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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杀机四伏》天涯亡命故事之一【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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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5 01: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4-8-27 09:38 编辑

来自《武侠世界》24年02期,1982.03.22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Tianya Wangming 1 cover illustration.JPG



步步杀机 死里逃生



楚秋千独立在船头上,极目天际,江风扑面,衣发飞扬,似在欣赏江天景色,也似在想着心事。
——若是欣赏风景,飞扬的双眉又怎会结在一起?
就连那两个舟子也对这年轻人感到奇怪,因为这客人自上船之后,先是在船尾站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然后走到船头,一直站立到现在。
见识广杂的舟子一眼就看出这年轻人在想心事。
至于想些什么,那就只有楚秋千本人才知道了。
篷船顺流而下,轻快而平稳,已行了十多里水路。
楚秋千依然站着不动,结在一起的眉头终于展开了。
偶一回首,他的神情不由一愕。
在船尾掌舵的两名舟子,没了影踪。
这可是怪事,在水上讨生活的舟子,船就是他们的生命一样,怎会无端端地弃舟而去?
但立刻他就明白了。
因为他随之看到一名全身穿着油绸冰靠,一身水亮的汉子,忽然从舱板上冒起来。
他在一眼瞥到这汉子的刹那,脸色微变,随之恢复从容鎮定。
「要来的终于来了。」他自语般低声说出。
他也明白了,那两名舟子不是自动「失踪」的,而是这个忽然从舱板上冒出来的汉子造成的。
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内疚。
——他若不是登上这艘篷船,两名舟子怎会无端被杀?
篷船没了人掌舵,变得像奔马一样显簸起来,那名汉子却稳稳地站着,上身幌也不幌。
而且他的听觉也很敏锐,楚秋千那样小声说的话,他也听得一淸二楚。
「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也摆脱不了咱们的追杀!」语声冷峻得令人听了打从心里寒出来。
「你又何必杀那两个无辜的人?」楚秋千半身一侧,面对那汉子。
从两人的说话,似是相识。
汉子针尖一样的目光紧盯着楚秋千。「这只怪你登上这艘船,连累了他们!」
楚秋干的脸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默然无语。
「你现在大槪没有后悔了吧?」汉子冷冷地说。
「从我踏出总坛的第一步起,我就没有后悔过!」楚秋干一脚横移,将起伏簸动的篷船稳住。
「好!」汉子霍地踏前一步,好沉凝的劲道,船身竟然一沉。「那你就沉尸在这江水中吧!」
「吧」字才出口他踏前的左脚一顿,船身又陡然一沉,而他整个人已弹跃起来,凌空一翻,手上已多了一柄分水刺,嗖地掠刺向楚秋千!
船身陡然一沉,接又抛起,楚秋千的身形也站不稳,幌了幌,汉子的分水刺已电闪般刺到他的眉心!
好凌厉迅猛的一刺!
楚秋千于间不容发间,脚下一滑,拗腰仰倒在舱板上,接一滚!
像算准了一样,那汉子一刺刺空,手臂一曲,手腕暴翻,刺向仰身倒下的楚秋千。
「笃」地一下裂响,楚秋千要不是滚得快,汉子的分水刺就不是刺在舱板上,而是刺在他的身上!
楚秋千不等汉子第二招再出,猛一个鲤鱼打挺,身形暴挺起,右手一挥,一道白光从他掌中吐出,嗤地飞刺向汉子的丹田!
——从楚秋千掌中飞吐出的白光,不是暗器,而是一把窄而薄的长剑——弹丸剑。
这种弹丸剑不用时,可已卷起来,有如弹丸般细小。
可以藏在指掌中,也可以藏在身上任何地方,用时,只要一按扣着剑身的机簧,剑身便会弹出来,变成一柄锋利的长剑,只是重量比普通的长剑轻得多,多是用精炼的缅铁打造的。
使用这种弹丸剑的人,一定要有相当造诣的内家功力,否则,便发挥不出这种剑的威力。
因为这种弹丸剑剑身很薄,故此很软,只有内家功力有相当火候的高手,才能挥洒自如,软硬随心!
所以,凡是使用这种弹丸剑的人,其身手功力必定不弱。
X X X
汉子一刺刺在舱板上,还未拔出,楚秋千那凶险的一剑已刺到,心头微微一懔,百忙中曲腰收腹,握刺右手一松一按,借力弹起三尺有多,楚秋千那一剑便够不上位置刺到他。
接右腿一弹,点踢在楚秋千的剑尖上,发出「嗡」的一下颤响声。
跟着他的身形一侧,滚坠而下,右臂一探,「夺」地抽回分水刺,接一抹,接下了楚秋千反臂侧刺来的一剑。
从这汉子的一连串动作,可以看出其身手相当高明。
身形落在舱板上,上身疾忙一倾,楚秋千的剑又刺了个空!
汉子于身形一倾的同时,亦反手削出了一刺。
汉子用的是三棱分水刺,棱边锋利如刃,若被削中,非死即伤!
楚秋千长剑回弹,恰好卷住了汉子的三棱分水刺!
汉子知道若被其卷锁住,那时想撤回就难了,故此在剑身卷住分水刺的刹那,闷喝一声,运劲于臂,发力一震一抽。
但听一阵击刮声骤响,楚秋千竟然卷锁不住对方的分水刺,被其抽脱出来。
但楚秋千立刻全力一送一抖,长剑顺着汉子分水刺回抽之势,疾刺其肩井穴。
汉子先机已失,吸口气,飘身暴退!
楚秋千毫不放松,人剑如矢,追刺过去!
「忽忽」声中,剑尖陡然爆开一朶碗大的剑花,罩向汉子的胸腹要害。
汉子发出一声难听的怪叫,不敢贸然出手封挡,身形只好再退!
楚秋千低叱一声,剑花一歛,窄长的剑尖如蛇吐信般速度突然快了差不多一倍,仍然刺向他的胸腹,汉子这一次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这一退,背后已触在船蓬上。
他已退无可退。
左右闪避也已来不及。
一咬牙,他暴退的身形,猛力向后一撞!
「卜勒」碎响声中,船篷在他力撞之下,碎裂飞扬,而他的身形亦退进了船舱内。
但他的身形在撞碎船篷的刹那,不免滞了滞,被急追疾刺而来的长剑刺中了!
不过刺得并不深,入肉只不过一分多些,但也令到他痛叫出声,伤口中也标出一股血箭。
汉子受创之下,神情变得凶厉无比,不等楚秋千长剑再刺,双足一顿,「蓬」然声中,船身猛然一震,舱板碎裂激溅,现出一个大窟窿,而汉子的身形也沉没在那个窟窿中。
楚秋千脱口一声「不好!」目光四下一扫,江水已汹涌地从破洞中涌冒上来,船身亦动着下沉!
但船却在江心,距离两边岸堤足有七八丈左右,就算轻功再好,也没有可能一掠到岸,何况,水中还有那个汉子在伺机出手攻击!
「卜卜」几响,从船底涌上来的水更多,船下沉更快。
楚秋千知道,那名汉子在水下将船底弄穿了几个大洞。
楚秋于却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一长身,将帆索全部削断。
那面帆被江风一吹,飘坠在江面上。
布帆才飘坠在江水上,立刻被刺穿了几个洞。
楚秋千将一切看在眼内,长身一掠,掠上了桅杆。
江水已浸上舱面,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桅杆突挺在江面上,而楚秋干就双腿一手攀在桅杆上,注视江面上的情形。
江面上风吹浪涌,「拍拍」有声,那汉子的踪影却看不到。
楚秋千却知道那汉子没有离去,匿在水中,伺机出手袭击他。
自那汉子现身的一刹那,他就知道,他与那汉子之间,必定要有一人死。
因为那汉子是奉命来追杀他的!
而他却是一个叛徒!
一个背叛了组织的叛徒!
那汉子若杀不了他,也是死,所以,那汉子若想活,只有杀他一个办法。
——在他叛背的那个组织中,任何人在接受了一件任务后,若不能完成,只有死!
X X X
就在篷船完全沉没在江水中,只露出大半截桅杆的时候,楚秋千正面丈远的水面上,江水一漾,那汉子从江水下像一条鱼般忽地标跃起来。
楚秋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立刻就看到了。
那汉子凌空一个风车转,掠刺向楚秋千。
楚秋千不等那汉子刺到,手脚一松,「唿」地顺着桅杆滑下足有五尺!
那汉子的分水刺「笃」一响,刺入桅杆内。
楚秋千也就在这时将长剑来个擧火燎天,疾刺汉子的腹部!
汉子一刺刺空,心中一凛,藉势一个翻腾,贴着桅杆侧翻了过去,楚秋千那一剑也刺了个空。
但楚秋千立刻身形半旋,长剑斜刺,正好迎上那汉子翻过来的身形!
汉子不由大吃一惊,闷叫一声,左掌暴探,拍在楚秋千的剑身上,将长剑拍歪。接一刺挥削而下!
楚秋千身形再滑落,顺着桅杆滑落三四尺!
汉子那一招自然又伤不到他!
但那汉子却凝劲发出一掌,劈在桅杆上。
「拍勒」一下脆响,桅杆被他一掌劈断,剩下来的那一截,只有五尺不到!
汉子立刻身形一坠,坠没在江水中。
不一会,楚秋千抓攀着的那截桅杆陡地一侧,歪倒向江水!
楚秋千这一次想不落水也不行了!
绝无疑问,这是那汉子在江水中将船翻侧了。
楚秋千在桅杆沾水的刹那,双臂一振,冲天拔起!
「活」一下急响,一截分水刺追着他的脚底从水中刺出,只差半寸不到。
楚秋千的身形在空中打了个旋,目光四下一扫,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就只有下面那只沉船浮在水面的那一截桅杆,别无可以落足承载之物,他若不想落水,只有再落在那截桅杆上。
别无选择,楚秋千只好飘坠落向那截桅杆!
但那截桅杆就在他堪堪落下的莉那,寸断散碎开来!
楚秋千知道又是那汉子弄的手脚!
所以他只好落在水中。
他看来不谙水性,就算会,也像旱鸭子下水,因为他落在水中,立刻手忙脚乱地乱拨乱蹬起来,不让身体沉下去。
那汉子却没有在这最有利的机会出手杀他,「忽」地在楚秋千身前丈许的水面冒出来,嘲弄地望着他。
楚秋千却已喝了两口江水,呛得他身子一沉,手脚忙乱地一拨一蹬,一颗脑袋又冒了出来。
那样子狼狈极了。
看他那样子,就算那汉子不动手杀他,他也会被淹死,不过是迟早间事那汉子的水性极好,在水中像一尾鱼般灵活,上半身露出水面,目光冷酷地盯着挣扎着不让身子沉下水中的楚秋千。「楚秋千,你实在不该上船。」
楚秋千吐出一口水,苦笑说道:「我若是想到他们会派鱼兄你跟踪追杀我,我就算再笨,也不会走水路!」
姓鱼的汉子自负地一笑。「令主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特别派我来追杀你这叛徒!」
「你现在是下手杀了我,还是将我擒回去交给令主处置?」楚秋千脸上泛起一抹绝望之色。
姓鱼的看在眼内,丝毫也不同情,表情更加冷酷。「我才不会冒险将你带回令坛,谁不知你鬼精灵的,万一被你跑脱了,那时再想擒杀你,那就难了,再说你也想死得痛快点,不想死得那样痛苦。」
楚秋千又灌了一口江水,呛咳着说道:「迟早也是死,当然想死得痛快点,你下手吧!」
姓鱼的冷冷道:「别心急,我认为该下手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你多活一刻!」
「你好小心!」楚秋千惨笑出声。
「对你若不小心,我就会死!」姓鱼的汉子紧盯着楚秋千。「你死总比我死好!何况,我还不想死!」
楚秋千这时已显得很不妙,一颗脑袋时而沉没在水中,时而又浮上来,叹息一声,无可奈何说道:「看来,我今日死定了。」
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又整个沉没在水中。
姓鱼的汉子目中杀机一闪,上身一沉,倏地也没入水中。
只不过眨眼间,在楚秋千沉没的水面下,江水一阵翻腾,看来,姓鱼的汉子向楚秋千下手了!
江水急激翻涌了「会,蓦地,一条身形滚着一道水柱,「花啦」地自水面下冲腾上空中。
纷飞洒落的水点,有些是红的!
显然,血是自那条身形喷溅出来的,将水滴染红了。
莫非是楚秋千?
身形冲起不到一丈,便自急坠下来,其势比冲起时还要疾。
「通」一响,水花四溅,身形坠没的水面为之一红。
接一个身形自水中浮起来,仰躺在水面上,胸口不断涌出鲜血,将江水染得更红!
那人竟不是楚秋千!
而是姓鱼的汉子!
「忽」地一下水花轻炸,在那姓鱼的汉子五尺不到的水面上,浮出楚秋子的颈肩。
从楚秋千带笑的脸容,不用说,他是一点损伤也没有。
「鱼阳,你是否觉得很后悔?后悔得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姓鱼的汉子原来叫鱼阳。
鱼阳浮起的水面周围,血水不断扩张,出气多入气少,一双眼却睁得老大,充满了惊骇与不相信,喘息着说道:「我现在才后悔,实在是太迟了……」
语声窒了一窒,接又道:「你原来也识水性,却连令主也被你瞒过了,不然,凭我的水性,你焉能伤得了我?」
楚秋千含笑说道:「我既然有心背叛,又怎会不保留一二?其实,你若不是太过有把握,以至对我轻视,凭我的水性,又焉能重伤得了你?」
鱼阳惨毒地一笑。「要杀你,果然不容易!」
「但你刚才若不是太过轻敌大意,以为稳操胜券。要杀我,凭你精纯的水性,还是易如反掌!」楚秋千警惕地注视着仰躺在水面上的鱼阳。
「楚秋千,你好狡猾!」鱼阳怨毒地斜视着楚秋千。「你装得眞像,令到我以为你眞的不熟水性!」
「生死关头,若不那样,只怕现在流血的会是我!」楚秋千紧了紧手中软剑。
「我好恨!」鱼阳倏地大叫一声,仰浮在水面上的身躯猝然如鱼跃龙门般弹跃起,手中分水刺全力向前一送,刺向楚秋千!
楚秋千的身形几乎是在鱼阳弹跃起的同时,身形「脱」地从水中拔起来,软剑剑身一抖一直,电闪般刺向对方的眉心!
鱼阳的身形在空中一搐一挺,大叫一声,眉心处喷出一股血箭,便石头一样摔坠在江水中,「拍」地一声,水花四溅,跟着水面流合,被江水吞没了。
流动的江水立时冒起一缕缕血红。
刚才,楚秋千那一剑只不过快了那么一刹那,鱼阳便眉心多了个血洞。
所以他只有死!
楚秋千对于刚才刺出的一剑,充满了信心,身形落入江水中,长吐了一口气,立刻将软剑收起来,双臂划动,飞快地泅向岸边……
X X X
三日之后,楚秋千出现在武昌城中的闹市上。
他很悠闲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瞧瞧看看,实则,他无时不在戒备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日不死,他背叛了的组织就绝不会放过他,对于那个组织,他是太淸楚太了解了,所以,除非他死了,否则,那组织绝不会放过他。
他是今日淸晨时分赶到武昌城的,在一家鸿福客栈开了个房间,梳洗一番,并躺了一会,才到街上走走的。
武昌城由于是水陆交汇点,故此十分繁盛。
在大街上走了一会,他拣了一座名叫香满楼的酒楼,在二楼临窗处的一副座头上坐下来,招来小二,点了几样菜,要了一壶酒,独酌起来。
由于是午饭时候,故此不到一会,已座无虚席。
他虽然在漫不经心地吃喝着,一双眼却不时溜视一下满楼的客人,看看可有可疑的人。
他很淸楚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一直很小心,否则,他随时会忽然丧命。
嘈杂的楼上,忽然一下子静下来,楚秋千不由倏地心头剧跳了一下,暗中加强了戒备,目光迅速扫视,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鸦雀无声。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红颜。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一声淸甜曼妙的歌声陡然响起,嬝嬝缕缕,盘绕在楼间,所有食客的目光,皆集中在梯口。
原来是一个歌女在卖唱,唱的是晏小山词,调名鹧鸪天——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若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胡琴悠扬声中,歌声也悠然渐止,立刻,楼中爆起了一阵掌声与喝彩声。
楚秋千听得也暗暗点头赞赏不已——歌者将词中的意境表达了出来,不过,他没有鼓掌喝彩,一双眼盯在那卖唱少女与拉胡琴的老汉身上。
直到他认为那卖唱的两人没有値得可疑之处,才将目光收回。
那卖唱少女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生得娇小苗条,瓜子脸,媚眼一双,虽不是大美人,但也颇为迷人。
拉胡琴的老头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多,眇了一目,高挑个儿,微躬着背,没精打彩的,瘦得皮包骨,看他脸色黄黄的,可能有病在身。
一曲既罢,老少两人逐桌讨取赏钱。
楼上是雅座,所以坐在楼上的客人也比楼下的高一等,碍于身份,纷纷赏给银子。
当然,少不免有些轻薄之徒,乘机出言调笑讨便宜。
那少女自不免羞人答答,红晕上颊,模样儿更讨人爱,直瞧得一些急色儿猛吞口水,恨不得将那少女一把搂在懐中,吞在肚里。
少女与老头在食客的目光移注下,来到了楚秋千坐着的桌子前。
「公子,请随便赏点钱。」少女向楚秋千一礼,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玉掌。
楚秋千不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而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于眼前这颇具姿色的少女,自不免瞧多一眼。
他的手伸入袖中,正想摸出一块碎银赏给那少女,倏地,他的眼色变了!
——他发现那少女的纤纤五指,骨节特别粗大!
这只有在指上下过一番苦功的人才会如此的!
换言之,这少女不是一个寻常卖唱的人。
楚秋千伸入袖中的右手掌心,忽然沁出了冷汗。
X X X
那少女在楚秋千的眼色一变的刹那间,伸出的玉掌五指一并,直插向对方的咽喉。
右手一扬,讨来的那把赏钱,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射向楚秋千的头脸!
美娇娘忽然变成了女杀手,所有看到这突变的客人皆不禁脸色剧变,惊呼出声,那些存有非份之想的更是心中打颤!
那位看来连走路也有黙不稳的老人,几乎是在少女出手的同时,手上那把胡琴像变戏法般,变了一把长剑,昏濛的目光倏地比闪电还要亮,长剑一出,将楚秋千的所有退路封死了!
楚秋千甚至不能翻窗跃落街上。
因为那柄剑将他那个窗口也封死了!
老人与少女这一着,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将楚秋千置于死地!
楼上的食客惊呼声中,争相走避,碰得桌歪椅倒,杯筷碗碟一地皆是,生恐走慢一步会没命。
有些人甚至是从楼梯滚下去的。
刹那间,楼上空无一人。
没有人关心楚秋千的生死。
而楚秋千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死才怪。
X X X
连那老人与少女也认定楚秋千绝对死在他们这出手一击之下!
但怪事却出现了。
楚秋千对于少女的手掌与暗器,及老人的长剑。既不闪也不避,蓦然间拍桌腾拔起来!
桌上的杯筷碗碟被他一拍,震得从桌上暴跳起来,恰好将射向他头脸的「银子」挡住,一阵急激的撞击碎响声中,那些杯筷碗碟被击得碎裂开来。
少女插向楚秋千的一掌,由于对方长身拔起,故此变成插向他的心窝!
心窝本是人身要害之一,也很软弱,但少女那一掌,竟然插不入,像插在一块铁上面一样,五指生痛!
她不由惊呼一声,缩掌暴退,闪避那些碎裂激射的杯碗碎块!
那老人一剑千锋,最少有十六七剑刺在楚秋千的身上各处,但却刺不入,令到他亦是大骇不已,剑光一回一绞,将那些碎瓷块绞成粉末!
四散激射的碎瓷块当然也有一些射在楚秋千的身上,同样射不入,一弹落地。
而楚秋千身形在空中一翻,从少女的头上翻过,落在楼板上!
他的身形还未落下,弹丸剑已暴长,护住全身!
半身一旋,剑指向那名封住梯口的少女。
原来少女在身形暴退的同时,身形一侧,斜飘向梯口。
那老人则身形一横,将窗口那面封住了。
少女与老人皆惊疑地望着楚秋干。
——他们实在不明白,楚秋千何以刀枪不入?
这一意外,实在大出他们所料,据他们所知,楚秋千绝对没有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横练功夫,然则,他为何刀枪不入?
少女忍不住问了出来。「楚秋千,你在身上又弄了什么手脚?」
楚秋千潇洒地一笑。「妳若肯将脸上的易容药物抹掉,我保证说出来。」
那老人这时不再是眇目了,双目精光炯炯,有若电光。
楚秋千目光一瞥老人,晒笑道:「原来你不是眇目的,刚才一定很不好受,若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胡琴杀手古鸣!」
老人躬起的腰背一挺,像一根竹竿般,目光一闪,深沉地说道:「果然不简单,一眼就认出老夫!」
「琴中藏剑,据我所知,江湖武林中只有你一个,若我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岂不是辜负了令主的一番栽培?」楚秋千目光一移,落在少女面上。
少女正用一方雪白的丝巾在脸上拭抹着。
「楚秋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还有脸说这种话!」胡琴杀手古鸣目中杀机毕露,「令主养育栽培了你二十年,你竟然叛背他!」
「我本不想背叛他,但我又不想变成一个会杀人的冷血杀手,所以只好脱离他与组织。」楚秋干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虽然养育栽培我,但我却有选择自己意向的自由,我不想做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我没有将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他为何不肯放过我?」
「凡是背叛组织,知道秘密的叛徒,只有死!」少女已将脸上的易容药物抹干净,露出本来脸目。
楚秋千看清楚了,不禁神情一震,脱口说道:「原来是妳,蔷薇,难道你也忍心杀我?」
少女的眞脸目比她的「假」面目还要美上几分,但却给人一种浑带「刺」的感觉,一双媚眼儿射出比蛇蝎还要恶毒的目光。
蔷薇娇声笑道:「小妹实在不想杀你,但令主有命,小妹不敢违命!」
接媚眼儿一瞟。「你还没有说出你身上何以会刀枪不入?」
楚秋千苦笑笑。「说出来一黙也不出奇,我只不过在身上穿了件『犀甲』衣,胸前梆了一块精钢打造的护胸,所以刀枪不入。」
接一声叹息。「我若不是刻刻提防,只怕现在已不能站在这里与妳说话。」
少女恍然说道:「原来你偸了令主的『犀甲』衣,连令主也懵然不知,不然,小妹刚才就不会杀不了你!」
楚秋千居然黙头说道:「妳说得一点不错。」
「楚秋千,你好大的胆子,不但背叛组织,更将令主的『犀甲』衣偸走,你以为有『犀甲』衣护身,老夫与蔷薇就杀不了你?」古鸣腾地踏前一步,窄长的剑身一幌,直指楚秋千。
楚秋千夷然不惧,从容地说道:「我从来不敢妄自尊大,高估自己,但也不妄自菲薄,更不会被你们三言两语吓倒,束手就擒,你们既然一定要杀我,就只管动手!」
古鸣的脸色刹那靑黄一片,双眼暴睁,身形如风,剑光暴展,罩向楚秋千古鸣确是个扎手人物,一出手,就飞刺出三十九剑!
剑光将楚秋千全身罩住。
蔷薇更阴毒,身形一起,左手一抖,发出一蓬暗器,射向楚秋千的头颈,右掌直击而下,拍向对方的天灵盖!
楚秋千由于穿了那件刀枪不入的「犀甲」宝衣,除了头颈及双脚板之外,全身不畏刀枪。
他本来可以不接古鸣罩向他身上的长剑,但由于古鸣那三十九剑皆是刺向他下阴,下阴是最脆弱重要的地方,虽然有犀甲护住,但受到撞击,仍然会发生瘦痛,令到全身乏力。
所以,楚秋千不得不出剑封挡。
软剑一抹,接下古鸣三十九剑的同时,身形一矮一旋,闪避过蔷薇射向他头脸的一蓬暗器,及击向他天灵盖的一掌。
「果然英雄出少年,只可惜令主看错了人,调敎出你这个叛徒!」古鸣三十九剑之后,剑势一转,飞削楚秋千的腰腿。
楚秋子软剑一抖,剑身如蛇游动,缠卷向古鸣的剑身。
同时一腿斜飞,将从侧面掩扑过来的蔷薇逼得跌退不迭。
古鸣剑尖一挑,点在楚秋千的剑身上,左掌暴探,臂向对方的右肩头!
那知道楚秋千的软剑虽然被点弹开,但剑尖那一截却如蛇反噬,反刺向古鸣的右手前臂。
古鸣实在料不到楚秋千的软剑如此灵活,不禁吃了一惊,他的招式已用老,想撤身那里还来得及?
百忙中,他只有拚命缩臂退身。
饶是他见机得快,仍然被楚秋千反弹的软剑尖在右手前臂上扎了一剑。
古鸣痛得叫了一声,楚秋千的软剑倏然一抖,笔也似直,如蛇舌乍吐般追刺向他的心窝。
古鸣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飞起一脚,间不容发间,踢在软剑身上,将软剑踢得弹起!
接一个翻腾,长剑如轮,如电光裂空般劈斩楚秋千的头顶!
楚秋千却闷叫一声,身形一个前倾,疾向前冲倾仆。
古鸣那一剑就此劈了个空。
说起来眞是巧,令到古鸣那一剑劈空,是因为蔷薇自背后鬼魅般向楚秋千劈了一掌,而当时楚秋千自忖有犀甲宝衣护体,伤他不了,故此不加理会,背上挨了蔷薇一掌,由于蔷薇掌力强劲,故此楚秋千被那股震弹之力震得立脚不住向前冲跌!
蔷薇眼见帮了个倒忙,不禁呆了呆。
古鸣的长剑已脱手射出,箭矢一样射向楚秋千的后颈!
楚秋千前冲之势还未停下,蓦觉颈后锐风劲袭,当下也不及察看,侧头矮身不迭!
嗖地,古鸣脱手射出的长剑贴着他头侧耳尖射过!
楚秋千足根一旋,面对古鸣。
古鸣的身形亦落在地上,射空的长剑倏地倒飞而回,半途中一个转折,折射楚秋千的太阳穴。
楚秋千长剑急划,「叮」一声,封开了古鸣折射的长剑!
古鸣手腕一抖,击弹开的长剑飞回他的手上!
楚秋千这下看淸楚了,古鸣的长剑之所以射出又收回,原来剑柄处有一条幼细的铁链系着剑身,剑身脱出剑把射出,可能是用机簧控制,如链子刀一类的兵器一样。
「卡」一声响,剑身接回剑把上,古鸣手上握着的,又是一柄长剑。「楚秋千,今回不是你死,就是我完!」
古鸣大喝声中,人剑飞射向楚秋千。
楚秋千见其声势如雷电,不禁心头微懔,全神注视着对方的来势!
那知古鸣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飞射出的身形倏然一顿!
楚秋千瞧得不由一呆,不明白对方何以如此又出什么鬼花样,凝视瞧着对方!
但头顶上却劲风飇然,丝丝作响!
楚秋千不用看,也知道是蔷薇在屋梁上面向他出手袭击,吸口气,软剑挥洒,护住头脸,身形笔直拔起来!
果如所料,蔷薇确是乘楚秋千与古鸣交手的一刹,跃上梁上,配合古鸣的「声势」,乘楚秋千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发出一大蓬暗器。
古鸣在楚秋千动的时候,他也动了,不过,他想不到楚秋千前后左右不动,却向上拔,迎向那蓬暗器,所以他不免愕了愕,继之恍然,低吼一声,人剑追射拔起的楚秋千,同时按动机簧,剑身脱柄而出,如离弦箭矢般疾射向楚秋千!
楚秋千一剑护顶,罩射下来的暗器像雪如火般,「叮叮叮」声中,纷坠落地。
蔷薇暗器之后,终于亮出了她的兵器——一条只有九尺长的红绸带!
红绸带像灵蛇般,疾扬舒卷中,一下子将楚秋千的软剑缠卷住!
楚秋千拔起的身形不由一窒!
这一窒,恰好被古鸣射出的剑身追射到!
由于古鸣知道了楚秋千有宝衣护身,刀枪不入,所以他射出的剑身疾射楚秋千的脚板心。
软剑被缠住,已是大出楚秋千意料之外,剑射足心,更是料不到,在剑尖射入靴底的刹那,他才惊觉,惊凛中,也疾忙收腹曲腰,身形上翻!
饶是他应变得快,不至被利剑刺穿脚板,靴底仍然被割开来,脚板现出一道血口,剧痛非常!
古鸣射出的长剑去势仍疾,「噗」地射在他的屁股上,却被弹坠!
楚秋子身形才翻上去,蔷薇一抖翠袖,又射出一蓬暗器。
那蓬暗器当然亦是招呼他的头脸。
这一来,楚秋千是险极了。
软剑被缠卷住,脱不出来,单凭一掌,说什么也接不下射来的全部暗器,一咬牙,他曲缩的双腿一蹬,弃剑横射出去!
那眞是险到极,他若是稍为迟疑,那么罩射下的暗器就不是射在他的身上,而是头脸上!
楚秋千横射的方向恰好是一扇窗,他不由暗喜,只要一头撞破窗格就可脱身!
那知脑下生风,古鸣的链子剑抄截射向他的后脑!
这一来,楚秋千不得不闪避封挡。
闪避已绝无可能,因为身形在空中绝对没有在地上那样灵活,何况,尖风已刺脑,所以只有封挡!
但掌中已无剑,楚秋千只好出掌!
这一着可说是险着!
但古鸣那枝堪堪射至他后脑的链子剑却被他间不容发间,一掌拍歪!
掌上一痛,楚秋千知道被割破了,因为他在危急间,一掌拍在剑锋上!
幸好他凝聚了内力,不然,手掌可能会被割断!
他的身形在这时亦向下沉坠。
他使了个千斤坠,身形加速下坠,在脚尖沾地时,身形一歪,让过古鸣射向他面门的链子剑。
但一道电光般的剑光几乎是在他歪身的刹那,激射向他的太阳穴!
这一下突袭可说大出楚秋千意料之外,惊悼中歪侧的身形只好顺势向横倒下!
嗖地一响,鬓际一凉,一缕发丝被削落。
倒地的瞬间,楚秋千瞥淸楚了,射向他太阳穴的剑光,原来是他的软剑,被蔷薇一抖扬红绸,将卷缠去的软剑脱射向他!
他倒地的身形不敢稍停,接连疾滚出去!
因为古鸣的链子剑,激矢一样疾射向他!
「笃笃笃」一连七下激响声中,在他滚过的楼板上,现出七个剑洞,他的身形若稍慢半分,那么,那七个洞就会开在他的颈脸上!
楚秋千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
而古鸣的链子剑追刺不舍!
却原来他已滚到墙脚下,被堵住了!
他的身形一窒的刹那,蓦然贴着墙壁像壁虎般向上揉升!
「噗」一声,链子剑就在离他身边不到一寸的墙上射入,接又脱出。
楚秋千不禁揑了把冷汗!
陡地红云如虹飞渡一般,向他舒卷过来。
那当然又是蔷薇在向他乘机下手。
这位蔷薇实在阴毒,总是在楚秋千危急的时候伺机出手袭击他,要不是她抽冷子向他出手,他现在也不至这样狼狈危急,手脚负伤!
楚秋千这一次眼色变了!
若是让蔷薇的红绸卷住,脑袋上不立刻开个洞才怪!
因为古鸣的链子剑又疾射到!
柔滑如春水的红绸已触到他的身上,向上揉升的楚秋千却像陨星一样,向他急坠!
这一着,可说大出蔷薇与古鸣意料之外。
所以红绸卷了个空,链子剑不是射入楚秋千的头脸上而是射在墙上!
红绸卷空,立刻向下一泻,抽卷向楚秋子的身体!
链子剑「夺」地向墙上抽退出,倏地垂直插下!
插向楚秋千的后脑!
而他变招之快,无与伦比!
但楚秋千也不慢,沉坠的身形藉着一掌拍墙之力,斜斜弹射出去。
红绸只能在他腰侧抽击了一下,链子剑却刺了个空!
楚秋千弹射出的势子比两人的兵器快了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已足够。
楚秋千这一次弹射出去,早已算准了方位,手臂一探堪堪将射插入一条柱上的软剑握在手中,接一抽,身形一折,身向窗口!
「拍」,「夺」两下激响声几乎同时响起,蔷薇的红绸与古鸣的链子剑以毫厘之差,抽插在柱子上!
楚秋千身形如矢,嗖地射到窗下,接挺拔起。
只要身形一起,就可穿宪而出。
他的身形才拔起,蔷薇的红绸像无远弗届的流虹般,「忽」地向他当头罩落!
古鸣的链子剑不取他的头颈,抽缠向他的双腿!
看来,两人立心不让楚秋千走离这座酒楼。
好个楚秋千,临危不乱,倏地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双腿拳缩的同时软剑发出嗡的一声振鸣,削斩向当头罩下的红绸。
这一剑,他是志在必得,所以运骤了全身功劲。
对于眼前的情势,他很淸楚,若不能离开这个酒楼,迟早会躺下来。
裂帛声中,罩向他头脸的那截红绸像一片云彩般瓢飞向一旁。
蔷薇也发出一声惊叫。
因为楚秋千那一剑,竟将她的红绸削去一截。
古鸣的练子剑也在这时候从他脚底下经过。
楚秋千把握机会,左手暴探,按在窗台上,身形一弓一窜,电闪般穿出窗外。
「笃」一下急响,古鸣的链子剑以毫厘之差,射刺入窗框内。
几乎是在同时,蔷薇的身形从梁上哽地掠到窗前,探首外望。
她的手上已扣上了一把暗器,扬手欲发!
但她扬起的手却停住了。
穿出窗外的楚秋千,仿佛在空气中消失了般,不见了踪影,街上人来人往,全然不知他才逃过厄运。
因为蔷薇刚才如瞥到楚秋千的身形,肯定会将扣在手中的一蓬暗器发出,那时,街上的行人就遭受池鱼之殃了。
蔷薇不由得怔了怔,但随即车转身,一阵风般冲向楼梯口。
「楚秋千窜入了楼下,快追!」
古鸣冲向窗口的身形立时一窒,接一个倒掠,射向楼梯口。
「好个奸猾小子!」

X X X

楚秋千确是于穿窗坠向街上的刹那,心头一动,半空一个翻滚,翻窜入楼下的店堂内。
他这样做,不但是估计到他的身形还未着地,楼上的古鸣,蔷薇两人必然来得及抢到窗前,如不向他追击,必然向他发射暗器,想到这一点,令他顾虑到街上的行人,才决定翻掠入楼下店堂内。
他的身形才落在店堂地上,立刻又掠出,打从另一面的窗口穿了出去,在店伙的惊异目光中消失了身形。
古鸣,蔷薇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到两人抢掠落楼下店堂,只看到那些一脸惊容的店伙,那里还有楚秋千的人影?
蔷薇一张俏脸不禁变得铁靑,煞气盈眼,身形一幌飘掠到一个最近的店伙面前,右手疾探,揑住了那店伙的喉咙。「说,刚才从窗外窜入来的人到那里去了?」
那店伙面对这位俏罗刹,吓得腿也软了,窒息地伸出抖颤的右手,指向楚秋千穿出去的窗口。
古鸣一声短啸,人剑如激矢般掠射向那个窗口,一闪,穿了出去。
蔷薇也不慢,推倒那店伙的同时,拗腰仰射向那窗口,紧蹑在古鸣脚后跟,穿了出去。
X X X
躺在客栈房中床上,楚秋千心头仍然起伏不已。
手掌脚板上的伤口包扎好,仍感到隐隐作痛。
回想在酒楼的惊险拼杀,他的心头又剧跳不已。
那眞鬼险死还生!
要不是他身上穿着「犀甲」宝衣,他有九条命,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但他对于自己脱离了组织,却绝不后悔!
打从他离开组织的第一步,他就绝不后悔。
虽然今后的日子将充满险阻,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他,他也绝不动摇。
他在决定脱离组织前,已将一切后果想到。
他不想一辈子成为一具只知杀人的行尸走肉,他要过自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就算死,也不会改变这个信念。
虽然这个组织实在可怕,他也毫不畏他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了无牵挂,因为他是个孤儿,从婴孩时起,就被该组织的首领——令主收养。
提起这个组织,在江湖上人的心目中,可说既神秘又可怕,因为这个祖织以杀,人为业。
——一个杀人组织。
在江湖武林中,只要提起「天杀」这个组织,莫不色变!
「天杀」组织的杀手,俱是一流的杀手,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人也杀得了,从来没有令一个雇主失望过!
这就是该组织可怕的地方。
不但可怕,而且神秘。
江湖武林中,谁也知道有这个杀人组织,但谁也不知这个组织之所在,该组织的杀手也是神出鬼没,身份神秘,可能是任何一种人,这就是「天杀」这个组织令人感到神秘的原因。
令到楚秋千决定脱离这个组织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在第一次参加杀人行动时,亲眼见到与他一同执行任务的杀手凶残地将一户人家杀个淸光,鸡犬不留!
那户人家上下人等共有四十七口,一个也活不了。
他虽然也有杀人,他对一个只有半岁不到,惊吓得哇哇大叫,躺在死去的母亲血泊中的婴孩,他怎也下不了手,但一个,杀手却当着他的面,将那婴孩倒提起来,一挥手,抡向墙上,登时哭声戛止,脆弱的脑袋爆碎下来,溅得满墙血浆。
他差点没有呕吐,看着那杀手将婴孩的尸身抛下若无其事,他剧烈地震动了。
事后,他三天三夜睡不着,脑海中无时无刻盘绕着那个婴孩被揄砸死的惨状。
不知是天生还是什么的,他从来就不喜欢血腥,这次事件之后,他忍受不了,几经考虑,他决定脱离这组织!
他虽然是在这组织长大的,但对这个组织却所知不多,因为他见到的人都是戴着面具或易了容,连抚养他长大的令主,他也从来未曾目睹过他的眞面目。
——那位令主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一副靑铜脸具!
只见一个人,他看到其眞面目。
那就是蔷薇。
蔷薇是他唯一看到不戴面具的人。
由于年纪相若,所以楚秋千对蔷薇特别好感。
如果要说他在这世上还有朋友,那么,蔷薇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因为蔷薇每日都陪伴着她。
但从蔷薇在酒楼上向他出手的一刻起,他也失去了这个朋友。
起初的一刹那,他感到有点悲哀,连蔷薇这个唯一的朋友也要杀他,从今后,他就孑然一身,无亲无朋了。
但到了后来,他心中的悲哀消失了,只感到可怕,因为他从拼杀的过程中,看淸楚了蔷薇原来也是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女孩子。
对于胡琴杀手古鸣,他是第一次见到,但却听闻过多次,那是从戴着面具的杀手交谈中听到的。
那些杀手虽然互相交谈,但谁也不淸楚对方的姓名脸貌。他们在组织内,只用代号。
楚秋千躺在床上只想着想着,由于太疲累,终于睡着了……
X X X
天还未亮,楚秋千离开了武昌城。
他离开武昌,是避免被古鸣蔷薇找到,至于到什么地方去,他是见一步行一步,去到那里算那里。
官道上静荡荡空寂,一个行人也没有,楚秋千却不敢大意,掌中扣着弹丸剑,准备随时应变。
——「天杀」组织若要杀一个人,不达目的,决不罢手,而且花样百出。
这一点他非常淸楚。
路上没有人,正好展开身形一路急掠,这样可以减少猝然遇袭的机会。
楚秋千一口气急驰了三十多里才将脚步慢下来,换口气。
他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蓦地,他骤觉脚下一空,心内一栗,上身向前一倾。
他立刻拗腰仰后,欲保持身体的平衡,同时另一脚已猛力一蹬。
他的身形立刻像旗花火箭般向后倒射出去!
眞是说时迟,那时快,一张网从上而下罩落,左右前三面的树上,有破空声响起。
骤雨急打地上似的密集声响中,楚秋千适才踏足的地上半丈范围内,插满了弩箭,那张网恰好罩落在布满弩箭的地上。
刚才那刹那他若是向前或左右冲掠,就算逃过那张罩落的网,也绝对避不过那从三面交叉射下的弩箭。
楚秋千身形倒掠出丈外,一挺腰,弹挺起来,目光一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的情形,眞是险到极。
他的反应若是稍慢,闪避的方向不对,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离天亮虽然还有一畤半刻,但星月光照下,似可看到地上的情形。
地上有一条约三尺宽的浅沟,横在路当中,那之内,有一条蹦弹起的绳索。
楚秋千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种机关装置,那条绳索连着树上的弩箭机括及张在官道上空那张网的机括,只要一触动那条藏在浅沟内的绳索,绳索蹦弹起,扯动那些机括,弩箭就会射出来,那张网也会自动罩下。
那位令主曾经敎过他这种杀人方法。
「卡」一响,他将掌中的弹丸剑弹出来,目光四扫,功劲连布全身,提防着骤然而来的攻击。
但四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由于风太弱,连枝叶摇曳声也没有,天地一片寂静。
置身于这种寂静中,楚秋千一颗心不由收紧,背脊上有冷汗沁出。
越是寂静,隐藏着的危机越凶险,这是他曾经受过的训导。
时间在一点一滴溜走,楚秋千僵立在地上,不敢随便移动,生怕会露出破绽,与对方以可乘之机。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是片刻,也会令人神智崩溃,幸好楚秋千自幼接受杀手的训练,无论在那一方面,皆有异于常人,其冷静与坚忍,也是超逾常人。
一刻就像一年那样长久——在楚秋千的感觉来说,确是如此,但他仍然忍受着,动也不动。
整个人却处于最高戒备状态。
这也是他自幼接受杀手训练培养出来的一种「超能」。
四下里还是像死一样寂静,楚秋千却在这时长吁了口气,身形一动疾掠向前。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断定附近没有隐藏着人,换言之,没有隐藏着凶险的危机。
果然如此,没有人向他出手施袭,刚才,他是虚惊一场。
他不禁苦笑出声。
看了一眼地上的弩箭与绳网,楚秋千快步向前走去。
他这时本可以退回城中,但说不定退路也有埋伏,与其示怯,不若勇往直前。
不过,他这一次步步为营,走得很小心。
因为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种「埋伏」。
所以他不得不加倍小心。
一路走下去,再没有遇到人为的「意外」,而天也亮了。
曙光才现,树上的雀鸟已开始了活动,鸣叫起来。
楚秋千却不敢分心欣赏这种淸晨特有的意境,小心地走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结果,太阳升上了树梢;沿途再没有一点动静,楚秋千放心地吐了口气。
接将弹丸剑收起来。
因为路上已有行人,他不想引起路人的惊骇注视。
路上既已有人行走,那表示前路无险,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
接近晌午的时候。楚秋千却到一处名叫下江鎮的鎮集,他本想不进鎮,无奈口渴肚饿,不得已进入鎮中。
凭他学到的经验,他感觉到这鎮上必有「天杀」组织的杀手在等着他。
他既然已豁了出去,还有什么可怕的?要来的终会来,躱也躱不了,他坦然地走入鎮中。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警惕地四下打量着,只要有一点可疑,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座鎮集不大,但却很热阉,因为赶路的商旅大多数会在这里打尖,故此,大街上开了不少酒舖饭馆。
楚秋千一连走了六七家,才在一间小酒舖中找到空桌,目光扫视了一下舖内的食客,没有可疑的。遂走了进去,在那张仅剩的空桌前坐下来。
这间小酒舖实在小,只可以摆三张桌子,卖的是现成酒菜,馒头卤味几样。
两张桌上坐的是三个老头,四个苦哈哈,吃的是馒头及几碟卤味,几壶土酒已喝了个光。
楚秋千将这些都看在眼内,放心了不少。
酒舖中只有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矮胖伙记,穿一套油汚的短衣裤,肩上搭一条抹桌布,一见楚秋千坐下,立刻趋前。「这位客官吃喝些什么?」
楚秋千瞟了他一眼。「拿十个馒头来,要三碟卤菜,不要酒。」
处在这样险恶的环境,楚秋千不敢喝酒,免得有所失闪,何况,这种土酒他也不想喝。
伙计一迭声应着,然后走到携着吃食的舖前,将楚秋千要的吃食捧来。
楚秋千很小心,乘那伙计转身的刹那,一翻掌拿出预先取在掌中的银针,插入馒头卤味内,没有毒,才放心吃起来。
他要十个馒头,却只吃了三个,剩下的他打算包起来,在路上吃,不再冒险打尖。
他不敢在鎮上久留,所以吃得很快,吃饱之后,立刻招来那伙计,结账准备离去。
在他吃食的时候,坐在门口一桌的四个苦哈哈汉子已结账离去,只剩下隣桌那三个老头在磕闲话。
楚秋千在接过那伙计找赎回来的碎银,正想起身离去,那矮胖伙计很自然地取下搭在肩上的床桌布来抹桌子,对于这种动作,他自然不会加以注意。
矮胖伙记的动作也没有可疑之处。
但突变也就在这时发生了。
矮胖伙计的动作本来是慢吞吞的,在楚秋千将碎银纳入怀中的刹那,蓦然快如电闪!
——矮胖伙记将取下的抹桌布倏然一扬!
扬抽向楚秋千的双眼!
那刹那,三个老头的动作敏捷得有如豹子,左右两个于身形扑掠中,双臂暴探,抓扣楚秋千的左右手!
那名面对楚秋千的老头则身形一矮一缩,从桌底下窜出,双手如扣,锁拿他的双腿!
至于那名操刀切肉及兼掌柜的中年人,手中那柄切肉刀脱手旋飞出,旋斩向楚秋千的颈侧!
那几个人的动作快逾电闪,配合得一丝缝隙也没有,楚秋千双眼被封蔽,在这几人的夹击下根本无可能闪避封挡得了!
看来楚秋干这一次难逃一死!
楚秋千在那矮胖的伙记将抹桌布扬抽向他双眼的刹那,立刻惊觉到上了当,一颗心不由一沉。
但在这生死关头,求生的欲望令到他将体内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他很自然地将上身一仰,以避那扬蔽向他双眼的抹桌布。
这一来,他的双眼视线就不至被全部遮蔽住。
他立刻瞥到隣桌三个老人的动作。
他立刻作出了应变的动作!
他的上身疾快地向后仰倒,同时双腿暴踢向身前的桌子,双臂反撑在身后的地上!
他这种反应,只是出于本能,但却令到他脱出了厄运逃过一次死亡。
他这一连串几乎是同时作出的动作,不但令到旋飞向他头的切肉刀贴着他的颈侧旋飞过去,更令到抓扣向他双臂的两名老人双手抓空,其中一名在猝然之下,更被旋飞斩空的切肉刀旋斩在左臂膀上,深嵌入肉,痛得那老头哼出声来。
他的双腿暴踢起,那名从桌底下窜掠过来,锁扣他双腿的老头也抓了个空,将他坐着的櫈脚抓住了。
「膨」然声中,他身前的那张桌子在他疾踢之下,碎裂四射开来,那名伙记慌不迭双掌交错疾挥,同时暴退不迭!
那些溅射向他的碎木板,在他双手挥击之下,立成粉末,飘散落地。
楚秋千于踢破桌子的同时,双手奋力一撑,藉那倒掠之力,整个人倒翻斜掠向后!
也就在这刹那,他屁股下的那张櫈子碎裂散开。
那当然是锁扣他双腿的那名老头的杰作!
这一连串变化,皆发生于一刹那间!快得只是一眨眼间的事。
倒翻斜掠起的楚秋千人在空中,掌中弹丸剑已「卡」地暴弹出来,剑光一闪,反手削出。
那名操刀的掌柜怪叫一声,沉臂缩手不迭!
原来那掌柜在楚秋千踢碎桌子的刹那,身形掠射向他,右臂探伸,抓向他的颈侧大脉!
那掌柜施展的竟然是大力鹰爪功!
楚秋千在身形走势已尽,往下沉坠的刹那,探臂向上一抓,抓住一根横梁。
但红光乍闪,一条红绸像飞虹一样卷搭向他的腰身!
施展出红绸的人,竟然是那名矮胖伙记!
楚秋千不禁脸色微变,脱口一声:「蔷薇!」
那矮胖的伙记格格娇笑出声。「你现在才认出是我?」
楚秋千在说话的同时,软剑向下急划向卷缠向他身上的红绸。
蔷薇——矮胖伙记知道厉害,手一抖,红绸倒卷而回,接一挥,红绸如棍,斜击向楚秋千!
那三名老头也没有闲着,那名臂膀上嵌着切肉刀的更是凶狠。一把将切肉刀自臂膀中抽出来,也不理会伤口如泉喷涌的血泉,暴吼声中,脱手将沾着血珠的切肉刀飞掷向楚秋千。
另两名老头则各自亮出了兵刃,一使流星锤,另一使阔面刀,锤击刀斩楚秋千足踝脑袋。
看来,他们已预先得到知会,楚秋千身上穿着一件刀鎗不入的「犀甲」宝衣,所以向他的头颈足踝下手!
只有那名切肉掌柜站着没有出手!
刹那间,楚秋千又陷入凶险的局面之中。
楚秋千人在空中,实在不能同时应付四个人的同时出手反击,所以,他只有避让!
他抓着横梁的手运力向上一攀,身形藉力向上腾升,快得有如旗花火炮,「哗拉」声中,一头撞碎了桁木瓦片,木瓦碎屑尘土飞扬激射飘坠中,他的上半身已冲出了屋面外!
那四样袭向他身上的兵器竟然追不上他的身形,全部击空。
但一条白光乍闪中,竟然将楚秋千的左足踝缠锁住!
那赫然是一条系着一把无柄剑身的细铁链!
链子剑!
那位切肉掌柜原来就是胡琴杀手古鸣!
因为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把没有剑身的剑柄,剑柄系着一条细铁链。
楚秋千腾拔的身形立时一窒,被卡在破洞中,不上也不下!
这可是个绝好机会,蔷薇与那三个杀手——老头,几乎在同时,向楚秋千的下半身出手攻击!
蔷薇的红绸缠卷楚秋子的右小腿!
负伤的杀手这时已握着一把尖锥,纵身掠起,疾刺楚秋千足底心!
另一名杀手的流星锤「忽」地疾如流星般飞起,击向楚秋千的下阴!
那名使阔面刀的杀手刀光霍霍中,掠斩楚秋干的双足踝!
四人若是得手,楚秋千就算不死,也掉了半条命!
而那位假扮掌柜的胡琴杀手,则拚命扯着铁链,不让楚秋千挣脱。
楚秋千被卡在破瓦洞中,若不能脱出去,那就只有挨打了。
楚秋千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受死。
他在上身穿出屋面,下身一紧的刹那,惊而不乱,双肘一沉,反撞向瓦面。
「哗啦」碎响声中,大蓬碎瓦破木尘屑纷坠,而他的身形亦顺势向下急坠!
由于古鸣在下面力扯之故,所以楚秋千下坠之势快逾陨星!
这一来,缠向他左小腿的红绸变成缠向他的腰腹;击向他下阴的流星锤变了击向他胸腹,斩向他足踝的阔面刀变成斩向他的大腿,只有刺向他足底的尖锥,却忽然撤了回去!
这一下变化,令到攻击他的兵器,全部改了位置!
他身穿「犀甲」宝衣,所以击向他胸腹大腿的流星锤及阔面刀皆伤不了他,但由于流星锤势道猛劲,震得他血气翻涌!
至于那名握锥刺向他足踝底心的杀手何以会忽然撤招,那眞是巧合,因为他是自下刺向上,所以必须仰起头,那些碎木破瓦尘屑如雨坠落,首先将他的目光遮蔽了,令他视线受阻,继之碎瓦破木击落在他头脸上,尘屑落入他的眼中,令到他睁不开眼,头脸剧痛,恐防着了道儿,慌不迭收招飘坠落地!
蔷薇的红绸缠住了楚秋千的腰腹,正想奋力一带,但楚秋千已藉着古鸣拉扯之势,直掠向古鸣,软剑「忽」地飞刺向古鸣的咽喉!
而用刀及使流星锤的杀手被尘雾所罩,亦慌不迭斜飘向地。
古鸣的目光被尘雾所蔽,乍然之下,看不浪到在尘雾中,向他扑掠而来的楚秋千。
不过,他的身形由于扯得绷紧的铁链一松,骤然之下,身形不由向后一倾!
这一倾,救回他一命。
因为楚秋千的软剑只够得上在他的喉头上刺破一层外皮!
但古鸣已惊得三魂飞了二魂,七魄掉了五魄,慌不迭暴退。
但他忽然张咀发出一声痛嚎,右手臂齐肘处,喷出大股血雨!
他在慌骇之下,只顾后退,没有想到楚秋千还有杀着,被楚秋千的软剑反臂斜削而下,将他扯着铁链的手齐肘削断。
在胡琴杀手断臂惨嚎声中,楚秋千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凌空飞摔向一条柱子。
柱子下,三名老头各占有利方位,蓄势出击!
楚秋千吸口气,目光已瞥到蔷薇将手上的红绸扬动,怪不得自己会不由自主飞摔过去。
若是不想办法脱出红绸的控制,那么,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而且非常危险,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他立刻将手上的软剑脱手射向蔷薇。
蔷薇正自运劲,扬动手上的红绸,将楚秋千凌空扯摔向一条梁柱,怎知一道剑光如电光乍闪般,倏然射向他握着红绸的右臂,其势之快之劲,令到她不得不弃绸急退,因为她不弃绸,绝对闪避不了那射来的软剑。
所以她只好弃绸急退。
楚秋千看得分明,就在身形只差两三尺就撞上梁柱的刹那,亦是红绸失去控制的刹那,他的身形一撑一折,一脚疾蹬出,蹬在梁柱上,身形急射而出!
那三名「老头」蓄势欲发的一击,无形中自动化解了。
楚秋千本可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破屋而去,但他不想失去弹丸剑,故此他没有逸去。
飞射的身形半途中身形旋转,将缠卷在他腰间的红绸松脱,身形坠下的同时,他的手上已抄握住那根红绸带。
蔷薇弃绸急退,一退立进,企图夺回红绸,但红绸被楚秋千飞射的身形带动,她一追再追,追到时,红绸已在楚秋千手中,一呆立时飘退不迭。
——万一楚秋千亦用红绸将她卷缠住,那就不堪设想了,她自问没有楚秋千那样敏捷灵活的身手。
楚秋干落在地上,奇怪地望了蔷薇五人一眼,不明白他们,何以不再出手攻击他。
确实,除了断了一臂,脸色煞白,已运指封点了手臂周围穴道,止住喷涌的鲜血,受创不轻的古鸣之外,其余四人除了一人受了轻伤外,皆有再战之能,但他们却站着不动,目光集中在楚秋千的身上。
楚秋千不由奇怪起来,看看自己身上有何奇异之处。
身上毫无奇异特出之处,只不过一件玄靑色的长衫破了不少处,露出那件连衣带裤,有若鳞甲一样的「犀甲」宝衣。
是了,他们一定是瞧得眼红了。
也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足踝上,还缠着古鸣的链子剑。
他一抬腿,快速地将链子剑松脱,握在手中。
现在,他的手上已有两种兵器,就算动手,也不怕了。
古鸣一双目光凶毒地注视着楚秋千。「好小子,果然尽得令主眞传,这一次咱们低估了你,至出了差错,下一次,你不会这样幸运了。」
「你们的易容术好高明,特别是蔷薇,女扮男,连嗓音也变了,连我也认不出,你们怎会算准我会到这小酒铺来吃喝的?」楚秋千依然不敢稍有大意,一直凝神警惕着,提防对方又有别的花样使出来。
「很简单。」蔷薇格格一笑。「咱们只要肯出钱,让那些酒馆饭舖全一部客满,独有这家有空座头,那你就一定会进来,不是吗?」
楚秋千吸了口气,蔷薇说得一点不错,这种手法,他也学过,却由于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一时想不到,才会「自投罗网」
「你们一定要杀我?」楚秋千直视着蔷薇。
蓄薇将目光偏移开。「不是咱们想杀你,而是令主要杀你,你背叛了他,他震怒非常,命我们不惜使用何种手段,务要将你杀死。」
「他为何不肯放过我?」楚秋千有点无奈地说:「所谓人各有志。」
「可惜你知道得太多,若不杀你,你将秘密泄漏出去,那咱们这个组织就完蛋了,而咱们这些人也将无立足之地,所以为了组织为了咱们,非杀你不可!」胡琴杀手古鸣靑白着一张脸,目中杀机游布。
「我不想死,但也不会将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希望你们不要做得太绝。」楚秋千挺一挺腰,凛凛然。
「你才做得绝!」古鸣双眼暴睁。「令主将你抚养调敎成人,可谓恩重如山,你却负义忘恩,背叛令主,实在该死!」
楚秋千痛苦地说道:「不错,他确是有恩于我,但他却要我去干无人性的杀人勾当,我不忍心,也下不了手,他虽然有恩于我,但却无权指定我要走的路子,找自己有权选择应走的路!」
「好一个利口小子,蔷薇,不要与他多说,动手杀了他!」古鸣凶暴地叱喝出声。
看来,这—次的追杀行动,是以他为首的。
蔷薇犹豫了「下,从地上检起楚秋千的软剑,身形一飘,软剑「嗡」地抖得笔直,飞刺楚秋千咽喉!
楚秋千身形不动,右手一阵抖扬,红绸舒卷飞扬着,卷缠蔷薇的人与剑。
蔷薇飘掠前的身形半途倏然暴退。
站在柱旁的三名「老头」在蔷薇将楚秋千的注意力顺引的刹那,他们一齐动手了。
流星锤飞撞向楚秋千的头侧。
尖锥戳向楚秋干的颈侧大脉。
阔面刀凌空斩向楚秋千的天灵盖。
三名「老头」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楚秋千手上的红绸忽然倒卷而回,就像流转电制的飞虹,卷缠向三股兵器。
而楚秋千的身形,却像脱兔一样,弃绸飘掠,向蔷薇右臂暴掠,抓扣对方的手腕。
楚秋千想夺回他的弹丸剑。
蔷薇料不到楚秋干在三人合击之下,仍能脱身出来,追掠向她,心内一惊,疾忙抖手打出一蓬暗器。
楚秋千像早已算准了一样,左手链子剑急划疾拨,「叮叮」一阵急疾激响声中,射来的暗器尽皆被击落地上。
而他的右手依然抓扣向蔷薇的手腕。
蔷薇的脸色变了,软剑一圈,后削楚秋千的右手臂。
但一道白光却穿入了如轮的剑光中。
一阵急激的撞击声,刹那响起,光散剑现,蔷薇手上抓的软剑,被链子剑绞缠住!
蔷薇大惊失色,运劲一扯,却扯不动,疾忙一脚飞踢出!
楚秋千右手堪堪抓扣上蔷薇手腕的刹那,蔷薇那一脚亦堪堪踢在他的腕脉上,他的手一翻,改扣向蔷薇的足踝。
蔷薇娇呼一声,急不迭收腿。
楚秋千的手倏沉乍翻,依然抓向蔷薇的手腕。
蔷薇这一次不撤手也不行了,身形暴退盈丈。
楚秋千半身一旋,左臂反挥,链子剑缠锁住软剑向后挥扫出去!
三条急扑向楚秋千的人影急闪翻跃不迭。
那三条人影正是那三个「老头」。
楚秋千一招逼退三人,飘退一步,右手已将软剑把在手中,冷冷地扫视着三名「老头」。
三名「老头」」被他的气势所慑,欲扑的身形不由一窒。
蔷薇一幌身,斜掠如雷,将弃在地上的红绸抓回手中。
X X X
四个人分成四面将楚秋千围起来,只有古鸣立在圈外,凶毒地注视着他。
楚秋千夷然不惧,扫视着五人,说道:「诸位别逼人太甚,否则,我就不再客气了。」
蔷薇娇哼一声。「今曰要让你走出这店子一步,小妹立刻自绝。」
古鸣与三名「老头」的神情俱震动了一下。
「上!若不杀了这小子,咱们也是死路一条?」古鸣大声吼喝。
蔷薇与三名「老头」同时叱喝一声,身形闪动,扑攻楚秋千!
楚秋干亦朗喝一声,右手软剑,左手链子剑,与四人激斗在一起。
蔷薇四人合力夹攻之下,将楚秋千逼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单打独斗,楚秋干稳占上风,如今,他只有招架之功。
古鸣在旁看得目光连闪。
一闪身,他堵在店门口。
X X X
激斗持续着,楚秋千要不是身穿「犀甲」宝衣,身上早已负伤多处,在他们四人凶猛的扑攻之下,他已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蓬」一声,楚秋千的背上挨了一记流星锤,他虽然穿上「犀甲」宝衣,但仍被震得向前跄出一步,血气翻涌不已!
这刹那,一柄尖锥戳刺向他的左眼,阔面刀侧贴地旋斩向他双足;蔷薇的红绸带束成枪棍,戳向他的咽喉!
这几下攻击凶猛绝伦。
楚秋千眼色微变,猛一声淸啸,身形腾拔,链子枪倒射,将击向他后脑的流星锤点歪,软剑嗡然乍鸣,剑光陡涨,封住了尖锥与红绸,阔面刀同时在他脚底下斩过。
但一只巨灵之掌,却蓦然从天而降,击向楚秋千的天灵盖。
楚秋千惊栗不已。
发出那一掌的,却是守候在门口的古鸣!
原来古鸣觑准了这个机会,腾掠起来,发出一掌。
楚秋千实在料不到古鸣乘机偸袭,危急间身形一撑,脑袋一歪。
古鸣那一掌擦着他的耳侧击在他的肩头上。
他有「犀甲」衣护体,伤不了,但也被那一击之力,击得身形向下急坠。
他的肩胛立刻中了一记流星锤!
双眼一黑,他拚命扭动身形,链子剑与软剑上挥下舞,护住头脸足踝。
紧接着,他的心胸如中巨杵,被撞击了一下。
这一下撞击,令到他气为之窒,差点没有吐出血来,身形不由一仰。
撞击他心胸的,是蔷薇束成棍状的红绸。
蔷薇功力之高,于此可见一斑。
「削」地一下急响,那楚秋千的足踝一凉,跟着剧痛,使阔面刀的「老头」,将他的靴筒削裂了,足踝也被割出一道血口!
只有使尖锥的「老头」,被他的链子剑将刺向他头脸的尖锥封开。
但立刻,楚秋千的背心上,又着了一脚!
这一脚力道之大,震得他双眼发花,气涌如山,大叫一声,翻飞出去!
一脚踢中,楚秋千背心的人,正是古鸣。
古鸣一臂被楚秋千所断,对他怨恨之深,直恨不得将他一脚踢死!
但楚秋千有「犀甲」宝衣护体,虽然挨了一脚,只不过受到震动而已。
蔷薇的红绸「忽」地如彩虹展布,舒卷向翻飞出去的楚秋千。
使流星锤的「老头」「嗨」地喝叫一声,如星飞电掣般,流星锤追击楚秋千的脑袋!
使阔面刀的「老头」身形纵掠起,刀光如电,追斩楚秋千头颈!
使尖锥的「老头」也不慢,嗖地将尖锥脱手射出,追刺楚秋千的足心!
楚秋干这一次就算有三头六臂,在这刹那间,恐怕也应付不了这几下凶猛绝伦的杀着!
楚秋千确实应付不了。
因为他接连挨了几下猛劲的重击,虽然无伤,但也被震得肺腑翻腾,气血涌冒,双眼发花!
在这情形之下,叫他怎能应付得了这几下凶猛的杀着?
看来,他今次确是难逃一死!
古鸣的双眼中,已射出得意的残毒之光。
蔷薇恶毒的双眼中,也发出了光!
X X X
就在古鸣他们料定楚秋干必死无疑的刹那,从屋顶那个破洞中飞射下三道闪亮的白光。
一道白光,将流星锤撞击得歪折向一边。
另一道白光将飞射的尖锥撞击得折坠落地。
最后一道白光,将飞掠追斩楚秋千,使阔面刀的「老头」击中,嚎叫一声,身形一窒,坠跌向地上。
这一下变化,眞是惊人,快得古鸣他们目不及交睫!
古鸣他们还未回过神来,店内忽然涌冒升腾起大股大股的白烟,不但将他们的目光迷蔽住了,也将他们的身形笼蔽吞没了!
白烟迅速游布笼罩了整间店堂。
古鸣蔷薇他们俱是心头大栗,慌不迭运劲戒备,提防偸袭!
「哗啦」暴响声中,古鸣他们吓得慌不迭各自舞掌挥拳,护住全身!
簌簌洒堕声中,他们感觉到从屋顶落下大蓬碎瓦木屑,却苦于被白烟笼蔽了,目不能视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袖挥掌击之下,好不容易将白烟驱散,烟气缭绕中,古鸣蔷薇及两名杀手不由目光一呆。
店堂地上,满是木瓦碎屑,地上躺着那名使阔面刀的杀手,寂然不动,看来是死多于活,蔷薇手上的红绸短了一截,那一截却不知所踪,而最令他们惊异的是,连楚秋千也失去了踪影,屋顶上却多了个大洞!
「是谁敢管咱们的事,将那小子救走呢?」古鸣仰首望着屋顶多出的一个破洞,嘟喃出声,目光有点惘然。
蔷薇与那两个杀手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闭着咀,没有出声。
到底是谁将楚秋千于危急一瞬间救走?欲知详情,请留意下期本故事集——天涯亡命之二。


(完)

发表于 2024-8-25 10:11:4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大佬,最近大佬弄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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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5 15: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分享马腾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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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21:41:48 | 显示全部楼层
tureboy 发表于 2024-8-25 10:11
感谢大佬,最近大佬弄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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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6 11: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孤鶴兄辛苦了。

楚秋千,这名起的,还不如改成楚千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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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15:51:32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4-8-26 11:00
孤鶴兄辛苦了。

楚秋千,这名起的,还不如改成楚千秋呢。

我也觉得听起来奇怪,但六篇故事都用"楚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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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7 08:2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感谢分享!后面的权限不够,还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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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7 09:36: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月在天涯 发表于 2024-8-27 08:26
好,感谢分享!后面的权限不够,还看不见!

改了,权限是自动的,我根本不知道到第二贴也要改。讨厌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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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0:29:55 | 显示全部楼层
孤鶴 发表于 2024-8-27 09:36
改了,权限是自动的,我根本不知道到第二贴也要改。讨厌权限……

感谢感谢!楼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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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0:3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孤鶴 发表于 2024-8-27 09:36
改了,权限是自动的,我根本不知道到第二贴也要改。讨厌权限……

那我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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