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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高皋《红袍杀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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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9 22:4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4-7-17 13:20 编辑

来自《武侠世界》第1025-1033期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OCR与校对的是《武侠世界》版的,但金兰文化出版社版本也在我手上,而金兰版本的章回题目都跟在《武侠世界》发表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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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家园成灰烬 少主变孤儿



他是一个二十不到的靑衫少年,长相与气度全都十分突出。
此时夜雨凄迷,寒风若剪,他却在山峦之间孤独的奔走着。
XXX
太白山是秦中三大名山之一,山势广大高寒,常人登涉十分不易,靑衫少年却在那势逼霄汉的峯峦之间奔走,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他的确是在寻找,只是两年浪迹江湖,他依然毫无所获。
这回来到太白,他已经找了十日,弄得饥疲交迫,还是一个失望。
XXX
夜色更深沉了,但狂风骤雨还在继续着。
一个饥疲交迫之人,是很难抗拒这无情的风雨,与高山严寒的,除非他能够找到-个躱避风雨之处,他只怕无力再撑支下去了。
最后他终于可以找到一个躱避风雨的山洞,就毫不犹疑的一步跨了进去。
荒山野洞,实藏龙蛇,虽可聊避风雨,说不定会碰到更大的危机。
他明白这些,但他双脚挪移,如擧千钧,就算当眞有危险,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走进山洞,他就顺着洞壁睡了下去,片刻之间就已进入梦鄕。
约莫顿饭时间,他被一种异声的惊醒,急忙身形一挺坐了起来。
此时夜雨已停,朦胧的月色投在山林之中,但见暗香疏影,景物美丽已极。
只是洞中还是十分幽暗,他无法弄淸楚存身之处任何景像及事物,唯一的发现,是一对阴森森的目光。
那目光阴森碧绿,简直像兽目那般可怕。
在荒山野洞,人迹罕见之处,忽然发现如此可怕的目光,任是何等豪勇之人,也难免会心生寒意而失声呼叫的。
他只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孩子,自然会感到害怕,但他没有呼叫,却冷静的向那对目光瞧看着。
由于光线太过昏暗,他瞧不出它是人是兽,只觉得它好像悬在空中的两盏怪灯,实在恐怖已极。
如果那目光是一头野兽,或是一个恶人,形势虽然险恶,他还可以放手一拼。如若那是鬼魅,或是山精木客,那就糟了,妖魅鬼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不管怎样,是祸躱不脱,躱脱不是祸,既然碰上了就得划出去。
他暗凝功力,准备应变,但,除了山林中偶尔响起一股扣人心弦的异声,那目光并未向他展开攻击。
月影在逐渐移动,山洞映上了一层迷濛的银辉,光线虽是不强,洞中景物却已依稀可辨。
他总算瞧明白那对阴森碧绿的目光了,敢情只是镶在剑把上面的两颗珠子。
剑把上镶着两颗光彩夺目的明珠,这柄剑必然不是凡物。
这只是他的猜忖,因为宝剑插在剑鞘之内,他是凭剑把而断定它的价値的,不过这种猜忖不会太过离谱。
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名贵的宝剑,何以会在这人烟罕见的山洞之内?
他的目光再往下瞧去,终于找到答案
了。
宝剑是插在一人多高的石隙之中,剑身之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往下依着洞壁,却是一堆森森白骨。
白骨自然是宝剑的主人了,此人客死异鄕,暴尸野洞,境遇之惨,不得不使人生出同情之心。
瞧完了这些,他的心中释然了,因为此地既无野兽,也没有鬼物。
只不过一股好奇之心,却由内心升了起来。
这堆白骨是什么人?
他为何死在这山洞之内?
他的衣衫血肉已经化尽,死去必是经过不少时日了,但那宝剑上所挂的小小包裹,为什么没有腐蚀?
好奇之心人人都有,少年人似乎更强三分。
他想解开谜底,但能够解开这些谜底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宝剑上所挂的小小包裹。
于是他缓缓立起,向那枯骨抱拳一揖道:「晚辈为了好奇,想瞧瞧前辈的遗物,冒昧之处请前辈不要见怪。」
他向枯骨祝吿之后,立即伸手摘下挂在剑鞘上的小包,入手沉缅缅的,好像除了衣衫之外还有什么别的。
包裹是橙黄色的,非丝非布,靱性极强;他却瞧不出是什么做的。
解开了包裹,触目的是一块写着字迹的白布,这块白布好像是由衣襟上撕下来的。
字迹呈深暗色,瞧不出是用什么写上去的。
它的内容是:「老夫身中剧毒,来日无多,特将玉篁飞羽留赠有缘,阁下他日行道江湖,如遇红巾请善待之,红袍于逸夫留。」
于逸夫,他不知道是何许人物,但那红袍二字却使他心头一震。
据江湖传言,武林之中有一个杀手世家,他们以代客杀人为业。
没有人知道杀手世家座落何处,自然更没有人认识那些杀手了。
人们知道的只有一点,那些杀手全是身着红袍。
莫非这位红袍于逸夫就是名震江湖的红袍杀手?
杀手世家的红袍杀手究竟有多少?
他们是男还是女的?
这两项问题,你纵然走遍天下,也没有人能够回答。
有一样人们是可以肯定的,红袍杀手功力之高,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因为他们从未失手过,只要是他们要杀的,没有人能够逃得活命。
想不到这位迷失荒山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巧遇,他居然遇到一位红袍杀手!
当然,红袍于逸夫不过是一堆枯骨,就算他当眞是红袍杀手,这也没有什么稀罕。
不过他的收获还是惊人,因为他获得了红袍杀手的遗物。
他瞧过留字之后,再将目光投向包裹之内。
里面赫然是一件红袍,还有金锭及银两,这就难怪包裹会如此重了。
金银是生活所必须,这项意外之财,使他大感兴趣。
其实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一本薄薄的绢册,封面龙飞凤舞,写着「飞羽秘笈」四个狂草。
飞羽秘笈是什么武功,他不知道,但他相信必然是一种独步江湖的绝代奇学。
他出身在武林世家,对武学自然有一种偏爱,不管飞羽秘笈记载的是什么,他已急急的瞧看下去。
它的内容共分四章,那是内功、轻功、刀法、掌法。
XXX
洞内的光线暗而复明,明而复暗,如此周而复始,一幌就是三天。
他忘了饥饿,忘了疲乏,以全副精力,投进那本飞羽秘笈之中。
直到第四天的晌午,他才找了一些黄精、山果来充饥,然后将那堆枯骨埋了起来。
一坯黄土,三尺孤墓,虽说死者已矣,这景象还是凄凉的。
他在墓前立了一方石碑,上面刻着「红袍于逸夫之墓,晚蓝也白敬立。」
原来他名叫蓝也白,是当代武林名门蓝家堡的少堡主,但这位少堡主何以会落得这般景况?
虽然天有阴暗,月有盈亏,如是名满江湖的蓝家堡会于一夜之间冰消瓦解,这不只是耸人听闻,而且使人难以相信。
蓝家堡主蓝天,暨夫人白云姑,功力通玄,名噪武林,在江湖上有「蓝天白云,武林长城。」之美誉。
蓝家堡的人数不算多,除了他们夫妇及一个独子蓝也白,就只有四大门徒及十二剑士了。
不过,这般人全都身负绝学,纵然是一个剑士,在江湖道上也会受到人们的尊敬。
谁知两年前的一个夜晚,蓝家堡忽然遭到横祸,当时蓝也白赶赴泰岳,探望他的师父「挂单老人」去了,及返抵家门,他这位人人羡慕的少堡主就变做一个孤儿了。
一塲大火将蓝家堡烧得片瓦不存,他的家人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祇是在那灰烬之中只找到五具尸体,经他仔细查看,发现都是仆妇用人。
那么他爹娘呢?
四位师兄及十二剑士呢?
难道他们是被人绑架不成?在当今武林之中,能够胜过他们的不能说没有,要是将蓝家堡的精英一古脑活活生生的绑架,只怕找不出一个令人相信的人。
但,他们呢?莫非自相残杀,毁了蓝家堡再逃往别处,他爹娘追下去了不成?
不管怎样,这般人久走江湖,人人皆知,无论他们走到何处,只要问一下就会明白。
于是他就孤零零的踏上江湖,走南闯北,逢人就问,结果只是失望二字。
两年了,春去秋来,蓝也白仍不能找出他爹娘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趟太白之行,他还是一个失望,但在失望之中却意外的获得这项武林绝学。
飞羽秘笈的内功别走蹊径,能够使习武者在极短时间达到某一境地,蓝氏门下所习是上乘内功心法,因而飞羽内功对他帮助不大。
只是那轻功,刀法,及掌法,却是武林绝响,习得任何一项,都可名震武林。
他不眠不休的硏习着,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习会了这几项武林绝响。
现在他才明白红袍杀手何以会纵横江湖,人人畏惧,如果红袍于逸夫当眞是红袍杀手,他那飞羽七杀刀法,的确已穷尽天下的奥秘。
祇不过飞羽七杀刀太过霸道,只要一刀挥出,必然会五步横尸,蓝也白虽是习会了此项武功,却不想轻易使用。
至于石隙上揷的那把宝剑,自然是刀非剑了,只是这把刀却也十分突出。
它的确是一把飞刀,因为它只有一面刀口,但它非钢非铁,竟是一把竹刀。
自然,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摘叶飞花均可伤人,这把竹刀不也可以当做杀人的工具?
但既是绝顶高人,又何须使用工具?
蓝也白虽是这般想法,却没有抛弃这把竹刀,因为刀把雕刻精细,还有两颗光彩夺目的宝珠,丢掉了未免可惜。
不过他还是毁掉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飞羽秘笈。
因为它的刀法掌法全都十分毒恶,让它流入江湖,会为人类带来无穷的劫难。
于是他指着那柄玉篁竹刀,在于逸夫墓前拜了三拜,然后走下太白再入江湖。
XXX
三桥是西安以西的一个鎮集,位于汉代故城未央宫,建章宫,及秦代阿房宫之间。
它虽然只是一个鎮集,但名胜古蹟之多,再没有第二个鎮集能够与它相比。
因而騒人墨客,以及懐思古幽情的人们,都来到这儿凭吊。
三桥鎮也就繁荣起来了,旅游业自然成了各项商业的翘楚。
这天晌午时分,蓝也白也来到三桥鎮,他没有心情凭吊古蹟,只是经过三桥,想在此地打个尖罢了。
他走进一间餐馆,要来饭菜就独自吃喝起来,他刚刚扒完最后一口饭,身边忽然有人打了一个哈哈。
「朋友,咱们好像在那儿见过?」
话说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汉子,浓眉暴眼,一脸横肉,一只鹰钩鼻子,比常人要长过一寸,此人的面相十分好记,但蓝也白尽力回忆,却想不出他是何方神圣。
「咱们素昧生平,阁下只怕是认错人了。」
蓝也白对此人毫无好感,因而话也说得颇为生硬,谁知他丝毫不以为侮,再度哈哈一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何必见外?」
蓝也白不愿跟他绊缠,叫店小二结了账,自己迈开大步,向着店外奔去。
他刚刚跨出店门,忽然脚下一窒。
他似乎感到少了一点什么,及反臂向肩头一摸,不由面色一变。
他的确少了一件东西,那是由太白山巧获的玉篁竹刀。
一把竹刀,原也算不了什么,刀把上的珠子虽然名贵,但他并非爱财之人,如果有朋友向他要求这把竹刀,他会毫不吝惜送给朋友的。
只是现在是骗,是偸,别人以卑鄙的手段使他失去竹刀,他就有点不甘心了。
那么是谁如此高明,能够偸去他肩头的竹刀,而能使他毫无所觉?自然,嫌疑最大的是那位鹰钩鼻子,他无缘无故前来攀谈,就是要分散蓝也白的注意,好让他的同伴下手。
这是蓝也白的猜忖,这项猜忖的可能性必然十分之高。
果然,当他转一转身,擧目一瞥之际,发现一条人影向店后一闪而没,那人的手中正是拿着他那把竹刀。
「好贼子,你跟我站着。」
他口中在叱喝,行动也不慢,脚下轻轻一点,就向店后急扑。
「慢黯,朋友,后面有位女眷,你怎能随便乱闯!」
有人拦住去路,他不得不停止下来,及目光一瞥来人,竟是那位鹰钩鼻子。
这一下可勾起他的怒火了,口中嘿了一声道:「好得很,尊驾这一手够高,可惜你还是犯了一项错误!」
鹰钩鼻子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憧。」
蓝也白道:「不要装了,阁下,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既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偸东西,就应该有种承认。」
鹰钩鼻子哈哈一阵狂笑道:「偸?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你不打听打听,大爷是何等人物!」
蓝也白道:「哦,阁下必然是一位高人了,说出来让在下长黙见识。」
鹰钩鼻子道:「铁鹰伍隆,追魂令东方老爷子的寄名弟子,这块招牌够硬吧?朋友。」
蓝也白道:「洗剑庄东方英武的门下?这块招牌的确够硬,不过阁下与同伴联手当众偸窃,名满武林的洗剑庄,如何会有阁下这种败类!」
铁鹰伍隆面色一寒道:「你竟敢侮辱洗剑庄?伍大爷如若不给你一点敎训,你当眞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蓝也白道:「慢来,姓伍的,拳脚无眼,在下不想跟你打架。」铁鹰伍隆冷冷道:「侮辱洗剑庄的,就得接受惩罚,你不想出手大爷也不会饶你。」
蓝也白长长一吁道:「既然如此,阁下就请赐招吧。」
铁鹰伍隆不再答话,右臂忽然一吐,一掌拍了出来。
这一掌急如闪电,掌势才吐,劲力已压胸而至。
洗剑庄名噪武林,盛名并非虚致,东方英武的一个寄名弟子,一身修为竟如此不凡!
蓝也白虽是心头暗懔,但还不至将铁鹰伍隆放在心上,他身形不动,卓立如山,只是微微向后一仰,就将那股刚猛的掌力让了过去。
铁鹰伍隆哼了一声,足尖一点,弹身急进,双掌一分一合,以钢钩似的十指,向蓝也白左右双脇插去。
这一招使得毒恶以极,彼此无怨无仇,他竟想夺去蓝也白的生命。
篮也白无心伤人,但铁鹰伍隆实在太快,快得使他连闪避也有困难。
在千钧一发之中,他只得就原式向后一侧,同时一脚蹬了出去。
这一脚倒也恰到好处,正好迎着铁鹰伍隆的胸膛。
噗的一声,伍隆飞了起来,接着吧的一响,他已摔到一丈以外。
这一下姓伍的可有得受了,虽是没有当塲毙命,却已身受重伤,口中哇的一声,接连喷出几口鲜血。
蓝也白向他投下歉意的一瞥,然后翻身一跃,迳向店后追去。
他似乎没有作太多的耽搁,却失去那人的踪迹,及后返回饭店,连身负重伤的铁鹰伍隆也不见了。
他呆了一呆,向躱在一边的店小二道:「伙记!姓伍的呢?他到那儿去了?」
店小二摇摇道:「不知道。」
蓝也白道:「洗剑庄你总该知道?由这儿去怎么个走法?」
店小二道:「不知道。」
蓝也白一怔道:「什么,洗剑庄你也不知道?」
店小二摇摇头,迳自走了开去。
洗剑庄名满江湖,只要是在外面混的,不可能不知道洗剑庄,于是他向掌柜的道:「请问,到洗剑庄如何走法?」
掌柜的道:「咱们的确不知道洗剑庄,客官不妨到别处问问。」
这就怪了,开店的眼皮子最杂,接触的人最多,他们居然不知道洗剑庄,这岂不是一桩怪事!
年靑人就是喜欢怪,既然碰到怪事,别人纵然不说,他也要挖根究底,弄他一个明白不可。
因而他撑转身形,向店里的食客一个个的打量。
其实当他们搏斗之际,食客已经走了不少,再加上他一查问,又匆匆走了一批,现在偌大的一个食堂,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一个年逾五旬的灰衣老者。
一个一身翠绿的二八佳人。
还有个就是他,连他在内只有三人。
要查问洗剑庄,那一老一少必非对象,江湖上的事他们怎会明白?
因此他收回目光,缓缓向店外走去。
「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玉篁竹刀虽然名贵,总比丢了性命的好!」
蓝也白原已跨出了店门,这几句入耳惊心的言语,又将他拉了回来。
「老人家,晚辈有礼了。」
他向灰衣老者抱拳一揖,神态之间显得十分恭敬。谁知这位灰衣老者却两眼一翻,现出一脸诧异之色道:「啊,小哥儿,你要做什么?」
蓝也白道:「适才多蒙指敎,晚辈特来表示一黠谢意。」
灰衣老者道:「你弄错了吧?小哥儿,老夫几时指敎你了?」
蓝也白一呆道:「怎么,适才蚁语传一音不是前辈所发?」
灰衣老者满脸茫然之色道:「你在说些什么?一语传音?老夫听不懂。」
蓝也白畧作沉吟,忽然淡淡一笑道:「贪心怕死,人之常情,不过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也会怕死,这才当眞是件怪事。」
灰衣老者面色一变道:「小哥儿!你在辱骂老夫?」
蓝也白道:「老人家不要误会,晚辈只是随便说说,吿辞。」
别人既然装默装傻,他如何还能谈得下去?为了避免尴尬,只好转身一走。
他走出店门不及十丈,一阵杂遂之声忽然由身后传来。
「朋友!请慢走一步。」
他停下脚步,转身一瞧,三名长相狞恶的大汉,正一排站在他的身前。
「你们是在叫我?」
「不错。」
「三位有什么指敎?」
「铁鹰伍隆是你打的?」
「各位原是找碴来的,不错,在下是打了铁鹰伍隆,只是错不在我。」
「很好,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咱们兄弟只好侍候侍候阁下了。」
「别忙,朋友,你们是洗剑庄的?」
「唔,阁下倒还有点见识。」
「朋友知道在下与伍隆为什么引起打斗么?」
「咱们不知道,上。」
敢情洗剑庄全是不讲理的家伙,勿怪鎮上的人畏之如虎,不敢吿诉洗剑庄的眞像了。
现在这三人既是送上门来,蓝也白怎能轻轻放过。
这三人每人一柄长刀,一招出手,三刀连施,不只是功力颇高,联手合击之术,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蓝也白赤手空拳,自然不敢跟钢刀硬碰,只得乘虚蹈隙,在刀光之中游走。
一幌十余招,这三人虽是占尽了上风,但说什么也伤不到蓝也白,每次刀锋贴身而过,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
蓝也白在闪避之中叹息一声道:「该住手了,朋友,咱们没有深仇大怨,难道非将在下摆倒不可?」
他说对了,这三人的确存心要他的小命,洗剑庄可以杀人,他们的人决不能被打。
蓝也白终于明白了,眉梢眼角不由涌起一片杀机。
当三把长刀再度攻来之际,他忽然伸手向刀光之中一捞。
接着刀光连续闪了三次,斗塲也连续响起三声惨嚎,搏斗结鬼了,街道之上却已留下三条血淋淋的手臂。
这三条臂膀自然是洗剑门下的了,因为篮也白正完完整整的立在那儿。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夺来的长刀,刀锋之上还留着一些血迹。
杀机还在他目光之中流转,适才像凶神一般的三条大汉,此时已然面无人色。
他们每人失去一条手臂,自然狠不起来了,而且,只要蓝也白要他们死,明年今日就是他们的忌辰!
蓝也白双目的煞光收歛了,因为他原本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一声轻叹,多少还带着一点歉意的道:「你们苦苦相逼,这可不能怪我!」
三名大汉中身着黑色劲装,年齢较长的忽然哈哈一阵狂笑道:「不要得意,小子,洗剑庄从不放过一个仇人,天下虽大,阁下只怕很难找到容身之处了!」
黑衣大汉说的是实话,祇不过这几句实话却又勾起了蓝也白的杀机!
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原有一肚子积愤无处发泄,平时他虽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緖,但别人硬要惹他,这就怪他不得了。
于是他目光中的杀机再度升起,长刀也缓缓递出,只要他顺手一挥,必然会写下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
忽然……
「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既已斩掉他们一条手臂,何苦还要斩尽杀绝!」
瞧热阀的十分之多,但仗义执言的却,是一个要饭的化子。
当的一声,蓝也白将长刀掷在地上,然后向要饭的双拳一抱说道:「承敎,吿辞。」
他只是向要饭的瞧了一眼,说了四个字,身形一转,迳向官道上驰去。此地距西安府不远,赶到府城投宿大槪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他驰出不及二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唤。
「公子……公子……等一等……」
好像是那位要饭的化子,脚步一收,他停了下来。
不错,来人果然是那位要饭的。
「公子!你要是再不停止,非跑掉我这条老命不可!」
要饭的喘着气,揉着胸口,虽是有点疲累,还是在向蓝也白断断续续的敍述。
蓝也白瞧瞧这位化子,见他最多不会超过二十,说起话来居然老气横秋,倒也颇为风趣。
于是微微一笑道:「怎么,有事?」
要饭的道:「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蓝也白道:「你有黠奇怪?我不懂你的意思。」
要饭的道:「洗剑庄偸了你的东西,你却一迳奔向府城,好像丢了就算了,这还能不算奇怪?」
蓝也白哦了一声道:「为了区区一把竹刀,我已经伤了他们一大堆人,所以我不想要了。」
要饭的双目大张,不胜诧异的道:「甚么,区区一把竹刀?喂,公子,武林中人人想要的宝刀,你竟然不想要了,当眞大方得很!」
蓝也白一怔道:「你说它是武林中人人想要的宝刀?莫非就为了刀把上的两颗珠子?」
要饭的退后一步,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阵道:「我知道了,这把玉篁竹刀你必然是捡来的。」
蓝也白道:「差不多。」
要饭的道:「公子!就算是捡来的,你已经是玉篁竹刀的主人了,它眞正的价値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决不是为了那两颗珠子。」
要饭的这么一说,倒也引起了蓝也白的兴趣,不由追问道:「你对玉篁竹刀知道多少?」
要饭的说道:「不多,第一,玉篁竹刀坚逾金钢,任何宝刀宝剑都伤它不得,第二,它关系着某一神秘的门派,拥有玉篁竹刀之人,在江湖上就会具有某一种权威。」
蓝也白啊了一声,说道:「这就是那般人为什么要抢夺它的理由了,但洗剑庄名震江湖,既已被他们抢去,如何能要得回来?」
要饭的道:「不要气馁,公子,单凭你适才那几招刀法,就可以摆平洗剑山庄,祇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得想一个法子。」
蓝也白道:「哦,有什么法子?你说吧。」
要饭的沉吟半晌,忽然啊了一声道:「有了,咱们给他来个公开挑战。」
蓝也白道:「怎样公开挑战?」
要饭的道:「公开挑战就是一对一,洗剑庄人手再多,他们当着众人就不敢倚多为胜了。」
蓝也白道:「好办法,只是……」
要饭的道:「别担心,我会替你安排的,由此地往北约莫一里多路有一座破庙,你先去那儿等我。」
语音一落,返身急驰,向着鎮集狂奔而去。
蓝也白呆了一呆,忍不住苦涩的一笑道:「人生的际遇,实在不可测忖,太白山巧获竹刀,竟惹来如此多的变故,今后是祸是福,更是难以想像了。」
现在他别无选择,只得听从要饭的,找到破庙,等他回来再说。
约莫盏茶时分,要饭的已经回到破庙,他带回来一包食物及文房四宝,冲着蓝也白一笑道;「这儿是我的别墅,你看如何?」
蓝也白道:「不错嘛,闯江湖随遇而安,能有一个栖身之处就算不错了。」
要饭的将文房四实交给他道:「写吧,趁天还没黑,我替你送去。」
蓝也白接过文房四宝,间道:「如何写法?」
要饭的哟了一声道:「你是怎么啦?公子,如此简单的事你倒为难起来了!」
蓝也白道:「这没有甚么,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约斗的书柬,我从来没有写过。」
要饭的道:「你就说洗剑庄偸了你的玉篁竹刀,指名向追魂令东方英武挑战就是。」
蓝也白道:「时间地点呢?」
要饭的道:「明天午时,就在这儿如何?」
蓝也白道:「好吧。」
他写好了挑战书交给要饭的道:「你瞧瞧,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要饭的道:「很好,你饿了就吃饭吧,我去去就来。」
蓝也白道:「哎,慢点,你这么帮我,我却连你的姓名都不知道,实在失礼得很。」
要饭的道:「我姓葛名愚,愚蠢的愚,其实我也没有问你,你何须不安。」
蓝也白道:「原来是葛兄弟,我叫蓝也白,洗剑庄不好惹,你可得当心点。」
葛愚一笑道:「放心吧,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不会有危险的。」
语音一落,弹身而起,眨眼之间已去得踪影全无。
蓝也白道:「好快的身法,这位葛兄弟敢情不是常人。」
约莫一个时辰后,葛愚已回到破庙,蓝也白迎着道:「葛兄弟,辛苦你了。」
葛愚道:「往返不过二十几里,有什么好辛苦的?你还没有吃饭?」
蓝也白说道:「等你嘛,何况我也不饿。」
葛愚解下一柄长剑递给蓝也白道:「我原想替你弄一把刀的,结果只弄到一柄剑,不知道你合不合用?」
蓝也白答道:「多谢你,葛兄弟,我只是偶然习得几招刀法,寒家原来是使剑的。」
葛愚道:「那就好,否则咱们连称手的家伙都没有,如何能跟洗剑庄决斗?不过你那几招刀法可厉害得很,单凭剑术,不见得胜得过东方老儿。」
蓝也白道:「这不要紧,用剑一样可以使出刀的招式。」
葛愚道:「不错,玉篁竹刀细长如剑,我想以剑作刀不会有什么问题,哦,公子,你姓蓝,蓝家堡跟你有没有渊源?」
蓝也白神色一黯道:「堡主蓝天就是我爹,不过蓝家堡遭到不幸,武林中已经没有蓝家这一字号了。」
葛愚一叹说道:「我听说蓝家堡遭到惨变,公子浪迹江湖,必然是在寻找仇家了?」
蓝也白道:「是的,家父母生死未卜,我也在寻找他们。」
葛愚说道:「尊父母名满武林,一身功力罕有敌手,只要没有遭到暗算,我想你们总有重逢一天的,咱们先塡饱肚子再说。」
他取出两副碗筷,及烧鸡,卤蛋,泡菜,馒头等,摆在一块木板之上,两人席地而坐,开始飮食起来。
在飮食之际,瞅着蓝也白一笑道:「公子,还习惯么?」
蓝也白道:「别这么说,兄弟,我还不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有什么不习惯的?」
葛愚道:「好,咱们不谈这些,免得妨碍食欲,快吃吧,吃完了就睡,养足精神才好应付明午的约斗。」
蓝也白向破庙四周掠了一眼,除了紧靠上首墙壁的一个神座,任什么也没有,如何一个睡法?
当然,一个练武之人,睡觉不一定非要放倒不可的,打打坐,同样可以恢复疲乏。
只是他的修为还不到不需睡眠的程度,能够睡一下自是好得多了。
但,一个流浪汉,一个叫化子,有破庙聊避风雨已经够幸运的了,何必还要奢求?
因此,他吃饭之后,到庙外方便了一下,就向墙根下一坐,开始调息起来。
葛愚却微微一笑道:「公子,这样不行,你得好好的睡上一觉。」
蓝也白道:「算了吧,睡地上倒不如打坐的好。」
葛愚说道:「谁要你睡地上了?跟我来。」
他走向上首的神座,蓝也白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仍然跟了过去。
葛愚拉开神座一头的木板,道:「进去睡吧,这儿虽是不够理想,总比打坐舒服得多了。」
蓝也白借着烛光往里一瞧,里面竟然挂着一张轻罗蚊帐,帐内枕头被褥样样倶全,品质虽是不高,但折叠整齐,淸洁无比。
他收回目光,再投向葛愚道:「葛兄弟,你倒是蛮会享受的。」
葛愚无端端的面色一红道:「这也算是享受?你眞是少见多怪。」
蓝也白想不到葛愚浪迹江湖,竟会如此腼腆,一句玩笑话也会脸红,他不想造成彼此的不快,遂扭转话题道:「算我说错了,葛兄弟不要见怪,你也该累了,咱们睡吧。」
葛愚摇摇头,说道:「不成,我……不能……」
蓝也白一怔,间道:「你是怎么啦?兄弟。」
葛愚道:「洗剑庄的东方老儿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蓝也白道:「兄弟,你是要守望?」
葛愚道:「人心难测,咱们不能不防着一点。」
蓝也白道:「你说的对,不过要守望也该由我来,你睡吧。」
葛愚道:「什么该你该我的?这么说你就见外了,何况你明午有一塲狠拼,非养足精神不可,这样吧,咱们分班守望,你先睡,两个时辰之后我再叫你。」
蓝也白道:「好是好,只是让你如此辛苦,倒叫我过意不去。」
葛愚道:「别酸了,快睡吧。」弹身一跃,向庙外奔了出去。
别人是一番好意,蓝也白不便拂逆,只得低下头钻了进去。
他展开棉被合衣睡了下去,鼻头立即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由摇摇头道:「要饭的会有洁癖,这倒是少见得很。」
他原想睡一会就起来换班的,谁知当他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他爬出神座,只见殿中已摆好了食物,及流目四顾,却瞧不到葛愚。
他正待出庙去找,葛愚已捧着盥洗用具走了进来。
「啊,醒来了,还早嘛。」
「对不起,葛兄弟,一睡就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我?」
「这有什么要紧,我还不是睡过了,来,快洗洗脸咱们吃饭。」
蓝也白想不到对这位小兄弟竟如此投缘,如果将「谢」字挂在口上就太俗气了,也就不再客套,嗽洗一下就与他同进飮食。
饭后午时将届,他们拾夺了一下就到庙外等候与洗剑庄了断过节。
约莫盏茶时分,葛愚面色一变道:「好家伙,来了这么多。」
来人的确不少,老老少少几乎有三四十口子。
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黄衫,年约五旬的老者,他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颀长的白衣少年,及一名红衫翠袖,艳光四射的少女。
另外那批人好像是来瞧热阀的,他们在庙外空塲围成」个圆圈,数十对惊奇的目光在向葛愚两人不停的打量。
蓝也白向黄衫老者双拳一抱道:「前辈可是东方庄主?」
黄衫老者道:「不错,少侠必然就是蓝也白了,咱们素昧平生,少侠为什么要向老夫挑战?」
蓝也白道:「贵门下连偸带抢,乘在下不备之时抢去在下的玉篁竹刀?在下不甘受此损失,不得不向前辈讨个公道。」市方英武冷冷道:「洗剑庄行道江湖,从不做逾越情理之事,少侠说敝庄门下抢了你的宝刀,请问少侠可有证据?」
蓝也白道:「请问前辈,铁鹰伍隆可是前辈的寄名弟子?」
东方英武道:「不错,不过此人由于行为不检,早已被老夫逐出门墙了,此事人人皆知,少侠不信可以问问这般瞧热闹的武林同道。」
蓝也白一呆道:一「可是铁鹰伍隆口口声声说他是洗剑庄门下!」
东方英武哼了一声道:「少侠就为了一面之词,而向洗剑庄大兴问罪之师?」
蓝也白道:「这个……咳,在下初到贵地,人地两生,那铁鹰伍隆又一再以洗剑庄的字号吓唬在下,请问前辈,咱们如果易地而处,前辈又该如何?」
东方英武神色一呆,不由语为之塞。
葛愚哼了一声道:「铁鹰伍隆公然抢劫,招摇过市,当众宣称他是洗剑庄的弟子,洗剑庄与三桥鎮近在咫尺,东方前辈竟然不闻不问,如果说他当眞已被逐出门墙,实在使人不易相信!」
东方英武大声怒叱道:「你敢侮辱老夫!」
葛愚冷冷道:「晚辈说的是理,前辈如果不讲理,咱们就无话可说了,再说玉篁竹刀武林中人人想要,前辈如果不设法澄淸,今后洗剑庄将要永无宁日了。」
东方英武错愕良久,然后回头对他的长子东方鹰扬道:「立即以本庄全部人力搜捕伍隆,并寻回蓝少侠的玉篁竹刀,快去。」
东方鹰扬道:「是,爹。」身形一转,放步急驰而去。
东方英武瞅着蓝也白道:「对铁鹰伍隆及玉篁竹刀之事,数日之内必然会向少侠有个交待。」
蓝也白双拳一抱道:「多谢前辈。」
东方英武冷冷道:「不必客气,亮兵刃吧,少侠。」
蓝也白二怔道:「前辈,你这是……」
东方英武道:「少侠既指名挑战,老夫怎能让你失望!」
葛愚道:「公子,让我来。」
蓝也白道:「不,挑战的是我.,我不出手洗剑庄岂肯止休?」葛愚噘着嘴道:「好吧。」
洗剑庄的二少庄主东方雄风道:「爹,让孩儿会会蓝少侠可好?」
东方英武道:「好,不过蓝少侠能够重创伍隆,功力必然不凡,你可要当心一点。」
东方雄风应了一声,摘下肩头长剑,向前跨出两步道:「在下东方雄风,请蓝少侠赐招。」
蓝也白道:「强宾不压主,东方少侠请。」
东方雄风道了一声有僭,长剑轻轻一颤,平胸黠了过来。
洗剑庄以梅花剑法飮誉江湖,剑道之高,在黑白两道之中具有极高的评价。
梅花剑法又称为五五剑法,每出一招,剑花必然幻成五朶,而且出手就是五剑,形如惊雷骤发。
东方雄风这一招并未使用梅花剑法,因为他不愿占蓝也白的便宜。
当蓝也白出剑一架之后,东方雄风的长剑一收再发,梅花剑法也在同时展了开来。
梅开五朶,攻势有如长江大河,蓝也白只是攻了一招,就已经陷入惊涛骇浪之中。
葛愚大吃一惊,迅速抢上两步,,便待加入战围。但他还未到达搏斗之处,就被洗剑庄的大小姐东天凤拦了下来。
东方天凤的功力并不弱于东方雄风,出手几招就已经将梅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葛愚哼了一声,掌中竹杖挑打点劈,迳与东方天凤放手抢攻起来。
敢情他是丐帮的嫡传弟子,一路打狗棒法使得神妙已极,东方天凤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仍然守多攻少,被迫得落了下风。
自然,梅花剑法誉满武林,葛愚想击败东方天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转眼已是十几招,他们正斗得难分难解之际,东方英武忽然大喝一声道:「住手。」
葛愚攻出一招,将东方天凤迫退两步,然后竹杖一收,向蓝也白瞧了过去。
他原是不明白东方英武为什么叫住手的,这一眼瞧出,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敢情那是因为蓝也白摆出的一招刀式来。
蓝也白与东方雄风斗了将近二十招,蓝氏门中的剑法,竟非梅花剑法之敌。不敌的后果自然是落败认输,只不过他却有点输不起。
他是为了玉篁竹刀而向洗剑庄挑战,如果他输了就等于输去了那把宝刀。
不管他对玉篁竹刀是否重视,但他是挑战者,挑战者落败认输,难免就要贻人笑柄了。
因此,当他接下东方雄风的一轮攻势之后,忽然弹身后跃,以剑作刀,摆出一个震惊全塲的刀式。
他双腿分开,膝头微屈,双手握着剑把,向前面平胸推出。
剑把朝天,剑尖指地,这一个招式摆得怪异已极。
但一股凌厉无前的霸气,却随着这一招式绕体而生,一片凶煞之气,忽然笼罩全塲。
他这是一记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只要他一剑挥出,他的对手立将五步横尸。
现在他只是摆出招式,长剑并未挥出,但围观者已然目瞪口呆,心惊胆裂。
与他对敌的东方雄风更不必说了,他已然浑身颤抖,面无人色,像一个待决之囚似的。
总算东方英武还能喊出一声「住手」,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蓝也白也收回招式,冷冷道:「怎么,前辈,咱们胜负未分啊。」
东方英武长长一吁道:「不,少侠,你胜了。」
他的确胜了,因为东方雄风在退回之时,已然脚下虚浮,浑身颤抖,像一个大病初愈之人。
蓝也白没有拦阻东方雄风,只是以平淡的口吻道:「以后怎么说?前辈。」
东方英武道:「洗剑庄将全力搜查,对少侠必然有个交待。」
蓝也白道:「好,前辈请。」
洗剑庄的人退走了,瞧热闹的也悄悄的散去,只有凄厉的山风,在吉木中发着怒吼。
葛愚一叹道:「好凌厉的刀法,我总算开了一次眼界。」
蓝也白一笑道:「不敢当,这只是唬人的玩意,其实你那一手杖法,才算是武林绝技。」
葛愚道:「好啦,咱们不要自吹自擂了,有一件事咱们倒要商议一下。」
蓝也白道:「什么事?」
葛愚道:「洗剑庄追人找刀,可能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找到的^咱们在这三桥鎮说不定还有几天停留。」
蓝也白道:「这话不错。」
葛愚道:「破庙太小,飮食居处都有不便,倒不如搬到镇上的客栈去住,你看如何?」
蓝也白道:「好,就这么办。」
葛愚道:「你等一等,待我去收拾一下。」
蓝也白道:「好的。」
这一双萍水相逢的少年,就这么十分自然的结为朋友,不问身世,不讲门第,就像老朋友一般那么信任,那么亲密。
葛愚揹着一个包裹,手中提着竹杖,迳与蓝也白向三桥鎮奔去。
三桥鎮的客栈很多,等级也大有差别,有的只供贩夫走卒住宿,有的却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居住。
蓝也白浪迹江湖,腰囊不丰,葛愚是个要饭的,虽然他的衣着比一般化子淸洁一点,但他总是一个要饭的。
要饭的住客栈已经有黠离谱,再要住高贵的,岂不是大反常情!
富贵春,是三桥镇最高尙的旅社,不要说要饭的了,纵然是一个颇为殷实的商人,也不敢住到这里。
令人不解的是,葛愚竟然带着蓝也白昂然走了进去,那神态几乎是旁若无人。
富贵春的伙记全都生就一副势利眼,见到穿着不怎样体面的客人,纵使腰缠万贯,他也会爱理不理。
如今,一个小要饭的,带着一个落魄江湖的穷小子大模大样的闯了进来,如果不被他赶出去才是怪事!
说它怪么,它的确怪到家了,这位一向狗眼看人低的伙记,居然如获异宝,如捧凤凰一般,将蓝葛二人迎了进来。
「啊,两位公子来了?请坐,小的马上给两位公子沏茶。」
那股慇懃的劲儿,就像是接到财神似的。
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在三桥鎮,在关洛陕甘一带,提起洗剑庄,人们不由自主的会兴起一份敬畏之心。
今儿午间,这两位毫不起眼的穷小子居然砸了洗剑庄的金字招牌!
他伙记算那一颗葱,别人连洗剑庄都能毁掉,对他么,还用得着一根指头?
人贵自知,他明白这两位小爷他开罪不起,那能不顚着屁股的一味奉承?奉上香茗之后,伙记再请问道:「两位公子是要吃点什么,还是住店?」
葛愚道:「先来点吃的,再开两间上房。」
伙记道:「公子要两间上房?」
葛愚双目一瞪道:「怎么,不行?」
伙记道:「行,行,小的先给两位准备酒菜,再去收拾上房。」
一会儿酒菜来了,葛愚斟了两杯酒道:「公子,来,为咱们的订交干一杯。」
蓝也白道:「我不会飮酒,但这一杯却不能不喝,干,兄弟。」
他们干了一杯,然后再低斟浅酌的谈笑着。
「兄弟,你是丐帮门下?」
「自然是了,除了丐帮还有谁会打狗棒法?」
「啊,你适才使的是打狗棒法?听说除了丐帮帮主及帮主的衣钵传人才能习得此项绝学,兄弟莫非是……」
「别听人瞎说,敝帮的三大长老都会打狗棒法,小弟是乐山长老的弟子。」
「一片云乐山?听说这位侠丐功穷造化,勿怪兄弟的功力如此之高了。」「又是听说,听说是不可靠的,来,咱们干了这杯吃饭。」
「好的。」
他们的饭还没有吃完,一名头戴瓜皮小帽,身着长袍马褂的老夫子,忽然带着三名大汉走了进来。
三名大汉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盒,亦步亦趋的随着那位老夫子。
店伙先是目光一直,然后奔上前去道:「赵总管,你老眞是稀客,快请坐。」
这位老夫子居然还是一位总管,眞叫人有点瞧不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24-7-9 22:4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为情关所困 敌友不分明



赵总管和颜悦色的一笑道:「别忙,伙记,咱们是来找人的。」
店伙道:「赵总管要找谁?」
赵总管道:「蓝公子……」
伙记指着蓝也白道:「赵总管是不是找这位公子?」
赵总管向蓝也白及葛愚打量一眼道:「大槪不会错了,公子可是姓蓝?」
蓝也白道:「在下蓝也白,尊驾有何指敎?」
赵总管道:「家主人命在下送一点东西来请公子过目。」
蓝也白道:「贵主人是谁?」
赵总管道:「洗剑庄主东方英武。」
蓝也白道:「尊驾原来是洗剑庄的,失敬。」
赵总管道了一声「不敢」随即向身后三名大汉道:「打开来让蓝公子过目。」
三名大汉应了一声,立将捧在手中的木盒打开,摆在食桌之前。
蓝也白目光瞧向木盒,发觉是三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一股血腥之味也同时冲入鼻际,不由神色一呆道:「赵总管,他们是谁?」
赵总管道:「铁鹰伍隆的朋友,他们曾被公子断去一条手臂。」
蓝也白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们,其实只要追回玉篁竹刀就行了,倒不必要他们的生命。」
赵总管说道:「少侠说的是,不过,像他们这种害羣之马,死了倒免得为害江湖。」
蓝也白道:「事已如此,就不必再说他了。哦,赵总管,玉篁竹刀是否已经追回?」
赵总管道:「还没有,敝庄正全力追查之中。」
蓝也白道:「铁鹰伍隆呢?是不是也没有找到?」
赵总管道:「是的,不过敝庄已出动全庄人力,并已通知附近地区的武林同道,他逃不过咱们掌心的。」
蓝也白道:「好,请赵总管代在下谢谢东方前辈,在下暂住此地恭候佳音。」
赵总管道:「是,在下吿辞。」
当洗剑庄的来人退去之后,葛愚眉峯一皱道:「干吗要弄几个人头给咱们瞧?当眞使人倒尽胃口!」
蓝也白道:「的确令人扫兴,不过人家总是一番好意。」
葛愚道:「好啦,我也没说他们是壊意,喂,伙记,算账。」
他要店小二算账,店小二却回答道:「赵总管适才交待过,两位公子在小店的一切费用,全部都由洗剑庄负责。」
葛愚道:「为什么?他欠咱们的?哼,咱们不领情,拿去。」
一片金叶子丢到桌上,少说点也有二両,店小二目光一亮,忍不住向葛愚瞧过去。
他原先欢迎蓝也白跟葛愚,只是因为他们能够折服洗剑庄而已。像这等身负绝学的少年豪侠,说甚么他也不敢得罪。
但他决未想到一个要饭的小化子,居然身怀重金,出手又是如此豪阔。
只是他这么一瞧,却惹来葛愚的怒火,双眉一挑冷冷道:「怎么,是假的?」
店小二连忙陪着笑脸道:「不,小的是觉得太多了,一顿饭要不了这么许多银子的。」
葛愚道:「那就存到柜上,待咱们走的时候再一起结算。」
店小二道:「是!」
葛愚又问道:「咱们要的房间呢?在那儿?」
店小二道:「在后院,五号六号相连的两间,小的带路,公子请。」
五号六号型式相同,由于时间还早,他们先在五号品茗聊天。
蓝也白一叹道:「一把竹刀,竟伤了几条人命,我眞的有点不想要了。」
葛愚道:「不,公子,这把竹刀非同凡物,小弟虽是所知不多,但也知道这把竹刀十分重要。」
蓝也白说道:「咱们还不明白它究竟是如何重要,但麻烦之事却已接踵而来,唉……」
葛愚道:「公子,你是在何处拾回来的?」
蓝也白道:「在太白山……」
于是,他将巧获玉篁竹刀的经过,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葛愚眉峯一皱道:「糟了,公子。」
蓝也白道:「什么糟了?」
葛愚道:「玉篁竹刀虽是一件武林异宝,但它如果牵连上红袍杀手就麻烦了,那红袍于逸夫,说不定就是红袍杀手。」
蓝也白道:「是又怎样?」
葛愚道:「人人都知道江湖上有一个杀手世家,杀手世家有不少红袍杀手,只是走遍天下,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男是女……」
蓝也白道:「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葛愚道:「因为见到红袍杀手的,就会立刻变做一具尸体!」
蓝也白道:「既然见到红袍杀手的会立刻死亡,那红袍杀手四字又是如何传出江湖的?」
葛愚-笑道:「问得好,这就叫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红袍杀手也是人,难免不会犯下错误。」
蓝也白道:「哦,他们犯了什么错误呢?」
葛愚道:「听说二十年前,他们去杀一位名满江湖的绝顶高人……」
蓝也白道:「他们失败了?」
葛愚道:「不,他们并未失败,只是那位绝顶高人没有立即毙命,他向他的家人说出了四个单字而已。」
蓝也白道:「啊,于是红袍杀手四个字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葛愚道:「是的。」
蓝也白道:「你说糟了,是与这个有关?」
葛愚道:「如若那红袍于逸夫当眞是红袍杀手,那么玉篁竹刀及飞羽秘笈必然都是杀手世家的了……」
蓝也白愕然道:「果然糟了,红袍杀手如果找我要这两样东西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葛愚沉吟半晌道:「公子既已习得飞羽秘笈所载的武功,若红袍杀手找来,至少也可以应付一下,祇不过他们人多,公子对这项武功又是初学乍练,所以……」
蓝也白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两项办法来了。」
葛愚道:「哦,那两项办法?」
蓝也白道:「一是隐蔽行藏,让红袍杀手不易找到,二是勤练武功,必要时可以应付他们的攻击。」
葛愚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但愿那于逸夫不是红袍杀手才好。」
葛愚语音甫落,房门忽然响起剥啄之声。
蓝也白道:「谁?」
「公子,洗剑庄少庄主前来拜候。」
答话的是店小二,洗剑庄的少庄主自然是他带领前来的。
蓝也白对洗剑庄没有好感,只不过别人登门拜访,总不能闭门不纳,于是他示意葛愚将房门打开。
来人是大少庄主东方鹰扬,日间在破庙蓝也白曾经见过。
他名叫鹰扬,却是一副忠厚的长相,神态言语,也显得十分坦诚。
「蓝少侠,敝庄门下不肖,使少侠失去异宝,家父与小弟都感到十分不安。」
「少庄主好说,其实贤父子只是对门下管理不够严谨,并没有什么大错。」
「多谢少侠金玉良言,小弟当禀明家父,今后对门下弟子应严加管束。」
「那很好,少庄主请坐。」
「不了,少侠宠临敝地,洗剑庄应尽一黯地主之谊,因此家父特命小弟专程前来恭迎侠驾,希望少侠能赏给愚父子一个薄面。」
「啊,不敢当,在下疏懒惯了,不便打扰,贤父子的盛情只好心领了。」
「这么说少侠就太见外了,少侠是祥麟威凤,愚父子以能亲近为荣,何况玉篁竹刀的出现及失落,可能会为江湖带来一塲风暴,少侠与敝庄都惹上子这件事,咱们应该同舟共济,商订对策,你说是么?少侠。」
这话不错,如若玉篁竹刀当眞与杀手世家有关,不只是会惹来一塲江湖风暴,而且这塲风暴第一个就会找上蓝也白。
再说洗剑庄财雄势大,名满江湖,有这样一股力量与自己合作,自是再好不过一了。
东方鹰扬见蓝也白沉吟不语,再微微一笑道:「蓝少侠,你就不要犹疑了,此一事咱们合则两利,愚父子是诚心的。」
蓝也白道:「少庄主这么说在下再要要推辞,就有点不知好歹了,葛兄弟,你去跟店家结结账,咱们这就走。」
东方鹰扬道:「不敢劳动葛兄弟,柜上的账小弟已经结了,这是葛兄弟存在柜上的,请你收下。」
他取出一片金叶子,正是葛愚交到柜上的。
蓝也白还要客套,东方鹰扬硬要葛愚将金叶子收下,盛情难却,他们只好说声「多谢」。
店外有五匹骏马,东方鹰扬带着两名从人,拥着蓝葛二人迳向洗剑庄驰去。
洗剑庄位于斗门鎮的东北,紧靠阿房宫的旧址,它虽是无法与当年的皇宫大内相比,但也是大厦千间,气象颇为不凡。
蓝也白被安置在一座幽雅的小院之内,他与葛愚各占一间精致的卧房,并有两名淸秀的丫环负责服侍。
在洗剑庄的大厅之上,为他设下了一桌洗尘的筵席。
主人追魂令东方英武亲自接待,自然还有一些陪客之人。
东方庄主已经丧偶,洗剑庄的内务是由他的胞妹东方云瑛所主持。
这位姑娘已经三十出头了,但还是云英未嫁,小姑独处,因而仍能保持娇美的容颜,及纤柔的身段。
令人遗憾的是她的面色太过冷酷了,像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
她代表女主人,自然也参加了这一宴会。
另外还有东方鹰扬兄弟,及东方天凤姑娘。
这是家宴,除了至亲决不会如此招待的,可见东方英武对蓝也白的重视。
席间他们谈些武林轶事,以及江湖见闻。
最后东方英武瞅着蓝也白道:「少侠,老夫有一个道义之交的至友也是姓蓝,不知少侠是否相识?」
蓝也白说道:「前辈的友人必然是武林名宿了,晚辈只怕不可能相识,他是谁呢?」
东方英武道:「蓝家堡主蓝天。」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正是家父。」
东方英武万分惊喜道:「你就是蓝贤侄!尊父母现在可好?」
蓝也白黯然道:「蓝家堡已然瓦解冰消,家父母存亡未卜,小侄浪迹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家父母。」
东方英武愕然道:「有这等事?不要着急,贤侄,你先说说,此事是怎样发生的?」
蓝也白道:「当小侄探望家师返家,只见蓝家堡已经毁于大火,小侄在灰烬中寻找,但只找到五名下人的尸体。」
东方英武道:「你没有问过附近的居民?」
蓝也白道:「问过,他们说敝堡在深夜起火,待他们发觉之时,火势已十分猛烈,他们虽是尽力抢救,仍无法阻止蓝家堡的毁灭。」
东方英武道:「贤侄,洗剑庄就是你的家,欢迎你住到这儿。」
蓝也白说道:「多谢伯父,不过,小侄必须寻找家父母,否则小侄会寝食难安的。」
东方英武道:「这是贤侄的一片孝心,应该,不过人海茫茫,江山如此辽阔,你一个人去找实在太困难了,这样吧,你住在这里,待伯伯发动全庄人力,并通知伯伯在武林中的朋友代你去找,不是比你一人的力量大得多了么,一旦获得确实消息,咱们再赶去也不为迟,你说好么?」
蓝也白道:「这样太麻烦伯父了,小侄将难以安心。」
东方英武道:「不,贤侄,你可不能将伯伯当做外人,听我的话,否则伯伯会不高兴的。」
蓝也白见东方英武情意拳拳,实在不忍拒绝,再说以洗剑庄在江湖上的威望,由他们代找的确比自己要有效得多,在权衡利害之后,他也就答应了。
他这一答允,葛愚可就出了问题,别人是世交,他只不过是一个要饭的,蓝也白不走,他只得分道扬镖,各奔前程了。因而他立起身来,双拳一抱道:「公子,你多保重,葛愚就此吿别。」
蓝也白一呆道:「葛兄弟,你要走?不行,要走咱们一起走,要么咱们一起留下。」
葛愚道:「公子,小弟是要饭的,说得好听一点,是闲云野鹤,随兴所之,其实是天生的穷命,在那里也不能长久呆下去!」
蓝也白道:「你瞎说,我不信呢。」
葛愚道:「你听我说,公子,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待办,你纵然跟我一道走也不行,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待我办完事后我会来找你的。」
东方英武道:「老夫眞希望葛少侠能够留下,但又不敢耽误你的正事,不过葛少侠办完正事之后,欢迎你尽快回来。」
蓝也白见东方英武这么一说,他也无法再挽留葛愚了,但惜别之情却很自然的流露出来,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他不便说出来罢了。
葛愚似乎已由蓝也白的眼神中领略到这份珍贵的友情,他的眼眶一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不敢再呆下去了,双拳一抱道:「打扰东方前辈,公子珍重——」
身形一转,快步奔出庄去,待蓝也白跟踪而出,他已走得没有踪影了。
XXX
远山隐隐,渭水呜咽,夜色是如此的凄迷。
蓝也白追不到葛愚,在离庄不远的一个三叉路口停了下来,他的眼角已感到有些湿润。
忽然——
「夜深寒重,蓝哥哥,咱们还是回去吧!」
身后一声轻叹,接着是深厚的关切,与亲密的呼唤,他呆了一呆,才缓缓转身瞧去。
「啊!是妳?」
「是我,蓝哥哥,咱们是世交,你不反对我这样称呼吧?」
「当然不会,天凤妹子,只是……只是……」
「别只是只是了,走吧。」
东方天凤是一个美丽娇小的姑娘,像一个香扇坠似的那么可爱。
她偕同蓝也白回到庄内,将他带到另外的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是在一幢红楼的底层,有卧室,有书房,还有起居室,盥洗间等,陈设的精美,不啻王侯之家。
蓝也白一怔道:「妹子,这是妳的闺房?」
东方天凤道:「不,我住在楼上,这儿是替你准备的。」
蓝也白问道:「我不是住在那个小院么?」
东方天凤道:「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太冷淸了,搬过来比较方便一些。」
这儿应有尽有,的确比小院方便得多了。
东方天凤原有四个贴身的丫头梅兰菊竹,她吩咐小竹和小菊负责侍候他这位贵宾。
蓝也白虽是有点受宠若惊,但以谊在世交,也只好泰然处之了。
东方天凤十分体贴,一直待到他安顿就绪之后,她才回到楼上,此等关照之情,使得浪迹江湖的游子,难免生出宾至如归之感。
翌晨,蓝也白盥洗之后,东方天凤就来陪他共进早餐,用餐是在起居室,由梅兰菊竹四婢侍候。
蓝也白道:「妹子,妳们一家人是分开来吃的么?」
东方天凤道:「大哥二哥还未成亲,所以陪着爹跟大姑一起吃,小妹嫌人多嘈杂,就一个人吃。」
蓝也白道:「原来如此,不过……」
东方天凤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爹怕你麻烦,才让你在这儿吃的,其实你想跟他们一道吃也不行,天还没有大亮他们就已经走了。」
蓝也白一怔道:「妳说伯父走了?」
东方天凤道:「不错,我爹,还有两位哥哥,他们是带着一批人走的。」
蓝也白道:「他们为什么要走?」
东方天凤抛给他一个白眼,说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昨天晚上的事,今儿就忘了?」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是去找我的爹娘?」
东方天凤道:「总算你还不太笨,现在咱们庄上淸静得多了,先是胡总管带一批人去找玉篁竹刀,今早爹他们一走,庄子里就剩不了多少人了。」
蓝也白道:「如此劳动伯伯他们,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东方天凤道:「不必放在心上,是咱们庄上的人惹出来的。」
蓝也白道:「提起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玉篁竹刀很少在江湖上出现,伍隆他们为什么一眼便已认出?」
东方天凤说道:「你这是在考我了?亏得我听爹说过,否则,还当眞被你考到了。」
其实蓝也白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敢去考人?只是他不好意思说,因而笑笑道:「就算我考妳吧,妳倒是说说看。」
东方天凤道:「听爹说玉篁竹刀的刀把上有两颗珠子,那不是普通的珠宝,原是由毒龙的龙角中取出,它有避水驱邪的功能,晚上它会发出碧绿的光芒,日间如果迎着日光瞧看,它就会发出夺目的红光,我想伍隆他们必是暗中迎着日光瞧了,才会下手盗取,我没说错吧,蓝哥哥。」
蓝也白道:「对,一黙也没有错,唉,说起来眞叫人惭愧,居然叫人在身上盗去东西,我还是毫无所觉!」
东方天凤微微一笑道:「这回你倒是错怪你自己了,你可知道下手盗取的人是谁?」
蓝也白道:「我早已知道这是鉄鹰伍隆的同伙,别的就不知道了。」
东方天凤忽然幽幽一叹道:「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决未想到表哥会这样的。」
蓝也白愕然道:「怎么,那人是妳的表哥?」
东方天凤道:「你有没有听过飞花手杨越?在江湖道上,他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他,果然是一个名满江湖的人物,只不过他的贼名比他的武功响亮多了,听说他妙手空空,无往不利,是窃贼中的一个奇材。」
东方天凤一叹道:「这个窃贼却是我的表哥,说起来实在叫人泄气。」
蓝也白道:「他是他,妳是妳,这有什么好泄气的?不过既是此人所盗,找回来就很难了。」
东方天凤道:「你放心,爹会找到他的,哦,蓝哥哥,我带你去阿房宫旧址玩玩,好么?」
蓝也白道:「好哇,什么时候去?」
东方天凤道:「今日天气不坏,咱们现在就走。」
于是他们带着小竹小菊两名婢女,向阿房宫旧址奔去。
阿房宫是秦惠文王建造未成,秦始皇予以担建的,它表南山之巅为阙,覆压三百余里,阁道直达骊山,秦人谓之朝宫渭南上林苑。
但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现在只是荒烟蔓草,满目凄凉而已。
不过那荒烟蔓草之中,仍有不少供人凭吊的遗迹,因而他们尽一日之游,也不过走马看花,欣赏一个大概吧了。
东方天凤腹笥甚丰,对历史古蹟尤为偏爱,因而她一路指指点点,为蓝也白娓娓道来,倒也颇不寂寞。
此地隣近长安咸阳,名胜古蹟多得不可胜数,再加上一个博学多才,美艳如花的响导,蓝也白自然要乐不思蜀了。
这天他们游过普仙寺,及周穆王陵,在返家途中,经过红庙鎮,由于腹中感到饥饿,就在一家酒店进食。
「啊,小姐,公子,小婢总算找到你们了。」
来人是小兰,瞧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东方天凤道:「别急,小兰,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小兰道:「不是老爷回来了,是有人来找老爷。」
东方天凤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妳们就不会说老爷不在家么?」
小兰道:「咳,小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咱们吿诉他老爷不在家,他却不走,结果跟咱们庄上引起一塲打斗。」
东方天凤道:「是什么人?居然敢在洗剑庄撒野?」
小兰道:「来人一共五个,全都蒙着脸孔,咱们问他们是谁,他们不肯说。」
东方天凤道:「后来呢?」
小兰道:「后来咱们庄上的武士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东方天凤道:「结果怎样?快说。」
小兰道:「结果咱们三死两伤……」
东方天凤面色一变道:「他们还在庄上?」
小兰道:「走了,不过他们说明天还要来。」
东方天凤道:「蓝哥哥,咱们快点回去。」
蓝也白道:「好的。」
他们回到洗剑庄,死伤的武士冃经处理,但是东方夭凤大发娇嗔道:「为什么你令那五个人撒野?大姑为什么不出面担待?」
小兰道:「咱们找过全庄,却找不到大姑的踪影。」
东方天凤道:「这就怪了,大姑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辰她不在?」
小梅道:「啊,大姑回来了。」
不错是大姑回来了,她扛着一把药锄,提着一只药口袋,敢情她是采药去了。
她瞧到东方天凤主婢的神色不对,因而询问:「出了什么事?」
东方天凤道:「有五个蒙面人来找爹,庄上的武士跟他打起来了。」
大姑东方云瑛道:「结果怎样?」
东方天凤说道:「咱们的武士三死二伤。」
东方云瑛面色一变道:「你们为什么不出手?」
东方天凤道:「侄女与蓝公子也是刚回来。」
东方云瑛哼了一声,一迳向庄内走去,她似乎对东方天凤与蓝也白的漫游感到不满,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东方天凤撇撤嘴,瞅着大姑的背影哼了一声道:「老处女,老怪物!」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好,对长辈不敬,看我不吿妳一状才怪。」
东方天凤抛给他一记白眼道:「你敢!还想不想我带你出去玩?」
蓝也白连忙抱拳长揖道:「不敢,我只不过说着玩玩而已。」
东方天凤微微一笑道:「这还差不多,鬼丫头,妳们笑什么?蓝公子饿壊了,还不快去准备晚餐?」
敢情梅兰菊竹四婢,都在偸偸的掩嘴而笑,由这一照也可以瞧出东方天凤与四婢之间,已超越了主婢的感情了。
待四婢应声奔出去之后,东方天凤回眸一笑道:「走吧,还在发什么呆?」
蓝也白随着她走进内院,四婢正在忙碌着摆设晚餐,蓝也白道:「凤妹子;咱们当眞要吃?」
东方天凤一怔道:「怎么,吃饭还会有眞的假的?」
蓝也白道:「可是咱们刚刚在红庙鎮吃过,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如何吃得下去?依我看,待会咱们吃宵夜吧。」
东方天凤道:「好主意,小梅,妳们几个吃吧,待会替咱们准备宵夜就是。」
小梅道:「是,小姐。」
东方天凤道:「蓝哥哥,走,到我房里咱们聊聊。」
蓝也白道:「这个……只怕有些不方便吧。」
东方天凤樱唇一噘道:「亏你还是跑江湖的,别婆婆妈妈的了,走吧。」
东方天凤是善意,善意是不容易拒绝的,再说,这位美若香扇坠的姑娘,是那么逗人怜爱,蓝也白又怎能忍心拒绝?
于是他到了她的香闺,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这位天凤姑娘,似乎毫无心机,只要是她晓得而蓝也白又想知道的,她就会毫无保留的说它出来。
直到小梅来请吃宵夜,他们这一段愉快的谈话才算吿了一个段落。
吃完宵夜,夜色已经阑珊了,蓝也白也就辞过东方天凤,回到他的寝处。翌晨他还在作元龙高卧,就被小菊叫了起来。
「快醒醒,公子,昨天的那五个蒙面人又来了,小姐只怕应付不了,公子快去瞧瞧。」
「哦,妳们小姐已经去了?」
「是的,所以小婢才来请公子。」
「好我就去。」
他匆匆着上衫,小菊递来一把长剑道:「他们都有兵刃,公子请带着这个。」
蓝也白接过长剑,奔到庄门外一瞧,只见东方天凤带着梅兰竹三婢,正在与五名蒙面人对峙着,洗剑庄的二十余名武士,也在剑拔弩张的严阵以待。
这五名蒙面人一律黑衫,黑帕蒙面,除了他们的身危及兵刃,几乎无法对他们加以分辨。
其中一名身材瘦长,手执一对五行轮的可能是他们的头儿,他正在迫供似的,向东方天凤大声叱喝。
「小妞儿,叫你家大人来,躱得了今天躱不过明天,妳再要不识相,那就怪不得大爷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东方天凤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在此地撒野!」
瘦长蒙面人道:「洗剑庄,没有错吧?姑娘,不要往脸上贴金,洗剑庄吓不到咱们。」
东方天凤怒叱道:「你们既然不怕洗剑庄,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先报上你的万儿,让本姑娘秤秤你够不够来洗剑庄找碴的份量!」
瘦长蒙面人道:「只要妳不后悔,够不够份量一试人便知。」
东方天凤见此人无理可喩,除了放手一拼,已经别无选择,她正待拔剑出招,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唤道:「慢来,妹子,让我来。」
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蓝也白,东方天凤果然退后几步,将塲子让了出来。
蓝也白走到瘦长蒙面人身前八尺之处,双拳一抱道:「朋友一再来洗剑庄找碴,必然有一个理由,何不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瘦长蒙面人道:「要听理由可以,叫东方英武出来我自会吿诉他。」
蓝也白道:「东方庄主及两位公子都外出未归,阁下如果对洗剑庄有什么过节,就冲着在下来好了。」
瘦长蒙面人双目大张,向蓝也白由头至脚打量一阵,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认为你是谁?胎毛未干,乳臭未脱,居然敢这么不知死活?」
蓝也白冷冷道:「那是你有眼若盲,我这个乳臭未脱的小子,都能让你爬下去,你信是不信?」
瘦长蒙面人大怒道:「大爷原本不想杀你,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语音未落,双轮倏分,一左一右向蓝也白攻了过来。
此人功力精纯,一对五行轮已有二十年以上的造诣,此时一招接着一招的向蓝也白展开强悍的猛攻,立将他迫得喘不过气来。
蓝氏门中的天枢剑法,也是当代武林的绝学之一,但天枢剑法精深博大,非数十年潜修苦练,很难获得其中的神髓,因而双方甫经接触,蓝也白就落了下风。
瘦长蒙面人可就得理不饶人,双轮翻飞,招招不离蓝也白的要害,只要中上一下,他的小命就会撂在这里。
旁观的东方天凤及梅兰竹菊四婢大为紧张,几张粉颊都显得十分沉重。
最后小菊忍不着了,呐呐道:「小姐,蓝公子他……」
东方天凤道:「先不要急,蓝公子还没有使出他的绝艺。」
小菊道:「可是蓝公子一开始就没有使出他那凌厉的刀法,此时招架还来不及,他那有时间变换招式?」
东方天凤道:「这个……啊……」
她们主婢只不过交谈了几句,斗塲上忽然起了惊人的变化。
小菊担心蓝也白无暇变换招式,东方天凤也认为的确如此,但剑光一闪,五步横尸,五行轮在地上砸起一溜火花,瘦长蒙面人接着爬了下去。
没有人看淸蓝也白使的是什么招式,只能说那是一记神来之笔。
但这一记神来之笔,却使蒙面人丧失一条生命,也为蓝也白带来无穷的是非。
适才这一招,自然是飞羽七杀刀法之一了,虽是没有人瞧出他使的是什么招式,但他那逐渐消失的霸气,仍有扣人心弦的威力。
剩下的四名蒙面人全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个目瞪口呆,几乎不敢喘出一口大气。
蓝也白不为已甚,冷冷道:「请吧,各位,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洗剑庄找碴!」
他们的老大已死,自然不敢再来找碴,只是洗剑庄仍有人放他们不过。
「慢一点,朋友,摘下你们的面巾,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阻止他们离去的是东方云瑛,她要此事弄个明白。
一名身材矮胖的蒙面人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已经认栽,难道妳还要赶尽杀绝?」
东方云瑛道:「这么说阁下就有点不上道了,你们跑到本庄找碴杀人,咱们如果不弄个明白,如何能够向庄主交待?」
矮胖蒙面人微一迟疑,终于与其余三人一起将蒙面黑帕摘了下来。
东方云瑛冷冷道:「原来是太原五霸,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请问游大侠为什么要来找碴?」
矮胖汉子名叫游长胜,是太原五霸的老二,他双拳一抱,长长一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情之常,东方大姑怎能责怪咱们兄弟!」
东方云瑛啊了一声道:「你们是来抢劫?」
游长胜道:「太原五霸虽不敢说十分富有,但还不至做出抢劫财物的勾当。」
东方云瑛说道:「那么你们是要做什么?」
游长胜道:「匹夫无罪,懐璧其罪,洗剑庄获得到玉篁竹刀之事已传遍武林,东方大姑就不必装声做哑。」
东方云瑛愕然道:「原来为了这个,其实你弄错了,游大侠,洗剑庄并未获得玉篁竹刀,不信你可以问问它的主人!」
她指着蓝也白说是玉篁竹刀的主人,既非栽脏,也不是嫁祸,蓝也白自然不便否认。
不过他可以将丢刀之事说个明白,可惜他没有解说的机会,游长胜已一把抓起他大哥的尸体,迳与其他三人狂驰而去。
东方云瑛瞧着游长胜逐渐消失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冷冷道:「蓝少侠,你看这事应该如何善后?」
蓝也白道:「这没有什么,他们要找也只会来找在下,人是在下杀的,何况适才大姑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我想,对洗剑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东方云瑛一叹道:「少侠似乎将问题看得太过简单了,这般人固然会来寻仇,但那江湖流言较太原四霸更为可怕!」
蓝也白道:「大姑适才已经说明,在下才是玉篁竹刀的主人,江湖流言也只会对在下不利,大姑就不必害怕了。」
东方云瑛幽幽一叹道:「家兄父子为少侠之事,不辞辛劳,到江湖之上奔走,却将洗剑庄的千钧重担交到我的手上,东方云瑛只是一个女流,如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少侠原谅二一。」
蓝也白道:「大姑言重了,在下也正为此事感到内心难安。」
东方云瑛道:「为朋友两脇插刀,江湖道上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家兄父子辛苦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洗剑庄这副千钧重担,我却有点承担不起!」
蓝也白见东方云瑛说来说去,似乎硬要将洗剑庄的安危扣到他的头上,本来嘛,为朋友可以两脇插刀,何况东方英武父子,的确是为了他而奔走江湖,那么要他挑起这副担子,应该是义不容辞。
于是他慨然一叹道:「如若在下能为大姑尽一点力,大姑就请吩咐吧。」
东方云瑛向他瞧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蓝公子是一个侠肝义胆之人,我就先谢谢你了。」
蓝也白道:「大姑不必客套,有话尽管直说。」
东方云瑛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请蓝公子离开本庄而已。」
蓝也白想不到东方云瑛会提出如此的要求,一时之间竟呆呆的发起怔来。
东方天凤大为不满,樱唇一噘道:「大姑,妳这是做什么?就是要蓝公子走也得等爹回来以后再说。」
东方云瑛面色一沉道:「天凤,妳太不懂事了,想想看,洗剑庄的盛名得来不易……」
东方天凤哼了一声,道:「咱们如果出卖了朋友,只怕洗剑庄要被江湖所不齿了!」
东方云瑛一叹道:「很多事是难以两全的,咱们总不能将洗剑庄近二百名的生命做为赌注,唉……如果是为了那玉篁竹刀……」
蓝也白道:「不必说了,大姑,在下离开就是。」
他回到住处,将衣物拾夺了一下,提着包裹就向庄外奔去。
「等一等,蓝哥哥……」
东方天凤追了上来,无限歉咎的一叹道:「蓝哥哥,洗剑庄对不起你。」
蓝也白道:「别这么说,妹子,大姑是对的,蓝某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洗剑庄就不同了,她不能不为全庄的安危着想。」
东方天凤道:「不,玉篁竹刀丢了,咱们为什么不向来人说个明白?」
蓝也白道:「如果人家不信呢?」
东方天凤道:「那就只有各凭手段了,我不相信有谁能将咱们怎样。」
蓝也白道:「别说孩子话,妹子,洗剑庄虽是名震江湖,但不能与天下武林为敌!」
东方天凤嗽着嘴道:「如果爹在家,我相信他会有办法应付的,这样吧,蓝哥哥,你暂时住到鎮上,待爹回庄后我就到鎮上接你。」
蓝也白道:「好吧,妹子保重。」
东方天凤由懐里掏出一只红绫小包交给蓝也白道:「蓝哥哥,这里面有一颗天龙胆,你到鎮上住店后就将它吃下去。」
蓝也白愕然道:「天龙胆为武林异宝,服食之后可以增加半甲子功力,而且今后百毒不侵,这项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接受!」
东方天凤幽幽道:「蓝哥哥:你未来的处境,必然是惊涛骇浪,如果不增加一点功力,如何能够应付?」
蓝也白道:「妹子,多谢妳这样关注,不过我不在乎。」
东方天凤一叹道:「你不在乎我在乎,蓝哥哥,如果你不接受我会伤心的。」
她的确会伤心,因为她现在就已两颊飞红,泪珠滚滚,他如是当眞拒绝,她不放声痛哭才怪。
蓝也白气吞河岳,刀搁在脖子上也休想要他皱一下眉头,但他却无力拒绝东方天凤的赠与,不得不将那红绫小包接了下来。
「妹子,你叫我怎样报答?」
「这个么,待我想到了再吿诉你。」
「好,妹子珍重,吿辞。」
走出洗剑庄,一迳来到鎮上,在一家长安客栈住了下来。
关上房门,打开红绫小包,除了一颗龙眼大小的蜡封药丸,还有几十片金叶子及一只晶莹夺目的白色玉狮。
蓝也白呆了,他想不到东方天凤会给他如此多的贵重礼物。
他呆立半晌,才取出那颗蜡丸,然后将红绫小包收了起来。
他用指力向蜡丸轻轻一压,一般异香立即直扑鼻际,他不敢糟蹋这颗武林异宝,只得将它吞了下去。
于是他开始运功调息,以内力帮助药力运行,两个时辰之后,这位落拓江湖的少年,与以前已判若两人了。
当他运功醒来,双目一睁之际,赫然发现小叫化子葛愚正向他呆呆的凝视着。
「啊,兄弟,我正要找你。」
「哦,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已经忘了我呢!」
「别这么说,兄弟,快坐下来咱们好好的聊聊。」
葛愚坐了下来,却面色一整道:「公子,有一件事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不能不说。」
蓝也白道:「什么事?兄弟,请你快说。」
葛愚道:「小弟离开洗剑庄后,曾经跑过不少地方。」
蓝也白道:「兄弟一定瞧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了?」
葛愚道:「该瞧到的没有瞧到,不愿意听到的却听到了。」
蓝也白道:「都与我有关么?」
葛愚道:「当然有关,否则小弟何须浪费唇舌。」
蓝也白急道:「那么你就快说吧,兄弟。」
葛愚问道:「东方英武父子到那里去了?」
蓝也白道:「东方前辈古道热肠,替我寻找家父母去了。」
葛愚撇撇嘴道:「你相信了?」
蓝也白说道:「这是事实,我怎能不信?」
葛愚道:「你亲眼瞧到的?」
蓝也白道:「兄弟,听你话中有话,难道其中别有蹊跷?」
葛愚道:「公子,有一点小弟要事先说明,丐帮弟子遍天下,而且有一套传递讯息的特殊方法,因此,丐帮消息之灵通,天下无人可比。」
蓝也白道:「这个我相信。」
葛愚道:「那么小弟吿诉公子,江湖之上,除了一个胡总管,洗剑庄的上上下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出现江湖!」
蓝也白愕然道:「会有这种事?那东方前辈他……」
葛愚道:「追魂令东方英武是武林名人,他决不会乔装改扮。他纵使乔装改扮,也逃不过丐帮的耳目,何况他们是父子三人,还带有一批部属。」
蓝也白道:「这就怪了,莫非他们忽然自天地之间消失?」
葛愚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想只有一个原因。」
蓝也白道:「哦,什么原因?」
葛愚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洗剑庄!」
蓝也白一呆道:「可是东方天凤却吿诉我……」
葛愚道:「所以你就深信不疑?」
蓝也白道:「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葛愚道:「如果她也被骗了呢?」
蓝也白一怔道:「这个……」
葛愚道:「这是小弟应该瞧到而没有瞧到的。」
蓝也白道:「兄弟还听到了什么?」
葛愚道:「两件,一是太原五霸到洗剑庄寻衅,是由胡总管勾结串通而来,二是胡总管出现江湖,并未当眞去寻找玉篁竹刀,他只是在散布流言而已。」
蓝也白道:「他散布什么流言?」
葛愚道:「蓝家堡的少堡主以卑鄙的手段,杀掉一个病危之人,并获得一件稀世异宝玉篁竹刀!」
蓝也白一栗道:「好毒恶的诡计!」
葛愚道:「也是一个卑鄙的陷阱!」
蓝也白道:「今后我将是众矢之的,四海虽大,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了!」
葛愚一叹道:「的确是这样的,不过咱们可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给他一个无情的反击。」
蓝也白道:「办法是好,但是如何进行?」
葛愚道:「咱们也在江湖上展开宣传,说明公子误坠陷阱,玉篁竹刀已被洗剑庄所骗。」
蓝也白道:「可是,有谁肯相信我的话呢?」
葛愚道:「此事不必公子出面,由我通知丐帮弟子就是。」
蓝也白道:「多谢葛兄弟。」
葛愚道:「公子不必客气,快收拾一下,咱们走。」
蓝也白道:「咱们去那里?」
葛愚道:「暂时去三桥鎮北的那个破庙吧,你如是住在此地,寻衅之人将接踵而来,那时不只是时时都在惊涛骇浪之中,咱们的行动也失去自由了。」
蓝也白道:「好,咱们走。」
葛愚说道:「公子先走,小弟随后就来。」
蓝也白道了一声好,丢下一块银锭在桌上,提起包裹,由房后穿窓而出。
他一路闪闪躱躱,不敢让行人瞧见,选择荒僻的道路,直向三桥鎮北的破庙奔去。
可惜这是大白天,无论他的轻功如何高明,如何选择荒僻的道路,走出不足十里,依然被人堵住去路。
那是两名瘦高条子,却穿着一身宽大的蓝衫,两人摇摇幌幌的往蓝也白的身前一站。
不用说,这两人准是找碴来的,但蓝也白仍双拳一抱道:「两位,借个光。」
年龄较长的瘦高条子两眼一翻道:「忙什么?咱们就不能聊聊么?」
蓝也白道:「咱们素昧平生,有什么好聊的?」
瘦高条子道:「怎么没有?咱们兄弟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跟你聊聊。」
蓝也白道:「阁下如此一说,在下倒有点受宠若惊,请问两位是何方高人?」
瘦高条子道:「河洛双义就是咱们兄弟,我叫舒建文,舍弟舒建章,凭咱们兄弟的声望,跟你聊聊不会辱没你吧?」
蓝也白道:「河洛双义果然是两个够份量的人物,要聊什么?两位请说。」
舒建文道:「自然是聊玉篁竹刀了,咱们兄弟想跟你做一次交易。」
蓝也白道:「哦,跟两位高人谈交易,是在下的一份荣幸,只可惜在下已失去谈交易的本钱。」
舒建文道:「此话怎讲?」
蓝也白道:「玉篁竹刀已被洗剑庄骗去,在下拿什么跟两位交易?」
舒建文冷哼一声道:「当眞么?姓蓝的,你要知道欺骗咱们兄弟会是怎样一个后果!」
蓝也白淡淡说道:「在下在三桥鎮,被洗剑庄的铁鹰伍隆,及飞花手杨越将玉篁竹刀盗去,当时有目共睹,何须欺骗两位。」
舒建章嘿了一声道:「少来这一套,姓蓝的,不错,在三桥鎮,玉篁竹刀的确是被飞花手杨越盗去,但东方英武已将竹刀追回交给你,你敢对咱们兄弟撒谎!」
蓝也白一怔道:「这话是谁说的?」
舒建章道:「东方英武亲口所说,这还错得了?」
蓝也白长长一叹道:「东方英武吞掉玉篁竹刀,却移祸江东,转移江湖朋友的视听,希望两位不要被他所愚。」
舒建文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咱们要你去跟东方英武对质,你敢是不敢?」
蓝也白道:「在下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不敢。」
舒建文道:「好,你过来。」
蓝也白道:「做什么?」
舒建文道:「咱们先封着你的武功,再带你去跟东方英武对质。」
蓝也白面色一变道:「为什么要封着在下的武功?」
舒建文道:「为了怕你开溜,咱们不能不防着一点。」
蓝也白冷冷道:「两位如若想侮辱在下,你们就打错了主意。」
舒建文怒叱道:「咱们兄弟言出如山,你不要不知死活!」
蓝也白一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们只为了一个贪字,不知送掉多少大好的生命,两位已是成名的人物了,何以还戡不破这一丝贪念。」
舒建文大怒道:「姓蓝的,你敢敎训咱们兄弟?」
蓝也白道:「不敢,在下只是提醒两位罢了。」
舒建章道:「大哥,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就不必跟他说废话了。」
舒建文说道:「好吧,你去叫他乖一点。」
舒建章踏前两步,嘿嘿一笑道:「小子,咱们爷俩过几手玩玩。」
他口中说着话,已经一掌拍了出来。
这一掌看似缓慢无力,但临到接近蓝也白的肩头之际,他忽然速度加快,急如奔雷,而且掌心已逼出一股极端强悍的潜力。
这等阴险的打法,只有河洛双义才会,因为他们名为双义,实际上只是两个无耻的小人。
不管他们如何无耻,他们在对搏之时却塲塲胜利,因为能够应付他们那突变掌法的人毕竟不多。
也许舒建章今天时运不佳,竟然找上了蓝也白。
蓝也白年岁虽是不大,临敌经验也不能算多,但他智慧极高,是一个见到落叶就会想到秋天的人。
河洛双义名满河洛,在江湖道上知名度极高,他们出掌何以会如此缓慢无力,这其中必然另有玄机。
因此,舒建章那雷霆万钧的掌力并没有击中对方,他的手腕倒送到蓝也白的掌中去了。格咯一声脆响,舒建章的右腕骨已被拗折,同时胁下一阵剧痛,连续喷出几口鲜血。
他们只是互相攻出一招,这一招的代价却十分之大,河洛双义的老二竟然赔上一条生命。
这项结果太意外了,舒建文分明瞧到他们老二栽倒下去,他还是有黙不信。
蓝也白却叹息一声道:「我说过,你们不该犯这个贪字,现在……却怪在下不得。」
他在为舒建章惋惜,一片寒光已然逼体而来。
舒建文几乎气炸了,一对吴钩剑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蓝也白并不嗜杀,但如果别人要他的命,他就只好杀人了。
舒建文的吴钩剑造诣虽深,却无法承当飞羽七杀刀法的一击,但见剑光一闪,这位河洛双义的老大便已五步横尸了。
蓝也白瞅着地上的一对尸体,感到十分惆怅,杀人并不是一件乐事,他却必须杀人。
现在如此,未来只怕也很难改变,除非他不想活命,否则他就得为保护自己而杀下去。
在一声叹息之后,他想继续前进,但一声宏亮的佛号又将他留了下来。
及擧目向出声之处打量,只见三名僧侣,正由一条山岭向他飞奔而来。
这三名僧侣的脚程十分之快,刹那之间便已栏在蓝也白的身前。
领头的是一个白眉老僧,看年龄,可能已七十开外。
他身后两名僧人,年岁约莫五旬上下,身材一样的矮胖,面相也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唯一的分别,是一个留着短髭,一个飘着长髯而已。
蓝也白瞧着他的长相,心念一转,不由暗暗一懔,因为他想起了江湖中的传说:「佛门三魔」。
佛门三魔,是三名神化的奇僧,他们既不吃斋,也不拜佛,却经常行走江湖,管一些人间不平之事。
他们功力极高,自行道江湖以来,就从未遇到过对手,而且嫉恶如仇,只要犯到他们的手里,纵然不死也会被剥下一层皮的。
现在他们居然在此地现身,蓝也白怎能不为之心头一震。
不过蓝也白并不是当眞害怕,只是认为碰到佛门三魔,是一桩麻烦而已。
于是,他双拳一抱,说道:「三位大师现身阻路,必然有一番动人的理由了,请敎……」
白眉老僧点点头道:「施主说对了,老衲是想跟施主结个善缘。」
蓝也白道:「这是在下的荣幸,大师请说。」
白眉老僧道:「玉篁竹刀是天下至凶至毒的凶器,老衲为天下苍生请命,希望施主能够将它交给老衲。」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老禅师悲天悯人的胸怀,在下衷心钦服,只不过这是一件大事,咱们必须从长计议才对,老禅师以为然否?」
白眉老僧道:「哦,施主之意……」
蓝也白道:「譬如三位的名号吧,在下还不知道三位是何许人物,交浅言深,如何能解决问题?」
白眉老僧道:「有道理,老衲白眉,他们是长髯短髭,施主既是行走江湖,就应该对老衲等有过耳闻。」
蓝也白道:「原来是佛门三奇,失敬,不过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希望三位不要见怪。」
白眉老僧说道:「不要紧,施主请说吧。」
蓝也白道:「听说三位动辄杀人,两手血腥,是佛门的叛徒,武林的煞星,所以江湖上又称三位为佛门三魔,不知这项传说是否眞实?」
白眉老僧眉目轩动,眼射杀机,蓝也白这肆无忌惮的言语,似乎已挑起他无边的怒火。
佛门三魔名动江湖,黑道之人固然是闻名丧胆,白道各派也是敬鬼神而远之,如果有人敢于当面痛加诋谶,当以蓝也白为第一人。
劲厉的山风,掀动佛门三魔宽大的僧袍,发着单调的猎猎之声。
他们像三尊石像一般,在劲风中像山岳般的凝立着。
只有一股扣人心弦的杀机,在由他们三人的周身向四外放射,使那猎猎山风,也显得无比的萧瑟。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蓝也白了,佛门三魔的盛怒,就是他挑起来的。
当今之世,没有人敢承当佛门三魔全力一撃,只要他们想杀人,几乎没有人能逃得活命。
然而,蓝也白却面含轻笑,迎风挺立,面对闻名丧胆的佛门三魔,他好像视如无睹一般。
这是无知?还是豪勇?
蓝也白适才曾经说出佛门三魔的一切,所以他决非无知。
那么他是豪勇了。
祇不过他年岁未满二十,应该是一株才出土的嫩芽儿。
一个如此年少的小伙子,居然具有这等惊人的豪勇,从容谈笑,视佛门三魔如无物。
无论佛门三魔的性格如何偏激,行为如何残酷,他们那弥漫山间的凌厉杀机,竟像轻烟碰到狂风,刹那之间,就被吹得荡然无存。
佛门三魔从不拜佛,但白眉老僧此时却喧出一声佛号…「施主言重了,江湖传说焉能相信?」
「好一个江湖传说焉能相信,那么三位拦阻在下,岂不是多此一擧!」
「施主责备的是,请恕老衲三人无状,吿辞。」
佛门三魔意外的退走了,这是奇蹟,蓝也白兵不血刃,居然赢了一次令人难以相信的胜仗。
他只是呆了一呆,又有几条人影,由一片树丛之中走了出来。
来人共有九个,只要一眼瞧去,就知道他们决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走在头里的是一个身材中等,腰缠软鞭的蓝衣汉子,第二人脸如锅底,身材十分高大,他没有携带兵刃,但由他双拳骨节异于常人来判断,此人的拳脚功夫必然十分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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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1 21:5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偕友赴塞北 沿途被钉梢



那腰缠软鞭蓝衣汉子后面七人,一律身着武士装扮,背插长刀,由他们那沉稳的步伐推断,这七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不管怎样,别人既是存心来找藤也白,他就不是逃避所能解决的,因而双拳一抱道:「各位是找蓝某?」
腰缠软鞭的蓝衣汉子道:「你说对了,咱们正是来找你的。」
蓝也白道:「咱们好像素昧平生啊,各位找在下有什么指敎?」
蓝衣汉子道:「咱们为什么找你,你应该十分明白,我看咱们废话少说,你干脆说一句,是交出来还是要咱们动手?」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阁下既是快人快语,在下也不必拐弯抹角了,玉篁竹刀被洗剑庄的飞花手杨越盗去,在下纵然想交也无从交起。」
蓝衣汉子哼了一声道:「姓蓝的,有一点我必须说个明白,咱们可没有佛门三魔那么好说话,交不出玉篁竹刀,你就得跟着咱们走。」
蓝也白道:「跟你们走?难道你们不怕惹火烧身么?」
蓝衣汉子哈哈一阵狂笑道:「黑带帮纵横江湖近十年,还没有遇到一个不睁眼的朋友,只要你跟咱们走,你的安全有本帮一肩承担。」
蓝也白原先没有注意,此时才瞧到他们每人的腰际,果然系着一条金边黑带。
黑带帮的确是江湖上潜力极大的帮派,人手之多,除了丐帮,无人可比。
蓝也白仍然十分平静的道:「阁下原来是黑带帮的,当眞失敬得很,请问阁下的万儿怎样称呼?」
蓝衣大汉道:「神鞭路迢,这位是铁拳惮戈,有咱们兄弟保护你,相信天下都可以去得。」
蓝也白道:「两位名列黑带帮十三高手,果然是两个响当当的人物,祇不过江湖之上,有不少徒具虚名之人,因而在下对两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铁拳恽戈怒叱道:「小子,你敢说咱们兄弟徒具虚名!」
蓝也白道:「不要生气,恽大侠,因为咱们素昧平生,在情理中,在下不能不疑。」
神鞭路迢道:「你说说,要怎样才能相信咱们?」
蓝也白道:「我看只有一个法子,但不知两位是否同意?」
神鞭路迢道:「不要紧,好好,你说说看。」
蓝也白道:「至少两位必须能够胜过在下,否则,在下跟你们走,岂不变成在下保护你们了!」
神鞭路迢呆了一呆,道:「姓蓝的,你果然刁猾,无怪佛门三魔都吃了你的喑亏,嘿哩,你如果想占咱们兄弟的便宜,你就打错了主意,恽兄,你去敎训敎训他,不过手上要收住点,这小子细皮肉嫰的,别一拳将他打得爬了下去!」
铁拳恽戈道:「路兄放心,兄弟自有
分寸。」
他踏上几步,挥动着一对铁拳道:「小子,你那里发痒?」
蓝也白道:「傻大个子还会治病?好得很,在下混身都痒,希望你来治治。」
铁拳恽戈道了一声好,双臂一吐,连环击出三拳。
此人果然不愧有铁拳之名,一拳捣出,势如巨斧开山,只要碰一下,必然会骨断筋折。
而且他现在是三拳连施,速度之快,好像一次就打出三拳似的。
像如此快捷的速度,武林中堪称罕见,要想完全避开他的铁拳攻击,的确十分不易。
可是蓝也白习过飞羽轻功,只要足尖轻轻一弹,便像羽毛一般的飘了起来,不要说三拳,纵然再加几个三拳,他一点都不会在意。
经过几度扑击落空之后,铁拳恽戈连压箱底的本领都使出来了,口中一声大吼,一连击出六拳。
洗剑庄的五五剑法,出手就是五招,每一招都是五剑,此等霸道的剑法,蓝也白曾经领敎过,但铁拳恽戈的「雪飞六出」拳法,较五五剑法似乎还要凌厉几分。
可惜他压箱底的本领依然对蓝也白无可奈何,这位老兄心头一急,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就只会逃么?你纵然逃到你师娘的袴裆里,老子一样要打破你的脑袋。」
此人口不择言,骂起人来简直下流之极。
蓝也白原想叫他知难而退的,他这一骂可就逗起蓝也白的怒火了。
「老匹夫,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不再避让,右臂忽然一吐,由恽戈的拳影中插入,只听得「格咯」一响,他已飘身倒退八尺。
这格咯一响,是恽戈的左腕折断了,蓝也白不为已甚,只是给他一点敎训。
铁拳恽戈的铁拳不管用,白费了不少气力不说,还送给别人一只手腕。
冷汗由他的额头暴出,他竟然没有哼出一声,只是抱着手腕对神鞭路迢道:「我不行,瞧你的了,」
神鞭路迢一叹道:「咱们栽了,恽兄,我也不行。」
铁拳恽戈道:「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回去么?」
神鞭路迢道:「咱们技不如人,只好回去了,不过姓蓝的,你别得意,开罪了黑带帮算你不幸,本帮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
这般人说走就走,片刻之间已走得只影不存。
蓝也白瞅着那班人的背影长长一吁道:「无端端的惹来这么多的麻烦,这话从那儿说起?」
「哼,老夫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丢了就算了,你偏偏要到洗剑庄去找,这麻烦还不是你自己找来的!」
蓝也白闻言一呆,扭头向发言之处瞧去,敢情是玉篁竹刀被盗时,在酒馆中见到的那位灰衣老人。
当时他听到蚁语传音,曾回头向灰衣老者请敎,但他却装默卖傻,不承认话是他说的。
因而蓝也白冷冷道:「别人说隔墙有耳,此地连墙都没有,你的胆量怎么忽然变得大了起来?」
灰衣老者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人老了,世面见得多,自然也变得聪明一点了,吿诉你,那叫世故,不是胆怯。」
蓝也白道:「哦,今天前辈怎么不聪明、不世故了呢?」
灰衣老者道:「老夫再不济也是一个成名的人物了,纵然有所顾虑,也要瞧瞧是什么对象。」
蓝也白道:「前辈原来还是一个成名人物,这倒是一桩稀罕的事儿。」灰衣老者面色一沉道:「你不相信?难道名列丐帮三老之一的假道学吴庸是浪得虚名?」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前辈原来是丐帮的长老,失敬,不过当时酒馆之内并无岔眼之人,前辈顾虑的是什么?」
假道学吴庸双眼一瞪道:「你太嫩了,小子,你以为那穿红衣的妞儿是鄕下姑娘?哼,要是惹上了她,你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蓝也白道:「哦,她是谁?」
假道学吴庸道:「她啊,她是武林第一美人,喜管人间不平的红衣侠女,哦!老夫还有要事待办,不能陪你闲聊了。」
不待蓝也白说什么,身形一转,就待向山道驰去。
「给我站着,老要饭的。」
随着话声,一线红影像流星划空一般,一闪之间便已拦在假道学吴庸的身前。
「啊,红姑娘,红女侠,妳眞是神仙,眞是菩萨,咱们才……」
「好啦,老要饭的,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她到那里去了?」
「她?暧,红姑,话不是这么问法,我老要饭的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妳这么一问,让人家小伙子听到,岂不对老要饭的人格起了怀疑!」
「别臭美了,假道学,凭你这副德性,别人那只眼能瞧得上你?我只是问你,她是跟着你出来玩的,她到那儿去了?你应该比我淸楚。」
「我一点也不淸楚,清楚的只怕是人家小伙子。」
这回他说话之际,却伸手指上了蓝也白,待红衣姑娘转身瞧看之时,他却脚板心抹油,悄悄的溜之大吉了。
当假道学与红衣姑娘对话之际,蓝也白并未怎样留意,他既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何况又事不关己。
现在可好,老要饭的自己设法开溜,却无端端的将他拉了进去,这当眞是岂有此理。
按说红衣姑娘必已发觉老要饭的开了溜,知道她上了一次大当,应该马上反身追赶才对。
谁知她根本不管老要饭的溜不溜,却煞介事的向蓝也白由脚跟到发尖,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让一个女孩子如此打量,蓝也白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他的脸红了,手脚也有无措的感觉。
瞧到他这等窘迫之状,红衣姑娘也笑了。
这一笑,如同百合花忽然开放,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蓝也白的窘迫似乎被这一记微笑化解了,他的胆量也大了起来,双目一拍,向红衣姑娘逼视过去。
在三桥鎮上的酒馆,他曾经见过红衣姑娘,那只是流目一瞥,并未多加注意。
现在注目一瞧,他呆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一个美一丽的女孩子,是会经常受到赞美和歌颂的,如果被人逼视之后,来上一声叹息,就红衣姑娘的经验来说,这不只是罕见,而且新鲜得很。
因此,她睁着一对美如秋水的明眸,盯着蓝也白道:「你这人怎么搅的,是不是头脑有点问题?」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姑娘说笑话了,我正常得很。」
红衣姑娘道:「那么,妳为什么要叹气?」
蓝也白道:「这个——咳,我只是为自己的疏忽难过罢了。」
听他如此一说,红衣姑娘大感兴趣,接着抿嘴一笑道:「哦,说说看,你疏忽了什么?」
蓝也白道:「自然是疏忽一个女孩子的美丽了,这岂不是一椿罪过!」
红衣姑娘道:「谁?你说的是谁?」
蓝也白道:「自然是姑娘妳了,除了姑娘还会有谁?」
红衣姑娘又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娇笑。
这一娇笑使她更美丽了,蓝也白甚至懐疑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是不是能与此时的红衣姑娘相比。
不过红衣姑娘却撤撇嘴道:「油嘴滑舌,骗死人不要偿命,哼!」
蓝也白却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如果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红衣姑娘一跺脚道:「你敢……」
蓝也白一呆道:「这……」
红衣姑娘忽然扭转话题道:「你叫蓝也白?」
蓝也白道:「不错,姑娘当眞名叫红姑?」
红衣姑娘道:「我叫萧红姑,哦,假道学说的可是眞的?」
蓝也白道:「假道学说什么来着?在下记不起来了。」
萧红姑道:「他不是说你知道她的去处么?」
蓝也白道:「她?没有啊,在下初经此地,除了认识一个东方天凤,就是姑娘妳了,她是谁?」
萧红姑撇撤嘴道:「你在此地当眞没有朋友?哼,看你长相忠厚,原来你并不老实!」
蓝也白道:「姑娘寃死人了,在下只认识一个要饭的葛兄弟,那来的什么朋友啊。」
萧红姑道:「要饭的葛兄弟?」
蓝也白道:「不错,葛兄弟是在下惟一的朋友了,咱们相约在前面破庙相见,姑娘如是不信,可以到破庙去等着瞧。」
萧红姑忽然面色一沉道:「不,你不能再跟他相见。」
蓝也白一怔道:「为什么?」
萧红姑道:「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难道你要死还要找个垫背的?何况他还是一个孩子!」
蓝也白呆了一呆道:「妳说的对,我现在是四面楚歌,危机随时都在等着我,的确不应该牵连别人,吿辞了。」
身形一转,向东方放步急驰。
「等一等,蓝公子。」
他奔出不及十丈,萧红姑已追了上来,道:「蓝公子,你不会怪我吧?」
蓝也白道:「不,多谢姑娘的提须,我应该感谢妳才是。」
萧红姑道:「想不到公子的胸襟如此豁达,总算……咳,公子,你今后怎样打算?」
总算怎样?她似乎意犹未尽,却语气一转,扯到蓝也白今后的问题上去了。
他的今后,可以说将是一个危机重重的处境,的确値得叫人关心。
祇不过关心别人虽是好事,但世上当眞关心别人的毕竟不多。
何况他与萧红姑萍水相逢,才不过见了两次。但他瞧得出,萧红姑的关心,是出自内腑,是眞诚的。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关心?
蓝也白的内心也有这么一点疑问,但这点疑问立刻就消失得点滴不存。
因为她是那么娇艳,那么美丽,有这么一个美人表示关切,应该是一项殊荣,又何必管她为了什么。
于是,他长长一吁道:「我想去一趟关外,到白山黑水之间走走。」
萧红姑一怔道:「怎么?玉篁竹刀你不要了?」
蓝也白道:「本来是检来的,只当没有检到就是。」
萧红姑道:「可是别人却不放过你,依我说,你还是应该先将此事作一个了断,否则,你将整日寝食难安,提心吊胆,此等生活,必然不会好过。」
蓝也白道:「我何尝不想澄淸此事,但洗剑庄力强势大,我说什么也斗他们不过。」
萧红姑道:「那天你向洗剑庄挑战,东方英武不是答允以全力替你找回玉篁竹刀的么?听你说话的口吻,好像不只是竹刀没有找回,而且与洗剑庄还发生了极大的误会。」
蓝也白道:「敢情姑娘对以后的事全不明白。」
萧红姑道:「不错,我去了一趟华山,昨晚才赶回此地。」
蓝也白道:「这就难怪了。」接着他将住进洗剑庄以后的一切经过,向萧红姑作了一次扼要的说明,然后将葛愚探得之事说了出来,他们相约在破庙见面,为的是筹商对策。
萧红姑沉吟半晌,道:「如此说来,那玉篁竹刀,分明已被东方英武取得,他却嫁祸江东,让你去措这口黑锅。」
蓝也白道:「不错,在下也是这般想法。」
萧红姑道:「这就难了,东方英武的嫁祸之计,显然已经成功,今后你将自顾不暇,纵然分辩,只怕也没有人肯听你的,更不必说去找洗剑庄了。」
蓝也白道:「不,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非找洗剑庄不可。」
萧红姑道:「没有用的,他们可以避不见面,说是在替你找玉篁竹刀,找父母,你又能怎样?」
蓝也白道:「可是江湖上并未见到他们。」
萧红姑道:「这不成理由,他们可以说是化装改扮,在暗中寻访,除非你抓到眞凭实据,你就不能不信。」
蓝也白一呆道:「姑娘说的是,看来在下当眞是无路可走了!」
萧红姑道:「那也并不尽然,咱们还可以想个法子。」
蓝也白一叹道:「咱们还能想什么法子?」
萧红姑道:「去洗剑庄,将东方天凤弄出来,只有她出面解释,才能获得武林同道的信任。」
蓝也白道:「不,姑娘,东方天凤待我很好,我不能恩将仇报。」
萧红姑道:「只要她证实你的确丢了玉篁竹刀,并不要她说不利于洗剑庄的言语,这怎能算恩将仇报!」
蓝也白略作思忖道:「好吧,等到天黑以后我去试试。」
萧红姑道:「晚上我陪你去,现在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
蓝也白道:「为在下之事,怎敢劳动姑娘。」
萧红姑道:「你没有听到老要饭的说过么?我就是喜欢管管江湖道上的不平之事,这件事既然叫我遇上,你如果不叫我管,我非蹩死不可!」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只得先说-声多谢了。」
萧红姑道:「不必客气,等待事成之后,你再谢我还不为迟。」
蓝也白道:「咱们现在怎么办?时间还早,到那儿去歇歇?」
萧红姑道:「咱们不只是要歇息一下,还得找点吃的塡饱肚皮,你跟我来。」
在卡门鎮附近有一家猎户,萧红姑曾经在那儿借过宿,现在她带着蓝也白前去,说是她的弟弟,再花银子买食物,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初更刚起,他们就离开猎户向洗剑庄奔去。
他们脚程很快,不到一个更次,洗剑庄已然在望了。
但一片红光忽然自洗剑庄升起,还渗杂着爆炸之声,好像洗剑庄发生了什么意外。
萧红姑向着洗剑庄弹身急射,口中同时说道:「只怕出了事,咱们要快点。」
待他们赶到地头,只见红光满天,烈焰飞腾,整个洗剑庄已全部陷入火海。
蓝也白愕然道:「红姑,这是怎么回事?」
萧红姑道:「这事的确有点奇怪,洗剑庄烧起如此一塲大火,竟一个人都瞧看不到。」
蓝也白道:「还有些地方没有烧到,咱们进去瞧瞧。」
萧红姑道:「好的。」
那是一个毁了一半的大厅,他们奔进去一瞧,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敢情大厅被毁之前,曾经发生相当激烈的打斗,里面血渍斑斑,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由这些尸体所着的服装推断,全是洗剑庄的武士,他们再瞧了几处,却找不到东方家的重要人物。
蓝也白牙根一咬,叹道:「旧事重演,估不到洗剑庄竟与蓝家堡遭到相同的命运!」
萧红姑道:「洗剑庄人多势众,与蓝家堡不尽相同,当今之世,能够一擧毁掉洗剑庄的不多,我看,这其中可能别有蹊跷。」
蓝也白愕然道:「红姑,妳是说这是一个苦肉计?」
萧红姑道:「我的确有这么一种想法,不过事无佐证,只能说是臆测而已。」
蓝也白一吁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的泥淖却越陷越深了。」
萧红姑柳眉一扬道:「怕什么,我不相信谁敢将你怎样!」
蓝也白无心与她争辩,神情索然的由火塲缓缓走了出来。
他还未踏出火塲,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及擧目一瞧,不由心头一懔。
敢情庄门之外,正静悄悄的立着一大堆武林高人,其中有佛门三魔,太原四霸,黑带帮主向三抱及夫人曹南飞,南坛坛主费力,帮里十三高手之中的魔剑何不凡,霸王锤金湛,快刀陈震。
另外还有靑城双老之一的司徒佐臣,五台掌门柯长帆,以及华山三大弟子席彩云,徐小榭,洪映碧等。
这是一个颇为惊人的阵容,当代武林高手,一次聚集如此之多,可以说十分少见。
这班人每一双目光都在向蓝也白瞧着,而且那些眼神没有一双是友善的。
蓝也白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忽然在此地出现,自然是为了他了。
祇不过太巧了一点,难道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不过他并无半点怯意,缓步走出庄门,向那班人双拳一抱道:「各位到得迟了一点,洗剑庄已经遭到不幸!」
黑带帮主向三抱冷哼一声道:「咱们的确迟了一步,总算还能抓到凶手,可以吿慰东方庄主于地下。」
蓝也白道:「那敢情好,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吿辞。」
他脚步还没有移动,只见人影嗖嗖,已被七名大汉围了起来。
他们是太原四霸,及黑带帮的三名高手。
蓝也白愕然道:「咦!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原四霸的老二游长胜嘿了一声道:「别装了,姓蓝的,你杀了咱们老大,毁了洗剑庄,但你无法堵住天下武林的悠悠之口,依在下相劝,你就认命了吧!」
蓝也白道:「在下失手杀了令兄,各位只要划下道来,在下无不应命,但洗剑庄被毁之事,与蓝某丝毫无关,咱们是瞧到火光才来的。」
游长胜道:「哦,这么说,你还有帮凶了,他是谁?」
「说话客气一点,姓游的,否则太原四霸早晚要被人宰光的!」
随着话声,由庄门之内走出一位艳光四射的红衣丽人,她自然是与蓝也白同来洗剑庄的萧红姑了。
太原四霸名满江湖,但游长胜见到这位姑娘竟然变得像寒蝉一般,不只是不敢再吭出一声,还情悄的一连退后两步。
萧红姑没有再理会游长胜,却冲着佛门三魔噘着嘴道:「三位是怎么啦?佛门中人会也跟着别人瞎起哄?」
白眉大师哈哈一笑道:「怎么,妳又要管闲事?」
萧红姑道:「谁说我是管闲事?蓝也白是我的义弟,他的玉篁竹刀被洗剑庄偸了,我怎能不管?」
白眉大师道:「这是眞的?」
萧红姑道:「是我亲眼瞧见的,还能假得了?」
白眉大师道:「听说东方英武已追回玉篁竹刀,并交还给蓝也白了。」
萧红姑撇撇嘴道:「这种骗人的把戏,老禅师也会相信?」
白眉大师道:「这个……咳,进了虎嘴的东西,的确不易让牠再吐出来。」
萧红姑道:「老禅师总算不笨。」五台掌门柯长帆道:「红姑娘……」
萧红姑道:「前辈有什么指敎?」
柯长帆道:「这洗剑庄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红姑道:「晚辈也不明了,咱们原想来洗剑庄找东方天凤,要她出面为晚辈的义弟洗脱的,谁知咱们到达之时,洗剑庄已是一片火海。」
柯长帆道:「这倒是巧得很。」
萧红姑道:「怎么,前辈不信?」
柯长帆道:「老夫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了一点。」
萧红姑冷冷道:「不错,的确太巧了一点,咱们前脚才到,各位跟着就一起到达,此种巧合才是十分少见呢!」
白眉大师忽然哈哈笑道:「说的是,老和尙又上了一次大当了,咱们走吧。」
老和尙说走就走,长髯短髭也跟着绝尘而去。
佛门三魔走了,但现塲的气氛反而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柯长帆对红姑的态度感到不满,他认为萧红姑无论后台如何强大,武功如何高明,要是就这么一走,五台派就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于是他哼了一声道:「萧红姑,老夫有几句不当之言,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萧红姑道:「不要紧,前辈请说。」
柯长帆道:「江湖之上正有一种传说,东方英武由于蓝也白是故人之子,不仅已将玉篁竹刀交还,还倾全力代他寻找失踪的父母。」
萧红姑道:「这么说前辈还是认为玉篁竹刀在晚辈义弟的手中了?」
柯长帆道:「江湖上人人都这么说,咱们怎能不信?再说,洗剑庄的这片基业得来不易,老夫不相信东方英武会自己将它毁掉!」
蓝也白面色一变道:「前辈之意是说洗剑庄是被蓝某所毁?」
黑带帮主向三抱道:「毁掉洗剑庄并非难事,只要几包火药就可以让它片瓦不存!」
蓝也白道:「看来咱们不必浪费唇舌了,各位划下道来就是。」
向三抱道:「萧姑娘,此事与妳无关,老夫希望妳能置身事外。」
萧红姑道:「前辈不必顾虑,要怎样,算上晚辈一份就是。」
向三抱道:「姑娘:咱们是尊重令堂,并不是当眞怕妳。」
萧红姑冷冷道:「那么前辈更不必顾虑了,家母早已封剑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向三抱道:「萧姑娘既是一意孤行,那就怨老夫不得了,何不凡,你去将姓蓝的擒来,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魔剑何不凡,在黑带帮十三高手之中名列第一,武功之高自非泛泛可比。
他步入塲中,摘下长剑,向蓝也白眉峯一扬道:「姓蓝的,咱们帮主的话你听到了么?」
蓝也白道:「听到了。」
魔剑何不凡道:「那么阁下就该识相一点,如果要我动手,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萧红姑撤撇嘴道:「好大的口气,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魔剑何不凡是湖海闻人,说几句狂话并不要紧,不过在下却要说几句实话,三招之内要你的左手,五招之内要你的右手,七招之内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信是不信?」
魔剑何不凡大怒道:「你既然找死,大爷成全你就是。」
话落招出,长剑嘶风,一片寒芒,已逼向蓝也白的胸口。
魔剑何不凡果然不凡,这出手一招就具有无可比拟的威势。
但剑光只是闪了三次,他就发出一声惨呼,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拍」的一声摔了下来。
三招,不多不少。
三招,何不凡的左掌就被蓝也白活生生的劈了下来。
失去左掌,痛澈心脾,何不凡如何还能斗得下去!
蓝也白没有继续出招,他不愿杀一个不加抵抗之人,不过他那英俊的玉面之上,仍留着一片凌人的霸气,只要让他继续出招,必然会是招招见血。
XXX
夜风在「猎猎」的呼啸着,洗剑庄的火焰仍在熊熊的燃烧。
除了这些,就只有人们重浊的呼吸之声了,斗塲之上没有人敢喘出一口大气,他们的呼吸却有些困难起来。
人们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魔剑何不凡失去一只左手。
在黑带帮,魔剑何不凡名列十三高手之最。
在江湖道上,何不凡也是一流高人。
当今之世,能够胜过何不凡的,不在少数,但要三招之内摘下他的左手,却不多见。
就拿在塲的这班高人来说,连黑带帮主向三抱算上,只怕也没有这般能耐。
而且蓝也白剑劈何不凡的手腕,竟没有一个瞧出他使的是什么招式,这太可怕了,敌人深不可测,谁敢前去送死!
不过羞刀难入鞘,在埸的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要是就这么一走,今后如何能够再混江湖。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依多为胜」。无论蓝也白的功力多高,连萧红姑算上也只有两个。
于是向三抱回顾五台掌门柯长帆道:「柯兄,此人武功怪异,必是魔道遗孽,无论怎样咱们都不能让他生离此地!」
「哦,向帮主是想依多为胜?」
这话自然不是柯长帆说的,但向三抱却心神一震,脸上的颜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因为他瞧到了说话之人,这个人他却不愿轻易招惹。
来人一共两个,一是年约四旬的靑衣妇人,一是六旬开外的黑衣老妇。
靑衣妇人是华山掌门公孙婉玉,向三抱畏怯的并不是她。
那自然是黑衣老妇了,但向三抱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畏怯?
其实畏惧黑衣老妇的不只是向三抱,只要是闯荡江湖的,没有人敢不对她礼让三分。
XXX
数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奇异的门派——「杀手世家」,他们的宗旨,是为人间鸣不平,替江湖伸正义。
他们接受委托杀人,但在杀人之前,必须经过查证,因而从不枉杀无辜,也决不对任何强梁屈服。
没有人知道杀手世家座落何处,也没一有人知道名震天下的红袍杀手是些什么人物。
但在十年之前,杀手世家竟然发生剧变,只有一对母女,带着左右双婢逃了出来。
当时曾经有不少黑道凶人打这对母女的主意,结果还是飞蛾投火,没有一个能在左右双婢的手下留得命在。
黑衣老妇就是左婢麻姑,萧红姑正是她的小主人,无论向三抱如何狂妄,此时见到麻姑,他再也不敢嚣张了。
于是他双拳一抱道:「麻姑不要误会,在下只是认为不能容许魔道遗孽为祸江湖罢了。」
麻姑道:「好主意,不过向帮主凭什么说他是魔道遗孽?」
向三抱道:「麻姑请瞧何不凡,姓蓝的适才,那一招当眞邪恶得很!」
麻姑哼了一声道:「你错了,向帮主,老婆子适才也瞧到了他那一招神奇的刀法。」
向三抱一怔道:「刀法?他分明使的是蓝家堡祖传的剑术。」
麻姑道:「不错,蓝公子用的是长剑,第一、二招的确使的是家传剑术,但第三招他却以剑作刀,使出了百年前一代刀圣的独门绝学。」
向三抱愕然道:「飞羽七杀刀法?」
麻姑道:「不错,向帮主还认为他是魔道遗孽么?」
向三抱面现愧色道:「这是在下见事不明,请麻姑多多包涵,吿辞。」
双拳一抱,然后喝了一声走,这班居心叵测的家伙,竟像丧家之犬一般走得一个不剩。
此时华山三大弟子走过来参见掌门公孙婉玉,麻姑却向噘着嘴的萧红姑打交道去了。
只有蓝也白是落寞的,在这大千世界,扰攘尘寰之中,他是一个孤零零的被遗忘者。
其实他并没有被人遗忘,至少萧红姑的那对美丽的明眸,就一直在他的身上打转。
的确,萧红姑是-直在瞧着他,就是在跟麻姑拌嘴之时也不例外。
她当眞是在跟麻姑拌嘴,拌嘴的原因也是为了蓝也白。
「我不回去嘛,麻姑,妳别逼我。」
「小姐,老婆子怎敢逼妳,祇不过夫人的脾气妳是知道的,这回违抗命令,下次妳就别想行走江湖了。」
「麻姑,妳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非逼着我回去不可?」
「详情我也不太明白,我想可能跟这位蓝公子有关。」
「哦,怎么又扯到他的身上去了?」
「咳,小姐,妳为什么会跟他打交道,难道不是为了玉篁竹刀?」
「才不是呢,他的竹刀已经丢了,跟他打交道有什么用?」
「哦,那妳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不吿诉妳。」
「其实妳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他已习会了飞羽七杀刀法。」
「也不是,我只是——咳,妳别管这些,我要跟他去闯江湖。」
「哦,老婆子知道了,不过,小姐,老婆子要劝妳几句,千万不能跟他同闯江湖。」
「为什么?」
「为什么?妳应该想得到的,江湖黑白两道,杀手世家,甚至夫人也不会放过他,他已是四面楚歌,武林的公敌了。」
「我不管这些,谁要想伤害他,我就跟谁拚命!」
「别孩子气了,小姐,妳能眼天下武林为敌,妳能跟妳娘拚命?」
「这个」
「听我说,小姐,当年的杀手世家,已经死灰复燃,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这也是夫人要妳回去的原因之一。」
「不,我不回去。」
「哎,妳如果当眞不回去,那就害了蓝公子了!」
「为什么会害他?」
「妳不回去,妳娘就会找来,他纵然习会飞羽七杀刀法,也一定不是妳娘的对手,那时岂不是害了他了么?」
「这个——」
「回去吧,小姐,咱们可以说服妳娘,将他收归门下,那时你们不是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么?」
麻姑费尽唇舌,只有最后的几句才使萧红姑改变了心意,她答允了,却又柳眉一皱道:「娘是叫我出来找师妹的,可是我还没有找着。」
麻姑道:「不必替她担心,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不会有事的,待咱们见过夫人,再来找她就是。」
萧红姑道:「看来我只好听妳的了,妳们先走,我还得向他交待一下。」
她找上正在负手闲眺的蓝也白,以十分温婉,而带着歉意的语气道:「兄弟,适才冷落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这一声「兄弟」叫得是那么亲切,纵然蓝也白心中有气,这股气也会被她的热情吹得烟消云散的。
她适才曾经当众声称蓝也白是她的义弟,所以这兄弟的称呼虽是有些突然,但听来并不怎样刺耳。
再说蓝也白浪迹江湖,擧目无亲,能有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姊姊,自是再好不过。
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别这么说,小姊姊,小弟还不致那么小家子气。」
萧红姑樱唇一噘道:「姊姊就是姊姊,干吗还要加上一个小字。」
蓝也白道:「这个么,只能说是神来之笔,小弟也不知怎么会脱口而出的。」
萧红姑撇撇嘴道:「看你蛮老实的,原来你还这么坏!」
蓝也白道:「别寃枉人,小姊姊,小弟本来就是老实的。」
萧红姑面色一整道:「兄弟,我娘派麻姑来找我回去,我不得不走——」
蓝也白道:「姊姊应该回去,免得伯母担心。」
萧红姑黯然道:「可是你四面楚歌,江湖黑白两道都会放你不过……」
蓝也白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弟既无法脱离江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红姑道:「江湖上的鬼蜮伎俩很多,不是单凭武功就可以解决的,兄弟要处处当心。」
蓝也白道:「多谢姊姊,我自己会当心的。」
萧红姑道:「回山之后,我会要求娘将你收归门下,那就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烦了,你愿意么?兄弟。」
蓝也白道:「当然愿意,她老人家的名号是……」
萧红姑道:「先父萧百炼,家母房京娘。」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杀手世家的主人?」
萧红姑幽幽道:「我娘常说往事不堪回首,这些事不提也罢,兄弟,你今后要去何处,姊姊他日到那儿去找你?」
蓝也白道:「小弟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实在说不出一个固定的地点,这样吧,一年后的今天,小弟到洛阳西关金谷园等候姊姊。」
萧红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姊姊吿辞了。」
蓝也白双掌一抱,说道:「姊姊珍重了。」
萧红姑走了,蓝也白瞧着她身形消失之处,有一股若有所失的感觉。
此时洗剑庄已全部被大火所毁,只见断瓦残垣,满目沧凉,他不由又想起东方天凤来了。
不管东方英武父子怎样,天凤姑娘对他是情眞意切的,至少,一颗天龙胆,使他愚空增加半甲子的功力,这份恩情怎能漠视。
再说东方天凤柔若春水,像依人小鸟那么可爱,她对情爱的表现,没有萧红姑那么强烈,但却绵绵地、幽幽地,使人在不知不觉之中,会对她产生一股怜爱的意念。
当眞是春花秋月,各擅胜塲,这两位姑娘都令人有点割舍不下。
于是,他瞅着那昏暗深沉的夜色,发出一声长叹。
「哎……」
这也是一声长叹,但这声长叹却不是蓝也白所发。
他的身形霍然一转,手握剑把,已经完成了攻击的准备,及目光向那叹息之人一瞥,不由松掉剑把,欢然呼叫起来。
「葛兄弟,你跑到那儿去了?」
「我跑到那儿去了,你难道忘了咱们的约会?」
「啊,对不起,葛兄弟,是萧红姑她……她……」
「不必解释了,公子,我只是问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要饭的兄弟?」
「别这么说,兄弟,咱们先离开这儿再慢慢的聊。」
「咱们到那儿去?」
「我想到关外走走。」
「找伯父母?」
「是的,一日找不到家父母,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好,我跟你去,一年之内咱们再赶回洛阳,大槪不会误事。」
「可是,兄弟,迢迢千里,往返跋涉,我实在过意不去。」
「这没有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人还找不到这种机会呢?」
「好,好,兄弟,咱们这就走。」
他们是去东北,拟定的路线是由斗门鎮北上,经陕北至楡林出明边墙,再经绥远,察哈尔,热河,而达辽北。
这条路够远,也够荒凉,为了寻找他的父母,纵然辛苦一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经成阳,过三原,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直到达洛川县城,却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
XXX
葛愚是一个要饭的,要饭的却有一种怪癖。
他与蓝也白都是男人,男人同房睡眠,应该没有什么的,何况他们是走长途,为了节省旅费,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也就够了。
但葛愚不惯与人同房,非独自住一个房间不可,这天,到达洛川,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落店之后,先将马匹交给店小二上料,然后订了房间,要来饮食。饭后他们分别回到自己的客房,蓝也白刚刚放下包裹,葛愚忽然像风一般的冲了进来。
「公子,啊,你这里也有……」
「有什么,葛兄弟。」
其实蓝也白在询问之际,已经顺着葛愚的目光瞧到了。
那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个红色的「死」字。
这张纸是摆在靠窗的一张半桌之上,篮也白原先没有注意到。
他走到桌前,准备伸手取下那张白纸,却被葛愚阻止道:「公子,不要用手,防它有毒。」
蓝也白道:「这不过是有人恶作剧罢了,葛兄弟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他仍然听从葛愚的话,没有用手去拿,只是以掌力轻轻一扫,将它送出窗外,然后对葛愚道:「你房里也有一张?」
葛愚道:「有,一模一样。」蓝也白道:「不要理它,将它丢出窗外就是。」
葛愚依照他的话做了,晚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只不过从洛川开始,他们每晚宿店之时,都会在客房发现这么一张写着红字的白纸。
白纸红字没有变,只是字却每晚增加一个,那是「死,找死,你找死,你们找死,你们在找死,你们是在找死,你们定是在找死,你们一定是在找死。」
然后又每晚减少一字,如此周而复始,从来没有间断。
他们曾经想尽办法,希望找到放置纸条之人,结果费了不少心力,任何形迹可疑之人都未发现。
有时他们要了房间之后,忽然更换客房,及走进客房一瞧,那触目惊心的纸条,依然放置在半桌之上。
这天来到米脂县城,葛愚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用完晚餐之后,他忽然一阵忸怩的呐呐道:「公子……」
蓝也白道:「什么事,兄弟。」
葛愚道:「今晚……咱们只要一个房间。」
蓝也白道:「好啊,这样既省钱,又可彼此照顾,咱们早该这样的。」
饭后他们进入客房,蓝也白先淸除了那张讨厌的纸条,再将油灯拨亮一点,然后微微一笑道:「兄弟,困不困,如果不困咱们就聊聊。」
葛愚道:「还早嘛,聊聊也好。」
蓝也白道:「你想,何以咱们使尽方法,那张纸条总是在等着咱们?」
葛愚道:「我想咱们投宿的客栈,只耍是空着的房间,必然都有一张纸条。」
蓝也白道:「不错,所以无论咱们住那一个客房都是一样。」
葛愚幽幽道:「公子,咱们可能遇到十分可怕的敌人了,由洛川一路北上,他能使所有的客栈都听他的,他必然具有一股庞大的势力。」
蓝也白道:「庞大的势力并不可怕,只是像这样暗中捣鬼,咱们精神上的负担就有点承受不起!」
葛愚一叹道:「他就是要咱们这样,公子,咱们总得想个法子。」
蓝也白略作沉吟道:「好,咱们就跟他斗斗法。」
葛愚道:「怎么个斗法。」
蓝也白道:「咱们原本没有固定的目的与一定的时限,现在咱们就跟他耗下去,看看到底谁行,谁不行!」
葛愚道:「怎么个耗法?」
蓝也白道:「这儿是无定河边的米脂县城,古称银州,无定河是一个古战塲,唐代诗人陈陶曾以一首诗凭吊过。」
葛愚道:「我知道,那是『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是嘛?」
蓝也白道:「不错,咱们既已来到无定河畔,怎能不亲往凭吊一下?」
葛愚道:「公子,我认为耗下去咱们是耗不过他们的,咱们是在旅途中,天天都得花钱,咱们虽然带得不少,也不能无限制的消耗,除非你能跟我去要饭,否则这个办法还有磋商的必要。」
蓝也白道:「你顾虑的是,不过我也不是要无限制的耗下去,只是让对方摸不淸咱们的动向,咱们掌握了主动,才能迫使对方现出形迹。」
葛愚道:「这样倒是可以,唉,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对付咱们?」
蓝也白道:「想不明白的事多呢,譬如蓝家堡,洗剑庄,都是一夜之间冰消瓦解,但主要之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叫人难以理解呢!」
葛愚道:「毁掉一个庄院并不太难,如若要将一批身负绝学的武林高手悄悄带走,这就令人有点不可思议了。」
蓝也白道:「所以咱们的敌人极端可怕,你不该跟我来的。」
葛愚道:「别这么说,公子,咱们一见如故,难道你还将我当做外人。」
蓝也白哈哈一笑道:「对不起,兄弟,算我说错了,不过你今后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一声大哥不好么?」
葛愚叫了一声大哥,他那面颊之上毫无端端的映上一抹红量。
蓝也白暗忖:这位葛兄弟久走江湖,为什么面皮还这么嫩呢?
他自然不便说什么,只是笑笑道:「兄弟,夜深了,咱们睡吧。」
葛愚道:「是,大哥。」
他们虽是同床,却是各拥一被,据葛愚说,这是他的习惯,蓝也白自然不能勉强。
翌晨早餐之后,他们将银钱存到柜上,相偕向街上走去。
陕北土地贫瘠,生活穷困,因而形成民刀妇淫的习尙。
所谓「刀」就是刀客,粤人称为大天二,北方称为响马,胡子,一般通称土匪是也。
米脂附近的李家寨,就出过一个大刀客「闯王李自成」,大明的万里河山都被他闯垮了。
米脂有南城北城之分,蓝也白葛愚是在投宿在南城。
他们出北门像是前往北城,但走出不过十丈,忽然一转身,又向无定河畔的李家寨奔去。
敢情他们发觉有人跟踪,因而与跟踪者捉捉迷藏。
在进入一片树林之后,葛愚突然右手一扬,三丈之外立即响起一声闷哼。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好手法,兄弟,这是什么暗器?」
葛愚道:「凤眼神钗。」
蓝也白道:「此种暗器倒是少见,只是有点像女人用的。」
葛愚道:「暗器那有男女之分,不过凤眼神钗是我娘传授的。」
蓝也白道:「原来如此。」
葛愚奔到三丈之外,发觉地上躺着一名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那枝凤眼神钗,正插在他的喉结穴上。
葛愚收回神钗,幽幽一叹道:「你认识他么?大哥,可惜已经死了,否则咱们可以问问他。」
蓝也白道:「这不要紧,跟踪咱们的不只一个,以后还有机会的。」
葛愚道:「大哥说的是,咱们现在怎么办?」
蓝也白道:『咱们赴楡林,跟他们比赛一下脚程。」
葛愚道:「好。」
他们立即展开身形,向楡林飞驰,在炊烟处处的薄暮时分,他们已经赶到楡林城里。
追踪者是被用脱了,但一天未进飮食,两人都有饥肠碌碌之感。
葛愚瞧到一间饭馆,回头向蓝也白道:「大哥,我饿了。」
蓝也白道:「我也是,走,咱们吃饭去。」
他们要来饭菜,开始匆匆进食,只不过刚刚吃完,三名身穿着黑衣的大汉,忽然涌进饭馆。
那三人向他们瞪了一眼,就在他们不速之处坐了下来。
这班人自然是追着蓝葛二人而来的,蓝葛二人一日未进飮食,他们自然也必是滴水未沾。
人是铁,饭是铜,这个时候,那三人非得饱饕一顿不可。
蓝葛二人互相打了一个眼色,丢下一块银子在桌上,两人同时飞身而起,向夜色苍茫的街上奔去。
葛愚悄声道:「大哥,他们又跟上来了。」
蓝也白道:「反正咱们已经吃饱了,不妨逗着他们玩玩。」
他们以不算太快的速度,在城里四处乱钻,后来速度逐渐加快,存心要追踪者的好看。
最后转到一条冷巷之内,在一个屋簷之下,立着一名约莫双十年华的女人,她瞧到蓝葛二人,竟然招手呼唤道:「来呀,两位。」
蓝葛二人虽是微微一怔,脚下可没有停留,及到达那名女人的身前,她竟然伸手挽着蓝也白的臂膀,向着屋里硬拖。
蓝也白长了十几二十岁,几曾遇到过这等阵仗?他原想摔脱她的手臂的,后来心中一动,就跟着她走了进来。
那女郞反身关上大门,将蓝葛二人带进一间卧房之内,在暗黄的灯光之下,蓝也白发觉这名涂满脂粉的女郞,年岁虽是不太,却令人有一股悴憔之感。
此时她已解开上衣的钮扣,露出一件粉红色的兜胸,这女人的前胸颇为丰满,着实有几分诱惑之力。
同时她流目向蓝葛二人一瞥道:「那位先来?」
蓝也白大吃一惊道:「姑娘?妳这是做什么?」
其实他心中已然猜到她要做什么,他虽然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看情形也可猜个八九不离十。
葛愚此时的一张俊脸,已经红到脖子后面去了。他忽然一指点出,击中了那名女郞的麻穴,然后点足弹身,伸手一抄,将那女人放在炕上,然后垂下头呐呐道:「大哥,你想……要她?」
蓝也白道:「别误会,兄弟,我躺进来,只是跟那班人捉迷藏而已,咱们快走罢。」
他丢了一块银子在炕上,立即奔出房门,好在麻穴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自动解开,那女人就不必管她了。
他们由天井跃上屋面,就已发觉那三名黑衣大汉,正在巷口探头张望。
蓝也白略作沉吟道:『此地离东北城根不远,咱们将他们引出城外,然后抓着他们问个明白。」
葛愚道:「好办法,咱们走。」
他们故意露出身形让黑衣人瞧到,然后联袂向东北急驰,越过城墙,奔向一片密林。
江湖上有一句警语,是逢林莫入。
这句警语是警吿追踪者,防范逃亡之人躺在林中暗施毒手。
蓝葛二人是逃亡者,应该不必有这项顾虑。
但他们入林不够一丈,两缕劲风忽然悄悄向他们射来。
这一招太意外了,变生腋肘,使他们无法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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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2 21:5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身困炼狱内 绝处幸生还



蓝也白一声闷哼,他必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葛愚运气较佳,身前的一棵小树替他挡住了这意外的一击。他左手迅速一抓,接着蓝也白倒下去的身躯,右手同时一抖,两枝凤眼神钗已同时电射而出。
丈外之处传来声声惨嚎,证明他钗无虚发,已替蓝也白报了一箭之仇,他顾不得查看敌人的生死,只是焦急的询问蓝也白道。:「大哥,你不要紧吧?」
蓝也白说道:「我后心中了暗器;有毒……」
葛愚心头一凛,但以林中光线黑暗,瞧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暗器,只好运指如飞,封闭他几处穴道;以免毒力窜入经脉。
他将蓝也白依靠在一颗树干之上,再去找回他射出的两枝凤眼神钗,然后弹身跃上树梢,查看追踪他们的三名大汉。
及擧目向来路一瞥,一声惊呼几乎冲口而出。因为他瞧到的黑衣大汉,竟有十五人之多。
葛愚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此时他却有点进退失据起来。
敌众我寡他不在乎,但蓝也白身受毒伤,急待救治,半点也延误不得,那么眼前的处境,将是他的一个严重的考验。
他略作思考,立即飞身而下,解开一条腰带,将蓝也白在背上折了起来。
「大哥,你忍着一点,咱们会闘出去的。」
「兄弟,如果……如果……」
「别说了,大哥,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足尖一点,再度跃上树梢,在一片枝叶浓密之处藏了起来。
十五名黑衣人此时已进入树林,他们散作半月形,向里面逐步搜索。
葛愚折下一截树枝,以柔劲向西南方向抛射,直待树枝飞到树林之际,才发出一声轻响。
夜深人静,万籁倶寂,那虽是一声轻响,依然逃不过黑衣人的耳目。
他们果然上当了,但见人影嗖嗖,十五名黑衣人一起向西南扑去。
葛愚不敢怠慢,以身子在树枝上轻轻一弹,以流星逐月之势,直扑楡林的城根,然后越过城墙,跃到一片民房之上。
这是葛愚的聪明之处;他知道敌人的势力十分庞大,如是逃往郊外,决难逃过他们的搜査,藏在城里倒还安全一点。
他没有想错,此时却又踌躇起来了。
客栈不能住,否则必然露出行藏。
但楡林城人地生疏,究竟藏到那里才够安全?
寒风在虎虎的呼啸着,它卷起半天黄沙,遮得星月失色,使这原本就不太美好的夜景,更予人一股凄凉之感。
在葛愚肩头的蓝也白此时却叹息一声说道:「兄弟,还认得出那女人的住处么?」
那半掩门的女人,是他们唯一接近过的。
那女人出卖靑春,只是为了一点银子,如果给她一锭金子,她必然会留他们下来。
这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去处,除此之外他们已别无选择。
因此,葛愚说了一声记得;身形一晃,迳向那条冷巷扑去。
他找到了那扇半掩门,邦半掩门此时却紧紧的关闭着,他迟疑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向门上拍了两掌。
咿呀一声轻响,门开了,出现一张涂满脂粉的面颊。
「啊,两位公子,快请进……」
葛愚几乎不敢瞧她一眼,足尖一弹已闪身而入,他将蓝也白解下,放在土炕之上,然后拨亮油灯,查看他的伤势。
那是一根毒针,射在「关元」穴右侧两寸之处;虽是没有射中穴道,但因毒力剧烈,情况依然十分危殆。
葛愚为他拔出毒针,却瞧不到他的伤处,除非将伤处的衣衫撕破,或是将长衫脱了下来。
他们没有携带换洗的衣服,撕破了岂不麻烦,那么只有脱了,脱掉长衫应该没有什么困难。
但葛愚的双手却在轻轻的抖颤,鬓角见了汗水,一张俊面上也印了一抹红云。
他是怎么啦?小伙子十几二十岁了,莫非还不会脱衫?
一直在一旁瞧着的那位女郞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公子,让我来。」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替男人脱衫,她必然熟练得很。
但葛愚却厌恶的哼了一声道:「不敢劳动,我会替他脱的。」
他的确会脱,但他的手指却有点不大听话,汗水流了一大堆,才解开了两颗钮扣。
原已神志昏迷的蓝也白,此时忽然淸醒过来,他睁开双目,向四周瞥了一眼道:「兄弟,没有人瞧到咱们吧?」
葛愚道:「我想没有,不过大哥的毒伤……」
蓝也白道:「不必担心,这点毒奈何不了我的,你替我解开穴道,我运一下功就可以祛除了。」
葛愚道:「大哥,那针上的毒力十分剧烈……」
蓝也白笑笑道:「你忘了,兄弟,东方天凤给我吃了一颗天龙胆,由于时间过短,还未能发挥它的功能,敌人这一针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只要调息一下就可以了。」
葛愚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刚才差点急死我了。」
他伸手拍开蓝也白的穴道,带着那位女郞退出房外,并取出一片金叶子交给她道:「打扰妳了,姑娘,这个算是咱们对妳的一点补偿。」
这回轮到她发抖了,在地瘠民穷的无定河畔,她几曾见过这么大的一块金子:「公子,谢谢你,你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咱们没有什么需要,我只是想跟妳聊聊。」
「聊什么呢?公子。」
「妳叫什么?」
「我姓殷,名叫七儿。」
「妳们家里就只有妳一个人?」
「我丈夫去走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走边?什么叫走边?」
「这个……」
「如果不便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咱们太穷,一些养不起妻子的男人,只好去做没本钱的买卖了。」
现在葛愚总算明白了,她的男人是去做刀客,所谓民刀妇淫,当眞半点不假。
殷七儿看见葛愚低头沉思,她忽然偎了过来道:「公子,你花了这么多的钱,不想让我来陪陪你?」
葛愚面色一沉,道:「别这样,七儿,咱们给妳钱,是同情妳的穷困,再说我大哥借妳的地方疗伤,也应该给妳一些补偿。」
殷七儿道:「多谢你,公子,你大哥怎么会受伤的?碰到仇人了?」
葛愚道:「咱们碰到一些不讲理的黑衣人,根本不问情由,就向咱们暗中下手。哦,七儿,今后要是有人问起,妳千万不能说咱们曾经在妳这儿疗伤,要是被人知道,妳就惹上杀身之祸了!」
殷七儿面色一变道:「是他们……」
葛愚心头一喜道:「他们是谁?七儿,妳快说。」
殷七儿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是程老爷子的朋友。」
葛愚问道:「谁是程老爷子?住在那儿?」
殷七儿道:「程老爷子曾经当过把总一老爷,住在本城东北的程家堡,离此地只有五里,不过公子千万不要前去,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葛愚道:「妳放心,我不会去程家堡的。」
殷七儿一叹道:「我接过不少客人,从来没有人关心我,我也没有关心过别人,但对公子」
她说着说着,那具火辣辣的躯体又向葛愚挤了过来。
葛愚的内心虽是十分厌恶,但又不便跟她翻脸,正在为难之际,一声「兄弟」总算解了他的窘境。
「啊,大哥,你完全好了?」
他跳了起来,奔上前去,一把抓着蓝也白的手腕,仔细的打量着他。蓝也白的确好了,红光满面,精神奕奕,那份俊朗,当眞像临风玉树一般。
葛愚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忘乎所以的痴痴道:「大哥,你……好俊……」
蓝也白虽也觉得他这位葛兄弟的双手,纤柔细嫩,其软如绵,倒也不疑有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别说傻话了,兄弟,咱们也该走了。」
葛愚面色一红,缩回双手道:「是的,大哥,咱们走。」
他们为了不使殷七儿受到牵累,因而出门时十分小心,及到达大街之上,葛愚才将黑衣人与程家堡有关之事说出。
蓝也白道:「此行总算不虚,咱们现在就到程家堡去瞧个究竟。」
程家堡距楡林只有五里,只不过片刻之间他们就已到达。,
它当眞像一个堡垒,除了四周筑有两丈多高的土城,还有宽约三丈的护城河,如果武功稍差之人,就很难一跃而上土城了。
蓝葛两人都不在乎此等设置,祇不过他们不想惊动敌人,因而行动上依然十分谨愼。
土城有四个门,门上是可以瞭望的城楼,楼上全都点着灯火,幢幢人影在不断的往返巡逻。
他们悄悄摸到东北角上,那儿是土城上最为黑暗的地区。
葛愚梢声道:「大哥,此地较易隐蔽形迹,咱们就由这儿进去可好?」
蓝也白道:「好的,但咱们还得小心一些。」
葛愚点点头,两人暗凝功力,以天马行空之势,向土城跃了过去。
他们的轻功够高,如同两片落叶,眞个微尘不惊,轻悄情的跃到土城之上。
土城之下是一片杂乱的树林,葛愚正想进入树林之内,却被蓝也白一把抓着道:「兄弟,进去不得!」
葛愚微微一呆,及运目向树林仔细观查,才发觉林中布置的有响铃,有伏弩,如若盲目钻进树林,纵然不被伏弩所伤,也会触及响铃而暴露行迹的。
瞧明白了这些,他不觉俊脸一红道:「小弟几乎误了大事,这般人当眞可恶得很!」
蓝也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最多跟他们挑明了斗一塲就是。」
葛愚道:「不,大哥,咱们要査明黑衣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对付咱们,这些还是暗中侦察较为方便。」
蓝也白道:「说的也是,不过咱们再往里淌,可能是步步危机,我看咱们由树梢上走,比较安全一些。」
由树梢上走的确较为安全,只是树上挂有不少响铃,只要稍一震动,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蓝也白知道葛愚的功力够高,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在树梢上走而不震动响铃?这些他都不太明白,所以先征询葛愚的意见。
葛愚道:「大哥请在前面走,小弟八成可以勉为其难。」
蓝也白道:「好,兄弟跟我来。」
他是选择较粗的树枝落脚,虽是耽搁一点时间,震动响铃的机会也减少到最低限度。
经过一阵奔驰,他们终于通过树林,到达一幢房屋的侧面。
堡里的房屋颊多,一眼瞧去,只见黑压压一片。
他们选择的是最高大的一幢楼房,可能就是程堡主的住处。
蓝也白仔细查看了一会,回头对葛愚道:「兄弟,此地十分安静,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上。」
葛愚道:「好的。」
他们点足弹身,像两只夜鹰一般,轻轻落在瓦面之上。
XXX
堡主程璟瑞虽然只做一任把总,却是,名闻西北的一方巨富。
他性喜收藏,尤其对有关战争的历史文物具有偏爱。
这儿是一间库房,也是程璟瑞收藏古物的陈列室,自秦汉以来的历史文物收藏极多,当眞是琳瑯满目,美不胜收,令人有目不暇给之感。
其中有两具铜像十分传神,他们全是西汉武帝时代的风云人物。
一是大将军衞靑,另一个是北平太守李广。
李广猿臂善射,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匈奴对他十分畏惧,称他为飞将军,但以数奇终身未得封侯。
后来他跟随大将军衞靑去击匈奴,因失道责其幕府对簿,他就自刭而死。
这一段恩怨牵连数代,想不到这两位仇家的铜像;竟然并陈于程璟瑞的收藏室中。
铜像中空,后有活门可以开启。
大将军衞靑是坐像,飞将军李广是立姿,他手挽长弓,扣弩欲发,神态之威猛,令人瞧看一眼,就会生出畏惧之心。
此时,库房高约丈五的长宪忽然被人拨开,一条人影由长窓轻轻跃入。
此人一身黑衣,面蒙黑帕,只有一对精芒四射的眸子在滴溜溜乱转。
他打量一阵之后,直趋一座储物架前,由怀中掏出一只口袋,以十分迅捷的手法,将架上的古物盛入口袋之内。
这些古物几乎全是无价之宝,只要获得一两件就可终身受用不尽了。他却十分贪心,直待口袋装满,他才依依不舍的向长窗走去。
如果他此时跃出长窗,也许后半世他可以不必为衣食奔波而安享余年了,不幸的是他竟然向飞将军李广瞧了一眼。
李广只是一具铜像,瞧一眼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但他一眼瞧出,竟然心悸神夺,失声而呼。
铜像的双目只是两个小洞,纵然装有宝珠,也不会将他吓得这般模样。
敢情他瞧到的并非两个小洞,也不是两颗宝珠,那分明是一对精芒迫人的眼神,他那能不心弦狂震?
飞将军李广当年威震边塞,匈奴畏之如对神明,莫非他是英灵显圣!
黑衣蒙面人不敢再向铜像瞧看一眼,身形急转,弹身跃向长窗。
他的身形刚刚跃起一半,忽然劲风疾振,他竟然被飞将军李广手中的长箭由后心贯入,夺的一声钉在窓下的墙壁之上。
他死前的哀嚎,以及古物坠地的响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造成一股惊人的声浪。
它惊动了巡夜者,也惊动了程堡主,当他们发觉长窓已被拨开之后,就已猜到库房必已失窃。
及打开库房一瞧,证实他们没有猜错,但窃贼何以会被飞将军手中的长箭钉在墙壁,这就使他们有点惑然难解了。
铜像决不会射箭,莫非飞将军当眞死后有灵?
程璟瑞仔细查看铜像,并未发现什么异状,铜像的双眼还是两个小洞,他们并未瞧到那双精芒逼人的眼神。
就这样已经轰动全堡,如是再瞧到那对眼神,程家堡的居民不惊得发疯才怪。
不管怎么说,铜像箭杀窃贼,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飞将军的英灵显圣。
为了感谢,为了崇拜,程堡主准备擧行一次盛大的祭拜,同时他吩咐取下窃贼,瞧瞧他是何方人物。
当堡中武士掀开黑衣人的蒙面黑帕之际,程璟瑞忍不住啊了一声道:「飞花手杨越!」
总管柏翦道:「不错,他正是飞花手杨越,此人轻功之高,世无其两,如非飞将军显灵,堡主的古物就很难保全了。」
程璟瑞说道:「是的,飞将军佑庇咱们,程家堡不能有负神恩,柏总管,快去准备牲醴香烛,咱们要擧行一次盛大的拜祭。」
柏翦道:「属下遵命。」
XXX
「大哥,适才你那一招眞绝,他们还以为当眞是飞将军李广在显灵呢!」
「我原本不想杀人的,不幸被他发现,实在无可奈何。」
「这是他命该如此,咱们因为瞧到他来了才躱进那间库房,谁知他寃魂不散,竟然跟了进来,啊,大哥,他们都到库房瞧热阀去了,如此一来,咱们就减少了许多麻烦。」
这双对话的自然是蓝也白与葛愚了,敢情飞将军显灵一幕,竟是他们的杰作。
只可惜当时蓝也白不知道那蒙面窃贼是飞花手杨越,否则必然设法将他生擒,对洗剑庄的一切,也好问他一个究竟。
放在面前的机会,他竟然轻轻错过,这岂不是十分可惜。
其实到目前为止,蓝也白仍不知道那名被他射死的窃贼,究竟是不是飞花手杨越,他跟葛愚伏在库房对面的屋脊之上,只是听到下面的人在传说而已。
不过此种传说必然不假,因为飞花手名闻江湖,程堡主岂会认错?
葛愚一叹道:「想不到那窃贼会是杨越,咱们又错过一次机会了。」
蓝也白道:「是的,葛兄弟,我也十分后悔。」
葛愚道:「别灰心,大哥,机会随时都会有的,走吧,趁他们都在这儿,咱们下去碰碰运。」
蓝也白道:「好的。」
他们由一个天井跃下,沿着一条走廊小心翼翼的前进。
经过一阵摸索,到达一间书房。
书房没有灯光,但明月映窓,视线颇为淸晰。
蓝也白只是流目瞧了一眼就待退出,因为他是要寻找那些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书房纵然有些珍藏,他也提不起欣赏的兴趣。
但他脚尖刚刚提起,忽然又身形一窒,目光灼灼的向一座高大的书架瞧去。
莫非这书架之内有人藏匿?
不,书架之内不可能有人藏匿,只是它却在缓缓的移动。
这当眞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有此发现,怎能就此放过?
于是蓝葛二人互相一打眼色,足尖轻轻一点,一起跃向书架。
他们手脚轻捷,一跃逾丈,却听不出半丝音响,及贴近书架之后,就跟着它缓缓转动,同时暗凝功力,注视着可能是出口的一端。
片刻之后,一条人影果然闪身而出,蓝也白右臂急吐,一把扣着那人的腕脉,同时连指如飞,连点他两处穴道,然后运目向那人一瞧,原来是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靑衣姑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目瞪口呆,由于蓝也白已点上她的哑穴,她虽是惊惶万状,却无法发出半点音响。
蓝也白依然扣着靑衣姑娘的手腕,拉着她与葛愚转到书架之后。
那儿果然有一道暗门,但已紧紧的关闭,蓝葛二人摸索半晌,仍无法找到开启暗门的机钮。
在此等情形之下,他们只得求助于靑衣姑娘了。
于是,蓝也白拍开她的哑穴,却以严厉的口吻道:「姑娘,在下不想伤害你,不过妳如是出声呼叫,甚或玩什么花招,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靑衣姑娘撇撇嘴道:「你们是什么人?胆量倒眞是不小!」
蓝也白道:「妳不管咱们是什么人,只要乖乖的听咱们的话。」
靑衣姑娘道:「你想怎样?」
蓝也白道:「我想进这道暗门瞧瞧,妳只要吿诉咱们如何开启暗门,其他的妳就不必管了。」
靑衣姑娘冷哼一声道:「这暗门之内可是龙潭虎穴,凭你们两个也想进去?」
蓝也白道:「这个妳不必担心,生死祸福是咱们自己的事。一
靑衣姑娘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进到这里面去一?」
葛愚道:「妳管的太多了,姑娘,妳再要不说出如何开启暗门,我可要不客气了!」
靑衣姑娘柳眉一挑道:「你神气什么?有种的解开我穴道,咱们比划比划!」
葛愚面露微笑,道:「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陪妳玩玩,可是今天不行。」
蓝也白道:「别磨蹭了,姑娘,咱们忍耐力有限!」
他右手五指加上一点劲力,靑衣姑娘的粉颊立即现出一股痛苦之色,最后她纤足一跺道:「这是你们要去送死,可别说我没有给你们忠吿了!」
蓝也白道:「多谢姑娘好意,咱们心领了。」
靑衣姑娘道:「暗门底下靠墙脚之处有一道凹槽,开启的机银就在里面。」
葛愚蹲下一摸,果然找到一个按钮,他回过头来问道:「大哥,是不是现在就开?」
蓝也白道:「先等一等,姑娘,这书架复原的机钮在那儿?」
靑衣姑娘向书架一瞥道:「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亏得你们还敢出来闯荡江湖!」
蓝也白顺着她的目光一瞧,发现一只黑色的陀螺,他试着向左转动,书架果然缓缓复原。
此时葛愚手指运力一压,暗门立即应指而开。那是一道向下斜斜伸出的阶梯,延伸约莫五十余级,由上面瞧去,石阶尽头另有一扇紧紧关闭着的门户。
蓝也白眉峯一皱道:「此地如此严紧,究竟是什么所在?」
靑衣姑娘冷哼一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到处乱闯!哼,要死么?自己抹脖子就是,为什么还要拉个垫背的?」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也许咱们有缘吧,其实,有咱们兄弟陪妳,纵然当眞会死,妳也应该满足了!
靑衣姑娘俏目流转,向蓝葛二人打量一阵,忽然唁的一声轻笑道:「你果然没有骗我,有你们兄弟相陪,我的确应该满足,不过,天地如此之大,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儿找死?」
蓝也白道:「照姑娘这么一说,只要来到这儿就非死不可了!」
靑衣姑娘道:「难道我会骗你?」
蓝也白道:「姑娘不是来过么?妳到现在擡不是活得好好的。」
靑衣姑娘道:「你这人怎么搅的?我……咳,这话叫我怎么说呢?」
蓝也白道:「姑娘什么都不必说,妳只是领着咱们进去就行了。」
靑衣姑娘道:「公子,你倒是说说看,究竟为了什么,你非进去不可?」
蓝也白道:「找仇家。」
靑衣姑娘道:「哦,公子的仇家是谁呀?」
蓝也白道:「如果我知道他们是谁,就不必在江湖上到处奔波了。」
靑衣姑娘撇撇嘴道:「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你为甚么一定要进本堡密室?」
蓝也白道:「我虽然不知道仇家是谁,却也知道他们身着黑衣,这密室之内必有身着黑衣之人,对么?姑娘。」
蓝也白并不敢肯定密室之内当眞藏有身着黑衣之人,他如此说法,只不过诈一诈靑衣姑娘而已。
想不到靑衣姑娘先是一呆,然后蹙眉一叹道:「如果他们当眞是你的仇家,那就糟了!」
蓝也白一怔道:「姑娘妳说他们?」
靑衣姑娘道:「不错呀,他们的人数很多,上上下下有二三十个,而你们只两个……」
两个怎样她没有说下去,却瞅着蓝葛两人一个劲儿的猛摇头,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他们人单势孤,必然斗不过密室里的黑衣人了。
葛愚哼了一声道:「妳不要门缝里瞧人,纵然是龙潭虎穴,咱们也不在乎。」
靑衣姑娘道:「莫非你们自认比他们的武功更高?高也没有用,难道双拳能够胜过四手?」
葛愚道:「这是姑娘大开眼界的机会,妳何不让咱们试试?」
靑衣姑娘不再说什么,伸手向门上的铜环用力一拉,一片暗黄的灯光立即映入眼帘。
蓝也白没有动,只是向门里瞧了一眼,这一眼瞧去,他的眉头不由轻轻一皱。
里面的人物十分简单,只要谁睢到都会皱起眉头。
那是一个宽约两丈,长逾十丈的弄堂,十丈之后,是一个较弄堂高出两尺的戏台。
它也许不是戏台,但形式却与戏台极为相似。
它是半圆形,约莫三丈宽广。
台后有两个道门,很像戯台的出将入相。
中央近壁之处是一张虎皮太师椅,这是蓝也白瞧到的惟-陈设。
这些并不怎样出奇,蓝也白皱眉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这个。
除了弄堂、平台、太师椅,这里面必然还有别的东西。
不错,只不过他们不是东西,而是一些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
这般人面目冷肃,懐抱长刀,弄堂两侧,每一疡分立着十个。
平台上也有八个,他们是立在太师椅的两侧。
这般黑衣大汉,好似一些没有理智的冷血动物,他们虽是静悄悄的立在那儿,却使密室之中弥漫着一片凌厉的杀机。
他们发现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竟连眼皮都没有贬动「下,好像蓝葛二人的出现,与他们丝毫无关。
不过蓝葛二人并不是如此想法,因为他们在感受上是遇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这股压力还在不停的增加。
葛愚已经有些不耐,伸手摘下打狗棒道:「大哥,我先去试试。」
蓝也白道:「好的。」,
葛愚手横打狗棒,向弄堂缓缓前进,他是试探,如果黑衣大汉不动,他就不必出手了。
当他距离第一对黑衣人约莫八尺之际,一片刀光忽然压体而来。
黑衣人毕竟出手了,这挥刀一出,竟是凶狠无比。
葛愚像一个打足了气的皮球,只是轻轻一弹,便由刀光中穿了过去,同时打狗棒左右一敲,立即传出噗噗两声脆响。
其实不只是两声脆响,还有钢刀跌落,及躯体倒地之声。
因为他以打狗棒左右一敲,就敲碎了黑衣的两颗脑袋,不待尸身倒地,他已飘出老远了。
他不停的前进,适才的情况也在不断的继续发生,待他到达平台,身后已留下二十具脑袋开花的尸体。
「辛苦了,兄弟,现在让我来。」
葛愚的确辛苦了,连杀二十名黑衣大汉,他已耗去不少眞力。
平台上还有八个,这八个显然较那二十人功力为高,蓝也白不愿他去冒险,所以要亲身出战。
葛愚退后几步,将空间让给蓝也白,然后一面调息,一面注视未来的发展。
此时蓝也白已跃上平台,他不愿不敎而诛,因而对这一班黑衣人发出了他的询问。
「你们是谁?」
「废话!」
「朋友,说几句废话,也许能够换回一条生命,这是十分有利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考虑?」
蓝也白当眞在说废话,虽然他是好意,但黑衣人根本不予接纳。
在一声叱喝之后,八柄长剑由八个不同的方位向他攻来,几乎他全身每一个重要的部位,都暴露在对方的剑锋之下。
他习过飞羽轻功,无论对方有多少人,攻势如何凌厉,他只要轻轻一跃,便会像羽毛一般的飞了起来。
只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竟然神色一呆。
这一呆虽是十分暂短,他却连受三处剑伤,如非葛愚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连续发出六枚凤眼神钗,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葛愚钗无虚发,六枚凤眼神钗带走六名黑衣大汉的生命,剩下的两人也被蓝也白所杀。
他们虽然是获得全面胜利,但蓝也白意外的受伤,仍是一项遗憾,好在只是伤了皮肉,对今后的行动当不致发生什么妨碍。
葛愚一面替他敷药裹伤,同时噘着嘴道:「大哥:你是怎么啦?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么?」
蓝也白道:「兄弟,谢谢你,唉,当时我不由自主……」
葛愚道:「我不懂,大哥,为什么你会不由自主的发呆?」
蓝也白道:「你知道他们八人使的是,什么剑法?」
葛愚道:「好像……啊,太苍剑法,蓝家堡的独门绝艺!」
蓝也白长叹一声道:「是的,兄弟,蓝家堡的独门绝艺太苍剑法,却在这八人的手中使出,你叫我怎能不为之一呆?」
葛愚道:「糟了,大哥,咱们该留下一个活口的。」
跟在他们身后的靑衣姑娘道:「留下活口也没有用,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葛愚道:「妳怎么知道?」
靑衣姑娘道:「这班人的规矩十分严厉,你纵然杀了他,也休想会得到半黯消息。」
蓝也白道:「姑娘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
靑衣姑娘道:「这班人的口风紧得很,我什么都不知道,除非……」
蓝也白道:「除非怎样?姑娘。」
靑衣姑娘回答道:「除非问咱们二夫人。」
蓝也白道:「妳们二夫人在那里?」
靑衣姑娘道:「在里面,由右面进去就可见到咱们二夫人了,不过……」
蓝也白道:「姑娘还有什么问题?」
靑衣姑娘道;「里面还有一个人,是这班黑衣的人头儿,他的武功极高,你又受了伤,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葛愚撇撇嘴道:「还没有进来之时,妳就在替咱们泄气,哼,凭咱们兄弟没有摆不平的。」
靑衣姑娘道:「好,算我说错了,其实我还不是一番好意。」
蓝也白道:「谢谢妳关心,姑娘,在下只是皮肉之伤,不要紧的。」
靑衣姑娘说道:「那么好吧,公子,不过」
葛愚道:「又不过,妳有没有完?」
靑衣姑娘幽幽一叹道:「二夫人太可怜了,我不能不说。」
蓝也白道:「妳说吧,姑娘,咱们在听着。」
靑衣姑娘道:「主人为了讨好那名魔头,连二夫人的名节都不顾了,公子,你说,她可不可怜?」
蓝也白愕然道:「有这等事?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替二夫人出这口气的。」
靑衣姑娘道:「多谢公子。」
蓝也白拍出两掌,为靑衣姑娘解开穴道,然后向葛愚一打手势、,领先向右侧奔去。
进门是一条通道,曲曲折折奔出约莫百丈,才见到一间虚掩着的房门。
蓝也白停下了脚步道:「莫非就是这里?」
葛愚道:「不管是不是,总得进去瞧瞧。」
蓝也白点点头,推开房门,当先跨了进去。
他推开房门之时,感到房门颇为沉重,但因他已提足功力,全神注意房里的人物,因而并未在意。
迎面是一扇极大的屛风,几乎挡住了他们整个的视线,屛风上写两个龙飞凤舞般的大字「炼狱」。
炼狱?如若这个房间就叫炼狱,必然不是一个好去处,因而他们不由向房门投下一瞥。
「啊,大哥,房门关上了!」
葛愚在说话之际,同时奔向房门,及运目一瞧,房门与墙壁严密吻合,竟找不出半丝破绽。
葛愚用手敲推,发觉四周都是钢铁,他们已被关进一个铁桶之中了,这一惊当眞非同小可。
「大哥」
葛愚在呼叫蓝也白,是想吿诉他目前的处境,以及商讨脱困之策,谁知蓝也白已经走进屛风,而且对葛愚的呼唤,好像充耳不闻。
葛愚感到十分诧异,他猜想蓝也白可能瞧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否则决不会不回答他的呼叫的。
于是,他也奔过屛风,向里面流目一瞥。
他瞧到了蓝也白,也瞧到了另一种东西。
蓝也白正在聚精会神的瞧着,他的目光也立即被那粮现象所吸引。
这间炼狱,原是一片粉红色的光线,此时已变成惨绿之色,阴森森的,恐怖已极。
蓝也白瞧的是一种颇为模糊的影像,它虽有些模糊仍能瞧得出影像中的人物。
葛愚注目一瞧,他明白了,因为他瞧到的是一个庄院,还瞧到蓝家堡三个擘窠大字。
那是蓝也白的家,勿怪他对葛愚的呼叫充耳不闻了。
其实那只是画出来的景物,以强光放大后投射在墙壁之上,但他以连续的动作,绘成若干稍有差异的图片,再连续映射出来,就令人有眞实之感了。
何况那是蓝也白被毁了的家,他那能不全神贯注?
更使人讶异的,是有声音配合,葛愚是局外人,他也被那逼眞的景象;几乎引导得身入画中了。
只不过这景象是悽惨的,它描绘出蓝家堡被人毁灭,蓝堡主夫妇,及四徒十二剑士被人杀害,与毁尸灭迹的悲惨景象。
葛愚无法分辨它的眞假,蓝也白却激动得几乎发疯,当他瞧到父母惨死之际,竟然一跃而起,手挥长剑,悲嚎着向那些蒙面人挥剑猛劈。
只是他劈的是影像、是铁壁,他不只是无法损伤那些蒙面凶手,他的长剑被铁壁震断。
长剑断折,影像依旧;那有声有色的画面,却在映现蓝堡主夫妇被人分尸!
他无法忍受这残酷的影象,口中一声怒吼,竟纵身向铁壁一头撞去。
「啊,大哥」
葛愚在蓝也白震断长剑之时,终于淸醒过来,他发觉蓝也白形同疯狂,用言语劝阻是无法生效的,因而他悄情黙出一指,击中蓝也白的睡穴。
也亏了这一指,否则蓝也白非一头撞死不可。
蓝也白睡穴被点,他自然无法撞向墙壁,待他扑倒下去之后,这间铁屋忽然整个静了下来。
一个睡去之人,自是不会再阉,但那恐怖的音响和影像也忽然一起消失。
安静应该是可喜的,但过份的安静,同样会带来一种恐怖的气氛。
何况适才那骇人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此时忽然一静,使得葛愚的内心像刚刚松开的弓弦,立时又被拉得紧紧的。
铁屋原有一片惨绿阴森的光线的,此时这片绿光也倏地消失,整个铁屋,立即陷入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气氛原已恐怖,黑暗更增加了恐怖的压力。
葛愚似乎承受不了,口中一声惊呼,竟摸索着向蓝也白的身边靠去。
他刚刚靠近蓝也白,铁屋忽然发生一阵震荡,在感觉上好像是缓缓下沉。
铁屋是炼狱,莫非当眞要将他们送往地狱?
葛愚并不怕死,他却无力承担这份压力。
于是他睡了下来,抱着蓝也白呼唤道:「大哥……大哥……你醒醒……」
蓝也白睡穴被点,一时之间他如何能够醒来?
最后葛愚终于想起来了,急忙伸手解开了蓝也白的穴道。
「大哥……大哥……」
「啊,兄弟,咱们在那里?」
「在炼狱,大哥,我柏……」
「不要怕,兄弟,大哥会保护你的,啊,我爹娘……」
「大哥,那只是幻象,并不是眞的,唉,咱们就要坠入地狱,世间恩恩怨怨咱们再也不必管了。」
不错,那是炼狱,是幻象,蓝也白仔细一想,觉得葛愚的话颇有道理。
此时铁屋猛的一震,就再也不动了。
四周一片漆黑,静得能够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难道这就是地狱?
相传地狱有十殿十王,还有牛头马面以及很多夜叉猛鬼。
想到这些,葛愚将蓝也白抱得更紧了,他全身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在战栗。
蓝也白经过适才一睡,他的情緖已经平静下来,因而他安慰葛愚道:「兄弟,地狱怎会如此安静,咱们还是在那铁屋之内。」
葛愚道:「我知道,大哥,如果咱们当眞进了地狱,勾魂使者迟早都会来的,如若此地不是地狱,咱们距离地狱也不会太远。」
蓝也白道:「此地距离地狱不会太远?你怎么知道的?」
葛愚一叹道:「那班坏人将咱们诱进铁屋,送到地底,咱们无法破屋而出,必然会饿死在铁屋之内,就算能够出去,还是一条死路,咱们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离地狱还会太远么?」
蓝也白说道:「不要消沉,兄弟,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咱们就会死在此地,起来,兄弟,咱们先去试试那扇铁门再说。」
葛愚道:「不,大哥,我早就试过了,它关上之后一,与墙壁浑然一体、,根本就瞧不出那是一扇门,我曾经以十成内力推它一掌,它竟然纹风不动。」
蓝也白道:「你一人力道有限,咱们两人合力就不同了,反正是在等死,试试又有何妨?」
葛愚道:「待一会再试嘛,大哥,我还有要紧的话要吿诉你。」
蓝也白道:「什么要紧的话,兄弟你快说。」
葛愚道:「这个……这个……」
葛愚的性格虽有几分含蓄,但做事或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此时他竟然一反常态;呐呐良久,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完。
其实在蓝也白的感受上,他何止是说话反常,他整个的人都已改变了。他们是在拥抱着,脸儿相对,身体相偎,原先在紧张之中,蓝也白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之处。
现在他感觉到了,这位葛兄弟不只是吐气如兰,而且还有一股令人神往的细细幽香。
当日在破庙的神座下,蓝也白曾经领略过此种香味,还以为他性有洁癖。
但现在另一种感受,使他坚定了此种猜忖。
男女最明显的不同之处,应该是前胸,葛愚虽是身着男装,却有一对尖挺怒突的双峯,现在不必再作任何说明,蓝也白已经恍然大悟。
他呼的一声了起来,道:「兄……唉,姑娘,妳到底是谁?」
「对不起,大哥,我叫诸葛婷,丐帮帮主诸葛矫就是我爹。」
「原来是诸葛姑娘,失敬了。」
「别这么说,大哥,你似乎对我生份了。」
「姑娘:男女有别,咱们之间应该有一黙距离的。」
「不,大哥,咱们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在这般时辰你怎能对我如此生份?」
「唉,姑娘,我不明白,妳是为了什么?」
「这个……原先是为了赌,后来是为了爱。」
「我不懂。」
「你认识萧红姑么?」
「认识。」
「她是我的师姊,咱们在太白山下就发现了你,于是咱们就打了一个赌。」
「赌什么?」
「看谁能获得你的喜爱。」
「原来如此,勿怪她要我疏远妳。」
「这是天意,大哥,我原是争她不过的,谁知师父要麻姑叫她回去,我就占到便宜了。」
「哼,妳们太过放任了,此种事怎能打赌!」
「大哥责备的是,不过在咱们接近之后,我就全心全意的喜爱你了,现在咱们陷身绝地,未来的时辰已经不多,大哥,难道你还要将我当作外人?」
「这个……唉,妹子,我只是觉得太过委屈妳了。」
「不,大哥,小妹早已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诸葛婷已是你的人了,如果你需要……」
「别这样,妹子,蓝也白不是圣贤,却自信是一个不欺暗室的君子,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为夫妇,但不能做出桑间濮上的败德行为。」
「大哥,你眞好。」
「来,妹子,咱们去试试。」
他伸手拉起诸葛婷,摸索着向那扇铁门走去。
他由屛风的位置来测忖铁门的方位,竟然丝毫不爽的找个正着。
铁门能够开启,必然不是整块镶在铁壁之上,以他们两人的功力,震断该链当非难事。
于是他们提足全身功力,向铁门推出一掌。
轰的一声巨响,铁门果然被他们震开,不管前途怎样,仍然替他们带来一片喜悦。
「大哥,看来咱们逃出鬼门关了。」
「是的,妹子,至少咱们又增加了几分生机。」
他们的确又是增加了几分生机,并不能肯定已经脱离死亡。因为他们一还在地底,还没有找到逃生之路。
铁屋之外究竟是怎样一个景象,由于光线太过黑暗,他们毫无所知,只有铁门着地之声,令他们带来一个槪念。
因为它是砸在水面之上,不只是音响十分之大,而且水花四溅,连铁屋之内也被波及。
不过地面虽有积水,一定不会太深,否则铁屋早就变做水屋了。
蓝也白首先踏出铁屋,发觉积水仅仅浸到鞋面,这才伸手挽着诸葛婷道:「妹子:地上有水,不深,但不知能不能找到出路。」
诸葛婷道:「别担心,大哥,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找找再说。」
他们踏着积水向四面摸索,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出路。
四周是土墙,面积不大,约莫五丈方圆。
他们摸索半晌,不光是没有找到出路,而且湿濡濡的,摸在手中十分难受。
最后诸葛婷忽然摸到一截圆圆的,蠕蠕而动的物件,她立刻想到那是什么,忍不住发出「声尖叫道:「蛇,大哥,我摸到一条蛇了!」
蓝也白大惊道:「妹子,妳没有被牠咬着吧?」
诸葛婷道:「没有,可是……」
蓝也白道:「我知道,妹子,除非咱们能够点上一盏灯,或是生上一堆火,就无法再找下去了。」
诸葛婷道:「这儿什么都没有,如何能够点灯生火?」
她忽然又啊了一声道:「大哥,咱们只怕找到出路了!」
蓝也白一怔道:「妹子,妳说咱们找到出路了?」
诸葛婷道:「我想是的,你不妨向这面说几句话,或是低啸一声试试。」
他们置身之处,方圆只有五丈,因而说话之时回音很大,只有一个地方不太相同。
他们是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诸葛婷移动着方位,让蓝也白跟着转动,然后提高音量道:「大哥,你听,你也试试。」
其实不必再试,蓝也白已经十分明白,这一方位的回音较小,说明音波远去,在某一个空旷之处消失。
于是他们携着手向这方面前进,诸葛婷并以打狗棒探道,以免踩到蛇虫。
然后他们进入一条甬道,曲曲折折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逐渐瞧到天光。
最后水声震耳,洪流奔腾一,敢情他们已经来到无定河畔了。
出口是在堤岸之下,位置十分隐秘,蓝也白爬出之后,不由吁了一口长气道:「又是两次为人了,妹子,妳……哈哈……哈哈」
妹子之后接着是一串哈哈,诸葛婷一怔道:「你是怎么啦?大哥。」
蓝也白笑笑道:「瞧瞧妳那张小脸,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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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17: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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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铁血杀手家一朝遭毁灭



此地没有镜子,诸葛婷瞧不到她脸上有些什么,其实不必瞧她也知道一,一定像国剧里的大花脸部么难看。
她却纤足一跺,大发娇嗔道:「我不依,大哥,你坏……」
蓝也白忍住笑,将她拉到河边蹲了下来,然后以衣袖浸水,替她洗涤面颊。
诸葛婷是美丽的,她是静态的美,像空谷幽兰般使人越闻越香,越看越可爱。
蓝也白捧着她的粉颊,端详良久一,忍不住由衷称赞道:「妹子,妳眞美……」
此时是夜晚,明月在天,淸辉无限,蓝也白却感到那美丽的月光与诸葛婷的容光相较,似乎显得有点失色。因而他忽然低下头向她的樱唇之上吻了下他们如胶似漆的温存着,连适才那险死生还,惊心动魄的遭遇,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良久……
「大哥……」
「晤……」
「你说我是穿男装好呢,速是着女装好?」
「自然着女装好了,分明是一朶鲜花,妳偏偏要给它盖上一堆乱稻草,这样岂不可惜!」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你喜欢女装我就着女装好哪。」
「谢谢妳,妹子,我适才随便说话,希望妳不要介意。」
「不会的,大哥,你说我是现在换装,还是以后再说?」
「我很想瞧瞧妳本来的面目,可是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好,还是男装比较方便一些。」
「那就以后再换吧,可是,大哥,那程家堡……」
「咱们现在就去,他们必然不会想得到。」
「可是,大哥,咱们忙了大半个夜晚,累了,也饿了,明晚去不行么?」
「这个……好吧,不过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已经逃出来了,所以在行动上要特别当心。」
「大哥说的是,咱们就在这附近找点吃的吧。」
他们跃上堤岸,先看程家堡,由于天色仍然黑暗,所以瞧它不到。
为了掩蔽行迹,必须与程家堡背道而驰,因而跃过无定河,向着彼岸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发现了一座小庙,庙前横匾写着双仙祠三个大字。
诸葛婷说道:「大哥,这座双仙祠有一殿两厢,殿宇完整,必然有庙祝住在里面。」
蓝也白道:「不错,咱们向他买点吃的,再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诸葛婷道:「咱们明天晚上才能去程家堡,还要编个词儿。」
蓝也白道:「那好办,就说咱们到塞外探亲,走累了,想歇息一天,反正咱们不会白吃他的。」
诸葛婷道:「那不好,就说咱们探亲迷了路,我再装病就行了。」
蓝也白道:「好的。」
于是他上前叫门,半晌门开了,应门的却是一个妙龄女尼。
蓝也白双拳一抱道:「对不起,小师太,打扰妳的睡眠,愚兄弟实在抱歉。」
女尼向他们打量一阵道:「不要紧,施主有什么事?」
蓝也白道:「我兄弟到塞外探亲,为了贪赶一点路程,弄得连方向郴迷失了,再加上我二弟又生了病,所以来打扰小师太,想找个地方歇歇。」
女尼道:「好吧,两位请进。」
蓝也白英俊儒雅,诸葛婷美丽羞涩,像这么两个人儿,自然不会是刀客,所以女尼才敢放他们进去。
她将他们带到西厢,那里房间不大,而且只有一张床榻,这也够了,反正他们不会长住,再不理想也只得将就一下。
女尼替他们点上油灯,然后说道:「两位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蓝也白道:「多谢小师太,咱们的确饿了。」
片刻之后,女尼取来一盘馒头,两大碗酥茶,道:「咱们祠里就只这些,两位施主将就一下吧。」
蓝也白道:「谢谢妳,小师太,这个已经很好了。」
晚餐之后,他们就准备歇息,诸葛婷先到厨房弄来一盆水,再由包裹里取出一块干净毛巾,然后将水盆往蓝也白的脚前一放,道:「大哥,洗洗脚。」
他们适才在地洞中把脚弄湿了,的确需要洗一下,只是诸葛婷竟蹲下身子,为蓝也白除去鞋袜要替他洗脚;这就有点出人意外了。
「妹子,让我自己来。」
「不嘛,大哥,我应该侍候你的。」
这是她自认已经是蓝也白的妻子了,但妻子不一定要替丈夫洗脚。
不过中国地大物博,各地风俗互异,所以民间有十里不同风俗的傅说。
在山东偏僻之处,确有妻子替丈夫洗脚的习俗,诸葛婷正是出生在那个地方。
再加上她柔若春水,娇媚入骨,蓝也白实在不忍峻拒,那么既然推节不得就只好任她去洗了。
替蓝也白洗罢,然后她自己洗,她却娇靥一红,抛给他一记羞笑道:「大哥,你转过身去。」
蓝也白道:「为什么?」
诸葛婷道:「那有另人瞧女人洗脚的?转过去嘛。」
蓝也白哈哈一笑道:「好,好,我不瞧就是。」
他当眞转过去了,但心头却有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除了出家人,男子差不多都要娶妻子的,由于人的性格不同,每一个家庭的情况也大有差异,但男子选妻,总以柔顺为宜,像诸葛婷这样一个柔媚多情,美如仙姬的女性,应该列为首选,娶她作妻子,闺房中会增加无穷的乐趣。
这是蓝也白的感觉,但这项感觉今后却替他带来不少是非。
他思绪未已,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唤道:「睡吧。大哥,夜色已深了。」
一啊,好的……」
他撑转身形,向诸葛婷投下一瞥,从这一眼瞧出,他的心头不由大大的震动起来。
诸葛婷的头上原是包着一块黑帕的,此时那方走帕已经取了下来,只见满头乌云,披拂两肩,娇靥红若涂丹,美得不可方物。
她身上的穿着也换了一身女性的便装,胸部获得解放,尸像山岳般怒突而出,再往下是蛮腰一握,修腿若玉,配上一双嫩藕般的天足,使蓝也白瞧得直咽口水。
她嫣然的微微一笑,伸手将灯光熄灭,然后缓缓走向床榻。
蓝也白再也忍不住了,像饿虎扑羊一般,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啊,大哥,这儿是怫门……你可不能乱来……」
蓝也白搂住她向床里一滚,嘴部同时向她樱唇之上堵去。
在一记长吻之后,他才长长一吁道:「谢谢妳提醒我,妹子,我差一点铸成大错了!」
「大哥:婷儿已经是你的了,除了今天……」
「不,妹子,我说过,咱们要明媒正娶,然后图房,大哥不能委屈妳。」
「你眞是一个君子,我总算终身有靠了。」
「唉,也许妳选错人了,我只是一个身无立锥,四海难容之人啊!」
「不要怕,大哥,目前江湖之上,已是山雨欲来,风撼危楼的局面,不过他们只是将你做一个引子,以便借题发挥,眞正的目标并不是你。」
「妹子,江湖上的事妳知道多少?」
「反正知道的比你多,丐帮弟子遍天下,没行咱们不知道的事。」
一这个我相信,不过我怎么从来没有瞧到妳跟丐帮弟子连络?」
「你又没有时时跟着我;怎么知道我没有跟他们连络?老实吿诉你吧,丐帮的主力,除了三大长老,其余四英八骏七女神,我随时都可调来。」
「妹子,妳是诸葛帮主的千金,妳当然有这样的权力!」
「不错,大哥,我想咱们两个太孤单了,调几个人来帮帮咱们,你看可好?」
「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借重外力。」
「大哥……你还将我当作外人?」
「不,妹子,妳应该了解我的性格,好啦,咱们不谈这些,妳将江湖上山雨欲来的形势说给我听听。」
「这个就要从十年前说起了……」
「慢点,妹子,妳现在多大了?」
「还有两个月零七天就满十七岁,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有原因,十年前妳最多才七岁,江湖上的事妳怎么知道的?」
「大哥,我最近听人说的不行么?」
「原来如此,好,妳说吧。」
XXX
「江湖」是动乱之源,是非之窝,但在十年之前,江湖上还算是平静的。
这就要归功于杀手世家了,他们虽是接受委托,为金钱而杀人,但被杀者必须有取死之道。
而且他们行侠仗义,除奸锄劣,并一本为善不欲人知的作风,全力维护江湖上的道义。
于是,杀手世家名满江湖,红袍杀手人人敬畏。
但树大招风,名高遭忌,痛恨杀手世家的自然大有人在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不外泄的机密,无论杀手世家的组织如何严谨,行动如何小心,他们的底细,还是被人摸了一个明明白白。
XXX
七姑桥是一个小鎮,这个小鎮却有一种畸形的繁荣。
七姑桥的环境,虽然不能说是穷鄕,至少也称得上是一个僻壤。
它不靠宫道,远离县城,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小岛,只靠一座七姑桥与大陆保持联系,所以也有人称它为七姑岛。
它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鎮上有一个七姑娘。
鎮上原已有个七姑祠,现在又来了一个七姑娘,它纵使偏僻了一点,仍能名闻遐迩,甚至在七姑鎮造成畸形的繁荣。
七姑娘是个能人,她在鎮上设酒楼,开赌坊,有关风花雪月的玩艺应有尽有。
此地是个三不管地带,山高皇帝远,七姑娘动了一下脑筋,也就成为犯罪者的乐园了。
「姑且楼」是七姑娘开设的酒楼,赌塲设在后院,楼上全是房间,只要走进「姑旦楼」的大门,七姑娘敢说包君满意。
这天姑且楼来了一个形貌粗犷的汉子,先是酗酒,再是豪赌,然后找上了七姑娘。
「七姑,咱们打个商量。」
「哦,大爷你太客气了,有话吩咐就是。」
「这么说妳是答允了?」
「你要我答允什么?大爷。」
「人生一世,脱不了酒色财气四字,妳说对么?七姑。」
「我明白了,大爷酒喝够了,又赢了大把的银子,自然就想到酒色财气的第二个字了,是么?」
「七姑果然是玻璃人儿水晶心,不错,在下正是犯了七年之痒……」
「这不要紧,大爷,咱们这儿的姑娘,每一个都像下凡的仙子,不管你是七年之痒,还是八年之痒,待会……」
「七姑,妳不要弄错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哦,那么大爷请说。」
「我要的足七年之痒的那个七字。」
「这……我听不懂,大爷。」
「这个妳总该懂吧。」
粗犷大汉掏出把银票往七姑娘的手中一塞,同时一个饿虎扑羊,已将她搂了个结结实实。
七姑娘只不过三十出头,虽然算不了什么绝色美人,可足她那股又骚又波的劲儿,却也尘寰少见。
她足姑且楼的老板,当然不会像一般姑娘那样接客,不过三十刚刚出头的女人,对男女之事需求最为迫切,单凭她那父骚又浪的劲儿,她还能不喜欢男人?
她喜欢的男人是粗犒型的,此人岂不正合了她的胃口!
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一把银票也会使她软了下来。,
她自然要推,却也推中带就,粗犷汉子毫不理会这些,三把两把她已经变成一条白羊儿了!
以后……
以后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良久
「你这人……连个姓名也不说,就这样……」
「这妳不能怪我,谁叫你是那么迷人的?」
「现在你总该说了吧?」
「这个……唉,我已经忘记它了,妳为什么一定要勾它回来?」
「听你的口吻,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是吧。」
「咱们已是夫妻啦,难道你还不愿吿诉我?」
「吿诉妳有什么用,只不过听妳叹几口气,说几句同情话罢了。」
「你不要门缝里瞧人,还没有我七姑解决不了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困难,你说吧。」
「慢来,七姑,不要把话说得太满,这可不是要妳找个娘们那么方便。」
「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你就请吧。」
「唉!七姑,不是我不相信妳,实在因为……」
「不管你因为什么,就足要杀人我都能替你办到。」
「七姑,此话当眞?」
「我说过,叫你不要门缝里瞧人。」
「好,那妳就替我杀一个人。」
「杀谁?」
「我的妻子。」
「什么?你要杀你的妻子?」
「不错。」
「这我就弄不懂了,一夜夫妻百夜恩,为什么你要杀她?」
「不守妇道,拐欵潜逃,这两项罪名够了么?」
「够了,但我要知道事实眞象。」
「这豊,我住在南昌船山路,妳派人到南昌去打听一下就明白了。」
「怎么打听?你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叫关一民,在船山路开了一家钱庄,字号就叫一民。」
「嗯,看来此事不假,不过她已拐欵潜逃,茫茫人海,到那儿去找她?」
「我知道,她现在跟情夫住在河南郑县的北大街,找她并不困难。」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或报请官府缉拿?」
「唉!如果我有办法,何必跟妳说这些废话。」
「哦!那是说她的情夫是大有来头了!」
「不错,他是河南抚台的儿子。」
「如果我猜得不错,妳必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不错,我确会几手庄稼把式,只是要跟那贱人相比,那就有云泥之别了。」「哦,当今武林之中,具有如此高明武功的女人可不多,她是谁?」
「毒花言欢娘。」
「啊,是她!」
「怎么,妳怕了?」
「不,七姑活了三十来岁,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何况也不是要我动手。」
「那是要谁动手?」
「你希望什么样的人去动手?」
「毒花言欢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否则我怎能让她活到现在?因此,我想除了红袍杀手,要想杀掉这个女人,只怕不太容易。」
「那好,咱们就请红袍杀手走一趟郑县好啦。」
「妳能够请到红袍杀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请到他们,不过……」
「我知道,妳开一个价吧。」
「给红袍杀手十万両银子,给我介绍费五万両,银両先交,然后办事。」
七姑娘当眞是狮子大开口,给红袍杀手十万平说,介绍费居然要五万両银子,而且不管杀不杀掉了毒花言欢娘,银子就要先交出去。
也许关一民恨死毒花言欢娘,无论花多少代价,心头的这口怨气他非出不可。
因此,他立即取出两张银票,一张十万,一张五万,是江西万宝银号的银票,走遍天下都可以流通的。
七姑娘收好银票之后,再搂着关一民媚笑一声道:「你睡一会养养神,我办一点事再来陪你。」
关一民道:「好,妳请便。」
XXX
在凄迷的月色下,忽然冒起一线红影,只不过几个起落,便已投入一个庭院深深的房廊之下。
他挑起一张珠帘,悄悄接近一扇房门,然后伸手贴在门上用阴劲一震,那扇房门就已呀然而开。
「谁?」
门拴折断之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统帐轻轻一荡,跟着拂来一片香风。
房里没有灯光,但迷濛的月色却由碧纱宪中透了进来,光线虽是不强,在目力过人的武林高手来说,这黯光线足够他们观察了。
由睡梦中惊起的是一位女人。
她的确是一位女人,而且绮年玉貌,美胜仙姬,任何人只要向她瞧看一眼,他的目光就很难收它回来。
这是说她不只是具有眩目的美丽,还有动人的艳光,决不是一般女人所能比拟的。
她此时只披着一件轻纱,云肌玉股,隐约可见,在迷濛的月色下,更具有强烈的诱惑之力。
她轻拂鬓角,将凌乱的秀发拢了一下,目注来人,淡淡道:「红袍杀手!」
来人的确是名震江湖,而又神秘莫测的红袍杀手,他的出现,等于阎王爷为她送来了一张请帖。
没有人知道红袍杀手是什么长像,但那身其红如火的红袍,却是他们独有的标记。
他目射煞光,向她冷冷一瞥道:「妳就是毒花言欢娘么?」
言欢娘道:「不错,阁下深夜宠临,必然有什么指敎了,请说。」
红袍杀手长长一吁道:「妳应该知道我做什么来的,何必多此一问?」
他说话之冏,其右手已缓缓向刀把握去。
言欢娘自然知道红袍杀手是做什么来的,她却神色自若的叹息一声道:「看来江湖傅言并不可靠,红袍杀手只是浪得虚名而已。」
红袍杀手怒哼一声道:「妳最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侮辱红袍杀手,妳将会得到十分可怕的报应。」
言欢娘道:「好,请敎,阁下为什么要来杀我?」
红袍杀手道:「咱们接受了关一民的委托,因为妳已有取死之道。」
言欢娘道:「什么罪名?」
红袍杀手说道:「不守妇道,拐欵潜逃。」
言欢娘幽幽一叹道:「你们已经相信了?」
红袍杀手道:「咱们曾经派人到南昌调查」
言欢娘道:「査出我不守妇道的证据了,请问情夫是谁?」
红袍杀手道:「河南抚台的公子,没有错吧?」
言欢娘道:「错得离了谱了,你可知道河南抚台姓什么?」
红袍杀手道:「这个——」
言欢娘道:「河南抚台言公亮是我的叔叔,他的公子是我的堂兄,红袍役手竟如此冒失,实在使人大失所望!」
红袍杀手呆了一呆道:「那拐欵潜逃呢?妳必然另有一番说词了!」
言欢娘一叹道:「你们不该管这件事的,淸官难断家务事,纵然要管,也该在事前多下一点功夫!」
红袍杀手哼了一声道:「不必说敎,讲出妳的理由吧。」
言欢娘道:「关一民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子,只因他偶然替我爹击退搁路的匪徒,爹很赏识他,就招他做咱们家的女婿,爹过世后他竟沉迷赌博,言家的产业,已被他败去十之八九,欢娘忍无可忍,才随着家兄前来郑县,家兄是本县的父母官,阁下不妨找他谈谈。」
红袍杀手面色一变道:「妳说的可是眞的?」
言欢娘幽幽道:「欢娘遇人不淑,已然了无生趣,眞不眞都不要紧,你尽管杀了我就是。」
她说话之间,竟然向红袍杀手一头撞来……
不杀无辜,不贪女色,不受贿赂,是红袍杀手的门规,他此时已在深深的后悔,怎能再伤害言欢娘的生命!
因此,他只得松开刀把,伸手接着言欢娘的娇躯,言歉娘只是披着一件轻纱,她撞到红袍杀手的胸懐之际,轻纱被风一带一,已经脱体飞了起来。
软玉温香抱满怀,红袍杀手所抱的竟是一个活色生香;赤条条的美人儿。
红袍杀手全都经过严格训练,纵然是仙子投怀,他们也不会动心的。
言欢娘不是仙子,她只是一个十分惹火的女人。也许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这个惹火女人,却使心如铁石的红袍杀手难以自捋!
只有烈火才能熔金烁石。
言欢娘正是那种熔金烁石的烈火。
其实这位红袍杀手胸腹之间,早巴蕴藏着一股烈火,他只是以深厚的功力将它压着罢了。
现在经言欢娘这股外火一引,他内心的烈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忘了门规,失去理智,双臂一紧,将言欢娘抱了起来。
于是这闺房之中的杀气消失了,一股回肠荡气的春声却于此时响了起来。
XXX
「你已经占有了我,毁了我的淸白,今后叫我怎么做人?你不如杀了我吧,呜呜……」
春残梦断之后,是一个无法否定,而又极端残酷的事实。
残痕犹存,斑斑可考,这位游遍巫山十二峯的红袍杀手,一竟像才在梦中醒来一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呜呜……」
哭泣原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何况她那白如羊脂般的胴体,还在红袍杀手的怀中挑逗。
XXX
「人非圣贤,熟能无过?」这两句话是人们原谅别人,以及宽恕自己的说法。
它的立意是好的,含有鼓励从头再来,与改过迁善之意。
不过这两句话的语病也十分可怕!
「人非圣贤,熟能无过?」那是说除了圣贤,人人都会犯过,引伸下来自然就是人人都可以犯过了。
一般犯过之人,犯了第一次,多半会有第二次,所谓偸一次东西是贼,偸二次还不是贼?
这位触犯门规,误陷色网的红袍杀手,现在就是这般想法,当他无法忍受挑逗之时,另一塲好戏也就接着上演了。
「大哥,我一切都给你了,你却连姓名都没有吿诉我。」
「杜肇。」
「什么?你竟是忠义堂主萧百炼的三弟?」
「想不到吧,・唉……」
「为什么?大哥,莫非忠义堂就是杀手世家?」
「这个……唉!欢娘,我有几句话先要问妳。」
「你问吧,大哥,只要我知道都会吿诉你的。」
「妳会武功?」
「会,否则别人就不会叫我毒花言歉娘。」
「令师是谁?」
「毒婆婆。」
「啊,是她:毒婆婆已有近十年不履江湖了,难道她还在人世?」
「家师去世已有六年了,如是她老人家还在,我何至落得这般景象!」
「那么今后呢?妳有什么打算?」
「唉!大哥,你不该这么问我的,莫非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说吧,大哥,欢娘一切都给你了,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吧,我吿诉你,忠义堂就是杀手世家,我正是红袍杀手之一……」
「这些你早就应该吿诉我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可是我却违背门规,犯了色戒,门主执法如山,他必然不会饶我,咱们如果有缘,只好来生再结夫妻了。」
「大哥,你是萧门主的三弟,难道他就心如铁石,一点不念兄弟之情?」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妳不能怪他。」
「不,大哥,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你了!」
她伸手搂着杜肇的脖子,幽幽的啜泣着,是祈求,是撒娇,是幽怨也是挑逗。
她的美丽是动人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散发着熔金烁石的热力,何况红袍杀手杜肇,已经与她梅开两度,领受过她那娇啼婉转,欲仙欲死的工夫了。
因而他在沉迷中吁出一口长气道:「欢娘,妳说,咱们该怎么办?」
言欢娘道:「逃,大哥,咱们逃到一个人迹罕见之处……」
杜肇道:「不,欢娘,逃亡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应该面对现实。」
言欢娘道:「那你就不必问我了,嫁鸡随鸡嘛,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听从的。」
杜肇道:「多谢妳,欢娘,我想带妳回本门去。」
言欢娘身形一震,道:「大哥,你说的可是眞的?」
杀手世家是一个极端神秘的门派,而且威名速播,人人畏惧,现在红泡杀手杜肇竟然要带言欢娘回去,无论她如何沉稳,都禁不住为之心神一颤。
杜肇以为她心中害怕,因而又安慰她说道:「不要害怕,欢娘,咱们不会有事的。」
言欢娘道:「大哥,你不是说犯了色戒,门主不会饶你的么?」
杜肇道:「他如是当眞不肯饶我,咱们只好恩断义绝,各凭手段了!」
言欢娘道:「不,大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千万不能鲁莽!」
杜肇道:「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言欢娘道:「小臂拗不过大胳膊,大哥,这件事你一还得三思!」
杜肇道:「这个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几分把握,怎敢带妳回到本门?」
言欢娘道:「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不过你必须说明白我才能安心。」
杜肇道:「萧百炼刻薄寡恩,门下弟子在积威之下虽是不敢公然反抗,但早已离心离德了……」
言欢娘摇摇头道:「这个不能仗持,如果你当眞与门主反脸,不见得有人敢出头帮你。」
杜肇道:「我明白,我所说的把握不是指这个。」
言欢娘道:「哦……」
杜肇道:「老实吿诉妳吧,萧百炼飞扬拔扈,刻薄寡恩,我早已计划取而代之了。」
言欢娘目射奇光,露出一股十分可怕的笑容,可惜杜肇没有瞧到,仍在敍述他的得意杰作。
「本门六名一流杀手,我已收买了四位,再加上义妹洪淑洵,纵然当眞翻脸,咱们也可以放手一拼了,何况我还有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
「是什么计划,」
「这个——」
「怎么,大哥,到现在你还将我当作外人?」
「不,,欢娘,只是这个计划有点难以出口。」
「大哥,你别忘了咱们是夫妻啊!」
「好吧,我吿诉妳就是……」
他吿诉了言欢娘,这位人间尤物神色一变。
「大哥,你跟洪淑洵原来早有苟且,我不依——」
「妳听我说,欢娘,原先我只是利用她罢了。」
「以后呢;.」
「以后?嘿嘿……」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可怕,就像他穿着红袍,擧起长刀,正要向一个犠牲者一刀挥出似的。
言欢娘几乎可以肯定他接下去会说些什么,只是她无意阻止,并且十分希望他亲口说它出来。
杜肇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只是比她想像的更为狠毒罢了。
「判她一个谋害门主,欺师灭祖之罪,不由分说,立即砍头示众,这一段公案,岂不天衣无缝的就此了结?」
「计策可是好,只不过……你还有个二哥……」
杜肇已经够狠了,但言欢娘还在提醒他,言下之意是叫他不要忘了对付他的二哥。
杜肇嘿嘿一笑道:「妳放心,二哥是一个生性嚅弱之人——」
言欢娘道:「一个眞正完美的计划,必然找不出半丝破绽,你说是么?」
杜肇道:「是的,欢娘,想不到弥的心思如此纤密,今后有妳帮助,咱们必然可以纵横天下,惟我独尊了。」
言欢娘娇媚的一笑道:「我能够有你这样一个丈夫,欢娘总算不虚此生。」
XXX
洪门起于「留汉」,行于「湖海」,以仁义相结合,以反淸为职志。
但以民智未开,淸庭势强,义军虽是履仆屡起,终于不能有所作为。
于是洪门兄弟乃转入地下,以民间帮会的名义,暗中结合同志,推广组织。
为了避免淸庭干预,有些组织不得不以遵奉朝庭,忠于君主为名,因而有「安淸会」,「忠义堂」的产生。
萧百炼的忠义堂是设在宜昌,此地总绍长江门户,是一个商业繁荣,兵家必争的所在。
杜肇带着言欢娘回到宜昌,他自然不敢去见萧门主。
首先他将言欢娘秘密安顿下来,然后去找洪淑洵。
「啊,三哥,你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吧?」
「四妹,小兄想死妳了,咱们先亲热一下我再吿诉妳。」
「瞧你,才出门几天,就变得这么猴急!」
洪淑洵虽是说他猴急,却也半推半就的跟他了却这些日子的两地相思。
待事过境迁之后,杜肇长长一叹道:「四妹,小兄无意中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妳看如何是好?」
洪淑洵道:「不要急,三哥,世间没有解不开的结,你先说,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杜肇道:「违犯门规,罪在不赦,此事如是让大哥知道,小兄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洪淑洵这时才感到事态严重,急急的询问道:「你说嘛,三哥,说出来也好有个一商议。」
杜肇一叹道:「其实这只是无心之错,但这项无心之错,小兄却愧对四妹,所以小兄先到妳这儿投到,准备一死以明小兄对四妹的一片心迹。」
洪淑洵的床头原来挂着一柄长刀,他反臂一捞,横刀就向脖子上抹去。
他们两人身无寸缕,杜肇如若当眞抹了脖子,洪淑洵势必奸情败露,触犯门规,必然会受到门规的严厉处分。
再说她是深爱杜肇的,他若眞横刀一死,她又岂能独生!
因此,她奋力夺下他的长刀,抱住他咽哽着道:「你不能这样,三哥,人没有不犯错的,何况你只是无心之失。」
杜肇道:「让我死吧,我只求妳每年今日在我的墓上烧几张纸,小兄就死也瞑目了。」
洪淑洵道:「不,三哥,咱们是同命鸳鸯,你死了我还能活,吿诉我吧,三哥,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的。」
杜肇唱做倶佳,已经获得第一回合的胜利,但他仍然苦着脸长叹一声道:「小兄犯了色戒,但是无心之过。」
洪淑洵呆了一呆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只是为了这个。」
杜肇一吁道:「这个已经愧对四妹了,何况大哥还放我不过!」
洪淑洵道:「三哥,你是怎么啦?莫非你一定要我死?」
杜肇道:「除了四妹要我死,小兄还不会嫌活得太长。」
洪淑洵道:「这就是了,如果你不吿诉大哥,他怎会知道你玩了女人?」
杜肇道:「四妹太小看大哥了,咱们之间,只怕没有一个能逃过他的掌握。」
洪淑洵忽然连打两个寒噤道:「别说得那么可怕嘛,三哥。」
杜肇一叹道:「四妹太忠厚了,妳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要说小兄在外面玩女人,纵然咱们二人的相爱,只怕早就落在大哥的眼中了。」
洪淑洵身形一震道:「三哥,你别唬我了,如若大哥当眞知道,他还会留下咱们?」
杜肇一叹道:「我说妳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一黠心眼,妳想想,咱们跟她是结义的兄弟姊妹,为了不使他自己难堪,他就是想除了我们,也必然会另外找一个借口,我怀疑我这次落在粉红色的陷阱,八成是他有意安排的!」
洪淑洵面色一变道:「当眞么?三哥,那咱们怎么办呢?」
杜肇目露煞光,冷冷道:「他要咱们死,咱们就不能让他活,是他逼咱们的,不能怪咱们心狠手辣!」
洪淑洵道:「三哥:你打算要怎么做呢?」
杜肇道:「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萧百炼及于逸夫都放倒,我当门主,妳就是正正当当的门主夫人了。」
洪淑洵道:「好是好,但大哥功力之高,几乎已达金刚不壊之身,要放倒他将十分不易,再说二哥与咱们相较,也要比咱们高过半筹,咱们如何能放倒他们?」
杜肇道:「这就要靠妳了,明枪易躱,暗箭难防,只要妳赏他们一柄淬毒刃子,是神仙也救他们不活。」
洪淑洵道:「你要我去动手?」
杜肇道:「我不能露面,只有靠你了,其实妳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包管万无一失。」
他双臂一紧,将洪淑洵搂了过来,然后咬着她的耳根,讲出了他谋逆的计划。
洪淑洵的确少了一点心眼,加上恋奸情热,只好听他摆布了。
XXX
每天四更开始,萧百炼必然要到密室练功,这是他的习惯,数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所谓密室,并不是关卡严密,有什么特殊设备的所在,只是除了门主,任何人不许涉足罢了。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四更刚刚打过,他已经来到密室。
杀手世家门规严厉,门主练功的密室,绝对不会有别人前来的。
对于这一黙萧百炼十分自信,因而当一柄淬毒迎子插进他的气海重穴之际,他竟然惊愕得不知所措。
他这一惊愕可就便宜刺客了,一条身材矮小的黑衣蒙面人已夺门而逃。
XXX
「有刺客……」
这一声尖锐的呼叫,将于逸夫由睡梦中惊醒了,他匆匆披上衣衫,开门奔了出去。
一缕劲风,来势如电,射向他的天枢穴道,也许是他冲出来的速度太快,那缕劲风竟然失去了准头。
虽然如此,他还是中了暗算,腰部一阵剧痛,刺进了」柄淬毒刃子。
腰部中了暗算,还要不了他的老命,他瞧到刺客了,那是一条矮小的黑影。
他正待扑向那条黑影,此时,耳傍又传来一片惊呼,「门主在练功室被刺……请二门主……」
他顾不得捉拿刺客了,弾身迳向练功密室奔去。
密室之外,已有两名红袍杀手守着室门,他们是陶锋,滑梨洲,声称奉门主之命,阻止闲人擅闯密室。
于逸夫赶到室门之前,向陶锋询问道:「门主怎样了?」
陶锋道:「尙无大碍。」
于逸夫道:「我要瞧瞧门主。」
陶锋道:「对不起,二门主,未奉门主之命,属下不敢放你进去。」
于逸夫正待怒叱陶锋,室内忽然传出萧百炼的语一音道:「让二门主进来。」
语音沉稳,不怒而威,陶锋心头一震,自然不敢再拦阻于逸夫了。
他奔进室门,只见萧百炼坐在日常练功的蒲国之上,面上笼罩着一股黑气,中毒已然极深。
「大哥……」
「快关上室门。」
「是!」
于逸夫关上室门之后,再回到萧百炼的身前,道:「大哥,这是谁?」
萧百炼一叹道:「祸起萧墙,变生腋肘,、二弟难道还不知道是谁?」
于逸夫道:「淬毒刃子是四妹的独门暗器,但小弟不相信她会如此。」
萧百炼道:「事实上的确是她,不过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于逸夫道:「那人是谁萧百炼道:「三弟杜睾。」
于逸夫啊了一声道:「是他?待小弟去抓这个忘恩背义的畜牲!」
萧百炼长长一吁道:「他已有万全准备,何况咱们都已身中奇毒!」
于逸夫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萧百炼道:「蒲两的下面有一条通道往后院,小兄担心红姑母女的安危,咱们快走。」
XXX
门主夫人房京娘已经发觉本门有变,但后院四周布满了手控强弩的武士,使她不敢轻擧妄动。
她正待由秘道前往练功室查看究竟,于逸夫已扶着萧百炼回到后院。
「门主,你怎么啦?」
「杜肇洪淑洵叛变,我跟二弟都中了他们的喑算。」
「门主,咱们跟他们拼了!」
「不,夫人,留得靑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带着红儿快走。」
「什么?门主,你是要咱们走?难道你……」
「我中毒已深,无法再支持下去了,二弟,这个给你,希望你能助本门找一个傅人……」
萧百炼将一「飞羽秘笈」及「玉篁竹刀」交给于逸夫,这位杀手世家的门主,因为中毒过深而撒手人寰。
房京娘是女中丈夫,虽然痛心萧百炼的被害,仍能临危不乱,带着他的遗骸由另一秘道离开。
XXX
「妹子,我常眞服了你了,这些都是杀手世家的秘辛,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的?」
「天下的事没有人能瞒过丐帮,何况我还是门主夫人房京娘的弟子。」
「啊,对,我忘一记你是萧红姑的师妹了,不过听你适才这段敍述之后,有些地方我还不太明了。」
「哦,什么地方不太明了?」
「杀手世家门规极严,杜肇居然能够策动绝大多数的人跟他叛变,这一黠使人难以理解。」
「这是萧门主太过严厉,严厉得近于冷酷,一个人难保一生之中不犯一点无心之过,犯了过他就六亲不认,一定要按门规处置,因而杀手世家人人自危,自然人心思变.了。」
「这就难怪了,还有那飞羽笈及玉篁竹刀是杀手世家的鎮派之宝,萧门主为什么不交给他的夫人,反而要交给于逸夫呢?」
「飞羽秘笈只适宜于男人练习,这应该是萧门主不交给家师的原因,其实家师何尝不能替杀手世家觅一个传人?只是萧门主一生刚愎自用,他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反对。」
「这就是杀手世宗失败的原因了,我倒是为他们感到惋惜。」
「萧门主的不幸,的确是武林中的一项损失;你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我很想知道杜肇及那两个女人怎样了?」
「杜肇自然当上了杀手世家的门主,洪淑洵却暴毙了,想是遭了姓杜的毒手,至于言欢娘么?她自然做了门主夫人。」
「杀手世家经过这项变故,岂不是人人皆知,失去原有的神秘性了?」
「不,一般人只知道忠义堂发生变故,知道他们是杀手世家的为数不多,不过现在的杀手世家不同于往日了,萧门主杀的是奸究,除的是恶人,杜肇却专门跟正派人士作对。」
「那么他的忠义堂是挂羊头,卖狗肉了。」
二是的,家师原希望于逸夫能够恢复杀手世家,淸理门户的,后来多年不闻他的音讯,只好自己努力了。」
「哦,令师作了一些什么?」
「家师收有廿七名弟子,都习得一身不俗的武功,除了继续执行萧门主除奸锄劣的素志,也是未来淸理门户的本钱。」
「这二十七人也是杀手?」
「不错,不过她们不穿红袍,只是每人一条红巾,所以称为红巾杀手。」
「勿怪于前辈的遗言要求拾得飞羽秘笈的善待带有红巾之人了,令师的这项计划,于前辈早已明了。」
「可能是的,啊,大哥,你的手……咕咕……」
「别躱嘛,妹子,我只不过……」
「唉!大哥,你听我说……」
「你说嘛,我在听着。」
「现在的江湖,除了杀手世家杜肇那一伙,以及家师的红巾杀手,另外还有一股极端神秘的组合,连丐帮门下都找不出他们的蛛丝马迹,而且这三帮人都会放你不过,所以今后咱们必须时时小心。」
「那神秘组合必然是一再跟踪咱们的黑衣人了,很好,他们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大哥,你是怀疑……」
「是的,妹子,你想想,那铁屋中用灯光所映出的影像,不就是他们不打自招的供词?」
「可是,大哥,他们为什么要不打自招呢?」
「这还不简单?咱们已经跌入陷阱,关进铁牢,生命抓在他们的手上,纵然他们自认是蓝家堡灭门血案的凶手,咱们又能怎样?」
「这一点小妹倒是同意,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用唱灯影戏的手法,将灯光投进铁屋?再说,地道中的那些设置,也令人难以理解!」
「的确令人想不明白,不过,这倒不要紧,咱们明晚去程家堡必可弄个水落一石出。」
「嗨,大哥,你说洗剑庄会不会与程家堡是一伙的?」
「原先我也有此种想法,后来发觉飞花手杨越到程家堡偸窃,就推翻我的想法了。」
「那……程家堡与黑衣人是一伙的,自然不会错了?」
「当然,程家堡为虎作伥,自然是他们一伙的。」
「唔。」
诸葛婷打了一个呵欠,就这么偎在蓝也白的怀里睡了过去,直待翌晨红日满窓,他们才先后醒了过来。
惺忪的睡眼,一脸的娇红,配上一身凝脂般的细嫩肌肤,与高山流水般的神秘丘壑,在阳光投射下,眞个动人已极。
蓝也白血气方刚,他如何再忍得住?
但,诸葛婷一声轻笑,小身子竟然由蓝也白的怀抱中滑了出来。
「大哥,我给你弄洗脸水去。」
她迅速着上男装,包好秀发,然后打开房门,向双仙祠的后进奔去。
她弄来洗脸水,侍候蓝也白盥洗,当眞像妻子侍候丈夫似的。
这一天他们就在那间斗室中渡过,直待月上柳梢,才联袂奔向程家堡。
程家堡他们曾经来过,旧地重游,应该有一种轻松的心境。
但他们的心情却极为沉重,因为程家堡不啻龙潭虎穴。
当他们跃到无定河的对岸之际,蓝也白忽然脚下一窒道:「妹子,我想到一个潜入程家堡的办法了。」
诸葛婷微一沉吟道:「大哥是想走原来的地道?」
蓝也白道:「不错,那样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诸葛婷道「可是那地方……」
蓝也白道:「不要怕,妹子,咱们弄一个火把进去,就不会踩到蛇虫了。」
诸葛婷道:「好吧。」
有了火把果然方便得多了,不只是不会踩到蛇虫,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铁屋还在原地,这倒使蓝也白放下不少心事,至少程家堡的人并末发现他们已经逃脱。
铁屋的顶部有五条粗大的铁索,是作为升降铁屋用的,沿索而上,倒也并不困难。
于是他们丢掉火把,立即沿索而上。
到达顶端,他们瞧到一个空门,那地方正是铁屋的门户位置。
蓝也白悄声道:「妹子,咱们由那空门出去,当心一点。」
诸葛婷应了一声,小身子一弹,首先射向那道门户。
他们脚踏实地之后,蓝也白吁出一口长气道:「这回咱们得好好的调治他们一下,否则心头的这口气实在无法消除。」
诸葛婷道:「可是,大哥,咱们总得先问出一点消息。」
蓝也白道:「妹子说的是,好,咱们走。」
他们原先进来,是由靑衣女郞指黯,但却将他们送往绝路,现在他们自己找路走,走来走去竟连方位也迷失了。
「啊,大哥,咱们又走回来了!」
「这些通道像迷魂阵似的,眞叫人不明白。」
「这样吧,大哥,咱们在经过的地方留点记号,以后就不会迷失了。」
「好,就这么办。」
这回他们果然没有迷失,只是却走到别人的卧房中来了。
黯黄的灯光,照着一床罗纱蚊帐,两条肉虫正在帐内交缠着。
这等景象他们前所未见,尤以诸葛婷几乎羞得叫了出来,她将螓首缩到蓝也白的怀里;以传音催促他道:「快退出去嘛,大哥,难看死了。」
蓝也白道:「不,妹子,那女的正是将咱们送往铁屋的靑衣姑娘,咱们不能放一过她,那男的更要重要,他可能是那神秘组合中的重要人物。」
蓝也白没有说错,因为床前墙壁之上挂着一件黑衣,衣旁还有一柄型式古朴的宝剑,衬托出此人必有一个不太低下的身份。
诸葛婷不再要求出去了,只是不敢再向罗帐瞧看一眼。
此时床上的戏也演完了,他们彼此交谈起来。
「花娘,那小子已经饿了一天两夜了咱们将鐡屋吊起来瞧瞧,妳看可好?」
「不,他们功力颇高,一天两夜不吃,对他们体力的影响不会太大,依我看,你陆大爷还是待在程家堡享福吧,多待几天有什么要坚?」
「不错,嘿嘿……程堡主实在太客气了,竟然舍得将你这么美丽的三姨娘让给在下,陆某如不多待几天,岂不辜负程堡主的一番盛意。」
「嗯,这才像话,不过我倒是有点不懂,程璟瑞不惜叫他的小老婆陪你陆大爷睡觉,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如此巴结?」
「这个……」
「怎么,还将我当做外人?」
「我怎会将你当做外人?只是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还是不说的好。」
「你骗我,我要你说,说嘛……」
「这……好吧,我只能吿诉你一点,程璟瑞是为了保护他的身家性命,犠牲一个小妾有什么要紧。」
「啊,原来如此;陆爷,那你究竟是谁?」
「我?唉!花娘,我不是早就吿诉你了么?」
「我知道,你叫陆迎春,哼,像个女人的名字,分明是假的。」
「唉!花娘,你这是一只筷子吃藕,挑眼了。」
「好吧,就算你叫陆迎春,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哦,你问的是什么?」
「陆迎春,哼,就凭这三个字程璟瑞会让他的小老婆陪你睡?」
「当然不只这样,他害怕的是我的武功。」
「又来骗人了,我知道你陆爷的武功不错,可是你却害怕那姓蓝的小子,如果程璟瑞因此让老婆陪你睡觉,碰上姓蓝的岂不连三个老婆都要赔上了!」
「花娘,妳不要门缝里瞧人,姓蓝的乳臭未脱,陆某岂会怕他?不要说废话了,咱们再来玩玩。」
姓陆的口风很紧,花娘再也掏不出什么来了,要他说实话,势非用强不可。
而且他们的戏就要再度上演,那恶形恶状,以及淫声秽语,对诸葛婷岂不是一项亵渎!
于是他吿诉诸葛婷道:「妹子,妳不要动,待我去制住他们。」
他放开诸葛婷,身形」晃就已飘到床前,不待床上人有所警觉,已凌空点出两指。
这像瓮中捉鳖一般,眞个是手到擒来,然后蓝也白挑起罗帐,再度点出一指拍出一掌。
一指是点破姓陆的气海,毁掉他一身武功,一掌是解开他被制的穴道,好让他穿上衣衫。
「起来吧,姓陆的,穿上衣衫少爷有话问你。」
变故来得太快,使得姓陆的措手不及,现在武功已然被毁,只有听凭宰割了。
着好衣衫,陆迎春走了下来,别看他中了蓝也白的道儿,神态还是一副硬梆梆的様子。
「好小子,你的命倒是长得很!」
「阁下却已到达终点,蓝某倒是有点替你惋惜。」
「这有什么要紧,你动手就是。」
「别忙,在下无意杀你,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嘿嘿,别费心机,小子,我什么部不知道,纵然知道也不会吿诉你。」
蓝也白遇到一个老奸巨滑,软硬不吃的对手了,他的江湖经验原本不多,对此等之人竟然无可奈何。
此时诸葛婷走了过来,她先挑了一床被子将花娘的身体盖着,然后打狗棒一顺,在陆迎春的身上轻轻点了一下。
「啊,你哎呀 」
诸葛婷的打狗棒点得十分之轻,陆迎春却鬼哭神号般的叫了起来,他可以软硬不吃,却无法忍管蚁啃心,抽筋剥皮一般的痛苦。
这-手绝招,诸葛婷是在丐帮学来的用来整治恶人,实在再好不过。
陆迎春在地上翻滚,同时哀声道:「我说……我说……快……停……停……」
诸葛婷用打狗棒在他的身上一敲,陆迎春的痛苦立即消失,不过他还是喘息半晌才爬了起来。
他睁着一对失去光辉的猪眼,瞅着诸葛婷道:「你——要知道什么。」
诸葛婷道:「我大哥想跟你聊聊,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如果再耍花招,我就不客气了。」
陆迎春道:「好,在下当知无不言,不过在下一向有心病,再不吃药就支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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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6 23: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徒劳复往返 寻父梦成空



陆迎春说话之际,已由衣底取出一只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黑色丸药,投入口中。
他闭着双褪,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然后双眼一一睁;道:「小子,你们……上当了,那是毒」
他没有说完就嘴角溢出腥臭的血丝,身体向地面倒了下去。
诸葛婷果然上当了,陆迎春吞服的是烈性的毒药。
「大哥,这人好生可恶!」
诸葛婷满面懊恼,后悔不该让陆迎春服药,蓝也白倒是爽朗的一笑道:「别难过,妹子,他纵然不死,咱们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此时床上躺着的女人开了腔了:「啊,你们原来是小两口子,咱们竟然瞧走眼了。」
蓝也白道:「彼此彼此,咱们将三姨太当做丫环,不也是一桩罪过?」
床上的女人道:「哟,好厉害的一张嘴,我说蓝公子,别三姨太三姨太的,我名柳花娘,你叫我花娘或柳姊姊都可以,只要你不嫌弃……」
这个女人眞够瞧的,竟然越说越不像话了。
蓝也白可以不理,诸葛婷却忍不下去,口中一声娇叱,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姑娘倒要割下妳几块贱肉,看妳如何贱法。」
蓝也白道:「别忙,妹子,我还有话问她。」
诸葛婷恨恨的说道:「本姑娘暂时饶你,如果妳再敢轻贱,小心我折掉妳的骨头!」
柳花娘叹了一口气道:「蓝夫人好大的脾气,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蓝也白道:「我有几个问题问妳,妳可得实话实说,否则蓝某不惜辣手摧花,要叫妳尝尝抽筋剥皮的滋味。」
柳花娘道:「不要吓我,公子,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说。」
蓝也白道:「好,请问,蓝家堡的灭门惨案是什么人做的?」
柳花娘道:「公子,你这第一问就问倒我了,对蓝家堡的事情,我实在一无所知。」
蓝也白哼了一声道:「妳这是逼我动手了,我再问一句,妳到底说是不说?」
柳花娘哭丧着脸道:「我的确不知道,公子纵然抽掉我的筋,我还是一样说不出来。」
诸葛婷道:「这女人狡猾得很,让我来治治她。」
柳花娘一叹道:「蓝夫人,柳花娘是爼上之肉,再滑也滑不起来了,而且咱们都是女人,妳应该对我有几分同情。」
诸葛婷道:「少来这一套,我不会再上妳的当了!」
蓝也白道:「不错,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妳最好回答我的问题。」
柳花娘冷冷道:「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既然不信那就动手吧。」
蓝也白道:「妳果然狡猾,我问妳,将咱们诱进铁屋,是不是妳的杰作:」
柳花娘道:「我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
蓝也白道:「奉谁的命:」
柳花娘道:「自然是陆迎春了,程家堡谁敢不听他的?」
蓝也白道:「好,这件事咱们不谈,你们曾经将蓝家堡的灭门惨案,用灯光映入铁屋,如果妳毫不知情谁会相信?」
柳花娘道:「这是程景瑞作的孽,他的老婆陪别人睡觉算是他的报应!」
蓝也白道:「妳说明白点。」
柳花娘道:「程景瑞好色如命,一年之中不知要糟蹋多少女人,那铁屋是对付不肯从他的女人用的。」
蓝也白道:「哦——」
柳花娘道:「程景瑞有心理变态及虐待狂,他喜欢瞧着男女交合,并且时常变着法子虐待女人,他将不从他的女人关进铁屋,然后要一对男女交合用灯光反射到铁屋之内,如果还不能使那女人屈服,就将铁屋沉下去饿她一个半死,然后……」
蓝也白道:「原来如此,不过,他如果没有到蓝家堡行凶,如何能做出当时行凶的实况?」
柳花娘道:「你错了,公子,据我所知,对蓝家堡的灭门景象,是程景瑞与陆迎春临时商议编出来的,难道竟与眞实情况那么巧合?」
蓝也白一呆道:「这个——」
其实蓝家堡究竟是怎样一个遭遇,他根本一无所知,他看到的只是断瓦残垣,满地灰烬而已。
柳花娘道:「公子,我的确没有骗你,说的都是实话。」
蓝也白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问妳,在程家堡,陆迎春的同伴还有几个?」
柳花娘道:「没有了,他的同伴都在前天被你们杀死,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蓝也白又问道:「程景瑞呢?他在那里?」
柳花娘道:「在二姨娘那儿,其实公子不必麻烦了,纵然找到他,对你不会有帮助的。」
蓝也白道:「为什么?」
柳花娘道:「这三年中他没有离开过程家堡,尊府的灭门惨案,必然与他无关,再说他屈服于陆迎春那帮人,不过为了保护他的身家性命而已,公子如是想由他那儿知道什么,你可能会大失所望。」
蓝也白略作沉吟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我还是想找他谈谈。」
柳花娘道:「好吧,公子眞执意如此,只好听你的了,不过他歇息之处十分隐秘,如果我不带路,你们一定找他不到,帮帮忙吧,公子,请你替我解开穴道。」
诸葛婷说道:「慢点,大哥,让我来吧。」
柳花娘轻狂的一笑道:「蓝夫人,妳也太小心眼了,柳花娘虽是姿色不差,说什么也比不上妳蓝夫人……」
「住口!」
拍的一声脆响,诸葛婷给了柳花娘一记耳光,同时也将她的穴道解了开来。
「多谢妳,蓝夫人,我要穿衣衫了,你们如是不想看……」
柳花娘的这一招够绝,不待她说出下文,蓝也白诸葛婷已一起转过身去。
适才诸葛婷给了柳花娘一起耳光,并为她解开穴道,她们两人的距离自然伸手可及。
诸葛婷闯过江湖,对魑魅魍魉之事也瞧得很多,只不过她是一个冰淸玉洁的少女,少女跟荡妇相比,有些地方她就要亏了。
最大的弱点是她害羞,她不敢瞧着柳花娘穿衣,就如同放松了一个魔鬼。
魔鬼是最会暗算人的,她只不过刚刚拧转身形,忽然腰际一麻,竟然中了柳花娘的道儿。
「啊,大哥——」
她惊叫出声,是要蓝也白小心,只是这项警吿是多余的,柳花娘并未准备向蓝也白动手。
「蓝公子,这回该听我的了,嗯。」
的确要听她的,因为诸葛婷已经落在她的手里。
诸葛婷穴道受制,全身动弹不得,柳花娘的一只手贴在她的百会穴上,只要内力一吐,她这条美丽的生命就算报销了。
因此,蓝也白虽是迅速转身,甚至可以跃身出去。瞧到此等情形,他却不敢轻擧妄动。
「柳花娘,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你得先将这个吃下去。」
柳花娘抛给蓝也白一颗丸药,要他吃下去作为放开诸葛婷的条件。
这是一颗蓝色的丸药,透出一股淡淡的淸香,它不像毒药,但出自柳花娘之手,其中必然别有蹊跷。
因而他冷哼了一声道:「柳花娘,咱们有仇
柳花娘道:「谁说的?咱们几时有仇了。」
蓝也白说道:「那妳为什么要毒死我呢?」
柳花娘道:「你误会了,蓝公子,它决不是毒药。」
诸葛婷道:「大哥,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吃,这贱女人不会存着好心的。」
柳花娘道:「小妹子,难道妳不想活了?」
诸葛婷冷冷道:「不错,我不想活了,不过妳如果杀死了我,大哥会一寸一寸的剐死妳替我报仇的。」
柳花娘道:「那妳就错了,小妹子,我这条命不値钱,可是妳死了蓝公子如何活得下去。」
的确,诸葛婷是如此的纯良,如此的可爱,她如是当眞遭到横死,蓝也白纵然能够活下去,也必然会终身歉疚,寝食难安。
于是他一横心,将那颗丸药向口中投去。
「柳花娘,妳现在可以放开她了。」
柳花娘收回了手掌,却没有为诸葛婷解开穴道,同时脚下一跨,由诸葛婷的身后转了出来。
适才她曾说要穿衣衫,此时却依然身无寸缕,这荡妇的身材颇为迷人,行为更是大胆,她竟然挺着一对巍巅巅的肉峯,向着蓝也白的怀里投去。
蓝也白几曾瞧过像柳花娘这么恶形恶状的女人,不由大吃一惊,同时擧掌一挥,向柳花娘的面颊拍去。
吧的一声脆响,柳花娘的粉颊立即暴起五条红痕,一连退后两步,她才稳了下来。
「你敢打我……」
她是一个荡妇,也是一个泼妇,蓝也白这一掌打出了她的怒火,弹身一跃飞上半空,双脚交互着向蓝也白连续踢出了三腿。
蓝也白虽是出道不久,可也经过不少凶狠的搏杀,但像柳花娘这么身无寸缕,临空跃踢的怪摸怪样却前所未见。
因而他不敢接战,点足弹身,倒退三尺。
柳花娘身形落地,并未继续进攻,只是以一双水汪汪的妙目向蓝也白瞧着。
他是一个美男子,面目英俊,如同粉装玉琢,身躯修长,好像玉树临风一般。
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江湖上原本稀少,更何况他有一股温文尔雅,人所难及的气质。
只要一个怀春的女子,必然会对他喜爱,像柳花娘这等荡妇更不必说了。
而且适才她逼迫蓝也白吃了一颗丸药,这颗丸药在他的丹田之中升起了一团烈火。
火是无情的,它会烧毁一个人的理智,使人陷入疯狂。
现在蓝也白两颊泛红,双目尽赤,可见丹田之火已蔓延到他的全身,他的理智已到毁灭的边沿。
柳花娘笑了,她俘掳了一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如何能够不笑?
于是她欵摆着柳腰,呢声呼唤着:「公子,你瞧,我这儿美不美,这儿甜不甜,来,我都给你。」
如果说妓女是无耻的,柳花娘比妓女要更加三分。
然而,蓝也白对她似乎并无反感,瞧他那副傻呆呆的神色,好像还有几分欢迎之意。
诸葛婷瞧得万分焦急,可是她就是冲不开被制住的穴道,在心急如焚之下,她忍不住大喝一声道:「大哥,你不能这样,快杀了她,杀……」
柳花娘已经依偎到蓝也白的怀里,他的心智也被那团烈火烧得迷迷糊糊。
然而诸葛婷那一声「大哥」,却像暮鼓晨钟那样发人深省,他渐趋迷糊的心智,竟忽然淸醒过来。
诸葛婷叫他杀,他就毫不犹疑的「掌劈了下去。
柳花娘决未想到蓝也白会忽然淸醒,更估不到他会如此狠心的痛下绝情,直待掌沿接触她的脖子,她才发觉她的估计是如何的错误。
悔不当初,但为时已晚,蓝也自这一掌已将她的脖子劈断。
诸葛婷放心了,长长一吁道:「大哥,不要管那女人了,快替我解开穴道。」
蓝也白替她解开了穴道,却不敢瞧她一眼转身摘下陆迎春挂在墙上的宝剑,二言不发迳向出口奔去。
「大哥!等等我嘛……」
诸葛婷的呼叫他充耳不闻,只是拚命的发足狂奔。
当他冲出书房之时,迎面碰到两名倒霉的巡夜武士,他们喝叫蓝也白站住,换来的只是一片剑光。
不待尸身倒地,他已冲出老远,那两名巡视武士,赔上了两条生命还不知是怎样死的。
不过,由于他们适才的喊叫,更多的人被召了过来,这般人似乎都是经过训练的武士,一上来就对蓝也白完成严密的包围。
一声长啸,蓝也白挥剑冲了过去,他使的是飞羽七杀刀法,当眞是刀刀见血,凶狠无比。
整个程家堡震动了,堡主父子及二姨娘都投入了这塲恐怖的搏杀。
蓝也白宅心仁厚,平时对敌总会留给敌人一线生机,只是现在他杀红了眼,出手狠毒,几乎是赶尽杀绝。
此时诸葛婷也已赶到,她不放心蓝也白,也挥棒冲了上去。
这一对少年,一身所学武林罕见,他们像虎入羊羣一般,只杀得尸横遍地,哀声四起。
程家堡整个崩溃了,能够作战的武士已无一幸存,一般仆妇家人也逃得一个不剩。
堡主程景瑞是惟一留得性命的,他似乎不甘心逃离他一手建立的程家堡,迳向他的卧室逃去,蓝也白不愿放过他,因而跟踪急追。
程景瑞退到卧室的床头忽然吃吃一阵狂笑道:「姓蓝的,程家堡被你毁了,你也得将生命留在这儿。」
一个剑下亡魂,在穷途末路之际一,居然会说这等言语,如果他没有什么仗持,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蓝也白虽是少了一黠江湖阅历,但他并不愚蠢,程景瑞语气之中的含意,他应该听得出来。
他的确听出来了,也发觉程景瑞正伸手向床头一只铁环拉去。
他明白只要让程景瑞拉一下铁环,一项不可知的危机,必然立即降临到他的身上,只是他们相距约莫八尺,他纵然会飞,也无法阻止对方拉动铁环。
危机系于一发,他却无力挽救,看来只有听天由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寒光忽然一闪,程景瑞的喉头竟然发出一股怪声,他伸向铁环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蓝也白呆了一呆,才发现程景瑞的喉头插着一枚凤眼神钗,他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松了下来。
「谢谬妳,妹子。」
凤眼神钗是诸葛婷的独门暗器,她及时出手,挽救了一次凶险的危机。
「大哥!换件长衫吧,你身上的不能再穿了。」
蓝也白身上的长衫的确不能再穿,因它已沾染了不少血迹,他换过长衫之后,发觉诸葛婷已收拾了两个包裹,及一只行囊,不由一怔道:「妹子!妳做什么?」
诸葛婷道:「咱们往后闯荡江湖,衣物银钱不能短少,反正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嘛,咱们不取还不是便宜别人。」
诸葛婷说的有理,蓝也白自然不会反对,然后他们退出卧室,找到一个马廐。
程家堡富甲一方,廐中的马匹也十分之多,他们选了两匹长程健马,原先寄在客栈的马匹只好放弃了。
此时已逾四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好在万里晴空,月明如昼,走夜路倒不致有什么困难。
诸葛婷向蓝也白瞧了一眼道:「大哥?你的神色不好,咱们要不要先找一个地方歇息一下。」
蓝也白的神色的确不好,面色惨白,神情萎顿,与往日相较,几乎判若两人。
不过经过适才一场疯狂的恶斗,那颗丸药的药力暂时抑压下去了,只是他的精神与体力,却受到很大的伤害。
虽然如此,他却不愿意歇息,轻轻一磕马腹,放辔一阵急驰,当天色黎明之际,他们已赶到楡关。
出明边墙北上,是一片广大无垠的沙漠,终日黄尘滚滚,风沙蔽空,在此等地区行走,实在辛苦已极。
在塞外旅行之人,必须按站歇息,如若错过宿处,飮食住宿就发生问题了。
但蓝也白毫不理会这些,分明天色已晚,他却过站不停。
诸葛婷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人,无论蓝也白如何不讲理,她决无半点抱怨之意,过站不停不要紧,只要带些干粮食水就可以了。
这天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伊金霍洛,原是应该在此地投宿的,他竟然速度不减,催着坐骑穿鎮而过。
已往碰到这等情形,诸葛婷多半会委婉的规劝几句,现在她不敢劝说了,因为她发觉蓝也白的面色发赤,双目如火,柳花娘那颗丸药的毒力又发作了。
她匆匆买了一些干粮飮水,随后追赶上去,及擧目一瞧,不由大吃一惊。
他们原是向北走,经东胜县城至包头,此时他却撇开道路不走,斜刺里奔向西北去了。
西北是沙漠,无食无水,向那里面走岂不是自趋绝路!
因此她猛的一提马缰,挥鞭向蓝也白急追。
「大哥!快回来,大哥……」
马儿跑得混身是汗,她终于追到了蓝也白,只不过他们已经进入了沙漠,天色也黑了下来。
「大哥!咱们不能再前进了,沙漠里没有吃的,连水都不易找到……」
「我知道,唉……」
「大哥1你不能这么折磨你自己,我带你去找吴叔叔,他会替你解去体中之毒的。」
「那一个吴叔叔?」
「假道学吴庸,是丐帮三老之一,他长于医理,对各种毒药都有硏究。」
「像他这种萍踪无定的奇人,咱们到那儿去找?」
「不,长老的行踪,丐帮弟子都会知道的,寻找他们容易得很。」
「好吧,不过……」
「不要担心,大哥,只要找到了吴叔叔,他会替你疗毒的,啊,大哥,那边有一片草地,今晚咱们只好在那儿渡过一晚了。」
黄沙滚滚,无边无际,除了歇在那绿洲之上,实在别无选择。
他们让马匹在绿洲上吃草,诸葛婷解开行囊,舖在一块可以避风的草地上,然后取出干粮及飮水道:「大哥!饿了吧,快来吃。」
吃着吃着蓝也白忽然长长一叹道:「多亏了妳,妹子,如果不是妳,我眞不知道怎样活下去。」
诸葛婷嫣然一笑道:「所以男人都要有一个妻子……」
吃罢晚餐,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诸葛婷收好干粮食水,道:「睡吧,大哥,沙漠上的夜晚十分寒冷,不要冻着了。」
白天极热,夜晚极冷,沙漠上日夜的温度,变化十分之大。
此时寒气迫人,风沙满天,四周一片漆黑,除了睡觉就无事可做了。
他们只有一套被褥,在如此寒冷的沙漠之中,不能不睡在一起,只是如此一来,问题就发生了。
首先是一阵骚动,然后是裂帛之声,最后像一对受伤的野兽,粗重的喘息,与痛苦的呻吟。
当一切静止之后,蓝也白发出一声忏悔般的叹息。
「妹子!我对不起妳……」
「不,大哥,这不能怪你,是那颗丸药在作怪。」
「可是,妹子,我说过……」
「大哥!婷儿迟早都是你的,你就不必放在心上,现在你觉得好了一点么?」
「毒力还在,只是没有毒火焚心的痛苦了,唉,我适才那么粗暴想起来实在不安。」
「别这么说,大哥,咱们都累了,睡吧。」
他们的确累了,很快就进了梦鄕。
翌晨当蓝也白苏醒之际,第一个就是寻找诸葛婷,他瞧到她了,目光却为之一亮。
诸葛婷换了女装,长发垂肩,紫衣飘拂,风华之美,就像仙子临凡一般。
「妹子!妳好美。」
「当眞么?大哥。」
她先是回眸一笑,再像彩蝶一般飞向他的怀里,他接着她就地一滚,两人再度温存起来。
良久……
「大哥……」
「嗯。」
「咱们不必去关外了,你可同意?」
「这个……」
「你听我说,大哥,咱们去关外,无非是寻找你的爹娘,其实人海茫茫,咱们到那儿去找他们两位老人家?」
「我知道,可是咱们不能不找。」
「谁说不找了?我只是说,我想变个法子。」
「哦,妳说说看。」
「我想请丐帮协助咱们找,丐帮弟子遍天下,有他们协助就容易得多了。」
「办法是好,只是怎么好意思劳动丐帮?」
「大哥!别忘了你已经是丐帮帮主的女婿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么说只好听妳的了。」
「本来应该听我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吃点东西就上路吧。」
「好的。」
他们向东走,经淸水河南下,到达山西西北部的「偏关」,在此地停歇一宿,再直奔太原。
经过十多天的奔走,在一个晌午时分他们终于赶到城里,在迎辉门附近一间「太平客栈」,他们住了下来。
午餐之后,诸葛婷说道:「大哥!此地有丐帮分舵,咱们去问问吴叔叔现在那里。」
蓝也白道:「不必了,妹子,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诸葛婷樱唇一噘道:「你很好,我却不好,大哥,走吧。」
蓝也白先是一怔,然后讪讪的一笑道:「好,咱们走。」
敢情那次沙漠之夜,蓝也白丹田中的烈火虽然得到宣泄,但余火犹存,必须夜夜春宵才能压制,这样诸葛婷就有点吃不消了。
找吴庸是必要的,为了体恤诸葛婷,他必须完全消除体内的那股邪火。
他们相偕出店,在大街小巷兜了一转,就是找不到一个要饭的。
诸葛婷柳眉一皱道:「这就怪了,偌大的一个太原城,竟然找不到一个丐帮弟子?」
蓝也白道:「咱们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到,反正时间尙早,走速一照,倒也无妨。」
最后他们终于在一条穷巷之中瞧到了一个,不过由他的衣着瞧看,他决不是一个要饭的。
他是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背上揹着包裹,行色匆匆的由小巷走出。
诸葛婷忽然奔前几步,迎向中年男子道:「四师哥!那儿去?」
中年男子脚下一窒,及定眼向诸葛婷一瞧,不由大喜道:「啊,小师妹,妳跑到那儿去了?咱们帮里差一点开翻了天,今天总算被我遇到了。」
诸葛婷道:「小妹的事以后再说,帮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道:「还不是为了妳跟那位蓝公子,啊,小师妹,怎么不跟四哥介绍介绍。」
原来蓝也白缓步走了过来,中年男子才有此一问。
诸葛婷略显忸怩之态道:「他是蓝也白,这位是我的四师哥井泉。」
井泉是丐帮四英之一,为帮主诸葛矫的亲传弟子。
丐帮的四英八骏七女神,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在江湖道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蓝也白因而双拳一抱道:「蓝也白见过井大侠。」
井泉啊了一声道:「不敢当,兄弟,你是小师妹的朋友,别大侠大侠的将咱们叫得生疏了。」
这位丐帮弟子坦率热诚,表现出一副江湖男儿的本色,尤其他跟蓝也白一见如故的神情,使得诸葛婷大为开心。
她酣甜的一笑,忽然又面色一整道:「四师哥!你还没有吿诉我……」
井泉道:「有一股蒙面人连续挑了咱们七处分舵,太原就是被挑的七处分舵之一,愚兄就是奉命前来处理善后的。」
诸葛婷面色一变道:「咱们损失了多少弟兄?」
井泉道:「死亡十七,轻重伤十九,一共三十六人。」
诸葛婷道:「师哥说是为了咱们?」
井泉道:「蒙面人要本帮交出蓝兄弟与师妹,本帮拒绝他们的要求,才演成今天的这种局面。」
蓝也白道:「小弟遭逢不幸,想不到牵连贵帮……」
井泉摇手阻止蓝也白再说下去,并哈哈一笑道:「兄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再说敝帮没有义务将你交给任何人,丐帮也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胁,这是敝帮自己的事,你千万不要自责。」
诸葛婷道:「四师哥!咱们可曾摸淸楚他们的来龙去脉?」
井泉说道:「屋没有,但已在全力追查,相信他的狐狸尾巴终会被咱们査出来的。」
诸葛婷道:「此地的善后已经处理好了?」
井泉道:「处理好了,愚兄正要回去向师父复命呢。」
诸葛婷道:「爹在那里
井泉道:「他老人家在洛阳。」
诸葛婷道:「好,咱们跟你去见爹,哦,四师哥,你可知吴叔叔现在那里?」
井泉道:「吴师叔侦查蒙面人的底细去了,不过他会很快回洛阳的。」
诸葛婷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四师哥,你不跟咱们一同落店,待明晨再走?」
井泉道:「好吧。」
他们一同在太平客栈落了店,晚餐时诸葛婷呐呐道:「四师哥!有件事……」
井泉微微一笑道:「不要顾虑,小师妹,对四师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诸葛婷瞥了蓝也白一眼,娇靥一红道:「由于形势所迫,我跟他……已经成了亲……」
井泉先是一呆,然后哈哈一笑道:「好,好,郎才女貌,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
诸葛婷蝶首一垂道:「我知道,所以小妹想请四师哥在爹的面前替咱们美言几句。」
井泉说道:「这还用说,不过,蓝兄弟……」
诸葛婷道:「他是蓝家堡蓝天大侠的公子,并不辱没咱们丐帮。」
井泉道:「这个我知道。」
诸葛婷道:「那么,四师哥想知道什么?」
井泉道:「听说蓝兄弟获得杀手世家的鎮派之宝玉篁竹刀,可是眞的?」
蓝也白道:「是眞的,只不过宝刀得而复失,被飞花手扬越盗去了。」
井泉道:「哦,你没有寻找杨越?」
蓝也白道:「找过,但没有找到一,后来我无意中杀死他了。」
井泉闻言一怔,他似乎对「没有找到,后来又无意中杀死杨越」感到不解。
诸葛婷道:「四师哥,此事的经过是这样的……」
接着她将往事向井泉作了一番扼要的敍述,然后樱唇一噘道:「那般蒙面人为什么找上咱们?莫非为了玉篁竹刀?」
井泉道:「我想是的,否则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找上你们?」
诸葛婷一叹道:「这当眞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四师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井泉道:「这是一件大事,咱们要禀报师父,听他老人家的指示。」
诸葛婷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翌晨由太原南下,他们原是结伴而行的,但刚刚到达太谷,井泉又奉到帮主的一项指示,要他立刻驰往潼关,却没有说明内倩。
井泉略作沉吟道:「小师妹,师父要愚兄立刻赶往潼关,咱们只好在这儿分手了。」
潼关在太谷的西南,洛阳却在东南,太谷是三叉路口,他们只好分道扬镖了。
这天他们到达沁县,正当归鸦绕树的薄暮时分。蓝也白向树头打量一眼,道:「妹子,前面有一个客栈,咱们先歇下来,再找地方吃饭,妳看可好?」
诸葛婷道:「好嘛。」
客栈里面也卖酒食,只是普通的酒菜,要吃好的就得另找地方,所以蓝也白才有那么一说。
他们将马匹交给店小二,订好了房间,洗了一把脸就准备外出。
此时-名满腮虬髯,年约五旬的汉子,带着两名彪形大汉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蓝也白见虬髯大汉似乎来意不善,急忙招呼诸葛婷道:「妹子!妳瞧,只怕找确的来了。」
诸葛婷抬头一瞥,忽然啊了一声道:「大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敢情此人是诸葛婷的大师兄,丐帮四英之首的孟长空,那么蓝也白是白担了一阵子心了。
孟长空神态威严,不苟言笑,诸葛婷虽是帮主的独生爱女,对这位大师兄也有三分畏惧,她此时的神情,就没有与四师兄井泉相处那么轻悬了。
孟长空没韦回答诸葛婷的问话,却向蓝也白瞥了一眼道:「这位是谁?」
诸葛婷道:「他叫蓝也白,小妹正要带他去见爹。」
孟长空忽然右臂一伸,一把扣住蓝也白的脉门,左手吐指如风,连续点上他三处穴道。
诸葛婷大吃一惊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孟长空冷冷道:「为了挽救丐帮,愚兄情非得已!」
诸葛婷道:「不,大师兄,你快放开他,无论什么事待见了爹再说。
孟长空道:「愚兄正是奉了师父之命才这样做的,师父不能为了他一人不顾本帮数千弟子的生命,我看妳还是省点气力吧。」
诸葛婷大声道:「他是我的丈夫,我怎能不管?」
孟长空一怔道:「妳说什么?小师妹,他是你的丈夫?」
诸葛婷螓首一垂道:「是的,大师兄,咱们已经成了亲了,我是带他向爹请罪去的。」
孟长空眉头一皱道:「妳太任性了,小师妹,难道妳不知道师父的脾气?」
诸葛婷幽幽道:「我知道,但咱们是被人所害,迫不得已。」
孟长空沉吟半晌道:「这样吧,小师妹,明天妳先赶回去见师父,向他老人家求情,愚兄带着蓝兄弟在后面慢慢的走,妳看可好?」
诸葛婷道:「爹还在洛阳?」
孟长空道:「在白马寺,短期内不致他往。」
诸葛婷道:「好吧,请大师兄将他交给小妹。」
孟长空道:「不行,在小师妹没有求得师父应允之前,愚兄不敢违抗师命,不情之处,请小师妹多多谅解。」
诸葛婷知道孟长空铁面无私的性格,就算救了他,他也不会放掉蓝也白的,于是面色一沉道:「大师兄,我现在就赶回洛阳去求爹,不过,有一点我要先作说明,蓝也白是我的丈夫,也是你的妹夫,在我离开以后,如果你委屈了他,甚或发生什么意外,咱们就恩断义绝,变为生死仇家了!」
孟长空面色一变,道:「小师妹言重了,愚兄只是奉命行事,妳可不能错怪愚兄。」
诸葛婷不再理他,回头对蓝也白道:「大哥!我走了,你多保重。」一把抓着包裹,弹身冲出店门。
她不眠不休的日夜赶程,终于在一个晌午时分,赶到洛阳以东的白马寺。
白马寺的方丈印月禅师,是诸葛婷的方外之交,诸葛婷却没有见到印月方丈,接见她的是知客智能。
「大师,我求见印月方丈。」
「对不起,女施主,家师云游在外已经三个月未回本寺了。」
「那……我爹呢?听说我爹是住在贵寺。」
「令尊的确下榻敝寺,只不过三日之前已经离开洛阳了。」
「啊,大师可知道我爹去了那里?」
「听说是去潼关,女施主不妨找贵帮门下问问。」
「多谢大师,吿辞。」
离开白马寺后,诸葛婷的心情恶劣已极,她如此晓夜奔波结果还是一个失望。
好在洛阳一地,丐帮弟子不少,经过他们的证实,她爹的确去了潼关。
她准备了两匹健马,稍作调息立即上道,有两匹健马换乘,速度自然快了很多,及赶到潼关,还是一个失望。
她没有找到诸葛矫,也没有找到四师兄井泉,据当地丐帮弟子说他们已经回洛阳去了。
也许是途中错过了,她不敢说没有此种可能,于是她再度赶回洛阳。
结果她又失望了,她几乎翻转洛阳的地皮,还是没有找到她爹。
最使她不安的是蓝也白的安危,按说他与大师兄孟长空早该到达洛阳了,但问遍丐帮弟子,竟没有一人瞧见过他们。往返奔波,到处扑空,莫非这是孟长空耍的花招?
她银牙一咬,冷冷道:「孟长空,我说过,自今以后,咱们恩断义绝,诸葛婷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再度渡江北上,直奔沁县,这一回更糟,连一黙蛛丝马迹也没有打听出来。
她虽然已为人妇,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妇而已,这等严重的打击,叫她如何承受!
她病了,所幸店家心肠很好,代她延医诊治,一个月之后,她的病情已大为好转。
谢过店家她再度抱病回到洛阳,此后东飘西荡,到处打听她爹以及蓝也白的消息。
这两个与她有着切身关系的一老一少,竟像忽然由天地之间消失,这还不说,连丐帮三老,及四英八骏七女神她也寻找不到。
一年之后,她绝望了,她的性格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她原是一个无忧无愁的少女,温柔,良善,除了情非得已,决不会使人难堪。
现在她沉默寡言,冷若冰霜,谁要招惹了她,出手就往死里招呼。
她身负两家之长,具有十分高明的身手,当今武林各派,能够接下她三招两式的并不多见。
只是一个孤身少女,生得又如此美艳,自然有很多麻烦找上她了。
XXX
海门在长江北岸,紧靠长江出口之处,陆上的交通也十分方便,是一个很理想的水陆码头,只要走到码头,就可见到江边樯帆林立,岸上货集如山,眞个热闹非凡。
像这样一个地方,必然有些人渣,所谓人渣,就是不事生产,尊靠骗诈欺压来取得所需的人们,这天诸葛婷来到海门码头,不幸就遇到一批人渣。
此时她找到一艘单桅乌篷船,正在向船家洽商一笔交易。
「船家!我想雇船去崇明岛,你们愿不愿去?」
「哦,姑娘是一个人?」
「不错。」
「有没有行李货物?」
「没有。」
「咱们去,姑娘给四钱银子怎样?」
「好吧。」
交易谈妥了,诸葛婷正待上船,但身后却有人嘿了一声道:「慢黙,姑娘,这条船妳不能雇。」
诸葛婷回头一瞥,见是一个身着宝蓝长衫,给莫三十左右的瘦高汉子,他身后跟着三名身着短装的大汉,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显得十分标悍。
诸葛婷只是冷冷的向他们投下一瞥,一语未发迳自迈步向船舷跨去。
谁知船家竟伸手一拦道:「对不起,姑娘,咱们不去了。」
诸葛婷愕然道:「船家!这话怎么说?咱们刚刚讲妥,你怎么忽然就变了?」
船家的目光向岸上瘦长汉子一瞥,呐呐道:「这个……咳,这儿的船多得很,姑娘不妨到别处试试。」
现在诸葛婷明白了,船家不敢接她的生意,必然是害怕瘦长汉子。
此人是一个人尽,也是海门县的地头蛇,只是诸葛婷有照不解,彼此素昧平生,他为什么要来找碴?
娇躯一旋,她冲着瘦高汉子冷哼一声道:「朋友,咱们有过节?」
瘦高汉子道:「没有呀。」
诸葛婷道:「那么你为什么阻拦我雇船?」
瘦高汉子嘿嘿一笑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可是-番好意。」
诸葛婷道:「哦,说明白黠。」
瘦高汉子道:「海门虎商飞雄就是在下,姑娘久走江湖,必然有过耳闻。」
诸葛婷撇撇嘴道:「名号典响亮,可惜我没有听人说过,而且我也没有问你这些。」
海门虎商飞雄道:「我只是让姑娘知道,跟着我商飞雄妳一生会享受不尽。」
诸葛婷道:「这就是你不让我雇船的原因?」
商飞雄道:「能够被商某瞧得上眼的却不多,姑娘应该知足了,走吧。」
诸葛婷淡淡道:「这么说倒是我的荣幸了,不过要我跟你走不难,阁下还得抖露两手让我瞧瞧。」
商飞雄道:「姑娘要跟我动手?」
诸葛婷道:「我总不能跟着一个窝囊废,你说是么?」
商飞雄道:「好吧,姑娘请。」
他说话之间,已然摆出一个架式,敢情此人还是鹰爪门下。
黑带帮十三高手之一的阎王爪祁虎是鹰爪门硕果仅存的高手,莫非此人与祁虎有阑?
黑带帮横行江湖,无恶不作,既然碰到他们的爪牙,诸葛婷岂能轻轻放过!何况他此时的行动,已有取死之道。
于是一声娇叱,诸葛婷已一掌拍出。
她没有使用丐帮的武学,使的是杀手世家的独门绝艺。
飞羽七杀刀,飞羽七杀掌,是一种惊神泣鬼的武功,它虽然不适于女人,蓝也白却敎给她了。
女人因限于体质,无法将飞羽七杀发挥极致,但诸婷葛这一掌拍出,仍有一股凌厉无前的霸气。
商飞雄再也想不到一个温柔美丽的少女,掌法竟是如此的凶狠,他想收招逃避,可惜已时不我予。
格咯一声脆响,他的一条右臂连着肩头一起被诸葛婷劈了下来,在一声惨呼之中,这位海门之虎倒了下去。
在海门,商飞雄可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凭着一身鹰爪功力,闯出了海门之虎的字号。
可惜他只是一只纸老虎,竟经不起诸葛婷纤掌一劈。
他的三名手下吓得亡命的逃了,再也没有人敢向诸葛婷找碴。
于是她顺利的去了崇明岛,两天之后她回到宝山,再经上海,吴县,直向鎮江奔去。
这天晌午时分,她到达武进西北的「奔牛鎮」,她只不过刚刚踏进鎮口,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街上空荡荡的,瞧不到一个行人。
但每一个屋簷之下,几乎都立着几名跨刀佩剑的大汉。
为什么会这样呢?莫非有人在鎮上决斗?
不管什么原因都与她毫无关连,她是路经此地,跟此地的江湖朋友扯不上半点恩怨。
因而她依然在不急不徐踏上街道,目光流转,希望找一个卖飮食的所在。但她进入鎮不过十丈,那般守在屋簷下的大汉,竟一起向她围了上来。
「啊,你们这是做什么?」
「讨债来的。」
答话的神态粗矿,年约五旬,双目神色迫人,必是一个身手不俗的高手。
诸葛婷道:「不要弄错了,我只是路经此地。」
粗犷大汉道:「哦,妳也曾经路过海门了,是么?」
诸葛婷啊了一声道:「敢情阁下是跟海门之虎一伙的,你何不早说?」
粗犷大汉道:「怎么?早说了妳就会伸长脖子让咱们剁么?」
诸葛婷摘下打狗棒,冷冷道:「早说姑奶奶就不必多费唇舌了,接招。」
敌人早已布下陷阱,人数又如此之多,如若不痛下杀手,她怎能闯得过去?
因此,她点足弹身,像风一般向粗犷大汉卷去,打狗棒刷刷刷,一连挥出了三招。
头两招是打狗棒法,但一吐即收,并未使用半点眞力,这给了粗犷大汉一种错觉,认为他不过如此。
谁也料不到她的棒法会忽然一变,只见霸气凌人,罡风摄衣,一片锐不可当的黄光向粗犷大汉急扫而到。
当的一声脆响,粗犷大汉的长万已折为两截,接着噗的一声响起,一条庞大的妪体惨呼着飞了出去。
这一招简直像神来之笔,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中粗掳大汉,将他击得内腑尽碎,血洒街头,他自然活不成了。
杀了一个敌人,诸葛婷仍不敢丝毫大意,敌人人数太多,她必须保持高度的警觉。
此时四周的敌人在向她慢慢迫近,双方相距两丈,他们停了下来!
这般人每一个都是腰系黑带,怀抱长刀,不必询问就知道他们是黑带帮的。
诸葛婷向四周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一名瘦老头的身上,此人是黑带帮南坛坛主费力,在黑带帮属于第二号人物。
诸葛婷并不认识费力,却认出他身后立着的五人之二。
魔剑何不凡,曾经被蓝也白斩去了一条左臂,霸王钟金湛,一对银锤闪闪生耀,他们的目标十分显著,诸葛婷一眼便已瞧出。
这两人是黑带帮十三高手中的佼佼者,居然侍立在费力的身后,此人的身份,诸葛婷自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其余的三人不必说了,当然也是十三高手之中的人物。
此时费力嘿了一声道:「姑娘好功力,丐帮的女弟子具有如此高明身手的似乎不多,能吿诉老夫姑娘的姓氏么?」
诸葛婷道:「有这个必要?」
费力道:「姑娘连杀本帮几名弟子,老夫询问妳的姓名不算过份。」
诸葛婷一叹道:「小女子流落江湖,万里寻父,身世已经够悲惨的了,贵帮弟子商飞雄在海门码头当众欺凌咱们,如果易地相处,请问前辈应该怎样?」
费力身后一名秃头老者道:「堂主,死无对证,咱们不能听她片面之词,此女心狠手辣,咱们更不能听她花言巧语。」
费力道:「这样吧,姑娘,妳跟咱们走,老夫负责作合理的解决。」
诸葛婷道:「前辈是不相信晚辈的话了?」
费力道:「老夫没有瞧到商飞雄欺凌妳,却亲眼瞧见妳出手杀人,如若不经过调查,叫老夫如何相信?」
诸葛婷道:「我不能跟你们走,希望前辈不要强人所难。」
费力道:「姑娘,老夫知道妳功力够高,但三拳难敌四手,妳闯不过咱们的拦截的!」
诸葛婷道:「小女子愿意试试,前辈划下道来吧。」
秃顶老者道:「禀堂主,属下请令出战。」
费力道:「好,不过咱们要的是活口,郑兄手下收着一黠。」
秃顶老者道:「属下遵命。」
阎王爪邱虎,是鹰爪门硕果仅存的高手,他请令出战,就是为了替他惟一的徒弟商飞雄报仇,费力虽是要留活口,他的双目之中却射出两股凌厉的杀机。
诸葛婷知道今日之事决难善了,邱虎目露杀机,她也心存着杀一个是一个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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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7 09: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夜闯靓妆堂 抢救俏君郞



因而他们一言未发,就展开了扣人心絃的恶斗。
诸葛婷是以丐帮的风云掌力斗邱虎的鹰爪功,按一般情况来说,风雪掌变幻莫测,较鹰爪功应该胜过三分,但邱虎功力深厚,十指有如十只钢钩,诸葛婷不敢硬接,自然要相形见拙了。
二十招以后,阎王爪邱虎已经控制了全局,他自信在十招之内必然可以将诸葛婷收拾下来!
他的估计十分准确,在二十七招之后果然找到了一个空门,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右掌像闪电一般,猛抓诸葛婷的胸膛。
以阎王爪邱虎的功力而论,只要一抓着实,必然开肠破肚,诸葛婷并非铜浇铁铸之人,怎能受得了这一记铁爪!「克察」一声,断了。
只是它并非诸葛婷的胸膛,而是邱虎的铁爪。
诸葛婷手无寸铁,邱虎的手腕如何会断?
而且阎王爪邱虎已占尽了上风,适才那快如闪电的-抓,诸葛婷分明已无力闪避。
但事实却出人意外,邱虎竟丢了一只右掌而败下阵来。
没有人瞧出诸葛婷使的是何种武功,连费力也不例外。
只是如此一来却勾起了费力的杀机,他不愿留下一个如此年靑,而又十分可怕的敌人。
黑带帮原是一个黑道组合,他们无所谓江湖过节,武林道义,因而,在费力的指挥之下,向诸葛婷展开了一塲无耻的围攻。
他们的确无耻,竟以数十名彪形大汉,围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儿。
诸葛婷已横了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口中一声娇叱,挥棒向人潮中冲了进去!
当面的五人是黑带帮的高手,除了南坛坛主费力,还有魔剑何不凡,霸王锤金湛,快刀陈震,神鞭路迢,这般人不只是心狠手辣,全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如是一对一,诸葛婷必然可必稳操胜券,一对五,她就非败不可了。
何况除了这五名高手,还有数十个悍不畏死的大汉,他们的武功虽然差了一点,仍是黑带帮千中选一的标悍武士。
诸葛婷胜不了当面的五名敌人,也逃不出这般武士的包围之外,她的处境岂不像系卵那般危殆!
她的确危如累卵,而且已经受到几处的剑伤,除非发生奇蹟,这奔牛鎮可能就是她葬身之地!
也许她命不该绝,奇蹟竟产发生了。
一红一黑两条人影,像狂台一般卷了,过来,黑带帮的武士一片一片的仆倒下去,惨嚎之声响得扣人心絃。
奇兵突然自天而降,费力等不由神色一呆。
两军阵前,生死顷刻,他们这一发呆,岂不犯了兵家大忌!
他们的确犯了大忌,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赔了出去。
因为诸葛婷以牙还牙,趁机发出她的独门暗器。
凤眼神钗从不虚发,她又发了五枚,就分毫不爽的插在费力及魔剑何不凡等五人的咽喉之上。
剩7的黑带帮众非死即伤,能够见机逃掉的,就只有几个少数的幸运者了。
诸葛婷不愿赶尽杀绝,脚步一点,向那两名拔刀相助者奔去。
「师姊……麻姑……」
她们的确是她的师姊萧红姑,以及她师父房京娘左右双婢之一的麻姑。
她们来得恰逢其时,否则诸葛婷就难逃劫数了。
萧红姑抓着诸葛婷的双手,向她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还时时捕捉她的目光,好像要发掘什么隐秘似的。
诸葛婷樱唇一噘,纤足一跺,道:「师姊,不来了,干吗像审贼似的:」
萧红姑哼了一声道:「小丫头,妳说,他呢?妳将他藏到那儿去了?」
诸葛婷面色一红道:「妳胡说,麻姑,妳瞧师姊,她专门欺负我!」
麻姑长长一吁道:「二小姐,不是麻姑偏心,帮助大小姐欺负妳,这一回的确其错在妳。」
诸葛婷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下头呐呐道:「麻姑,我……」
她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串的洒了下来。
萧红姑一叹道:「师妹,妳的事咱们大致明白,可是后来你们忽然失踪了,害得咱们到处寻找,今天总算找的妳了,他呢?妳为什么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诸葛婷道:「此事一言难尽,待会我慢慢吿诉妳吧,师父呢?她老人家还在坐关?」
萧红姑撇撇嘴道:「娘要是还在坐关妳就可以一直野下去了,哼,可惜妳运气不好,娘已练成神功,早就出了关了。」
诸葛婷大喜道:「感谢上苍,她老人家的神功终于练成了,其实妳不必说我,这次到江湖上历练,可是妳出的主意。」
萧红姑啊了一声道:「小丫头,妳讲不讲理?就算阔江湖是我出的主意,莫非你们双宿双飞也要算在我的账上?」
麻姑道:「不要斗嘴了,小姐,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赶到吕城再慢慢聊吧。」
萧红姑主婢原是歇在吕城的,因为瞧到黑带帮行动有异才跟了下来,此时师姊妹重逢,自然要回到吕城的客栈了。
她们略作调息之后,萧红姑拉着诸葛婷的玉手道:「他呢?小丫头,快给我从实招来?」
诸葛婷神色一黯,回道:「失踪了,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及黄河两岸,就是找他不到。」
接着她将往事作了一番描述,然后幽幽一叹道:「师姊,我眞不明白,丐帮弟子遍天下,我爹他们为什么也会失踪?」
萧红姑道:「令尊并非失踪,他是在无可奈何之中不得不隐藏起来。」
诸葛婷道:「这是为了什么?」
萧红姑道:「妳总该听过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两句话吧,丐帮虽是天下第一大帮,对官方却不得不极力忍让!」
诸葛婷道:「我不明白,师姊,我爹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困难?」
萧红姑道:「妳所见到的蒙面人,不只是势力庞大,神秘莫测,而且获得官方的有力支持……」
诸葛婷面色一变道:「这么说大哥是被我爹交给蒙面人了!」
萧红姑点点头道:「我想是的。」
诸葛婷目射煞光,冷冷一哼,道:「今后只要遇到蒙面人,我与他们势不两立了。」
萧红姑道:「可是,师妹,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十分强大,而且又网罗了不少为虎作侵的门派做他们的爪牙,咱们人单势孤,实在斗他们不过。」
诸葛婷道:「师姊指的是黑带帮?」
萧红姑道:「不错,还有红袍杀手,及一些黑道魔头。」
诸葛婷道:「不管他们如何强大,我一定要跟他们周旋到底!」
萧红姑道:「如果他们以令尊作为要挟呢?」
诸葛婷错愕半晌,道:「小妹只好引刀自栽,希望与蓝大哥缘结来生了。」
萧红姑微微一笑道:「不要失望,师妹,咱们还有可为。」
诸葛婷道:「哦,妳快说,师姊,咱们应该怎么办?」
萧红姑道:「扑灭以杜肇为首的红袍杀手替我爹复仇,行道江湖,除奸锄劣,完成爹的遗志……」
诸葛婷道:「这些我都知道,师父她老人家神功已经练成,必然可以重出江湖,快意恩仇了。」
萧红姑道:「是的,不过敌人太过强大,不能单靠她老人家一人之力。」
诸葛婷道:「师父准备怎么办?」
萧红姑道:「训练红巾杀手,重振杀手世家的雄风,所以娘要我跟麻姑找妳回去。」
诸葛婷奋然道:「好,小妹决不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XXX
两年了!两年眨眼就过,江湖上都已面目全非。
豺狼当道,邪恶横行,江湖上瞧不到一个好人,它怎能不面目全非!
蒙面人的面目也变了,因为他们已不再蒙面。
XXX
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帮派,「保皇帮」。
「保皇帮」的确是最大的帮派,它包罗万有,高手如云,天下黑白两道的高手,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他们所网罗。
他们需要很多的金钱,才能供养该帮庞大的人力,因而设立了不少商号,保皇镖局就是其中之一。
总局设在保定,各省省会及通都大邑都设有分局。
杜肇当了总镖头,红袍杀手都当了镖师。
保皇镖局生涯鼎盛,只要插上一枝蟠龙镖头,就可以无往不利。
天下的高手都投入了保皇帮,该帮设立的镖局自然会无往不利了。
但天下的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叱咤风云的保皇镖局,居然也栽了觔斗。
XXX
「老关」位于湖南江西交界之处,是湘赣官道上一个颇为繁荣的鎮集!
这天晌午时分,一队镖车向着老关鎮奔来,在离鎮约莫十里之处,领头的趟子手忽然一窒。
莫非此路不通,前面发生什么阻碍。
不错,前面的确有了阻碍,大道中央并排立着两位姑娘。
一个衣红如火,一个白衣胜雪,虽是双目以下蒙着纱巾,仍能瞧出她们风华绝代。
前行的趟子手在勒着坐骑之后,向拦路的姑娘问道:「怎么啦?两位,是想劫镖?」
趟子手在说笑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薄。
这不能怪他,谁叫她们往大道中央那么一站的?
也许趟子手轻薄的神态,惹来她们的怒火,红衣姑娘哼了一声道:「你说对了,咱们的确想借用一下你们的鉴银。」
趟子手呆了一呆,道:「让开吧,姑娘,这种事可玩笑不得!」
红衣姑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擧手轻轻挥了一下。
这的确像在开玩笑,但那位趟子手却由马上撞了下来。
押车的镖师有两位,他们已经瞧出红衣姑娘的武功不凡,因而一提马缰,双双奔了上来。
「姑娘,妳们如是需要什么帮助,在下可以替妳们解决。」
「那很好,放下镖银,本姑娘饶你不死!」
「啊,姑娘,妳们当眞是要劫镖?」
「难道你要躺在地上才会相信?」
「姑娘,妳可曾瞧见咱们的镖旗?」
「瞧到了,蟠龙旗,保皇镖局的,阁下名叫吴悛,原是杀手世家的红袍杀手,你身旁的是毒龙于明,名列黑带帮十三高手之一。」
吴悛的面色变了,直到此时他才感到事态严重,别人如数家珍,对他们的底细摸得明明白白,如果说她们不是为了镖银而来,只有白痴才会相信。
吴悛相信了,他由马上跃了下来。
「两位如此年轻,实在令人惋惜。」
他拔出了长刀。
红袍杀手,刀不空拔,拔刀就得飮血,这是他们的规矩。
红衣姑娘知道他是红袍杀手,自然也明白他们的规矩,她却毫无畏惧之色,神情极为冷静。
她伸出纤纤玉手,摘下肩头的长剑,剑尖向下斜伸,摆出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剑式。
这的确是一个怪异的剑式,中原任一使剑门派的起手,都找不出这样一的个招式。
红袍杀手名震天下,是当代武林的偶像,神秘得令人心寒。
现在心寒的却是吴懐,因为他瞧不出红衣姑娘使的是那一门派的武功。
只有一黠他瞧得出来,红衣姑娘这招剑式摆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竟然绕体而生。
红袍杀手在长刀挥出之际,也有一股凌人的霸气,但与红衣姑娘相较,那就如同小巫见大巫,无法相比下去了。
红衣姑娘气势夺人,一招未出已然占了上风。
吴悛心寒气馁,他虽是手持长刀,却不敢挥它出去。
「出招吧,姓吴的,飞羽七杀擧世无双,阁下还等些什么?」
在红衣姑娘毫不留情的讽刺之下,吴悛果然一刀挥了出去。
但见杀气盖地,精芒匝天,这-招之威,当得是武林罕见。
但精芒一闪即歛,斗塲上忽然冒出一片红光。
那是鲜血,正由吴俊的颈项之中喷出来。
名震天下的红袍杀手,竟然一招飞头,毒龙于明呆了。
此时纵然有人借他三分胆量,他必然不敢出手一搏。
红衣姑娘撤撇嘴,道:「留下镖银,滚!」
这个「滚」字如同皇恩大赧,镖伙一声发喊,每一个都脚板心抹油,只不过刹那之间,就已溜得一个不剩。
毒龙于明原已逃出两丈,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姑娘,请赐吿名号。」
「红巾杀手。」
红巾杀手是一个新鲜的名词,毒龙于明是第一个听到这名词的武林高手。
红巾杀手也是一个美丽的名号,它传诵江湖,人人乐道,在苦难的江湖之中,竟形成一股汹涌的暗潮。
这股暗潮冲击着保皇镖局,使它的声誉受到严重的打击。
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保皇镖局连续失镖五次,遭到杀害的镖师共有七名。
没有人再向他们投镖了,原先车水马龙的保皇镖局,现在几乎门可罗雀。
这自然是红巾杀手的杰作了,除了她们谁敢跟保皇镖局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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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是滨临长江的一个商埠,陆路北上直达合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所在。
紧靠鎮海门的南大街,商店林立,有客栈,有酒楼,百货杂陈,应有尽有,但最瞩目的还是保皇镖局的安庆分局。
安庆分局的确与众不同,它那雄伟的建筑,一眼瞧去,如同鹤立鸡羣一般。
分局主也是一个特殊的人物,他身高不满三尺,姓名偏偏叫做比比高。
三寸丁比比高的确特殊,他虽是形如婴儿,却能名登魔榜。
魔榜是当代黑白两道所公认,名登魔榜的都是无恶不作的绝世魔头。
保皇镖局的安庆分局,居然由三寸丁比比高充任局主,落一叶而知秋,这个嫖局的组合自然不难想见。
现在保皇镖局遭到了噩运,没有人敢请他们保镖,安庆分局也不例外,不过它却不是门可罗雀。
镖局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前还立着两名劲装武士,出出进进的不在少数,几乎全是横眉竖眼的人物。
他们在做些什么?莫非有什么意外的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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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春是一个出色的酒楼,它正好座落在安庆分局的斜对面。
此时午时已过,酒楼之上仍有六成食客。
在临窓之处,坐着一对公子哥儿,他们穿着一色的月白长衫,两人同样的唇红齿白像仙露明珠那样可爱,惟一不同之处,是他们的高矮略有差异。
他们原是瞧看着保皇镖局的,较矮的一个忽然扭头对较高的道:「师姊,他们没有生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忙进忙出?」
较高的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般人进去的多,出来的少,好像是一种聚会。」
较矮的道:「那是讨论起镖之事了,他们最后一批红货必须于近期内运出。」
较高的道:「不像,三寸丁比比高名登魔榜,押运最后一批红货,决不会求助外力,适才进入镖局之人,有-个是四眼蟾蜍秦虎,此人也是魔榜中的人物。」
较矮的略作沉吟道:「那是为了对付咱们了,所谓最后一批红货,可能只是一个骗局。」
较高的道:「不错,妳看咱们应该怎么办?」
较矮的道:「咱们今晚夜探镖局,先摸淸他们耍的是什么把戏,然后,再定对策。」
较髙的道:「好,就这么办。」
这一对公子哥儿,敢情就是萧红姑诸葛婷所改扮,她们率领红巾杀手,连续五次刻镖,使保皇镖局遭到空前的挫败。
没有人再去委托保皇嫖局,他们的营业几乎已全面停顿,但安庆分局却有最后一批红货尙待运出。
萧红姑诸葛婷被这一讯息引来安庆,她们却对那批红货的眞实性感到怀疑。
XXX
今晚的夜色不好,月黑风高。
不好的夜色却也有它可爱的一面,它可以掩护夜行人的行迹。
约莫三更时分,两头夜鹰忽然掠过长空,向安庆分局的瓦面上曳落。
其实她们并非夜鹰……
但见两条黑影,身如落叶,夜鹰那有这么轻巧!
她们伏身瓦面,耳目并用,经过一阵观察,才互相一打手势,然后腾身穿过天井,向房廊的暗影之中投去。
这两名夜行人自然是萧红姑及诸葛婷了,安庆分局不啻龙潭虎穴,除了她们谁能有这份胆量?
安庆分局黑沉沉的,全局之人似乎已尽入梦鄕,惟一有灯光的是一间上房,但房门之外却有两名大汉在那儿侍立。
诸葛婷眉峯一皱道:「师姊,那两个该死的东西……」
萧红姑道:「制住他们,但不可被房中人查觉。」
诸葛婷道:「如若房里是三寸丁比比高,咱们出手难保不被他査觉,依小妹之见,咱们不妨转往后窗。」
萧红姑道:「有道理,咱们走。」
她们由天井腾身而上,转到上房的后窗,那儿果然没有防范。
萧红姑要诸葛婷担任警戒,然后小心翼翼的向里面瞧去。
这一眼瞧去,她竟然面色一红,也差一点笑出声来。
里面是两男两女,正在饮酒作乐,男的是四眼蟾蜍秦虎,三寸丁比比高,两个名登魔榜的魔头。
女的满身妖艳,浪笑频频,姿色并不怎样,那股恶形恶状却令人有点作呕。
最好笑的是三寸丁比比高,他小得像一个婴儿,却在毛手毛脚的大吃豆腐。
这两对男女虽是在飮酒作乐,但却语出惊人,萧红姑的心神,立即被他们吸引着。
此时四眼蟾蜍一仰脖子灌进一杯烈酒,然后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唇道:「小比:你说咱们这次的计划会成功么?那般红巾杀手,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三寸丁微微一笑道:「萧红姑诸葛婷已经到达安庆城里,咱们的计划焉有不成功之理。」
萧红姑心头一震,敢情她们还没有摸淸敌人,自己已经被敌人摸了个淸淸楚楚了。
她虽是心头暗惊,但仍冷静的偸听下去。
四眼蟾蜍似乎顾虑很多,又向三寸丁询问道:「我还有黠不太明白,那四箱炸药,如何能够在红巾杀手夺得镖车之时爆炸?」
三寸丁道:「这个就是一门学问了,除了我比比高,嘿嘿……」
四眼蟾蜍道:「别卖关子了,小比,我知道,你鬼门道多,说出来让我长点见识。」
三寸丁道:「好吧,看在咱们一向不错,我就教你一手。」
四眼蟾蜍道:「那你就快说吧。」
三寸丁道:「其实说穿了十分简单,咱们只是用两块火石,借镖车的颤动磨擦发火而已。」
四眼蟾蜍道:「好办法,不过我还是有黠摸不淸楚,如果……」
三寸丁道:「如果那两个妞儿还没有来,火石就发了火……」
四眼蟾蜍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三寸丁哈哈一笑道:「你当眞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简单的法子你都想不明白!」
四眼蟾蜍略作思忖道:「对,平时将它们分开,临时再将它们凑在一起,可是这样?」
三寸丁道:「差不多。」
四眼蟾蜍道:「嗯!如果她们不上当呢?」
三寸丁道:「那怎么可能?你不要尽说泄气的话。」
四眼蟾蜍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比,咱们的头儿发了火,咱们不得不仔细一点。」
三寸丁道:「所以头儿才派你来?」
四眼蟾蜍道:「不要多心,小比,咱们被几个丫头整得够惨,镖局赔出去近两百万両银子,头儿那能不火?这次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头儿才派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三寸丁沉吟半晌道:「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担心了,万一失败了怎么向头儿交待?」
四眼蟾蜍道:「这倒不必担心,小比,咱们可以双管齐下,分两方面进行。」
三寸丁道:「哦,怎样双管齐下。」
四眼蟾蜍道:「我由水吼岭带了一个人来,他是咱们的一个奇兵!」
三寸丁道:「就是那个身穿蓝衫,蒙着面孔的小伙子?」
四眼蟾蜍道:「不错。」
三寸丁冷冷道:「老秦,我弄不懂,凭咱们几个老家伙,难道还赶不上一个毛头小伙子?」
四眼蟾蜍微微一笑道:一小比,你别忘了咱们的对手也是几个胎毛未干的小丫头啊!」
三寸丁道:「这个……」
四眼蟾蜍道:「再说,他凭借的不是武功,所以你不必感到难过。」
三寸丁一怔道:「不凭武功?那他凭的是什么?」
四眼蟾蜍道:「小比,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你不明白有些事不是仅凭武功就可解决的?」
三寸丁道:「别卖关子,老秦,那小子究竟有什么特殊能耐?」四眼蟾蜍道:「他没有什么特殊能耐,只有一张英俊的面孔。」
三寸丁一呆道:「老秦,难道你是要使美男计?」
四眼蟾蜍道:「嗯,可以这么说。」
三寸丁哼了一声,道:「老秦,如果你当眞要使美男计,你就太小看那些丫头了。」
四眼蟾蜍道:「不,只要我这个奇兵出马,包管万无一失。」
三寸丁摇摇头道:「别太自信,这件事我总觉得有点不妥。」
四眼蟾蜍道:「如果咱们这个奇兵是蓝也白,也会不妥么?」
三寸丁愕然道:「有这等事?听说姓蓝的小子骨头很硬,他会听你的摆布?」
四眼蟾蜍道:「姓蓝的小子的确很难侍候,老夫使尽八宝也对他无可奈何。」
三寸丁道:「那你是使用药物了?」
四眼蟾蜍道:「不,是替身。」
三寸丁道:「啊,这可不太容易,每个人的音容笑貌各不相同,要瞒过那两个女娃儿,必须做到维妙维肖。」
四眼蟾蜍道:「这些都不太难,难的是那小子的特殊气质,好在咱们……」
萧红姑不想再听下去了,身形向后一缩,道:「师妹,咱们回去。」
她们双双腾身而起,一路轻登巧纵,赶回她们寄宿客栈。
诸葛婷迫不及待的道:「师姊,妳听到了一些什么?」
诸葛婷道:「师姊:小妹想……咱们反正无法入睡,何不现在就走?」
萧红姑将她听到的吿诉了诸葛婷,然后柳眉一扬道:「师妹,安庆分局的镖,咱们不必管它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水吼岭援救蓝也白。」
萧红姑微微一笑道:「小丫头,瞧妳对他这么关心,你们之间必然已有不可吿人之事,妳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师姊决不饶妳。」
诸葛婷面色一红,纤足一跺道:「妳欺负我,我要吿诉师父去。」
萧红姑撇撤嘴道:「心虚了,是不是?妳不打自招,娘才不会听妳的呢。」
诸葛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妳喜欢他,不过这个人叮蹩扭得很,妳如果说几句好听的,我一高兴,或许替妳美言几句。」
萧红姑哇的一声道:「小丫头反了,竟敢调侃师姊起来了,看我饶不饶妳!」
她们这一阉,沉重的心情比较轻松了一点,萧红姑这才面色一正,道:「师妹,妳可知道水吼岭在那里,咱们该如何走法?」
诸葛婷道:「我不知道,但咱们可以问呀。」
萧红姑道:「不错,咱们是可以问,但深更半夜妳去问谁?」
诸葛茹道:「这个……」
萧红姑道:「睡吧,师妹,要向人打听也得等待天亮了再说。」
诸葛婷沉吟半晌道:一师姊!我有一种想法。」
萧红姑道:「什么想法?妳说。」
诸葛婷道:一咱们虽是扮成男装,并未逃过敌人的耳目,我想必然有人监视咱们的行动。」
萧红姑啊了一声道:「不错,咱们的确应该现在就走,这样三寸丁那帮人就摸不淸咱们的意图了。」
这两位姑娘说走就走,拎起包裹就穿窗而出,连马匹也不要了。
以她们那身功力,越城而出并非难事,但水吼岭究竟在那个方位,她们一黯都不明白。
萧红姑道:「怎么办?师妹。」
诸葛婷道:「向北走。」
萧红姑道:「为什么?」
诸葛婷道:「水吼岭既然是岭,一定有山,安庆一带只有西北才有山,我想向北走必然不会有多大的差错。」
萧红姑道:「有道理,咱们走。」
这一阵急驰,在天竟之际,她们已一口气奔出百十来里。
萧红姑掠了一下鬓际的乱发道:「歇一下吧,师妹,咱们的体力不能透支太多,到水吼岭可能会有一塲激战。」
诸葛婷道:「师姊说的是。」
她们在路旁一块山石之上坐了下来,身沐习习晨风,耳听鸟儿歌唱,令人有一洗尘俗之感。
诸葛婷忽然神色一肃道:「师姊,妳听。」
萧红姑道:「蹄声来自前面,不可能是追赶咱们的。」
诸葛婷道:「师姊说的是,不过如果来人跟三寸丁是一伙的,咱们最好不要让他们瞧见。」
萧红姑道:「好,咱们先躱起来。」
她们刚刚躱进一块大石之后,一匹长程健马已经沿着山道急驰而来。
诸葛婷道:一啊,师姊,此人是铁鹰伍隆,蓝大哥的玉篁竹刀就是他跟飞花手扬越共同盗去的,今天狭路相逢,咱们不能让他逃出手去。」
萧红姑道:「对,咱们拦住他。」
她们双双扑出,往山道之中一站,铁鹰伍隆神色一呆,总算及时将马匹勒住。
「两位,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跟阁下打一个商量。」
「哦,请说。」
「咱们兄弟少了一点盘缠,也需要一匹坐骑……」
「晤!唔,好主意,你们知道在下是谁?」
「不知道。」
「这就难怪了,铁鹰伍隆两位可曾有过耳闻?」
「哦,听说阁下是洗剑庄东方庄主的记名弟子,洗剑庄已经烟飞火灭,阁下好像还混得不错嘛。」
「你错了,朋友,家师只是另有高就才放弃洗剑庄而已,不信你瞧瞧这个。」
他由怀中掏出一只锦旗,迎风一展,现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金色蟠龙。
诸葛婷啊了一声道:「蟠龙旗?」
铁鹰伍隆道:「你说对了」,正是蟠龙旗。」
诸葛婷撒撤嘴道:「东方英武果然爬到高枝上去了,不过他纵然卖身投靠也用不着毁掉洗剑庄,我倒有些替他可惜。」
铁鹰伍隆道:一这就叫做人各有志,两位如果别无他事,请让开一点。」
诸葛婷道:「早得很呢,忙什么?咱们相逢不易,聊聊岂不甚好。」
铁鹰伍隆道:「对不起,两位,在下有急事必须尽快赶到安庆,如果误了事,咱们彼此都有不便!」
诸葛婷道:一哦,说说看,阁下有什么急事?」
铁鹰伍隆道:「这是本帮之事,未便奉吿,请两位让开道路,否则误了本帮的事,只怕两位担待不起!」
萧红姑哼了一声道:「姓伍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咱们不吃这一套。」
铁鹰伍隆道:「这么说咱们必须见个眞章了,好吧,两位划下道来就是。」
他跃下坐骑,拔下肩头的长刀,面色一沉道:「两位:保皇帮威震武林,两位向在下找确,可曾想到可怕的后果?」
萧红姑冷冷道:「少说废话,咱们软硬不吃,接招。」
脚下一跨,骈指如戟,迳向铁鹰伍隆的肩井穴上黙去。
铁鹰伍隆估不到萧红姑如比大胆,竟敢赤手空拳对付他的长刀。
没有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萧红姑敢赤手斗长刀,必然有他的仗持,铁鹰伍隆刁滑得很,这一点他自然能够想到。
因而当萧红姑的纤纤玉指距离他的肩头不足五寸之时,他才以迅雷捷电之势,全力一刀挥出。
他十分自信,认为这一刀必然可以剁下萧红姑的一条手臂。
他的估计差了一店,这一刀没有碰到萧红姑的手臂,只碰到两只手指。
而且刀身挟在那两只嫩葱似的玉指之中,就像生了根似的,他全力一拉,竟然纹风不动。这下可糟了,他遇到的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铁鹰伍隆能屈能伸,既然技不如人,不妨拿拿言语,套套交情,凭保皇帮的威势,相信没韦人敢将他怎样。
可惜他的估计又错了,他刚刚松开刀把,穴道已经受制。
「嗨,朋友,咱们无怨无仇,请看在敝帮份上,高抬贵手,在下必有一报。」
「嗯,话是几句好话,不过那要看你肯不肯跟咱们合作。」
「没问题,朋友请吩咐。」
「够朋友,请先吿诉咱们,你到安庆有什么急事?」
「这……好吧,两位一定要知道,吿诉你们也无妨,在下是送一封紧急的信到安庆保皇镖局去的。」
「哦,信呢?咱们希望瞧瞧。」
「嗨,朋友,这是敝帮的私事,跟你们丝毫无关,朋友何必多此一擧!」
「这么说你是知道书信的内容了?」
「不,此等机密文件,在下怎会知道内容。」
「那你怎能断定跟咱们丝毫无关?」
「想当然耳,两位年纪轻轻的,又不是女人……」
说到女人,他忽然目光一亮,直楞楞的向萧红姑诸葛婷一个劲儿的打量。
萧红姑伸手摘下包头的英雄巾,将一头乌丝披散了下来,然后微微一笑道:「你说对了,咱们正是女的。」
铁鹰伍隆身形-震道:一姑娘,请恕在下眼拙,妳是……」
萧红姑道:「红巾杀手,保皇镖局的对头寃家,现在你不能说那封信对咱们无关了吧?」
铁鹰伍隆面色灰败,豆大的汗珠由额头滚了下来,他怕的就是红巾杀手,偏偏又寃家路狭。
萧红姑不再理会这些,伸手由他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包。
那果然是一封密函,内容是说红巾杀手行踪飘忽,令人捉摸不定,在没有获得确切消息之前,叫三寸丁比比高暂时不要起镖,一切行动听候指示。
信上没有署名,只盖上了一个蟠龙印章。
萧红姑将信笺交给诸葛婷瞧过,然后询问铁鹰伍隆道:「贵帮帮主是那一位高人?」
铁鹰伍隆道:「在下位卑职小,从未见过帮主。」
萧红姑道:「难道你也从没有听人说过?」
铁鹰伍隆道:「这个……唉,传说之言,岂能作准。」
萧红姑道:「不要紧,你就说说听来的吧。」
铁鹰伍隆道:「听说是蓝家堡的蓝天大侠。」
萧红姑一呆道:「此话当眞?」
铁鹰伍隆道:「在下只是听到传说,是不是眞的在下就无从知道了。」
诸葛婷叱喝一声道:「蓝天大侠是何等人物,岂会当一个邪恶帮派的帮主!你如是再这么信口雌黄,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铁鹰伍隆道:「在下只是听来的传说,请姑娘不要见怪。其实保皇帮主就等于当代黑白两道的武林盟主,名高位显,尊荣无比,武林羣雄能够不为所动的只怕不多。」
诸葛婷哼了一声道:「蓝家堡当年遭到暗算,除了蓝公子幸免于难外,蓝家老幼数十口全部遭到浩劫,你如是再敢侮辱蓝大侠,姑奶奶决不饶你!」
铁鹰伍隆道:「在下怎敢侮辱蓝大侠,姑娘不要误会,不过……」
诸葛婷道:「不过怎样?」
铁鹰伍隆道:「这……是非只为多开口,在下不想说了。」
萧红姑道:「只要你说的有理,咱们不会怪你的。」
铁鹰伍隆道:「姑娘必然知道洗剑庄之事了,人人都以为洗剑庄烟飞火灭,但家师却当上保皇帮内三堂的首席堂主。」
诸葛婷道:「好吧,咱们不问你这些,你可知道水吼岭座落何处?」
铁鹰伍隆道:「水吼岭在潜水的东北,属岳西县管辖,由此地沿官道至高河埠,再向西走就是水吼岭了。」
诸葛婷道:「水吼岭必然是个风光宜人的好地方了,否则保皇帮为什么会设置一个机构在那儿?」
铁鹰伍隆道:「这个在下可就不知道了。」
萧红姑粉颊一寒道:「姓伍的,如果你想死,你可以不说。」
诸葛婷道:「师姊,此人的骨头大概在发痒,待小妹治治他他就会说了。」
铁鹰伍隆连声哀吿道:「请姑娘高抬贵手,在下说实话就是。」
诸葛婷道:「很好,不过咱们不愿意受骗,希望你放明白一点。」
铁鹰伍隆道:「在下不敢。」
诸葛婷道:「好,你说。」
铁鹰伍隆道:「水吼岭是保皇帮的一个特殊单位,名叫『覩妆堂』。」
诸葛婷说道:「是怎样个特殊了?你说。」
铁鹰伍隆道:「水吼岭关防严密,警衞森森,如非持有蟠龙金令之人,是不容许进入的。」
诸葛婷道:「你进去过么?」
铁鹰伍隆道:「除非是本帮极具权威的人物;或是帮主的亲信,才能持有蟠龙金令,在下……咳,差得太远了。」
诸葛婷道:「那覩妆堂做些什么?这你总该知道吧。」
铁鹰伍隆道:「在下如果说不知道,姑娘必然不会相信,如果说知道,也只是些道听途说而已。」
诸葛婷道:「你尽管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是非眞假咱们会判断的。」
铁鹰伍隆道:「覩妆堂主是一位年靑美丽的姑娘,听说是华山掌门的爱女公孙琪儿。』
诸葛婷啊了一声,道:「会有这等事情?」
萧红姑道:「如若这些都是眞的,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铁鹰伍隆道:「这些只是在下听来的传说,但有一点千眞万确,在下敢以人头担保。」
萧红姑道:「那一点?你说。」
铁鹰伍隆道:「靓妆堂的副堂主是在下的师姑……」
萧红姑愕然道:「东方云瑛?」
铁鹰伍隆道:「正是一般人称为东方大姑的云瑛师姑。」
诸葛婷道:「听说公孙琪儿对易容之术十分高明,因而博得一个千面安琪儿的美号。」
铁鹰伍隆道:「嗯!这就是靓妆堂的特殊之处了,他们可以将某一个人复制,翻版……」
诸葛婷错愕良久道:「说下去。」
铁鹰伍隆道:「在下知道的就只这么多,已经全部吿诉两位姑娘了。」
诸葛婷道:「还有一点,玉篁竹刀呢?当日你跟杨越由蓝少侠的身上盗去,现在藏在何处?」
铁鹰伍隆道:「已经交还杀手世家的杜门主了。」
诸葛婷道:「你倒是神通广大,居然能够攀上杀手世家,说,你得到一些什么好处?」
铁鹰伍隆苦涩的一笑道:「家师如非献出玉篁竹刀,只怕当眞要烟飞火灭,家破人亡了,那里还谈得上什么好处。」
萧红姑道:「这我就不懂了,令师既已投効保皇帮,还会畏惧杀手世家?」
铁鹰伍隆道:「杜门主是本帮的副帮主,并兼任保皇镖局的局主,家师怎能不怕?」
萧红姑道:「原来如此。」
她语音未落,忽然一指黯出,铁鹰伍隆面色大变,他想说什么,但一语末出就倒毙下去。
萧红姑一叹道:「我虽是不想杀人,但不能让他将咱们的一切泄漏出去,这样只好委屈他一下了。」
诸葛婷道:「杀了也好,此等害羣之马,留下来对江湖并没有好处,好,咱们走吧。」
她们骑上铁鹰伍隆留下的马匹,迳向高河埠奔去。在高河埠打了一个尖,就直奔水吼岭。
这一路之上,她们几乎没有交谈,由于铁鹰伍隆说出的消息,使他们心情的沉重达到极黯。
现在她们惟一的希望是救出蓝也白,其他的问题只好摆在一边再说。
第二天的午间她们赶到了水吼岭,此地是一个山鎮,只有四十几户人家。
一个偏僻的山鎮,自然谈不上什么商业了,但它却有两样生意颇为出色。
一是酒馆,二是赌塲,居民只有四十几户,酒馆倒有十户之多。
赌塲共有四户,整天人来人往,眞个热闹非凡。
萧红姑与诸葛婷找了一家较为淸静的酒馆,要来酒菜,边吃边聊。
诸葛婷向盾馆的食客打量一眼,道:「师姊,想不到一个穷鄕僻壊的小鎮,酒馆竟如此之多。」
萧红姑娘道:「我想他们的顾客;必然来自保皇帮的靓妆堂,否则单凭山区的居民,那里用得到十家酒馆。」
诸葛婷道:「师姊说的不错,看来咱们倒不必多费口舌了。」
她的意思是跟着覩妆堂的人走,自然不必多费口舌去打听,想不到她语音才落,就来了几个找碴的。
来人是一个年约四旬,白面无须的灰衣大汉,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懐抱长刀的劲装汉子。
灰衣人在她们桌前一站,口中嘿了一声,道:「两位是那儿来的?好像面生得很。」
萧红姑道:「咱们兄弟来自洛阳,怎么,有什么不对?」
灰衣大汉道:「有一点点不对,咱们这里不欢迎外人。」
萧红姑说道:「哦,这话怎么说?莫非水吼岭藏垢纳汚,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灰衣大汉怒叱道:「说话小心一点,朋友,否则这水吼岭就是你们的长眠之地了!」
萧红姑道:「这就怪了,咱们兄弟喜爱山水,走遍不少名山大川,像阁下这么不讲理的,今天才是第一次碰到。」
灰衣大汉道:「你说对了,如果你们再不快滚,更不讲理的还在后头呢!」
萧红姑面色一变,正待出手给对方一点惩戒,诸葛婷急伸手一拦道:「算了吧,大哥,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走就走吧,天下灵山胜景多的是,咱们到别处逛去。」
萧红姑明白诸葛婷的心意,也就不再说什么,掏出一块碎银丢在桌上,抓起包裹两人走出了店门。
诸葛婷牵着拴在店外的马匹,两人边走边聊。
「师姊,咱们找个地方躱起来,盯着那灰衣大汉,我想他必然是靓妆堂的。」
「好,那边有一个山峯,居高临下,不怕他逃出咱们的视线。」
那座山峯不太高,也不太远,但却颇为隐僻,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她们将马匹放开让牠自由活动.,今晚可能用牠不到,只好不管牠了。
等人是一件苦差事,她们却必须等卜去。直到日影含山,她们终于等到了。
是那名灰衣汉子,带着四名抱着长刀的汉子出鎮口向北边走去。
萧红姑道:「走,咱们跟上去。」
翻过两座山头,远远瞧到一个谷口,四名身措匣弩,怀抱长刀的彪形大汉在谷口担任守衞。
她们跟踪的五人在谷口一丈之外便已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一个的通过谷口,并须亮出他们的腰牌。
诸葛婷瞧了一阵道:「师姊,咱们失算了,适才应该在路上放倒他们的。」
萧红姑摇摇头道:「有腰牌不见得就能顺利通过的,咱们还是绕到谷后去瞧瞧吧。」
她们绕到谷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好在还有一黠朦胧的月色,凭她们敏锐的视力,黑夜还不致妨碍她们的行动。
但谷后立壁千仞,根本无路可通,经沿谷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倾斜度较小的陡坡。
只不过这片斜坡之上,布有伏弩,陷阱,响铃等机关,当得是荆棘载道,步步危机。
萧红姑一叹道:「看来除了硬闯谷口,咱们只怕别无选择了。」
诸葛婷道:「别灰心,师姊,妳瞧,谷里的那个小土山,距咱们这儿有多少距离?」
萧红姑道:「至少在四十丈以外,咱们不可能跃过如此宽阔的距离。」
诸葛婷道:「如果以掌力相送呢?」
萧红姑道:「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语音一顿,忽然又摇摇头道:「那不行,这样只能过去一个。」
诸葛婷道:一先过去的,身上可以带着一条藤索。」
萧红姑大喜道:「还是妳的心思细密,咱们现在就找山籐吧。」
找山籐并不困难,片刻之间就找到五十余丈,诸葛婷道:一师姊,依小妹猜忖,谷中之人,也会防范有人以掌力相送,因此,咱们到达土山之时,必须直接飞上那株大树,千万不可踩着地面。」
她说话之际,已将山籐的一端盘在腰上,然后吸了一口长气道:「师姊,待小妹到达那颗大树,妳就将山籐在腰上盘牢,我就可以拉你过去了。」
她们就这么借力使力,先后跃上了那颗大树,再运目向地面一瞧,不由吸进一口寒气。
诸葛婷没有猜错,三丈方圆之内,遍地伏弩,机关重重,只要踏上一脚,必然难逃大难。
现在的问题就简单了,由树上凌空下跃,三丈距离,自然轻而易擧。
沿着一条小径走下土山,她们依然不敢丝毫大意,当眞是步步为营,行动十分谨愼。
经过一片疏疏落落的树林,到达一排房屋之前,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她们才扑到一块长窓之下。
这是一排以坚石砌成的房屋,门窗紧闭,外面还加着一把大锁,显然这必然是储藏物品的库房。
距库房约莫十丈,是一幢高大的楼房,但警衞森严,巡卒往返不断,要避过这般警衞将十分不易。
她们借着树荫掩蔽,转到高楼的一侧,待巡卒通过的一瞬之间,像夜鹰一般扑上墙头。
下面是一片颇具规模的花园,假山荷池,景物不殊。
经过一道圆形拱门,是一条颇为曲折的走廊,两侧房间很多,但既无灯光,也听不到半黙声息。
也许夜深人静,房中人已入梦鄕,不管怎样,为了营救蓝也白,她们不得不逐房查看。
及推开一扇房门,目光所及,她们几乎惊叫出声。
房里没有点灯,但微弱的月色,仍可分辨里面的景物。
最初她们以为瞧到无数人头,及定眼一瞧,敢情是悬在墙壁上的脸谱。
这些脸谱制作得十分生动,其中有些是他们认识的知名人物,脸型眉目无一不维妙维肖,如若让它们出现江湖,岂不是天下大乱?
诸葛婷道:「师姊,咱们不能留下这些,公孙琪儿为虎作侵,也留她不得!」
萧红姑道:一不错,只是在没有救出蓝也白之前,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诸葛婷道:一师姊说的是。」
她们走出脸谱室再逐屋查看,发觉有「皮肤润色室」,「骨骼矫正室」,「服装室」,「兵器室」,对乔装改扮一道,可以说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想不到公孙琪儿竟是如此的可怕。
最后她们发现有一个房间烛影摇红,于是悄悄的向那儿奔去。
她们刚刚伏到宪下,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道:「公孙琪儿,妳敢瞧不起老衲?」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怒责公孙琪儿,但语声入耳,诸葛婷竟然神色大变了。
萧红姑发觉诸葛婷情形有异,急以传音询问道:「有什么不对么?师妹。」
诸葛婷道:「适才说话的像我爹。」萧红姑道:「会有这等事?不过此地眞假难辨,咱们先听听再说。」
此时公孙琪儿的声音也传了出来,道:「佛门三魔虽是名满江湖,但丐帮帮主也不会辱没你白眉大师,本堂主忍耐力有限,希望大师不要自误!」
诸葛婷暗暗吁出一口长气,总算她爹没有遭到这般人的毒手。
她暗自庆幸之际,苍老的声音又传出窓外,道:「不错,老衲只是一个魔僧,的确不能与一帮之主相比,正因如此,老衲才不敢冒充诸葛大侠。」
公孙琪儿道:「白眉和尙,本堂主吿诉你,咱们将你改造费了不少手脚,你如若一再坚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本堂主再给你一天时间,希望你能够变得聪明一点。」
话已说僵,公孙琪儿可能会退出房外,萧红姑姊妹立即缩身后窜,躱进墙角的暗影之中。
公孙琪儿果然出来了,两婢持灯前导,向另一端匆匆走去。
萧红姑道:「师妹,白眉大师与我有旧,咱们去救他出来。」
诸葛婷道:「好的。」
她们先在窗隙中瞧着一,房中只有一个身着灰衣的老人。
萧红姑推开房门,微微一笑道:「恭喜你了,大师,魔僧变成帮主一,越混越有出息了。」
白眉大师一怔道:「红姑?妳是怎么来的?」
萧红姑道:「别问我怎么来的,先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白眉大师道:「他们点了我几处穴道,说什么我也冲它不开。』
萧红姑抓着白眉大师的腕脉运功一试,不由柳眉一蹙道:「这果然麻烦得很,师妹,妳替咱们护法,我想助大师一臂之力。」
诸葛婷道:「好的,师姊。」
她虽是答允为他们护法,却呆呆的瞧着白眉大师,双目泪光莹莹,情緖显得十分激动。
白眉大师喧声佛号道:「妖魔横行,连佛门弟子也难以避免,令尊却能洞烛机先,及早引避,女施主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啊。」
诸葛婷啊了一声道:「多谢大师。」身形一转,闪身奔向门外。
萧红姑与白眉大师相与一叹,父女连心,这实在怪她不得。
接着他们收摄心神,开始运功起来。
约莫顿饭时间,终于功德圆满,白眉大师再度喧声佛号道:「红姑,老衲欠妳的,妳说,要老衲替妳做些什么?」
萧红姑微微一笑道;「欠我的不要紧,做你该做的就是,师妹,咱们找蓝也白去。」
出房之后不久,就遇到一条岔路,萧红姑道:「师妹,妳左我右,咱们在前面会合。」
诸葛婷道了一声好,立即展开身形,向左面的走廊奔去。
经过几个房间,她没有发现蓝也白,但一股熟习的笑声却将她引了过去。
她由一个房间的窓隙向里面瞧看,瞧到一名靑衫少年正在与一名紫衣女郞飮酒作乐,她只瞧了一眼,但觉怒火焚心,再也忍耐不住。
嘭的一声巨响,一脚踹开了房门,她像狂风一般的卷了进去,房中的男女,微微一呆,她已一掌将紫衣女郞震得飞了起来。
「大哥,你竟然如此堕落,什么女人都要!」
她的怒火平熄了不少,两行泪水却情不自禁的洒了出来。敢情靑衣少年是蓝也,这就难怪她会妒火中烧了。
蓝也白呆了一呆,忽然一把搂过她的娇躯道:「妹子,这妳不能怪我……」
的确不能怪他,他身中邪毒,情非得已。
诸葛婷原谅他了,只要能够找到他,心头悬起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其他的又何必深究?
因此,她带着几分娇羞,柔顺的依偎过去。
也许蓝也白饥渴过久吧,他一只手在为诸葛婷解除衣衫,另一只手迳向那个地方摸去。
得意之人最易忘形。
一个美似天仙的姑娘送上门来,他如何能够不得意?
只不过他的得意太早了一点,还没有尝到甜头,腰际就感到一阵剧痛。
「啊,妹子,妳这是做什么?」
诸葛婷离开他的怀抱,理好衣衫,然后挥出两掌。
这两掌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蓝也白竟然躱避不过,劈拍两声脆响,他被打得滚倒在床榻之上。
「说,你是谁?」
「我?咳,妹子,我是金陵公子啊,莫非妳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为什么要冒充蓝也白?」
「这个……可不是我愿意的,凭我金陵公子,何必要冒充一个无名小卒?」
「哼,金陵公子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大哥是无名小卒!你说,我大哥现在那里?」
「蓝少侠原来是姑娘的大哥,勿怪姑娘会如此美丽……」
「少废话,快说我大哥在那里。」
「姑娘问错人了,在下怎会知道?不过在下可以指黯姑娘一条明路,一妳可以去找此地的主人。」
「公孙琪儿?」
「不错。」
「她住在何处?」
「楼上,妳出门向右转,顺着走廊前进,约莫十五六丈就可以见到楼梯了。」
「多谢……」
谢字尾音还在空际飘荡,她已一指点了出去。
「哎……姑娘……妳……」
诸葛婷点了金陵公子的死穴,他有点不解,才断断续续的提出询问。
「对不起,金陵公子,你冒充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你再活下去。」
她不再理会金陵公子的死活,闪身出门,迳向右侧走廊奔去。
她果然找到了楼梯,小心翼翼的摸了上去。
楼上有警衞,只是两个。
她没有费多大的手脚,就悄悄的将警衞放倒,然后弹身而起,扑到一扇灯光摇曳的长窗之前。
此时一股冷笑之声由房里传了出来,道:「不要愚蠢,萧姑娘,妳救不了姓蓝的,也必然逃不出本谷,放下宝剑吧,看在家母与令堂交往的一黠情份,我不会亏待妳的。」听口吻,此人可能就是公孙琪儿。
接着萧红姑道:「有一件事妳没有弄明白,要不要我吿诉妳?」
公孙琪儿道:「说吧,小妹在洗耳恭听。」
萧红姑道:「妳们谷中的警戒,妳必然认为十分严密的了,是么?」
公孙琪儿道:「可以这么说,本堂设立迄今,能够闯进来,逃出去的,必然不是活人。」
萧红姑道:「任何事都会有个例外,今晚我不只是活着闯了进来,而且还能断定妳瞧不到明天的日出,妳信是不信?」
公孙琪儿道:「这个么,我倒是有点不……啊……」
她原是想说不信的,但信字还未说出,她就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
敢情她的喉头之上,插上了一只凤眼神钗,那个信字她如何还能说出?
这自然是诸葛婷的杰作了,凤眼神钗是她的独门暗器。
原来她由窓隙窥探,已经将房中的一切瞧个明白,蓝也白坐在一张圈椅之上,垂眉阖目,有如老僧入定一般。
他还是一领靑衫,还是豊神若玉,只是面颊有些苍白,也显得消瘦了几分。
公孙琪儿立在蓝也白的身后,手掌压在他的百会大穴之上,只要眞力一吐,蓝也白就会立即丧命,勿怪萧红姑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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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7 11:35: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师兄妹北上 夜探保皇帮



事实上萧红姑与白眉大师是由另一楼门上来,他们解决了几名警卫,然后展开抢救蓝也白的行动。
萧红姑急燥了一点,她与白眉大师虽是制住三名丫环,但公孙琪儿的手掌已盖上蓝也白的头顶。
现在雨过天靑,他们终于救下了蓝也白,当诸葛婷激动的奔向蓝也白之时,萧红姑与白眉大师也悄悄的退出房外。
诸葛婷没有注意这些,积郁已久的痛苦需要发泄,纵然有人在此,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哥!我找得你好苦……」
「不要哭,妹子,我也日夜的在思念妳,总算皇天有眼,咱们得以重逢。」
「是的,大哥,不过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小妹实在不安。」
「这不能怪妳,妹子,此非善地,妳快替我解开穴道,咱们离开此地再慢慢的聊。」
「是,大哥。」
蓝也白的穴道也无法一拍即开,必须外力协助才行,他们费了将近顿饭时间,总算恢复正常了。
他忽然反臂一捞,将诸葛婷搂了过来,火辣辣的双唇同时印了上去。
良久,诸葛婷无限娇羞的白他一眼道:「你还是这样?」
蓝也白长长一吁道:一可要鳖死我了,妹子,咱们不谈这些,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诸葛婷道:「不要急嘛,有些事咱们还得跟师姊商量商量。」
此时萧红姑已跨进房中,道:「商量什么?师妹。」
诸葛婷道:「后面那些脸谱,要不要将它毁去?」
萧红姑道;「当然要毁掉,不过我还有事要问问这几个丫头。」
她适才与白眉大师制住的三名婢女原是躺在地上的,她先封闭她们的武功,再解开她们的穴道,让她们立起身来。
她问其中一名婢女道:「妳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道:「小婢名叫芸儿。」
萧红姑道:「白眉大师的声音容貌可以复原么?」
芸儿道:「这个小婢不知道,要问冰冰姊姊。」
萧红姑道:「谁是冰冰?」
另一名婢女道:「小婢名叫冰冰。」
萧红姑见这位名叫冰冰的婢女虽是荆钗布裙,长像却十分淸秀,因而和声询问道:「我适才说的妳听到了?」
冰冰道:「听到了,白眉大师的容貌复原容易,声音复原可能需要百日。」
萧红姑道:「哦,妳说说其中的道理听听。」
冰冰道:「咱们易容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永久,一种是暂时的,永久的是先做成脸谱,再以药物与某一人的面部粘合,待面部与脸谱生长在」起,就成为永久的了。」
萧红姑道:「那暂时的呢?」
冰冰道:「暂时的只是将调制的药物涂于面部,经过药水洗涤,就立即可以复原。」
萧红姑道:「原来如此,白眉大师必然是暂时的了,但声音复原,为何需要百日?」
冰冰道:「白眉大师面部易容的确是暂时的一种,用药水洗涤较为容易,只是声带复原较为困难,可能要服药百日才能见效。」
萧红姑道:「姑娘能助咱们一臂之力么?」
冰冰道:「小婢理应効劳。」
她立即找出药物,请进在门外戒备白眉大师,一经洗涤,果然立复旧观。
然后交给白眉大师两百粒丸药,叫他每日早晚含一粒在口中,直到丸药化完为止。
白眉大师喧声佛号,道:「多谢女施主。」
冰冰道:「擧手之劳罢了,大师无须客套。」
诸葛婷道:「冰冰姑娘!我有一件事向妳请敎。」
冰冰道:「请敎不敢当,姑娘有话请吩咐。」
诸葛婷道:「经你们靓妆堂易容的有多少人?」
冰冰道:「靓妆堂成立不久,药物配置也颇为不易,除了做成不少脸谱,眞正易容的只有蓝少侠父子,及白眉大师几人而已。」
蓝也白愕然道:一什么?我爹也被你们易容了?」
冰冰道:「易容扮作令尊的,是靑城掌门尤三相,他是使用脸谱,属于永久易容。」
蓝也白道:「我爹呢?你们将我爹怎样了?」
冰冰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
蓝也白道:「姑娘是否知道蓝家堡灭门之事?」
冰冰道:「只是听到传闻,内情毫无所知。」
诸葛婷道:「保皇帮的帮主,究竟是谁?」
冰冰道:「姑娘问错人了,小婢只是一个下人,如非公孙堂主要小婢充作易容的副手,连这些只怕也不会明白。」
诸葛婷道:「你们为什么用両个人扮作蓝少侠?」
冰冰道:「蓝少侠气质超人,假冒十分不易,咱们最先是改扮金陵公子,但他擧止过于轻佻,才又用马豪重新改扮。」
诸葛婷道:「马豪不是洗剑庄东方英武的大弟子么?」
冰冰道:「不错,正是此人。」
诸葛婷道:「马豪现在何处?」
冰冰道:「被秦大爷带走,现在何处小婢就不知道了。」
诸葛婷道:「那一个秦大爷?」
冰冰道:「四眼蟾蜍秦虎,他是咱们堂主的丈夫,此人功力极高,姑娘杀了他的妻子,往后可得多加几分注意。」
诸葛婷道:「多谢姑娘关照,我会当心的,哦,此地还有什么高人?咱们待会出谷不会有困难吧?」
冰冰道:「咱们守衞的重兵放在谷口,由秦大爷门下四豹负责,秦门四豹虽然算不了什么绝顶高人,但在当代武林之中,却也名列高手之林。」
诸葛婷道:「就只这些?」
冰冰道:「姑娘也许不在乎秦门四豹,但毒沙大阵再配上淬过剧毒的连珠弩箭,你们就寸步难行了。」
她忽然又啊了一声道:「这我就不懂了,两位姑娘是怎样进来的?」
萧红姑微微一笑道:「谷后有一座土山,做了咱们的接力,只可惜能下不能上,出谷之事还要请姑娘多多帮忙。」
冰冰道:「可以,不过小婢有两点要求。」
萧红姑道:「姑娘请说。」
冰冰道:「我这两位妹子是可怜人,希望姑娘不要难为她们。」
萧红姑道:「只要咱们出得谷口,我立即解开她们的穴道。」
冰冰道:「本帮帮规严厉,小婢如是帮助各位出爸,就成为本帮的叛徒了,请问姑娘将如何安置小婢?」
萧红姑略作沉吟道:「妳愿意跟着咱们么?」
冰冰检祇一礼道:「小婢冰冰参见两位姑娘。」
萧红姑道:「不必多礼,现在距天亮不远了,咱们毁掉那些脸谱立即上路。」
冰冰道:「姑娘!小婢还有一点点浅见。」
萧红姑道:「妳说。」
冰冰道:「小婢对易容之术已略窥门窍,为了出谷方便,想替两位姑娘改扮一下。」
萧红姑道:「好的。」
片刻之后,她将萧红姑扮作公孙琪儿,诸葛婷改作芸儿,蓝也白不必改扮,白眉大师戴上一顶草帽就行了。
然后解开芸儿等两位婢女的武功,却点上她们的晕穴,待一个时辰之后,晕穴会自动解开。
对覩妆堂的破坏,她们做得十分澈底,纵使公孙琪儿复生,短期内也很难恢复旧观了。
他们在黎明之时出谷,晌午时分已赶到潜山县城,在此地又是打了一个尖,然后向湖北省境的黄梅赶去。
他们一路紧赶,几乎马不停蹄,蓝也白忍不住询问道:「萧姑娘!妳要将我带往何处?」
萧红姑道:「去见我娘。」
蓝也白道:「我是应该拜见她老人家,不过我想稍假时日。」
萧红姑道:「为什么?」
蓝也白道:「听说保皇帮的总坛设在保定,我想到那里瞧瞧。」
萧红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千万不能前往!」
蓝也白道:「姑娘是怕我人单势孤,会遭到他们的毒手?这不要紧,只要请冰冰姑娘替我改扮一下,就不会有人认出我来了。」
萧红姑道:「就算这样还是不行,我问你,你去保定目的何在?」
蓝也白道:「查问我爹娘的下落。」
萧红姑道:「向谁去查?」
蓝也白道:「自然去找尤三相了,他冒充我爹,必然知道我爹的下落生死。」
萧红姑道:「我不同意你的想法,令尊虽是名满江湖,尤三相也是一派之尊,要他心甘情愿的冒充令尊,他必然不会愿意,那么他多半是被迫的,也不一定知道令尊的下落。」
蓝也白一怔道:「这个……」
萧红姑道:「还有,公孙琪儿的易容之术十分高明,如果那尤三相的音容笑貌维妙维肖,与令尊一般无二,他又自承就是令尊,那时你该怎么办?」
蓝也白道:「这……」
萧红姑道:「听我的话,先去跟我娘学习武功,然后咱们一道去找尤三相,并且由咱们姊妹出面,你就不会因感情冲激而自乱步骤了。」
蓝也白道:「姑娘此言虽是有理,但学习武功必须迁延时日,在下实在无法忍耐下去。」
萧红姑道:「你大可放心,不会太久的。」
蓝也白以怀疑的语气道:「哦……」
萧红姑道:「我没有骗你,听我娘说你已习会飞羽七杀的入门工夫,只要替你打通生死玄关,再闭关百日,就可大功吿成。」
蓝也白愕然道:「姑娘说在下所习飞羽七杀只是入门工夫?」
萧红姑道:「不错,我爹将飞羽七杀秘笈正册交我娘保管,副册就放在他的身边,爹要于叔叔代觅传人,也不过先学入门工夫而已,要学得该项旷代奇学,必须经我娘考査认可才能传授。」
蓝也白道:「想不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那么杀手世家那般人所习,只是入门工夫而已。」
萧红姑道:「不错,不过飞羽七杀工夫旷绝古今,纵然是入门工夫,也足以叱咤江湖。」
蓝也白道:「原来如此,令堂现在何处?」
萧红姑道:「就在黄梅县,咱们明天就可以赶到了。」
蓝也白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萧红姑赶往黄梅,次日傍晚;在一座尼庵之内见到了房京娘。
「晚辈蓝也白参见前辈。」
「少侠不必多礼,你们连日跋涉必然辛苦了,今晚好好的歇歇,咱们明天再做长谈。」
房京娘左右双婢之一的凌姑向萧红姑微微一笑道:「小姐!外面已经摆好饭菜了。」
萧红姑道:「好的,娘,咱们一起吃吧。」
房京娘摇手道:「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冰冰在外间幸候他们,吃过晚餐,凌姑再带他们在尼庵一侧的茅屋之中歇息,蓝也白独自一间,萧红姑与诸葛婷同住一房。
翌晨早餐之后,房京娘对蓝也白道:「少侠能够于无意中习得飞羽七杀的入门工夫,可见与本门有缘,你愿不愿意拜在先夫的名下?」
蓝也白道:「晚辈愿意。」
房京娘道:「好,凌姑,快准备老爷的牌位。」
凌姑应了一声,立即准备杀手世家先门主萧百炼的牌位,擧行拜师之礼,然后房京娘代夫传艺,使飞羽绝学后继有人。
她费了两日时间,为蓝也白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生死玄关,然后传以飞羽绝学,要他闭关百日,以完成此项旷代绝艺。
当大功吿成之际,房京娘亲为蓝也白启关,萧红姑,诸葛婷,左右双婢,冰冰等人都在门外迎候。
蓝也白跨出房门,首先向房京娘拜倒下去,道:「弟子拜谢师娘成全。」
房京娘见他神莹内蕴,英华逼人,知道杀手世家终于获得一个承先启后,光大门楣的传人,在欣喜之下,她的眼泪终于不住流了下来。
「起来吧,孩子,但愿你不要辜负你师父的在天之灵……」
「弟子将竭尽所能,决不敢辜负恩师及师娘的敎诲。」
「好,好」
萧红姑诸葛婷也热泪盈眶,奔上前去一左一右将他扶了起来。
「恭喜你啦,师哥。」
「谢谢两位师妹,走,陪我到师父灵前一拜。」
「好的。」
拜灵之后,冰冰前来招呼道:「公子,瞧你瘦多了,小婢替你准备了吃的,快请吧。」
萧红姑娘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多情的丫头,妳只请公子么?」
冰冰面色一红道:「小婢失礼,大小姐二小姐请。」
蓝也白的确有些饿了,由两位师妹陪着饱餐了一顿,皈后冰冰送上香茗,他们对今后再入江湖,作了一番计划。
萧红姑道:「师哥,你是否即日前往保定?」
蓝也白道:「小兄想明天上路,师妹认为怎样?」
萧红姑道:「咱们自然跟你走了,娘要我吿诉你,咱们的红巾杀手已全部集中在此地,由你全权指挥。」
蓝也白一怔道:「这个……小兄怎么承担得起?」
萧红娘道:「师哥,你这话就说错了,你是咱们一门孤寡之中惟一的男子,为师复仇,光大门楣,你有不可旁贷的职责,怎能说你承担不起?」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师妹责备的是,不过小兄之意……」
萧红姑嫣然一笑道:「我明白,你是不好意思指挥她们,其实你不必顾虑这些,老实吿诉你吧,今后你就是杀手世家的主人,及忠义堂的堂主了,本门除了娘及麻姑凌姑,我姊妹也得听从你的命令。」
蓝也白错愕半晌,终于慨然道:「经师妹如此一说,小兄只得当仁不让了。」
诸葛婷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哦,师哥,明天你想带多少人去?吩咐一下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蓝也白道:「保定是保皇帮的总坛所在,该帮网罗天下黑白两道的高手,当得是一个龙潭虎穴,而且他们跟官府早有勾结,眼线自然十分之多,只要有一个生人入境,必难逃过他们的耳目,所以此等地方,人去多了反而不宜。」
诸葛婷道:「你该不是想你一个人去吧?」
蓝也白道:「小兄正是此意。」
诸葛婷樱唇一噘道:「你想的倒美,撇下咱们好自由自在的,哼,休想!」
萧红姑道;「师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想想看,咱们姊妹能安心让你一个人去渉险么?」
蓝也白沉吟半响,道:「依师妹之意呢?」
萧红姑道:「咱们三人带着冰冰进保定城,易星星率领红巾杀手在城外接应,这是一件大事,咱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蓝也白苦涩的一笑道:「看来我只好听妳的了。」
萧红姑道:「不,咱们姊妹只是向你提出意见,如果同意你就发号司令吧。」
蓝也白道:「那就请师妹去吿诉易星星,咱们于明日辰初出发。」
萧红姑道:「好的,我这就去。」
蓝也白道:「慢点,师妹,此事关系重大,待小兄先禀明师娘再说。」
萧红姑道:「不必,娘已经带着麻姑凌姑走了。」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她老人家去了何处?」
萧红姑道:「不知道,娘没有说。」
诸葛婷道:「说不定她老人家也去了保定,咱们倒是迟误不得。」
萧红姑道:「咱们明早上道不会误事的,妳收拾下一行囊,我去知会易星星一下。」
诸葛婷道:「好的。」
翌晨,冰冰替蓝也白的师兄妹易了容,将他们扮成三十出头的中年游客,她自己也扮成一个年老的仆妇。
他们向西北走,经广济,浠水,向河南省境的信阳奔去。
这天傍晚他们到达广水,冰冰瞧了一下天色,道:「公子,除了此地只有几十里外的武胜关才有宿处,今晚咱们只好歇在这儿了。」
蓝也白道:「好吧,前面有一家客栈,咱们去瞧瞧。」
这家客栈名叫「李家老栈」,房间多,招待好,在广水鎮上,确是首屈一指的老字号。
蓝也白等先订好房间,再到食堂中进食,宽大的食堂已有不少客人,李家老栈的生意眞还不错。
相隣不远的三张食桌,坐的都是保镖的,这倒引起了萧红姑诸葛婷的注意。
不过他们的镖旗上绣的是一柄金剑,以及「金剑」两个红字。
还好,这批人不是保皇镖局的,否则萧红姑姊妹必然放他们不过。
她们不再理会那些保镖的,冰冰却向诸葛婷悄悄的道:「二小姐,那个年约六旬,身着灰衣的镖师妳可相识?」
诸葛婷道:「没有见过。」
冰冰道:「他是改扮过的,如果他以本来面目相见,二小姐多半能够认识。」
诸葛婷道:「哦,妳可认出他是谁来了?」
冰冰道:「他可能就是丐帮三老之一的一片云乐山。」
诸葛婷啊了一声道:「会是他?嗯,身材的确有些相似,但面貌决不相同,妳只怕弄错了。」
冰冰微微一笑道:「二小姐不是天天为找不到丐帮门下不安么?何不向他试试问看。」
诸葛婷道:「无端找人寻嚣,可不是阀着玩的!」
冰冰道:「这有什么要紧,弄错了顶多道歉了事。」
蓝也白道:「使不得,丐帮三大长老,身份何等崇高,如果他当眞是一片云乐山所改扮,必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咱们如若揭穿眞相,说不定会壊了他的大事,还有……」
诸葛婷道:「还有什么?」
蓝也白道:「那边两个短衣汉子,贼头贼脑的多半不是好人,他们时时斜着眼看镖局的人,可能在打什么鬼主意,咱们何不冷眼旁观,先瞧瞧再说。」
萧红姑道:「有道理,镖队今晚歇在此地,必然要在明天过武胜关,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事,咱们不必操之过急。」
诸葛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晚餐之后他们就分别回房歇息。
他们要的是两个客房,蓝也白独占一间,萧红姑诸葛婷及冰冰共占一间。
客房相隣,声息可通,蓝也白辗转反侧的声音,她们也听得十分明白。
萧红姑忽然对诸葛婷道:「师妹,我看师哥这几天的神情有些小对!」
诸葛婷吁了一声道:「是的。」
萧红姑道:「妳必然知道其中的秘密,快给我从实招来。」
诸葛婷道:「这个……」
萧红姑道:「怎么,还将我当作外人么?」
诸葛婷道:「师姊不要误会,小妹怎敢将妳当作外人,只不过……」
萧红姑道:「不过怎样?快说嘛。」
诸葛婷道:「要我说可以,妳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萧红姑道:「好,什么问题?」
诸葛婷道:「师父准备将杀手世家及忠义堂都交给师哥主持,并要咱们听他的指挥,那么师父是不是要将妳嫁给他?」
萧红姑估不到诸葛婷会有此一问,不由呐呐道:「这个……」
诸葛婷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肯回答?」
萧红姑略作沉吟道:「妳不要使刁,娘没有明说,叫我如何回答?」
诸葛婷道:「那妳呢?有没有嫁给他的打算?」
萧红姑道:「这个……」
诸葛婷道:「又是不便回答?」
萧红姑道:「不要逼我,师妹,咱们情胜同胞,我的心意妳应该明了。」
诸葛婷道:「师姊,我不是逼妳,因为他已旧疾复发;妳必须明白回答,我才能有所决定。」
萧红姑道:「旧疾复发?他有什么病诸葛婷道:「妳必须表明态度我才能吿诉妳。」
萧红姑迟疑半胸,终于轻轻道:「是的。」
诸葛婷道:「好,妳快过去,他正需要妳。」
萧红姑面色一红道:「妳胡说些什么?妳为什么不过去?」
诸葛婷幽幽一叹道:「我没有胡说,他的确需要咱们。」
接着她将在程家堡中人暗算,以及在沙漠中发生的往事,向萧红姑说了出来,虽然她说得有些含蓄,萧红姑却羞得连耳根带脖子也是一片娇红。
最后诸葛婷一吁道:「师姊,他邪火烧心,咱们如果不替他解决,可能会发生严重的后果!」
萧红姑道:「妳过去吧,我……我……害怕。」
诸葛婷道:「师姊,妳既然愿意嫁给他,此种事是不可避免的,何况……」
萧红姑道:「那……妳先过去,我待会再来。」
诸葛婷道:「好吧。」
诸葛婷过去了,最后她还是将萧红姑也拉了过去,现在蓝也白不只是问题获得解决,而且左拥右抱,[?]尽了齐人之福。
翌晨他们由广水出发,金剑缥局比他们早走了半个时辰,他们不敢耽搁,快马加鞭的向武胜关赶去。
日色只不过刚刚偏西,武胜关已遥遥在望,但一片喊杀之声,却也随风传了过来。
诸葛婷道:「师哥,果然被你猜中了,乐叔叔他们人手不多,咱们得赶紧一点去。」
萧红姑眉峯一皱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诸葛婷白了蓝也白一眼,道:「都是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师姊,我先去前面瞧瞧。」
待她与冰冰去远,蓝也白才以歉咎的口吻道:「对不起,师妹妳不要紧肥?」
萧红姑撇撇嘴道:「你们男人只顾自己,那管别人的死活,哼!」
她毕竟是豪放的,话音一落,忽然向坐骑挥了一鞭,放开辔头,向诸葛婷的身后急驰而去。
武胜关属于桐柏山脉,是豫鄂二省的分界岭。
雄关巍峨,上接霄汉,有人在这儿一堵,金剑镖局自然寸步难行了。
何况劫镖的首脑毒蝎子尤刚,此人名登魔榜,是黑道中拔尖儿的人物,听说他已被保皇帮所网罗,想不到他又干起黑道的买卖来了。
金剑镖局的镖队,不过十五六人,劫镖的竟有四十几名之多,在人数上他们已落了下风。
而且除了毒蝎子尤刚,这四十余名强徒,几乎全是黑道高手,因而双方一经接触,金剑镖局就已伤亡惨重。待诸葛婷赶到,他们只剩下九个人还在苦苦的支撑而已。
诸葛婷还在三丈之外,就已甩镫飘身,向斗塲扑了过去,来势之急宛如电掣星驰一般。
劫镖者早已发现了她们,却未想到她们敢于伸手管这档子闲事。
更未想到诸葛婷居然是一位煞星,长剑凌空一挥,三名首当其冲的黑道高手就一起了账。
毒蝎子尤刚大吃一惊,撇下缥队,纵身拦住咨葛婷道:「喂,妳做什么?咱们了断私人过节,妳敢插手管咱们的事?」
诸葛婷哼了一声道:「私人过节?劫镖杀人也算了断私人过节?」
毒蝎子尤刚道:「不管怎样,此事跟妳无关总不会错吧?妳快走,老夫念妳无知放妳一马,妳如是不知好歹,嘿嘿!」
诸葛婷道:「你说对了,姑奶奶就是有黙不知好歹,此事我既已插手,就非管到底不可。」
毒蝎子尤刚面色一变道:「老夫并非畏惧妳的武功,只是不愿多造杀孽而已,妳知道老夫是谁?」
诸葛婷道:「阁下是那个山头的大王?说说看。」
毒蝎子尤刚道:「江湖朋友称老夫为毒蝎子,妳必然有个耳闻吧?」
诸葛婷道:「原来阁下就是名登魔榜的毒蝎子尤刚?这可叫我有黙不解了,毒蝎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不会栏路剪径,莫非你是冒充的?」
毒蝎子尤刚道:「我说过,咱们是了断私人过节,希望妳不要多管闲事!」
诸葛婷冷冷道:「那可不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依多为胜,我如何能够不管?」
毒蝎子尤刚道:「好吧,妳既然找死,老夫成全妳就是。」
此人能够名登魔榜,自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他原先瞧到诸葛婷功力极高,希望叫她知难而退,以免结下一个强敌,既然劝说无效,他就不想让她活着离开此地。
于是他一拳捣出,狂飙急涌,在手臂仰得笔直之际,他的五指一迸,掌心之内竟然涌出一股暗劲。
诸葛婷知道毒蝎子不好惹,却想不到他会拳中套掌,使出如此怪异的招式。
而且,他掌心涌出的喑动,还带着一股辛辣之味,那是天蝎毒粉,只要沾上一点,除了他的独门解药,是神仙也救她不活。
这是他的成名绝活,毒蝎子的大名就是这样得来的。
所幸诸葛婷在他拳风捣来之时就已避开,否则后果就不装设想了。
毒蝎子一拳无功,他必须再向豹皮囊中去抓毒粉,,诸葛婷瞧出了他的玩艺,怎能让他如愿?
一声娇叱,她已连续劈出五剑,剑光像一片渔网,将毒蛾子裹得风雨不透。
不过毒蝎子的功力的确惊人,他不必使用天蝎毒粉,单凭那帀如山岳的拳风,诸葛婷一时之问还对他无可奈何。
只是毒蝎子被诸葛婷这一缠斗,他的部下可就惨了,蓝也白与萧红姑辣手频施只要一招挥出,必然有一具尸船倒下去。
冰冰与镖队剩下的九人,跟着追奔逐北,专门向那些想溜走的贼人下手,只不过片刻之间,除了一个毒蝎子,数十名黑道高手已无一幸存。
此时蓝也白成为观战者了,他见诸葛婷久战毒蝎子不下,忽然左臂一挺,一指点了出去。
嗤的一声轻响,毒蝎子应指倒了下去,搏斗结束了,武胜关前却已惨不忍覩。
那名年约六旬,身着灰衣的镖师向蓝也白双拳一抱道:「老朽乐山,多谢大侠援救之德,请问大侠的夺号怎样称呼?」
诸葛婷大喜道:「你果然是乐叔叔,我爹呢?」
乐山愕然道:「夫人是谁?咱们好像没有见过。」
诸葛婷道:「乐叔叔,我是诸葛婷[?],咱们跟你一样,全是易过容的。」
乐山啊了一声道:「妳是婷侄女?这位莫非……」
诸葛婷道:「他就是被爹出页的蓝也白,你们犠牲了他就该好过了,为什么还要躱起来?」
乐山面现愧色道:「当时因为形势所迫,以致做出对不起蓝少侠的勾当,事后帮主不愿为虎作侵,才下令解散丐帮,并严令本帮任何一个弟子不得屈身事敌,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只好躲起来了,事出无奈,尙望少侠多多谅解。」
蓝也白淡淡道:「事情已经过去,乐前辈就不必提了。」
诸葛婷道:「我爹呢?他躲到那儿去了?」
乐山道:「妳爹带着妳几位师兄住在大同府鄕下,老朽跟妳吴叔叔在大同金剑镖局,因为局主是妳爹的记名弟子,哨们不得不帮他撑撑塲面。」
诸葛婷撤撤嘴道:「为了贫生怕死,不惜解散丐帮躱了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替一个记名弟子去充埸面?」
一片云乐山道:「帮主是为人情所迫,不得不叫咱们去帮他一手。」
萧红姑道:一丐帮一帮之主,原来只重视一些小恩小惠,勿怪天下第一大帮会落得这般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一片云乐山面色一变道:「妳是谁?竟敢侮辱本帮帮主!」
诸葛婷冷冷道:「她是我的师姊萧红姑,怎么,你们能做,一还能禁止别人不说么?」
一片云乐山一怔道:「妳是怎么啦?婷侄女,胳膀只有向内弯的,妳倒帮起外人来了!」
诸葛婷道:「天下顚扑不破的只有一个理字,咱们以侠义道自居,就不能忽视这个理字,侄女帮的是理,并不是在帮外人。」
萧红姑道:「保皇帮横行江湖,眞筒是恶迹如山,天怒人怨,只要是侠义之士,莫不痛心疾首,誓与这般恶魔周旋到底,丐帮拥有庞大的人力,竟然悄声慝迹,闭门自保,此等行为,岂不叫人失望!」
诸葛婷迫:「自保?哼,如非遇上咱们,我不知道乐叔叔如何保法?」
乐山道:「婷侄女是说毒蜡子尤刚是保皇帮派他来的?」
诸葛婷道:「这很简单,毒蝎子没有死,咱们可以叫他现身说法。」
冰冰道:「待小婢将他提来。」
她抓着毒蝎子的衣领,将他拖了过来,蓝也白点出两指先废了他的武功,然后拍出一掌,解开他的穴道。
毒蝎子尤刚是名登魔榜的绝世魔头,威名之盛,纵然是当今一派掌门,也不敢对他稍有不敬,现在居然被人废去武功一,岂不是一件耸人听闻的天大怪事?
因此,当他立起身形之时,他还有些不信。
「小子!你敢废掉我的武功?」
「哦,对不起,我忘记你是魔榜中的魔头了。」
「哼,你的胆量够大,可惜你得罪了老夫,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眞么?我倒是有些不信。」
蓝也白不信,在塲的也没有一个人相信。
但毒蝎子尤刚却擧起掌来,呼的一声,一掌向蓝也白拍了出去。
蓝也白身负绝代武功,纵然是当代武林的一流高手,这一掌也不会对他发生何等作用,毒蝎子尤刚武功已失,就是让他一掌拍在身上,想来比抓痒重不了多少。
因而蓝也白毫未在意,也没有运功戒备及闪避的念头。
但诸葛婷却发出一声惊呼:「快闪开,他撒的是天蝎毒粉!」
他撒的的确是天蝎毒粉,正向着蓝也白迎面撒出。
他适才装疯卖傻,只不过想分散人们的注意,其实他早已暗中抓了一把天蝎毒粉在手中,想找机会讨回一点本钱。
可惜他没有瞒过诸葛婷,不只是蓝也白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了,而且诸葛婷还回敬了他一记掌力。
这一掌已经可以夺去他的老命,而且掌风还将天蝎毒粉原封送回。
他没有闪避的能力,只能照单全收,在一声闷哼之中他浪倒下去,毒蝎子中了天蝎毒粉,阎王殿中还是要收他这位客人的。
蓝也白向那张被毒粉侵蚀后的丑恶而颊瞥了一眼,扭头对诸葛婷道:「谢谢妳,妹子,差一点我就中了他的计算了!」
诸葛婷道:「人心是如此险恶,今后你可不能这么大意!」
蓝也白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不会再这么大意的。」
诸葛婷道:「咱们原是要毒蝎子给乐叔叔一个证明的,现在……」
一片云乐山道:「不必要他证明,我相信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待老朽将嫖货送达开封后,当立即赶回大同,劝妳爹召集旧部,重振旗鼓,为江湖同道上尽一黠心力。」
诸葛婷道:「多谢乐叔叔,不过此去开封路程不近,途中难免不发生意外,乐叔叔可有什么打算?」
一片云乐山吁了一声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蓝也白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咱们反正是顺路,干脆就跟着乐前辈走一趟开封吧。」
一片云乐山道:「为老朽的事让各位涉险,叫老朽怎能心安!」
萧红姑道:「咱们天天都在涉险,乐前辈不必顾虑这些,现在咱们最好将塲中尸体淸理一下,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
一片云乐山道:「萧姑娘说的是,咱们动手吧。」
他们一起动手,将那些尸体埋了起来,然后押着镖车,翻越武胜关,迳向信阳奔去。
由信阳一路北上,倒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夭到达了许昌,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许昌在河南中部,由此地往束北走,经鄢陵,尉氏,就是开封了。
镖队刚刚落了店,三名身着公服的大汉忽然向镖队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向一片云乐山道:「你们是金剑镍局的?」
一片云乐山答道:「嗯!不错,阁下是……」
那人道:「兄弟张虎,是本县的捕头,你们的镖队由谁负责?」
一片云乐山道:「老朽乐也,是金剑镖局的缥头,不知张大人有何见敎?」
张虎道:「有人吿到本县,说你们在武胜关前抢劫杀人,在下奉县太爷之命,请你们到县衙门问话。」
一片云乐山愕然道:「会有这种事?原吿是谁?」
张虎道:「不必多问,到县衙你就会知道的。」
乐山略作沉吟道:「好好,老朽跟你去。」
张虎道:「你一个人去?那不成,抢劫杀人的不只你一个,你的同伴一个都不能少。」
乐山面色一变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了,咱们都跟你去,镖货交给谁?」
张虎双眼一翻道:「镖货就是脏物,用不着你们保管。」
乐山忽然哈哈一阵大笑道:「你想呑下咱们的镖?嘿嘿,只怕你喉咙太小,吞它不下!」
张虎冷冷道:「识相一点,姓乐的,咱们替你准备了十杆火枪,如敢反抗,立予格杀!」
乐山心头一震,但仍神色从容的道:「张天人,我说你吞不下这批缥货是实话,不要说你张大人了,纵然是你们县太爷只怕也没有这份胆量!」
张虎道:「哦,说明白点。」
乐山道:「张大人可知道山西大同府的知府大人是谁?」
张虎道:「不知道。」
乐山道:「大同知府裘司民,是开封七王爷的长公子,咱们保的一批古玩,正是裘大人为七王爷祝寿的礼品,张大人还要将它当作脏物没收么?」
张虎一呆道:「此话当眞?」
一片云乐山道:「张大人如是不信,你就将缥货当作脏物没收就是。」
张虎微微一笑道:「乐大侠名满江湖,你的话应该相信得过,也许这是一塲误会,在下不打扰你了。」
六扇门中的人,不只是会作威作福,见风转舵的能耐也高人一等,他知道惹不起缥货的货主,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以误会二字来结束这一阉剧。
乐山瞅着张虎的背影摇头一叹道:「好一个势利小人……」
蓝也白微微一笑道:「这种人多得很,乐前辈不必放在心上,我想张虎可能是最后一个找喳的,因为由此地到开封都是人烟稠密的官道,以后的这段路大槪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了,不过晚辈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乐山道:「不要紧,少侠请说。」
蓝也白道:「保皇帮横行江湖,保皇镖局是他们用以歛财的工具,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憨睡,他们怎能容许其他的镖局与他们争利?晚辈之意,在没有扑灭保皇帮之前金剑缥局最好暂时别接生意。」
乐山道:「少侠说的是,老朽返回大同之后,当向局主进言。」
诸葛婷道:「乐叔叔不是要劝我爹重振丐帮,东山再起的么,难道你还要干镖师?」
乐山道:「妳爹重振丐帮,叔叔要全力赞助,镖师自然不会再干了,妳们都饿了吧,伙记,快给咱们弄黠吃的。」
这塲意外的纠纷总算过去了,此后他们一路来到开封,果然没有半点麻烦。
当镖货交割之后,乐山对诸葛婷道:「贤侄女,多谢你们一路相助,叔叔现在无事一身轻,本来应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可是……」
诸葛婷道:「我知道,镖局损失很重,叔叔应该向局主有一个交代,再说劝我爹重振丐帮也刻不容缓,所以叔叔就不必跟咱客套了。」
乐山道:「不过叔叔还有几句不太中听的话,想提供贤侄女参致。」
诸葛婷道:「叔叔请说。」
乐山道:「我知道你们功力极高,在当今武林之中很难找到对手,不过保皇帮集黑白两道的精英,当眞算得是一个龙潭虎穴,你们人数太少,胜算的机会不多,依叔叔之见,不如咱们一道去见妳爹,然后——」
诸葛婷道:「不,咱们另有安排,叔叔不必担心。」
乐山道:「既然如此,叔叔就不再劝你们了。」
送走乐山之后,他们跟红巾杀手作了一次连络,然后由开封北上,迳向保定奔去。
这天到达沙河县境的裕连镇,日色只不过刚刚偏西,他们原想打一个尖赶到县城投宿的。
但才只到达到鎮口,就被人拦住去路了。
这般人除了四眼蟾蜍秦虎,三寸丁比比高两个名登魔榜的人物,还有东方云瑛,由马新豪改扮的蓝也白,阎王爪祁虎,以及华山派的三大弟子席彩云,徐小榭,冯映碧等。
蓝也白瞧到这一阵仗,知道决难善了,但仍作不解的道:「各位,借个光。」
三寸丁比比高哈哈一阵狂笑道:「借个光?小子,你装得到很像,可惜仍然难逃老夫的法眼。」
蓝也白道:「你在说些什么?小哥儿,在下一句也听不懂。」
三寸丁比比高看来只有八九岁儿童那么大,蓝也白叫他小哥儿并没有错。
但三寸丁却以为大忌,如若有人叫他小哥儿,他决不会叫那人再活下去。
因而他二话不说,口中一声大吼,抖手就待一掌拍出。
四眼蟾蜍却伸手一拦道:「别忙,比大侠,待咱们问淸楚了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然后目光一转,瞅着蓝也白道:「朋友!毒蝎子尤大侠是你杀的?」
蓝也白道:「阁下说笑话了,在下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敢杀毒蝎子!」
四眼蟾蜍冷哼一声道:「你们杀了人将尸体一起埋葬就以为无人知道了?可惜那是官道,怎能掩尽别人的耳目?朋友,不必装疯卖傻,好汉作事好汉当,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蓝也白知道必然有人瞧到,不承认也不行,只得淡淡道:「就算是咱们干的也没有什么要紧,强盗劫镖杀人,咱们路见木平帮镖局杀强盗,如此而已,怎么,莫非你们跟强盗是一伙的?」
四眼蟾蜍道:「他们是了断私人过节并非劫镖,杀人偿命,这件事咱们待会慢慢的算。」
东方云瑛道:「还有一件事八成也是你们干了,捣毁覩妆堂的也是你们?」
蓝也白道:「哦,这也有人瞧见?」
东方云瑛道:「不必有人瞧见,因为你是由靓妆堂逃出来的。」
蓝也白道:「有根据?」
东方云瑛道:「有,我厅出你的口音,你就是蓝也白,当时我如非有事外出,决不会叫你逃出谷去。」
蓝也白长长一吁道:「你们一定要栽赃嫁祸,只好由你们了,要怎样了断划下道来就是。」
四眼蟾蜍道:「公孙琪儿是我的妻子,杀她的是那一位?」
诸葛婷道:「是我。」
四眼蟾蜍道:「妳足谁?」
诸葛婷道:「我么,是蓝也白的妻子,公孙琪儿掳去我的丈夫,这可不能怪我呀。」
四眼蟾蜍道:「很好,血债血还,接招。」
语音甫落,右臂急振,一片乌光带着风雷之声,向诸葛婷当头压来。
四眼蟾蛛不愧为魔榜中的人物,招带风雷,劲风压体,功力火候的确不多见。
只是诸葛婷身负两家之长,四眼蟾蜍虽是一个盖世魔头,掌中一条毒龙鞭也不知毁过多少露脸的人物,仍被诸葛婷轻轻让了过去。
跟着长刀急挥,气动山河,诸葛婷这一刀反击,较四眼蟾蜍还要凌厉三分。
自然,两名绝顶高手,要分出胜负,决不是三招两式就可解决的,他们除了斗刀,还要在斗智上分个高下。
此时比比高找上了蓝也白,东方云瑛与萧红姑展开了恶斗,华山三徒围着冰冰狠斗起来。
冰冰这一路之上,经过萧红姑与诸葛婷的传授,她再不断的苦练,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现在力斗华山三徒,竟然还占了上风。
最不利的是东方云瑛,她几乎一上来就被萧红姑迫得手忙脚乱,在一旁观战的马新豪祁虎投了上去,总算勉强稳住了阵脚。
就在此时,忽然傅出一记扣人心弦的惨呼,人们果然呆了一呆,另一声惨呼接着响了起来。
第一声是发自四眼蟾蜍,因为他的喉结穴上插了一枝凤眼神钗,斗刀他胜不了诸葛婷,斗智的结果他就送掉一条老命。
最倒霉的是三寸丁比比高,与蓝也白相斗他已经处于劣势,及四眼蟾蜍遭到报应,他只是呆了一呆,竟被蓝也白一刀将他劈作两半。
这两名魔头一死,东方云瑛更是慌了手脚,萧红姑趁机连使三记绝招,三声惨嗥又在空际荡漾起来。
现在除了华山三徒,敌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蓝也白不想再杀了,因为他还想探听一下保皇帮的内幕。
于是他向还在作困兽之斗华山三徒道:「放下兵刃吧,三位,如果要在下动手,妳们必然不会好过。」
他说的是实话,连名登魔榜的人物都不堪一击,她们再要反抗下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徐小榭首先丢掉手中的长剑道:「不要打了,师姊,咱们认栽。」
席彩云与冯映碧只好放下兵刃,但神态之间,显得十分强硬。
萧红姑撇撇嘴道:「席彩云,莫非妳还不服?」
席彩云冷冷道:「咱们姊妹技不如人,是因为投错了师父,如若咱们遇到名师,不见得就会输给妳们。」
萧红姑哈哈一笑道:「有道理,那么今天不算,我等妳五年,让妳去投名师,咱们再一决雌雄,妳看可好?」
徐小榭道:「算了,师姊,妳纵然能够练到四眼蟾蜍那般身手又能怎样?萧女侠,咱们认栽,要杀要刚妳动手就是。」
萧红姑道:「妳错了,要杀妳们何须浪费唇舌?」
徐小榭道:「那……妳想怎样?」
萧红姑道:「华山是当代武林的名门正派,各位应该爱惜羽毛,为师门争取一份荣誉,怎能投靠保皇帮,为虎作伥,今后华山列为黑道,各位岂不成为师门的罪人了。」
徐小榭忽然大喝一声道:「住口!」
萧红姑冷笑道:「怎么,莫非我说错了?」
徐小榭泪承眉睫,幽幽一叹道:「妳没有说错,是咱们错了。」
萧红姑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各位如果愿意跟咱们合作,咱们负责帮妳们挽回华山的声誉。」
席彩云摇摇头道:「不,不!咱们不能……」
萧红姑道:「为什么?」
席彩云道:「背师就是不忠,跟你们合作就是不义,不忠不义之事,咱们不能做。」
诸葛婷哼了一声道:「妳将忠义二字带进狭仄的范围去了,如果令师是毁掉华山的凶手,妳们就是袋掉师门的帮凶,这道理浅显得很,难道妳还想不明白?」
席彩云道:「多谢指敎,但是人各有志。」
诸葛婷呆了一呆,瞧着蓝也白道:「师哥,你看——……」
蓝也白道:「叫她们走吧。」
诸葛婷道:「师哥,你不问她们什么了?」
蓝也白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误,不必问了。」
诸葛婷道:「各位请吧,希望咱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席彩云向诸葛婷瞥了一眼,一言未发迳与冯映碧狂驰而去。
令人不解的是徐小榭,她没有走,却低着头瞧着脚尖,像是心事重重,浑然忘我似的。
良久,她抬起头来了,两缕湛然的目光照向萧红姑道:「萧姑娘,她说话是否算数?」
萧红姑道:「当然算数,只要妳诚心跟咱们合作,咱们就全力帮助妳恢复华山的声誉。」
徐小榭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妳要小妹怎样?请说。」
萧红姑道:「其实咱们只是想知道保皇帮内部的组织而已,这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徐小榭道:「小妹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不过小妹所知道的,却不敢保证眞实。」
萧红姑道:「这话怎么说?」
徐少榭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一个地方再谈吧!」
萧红姑道:「好的!」
他们向西走,进入太行山区,这是避免适才杀人太多,怕惹来官府的追究。
当晚他们歇在一间山神庙内,在吃过干粮之后,徐小榭说出她知道的一切。「萧姑娘是对小妹不敢保证眞实有点托异?」
「是的,我的确不太明白?」
「如果妳见到的保皇帮主,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后天又换了一个,妳敢保证那一个才是眞正的帮主么?」
萧红姑愕然道:「会有这等事?听说保皇帮主是蓝天大侠,莫非传言有误?」
徐小榭道:「那三个之中,的确有一个是蓝天大侠,但咱们却不敢断言蓝天大侠就是帮主。」
萧红姑道:「还有两人是谁?」
徐小榭道:「靑城掌门尤三相,黑带帮主向三抱。」
萧红姑回顾冰冰道:「妳怎么说?」
冰冰道:「小婢没有见过保皇帮主,只是听琪儿小姐所说,不过小婢想琪儿小姐当日可能只见到一次保皇帮主,她所见到的正是蓝天大侠。」
萧红姑点点头道:「这的确是一个合理的解泽,徐姑娘,妳还知道些一什么?」
徐小榭道:「还有……咳,这叫我怎么说?」
萧红姑道:「不要顾虑什么,妳慢慢的说。」
徐小榭道:「家师是帮主夫人,各位只怕想不到吧?」
萧红姑啊了一声道:「咱们的确是没有想到,令师一向洁身自爱,想不到竟然晚节不保。」
诸葛婷道:「徐姑娘,令师既是帮主夫人,她一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帮主了,妳有没有问过令师?」
徐小榭面色一红道:「小妹曾经想问,但始终不敢开口:「所以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萧红姑道:「徐姑娘,那保皇帮里还有一些什么人物?」
徐小榭道:「翻天印官大局,五步一笑卜仁,这两位是名登魔榜中的人物,屋有杀手世家的门主杜肇,门主夫人毒花言欢娘,红袍杀手路阳,官琢,滑梨洲,黑带帮北坛坛主申七,该帮十三高手之中的铁掌吴义,毒龙于明,千手佛华陉,追魂令东方英武父子,以及太原四霸等,这般人无一不是当代名噪一时的高手,各位人单势孤,只怕斗他们不过!」
萧红姑道:「这个徐姑娘不必担心,咱们自有分寸。」
诸葛婷道:「徐姑娘想如何打算?」
徐小榭道:「小妹想回华山去,姑娘如果别无他事小妹就此吿辞。」
诸葛婷道:「好肥,咱们如若还能活着回来,一定到华山去瞧你。」
徐小榭道:「多谢,唉,只怪小妹功力不济,不能为江湖道义多尽一点心力,实在惭愧得很。」
诸葛婷道:「徐姑娘不必灰心,其实华山金龙剑法,也是当代高深的独门剑法之一,贵派只是内功修为较差,无法发挥剑招的威力罢了,姑娘不妨在内功上多加几分硏钻。」
徐小榭道:「诸葛婷姊姊果然高明,一语道出本门武功的诟病所在,只是要将本门内功修练到能与剑招配合,至少要五十年以上的苦练,人生如何?五十年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蓝也白道:「在下倒有一项立华见影,增强内功的速成心法,不知徐姑娘愿不愿学习。」
诸葛婷道:「不错,我师哥于无意中获得杀手世家的一项绝学,姑娘若与贵门内功配合运用,可能对贵门有些帮助。」
徐小榭道:「多谢蓝大侠,华山一门,如有寸进,不会忘记蓝大侠成全的思德的!」
蓝也白道:「徐姑娘勿须客套,请注意听着。」
于是他以传音之术将他由飞羽秘笈中学得的内功心法传给了徐小榭,他所以如此,并不是顾虑在塲的听到,怕的是隔墙有耳,不能不小心一二。
翌晨他们分道扬镖,徐小榭向西走,他们向东北赶往临城。
在动身之前他们再度改了装扮,蓝也白萧红姑扮为两个游学士子,诸葛婷冰冰扮成一对伶俐的书童。
他们是分开来的,蓝也白带着诸葛婷,萧红姑带着冰冰,他们各走各的,好像互不相识。
这一改扮果然掩去了他们的行迹,一直到达保定,再也没有发生意外。
南门护城河外商后林立,旅馆及飮食业者几乎占了半数,蓝也白等一行在一家长升客栈歇了下来,他们所以住在城外,是因为行动要方便一些。
当晚红萧姑来到蓝也白的房里,将一张便笺交给他道:「师哥,你睢。」
蓝也白展开便笺,只见上面这样写着:「保皇帮总坛在东大街,门前挂着一块横匾,写着保皇忠义堂五个擘窠大字,左旁是保皇帮镖局,仍在营业之中。」
蓝也白道:「那儿来的?」
萧红姑道:「红巾杀手交给我的。」
蓝也白一怔道:「红巾杀手?」
他自然知道红巾杀手,他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她们双方都化了装。
在熙往攘来的人羣之中,如是一眼就被瞧出,这登不太过危险!
萧红姑微微一笑道:「咱们红巾杀手,无论如何改扮,都有一个特别暗记,你如果留点心,也可以一眼瞧出。
蓝也白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敢情你们手上戴的那个戒子,就是你们的暗记。」
萧红姑道:「你说对了。」
蓝也白略作沉吟道:「妹子,今晚我想到保皇帮去瞧瞧?」
萧红姑道:「好,我跟你去?」
诸葛婷道:「我也要去。」
蓝也白道:一不,妳们都不要去,我只是去探查一下,不想打草惊蛇,人去多了暴露行迹的机会也相对的加多,所以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一黯。」
萧红姑道:「保皇帮高手如云,你一个人去孤身探险,咱们实在放心不下。」
诸葛婷道:「不错,咱们三人合力,纵然遇到危险,还不致不能应付,你一人势单力孤,遇到几名魔头围攻怎么办?」
蓝也白道:「这样吧,妳们隐伏在保皇帮总坛附近,如果听到打斗之声,妳们再来支援,否则就不必现身了。」
萧红姑道:「好吧。」
待二更过后,萧红姑向冰冰交待了一声,然后越窓而出,他们沿河驰到东门,才停下来作最后的商讨。」
两丈多一黙的护城河及城墙,自然难他们不到,问题是他们没有到过保皇帮,只知道它在东大街而已。
东大街必然在东门附近,而且它还挂着一块「保皇忠义堂」的招牌,耍找到它将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只不过城上有巡卒,而且此地既是保皇帮的总坛所在,也许会有伏椿暗卡,所以在行动上要特别小心。
蓝也白嘱咐她们不可轻擧妄动,一切都要小心谨愼;但萧红姑却樱唇一噘道:「我应该去的,你却不准?」
蓝也白道:「我知道妳要找杀父的仇人,其实妳爹是我的岳父,如果能够杀了姓杜的,我杀妳杀还不是一样么?」
萧红姑凄然一笑道:「好啦,我听你的就是,不过你夜探虎穴,我感到十分不安,所以有一件事我想吿诉你。」
蓝也白哈哈一笑道:「我知道,还没有见到我的宝贝儿子自然要保重了,哨们走吧!」
他们像三只飞鸟似的,悄悄的越城而入。
在东大街上,他们找到了「保皇忠义堂」。
两盏暗黄的纱灯,照着紧闭的黑漆大门,四周静悄悄的,这个搅起满天风云的保皇帮,似乎瞧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戒备。
保皇帮的对街,是一幢氯派雄伟的建筑,由外表瞧看,可能是一个阀阅之家。
蓝也白叫萧红姑诸葛婷藏身对街的屋面之上,然后弹身一跃,飞上保皇帮的檐头,当眞是轻如落叶,微尘不惊。
他仔细观察一会,确定屋面没有伏桩,这才提足了全身功力,戒备着向前面查看。
这是一幢十分巨大的房屋,前后共有七进,两旁还有别院,眞个是重楼画宇,大厦千间。
在如此庞大的宅第之中,一个人投身屋内,不啻沧海一粟,要想找到什么实在不易。
蓝也白是想寻找什么?
他自然是想找他的爹了,不管那位蓝天大侠是眞是假,父子连心,无论怎样也要会他一会。
只不过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如此多的房屋,叫他从那里找起?
这的确是一项不易解决的困难,但他却必须一试,因此他鼓起勇气,小心的向前摸索。
翻越一道屋脊,发现一个天井,下而一片漆黑,瞧不到半黠灯光。
瞧到这般状况,他倒有照懐疑起来,奴役江湖的保皇帮总坛,怎么会没有丝毫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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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7 13: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阴霾清除尽 武林现重光



凄迷的月色,由天井漏了下去,他藉着这微弱的光线,终于瞧到一具可疑的物体。
在黑暗的角落里,立着一条黑影,虽是视线不良,他依然可以分辨他是一个懐抱长刀的动装大汉。
他暗道一声「好险」,如若自己冒冒失失的跃下天井,岂不立即被人发现。
他自然不会在乎这个暗桩,但行迹一旦暴露,不只是此行的目的无法实现,连脱身只怕也大为不易。
那怎么办?难道就此退回去不成?不,既入宝山,焉能空回,纵然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闯。
好在双方相距并不太远,要制住这名暗桩当不会有什么困难。
他折下一块瓦片!瞅准那名暗桩的玄机重穴,准备将瓦片掷出。
当他扬起右掌之际,忽然心头一动,扬起的右臂又垂了下来。
他在瓦面窥探不少时辰了,那名暗桩竟像木雕泥塑一般,站立的姿态丝毫没有变动。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当眞不是血肉之躯。
不是血肉之躯就不是眞人了,它或许只是一个傀儡。
保皇帮高手如云,属下武士自然也十分之多,在这等紧要之处,为什么会安置一个假人?
莫非这只是—具装饰品?
还是一具报警器?
不管它是什么,为了小心起见,当以不碰它最为安全,于是他足尖轻轻一点,由天井跃了下去。
他是跃向那人影的左侧,双方相距约莫一丈,这是一个最好的方位和距离,无论进攻或防守,全部对他十分有利。
他由天而降,没有任何一点反应,好像这憧阴森森的巨宅,根本就无人居住似的。
不过他决不这么想,甚至更加提高了几分警觉。
此时他再定目向那人影一瞥,他的心头竟然猛的一震。
那人影决不是木雕泥塑的傀儡,而是一个宥血有肉的大活人。
他向蓝也白露齿一笑道:「咱们恭候很多天了,你到今天才来。」
蓝也白见此人白发苍苍,皱纹满面,论年龄至少当在七十以上。
不管他的年龄多大,都瞧不出半点龙钟的老态,而且精神奕奕,目光若电,这位白发老者必然不是常人。
他怀中所抱的长刀,也不是钢铁所铸,原是一柄木刀,上面漆着银色的油漆而已。
蓝也白索搜枯肠,怎么也想不出武林之中有这么一位前辈高人,而且他认为十分隐秘的行踪,早已被人家摸得淸淸楚楚,保皇帮的可怕,实在传言不虚。
现在他当眞是身在虎穴,危若累卵今晚只怕凶多吉少了。
不管他的心头是否激动,他的神情依然一片安祥,白发老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颊,也含着一丝嘉许之意。
「前辈,请恕晚辈眼拙……」
「老夫姓陶,单名一个锋字。」
「啊,魔刀陶锋是前辈?听说……」
「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好在来日方长,以后咱再慢慢的聊吧,掌灯。」
在掌灯二字之后,只见火光连闪,这幢巨宅之内,立即灯火通明。
蓝也白这时才瞧看明白,他的四周,最少围绕着三十余名高手,人家只是闷声不响,让他自投罗网罢了。
魔刀陶锋微微一笑,说道:「蓝少侠请。」
别人擧手肃客是客气,实际上他已是阶下之囚。
如若他想反抗,不要说魔刀陶锋这位局人了,单凭那三十余名高手,他就很难讨好去。
只不过他这么不声不响的栽在这里,潜身对面民房上的萧红姑等必会望眼欲穿,如果她们耐不住而前来探视,岂不又是飞蛾投火。
他在迟疑之际,魔刀陶锋又微微―笑道:「令师妹正在大厅相候,少侠请。」
蓝也白闻言一呆,敢情他的两位妻子早已进了人家的掌握,到了这般田地他还能再说什么?
经过几重屋宇,他果然在一问大厅之上见到萧红姑她们,此时六目相对三个人都有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魔刀陶锋向他们三人扫了一眼道:「咱们并无恶意,三位尽可安心住在此地,现在时间已晚,老夫不打扰了。」
不待蓝也白作任何表示,魔刀陶锋已转身自去,他当眞像招待客人似的,好像没有丝毫防范的意思。
诸葛婷第一个忍不住叫了起来,「师哥,咱们走!」
走,也许可能,因为只有两名丫环在厅上侍候他们。
诸葛婷喊着要走,那两名丫环竟然神色不动,好像事不关己,不必她们过问。
萧红姑也赞同走的办法,只是她却瞧着蓝也白道:「师哥!咱们到底走是不走呀?」
蓝也白道:「咱们如果能走,就不会被人带来此地了,妳说是么,姑娘。」
他最后的语气是在询问一名靑衣丫环,这是突发的试探,他希望能探出一点端倪。
靑衣姑娘并不隐讳,果然给予他几句满满的答复。
「公子的确不能走,因为没有人能闯过外而无数的机关伏弩,陶大人对三位既无恶意,三位何必去冒生命的危险。」
萧红姑道:「妳说适才走的白发老者是一位大人?」
靑衣姑娘道:「不错,他是大档头,王公公的得力心腹。」
萧红姑道:「那一个王公公?」
靑衣姑娘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三位是不是需要吃黠什么?」
萧红姑道:「不必,咱们不饿。」
蓝也白道:「姑娘,这里不是保皇帮的总坛么?」
靑衣姑娘道:「不敢当,小婢名叫玉屛,公子以后就叫小婢的名字吧。」
一顿接道:「此地的确是保皇帮,但保皇帮却要听从王公公的命令。」
蓝也白道:「原来如此,勿怪保皇帮敢于网罗黑白两道的高手,横行长江大河之间,敢情它有如此一个强硬的后台。」
玉屛似乎不愿多说,指着厅内三个房间道:「这里有三间客房,小婢吿退。」
语音一落,迳与另外一名丫环退了出来。
诸葛婷樱唇一噘道:「师哥,咱们当真要听他们的摆布?」
蓝也白说道:「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头,咱们只好暂住此地,待明日相机而作。」
诸葛婷道:「那什么机关伏弩要是吓唬咱们的呢?」
蓝也白道:「不,我相信他们说的是实话,咱们不必去冒这种危险。」
诸葛婷道:「师哥,难道咱们就甘心被他们圈在这里?不管怎样,咱们总得阀出去试试。」
蓝也白略作沉吟道:「好吧,不过咱们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逞强。」
诸葛婷说道:「你放心,咱们会小心的。」
于是他们联袂而出,迳向厅外的一条走廊奔去。
这条走廊是他们的来路,经过三重屋宇就可到达大门。
不过,他们没有直闯大门的打算,因为在这重房屋之前有一个五丈见方的天井,只要由天井跃登屋面,他们就可以自由了。
只是他们前进不足三丈,已然此路不通。
就蓝也白的记忆,这条走廊原是通行无阻的,此时却堵上了一道墙壁。
而且那道墙壁之上还挂着一块警吿的牌示,上面是这样写着的。
「此处有伏弩及毒烟,近壁五步就有危险。」
蓝也白在一丈之外停下脚步,回顾身旁的萧红姑诸葛婷道:「我想向那道墙壁击一掌试试,如果当眞有伏弩及毒烟射出,咱们就伏地倒退。」
他交待之后,立即暗凝功力,向墙壁出击一掌。
当的一声巨响,那墙壁忽然向两旁一分,同时弦声震耳,无数强弩向他们激射而来。
强弩之后果然还有毒烟,滚滚烟云,沿走廊急卷而至。
这两项埋伏厉害无比,只要中到一项,纵然不死也会受到重伤。
所幸他们早有准备,在弦声入耳之际,已经贴着地面倒窜而回。
待远离弩箭毒烟之后,他们才立定身形,蓝也白摇摇头道:「看来咱们很难找到逃生之路了,不过我却猜不透他们为了什么。」
萧红姑道:「你猜不透什么?」
蓝也白道:「咱们已经落到这般人的手中,无论明里暗里,咱们都很难应付,但——」
诸葛婷说道:「咱们已是阶下之囚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变着法子来消遣咱们呢!」
萧红姑道:「如果当眞那样,咱们只好放手一拼了,不过咱们还有两处没有试过,逃走并未完全绝望。」
蓝也白道:「还有那两处?」
萧红姑道;「走廊的另一头,还有屋
顶。」
蓝也白微微笑道:「我看不必浪费精力了,适才弩箭四飞,开得天翻地覆,除了咱们三人,再也没有一个人出现,他们如非具有绝对的把握,必然不会这样。」
诸葛婷道;「照你这么一说,咱们只有听凭别人的宰割了!」
蓝也白道:「别担心,我想咱们还有利用价値,走吧,忙了一阵该歇息了。」
翌晨天刚破暁,玉屛玉书两名丫头就过来侍候,对昨晚之事,她们好像知道,但却绝口不提。
早餐之后,一名形貌威武,年约四旬的锦衣大汉走了进来,双拳一抱,向蓝也白打了一个哈哈道:「昨晚睡得还好么?蓝少侠。」
蓝也白道:「不劳关心,在下睡得很好,请恕蓝某眼拙,阁下是……」
锦衣大汉道:「在下贾仁,是本府的总管。」
蓝衣大汉说道:「原来是贾总管,失敬。」
贾仁一笑道:「贾仁名不见经传,少侠勿须客套。」
萧红姑撇撇嘴道:「保皇帮横行江湖,予取予求,阁下能够当上保皇帮的总管,岂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贾仁道:「这是姑娘抬高在下,其实所谓总管不过是一个仆人的头兄罢了。」
诸葛婷道:「这些都是废话,贾总管何不说说你的主人为什么要关住,叫们?」
贾仁面色一整道:「诸葛姑娘言重了,咱们请来各位,只是想借重蓝少侠,劝劝蓝天大侠罢了。」
蓝也白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我爹在那里?」
贾仁淡淡道:「别急,蓝少侠,咱们既已请来你的侠驾,一定会让你们父子见面的,不过……」
蓝也白道:「不过怎样,你快说。」
贾仁道:「蓝少侠如果想见到令尊令堂,必须遵守咱们两个条件。」
蓝也白道:「什么条件?」
贾仁道:「咱们公公醉心武学,对道上的朋友也极为喜绶,尊父母是当代武林长城,更使咱们公公衷心倾慕,因此,咱们公公想跟令尊交个朋友。」
蓝也白道:「公公必然是太监了,他是谁?」
贾仁道:「不错,是太监,但咱们公公可与一般太监不同,他老人家主持东厂,荣任钦差总督司礼秉笔太监,他名王振,是当今皇上的心腹。」
蓝也白暗忖:「好家伙,原来是这个欺君罔上,误国殃民的权奸,想不到他的势力竟伸张到武林中来了!」
他心中暗骂,口里可不敢说一句不好听的,因为据他的判断,他爹娘必然已经落入他们手里。
于是他淡淡道:「原来是王公公,久仰。」
贾仁道:「王公公权倾朝野,连皇上都要听他的,如果有人想违背他的意旨,那就是不知死活,识时务者为俊杰,蓝少侠以为然否?」
蓝也白道:「总管说的是。」
贾仁道:「蓝天白云,武林长城,咱们公公因为倾慕尊父母的盖世英名,不惜折节下交,想跟他们交个朋友,可惜尊父母竟然不识好歹,枉费了公公的一番好意,所以……」
蓝也白道:「所以你们就暗下毒手,将家父母劫去关了起来。」
贾仁干咳了一声道:「贾某没有这种能耐,不敢往脸上贴金,其实,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尊父母开罪了公公,能够留得命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所以在下的第一个条件,是要蓝少侠劝劝尊父母。」
蓝也白道:「这个么,在下只能尽力,因为家父母的性格一向是择善固执,在下纵然分析利害,动以亲情,一时之间只怕很难使两位老人家心回意转。」
贾仁道:「咱们可以给少侠多一点时间,但你总得给咱们一个期限。」
蓝也白道:「这一点在下不敢承诺,必须见到家父母之后,才能斟酌情况,给总管一个肯定的答复。」
贾仁畧作沉吟道:「好吧,这个请少侠吃下去。」
他手中拿着一颗黑色丸药,要蓝也白将它吞服下去,蓝也白一怔道:「这是什么?」
贾仁道:「慢性毒药。」
蓝也白愕然道:「为什么耍我服食毒药。」
贾仁道:「这是让少侠与伟父母相见的条件之二,少侠如是不愿,咱们也不勉强,不过今生今世,少侠与尊父母相见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
诸葛婷怒吼道:「无耻,师哥,咱们不能听他的。」
萧红姑道:「师哥,咱们现在还可以拚命一搏,你如果服下毒药,咱们就只有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贾仁微微一笑道:「昨晚三位试验过了,你们眞的还有一搏之能?」
萧红姑道:「至少咱们还能够抓垫背的,你说是么,总管。」
贾仁道二「姑娘错了,贾某只是一个小人物,三位如是要贾某死,你们动手就是。」
萧红姑神色一呆,她眞不知道如何才能处理这窘迫的局面。
蓝也白叹息一声道:「别人掘好了陷阱,让咱们去跳,现在……唉,就只能听从别人的摆布了。」
他由贾仁的手中取过那粒毒药,毫不犹疑的向口中投去。
「啊,师哥,你……」
萧红姑诸葛婷未能体会蓝也白的心情,自然想不到他会毫不反抗就吞下这颗毒药,待要出手阻止,为时已然嫌迟。
蓝也白神色平静的道:「对不起,师妹,我要见到家父母,别无选择。」
他向两位神色沮丧的妻子瞥了一眼,再回顾贾仁道:「总管,在下何时能够见到家父母?」
贾仁道:「现在就可以,在下为少侠带路。」
蓝也白道:「我这两位师妹呢?」
贾仁道:「两位姑娘仍住此处,咱们将待以上宾之礼,少侠不必担心。」
诸葛婷道:「不,咱们要跟师哥一起去。」
贾仁道:「不行,在下只是奉命带领蓝少侠与他的父母团聚,姑娘如要前去,在下就无权承担了,再说,他们父子分离多年,必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体己话儿,姑娘跟他一起;可能有些不便。」
蓝也白道:「妹子,妳们就在此处等我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诸葛停萧红姑虽是十分不愿,却一也无何奈何,只能眼巴巴的瞧着蓝一也白逐渐远去。
XXX
东院地面以上,是武士的宿舍,地面以下,却是一座警衞森严的地牢。
蓝也白终于见到他的父母了,在一声悲呼之后,他沉痛的跪了下去。
「爹,娘,孩儿不孝……」
蓝也白忽然出现,使蓝天夫妇大吃一惊,白云姑一把抱着她的爱子,泪水像奔泉似的涌了出来。
「孩子,这些年你还好么?娘日日夜夜都想你,可是你怎么被他们抓来的?」
「娘,孩儿走遍三山五岳,一直在找寻爹娘,总算上苍垂怜,让孩儿见到两位老人家了。」
蓝天长长一叹道:「孩子,你不该来的,我跟你娘担心你会被他们所害,结果你终于被他们抓来了!」
白云姑道:「不要怪孩子,老爷,你不是也想孩子在你的身边么?」
蓝天道:「说的也是,孩子,说说你的往事吧,我跟你娘难见天日,但也希望知道一点江湖形势。」
蓝也白应了一声,就由他辞师下山,回家不见爹娘讲起,直到进入地牢为止,除了不便宣之于口的儿女私情,一字不遣的说了出来。
白云姑道:「孩子,你被迫服下慢性毒药了?快坐下让娘瞧瞧。」
带领蓝也白来地牢的贾仁,原是远远的立着一言不发的,此时却接口道:「不要浪费精力了,蓝夫人,妳应该知道此种毒药不是凭内力就可排除的。」
蓝也白道:「贾总管你是在这儿监视咱们么?」
贾仁道:「那倒不是,在下只是想早点得到少侠的答复而已。」
蓝也白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你总得让咱们硏究硏究。」
贾仁道:「好吧,在下不打扰了,少侠如是有了结论,只要吿诉此地的负责人倪午一声,吿辞。」
贾仁走开了,这父子三人才能畅所欲言。
蓝也白道:「爹,你跟娘是怎样遭到他们的毒手的?」
蓝天一叹道:「咱们一门中毒,你四位师兄及十二剑士都毒发身死,我跟你娘虽然留得命在,却被他们弄来此地。」
蓝也白道:「爹跟娘的功力莫非也已失去了?」
蓝天微微一笑道;「原先是的,现在咱们已经恢复九成,我想再有三五天就可功德圆满了。」
蓝也白欢呼一声,说道:「当眞么?爹。」
白云姑道:「这得感谢这般恶人了,他们关住咱们,使你爹心无旁惊,悟出了咱们祖传的一灯心法,只要再过三五天,娘跟你爹的功力,将增加不只一倍,这个破牢就关不住咱们了。」
蓝也白大喜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因祸得福了。」
白云姑道:「是的,不过这般人用毒十分高明,你既然服过慢性毒药,就得立即将它排出体外,咱们不能再受他们的控制。」
蓝也白道:「孩儿已将毒力拘束在左臂之上,排除当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白云姑道:「好,娘现在就传你一灯心法,你按心法运功,娘再助你一臂之力,必然可以将毒力排出。」
蓝也白道:「谢谢娘。」
一灯心法是一种绝传已达数百年的神功,蓝家祖传下来,只有几句不太完整的歌诀,蓝天以超人的智慧经年苦思,终于贯通其中的道理,悟出心法的要诀。
蓝也白经白云姑耳提面命,详为简述,经过一天一夜,他才能够澈底领悟。
他身上那点慢性之毒,自然像沃汤泼雪一般,消失得熙滴不存,他的功力也于一夕之间,增加了不只十年。
不过一灯心法是武林绝响,要将它练得炉火纯靑自非一蹴可就。
三天以后,蓝天夫妇已然大功吿成,此时他们如是破牢而出,纵有千军万马也挡他们不住。
但蓝也白却提出他的看法,认为必须与外界配合才是万全之策。
「爹,你老人家可知道挑起这次武林动乱是谁?」
「我知道,是奸阉王振。」
「此人欺君罔上,权倾朝野,居然又网罗黑白两道的武林高人,爹认为他想做什么?」
「这个可分两方面来说,一是藉武林豪侠之助,来巩固他的权位,如果说他心存大欲也木尝不可!」
「爹说的是,孩儿在想,不管他是那一点存心,都不会被朝庭恶庆之士所接纳的。」
「你是想与官方取得连系?」
「不,孩儿只想跟他们取得默契,只要官兵不插手,然后与江湖仇杀结案,咱们事后就不会担什么干系了。」
「办法可行,但这个默契如何才能取得?」
「孩儿有一个计划……」
蓝也白的计划获得蓝天夫妇的赞同,于是当牢头倪午前来探询之时,他就提出跟贾仁当面谈谈的要求。
这正是贾仁所希望的,他立即被请出地牢,在一个客厅之中相见。
「少侠请坐。」
「谢谢。」
「令尊同意了?」
「同意了,不过我爹也提出了两黠要求。」
「好,少侠请说。」
「第一,我爹不愿不明不白的替别人作事,王公公如是当眞看重我爹,必须给他一纸聘书。」
「这个在下无权答允,但可以转报公公裁决。」
「还有一点我想必然在你大总管职权之内吧,我爹既已答允投効公公,难道你们还要将他关在地牢里?」
「少侠说的是,咱们的确应该将令擎令堂恭迎上来,这样吧,少侠先去与令姊妹聊聊一,在下办妥之后再来通知少侠。」
「好吧。」
蓝也白知道这一点他还是作不了主,必然要去请示保皇帮主或那位大档头。
在这般人心目中,蓝氏一门全身中奇毒,就算放他们出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迁出地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蓝也白跟着一名武士,来到另一个小小的院落。
此地花木扶苏,围绕着几间精舍,地方虽是不大,布局倒是不谷。
那武土及门而止,同时向里面呼叫道:「小蕊……快来迎接客人……」
小蕊是一名芳龄二八的丫头,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她年岁相若,名叫小铃儿的婢女。
那武土指着蓝也白道:「这位蓝公子是奉总管之命来见见他两位姊妹的,妳们要好好侍候。」
武土交代之后自去,小蕊及小铃检衽一礼道:「公子请进。」
在一个起居室里,萧红姑与诸葛婷一面愁颜相对,及瞧蓝也白突然来到,她俩竟然为之一呆,然后一声欢呼,像旋风一般的卷了上来。
他们是年靑人,年靑人的情感是粗犷的,不管有没有外人瞧到,他们已经紧紧的搂在一起了。
良久,蓝也白才松开双臂,一手牵着一个,坐到一条长櫈之上。
「师妹,这些天妳们还好吧?」
「咱们很好,只是替你担心,你中的毒……」
「不要紧,这点毒算不了什么,啊,冰冰呢?」
「我叫她上街买点东西,八成就要回来了,哦,小蕊,妳们出去,不呼妳们不要进来。」
「是,小姐。」
萧红姑将两名婢女赶了出去,然后羞涩的一笑道:「你的手老实点,叫她们瞧到多么不好意思。」
蓝也白道:「现在没有人瞧到,咱们该亲热一下了。」
萧红姑捉住他的手道:「别这样,大白天里……,师哥,咱们说点正经的,瞧你神色如此之好,莫非已将毒力排除?」
蓝也白道:「不错。」
接着他将爹娘因祸得福,参透一灯心法之事的经过详细说出,然后面色一整道:「咱们要王阉给我爹娘一纸聘书,是想骗来他勾结江湖,图谋不轨的证据,听说本地知府吴大人是一个不畏权势的好官,我想去探一次府衙,面见吴大人说明原委,如果他当眞是一个好官,他会答应咱们的要求的。」
诸葛婷道:「好得很,这件事只要吿诉吴叔叔一声就行了。」
蓝也白道:「吴叔叔?妳是说假道学吴庸?」
诸葛婷道:「不错,吴叔叔已经来到保定,并且跟咱们的红巾杀手取得连络,他说我爹正在召集丐帮弟子赶来此地,要助咱们一臂之力。」
蓝也白道:「丐帮能够重振雄风,倒是一件很好的消息,不过只要官府按兵不动,凭咱们父子夫妻再加上红巾杀手,就可以解决这帮贼人了。」
萧红姑说道:「不要大意,师哥,贼人的实力十分雄厚,咱们还是谨愼一点的好。」
蓝也白道:「好吧,咱们就等丐帮来了再动手,可惜不知道师傅到了那里去,如果有她老人家在,困难就少得多了。」
萧红姑道:「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下山就不管咱们了。」
诸葛婷道:「老父必然有要紧的事,否则不会不管咱们的。」
他们说话之间,冰冰已经由街上回来,见到蓝也白无恙,小姑娘也有点喜上眉梢。
「公子,你可回来了,要不然咱们小姐……」
「冰冰妳胡说些什么?想讨打?」
萧红姑这一喝骂,冰冰不敢说下去了,伸了一下舌头道:「小姐别生气,小婢不说就是。」
诸葛婷道:「妳见到吴长老没有?」
冰冰道:「没有,不过咱们约好了,明天酉初在万寿宫相见。」
诸葛婷道:「妳是请荒泉道长转吿吴长老的?」
冰冰道:「正是。」
诸葛婷道:「师哥,本府的知府大人是吴叔叔的堂弟,他虽是身居要津,却是对那位要饭的兄长十分仰慕,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写在信上,请吴叔叔去见知府大人,必然会万无一失。」
蓝也白道:「好吧。」
于是他将权奸王振勾结江湖,网罗亡命的事实,作了一番眞实的报导,并分析利害,判断王振可能会有密谋不轨的野心,最后直言江湖同道将为千万生灵而除此害羣之马,请官府按兵不动,并以江湖仇杀了结本案。
他写好了这封文情并茂的书信,由他们夫妇三人签名,然后交给冰冰,要她明日酉初再往万寿宫一行。
冰冰藏好书信,收拾好文房四宝之后,诸葛婷忽然啊了一声道:「师哥,你那一灯心法可以传给咱们姊妹?」
蓝也白道:「蓝家独门心法不传外姓,我要好好想一想应不应该传给妳们。」
萧红姑哼了一声道:「想你个头,如果妻子也算外姓,咱们将来生下孩子就不准姓蓝。」
诸葛婷微微一笑道:「别使刁,师哥,惹翻了咱们姊妹,对你必然不会有什么好处!」
蓝也白连忙打躬作揖道:「传,传,我适才只是逗着妳们玩的。」
萧红姑撇撇嘴道:「不希罕,你还是留着传给别人去吧,婷妹子,咱们走。」
蓝也白由于与父母团聚,心情显得十分开朗,小夫妻之间也一扫往日的愁緖,沉醉于幸福欢乐之中了。
此时冰冰在外面呼叫道:「公子小姐快出来,老爷老夫人来了。」
蓝也白夫妇三人心头一喜,急忙奔出门外一瞧,果然见到贾仁陪着蓝天夫妇前来。
贾仁冲着蓝也白双拳一抱道:「少侠,此地环境淸幽,所以请尊大人也住在这儿,少侠认为可好?」
蓝也白道:「多谢总管,这样再好不过。」
待贾仁辞去之后,蓝也白给父母介绍道:「爹,娘,这两位是儿媳萧红姑诸葛婷,由于环境所迫,请爹娘饶恕孩儿不吿而娶之罪。」
蓝天微微一笑道:「江湖儿女这是难免的,爹不怪你。」
萧红姑诸葛婷立即参见公婆,白云姑对这一对娇艳如花的媳儿十分喜爱,当她知道这一对如花美眷都怀有蓝家的骨肉之后,更欣喜得连心眼里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趁着父母高兴之际,蓝也白提出了传给她们一灯心法的要求,儿媳不是外人,自然获得两位老人家的同意。
当天他就传给她们一灯心法,并不厌其详的为她们详加解说,这样,她们学习起来自然要事半功倍了。
三天之后,假道学吴庸的回信来了,他说吴知府已完全答允,叫他们放手杀贼,另外还吿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佛门三魔,及丐帮三老之一的独脚神判都已来到保定,如果要动手,只要一纸通知,他们五个老的必会风雨无阻的准时到达。
蓝也白将来函交给蓝天瞧过,然后询问道:「爹:孩儿认为咱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了,似乎不必等丐帮。」
蓝天道:「大同距离此地不远,我想近日内丐帮必会到达,咱们如果抢先动手,诸葛帮王会生气的,再说王振的聘书还未送来,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蓝也白道:「是,爹。」
白云姑道:「孩子,你说保皇帮主经常以三种不同的形象出现,其中一个与你爹的形貌相同?」
蓝也白道:一是华山弟子徐小榭吿诉孩儿的,她师父是帮主夫人,她的话应该相信得过。」
白云姑一叹道:「公孙婉玉是一派掌门,平日自视极高,估不到会落得这般田地。」
蓝也白说道:「人各有志嘛,也许在她认为能够当上保皇帮主夫人是一种荣耀呢。」
白云姑摇摇头道:「公孙婉玉与娘虽然算不上闺中密友,倒也有黙交情,娘知道她决不是一个为了虚荣而不顾名节之人,其中可能别有蹊跷。」
蓝天道:「公孙婉玉也许另有隐情,咱们却爱莫能助。」
白云姑道:「不,老爷,如果可能,我倒想跟她聊聊。」
蓝天道:「那会有什么作用?」
白云姑道:「也许没有用,不过,如果能够知道保皇帮是谁也是好的。」
蓝天道:「夫人,妳别忘了咱们的儿娘杀了她的女儿,咱们跟她已是仇家了,她还肯见妳么?」
白云姑道:「这就难说了,好在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并无不可。」
蓝天道:「可是夫人,咱们人单势孤,一旦……」
白云姑微微一笑道:「你是怎么啦?老爷,难道咱们的一灯心法白练了?」
蓝天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一,也白,你去找贾总管跟他商量商量,否则你娘连睡觉都不会安心的。」
蓝也白道:「是,爹。」
他去找贾总管,提出他娘想见见公孙婉玉的要求,这只是一项尝试,如愿的希望并不很高。
出人意外的公孙婉玉竟然答允了,片刻之后贾总管即带来这项消息。
「蓝夫人,帮主夫人有请。」
「啊,谢谢你,贾总管。」
「蓝夫人不必客气,请随在下来。」
「好,请带路。」
「慢黙,娘,让孩儿跟妳去。」
蓝也白不放心,认为身在虎狼之窟,他娘一个人去太过冒险,但白云姑却摇摇头道:「别跟你老子一样的毛病,再说既有贾总管带着,还怕娘迷了路不成!」
她不再理会蓝也白,迳自随着贾总管向内院奔去。
在一幢富丽堂皇的厅堂之内,白云姑终于见到了保皇帮的帮主夫人。
她的确是华山掌门公孙婉玉,只是白云姑一眼瞧出,神色不由为之一呆。
她是公孙婉玉没有错,但神情及装扮却已不同于往日。
华山弟子的修持是严谨的,此时的公孙婉玉却满头珠翠,一身华服。
些要妄图攀龙附凤的武林高人。
这般人是当代黑白两道的精英,每一个都是名震江湖的人物。
在庭院另一端挺立的是佛门三魔,丐帮帮主及该帮三大长老,还有房京娘带着左右双婢,以及七名红巾杀手而已。
敌众我寡,在人数上实在不成比例,白云姑瞧到此等形势,怎能不对未来担上一份心事?
令人不解的是院中人数虽多,都静寂得落针可闻,双方虽是剑拔弩张,却没有人喘出一口大气!
莫非他们还在等待什么一?
他们是正邪双方的首脑,首脑还未登塲,他们自然要等待了!
只不过这片庭院之中,却弥漫着一股扣人心弦的压力,虽是没有人吭出一声,但气氛之沉重竟令人有黙喘不过气来。
白云姑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她只是脚下微窒,仍从容擧步的向着丐帮帮主走去。
强敌当前,她不便跟这般道义之交的老朋友寒暄,只是抱拳打了一个招呼,便在房京娘的的身侧悄悄一站。
蓝也白,萧红姑,诸葛婷,这三名少年也只是向他们的父母师父悄悄的行了一礼!
一盏热茶之后,一行万众瞩目的人物由厅门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一名身着红袍,面蒙黑纱之人,不用说,他必然就是保皇帮主了。
在保皇帮主的身后,是蓝家堡主蓝天,大档头魔刀陶锋,以及四名怀抱长刀的彪形大汉。
此时人羣之中起了騒动,只画京娘萧红姑母女是一片骇异之色。
萧红姑的目光紧紧盯着保皇帮主,却以十分惊讶的口吻询问道:「娘,此人像爹,他该不会是爹吧?」
房京娘冷冷道:「不幸得很,他正是妳爹!」
萧红姑道:「不,娘,爹已经去世了,他不是。」
房京娘道:「但愿他不是,不过只怕会让妳失望。」
萧红姑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怎么可能呢?」
房京娘道:「如果妳爹没有死呢?想想看,他功力之深,在当时不作第二人想,岂是洪淑洵一把飞刀所能暗算的!」
萧红姑问道:「娘,爹为什么要这样呢?」
房京娘道:「贪图名利,恋奸情热,有了这两项原因,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萧红姑道:「不,娘,爹不是那种人,女儿不信。」
房京娘道:「娘也不想相信,只怕咱们无法推翻这残酷的事实。」
萧红姑激动道:「娘,我去找他。」
房京娘道:「今天他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妳又何必急在一时?」
萧红姑道:「娘,待会咱们帮谁?」
房京娘道:「帮正义,他违反正义荼毒生灵,纵然是妳爹咱们也饶他不得。」
萧红姑道:「可是——可是——」
她是一位享用豪华的贵夫人了,但这位贵夫人的眉目之间,却笼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这是为了什么?
莫非为了丧女之痛?
看情形似乎不错,因为公孙婉玉身旁的两名弟子,都对白云姑现出了强烈的敌意。
似乎蓝天父女不幸猜中了,杀女之仇,公孙婉玉岂肯干休!
虽是如此,白云姑依然神色不变,双拳一抱满面笑容的道:「久违了,公孙妹子,咱们多年不见,妳似乎犹胜当年。」
公孙婉玉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妹只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云姊休要见笑,彩云,快奉茶。」
席彩云是公孙婉玉的大弟子,这位华山首徒此时却有点不听师命。
「师父,妳忘了师妹之仇,她……」
「住口!给我滚出去,统统滚。」
华山门下,以及侍候的丫头,在公孙婉玉的怒吼之下,不得不退了出去。
白云姑带着几分歉意的道:「对不起,妹子,弱媳诸葛婷……」
不待白云姑再说下去,公孙婉玉急忙摇手阻止道:「别说了,云姊一,她是咎由自取,怎能抱怨别人,快请坐,咱们姊妹多年不见,应该好好的聊聊。」
白云姑长长一吁道:「总算我没有看错,妹子果然不是常人。」
公孙婉玉忽然面色一黯道:「姊姊还是瞧错了,小妹那里及得上一个常人!」
白云姑叹息一声道:「妹子,这究竟为了什么?妳是派掌门之尊啊!」
「唉……」
在声低沉的叹息之后,两滴晶莹的泪水,在公孙婉玉的眼角洒了出来。
「姊姊,一失足成千古恨,小妹眞该死——」
「别难过,妹子,把妳的困难说出来,愚姊借箸代寿,也许可以替妳想出一个解决的法子。」
「谢谢妳,姊姊,这是不可能的。」
「不,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妳说出来咱们硏究硏究。」
「唉,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姊姊的好意小妹只能心领了。」
「妹子,妳这是瞧不起愚姊了,咱们是道义之交,妳可不能将我当做外人。」
「这个……」
「说吧,妹子,愚姊是诚心的。」
在一阵沉闷的静寂之后,公孙婉玉终于说出了一段伤心的往事……
二十多年了,那时公孙婉玉还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少女总有几分任性的,何况她还接任了华山派的掌门。
任性难免会开罪别人,虽是无心之失,却惹来一次严厉的报复。
在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一名红袍杀手闯进了她的闺房,那名红袍杀手自然是来取她的生命的,但出人意外的却取去了她的贞操。
此后他们夜夜春宵。
此后他们两情相悦。
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就是被诸葛婷所杀的公孙琪儿。
这些都是有损名节,违犯门规的,但她泥潭深陷,牢不可拔,终于又当上了帮主夫人。
公孙婉玉心地良善,她时常为此而引咎自责。
只不过她秉性懦弱,而又深深的爱着对方,虽是不满意保皇帮主的行为,也不原谅她自己的愚蠢,却又无力自拔。
这是公孙婉玉所敍述她经历的故事,这个故事当然不够完整,因为她还深爱着对方,所以才有太多的保留。
她不愿说白云姑自然不便勉强,又是问道:「妹子,他到底是谁?」
公孙婉玉道:「请原谅,姊姊,他交待过,小妹不敢说。」
白云姑道:「这不要紧,不过我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以眞面目见人?为什么有时要以拙夫的面目出现?」
公孙婉玉道:「这个……唉,他傲慢,而又有点自卑,在性格上,他自己有时也会引起严车的分裂,所以他想怎样便怎样,小妹根本不敢过问。」
这仍是一个不够明快的答复,但白云姑只能轻轻的一叹道:「妹子,这样岂不是太苦了你了!」
公孙婉玉幽幽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一片喧嚷之声恰于此时响了起来。
「娘——娘——」
是蓝也白的呼声,他似乎已经跟护院的武土交上了手。
白云姑道:「是也白哪孩子,我要走了,妹子,希望妳多多保重。」
公孙婉玉道:「姊姊好走,小妹不送了」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口齿微张,欲言又止,最后竟然转过身去。
白云姑叹息一声,她知道不可能再由公孙婉玉的口中获得什么,只得转身跃,向厅外奔了出去。
在院中跟人恶斗的果然是蓝也白,还有萧红姑,诸葛婷,以及俏丫头冰冰等。
他们像出押猛虎,打得凶悍已极,院中尸体横陈,已被他们摆平了十多口子。
白云姑叱喝一声道:「住手。」
她这声贯注内力的叱喝,如同焦雷轰顶,敌我双方全都应声停了下来。
蓝也白奔了过来,道:「娘,丐帮跟白眉大师他们及红巾杀手也攻了进来,现在前院搏杀,咱们快去。」
白云姑一怔,说道:「为什么不事先跟咱们连络一下?你爹要的聘书还没有拿到吧!」
萧红姑道:「娘,聘书拿到了,适才娘刚刚离开,大档头魔刀陶锋就亲自送来了。」
白云姑道:「好,咱们帮妳爹去。」
他们奔向前院,沿途没有遇到一个拦截之人,似乎保皇帮空羣而出,都已向前院集中。
及到达前院,领头奔走的白云姑竟然脚下一窒。
前院黑压压一片人潮,保皇帮的全部人力的确已经集中在这里。
他们包括杀手世家,靑城,五台,黑带帮,洗剑庄等五大门派的高手,以及——
她生性豪迈,不让须眉,此时却呐呐的说不出来。
这也难怪,父亲是她崇拜的偶像,萧百练虽说遇刺去世,但崇敬的心情并无丝毫变更。
现在偶像破灭了,叫她如何来承受此一突变?
因此,她仍不信的道:「娘,天下相似的人很多——」
房京娘一叹道:「妳以为娘会张冠李戴,甚至指鹿为马,来侮蔑妳爹的一世英名?实在吿诉妳吧,他私恋公孙婉玉,娘早已有所闻,虽然如此,如非公孙婉玉做了帮主夫人,还不会引起娘暗中调查的兴趣——」
敢情房京娘这一向是在暗中调查,勿怪她直到此时才现身出来。
她们母女说话之间,院中的搏杀已经开始,首先出塲挑战的是佛门三魔中的白眉大师。
这位亦正亦邪的佛门弟子,蹩了一肚皮的怨气,因而第一个出塲挑战,要洗雪被掳之辱。
应战的是黑带帮北坛坛主申七,此人名满黑道,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他们交战未满十招,白眉大师就一把扣着申七的腕脉,右手向怀中一带,左臂以奔雷逐电之势一拳捣出,叹的一声,申七飞了起来,这位名满黑道的高人,竟被白眉大师送往鬼门关去了。
一拳毙敌,白眉大师精神一振,他连续接战五塲,没有让一个敌人活着回去。
保皇帮主哼了一声,一回顾大档头陶锋道:「此人留他不得,陶兄认为该派谁去出战?」
大档头陶锋道:「不必费事了,帮主,咱们一起上,用人潮淹死他们。」
保皇帮主道:「这也好,免得夜长梦多,不过房京娘母女要捉活的。」
魔剑陶锋微微一笑道:「帮主既是不忘旧情,只好便宜她们母女了。」
语音一落,擧手一挥,一塲凶悍的搏杀立即展了开来。
此时整个院落呼声四起,兵刃撞击之声响成一片,惟一没有参加搏杀的只有一个,他就是保皇帮主。
不,还有一个蓝家堡主,他像一个局外之人似的,在保皇帮主身后五尺之处默默的静立着。
「啊,蓝大侠,你没有参加?」
保皇帮主终于发觉了蓝天,因而撑转身形,出声询问。
蓝天道:「在下是在等候帮主。」
保皇帮主道:「不必等我,令郞已经伤了不少人,你快去将他唤住。」
蓝天道:「对不起,帮主,在下爱莫能助。」
保皇帮主一怔道:「怎么,蓝也白不是你的儿子?」
蓝天道:「帮主说笑话了,他当然是我的孩子。」
保皇帮主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叫住手?」
蓝天道:「问题就在这里,因为他是我的孩子。」
保皇帮主道:「蓝大侠,老夫不是跟你开玩笑!」
蓝天面色一整道:「在下知道帮主不一是在开玩笑,你只是没有想到一个作父亲的立塲而已。儿子在为正义搏斗,父亲却要他住手,此等违反天良之事,在下怎能叫得出口!」
保皇帮主怒叱道:「蓝天,别忘了你已经接受王公公的聘任,是本帮的玉杖护法了。你如敢违背公公的意旨,本座就有权治你应得之罪。」
蓝天道:「你弄错了,帮主,公公赐给在下一柄玉杖,就是要在下维护正义,惩治不法,阁下啸聚亡命,心存叵测,要陷公公于不义,于公于私,在下都饶你不得。」
保皇帮主呆了一呆,忽然仰天一阵狂笑道:「蓝天,你果然厉害,公公与本座都受到你的愚弄了,只是你却犯了两项不可挽回的错误,本座实在替你可惜。」
蓝天道:「哦……」
保皇帮主道:「你们以少击众,无异螳臂挡车,这是错误之一,再说你所中的慢性毒药,今日便是毒发之期,你没有先向本座要解毒之药,这是第二项重大的错误!」
蓝天微微一笑道:「在下如果怕你的毒药,就不会向你公然叫阵了,至于以少击众么?这简单得很,只要在下擒着贼头,还怕他们不俯首认罪!」
保皇帮主面色一变道:「很好,本座倒要试试你这座武林长城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伸手一翻红袍,拔出一柄尖刀,右手一经挥动,一片乌光带着一股扣人心弦的霸气,猛向蓝天扫来。
蓝天惊呼一声道:「玉篁竹刀?阁下原来就是杀手世家的主人。」
他的确曾经是杀手世家的主人,东方英武得来的玉篁竹刀,已经落到他的手里去了。
他使的是飞羽七杀刀法,也不只是飞羽秘笈的筑基功夫,显然,房京娘受了骗了,如果她认为红巾杀手可以尅制红袍杀手,将是一项十分可怕的错误。
飞羽七杀刀法天下无敌,是一项惊神泣鬼的无双绝艺,如果蓝天没有参透一点心法,今天的结巣就不堪设想了。
飞羽七杀刀无虚发,保皇帮主这全力一刀,的确具有横扫千军的威势。
只是他功力放尽,并未发生预期的效果,而且这一刀如同挥向虚无缥渺的天际,与茫茫无边的大海一,他不只是无法伤到敌人,还感到一股软弱脱力的现象。
保皇帮主功力极高,也身经百战,会过不少当代高人,但一招使出,就产生软弱脱力的现象,却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他呆了,想不出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怪事,好像他的功力在刹那之间骤然消失似的。
其实他的功力并未消失,不过他却已落入蓝天的手中,看一呆之际,已有三处穴道同时被制。
蓝天一擧制服保皇帮主,随即发出一声长啸,他不想充满血腥的搏杀再继绩下去,因而喝止院中的搏斗。
只是院中的搏杀已近尾声,侠义道上的羣雄,已经掌握了斗塲的全局。
魔刀陶锋,黑带帮主夫妇,靑城五台掌门,东方英武父子,以及所有的红袍杀手,全都被白云姑母子带头将他们摆平了,剩下一些小喽囉,那里还有反抗之力?
蓝天瞅着遍地遗尸叹息一声道:「夫人,好像太惨了一点!」
白云姑走向蓝天立身之处道:「是的,的确很惨,不过除恶务尽,为了江湖上的千万生灵,咱们不能留下一点后患。」
蓝天道:「夫人说的是。」
房京娘越众上前,向蓝天抱拳一礼道:「房京娘见过蓝大侠。」
蓝天道:「不敢萧夫人有何指敎?」
房京娘长长一叹道:「保皇帮主就是拙夫,京娘想向蓝大侠讨个人情。」
蓝天道:「可以,不过……」
房京娘道:「蓝大侠放心,京娘不会再叫他为恶的。」
蓝天道:「好,萧夫人请。」
房京娘带着萧红姑走到保皇帮主的身前,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口吻道:「红姑,摘下他的面纱。」
萧红姑伸手摘下保皇帮主的面纱,一副朗眉星目,慈祥中带着几分威武的面貌现了出来。
他是当年的忠义堂主,碑口载道萧百炼萧大侠。
他被制住三处穴道,但面部的五官并未失去它的功能,因而他双目一阖,以歉咎不安的口吻道:「夫人,我该死……」
房京娘冷冷道:「太晚了,你早就该死,为什么现在才说它出来?」
萧百炼道:「夫人,蝼蚁尙且贪生啊,这你怎能怪我?」
房京娘道:「你还想活下去了?」
萧百炼一叹道:「我应该能够活下去的,只要你肯原谅……」
萧红姑在父母对话之际,早已心如刀绞,泪满粉颊了,此时忍不住颤声道:「娘,你就原谅爹吧,娘……」
房京娘幽幽道:「孩子,当年你爹跟杜肇合谋,用装死来抛弃咱们母女,然后投靠奸阉,意图不轨,就算娘能够原谅他,但他网罗亡命,荼毒生灵,天下武林能够原谅他么?」
萧红姑道:「娘,爹是错了,但一夜夫妻百夜恩,别人怎样咱们不能管,你总该顾一点夫妻的情份。」
房京娘道:「好吧,可是……」
萧红姑道:「娘,你不必说了,女儿愿意代父赎罪,一死以谢天下武林。」
她说话之际,长刀一横,迳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房京娘右掌急吐,一把扣着萧红姑的腕脉,将她的长刀夺了过来。
此时一条人影急如颷风,由院门卷了进来,同时大声呼叫道:「萧姑娘,你不能死,他不是你爹。」
萧百炼会不是萧红姑的爹,这当眞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使得塲中所有的目光,一起向来人抛去。
她是徐小榭,公孙婉玉的亲传弟子。
公孙婉玉是萧百炼的现任夫人,徐小榭的话应该可以相信。
只不过这件事太过离奇,难道房京娘会认不出自己的丈夫?萧红姑会认不出生身之父?
无数疑惑的目光投向徐小谢,他们希望她能够作进一步的解释。
最为焦急的自然是房京娘母女,因而萧红姑提出了她的疑问。
「徐姑娘你说什么?他不是我爹?」
「不错,他不是你爹。」
「那么他暴谁?」
「魔榜上的第一号魔头……」
「你说他是翻天印官大局?」
「他的确是翻天印官大局,不过官大局也不是他的眞名实姓。」
「哦,他到底是谁?」
「姑娘的叔父,令尊学生的同胞弟弟,萧百局。」
「此话当眞?」
「他戴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姑娘何不摘下来瞧瞧?」
不待萧红姑动手,房京娘已一把撕开萧百炼的衣领,向他的脖子上摸去。
她终于找到了破绽,终于将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翻天印官大局(即萧百局)的身村长相与萧百炼一般无异,惟一不同之处,是他的左额之上有两块钱大的黑斑。
这两块黑斑影响极大,使他的容貌与心地变得一般的丑恶。
当这张丑恶的面颊出现之时,几乎每一个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震,所有的目光且一起向房京娘投了过去。
震骇最大的自然莫过于房京娘了,她不只是面色铁靑,而且还射出一般凌厉的杀机。
「萧百局,我丈夫呢?」
「你怎么啦?夫人,我不就是你的丈夫么?」
刀光一闪,鲜血激射,萧百局的一条右臂,被房京娘齐肩斩了下来。
「你将我丈夫怎样了?说!」
「房姊姊,请你手下留情,小妹代他说吧。」
公孙婉玉出来了,她像一个身染沉病之人,由两名弟子扶着。
不待房京娘允诺,她现出一丝艰难的苦笑道:「他偏激,自卑,而又热爱名利,终于落得这般下塲。」
房京娘怒叱道:「少说废话,你们将我丈夫怎样了?」
公孙婉玉道:「十年前尊夫来华山探望他,他竟在酒中下了毒药,房姊姊,你跟他也是十年夫妻了,何不放他一马!」
一声凄厉的呼声自房京娘的口中发出同时长刀一挥,萧百局的人头飞了起来。
刀劈恶贼,仍不能解除房京娘心头之恨,身形急进,刀光连闪,公孙婉玉与师徒的尸体几乎同时仆倒下去。
最后,她仰天一声悲嚎:「老爷,我对不起你——」刀锋一转,向她自己的前胸扎了进去。
这几下动作快如电光火石,萧红姑虽是近在咫尺,依然挽救不及。
这是一个结果,阴霾尽除,武林重光,应该是可喜的,但房京娘的遭遇竟如此之惨,几乎令人无法分办是悲是喜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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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7 14: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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