  空名和朱尚年互望了I眼,心想被發現了,正想躍下,卻聽見“哈、哈”的聲音,便見兩個人影由屋檐上跳了下去,原來,除了他們以外,尚有人在這屋內。
  只見躍下兩人均穿着錦衣衛的千戶制服,空名認得其中一個正是常盛,當年曾經帶隊到過陳一平之家,而空名當時亦在場,另外一個靑年,朱尚年卻認得他是錦衣術指邱使紀綱的兒子紀世文。
  紀世文向屋內四人拱了拱手,說:“蒙先生,錦衣衛紀世文向你問好了。”
  蒙柏光冷笑道:“原來是紀大人的兒子親自到來,這裡發生了什麽大案子,要紀公子親自出動呢?”
  紀世文微微一笑:“蒙先生自己明白。” 他突然轉頭向上:“屋頂的其他朋友也請下來吧。”
  空名望向朱尚年,朱尚年點了點頭,兩人亦一起躍下,蒙柏光見到兩人時,並不驚訝,說:“兩位原來也喜歡爬屋頂。”
  紀世文向朱尚文揖了揖,說:“小王爺也在這裡。”
  對於錦衣衛,朱尚年身為小王爺,也不敢得罪,他拱了拱手-說:“ 紀世兄,聽說你添了一個兒子,可喜可賀。”
  紀世文微微點頭,算是行禮。常盛望向空名,說:“大和尚,你們今晚是來幫那一家呀?”
  空名微笑:“我們小王爺早就說了,錦衣衛的事我們不敢理,這蒙先生今晚才新相識,所以,也談不上幫不幫。”
  “如此說,便是蒙先生和我們的事了。” 紀世文望向蒙柏光:“蒙先生,來個交易好不好,你把此人的消息告之,仍做你的莊主,我們絕不為難你。”
  蒙柏光說:“我實在不知你們說什麼,也不知怎樣合作。"
  紀世文冷冷地說:"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搜莊抓人吧。"
  那矮冬瓜般的"血螳螂" 雷坡怪叫一聲:" 我最看不起什麼錦衣衛,老子孤身一人,也不怕你什麼全家抄斬,來,先吃老子一頓打。”
  話未說完,他的手中已經多了兩個鋸齒型的鐵拐,有如螳螂之雙臂,一張一合,直向紀世文攻去。
  本來,這一種打法殊不光明,近乎突襲,江湖中一般成名之人均不恥於此種行為,只是,這“血螳螂” 外表粗魯,其實卻是一個頗有心思的人,他知道今天晩上所牽涉的人物非同小可,自己三人奉命來保護此人,眼前局勢危急,錦衣衛雖然只有兩人,卻不知外面是否仍有其他髙手,另外一方面,這小王爺雖說兩方不幫,但他剛才才來要人,顯然是想討個現成便宜,何況,他到底是皇親,難保不幫朝廷,為今之計,只能快刀斬亂麻,先傷對方一、兩個髙手,才有機會脫險,所以,在說話間突然襲擊,雖不光明,卻不失為最佳方法。
  雷坡的“螳螂拐” 脫胎自“螳螂拳”,他的先人本來是螳螂拳高手,只是,以後所生的後人,身材起了了變化,越生越矮,這螳螂拳講究臂長攻敵,人矮變成手短,威勢自然大減,幸而雷坡的太祖父是一個武術天才,設計了這一對“螳螂拐”,不止解決了手短的問題,更使原來的拳法威力大增,其中變化的招式更多,下手更辣。
  雷坡一出手,便用上了最厲害的殺着,只見其雙拐拐口張開,兩邊的鋸齒有如滿口血牙,一上一下,分別夾向紀世文的手臂和大腿,身體同時有如一個球般滾向前方,速度極快,這一招叫“撲臂螳螂”,紀世文在毫無防範之下,受對方此招襲擊,眼看很難脫難,在他身邊的常盛、朱尚年、空名三人都叫了一聲“不好。”但要想救人卻也來不及了。
  只見在電光石火之間,紀世文向旁一倒,整個人跌在地下,以右手支地,左腳微曲,右腳橫掃,使出了掃堂腿的招數,襲向對方下盤,這一下連消帶打,姿勢美妙,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叫出一聲好來,朱尚年心中亦暗暗佩服,心想,這小子是紀網的兒子,聞說紀網武功極高,看其兒子的武功,相信此言不虛。
  雷坡見一招落空,怒吼一聲,雙拐由上向下猛擊,使出一招'臂壓如來" ,雙拐之鋸齒如滿口鋼牙,分襲對方的上身各部份,紀世文這時人已反彈起身,同時解下了繫在腰間的短棍,按了一下機括,“啦' 的一聲,已變成了一枝五尺長的短纓槍,雙手握槍,向前直刺,這一招叫”直搗黃龍“,是正宗的北宋楊家槍法,這”楊家槍法“ 本來的設計是在戰場上使用,講究大開大閤,在大範圔內殺敵,但是,紀世文卻把槍改短,變成作近身打鬥之用,同樣威力極大,加上他手中所用的槍是特殊的玄鐵所做,非常沉重而堅硬,更增威力。
  雷坡側身避過刺來的一槍,雙拐分由左右兩路同時橫掃,紀世文槍法一變,直取對方雙目,槍花亂颤,雷坡見這一招來得厲害,只好改招,一拐拍向對方槍尖,另一拐直削而下,兩人轉瞬過了三十多招,雙方均未佔上風。
  那”病太歲' 倪文通此時解下了腰帶,一揚變成了一條軟鞭,鞭頭帶一個銅鈴,對着常盛說:"來吧。" 他不想施以突襲,所以,在等對方出手。
常盛面上帶笑,說:"好極,來、來、來."  這三個來字說完,雙掌已在胸前畫圓,面上紫氣又起,右掌隨即拍出,所用的正是他的看家掌法“靈蛇掌”,配合上了“ 紫微雷音功” ,倪文通更不打話,手中軟鞭一揮,鞭子便如一枝箭般,直射向常盛的面部,銅鈴此時發出了“嗡嗡”之聲,正是用作擾亂敵人心神的武器。
  常盛面上帶笑,他綽號“笑面佛”,笑容可掬,實際上下手極辣,他的左掌此時拍向銅鈴,並用“紫微雷音功” 發出的罡風,震開銅鈴,銅鈴此時卻突然之間轉變方向,向下急墜,變成襲向常盛的膝蓋。
   ”好鞭法。“ 常盛叫道,手掌一翻,變成如利刀般向下直削,同時口中發出了一聲吼,這”紫微雷音功“除了把內力用在掌上外,尚利用吼聲制敵,當年的常盛在陳一平家中便用出了這一招,怎料卻被同屬錦衣衛系統的馮慎用內功震傷,錦衣衛中分為極多系統,各自爭功,馮慎正因要爭功而傷了常盛,經那次受傷之後,常盛便不敢再輕易使用吼叫傷敵的功夫,改為只用吼叫擾人心神,這個方法威力不如傷人的”紫微雷音功“大,但是,卻也起擾敵作用,又不會傷到自己。
  此時,銅鈴”嗡“的一聲,又轉了方向,向上彈起,襲向常盛的面部,常盛又是一吼,拍出一掌,吼聲和鈴聲配在一起,成了古怪的組合。
  朱尚年這時向空名說:”如此難得一見的高手過招,不在現場親睹,豈不可惜?“
  空名”哈,哈“ 一笑,人突然滑出了花圃,手一揮,一枝袖箭已然射上半空,發出了一道黄光,趙天澤加以阻止,已來不及,怒吼一聲,手中的摺扇點向空名,空名呵呵大笑,把掛在身上的戒刀拔出,舞出了正宗的”少林八卦刀“。
  顷时,只见三條人影走入了大廳之內,正是方丹,馬力和蘇人傑,大廳的形勢起了變化,蒙柏年和三散人暗暗叫苦,想不到這個小王爺年紀輕輕,卻心思慎密,見廳内各人苦鬥,正好利用此一時機撿便宜。
  只见朱尚年一躍,人已到蒙柏光面前,伸手如鈎抓住了蒙古柏光的肩膊,說:” 蒙莊主,麻煩你引路,我們去找你主人吧。“
  ”血螳螂“ 雷坡怒吼一聲,左拐向外一甩,那柺向外飛出,直射向朱尚年,朱尚年抓住了蒙柏光,向右一閃,拐落了空,繞了一個圈,又飛回雷坡手中,只是,雷坡使出這一招時,未免分心,他和紀世文本來勉強打成平手,已覺有些吃力,這一分心,紀世文佔了先機,紀世文喝了一聲:”着!“ 銀槍直進,槍頭刺中了雷坡的肩,幸而他在這時向後一閃,所以,槍口刺入不深,但已被血染紅了肩頭一片。
  ”好槍法。“朱尚文說:” 紀兄,就麻煩你在此看着他們,我帶莊主去尋人,也有你一份功勞。“
  紀世文怒目道:”你敢和錦衣術作對?“
  ”那裡,那裡,我們也是為皇上效力而已。“朱尚文說。也不理他們,推着蒙柏光向前走,方丹、蘇人傑一前一後,護着朱尚年。那馬力則站在朱尚年的身邊。
  蒙柏光被推向前,心中極是焦急,想不到這天晚上,竟會栽在這裡。本來,在朱尚年等人未到之前,他們已經收到風聲,準備轉移,為免引人注目,一連幾天,大隊早已分批離去,今天晩上,他們四人,便會和主人等一起離去,這”聚賢莊“ 也準備毀了,卻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在最後的一刻出了麻煩,更可能變成全軍覆沒。
  蒙柏光等自覺死不足惜,但如果主人落在對方手中,自己就萬劫不後。只是,眼前卻也想不出什麼應付的方法。
  紀世文眼見蒙柏光要被朱尚年帶走,心中一急,向眼前的雷坡一連刺出了三槍,這一招叫做”陽關三叠“ ,主要是在戰場上打不贏之際退敵逃生之用,一連三槍,一槍接一槍,分襲敵人三個部位,敵人在槍到之時,必然會後退幾步,此時自身縱身向後一躍,便可脫身,他這一招一出,雷坡果然退後兩步,紀世文已經躍到了朱尚年身邊,手中纓槍使出一招” 猛處出柙“ ,直刺朱尚年,朱尚年想不到對方突然會出現向自己襲擊,來不及回擊,只好放開蒙柏光,身體向後一轉,蒙柏光便到了紀世文之手。
  朱尚年怒道:”紀兄,自己人打自己人啦?"
  紀世文說:"小王爺, 對不起,只是皇命在身,等事完之後,我會向王爺道歉。“
  方丹和蘇人傑此時雙雙拔出武器,方丹用的是一枝判官筆,點向紀世文身上的要穴,蘇人傑拿的是一對短劍,由右路攻向紀世文,與此同時,雷坡亦衝上前來,企圖爭奪蒙柏光,三個人對一個,紀世文本來絕難獲勝,但他手中有了一個蒙柏光,變成了現成的人肉盾牌,進攻三人投鼠忌器,都不想傷了蒙柏光,在此情況下,又打成一個平手。
  在旁的馬力和朱尚年有心幫手,但因人多手雜,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旁乾着急。
  就在道時,那邊的打鬥亦有不同的結果,常盛和倪文通仍是未分高低,空名和尚和趙文澤的爭鬥卻已分了髙下,只見空名的戒刀此時舞得水潑不進,招招襲向趙天澤的要害,趙天澤已在一步步的後退,被逼向了墻角,再多一、兩盞茶時間,趙天澤必然落敗。
  紀世文眼觀八方,知道如此纏鬥下去,最後必然弄得一塌糊塗,搞不好,更被主要人物逃走,他於是說:”小王爺,我們大家來個交易好了。“
  ”什麼交易?“ 朱尚年問道。
  ”我們先一起對付三散人,得手之後,無論找到什麼,你都有功勞,我只要主角,其他全歸你,如何?“
  朱尚年自知今日情況,絕無可能獨佔上風,何況,自己雖然身為王爺,得罪了皇帝最寵信的人,最終可能要吃大虧,不如得些好處,再作打算,於是說道:” 一切聼紀兄吩咐。“
  ”好極。“紀世文說,順手把那蒙柏光向上一拋,蒙柏光身不由己, 直向朱尚年飛去,還未弄清怎麽一回事,人又已經到了朱尚年手中,紀世文人一脫手,纓槍便向雷坡砸去,方丹和蘇人傑亦分從左右向雷坡襲去,這下,變成了雷坡以一敵三,左支右絀,只不過幾招,便已右脚中了一槍,跟着,手一麻,曲池穴被點中,螳螂拐掉在地上,蘇人傑順勢一點,雷坡委頓在地。
  馬力見兩人立了功,心想只有自己尚無寸功,想也不想,便即向倪文通進攻,倪文通本來和常盛功夫差不多,現在對方多了一個幫手,馬上落在下風,只能勉強支持,落敗只是一時三刻的事。
  蒙柏光看見眼前情景,長嘆一聲,心知今日難逃慘敗,這一方,紀世文心中暗叫好彩,心想自己未免太過托大,聽見消息後,也不等大隊,便獨自和常盛先到此處,如果沒有朱尚年等人在此,單憑自己兩人要打敗對方三人,也不是易事,搞不好反會鎩羽而歸。
  這時聽見”噹“ 的一聲,倪文通的軟鞭又已落地,穴道已被封住,不能動彈。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由屋頂上飄然而下,人未到聲已到:”人多欺負人少,豈不可恥!“ 眾人吃了一驚,眼光望向這人,來者是一個青年,年約十八,九歲,身高六尺,穿的是一套綠色緊身衣褲,背負長劍,生就一對劍眉,眼睛炯炯有神,鼻子髙挺,長得方口大面,英姿勃勃,背負一把長劍。
   “來者何人?錦衣衛在此辦事,無關人等速速離去。” 紀世文說,他最初以為對方來了什麼幫手,見來者只有一人,又是一個青年,早已不把對方放在眼內,只不過見對方氣宇不凡,不知什麼來頭,而自己今天到此的目的快要達到,不想多生事端,才客氣地叫對方自動消失,要在平時,早已上前把對方殺死。
  那青年冷笑道:“錦衣衛又如何,不過是天子的一群狗。” 紀世文勃然變色,這小子不要命了,其他人亦都在想着這一個到底是什麽人?蒙柏光等聽到這青年之口氣,似乎對錦衣衛不滿,可見他是友非敵,只是,如此一個青年又能幫上什麽忙,逞一時之勇,不過是白白送死。
  那常盛此時走上前來,嘻嘻一笑:“小弟弟如此仇恨錦衣衛,我們來玩兩招吧。” 他說,面上紫氣大盛,也不待對方回答好與不好,雙掌已成圈,一起在胸前推出,這一招叫“群仙共聚”,是將全身氣力配合上“紫微雷音功”,全力出擊,是“靈蛇掌' 中的殺着, 他恨這青年說話無禮, 所以,一出手便用此招,一掌就想要了這青年之命,雙掌推出以後,隱隱聞風雷之聲,氣流似乎也跟着動起來。
  青年此時拔劍出鞘,那劍一出,全屋竟有一股陰森之氣,只見那劍劍身成青白色,劍刃極薄極柔,青年手揮成圓,劍身劃過空氣之際,"嗡" 然有聲,空氣似被撕裂開來一樣,柔軟的劍身突然變得極硬,劍尖最初刺向常盛的面部, 但就在劍身向前之際,半路突然轉向,由上向下直削常盛的雙掌,常盛雙掌已出一半,想不到這劍竟會如鬼魅般突然轉向,如不縮手,雙掌便被切下來,只好硬生生的向後收掌,配合身向後退,饒是他動作極快,卻仍覺一陣涼意貼手而過,之後是一陣劇痛,只見右手尾指一截,竟已被對方之劍削了下來, 忍不住"呀"的叫了一聲,又氣又怒。
  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常盛的功夫有目共睹,算得上是以等一的高手,怎料一招之內,竟然被這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削去手指,雖然,無可否認,和他過於托大有關,但另一個事實是,這青年武功之高更無庸置疑。
  江湖上什麽時候出了一個如此的青年高手?為什麽從沒聽人說過呢?所有在場的人都有這樣一個疑問。
  常盛取出了手巾,包紮好手指,說:”還請閣下把大名告之,以待日後登門請教。" 他輸得極不服氣,這個恥辱必然要報。
  青年冷笑道:" 常千戶太善忘了吧,當年你大鬧蘇州慈園,何等威風?“
  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十分驚奇,陳一平一家被抄,祖墳被掘鞭屍,是人人皆知的大案,但這青年此時提出來是什麼意思呢?
  常盛面色變青,說:” 你、你,你是陳一平之子陳東陽。“ 所有人都” 啊“ 的一聲叫了出來,這靑年是陳東陽,他不是已經死去嗎? 如果他未死, 那” 太祖密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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