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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名捕·煞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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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6 17:51: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4-8-26 22:05 编辑

来自《武侠世界》25年03期,1983.03.28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内容介绍:

为了追回一批被劫的库银,名捕头竟然巧妙潜入大牢救出煞星,引得八派一帮辗转追杀,财迷心窍的武林人舍生忘死……最后,结局奇妙,拍案叫绝,令你意想不到……



Mingbu Shaxing cover illustration.JPG



第一章 假捕头 巧赚大牢



二月初七。
春分。
丝丝细雨像十里亭边的柳条一样,惹人愁思。
雨雾柳浪中,一骑如箭,只不过眨眼间,便已驰过十里亭,飞也似地直往江州驰去。
江州大牢。
斜风细雨下,更觉春寒料峭,这样的天气,最好是吃火锅喝酒。
对于江州大牢的狱卒来说,这只能是一种幻想,因为他们曾经接到严令,在当値时,谁也不能喝酒,违者杖责二十,试问,谁愿意为了喝两杯而屁股开花?
江州大牢这两日来确实有异于平常,显得戒备森严,行人不得靠近大牢三丈之内,否则立刻斥退,所以,必要行经大军那条街道的人,皆避开远远地急步而过,胆小的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看一眼那森沉沉的大牢。
往日,大牢前只有四名狱卒守衞,今天却增加了四个,变成八个。
这八个狱卒皆是身高腰粗膀阔的大汉,左腰一律斜挂长刀,右腰则扣着一条精铁链,显得这八个人颇为雄武。
除了那八个守着大牢大门的汉子外,还有两队为数十人的狱卒在高大的围墙边作交义式的巡逻,十二个时辰不停,这种阵仗,江州城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牢外戒备森严,大牢内也不例外。
大牢的门是从外面用一把大锁锁起来的,从里面出来的人,均要从大门左上方一个小洞门中递出腰牌看过,外面那八位汉子才会将锁打开,放里面的人出来。
大门内是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大院子,砂砾地,通过院子有一座用大麻石切的屋子。这间屋子很大,足有那座院子般宽阔,高足有五六丈,而屋顶竟然也是用石盖的,很平整,整座屋子就像一个宽长的箱子一样。
整间屋就只有正对大门的地方开了一道只容两人通过的门口,闭紧的门是用铁造的,亦在外面加了一把大锁。
屋子的两边墙上,靠近屋顶的五尺的地方,开了「排间格相同的窓口,竟用姆指粗细的铁枝封起来,而院子的左边,靠墙有一列房子,那是给狱卒使用的,而院子内亦有五名狱卒在巡逻,更有两名守在那石屋铁门左右。
那间坚牢的石屋,正是监守一切罪犯的牢房。
石屋内对开两边间成一间斗室,那就是关押犯人的监房,每间监房皆用中心包铁的粗木椿间格起来,透过桩与桩之间,可以互相看到对面监房的情形;但相连的墙则是用大石砌起来的石墙!
这样的一座监牢,可说有如铁铸铜浇,被关在里面,就算有通天遁地之能,也休想逃得了!
那一排排的监房只是用来收押一般重犯之用,还有一处是用来收押特别的重犯的地方!
那就是这座监牢的地牢。
从监牢右边的入口顺着梯道走下去,要经过两道铁门才能够落到地牢。
地牢内分隔成六间五丈见方的石室,门是用鐡栅做成的,地牢内点了六盏油灯,所以很光亮,而且一点也不潮混。
地牢内有两个狱卒在守値,而那二道铁门也各有一名狱卒在守着,被关在地牢内的犯人,若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也是不可能的事。
地牢六间监房内现在只有一间关押着一名犯人,这名犯人被关押到这里,不用说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赶尽杀绝严靑雄



监房内的那名犯人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只从他可以在监房内吃火锅,喝绍酒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一个犯人能够在监房内吃火锅喝酒,肯定是个大有来头的特殊人物。
因为所有的狱卒狱吏皆奉严令不准喝酒,而这名犯人却能够,这岂不是一件很诧异的事?
其实一点也不诧异,因为那名犯人是得到江州总捕头阮铁手的特准的。
这位特殊的犯人到底是何身份?既被关在专收押重犯的铁牢内,又能够得到这优遇。
关着那名犯人的监房就在梯道对正那间石室,从上面下来的人,透过那两重铁栅门,一眼就可以看到那间石室,反之,那犯人也可以透过那道铁栅门望上去,再透过那两重铁栅门,看到下来的人。
X X X
外面春寒料峭,地牢内更觉阴冷。
那两位呆坐在梯道口的狱卒,越坐越冷,阵阵肉香酒香从那间监房内透出来。嗅在鼻中,令到这两名狱卒直吞口水,牢骚更盛。
这也怪不得他们会发牢骚的,犯人可以喝酒吃火锅,而他们却不可以喝酒,这岂不是顚倒过来了?对于一向作威作福惯的他们,心里眞不是滋味。
他们尽管心中牢骚满腹,但却不敢向那名犯人发作,因为他们皆慑于那名犯人的名头!
监房内那名犯人这时正坐在火锅前,喝着烫热的陈年绍酒,吃着鲜嫩的涮羊肉,微有酒意的脸上,被那熊熊的炭火烘映下,红通通的。
这人年约四十出头,眉目清秀,鼻直、但鼻尖却有如鹰隼那样微勾,薄唇,颔下无须,咀角有两道刻纹,乍看起来,颇像一个饱读诗书的文士,但看眞了,却给人一种刻毒残忍的感觉。
而他亦是一个心狠手辣,性情残暴的赫赫人物!
在江湖武林中,只要提起赶尽杀绝严靑雄,相信没有一个不曾听闻过的,也相信没有多少人不变色的!
就连当今少林掌门人上智禅师,听闻这个名号,也为之皱眉不已。
因为他领敎过这个人的厉害。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少林寺一位俗家弟子不知怎的开罪了这位赶尽杀绝严靑雄,竟被他将全家一十六口诛绝!
那名俗家弟子乃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上明大师的首徒,上明大师得悉这噩耗之后,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正想率领罗汉堂座下十位弟子下山去找这位严靑雄,那知道这位煞星已找上来了!
上明大师与严靑雄剧战之下,竟然不敌,罗汉堂弟子无不骇然,最后上明大师挨了严靑雄的一记穿心掌,吐血身亡。
这一来,立刻惊动了方丈上智大师,率领众弟子出寺,严靑雄却一句话也不说,抢上前就向上智大师动手,上智大师无奈之下,只好放手与他一战。
剧战约半个时辰,结果上智大师也吃了亏,被严靑雄一拳击在左肩上,肩骨尽碎;而上智大师也劈了严靑雄一掌,将他劈飞丈外!
表面看起来,是严靑雄不如上智大师,但上智大师却知道严靑雄的身手就在他之上,因为严靑雄挨了他那一掌,仍然没事人一样站着,而他的左肩骨却碎了。
少林寺众弟子一见方丈被严靑雄击伤了,虽然是佛门弟子,但也动了火,在戒律院长老半灯大师的一声号令下,摆下了罗汉大阵!
严靑雄却夷然不惧,手仗三尺长剑,在罗汉阵内左冲右突,勇战一个时辰之后,虽然身上负伤不下十数处,但仍被他破阵而出,往山下逸去!
这一战,少林寺连上明大师在内,共死去了二十三人!
而连掌门方丈上智也负了伤,这令到少林寺遭受到从未曾有过的挫辱!
而这一战,也立刻轰传了武林。
严靑雄的大名,亦不胫而走。
他出道江湖凡十五年,大小不下百战,未尝一败,而他手下从无活口,其中约三十余战的对手不但死在他三尺长剑下,连家人亦遭到他的毒手!
武当派上一代掌门人,已经退隐的百德道长,慨言此人是百年来武林中罕见的大煞星。
而他确实也是个嗜杀的人。不论是谁,只要开罪了他,那他准活不成,而且全家遭殃!赶尽杀绝这个外号,就是这样得来的。
由于江湖上还未有人能够制得住他,所以他益发骄横,在江湖中横行无忌。
而他的恶行亦已到了令人不能容忍的程度。
终于,由武当派掌门人靑叶道长与少林掌门方丈上智大师共同倡议,联同其余六大门派的掌门人,及丐帮帮主,于江州城外的黄坡岗上与严靑雄遭遇,八大门派加上一大帮共九位主脑人物立刻联手对付严靑雄!
严靑雄竟然夷然不惧,与八派一帮九位首脑人物展开一塲激烈无比,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剧战,剧战约三个时候,八派一帮中的黄山峨嵋两位掌门人竟然死在他的剑下,而丐帮帮主言重、华山掌门韦孤城、武当掌门靑叶道长均挂了彩。
严靑雄身上亦受伤不下六五处,最后力竭被擒!
那时已足足剧战了有六个时辰!
少林掌门方丈上智等人也筋疲力竭,瘫在地上,无力擒下严靑雄,若不是江州城总捕头阮铁手早已伺伏在一旁,在严靑雄力竭倒地时,及时现身将他擒下锁起,只怕还擒不住他!
阮铁手之所以擒下严靑雄,是因为他在半年前竟然在江州辖境内却去了上缴朝廷的库银五万八千两,阮铁手虽然称得上是南七北六十三省公门中的佼佼者,但却不是严靑雄的敌手,他追查了四个月,仍然查不到严靑雄的下落,令他无从下手,这一次天助之幸,严靑雄竟然就在江州城外与八派一帮动上手,被他觑准时机,将严靑雄「手到擒来」!
由于阮铁手要从严靑雄身上追囘那五万八千两库银,这是关乎朝廷的大事,八派一帮虽然想手刃此煞星,亦只好抛开私仇,让阮铁手将严靑雄带走。
而阮铁手亦答应八派一帮,在追囘库银之后,立刻将严靑雄处斩!
八派一帮无非是想严靑雄死,那麽,他迟早也是死,死在谁的手上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可以送个人情给阮铁手,何乐而不为?于是,严靑雄就给关押在江州大牢的地牢内!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



赚牢



半个月来,阮铁手曾经逼问过严靑雄那批库银的下落,但严靑雄却矢口不说,阮铁手想动刑,但一想,这根本起不了作用,所以他忍下一口气,慢慢来。
而且他亦对严靑雄很优待,在这春寒料峭的天气,严靑雄能够的喝酒吃火锅,就是一例。
而严靑雄也看准了,他若是不将那批库银的收藏地点说出来,阮铁手是不会杀死他的。
因为他曾经对阮铁手说过,那批库银的收藏点,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他若是死了,岂不是永远追不间那批库银?阮铁手怎样向上头交代?
这也是那些狱卒不敢惹严靑雄的原因,试问,谁愿意得罪一位这样的大煞星。
他虽然被关押在这森严坚固的大牢内,但以他之能,难保不会破牢逃去,谁愿担上全家被杀的风险?
怪不得大牢防守得这样严密,看来,阮铁手也担心严靑雄会破牢逃去!
酒喝尽,严靑雄已有了五分酒意,于是他躺囘床上,拥被高卧。
阮铁手虽然将他关在这地牢内,却仍然不大放心,不但将他的手脚上了铁链,也将他用一条大铁链锁在厚逾二三尺的墙上嵌着的一个粗铁环上,他最多只能够走到铁栅门前,再远就不能了。
那不是因为有那道铁栅门将他阻着,而是锁在他脖子上,另一端系在粗铁环上的粗铁链,长度只够他走到铁栅门前!
他除非躺着或坐着不动,否则,他稍为一动,身上那些镜镑铁链都会发出声响,守在梯道口的两名狱卒不用去看,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那两位狱卒由于身上越来越寒,所以他们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走动,同时也盼望换更的快来。
两人只不过在那条甬道内走了个来囘,同时也看到拥被高卧的严靑雄,心里正自嘀咕不满的时候,上面响起打开第一道铁栅的声音。
两人急急忙忙走囘梯道那面站着,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但这时候应该还未到换更的时候。
那麽,这时候来的是谁呢?
应该是巡牢的蔡牢头来了才对。
因为蔡牢头每日皆来巡两次牢,早上已来了一次,如今大约已到黄昏,也应该是巡察的时候了。
两人果然没有猜错,当第二道设在地牢还有五道梯级的铁栅门打开时,最先出现的正是那位长相严谨的蔡牢头。
但跟着走下来的还有人,是五个人!
跟在蔡牢头后面的赫然是江州城有名的总捕头阮铁手,另外四个是阮铁手的手下捕快!
他们走下地牢后,那扇铁栅门又关上了,并且上了锁。
这样森严的守备,就算有人胆敢劫狱,也不可能将人救出去!
那两名狱卒连忙上前见过蔡牢头与阮铁手。
「他没有什么吧?」蔡牢头手指一下严靑雄那边监房。
「他好得很,喝足吃饱了,正在睡大觉!」左面那名狱卒有点不满地说。
蔡牢头竟然不以为意,点点头,朝阮铁手道:「阮兄,咱们过去看看。」
阮铁手点点头,双双走向那间监房。
来到铁栅门前,隔着那些粗铁枝,可以看到严靑雄一呙卧床上,扯起鼾来,地上有三个酒壶,那火锅仍在冒着热气,炭火却黯了很多。
「严靑雄,起来!」蔡牢头很神气地吆喝一声。
严靑雄鼾声立止,眼皮动了动,张开双眼,侧转头望向外面,看到是蔡牢头与阮铁手,还有那四名捕快,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慢吞呑地边起床边道:「老子好好地躺着睡觉,起来干什么?」
一混帐,要你起来就起来!」蔡牢头吹胡子瞪眼睛地吼道:「姓严的,别人怕你,俺可不怕你,你是不是想试试我的手段?」
严靑雄几曾被人这样吼喝过,陡地挺起身来,脸色铁靑,双眼暴睁,胸膛起伏,好一会才平复下去,下床走向铁栅前。
他竟然硬生生忍下那口气,这人城府之深,确实不简单!
「严兄,阮某来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囘事。」阮铁手冷冷地盯着严靑雄。
「别痴心妄想了,杀了我也不会将库银的收藏点说出来!」严靑雄的声音很尖。「我才不会笨到自绝生路!」
阮铁手却一点也不动气,仍是冷冷地道:「你总会说出来的,我才不急,我有的是时间。」
「哼,就算你等到头发也白了,我也不会说,死也不说1」严靑雄眼角肌肉有点颤抖,目光也闪出两道厉光。
「说不说是你的事,现在,阮某要押你去过堂。」阮铁手仍然冷冷地说。「知府徐大人要见识一下你这位胆敢劫去朝廷库银的狂徒。」
「天下间事,有什么是老子不敢为的?」严靑雄的神态语声皆很狂。
蔡牢头却从腰上取下一大串锁匙,拣出其中一条,将那把大铁锁打开,并推开了那道铁栅门。
阮铁手一步跨了进去,冷冷地道:「对不起,由于大牢到府衙这段路不短,所以便将你身上的大穴封了。」
严靑雄倏地双眼暴睁,欲想发作,但终于忍下来了,目中闪着厉光,装作不在乎地道:「只管动手,肉在砧板上,有什么好说的!」
「得罪了。」阮铁手出指如飞,一连点了严靑雄身上八大穴,再将他左右肩井穴也点了,才从蔡牢头的手上接过一条足有半尺长的大锁匙,将锁在他颈后的那把大锁开了,除下套在他脖子上的大铁链,然后退了出去。
严靑雄虽然被取下了套在脖子上的那条铁链,但手上却分别戴着铁缭鋳,加上身上八大穴及肩井穴被点封,全身功力不能提聚了,双手也不能动,等于一个废人一样。
两名捕快立刻闪身走了进去,左右将严靑雄挟起来,将他挟出了监房。
另外两名捕快则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中间,蔡牢头与阮铁手当先走向梯道那面。
登上三级石阶,第二道铁栅门外的狱卒看清楚是蔡军头及阮铁手,才从腰间解下锁钥,将那道铁栅门打开。
上到地面出口是第一道铁栅门,外面亦有一名狱卒守着,看清楚是蔡牢头及阮铁手后,才将铁栅门打开。
如是者,穿过重重铁门,阮铁手等四名捕快押着严靑雄来到大牢正门前。
这是最后一道藩篱,跨过正门,就是外面的天地了。
X X X
一骑冒雨冲风驰进了江州城,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连连催骑不已,飞骑去势更急,有如飞矢一样急疾。
街上的行人纷纷躱避不已,谁也不敢开声喝止那骑人马,因为他们都认识马上的人是谁。
过长街,马缰一扯,飞骑去势一缓,转入一条横街中,四蹄敲在石板上,暴雷也似轰响,去势一点也没有慢下来!
雨虽然不大,但打在人的身上,依然湿人衣衫。
那一人一骑的身上皆沾满了雨水。
飞骑转过长街,竟然直奔向大牢那个方向!
这个人这样急赶去大牢干什么?
X X X
江州大牢外那八名彪形大汉从那个只有一尺见方的门洞中,将阮铁手递出去的知府徐大人签发的手令,及阮铁手的腰牌验明无讹之后,才将大门上那把大铜锁开了,然后将那两扇铁门推开一条五尺宽左右的缝。
阮铁手当先走了出来。
那八名彪形大汉忙抱拳道:「阮总捕头。」
阮铁手摆摆手道:「辛苦你们了。」
原来这八名彪形大汉是知府徐大人应阮铁手所请,特别从近身衙差中拨出这八人,协助守衞大牢的!
紧跟着,从那门缝中走出那四名捕快来。
四名捕快的当中,就挟着那名江湖凶煞赶尽杀绝严靑雄!严靑雄是被那四名捕快半挟半推走出来的。
一阵急风挟着雨丝吹打在众人的脸上,众人不觉身上一冷,精神为之一振。
严靑雄抬头望天,眨着眼道:「哈,又看到天了,想不到天亦为我落泪!」
阮铁手却没有理会严靑雄话中的意思,向大牢围墙那边停着的一辆有盖篷车招了招手。
那辆篷车立时「得得」地轻驰过来。



眞假阮铁手



一骑亦在急风细雨中从箭远外的一道街角中急驰出来,箭一样奔向大牢这边!
马上人一眼看到大牢门前的阮铁手与挟着严靑雄的那四名捕快,不由急得连连催马,双腿猛挟马腹。
可惜那马匹经数十里飞驰,飞驰到这里,可说气力已衰,如何还有余力驰快?
马上人急得张口大呼起来,但一股疾风却在这时夹雨扑面吹来,猛地吹入他的口中,呛得他到口的呼叫声噎在喉中,猛烈地呛咳起来。
这时大牢门外的阮铁手及四个捕快已挟着严靑雄往驰来的马车迎上去。
如雷的马蹄声传到阮铁手等人的耳里,疾忙扭头望去,看见一骑飞来,每个人的脸色皆变了,阮铁手更是脸色大变,疾喝一声。。「截住他,可能是来刻人的!」
接一把从那四个捕快的中间将严靑雄一把抓过来,接将他挟在腋下,急掠向那辆驰近的马车,飞身一跃,挟着严靑雄跃掠上马车,腰身一弓,穿入了车厢中。
那辆马车见阮铁手进入车内,驾车的立时吆喝一声,一抖疆绳,健马洒开四蹄,向府衙那面疾驰而去。
X X X
那八名彪形大汉及四名捕快在阮铁手喝声出口的刹那,立时叱喝出声,一涌扑上前去,拦截在路上。
马上那骑者催马如狂,口里大喝出声:「截住他,别让那贼子走了!」
那人一喝,令到那些捕快不由一怔,弄不懂要截住谁。
那人却从马上一跃而起,凌空一翻,长身掠向前去。
那四名捕快及八名府衞由于雨丝迷濛,所以一时间看不清楚那人的面目,但听声音却有点耳熟,身形也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省不起来的是谁,见那人长身急掠追向马车,倶不由发一声喊,纷纷腾掠起来,挥刀斩向那人。
那人不由又急又怒又气,疾喝一声:「瞎了眼的蠢材!」腰间长刀急撇,铿锵声中,将腾扑的几条人影尽皆震落地上。
而那人亦被迫得飘坠落地。
「你们简直是反了!」那人脚才沾地,一双眼像要喷出火来,瞪目大喝。
其余几名捕快府衞正待冲上前去,被那人的一喝震住了!
雨依然似剪不断的愁丝一样下着,料峭的寒风硬肌刺寒,四名捕快与八名府衞这一次看清楚了那人的面目,十二个人立时像中了邪,白日遇鬼般,震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时不是黑夜,否则,他们不以为遇到的是鬼才怪!
你道那人是谁?令到他们如此震惊。
这人竟然是另一个阮铁手!
江州城名重一时的总捕头阮铁手!
天下间的咄咄怪事,没有比这眼前的更怪了!
明明刚才将严靑雄从大牢中押解出来的是总捕头阮铁手,四名捕快与八名府衞目信没有看错,也没有认错,那麽,眼前这人怎么会是总捕头阮铁手?莫非眞的白天见鬼,或是阮铁手有分身之术?
四名捕快八名府衞不由呆住了。
「蠢材,难道你们不认识我了?」这一个阮铁手气得大喝:「怎会让那人将严靑雄带出来的?还不快去追截!」
那四名捕快与八名府衞却动也不动。
他们是因为弄不清楚眼前这位是眞呢,还是上了马车,将严靑雄押解往府衙的是眞,所以他们被弄得迷糊了,不知听那一个的才是。
或者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他们直觉地认为,那个将严靑雄挟上马车,驰向府衞的阮铁手是眞的!
更大的原因是他们验看过知府徐大人亲笔签发,盖上官印的手令,更验看过那位阮铁手的腰牌,那都是眞的,而那名捕快是亲目看到府衙那位师爷将手令交给阮铁手的,这是假不了的!
那麽,眼前这一位应该是假的了。
眼前这阮铁手可能是假冒来劫牢的。
十二个人几乎皆这样想,为首一位捕快猛的喝道:「好奸贼,竟敢假冒咱们阮总捕头,企图混入大牢?弟兄们,先将他拿下来再说!」
喝声中当先冲向那位阮铁手,一刀斜斩向对方的胸肩!
其余众人亦叱喝一声,涌扑上去,一片刀光疾往那位阮铁手的身上罩落!
那位阮铁手气得脸也靑了,身形一幌,飘退丈外,同时口里发出霹雳也似的一声太喝:「你们疯了!」
这一声喝又将一刀斩空的十二个人震住了,直瞪着眼,望着那位阮铁手。
那位阮铁手气怒地叱道:「蒋干,你们怎么了,想造反?竟然敢向我动手?」
那蒋干就是为首那位捕快,闻喝眨了一下眼,迟疑地道:「你是阮总捕头?」
那位阮铁手怒笑道:「你以为我是那一个?」
蒋干如在梦中般呐呐道:「那麽,刚才那位又是谁?」
那位阮捕头不由诧异地道:「你说什么?说的可是昔才将严靑雄带走的人?」
蒋干甩甩头道:「正是,他也是阮总捕头!」
那位阮铁手闻言浑身一震,脸色大变,疾喝一声:「不好,不知是那个斗胆狂贼,假冒我将严靑雄救走了!」喝声中,人如激矢般掠向前,飞掠向府衙那面。
四名捕快及八名府衞闻言皆一震,见那位阮铁手飞掠前去,这时也顾不了分辨谁眞谁假了,发一声喊,楞头楞脑地随在那位阮铁手后面飞奔而去。
目前最紧要是将严靑雄截下来,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否则,只怕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是那四个捕快与八名府衞这时的想法。
X X X
那辆马车载着挟着严靑雄的阮铁手,确是飞驰向府衙那方向,唯独是飞骑赶来的阮铁手与那四位捕快及八位府衙一阵疾风般追到府衙时,府衙前确实停着一辆马车,不过却不是载着那位阮铁手与严靑雄的有盖篷车,而是一辅装饰华丽的马车。
这一辆肯定不是载着那位阮铁手与严靑雄的马车。
这位阮铁手立刻像一阵风般带着那十二个衙差冲进了府衙内。
当値的衙差见是总捕头,那敢阻止?
堂上静悄悄地,知府大人那里有升堂?这一次那四名捕快及八名府衞眞的惊了,才开始相信眼前这位阮铁手是眞的。
这位阮铁手亦是脸色遽变,猛冲到堂口,劈手抓住一位衙差,疾声问道:「可见到有人押解了一位犯人入来?」
那衙差怔了一下,惶声道:「总捕头,什么人押什么人来?」
这一问可问得阮铁手也怔了一下,随即解说道:「可有看到一位装扮成我的样子的人,押了那位劫库银的重犯严靑雄过来?」
那衙差瞠目道:「有人假冒总捕头你?」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阮铁手不耐烦地道:「快说啊!」
那衙差摇摇头道:「没有见到。」
那四个捕快与八名府衙一听,登时脸色靑白起来,颤声道:「总捕头,现在怎办?」
他们已完全相信眼前这位总捕头是眞的了!
阮铁手亦是变了脸色,疾喝道:「快传我口令,通知所有弟兄们立刻赶到四门把守,我立刻进去见大人!」
四名捕快八名府衙齐应一声,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阮铁手在内堂见到了知府徐大人。
行过礼,徐大人未待阮铁手退过一旁,便急声问道:「铁手,带了那劫库银的重犯来了?」
阮铁手一听,一颗心直往下沉,惶恐地道:「大人,没有人将那重犯带来?」
徐大人诧声道:「铁手,除了你带着本府的手令到大牢能够将那重犯带出来,还有谁能够将人从大牢带出来?」
阮铁手额上冷汗直冒,诚惶诚恐地道:「大人,那位假冒卑职的人骗取了大人的手令,将那重犯从大牢中带出来,救走了。」
徐大人神色一变,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说从本府这里拿去手令的不是你?」
阮铁手应道:「不是,那是经过易容改装冒充卑瞅的贼徒假冒的!」
「会有这种事?」徐大人怪叫起来:「这……这……世上眞的有这样维妙维肖的易容术?」
阮铁手道:「囘大人,江湖上无奇不有,确实有这种易容术!」
「那……那重犯走脱了,这……这如何再追回那批库银?向上头交待?」徐大人的额上也冒出了汗水。
「卑职该死!」阮铁手汗出如浆。
「现在不是谁该死的问题,你也不该死,最重要的还是怎样将那名重犯缉捕囘来!」这徐大人倒是个明理有头脑的人。
「大人,卑职已传令下去,着手下火速分守四门,唯恐人手不够,所以特来面请大人下令守备曹大人火速率领两营兵勇,协助严守四门,并在城内外搜查。」阮铁手将他的主意说了出来。
「事不宜迟,本府立刻写一道手令与你,火速去见曹守备。」徐大人不愧是一府之主,办事敏捷。
于是,阮铁手带着徐大人的手令,飞一样赶往守备衙门。
X X X
江州城刹那间风声鹤唳,但见大街小巷都有兵勇把守,四门更是守得严严密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阮铁手偕同曹守备各带一队干练的捕快及兵勇,分从南北两城门向外搜查追索,而城内则由副守备会同副总捕头于勇搜查客栈及一切可疑的地方。
这一搅,令到江州城有如兵临城下般,四门早已关闭起来,任何人不准出入。
城内的百姓皆人心惶惶,心中不安,家家闭戸关门,连店舖茶楼也不敢做生意了。
扰攘了半日一夜,直到翌日,依然搜寻不到严靑雄与那位假冒阮铁手的贼人的踪迹。
阮铁手与曹守备还未囘城,想是一路迫了下去。
知府徐大人亦一夜没有睡,坐以待旦,只盼有好消息囘报,但却望眼欲穿。



假捕头眞神手



江州城阀得天翻地覆,离江州城大约三十里左右的一处荒野岸边,正停了一艘乌篷船,船舱内正有两个人静静坐着,互相注视着。
这两人赫然是阮铁手与严靑雄!
这位阮铁手当然是假的!
严靑雄的手上脚上依然戴着镣铐。
「嘿,若我没有看走眼,你这个阮铁手是假冒的!」严靑雄一双目光有如刀锋般锋利。
「这还用猜?当然是假冒的了。」阮铁手亦冷笑出声,目光同样锐利如刀。
「嗯,江湖武林中能够改装易容得如此维妙维肖,天衣无缝的人,只有一位黑心神手易不变,若阁下不是易不变,也是经易不变那双神手为你易容的,我猜得对不对?」严靑雄冷冷笑道。
「好眼光。」那位阮铁手随说随伸手在脸上颈上像变魔术般搓摸了一阵,接一掀,从脸上掀下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来。
这人立刻现出了眞面目。他相貌端正,但很普通,毫无突出之处,但一双手却很灵巧,唯一特别的是,他的左颔下有一颗黑豆般的黑色胎痣。
这人就是江湖上人称黑心神手的易容圣手易不变!
「果然是你!」严靑雄没有一点感激之意。神态仍然很冷。「想不到你的胆量这样大,竟然敢假冒阮铁手,将我从大牢中骗了出来!」
故意顿了一下,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易不变,冷笑道:「只是,在我的记忆中,你我从无交情,也无过节,你为何甘冒大险,将我救出来?」
易不变干笑一声,道:「阁下是聪明人,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严靑雄语声更冷:「你若不是看在那批库银的份上,焉肯冒此大险救我?」
「阁下说得一点不错。」易不变「哈」地笑了一下道:「你几曾听说过我易黑心做过一件对自己没有利益的笨事?」
「废话少说!快将你的意思明白说出来。」严靑雄目中尽是厉光。
「急什么,这不就说了么?只希望你听了后,不要爆火。」易不变嘻嘻一笑。
「我想与阁下对分了那批库银,这不太过份吧?」
「哼哼,你的胃口倒不小。」严靑雄一张脸陡地沉了下来。「要是老子不答应呢?」
「那很简单。」易不变淡淡道:「我不会将你交给阮铁手,也不会将你身上的镣铐打开,更不会将你身上的穴道解开,我会将你交给八派一帮,相信他们不会为了那批库银而不杀你!」
严靑雄听得脸上阵靑阵白,气怒不已,无奈此时全身被人制住,根本凶不了,眼珠乱闪了一下,终于道:「好吧,一半就一半,老子应承你。」
「哈,谅你也不敢不应承。」易不变得意地笑道:「不过,我对阁下的信誉却不大有信心。」
严靑雄恨得牙痒痒地,呑口气道:「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因为我的武功不及你,为了顶重起见,我要你呑下这颗药丸!」易不变说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用姆食二指拈起来,递到严靑雄的嘴边,脸上满是诡笑。
「这是什么药?」严靑雄心中恨得直想将易不变一锷砸死,但却知道这根本是办不到的事,他若想活,那就只有乖乖地听易不变的摆布,所以他尽管气炸了肺,仍然不敢发作。
「这不是穿肠毒药,你放心好了。」易不变得意地笑道:「这只是一种吃了能令人在一定的时辰内,发作一次的药丸,发作时不会很痛苦,但却会全身无力,但只要吃了我特制的解药,便会暂时无事,但若吃不到,那就会令到整个人手脚瘫痪,形同废人,宰割由人。」
「哼,你倒设想得颇为周到!」严靑雄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跟你这位赶尽杀绝、手段凶残的人物打交道,若不设想周到,很容易会吃亏的!」易不变道:「怎样,吃不吃?」
「老子若吃了,你不给我彻底解除毒性的解药,老子岂不是一辈子受你控制?」严靑雄气恨恨地道。
「我才不会一辈子跟你这样凶暴的人打交道,只要得到那一笔库银,我立刻会将眞正根治毒性的解药收藏的地点说出来,你不就可以永远解除威胁了吗?」易不变很正经地说:「再说,到时我若不说出来,你也有足够的能力杀了我。」
「但若你将那解药藏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你的解药只是一时有效,在途中若发作起来,那我岂不是一样是死?」严靑雄忿然道。
「我的身上带了足够的解药。起出那批库银之后,我将所有的暂时性解药交给你,你认为足够取到眞正的解药有余,才将银子交给我不迟。」易不变急急说。
「但若是你那颗眞正的解药是假的,我岂不是一样死?」严靑雄每一样皆想到了,难怪他在江湖上无人计算得了他,确是一条老狐狸。
「这一点,我也替你想到了。」易不变不慌不忙地道:「我手上的药足够你吃半年,相信以你之能,加上我又带了那一批银子,不用半年就能将我找出来。」
「这一点倒是眞的!」严靑雄厉笑道:「你敢骗我,我会上天入地将你找出来,死得比凌迟碎刚还要惨酷百倍!」
「为了表示我的诚心,我先将这一瓶解药交给你,待起出那批银子,分了之后,再将这一瓶交给你。」易不变说完,将掌中两个药瓶递了一个给严靑雄。
严靑雄一手接了过来,打开瓶盖看了一下,为数约有百十颗,清冽透鼻,精神为之一振。
「现在可以放心将这个吃下去了吧?」易不变笑着扬扬手上那颗药丸。
严靑雄无言张开了口。
易不变食指轻轻一弹,那颗禀丸立刻射入严靑雄的口中。
易不变的动作很快,立时一手将严靑雄的下颔托起来,使他的嘴巴合拢。
这就不怕严靑雄弄鬼了。
因为药丸是入口即化的,严靑雄但觉口内先是一甜。继之有点苦,顺喉而下,却浑身一冷,令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易不变看到严靑雄打了个寒噤,才将托住他下颔的手缩囘。
大概吃了那颗药丸之后,是有这一种反应的。
严靑雄这时目无表情,冷沉地道:「现在总可以将我被封的穴道解开,手脚上的缭鋳打开了吧?」
「这一点当然。」易不变的口气变了,运掌如飞,一口气将严靑雄身上被封的穴道拍开。
接着,他从身上掏出一大串各式各样的锁钥,试了几条,便将严靑雄的手脚镣铐也打开了。
严靑雄立时长吐一口气,舒展一下手脚,又恢复了往昔那种暴戾刻毒的神态。
「这里是什么地方?」严靑雄探头望出舱外。
「这里是离城西南约三十里的一处荒野江边,连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但我敢担保,阮铁手不会追寻到这里来!」易不变很有信心地说。「我已将那辆马车丢弃在离城西北那条荒道上。」
「嘿嘿,你想得眞周到,这样一来,他们是越追离咱们越远了。」严靑雄话题一转道:「咱们就窝在这里?」
「暂时这里是最安全的,也是他们意料不到的,若是咱们现在一走,相信很容易会被追寻到踪迹。」易不变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
「易黑心,说眞的,你几时打上了我的主意?」严靑雄目光落在易不变脸上。
易不变神色不变,干笑道:「就在你被阮铁手关在江州大牢那时起,嘿嘿,若你不是被关押在大牢内,天大的胆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分一杯羹。」
「嗯,你倒是说得坦白,」严靑雄道:「你怎会想出这个主意的?」
「原先我也想不到的,在我察看过江州太牢的守衞情形之后,知道劫牢是行不通的,于是我灵机一触,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易不变说到得意时,不由笑起来。
「这个主意确实妙。」严靑雄也不得不同意。「只是,你怎知道阮铁手不在江州城内,还有那块腰牌?」
「这一点简单之至,我略施小计,将阮铁手引出城外,那块腰牌,就是从阮铁手的身上摸来的。」易不变越说越得意。
「能够从阮铁手的身上摸到那块腰牌,相信不是无名之辈,也不会是你,他是谁?」严靑雄紧接问。
「他就是有妙手神偷之称的丁无手。」易不变接答。
「原来是他。」严靑雄点点头:「相信亦只有他才能够从阮铁手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偷到那块腰牌,易黑心,看来你这一次行动花了不少心机。」
「所以说,我分你一半那批库银,一点也不过份。」易黑心奸笑道。
「现在我觉得不过份了。」严靑雄毫不做作地道,但他的心里说的却是相反的话。
「说了这样多,应该说正经的了。」易黑心拿眼望着严靑雄,「你那批库银藏在什么地方?」
「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就藏在江州附近。」严靑雄忽然神秘地说。
「换转是我,也会藏在江州附近。」易黑心不以为然地道:「那样大的一批库银,若是搬运到另一个地方,不但要人要车马,这样大阵仗,不引起人的注意才怪,若我猜得没有错,相信阮铁手也想到这一点。」
严靑雄不由皱眉道:「我怎么想不到这一点,以阮铁手之精明,应该想到这一点。」
沉思了一下,严靑雄突地双眼一睁道:「嗯,我想到一个办法了,令所有的人皆不会怀疑那批库银藏在江州附近。」
「什么主意?」易不变忍不住精神一振,「说来听听。」
「待风声稍松之后,咱们立刻离开江州,绕一个大圈子,途中故意泄露咱们的踪迹,然后再隐藏起来,这一来,就会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开,咱们才偷偷地潜囘来,从容起回那批库银,这主意怎样?」严靑雄兴奋地望着易不变。
易不变猛拍一下大腿,激声道:「果然是个好主意。」
接又道:「为了表示互相信任,你现在应该将藏银的地点说出来。」
「暂时还不能说。」严靑雄狡黠地道:「我现在对你还不大信任,万一我说了出来,你乘我体内毒性发作时下手将我杀死,我岂不是成了天下间最笨的笨蛋?」
「你说得不无道理,像咱们这种人,是很难取得别人的信任的,你不说,我不会怪你。」易黑心居然很「通情达理」。
「是了,咱们要在这条船上窝多久?」严靑雄问。
「看风声松紧而定吧,不过,相信三五天之后,风声就不会那样紧了,何况,这里虽然荒僻,说不定会有人闯来,咱们现在决定,最迟五日就走。」易不变征求严靑雄的主意,「你认为怎样?」
「我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严靑雄接又咬牙切齿道:「老子也想找上智秃驴他们算一算帐!」
易不变忙摇手说道:「这一点我万万不同意,千万不要在这时节外生枝,那样会影响咱们的行动,待起出了那批库银之后,你我分了,你爱怎样做我也不会理会你。」
严靑雄听了,脸色遽变,但却没有发作,呑口气说道:「好了,就依你说的办吧。」
「船上准备了足够十日的食物,要不要吃些东西,喝点酒?」易不变边说边从身边的舱板上拿出一瓶酒来,再一拿,又拿出一只烧鸡,一包卤蛋,还有一包卤猪头肉。
「怎么不饿?折腾了这样久,我吃下去的东西早已不知去了那里,难为你想得这样周到。」严靑雄伸手拿过那瓶酒,将瓶塞拔开,「咕」地喝了一大口,道:「这半个月来,虽然有酒喝,但却喝得窝心窝肺的,今晚要喝个痛快。」
这时天色眞的很黑了,不过雨却停了,但风仍未止。
「为了咱们的合作,今晚非喝个痛快不可。」易不变又从舱板下拿出一瓶酒。
两人就那样拿着酒瓶喝起来,连筷子也不用,用手拿肉撕鸡,吃喝起来……



紧追不舍



阮铁手曹守备在黄昏时分,囘到了江州城。
他们的神色既疲困又沉重,因为他们根本追截不到严靑雄与那位假冒阮铁手的贼徒的踪影。不过,他们却发现了弃置在城西荒郊道旁的那辆篷车。
昨晚他们就是由于发现了这辆篷车而一直追下去的。
但他们追了一夜,直追出数十百里外,搜遍了十里左右寛的地带,却一点影踪也追寻不到,阮铁手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下令收队囘去。
重犯走脱,追截不到,怎令他们不心头沉重,上头若是怪罪下来,只怕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阮铁手见过知府徐大人之后,从府衙中出来,神色更加沉重,但他却撤消了守在四门的人手,又匆匆带了蒋干等四名捕快出城去了。
X X X
四日之后,易不变与严靑雄出现在江州附近。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在离江州城约二十多里外的靑桥鎮上的一家酒楼上喝酒,全不怕暴露了行踪。
翌日,他们的行踪又在扬州附近的三里集出现了。
看来,他们眞的实行他们所说的计划了。
阮铁手也就在他们离开靑桥鎮的翌日,带着蒋干等四名手下,来到了靑桥鎮。
看来,阮铁手不愧是南七北六十三省公门中的佼佼者,很快便追到来了。
可惜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经过一番查询之后,阮铁手立刻又带着四名手下匆匆离开了靑桥鎮,一路追踪下去。
待他们追寻到扬州附近的三里集,易不变与严靑雄已出现在鎮江附近的临江渡口。
阮铁手不可谓追得不够快了,只因为他们要沿途查问两人的行踪,所以他们便耽搁了不少时间,始终追不上两人。
但看起来,若不是两人有意显露行踪,相信阮铁手不可能追寻得这样顺利。
阮铁手既然在三里集又追不上严靑雄易不变的行踪,在三里集略为歇息,吃了点东西后,便又立刻上道,循着严、易两人的踪迹追踪下去。
看来,阮铁手这一次铁了心,非要追截到严靑雄,将他缉拿归案不可。
不论是谁,若是惹上这样锲而不舍的人,相信不头痛才怪,也一定很后悔,后悔招惹上这样的人。



靑州三雄



临江渡虽然是个渡口,其实也是一个鎮集
由于从这渡口来往江南江北的人每日皆如过江之鲗,在这里等渡船过江的,或是从对岸过江来的,若不是急着赶路或办事的,很多皆会在通向渡口那条长街上的临江楼歇歇脚,喝上两杯,无形中令到这小小的临江鎮热阀繁盛起来。
其实,临江鎮就只不过是一条长街,通向江边就是渡头,通向另一边则是鎮口,整个鎮就只有那条长街那麽大。
但由于是交通渡口,所以不到入黑,人潮如流的长街上,不会减少行人。
是黄昏时分。
斜阳射在粼粼的江水上,闪泛起一层虹光,刺入眼目。
距渡口大约五六丈左右的江边,有一块突起来的大石;大石的旁边,向江那面倚站着两人。
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多,约四十出头,一个钩鼻薄唇,神态冷肃,另一个相貌平常,但咀角下却有一颗黑豆般大的黑痣,很瞩目。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黑心神手易不变与赶尽杀绝严靑雄!
渡口上站满了过渡的人,渡船却在江心中正向这面一幌一荡地行过来,大概严、易两人亦是在等着过江的。
「严兄,你以为阮铁手追上来了没有?」易不变吐了口唾沬向江中。
「应该是沿着咱们的踪迹追上来了,但我敢断定,他永远也追不上咱们。」严靑雄大笑起来,显得很开心。
「他当然永远追不上咱们了,因为他要花时间沿途查问咱们的踪迹!」易不变却没有笑,而且显得有点担心地道:「别忘了除了阮铁手之外,江湖上的很多朋友也想将严兄你截下来。」
「难道他们不怕死?」严靑雄凶悍地道。
「相信每一个皆怕死,但是当财迷心窍的时候,那就难说了。」易不变叹了口气。
「你是说那些人为了那批库银,会冒险找上来?」严靑雄目中凶光闪射,一副随时想杀人的样子。
「五万八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而是一个很诱人的数字!」易不变又叹了口气。「我敢肯定,那些亡命之徒才不理会你是什么人,就算你是阎王老子,他们也敢惹!」
「那他们就会尝到死亡的滋味了!」
严靑雄这句话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
「若我没有猜错,有人想来尝尝死亡的滋味了。」易不变再叹一口气。
严靑雄的双眼也就在这时霍地暴睁,掉首向渡口那面看去。「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三头六臂,或是吃了豹胆熊心的人物!」
易不变却没有转过头去看,目光依然投向江中那艘渡船。
X X X
严靑雄一眼就看到了正向他们走过来的三名汉子。
那三名汉子皆长得牛高马大,就像半截铁塔也似。
为首一人靑紫脸庞,铜铃眼,塌鼻海口,胳臂足有普通人的大腿粗细,手上拿着一块少说也有百二十斤重的独脚铜人,但看他的样子像拿着一根竹杆那样轻松。
紧跟着的一个汉子却生就一张红脸膛,长眉细目,长了一管大鼻子,豁唇,手上提着一柄精钢大关刀,若不是豁唇无须大鼻,乍看之下,倒有几分像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
第三个简直像一座山,胖大得令人咋舌,那个肚皮比笑弥勒的肚皮还要大;一颗脑袋光秃秃的,垂眉圆目,狮鼻阔口,裂开那张咀巴,倒有五六分像笑弥勒,手上提着一根足有儿臂粗的方便铲。
这三条汉子的长相不论走到那里,也是相当扎眼,惹人注目的。
渡口那边,就正有不少好奇的人将眼光望向那三个汉子!
严靑雄的目光也被那三个汉子吸引住了。
他倒不是出于好奇,而是省起了这三个人是谁,心头跳了一下。
这三个汉子一步跨出,足有平常人跨出三步那麽大,所以瞬眼间,便来到了那块大石前,停了下来。
易不变依然没有转过身来,依然望着江中那艘慢慢行过来的渡船。「严兄,来的是何方人物?」他淡淡地问。
严靑雄冷然道:「靑州三雄。」
易不变闻言霍然扭转头望过去,神态有点吃惊的样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嘻嘻,咱们什么地方不可以去,在这里出现一点也不出奇。」走在后面的笑弥勒般的大汉耳朶很尖,裂开一张大口,望着严靑雄两人直笑。
就这说话间,这三名巨汉一字排开,将三面的去路皆封死了。
「三位冲着咱们来的?」严靑雄很冷厉地扫视着眼前这三名巨汉。
为首之人声如金铁互击般道:「咱们不冲着两位来,难道来撒尿不成?」
「三位怎桡称呼?」严靑雄也曾闻靑州三雄的大名,但却不知他们谁是谁,故有此问。
「俺老三笑弥勒祖常笑,」那肥胖的巨汉抢着说,接一指为首巨汉道:「俺老大祖铁生。」接又指指当中那位道:「老二祖大年。」
原来这三名巨汉乃是同胞兄弟,那位老大年纪四十不到,老三笑弥勒大约三十五六左右。
严靑雄冷冷笑道:「三位也知道咱两人是谁吗?」
仍然是那笑弥勒祖常笑抢着说话,老大与老二看来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当然知道,你以为咱们是瞎子吗?你就是严靑雄!」接再用手一指易不变,「他就是易不变。」
「三位既认得咱们,又找上来了,看来有点意思吧?」严靑雄语声陡地一沉。
「那当然了,若不是看在那五万八千两库银份上,俺靑州三雄才不会巴巴地从靑州赶来,几乎跑折了两条腿,才在这里找到两位。」这次说话的是老大祖铁生。
「爽快,老子就是欢喜你这样爽快的人!」严靑雄冷笑声中,几乎连易不变也看不清楚他是何如拔剑的,白光一闪,「嗤」地一下急响声中,飞刺向祖铁生的咽喉!
别看祖铁生生得如此巨型,身手反应皆很灵捷敏锐,身形竟然不闪不避,手上的独脚铜人在面前一封,就像在身前竖了一块铁牌般,「叮」一响,严靑雄那一剑刺在他的铜人身上,暴出一蓬火花。
「嗨!」祖铁生倏地舌绽春雷,手中铜人猛地向前一送,疾撞向严靑雄心窝。
祖铁生这一撞,势疾力沉,端的非同小可!
严靑雄也不敢樱其锋锐,因为他手上的长剑根本招架不了,身形一矮,蹲了下来。
「呼」一下急响,铜人从他的头上擦过,只要稍慢一点,半截脑袋不被撞碎才怪。
「嗤」地一下急响,严靑雄的长剑在他蹲下的时候,像毒蛇一样贴着石边戳向祖铁生的右胁!
祖铁生急偏身,右手猛地缩肘将铜人间带,那只独脚铜人囘撞向剑身。
祖铁生这一招应变之快,显出他的身手确实不凡,难怪像严靑雄这样的煞星在看到靑州三雄之后,心头一紧。
但严靑雄不愧是江湖上有数的大煞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腕肘倏地向下一沉一扭,长剑刷地斜向下削向祖铁生腿膝。
祖铁生「嘿」地叫了一声,向后跳开一步,手中铜人猛砸向长剑。
严靑雄像早就知道祖铁生会那样,剑势未尽,便已缩肘撤剑,身形陡地往上冲拔起来。
而祖铁生也像早就料到严靑雄那招是虚招一样,铜人下砸之势倏地一变,吐气开声:「嗨!」横砸向严靑雄!
但他的铜人却砸不到严靑雄,因为那块大石将他两人挡隔着,霹雳声中,铜人砸在大石上,那块大石立时碎裂开来,碎石四溅激射,那块大石足足被砸去大半。
祖铁生这一砸之力,足有千斤过外。
渡口上看着的人皆不由看得张口惊叫出声。
易不变幸好及时看出厉害,身形横里掠出丈外,接一矮身,才能避过四散激射的碎石。
这刹那,他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吸了口冷气。
严靑雄身形腾起三丈,身形陡地一折,凌空连打三四个筋斗,身形急滚而下!
祖铁生砸碎大石,由于用力过猛,身形不由打了半个旋转,急仰头看到严靑雄一连串空心筋斗疾滚下来,不由脸色遽变,脱口一声:「连环筋斗杀!」急挫腰,双手执着铜人,急急护住头顶!
严靑雄的身形这时看起来确像猴子在打筋斗,身形疾地急掠而下,整个身形皆被剑光裹住!
祖铁生一双眼瞬也不瞬,睁得像牛眼一样大,觑准了严靑雄翻滚而下的身形将临头顶的刹那,盘舞中的铜人倏地疾向上斜砸而出!
这一砸,正砸在翻浪而下的光团上!
旁观的易不变见了,怪叫一声,身形斜掠而起,欲扑救严靑雄。
「哈!哈!」一声长笑声中,一条胖大得像座小山的人影亦闪掠起,恰好截住易不变的去路,一杖砸向易不变的肩头。
易不变来不及抽刀截挡,百忙中吸口气,身形泻坠而下。
「呼」地激起一片劲风,那一杖堪堪从易不变的头上砸过。
易不变一落地,刀便出鞘!
截住易不变的人影亦泻坠落地,赫然竟是那位身形胖大如山的笑弥勒祖常笑!
这人身重怕不有二百斤过外?但观乎他方才掠出之身形之轻灵迅捷,眞不敢相信他竟然轻功如此了得,就连易不变在看清楚将他截下的竟然是这位身形像座小山的祖常笑,不由也露出惊佩之色。
惊佩归惊佩,他的出手却丝毫不慢,祖常笑身形才落地,他的长刀便电闪般斩向对方的腰胁部位。
但易不变出刀快,收刀更快。
因为他在一刀斩出的刹那,被两声惊呼惨叫令到他那一刀斩不出去。
他已听出那一声惊呼是靑州三雄的老二发出的,但却听不出那声惨叫是严靑雄还是祖铁生发出的,他当然要弄清楚是那一个,所以他不得不收刀。
祖常笑与他的心思可谓一样,所以也没有乘机向他出手,随声急往那面望去。
这一望,令到他再也笑不出来了,那张笑口常开的脸上,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只不过就在这刹那间,激斗中的严靑雄与祖鐡生两人已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易不变也看到了。他看到像半截鐡塔般的祖铁生像塌到的塔般倒在地上,那具独脚铜人却是有大半截斜砸入地下,而严靑雄则好好地站着,不过脸色有点苍白,直喘着气。
不用说,两人的拼斗已有了结果,死的是祖铁生,胜的是严靑雄。
易不变一颗抽起的心不由放下,吐了口长气。
靑州三雄中的老二祖大年那张红脸却变了白脸,一脸惊骇之色,眼中却尽是不相信的神色。道也难怪他不相信,因为他明明看到老大祖铁生的铜人砸在严靑雄人剑化成的光团上。
照常理来说,以祖镰生双臂天生之神力,加上那足有百二十斤重的铜人,连一块大半人高的大石也砸碎了,血肉之躯的严靑雄不粉骨碎骨才怪。
但事实却令人不敢相信。
因为祖铁生的铜人砸在严靑雄人剑化成的光团上,非但没有将严靑雄砸成粉碎,他的身形反而像皮球一样向外弹出去。
这看得祖大年惊诧不已。但他毕竟不是庸手,目光锐利,终于看出了蹊跷。
原来,老大祖铁生的铜人看似砸在严靑雄人剑化成的光团上,实在只是砸在对方的剑尖上,换言之,就是严靑雄的剑尖点刺在他的铜人上,被震得弹滚开去。
这情形就像打皮球一样,祖铁生的铜人每一下砸在光团上,光团便弹滚开去,但眨眼间又疾翻急滚向祖铁生。令到祖铁生不得不连续地挥动手中的铜人。
这就是「连云跟斗杀」的厉害之处,难怪祖铁生一见严靑雄施出这招,心头一紧,确是很难应付。
一百二十斤重的独脚铜人不是一根二三斤重的竹杆。饶是祖铁生天生神力,练的又是硬功,十六七下之后,也不由有点微痛,挥砸之间,也有点遅滞了。
而严靑雄就是觑准了祖铁生一定会有此现象出现,人剑化成的光团翻滚囘弹更速,剑尖寻隙抵罅,闪刺向祖铁生的头脸要害。
祖铁生铜人继续挥砸不停,一口气又是六七下!
最后的一下终于让严靑雄的剑光从隙罅中夺地刺了入去。
祖大年一见,惊得不由大叫出声!
他的原意是出声向老大示警,那知道一声惊叫,反而令到祖铁生以为他出了事,心神一慌,破绽更大,反应也慢了那麽一刹那,咀里发出一声惨叫,有如铁塔崩塌般,「隆」然倒在地上,左面太阳穴上一股血箭标射而去,手上的铜人由于砸了个空,砸在地上,深陷入内。
严靑雄那一剣刺在他的太阳穴上,他又怎能活得了?
这一下惊人的变化,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21:0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财迷心窍 前仆后继



严靑雄脸上布满了杀气,目光瞥了一下地上祖铁生的尸体,冷冷一笑道:「样子眞够吓人,可惜却不中用,唏,剩下你两个一定不肯罢休的了。」
说话间,一剑向老二祖大年的眉心飞刺过去。
严靑雄不愧外号赶尽杀绝,手段尤其毒辣,冷不防就向祖大年动手了。
祖大年眼见老大被杀,正是既惊又怒又痛,冷不防被严靑雄一剑飞刺过去,而他的大关刀乃是长兵器,不利近战,仓促间根本施展不开,眼色一变,怪叫二声,只好向后疾追。
但严靑雄的身形更快,变招也更快,剣尖一颤,改刺向祖大年的咽喉。
祖大年眼色又再一变,只好再退,同时间一拳疾击向距他咽喉只有三寸左右距离的剑尖部位。
靑州三雄练的皆是外家硬功,加上皮坚肉厚,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这二拳若是撃在剑尖上,不将之打折才怪!
但严靑雄又岂是等闲之辈,焉有看不出厉害的道理,剑光又再一颤,又改为刺向祖大年的眉心。
祖大年但觉一股寒气直逼眉心,心底也不由冒升起一股寒气,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再退!但他这一次再也退不了,「夺」地一下轻响,严靑雄的剑尖已刺入他的眉心中,一入即出,而且立刻飞退开去。
祖大年清清楚楚地听到剑尖刺入他眉心的那一下迅急的响声,至于严靑雄是以什么手法忽然刺入他眉心的,他就不得而知了,也看不清楚,因为他双眼已被闪灿的剑光耀花了。
他的身形倏地抽搐了一下,张口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眉心喷血的刹那,他手上的大关刀亦猛然直砍了出去!
也幸亏严靑雄早已飞退开去,否则,肯定被祖大年那一刀砍中。
血标出,祖大年全身的气力亦一泄,砍出的大关刀半途中虚斩落地,也带动了他的身形向前扑去。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祖大年虽然已气绝身亡,身形匐伏在地,那柄大关刀亦深深地裂地而入。若是砍在严靑雄的身上,不将他砍成两片才怪。
祖大年就这样一招也没使出,便丧命在严靑雄的剑下。
但若不是他冷不防向祖大年出手,凭祖大年的身手,只怕严靑雄不会那样轻易杀得了他!
而老三笑弥勒祖常笑是在看清楚了祖铁生死在严靑雄的剑下,立刻动上手的。
祖常笑身形虽然胖大臃肿,但身法却很迅捷,变化也多,口里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怪笑,手上那根足有六十四斤的铠铁方便铲一出手就是二十四铲,罩向易不变全身要害。
易不变沉哼一声,身形飞闪,闪了十五铲,手中长刀同时急斩而去,「铿铿铿」一连九下激响,硬挡了祖大年九铲。
连挡九铲,易不变那条手臂有点瘦麻了,心头暗懔的同时,他知道必须抢占先机,身形斜窜中,长刀急撇向祖常笑的股部。
祖常笑怪叫一声,抢前一步,避过易不变的长刀,方便铲反手横扫出去,拦腰砸向易不变!
易不变一刀砸空,身形陡地扑倒落地,人刀急滚,斩削冋祖常笑的双脚。
祖常笑一铲砸空,便知不妙,双脚一顿,那胖大的身形直直地拔了起来,接一个翻滚,手上的方便铲笔直追铲向易不变的身形!
易不变急滚中的身形只好一路急滚下去!
祖常笑的方便铲一刷刷刷」急铲而下,紧追不舍。
易不变的身形却在这刹那蓦地一顿。
原来他这一滚,已滚到了那块被祖铁生的铜人砸碎一大截的大石边,身形被阻住了!
这一顿,凌空像一团肉球般追掠到的祖常笑的方便铲刹那疾铲落他的腰腹上。
但却铲了个空,锋利的铲头「夺」地疾缝入地下,足有半尺深!
而祖常笑亦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怪吼,小山一样的身躯「隆」地一声从空中坠摔在地上,小腹腰背喷溅出大股血箭。
易不变的身形却从离那块大石两三尺的地方挺冒起来,长刀沾满了血渍。
原来易不变是故意滚到那大石前的。
在倒地滚动的刹那,他早已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想好了,身形滚到大石前,被阻住,那是想诱祖常笑全力撃杀自己,祖常笑果然上当,就算换转是他,也会上当,不会错过这击杀对方的大好机会!
可惜这一切易不变早已计算好了,他焉会眼睁睁被祖常笑的方便铲铲落自己的身上?身形在这刹那藉一脚蹬在大石上的反弹之力,斜滚囘去!
祖常笑那一铲由于是全力施为,铲势有去无囘,以间发之险,从易不变的腰侧铲落,铲尖将他腰间衣服划开,但却没有划开他的皮肉,「夺」地铲入地下!
而倒滚囘去的易不变的身形也在这霎眼间,长刀暴起如电,身形亦猛地向上弹挺起,锋利的长刀猛然刺扎入祖常笑的小腹上,从后腰透出!
身形一起接一沉,长刀便脱出祖常笑的体内,祖常笑亦惨叫溅血坠摔落地!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严靑雄易不变便已将横行靑州三雄解决了!
提起这靑州三雄,可说是靑州地面上最霸道的黑道人物,而严靑雄易不变亦是黑道上名气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这一塲厮杀,可以说是「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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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头上的人客早已登上了渡船,过江去了,严靑雄两人由于要力拼祖氏三雄,错过了那班船,只好再等渡船从对江过来再过江去。
渡口这时候除了严靑雄易不变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过渡的人,偌大的渡头就只有他们两人。
这或许是那些想过江的人,由于看到两人杀了靑州三雄,对他们心怀惊惧,不敢与他们同船,远远避开了,宁愿等久一些才过江。
两人也不以为意,站在渡头前,望着正冲波破浪,从对江开过来的渡船。
这时候日头已坠落在江面上,江天处有如火烧般,红彤彤地,那火球也似的日头冉沉冉浮,远处江面上帆樯点点,江水也似乎平静了很多,这是一个颇为美丽的黄昏。
可惜渡头这边却一点也不美丽,而且恐怖得很。
谁要是看了那块大石旁边躺着的三具尸体,溅在地上暗红色的血,不心惊胆颤才怪。
一严兄,只怕今后咱们麻烦多多了。」易不变的脸色很难看。
「哼,你怕了?」严靑雄一脸狠厉之色。
易不变吐口长气。「我若是怕,就不会将你从靑州大牢中救出来,我只是说以后将会有很多不怕死的人会找上咱们!」
「那就让他们试一下死的滋味好了!」严靑雄目中凶光闪闪。「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若是想打那批库银的主意,便只有死路一条!」
「严兄,我不是怕,愚兄以后小心一点的好,俗语谓明枪易躱,暗箭难防,江湖上什么手段用不到?」
「易黑心,这一点我不用你提点,你以为老子是才出道的雏儿?」严靑雄不领情地哼了一声。
易不变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渡船这时慢慢靠岸了。



浪里蛟鱼得水



这一趟船只得两个人客过江,两名摇渡的船老大实在不想开船,想等多几个客人才过江,但看到严靑雄那凶恶的样子时,不由心头打了个突,急急开船望对江摇过去。
这样的一艘渡船,原本可以载二三十人的,现在只载严靑雄两人,自然轻快多了,但那两位船老大却老大的不开心。
易不变坐在船舱中,双眼不曾离开过那两位船老大的身上。
经过靑州三雄这同事,他变得小心了。只有严靑雄一直毫不为意地站在船头,负手而立,身形纹风不动,直视着对江,江风一阵一阵吹来,吹得他的衣袂飘扬不已。
船到中流。中流的水流很急激,带得船身一侧,船头亦斜摆向下流。
严靑雄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严兄不好!」易不变脱口惊呼。
跟着是「噗通噗通」两下落水声。
严靑雄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囘事了,上身霍地向后一扭,转过身来。
他只看到船尾侧边溅起两道水花,及飞掠上船尾的易不变。
他的脸上杀气亦随之涌现。
易不变不可谓不小心,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事实证明他的小心是对的,他一眼看到那两名年约三十许的船老大眼色有异,便知道不妙,长身飞掠过去,可惜仍是慢了一步,两名船老大身形一个斜跃,如飞燕投林般,纵身跃投入江水中。
易不变这刹那的脸上现出一抹惊慌之色。
因为他是一名旱鸭子。
严靑雄却很鎮定,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脸上的杀气更浓!
「严兄,咱们怎办?」易不变连声音也变了。
而渡船由于失去控制,打着转直往下流滑去,速度很快。
「你怎么了?将我从靑州大牢内救出来的胆色去了那里?」严靑雄冷冷地望着易不变。
「严兄,我是旱鸭子,沾不得水。」易不变苦着脸说。
「那掌舵总应该会吧?」严靑雄依然挺站在船头。
「要是会,还用你提醒?」易不变看到严靑雄那样子,不由也有了气。
严靑雄冷「哼」了一声,身形」掠,掠到船尾,一手抓住了船舵。
急速向下旋滑的渡船立时稳定下来,顺着江流,一直往下流滑去。
易不变不由大喜过望,喜道:「严兄原来是个会家子,刚才急煞我了。」
严靑雄的口气仍然很冷。「别高兴得太早,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当然是那两名船老大。
而事实上他一点也没有猜错,他的话声刚落,渡船的走势一缓,摇幌了一下,陡地一沉。
一阵海水灌入舱中的急激「呼噜」声跟着响起,易不变眼见耳听,脸色再一变,脱口呼道:「不好,他们想将船弄沉,这如何是好!」
「别大呼小叫的!」严靑雄仍然很鎮定地掌着舵,「你死,我也活不了,慌什么?」
经他这一喝,易不变心神稍定。「严兄,快想办法吧,船快要沉了。」
「抓着舵把别动!」严靑雄轻喝一声,身形一跃,双手抓着舵杆,滑入了水中,一点声息也没有。
易不变眼见严靑雄滑入水中,脸上忽然现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X X X
渡船继续下沉,也顺着江水向下流。
而没入水中的严靑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易不变不由露出焦急之色。
江水涌满了船舱,船身倏地一沉,终于沉入江水中。
但是船尾那部分仍然露出在江水中,暂时还未完全沉没,不过正慢慢下沉。
易不变手足无措地紧紧抓住那舵把,一双眼慌乱地四下张望着无情的江水。
恰在这时,船尾右侧的江水中,涌冒出大股红血,迅速扩散开来,亦迅速淡化了。
「花!」地一下激响,船尾水花一绽,一条身形飞鱼一样从水下面标射起来,半空中一折腰,接一扭,陡地扑射向易不变!
这时江水已逼近了船尾舱面,只有三寸不到便会被水呑没。
早已拔刀在手的易不变脸色再变之下,急挥刀斩向那条人影!
一花」一下激响,在船尾的左侧亦飞鱼一样标射出一条身形,射起的身形洒落一串串水珠,剑光一闪,横里截击那条扑掠向易不变的身形!
易不变一眼瞥到,不由高兴得叫出声:「严兄助我!」
这条从水中飞出来的身形原来是严靑雄!
「铮!」一下急响,两条身形在空中倒翻开去,分别落入水中。
江水终于连后舱面也浸没了,只有舵橹仍然露出水面。
江水浸过了易不变的足踝,易不变一脸慌恐之色,一手紧紧抓着舵把不放!
又一下水花溅响声中,一条身形穿出水面,射了出来,身形一撑,飘落在水浸的后舱面上。
易不变一眼就看清楚了是严靑雄,不由喜道:「严兄可是杀了那两个贼子?」
严靑雄的水性原来这样精,怪不得他一直这样鎮定,擧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语声仍然冷冷地说道:「你倒二厢情愿,若是在岸上,我可以轻易解决他们,别忘记这是在水中,我虽然谙通水性,但却没有他们那样精娴,刚才我只不过出其不意,解决了他们一个,我是不放心你,才上来看一下你是否无恙,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易不变被严靑雄这一说,不由脸有愧色地将头垂下。
而这时江水已浸上了他的膝头!
严靑雄之所以这样关心易不变,纯是为了他自己,因为在这些天来,潜伏在他体内的异毒已发作了五次,每三天发作一次。吃了易不变给的暂时性解药才没有事,若是易不变死了,他岂不是得不到眞正的解药?也难逃毒发身死之厄?
他的眼珠转了两下,急道:「易黑心,快将舵把砍断,抛向江岸那边,我助你一臂之力。」
易不变一听,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手起刀落,一刀砍在舵把上,将之砍断,接一甩手,掷了出去。
那截舵把落在距沉船约八九丈外的水面上,立时顺流而下。
易不变的人亦立时从水中纵拔起来。
「去!」一股大力就在易不变纵拔起的刹那,将他托送了出去!
那是严靑雄双臂向他脚下一托一送,运劲将他「抛」了出去。
易不变的身形立时腾掠向那截浮在江水中的舵把。
他奋力纵拔起,加上严靑雄那一「送」之力,纵掠出足有七八丈,还差丈许才够得上落在那截舵把上。他立时凌空连翻两个跟斗,身形斜飘而下,恰好落在那截舵把上!
他立刻提气轻身,双袖奋力向后一搧,那截舵把「载」着他飞鱼一样向江边滑去。
一条游鱼般的身形亦在这时在江面带起一条白痕,疾追向易不变!
严靑雄自然看到,撮口发出一声厉啸,身形一拔而起,腰身一折一展,掠向追在易不变后面那条身形!
易不变耳听啸声,便心知有警,心头暗悼,双袖连连搧动不已,那截舵把「载」着他滑行更疾。
刹那间,他便将追在后面的那条身形抛下三四丈有多。
那条身形眼见追之不及,身形突地从水中斜斜标掠起来,双脚离水的刹那,―脚蹬在水面上,身形立时有如激矢一样掠射向易不变!
易不变耳听背后劲风飒然,咬着牙撑身反手一刀向上斜斩出!
那人料不到易不变忽然挥身挥刀斩出,由于去势太急,变成了他自动送上易不变的刀口,大惊之下,身形硬生生向上拔起,凌空向后翻出!
易不变那一刀堪堪从他身下斩过。
说险,眞是险到了极点。
易不变由于撑身挥刀,身体失去了平衡,脚下倏沉,身形幌了一下,那截舵木在水中一个翻侧,那里还能够站得住?「扑通」一声摔落水中,慌得他张手蹬脚地,一阵乱蹬乱抓。
就在易不变落水的刹那,那人也发出一声痛叫,一头从空中栽落在江中。
江水立时泛冒起一片血红。
易不变也总算抓住了那截舵木!
严靑雄的身形几乎紧接着那人的身形,一头冲落江水中!
原来那人顾得了闪避易不变那一刀,却不知严靑雄正目在他侧后向他掠射而来,待到他惊觉时,一丝森冷冷的剑气已疾射向他的右胁下,惊得他亡魂皆冒,生死一发间,硬生生将身形一扭一沉,「嗤」一下轻响,剑尖划在他的背侧上,划开一道足有七八寸长的血口,痛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易不变抓住那段舵木,立时紧紧抱住,双脚发力蹬踢,一只右手也执着长刀连连划拨,狼狈地向江边泅去。
若不是严靑雄紧紧追缠着那人,易不变只怕不可能这样顺利泅到江边。
他终于泅到江边,立时将长刀抛上岸,伸手扳住岸边一块石,奋力爬了上去。
一身湿淋淋地,他喘着气,白着一张脸,瘫痪地躺在岸边地上。
江中,却不见了严靑雄与那汉子的影踪,仿佛化为了江水般。
但江中却浮起了一具尸体,正顺流而下,眨眼间便不见了。
那尸体大概就是被严靑雄在水中出其不意杀死的两名船老大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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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不变终于缓过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了身上湿淋淋地滴着水,怪难受的,紧张地向江中扫视起来。
但江中只有滔滔不绝的江水,那里有严靑雄的踪影?连那渡船也沉到江底了。
易不变不由紧张得屛住了呼吸。好一会,离岸边大约十二丈的江面中,「花!」地一下轻响,冒出了一颗脑袋来。
易不变一见,不由长吐了口气,若是那颗人头迟那麽一刻冒出来,只怕易不变会窒息而亡。
那冒出脑袋来的人正是赶尽杀绝严靑雄。
「严兄,你没事吧?」易不变高兴得大叫。
「易黑心,你很想老子有事吗?」严靑雄呼地喷了口气,瞪向岸边的易不变。
易不变急急道:「严兄,我不是那意思,我又怎会想你有事呢?」
「妈的格老子!」严靑雄又喷了口气,上半身露出水面,目光在江面上四下搜索起来,口中说道:「你坐着看热阉,老子却在拚命。」
易不变忙大声道:「严兄,那个贼子呢?」
严靑雄咀里又吐出一句粗话,大声道:「不知躱到那里去了,莫不是他看上了龙王爷的三公主,入赘去了?」
「天快黑了,算了吧,快泅上岸吧。」易不变抬眼望望黯淡的天色。
严靑雄也抬头望了一下天色,便向岸边泅过来。
他仍很小心,边泅边四下察看水面的动静。
他很快便泅到江边只有三四丈距离。
蓦地,他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从水中猛地射了起来,左腿肚溅出一串血珠。
而一条身形亦紧接从水中穿射出来,追扑向严靑雄。
易不变一见,不由亦发出一声惊呼!
他实在很佩服那人的水性及耐性,潜在水中这样久,才觑准了机会向严靑雄出手!
那人身穿一套黑得油光发亮的紧身水靠,乍看之下,有如一条水獭,也由于他穿了这身油光水滑的水靠,虽然是紧接着严靑雄从水中射出来,但由于溜滑的缘故,所以速度很快,一下子便追掠到严靑雄的脚下,手中分水刺闪刺向严靑雄的左右足心!
易不变看得不由呼叫出声道:「严兄小心足下!」
其实严靑雄早就警觉到了,忍着腿肚上的剧痛,陡地曲腿缩脚,凌空一个后翻,手中剑同时暴刺而下,直插那人脑门。
那人亦不是省油灯,否则,严靑雄的身手,亦奈何不了他。
那人一击不中,身形便疾向下沉,「通!」一下轻响穿囘水中。
严靑雄的身形亦由于下刺之势,向下坠落,亦坠入水中。
刹那间,又不见了两人的身形。
易不变大张着双眼,扫视着滔滔流水的江面,瞬也不瞬。
一会,他的目光陡亮,注视着约五六丈的下流处,神情紧张异常。
那处江面上像煮沸了的开水般翻腾不已,好一会才渐渐平复下来。
「忽!」一下轻响,几乎是同时间,距江边约十数丈的江面上,同时冒出两颗脑袋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严靑雄与那名船老大。
他们相距五六丈。
可能是在水中蹩得太久,两人皆在大口大口喘气,不过却互相注视着。
易不变见严靑雄无恙,放心地吐了口气,见严靑雄解决不了那位船老大,不由又顿了一下脚,恨不得自己也跳落江中,帮严靑雄收拾了那船老大,但想起自己是旱鸭子,急得他直揑拳。
「嘿嘿,阁下的水性如此精熟,不会是无名小卒吧?」严靑雄目光凶厉,神情肃杀,说话却还算客气。
那人双眉一扬,语声沉浑地道:一长江一带,我的水性确是第一,又怎会是无名小卒?」
严靑雄眼珠一转,立刻省起了一人,脱口道:「阁下莫非就是人称浪里蛟的鱼得水?」
那人傲然地道:「姓严的,果然见闻广博,正是鱼某!」
严靑雄吸了口气,暗忖:「我怎么一直省不起是他?怪不得这样难缠。」当下冷冷一笑道:「姓鱼的,咱们有仇?」
鱼得水摇摇头道:「没有。」
「那你为何将我弄翻在江里?」
「哈哈,你有否听过『怀璧其罪』这一句老话?」鱼得水的双眼中射出贪婪之光。
「原来又是想打那批库银的主意的!」严靑雄冷笑连声,目中杀机大盛。
「在陆地上,鱼某断不敢打你的主意,也不敢生出非份之想,但是……嘿嘿,在水上,鱼某有如一条蛟龙,你只不过是鱼虾,阁下不是笨人,应该明白鱼某的意思。」
严靑雄眼角肌肉搐动了一下,冷冷地道:「我明白!」身形「忽」地从水中拔起,凌空一个翻滚,接身形一展,有如老鹰攫小鸡般,俯冲掠刺向鱼得水的眉心!
鱼得水料不到严靑雄说话间猝然发动,冷哼一声,脑袋疾沉,沉没在江水中。
严靑雄俯冲之势快逾鹰隼,鱼得水才沉没在水中,他已俯冲至水面1手中剑照样疾刺入水中,左掌亦猛撃在鱼得水沉没的水面上!
这一掌严靑雄用了十成力道,但听「轰」地一下暴响,严靑雄的身形藉那反震之力,翻弹向空中,一条巨大的水柱几乎是追着他的身形射起,方圆五六丈范围之内,水面波荡震动得异常剧烈!
严靑雄身形连翻,向上腾起,翻腾起足有六七丈高下才能避过那条水柱的射击,身形在空中凝了一凝,接腰身一扭,有如盘空飞翻的老鹰般,回翔而下!
这样,可以在空中停留得久一点。
水柱重重地散碎落囘水面时,击起了不少水花,一条身形亦在这时从水中「忽」地冒出来,正是鱼得水!
鱼得水像受了很重的震动,咀角有血溢出,神情也有点痴呆,急促地喘着气!
严靑雄一眼瞥到,回翻的身形刹那俯冲而下,长剑有如一道闪电般飞刺向鱼得水的眉心!
鱼得水竟然反应迟钝,就像一个白痴一样,竟然毫不理会严靑雄的攻击!
直到森寒闪亮的剑光迫在眉睫,他才像从梦中猛醒过来,双眼暴睁,惊骇地瞪视着飞刺而至的剑光,张口发出一声怪叫,疾往水中沉下去!
他沉得不可谓不快,但严靑雄的剑更快,他刚沉入水中,严靑雄的长剑亦「忽」地刺入水中,刺入了他的眉心!
剑一入即出,严靑雄对自己这一剑充满了信心,接左手一掌拍在水面上,身形借力倒翻而起!
剑尖溅落一串血珠,落在江水上,迅速化开,漾散。
一片血水亦随之泛冒起来,扩散,一条身形亦像一条垂死前挣扎的鱼般,「花啦」一声从水中猛跃出来,但跃起不到五尺,力已尽,重重地摔落间水面上,激泄起大片水花,迅速往下沉坠!
那正是鱼得水!
他从水中跃起时,眉心那个血洞标射出一股血箭,双眼经已翻白。
他若不是被严靑雄那运聚十成功力的一掌击在水面上,强劲的掌力透过水面传到水中,将他震伤,震得他神志有点呆滞,反应迟钝,严靑雄断不会这样轻易杀得了他!
若是在水中搏杀,严靑雄虽然纵有一身本领,最后只怕也会败在他的手下。
由此可见,有时候,优势不是绝对的,心计反应才是最重要的。
严靑雄不是单靠身手高强横行江湖的,还有他那聪敏的头脑才能无往而不利。
坐在岸上的易不变见严靑雄终于击杀了那位在长江上下专干没本钱买卖的浪里蛟鱼得水,不禁吁了口气,脸露喜色。
严靑雄在一头扎入水中之前,嘀咕一句:「我这鱼虾终于吃了你这条蛟龙!」
到他的头冒出水面时,距岸边已不到一丈,「花」地从水中穿跃出来,接一掠,飘落在岸上。
易不变走前两步,佩服地道:「严兄,易某佩服之至。」
严靑雄冷冷一笑道:「说得倒容易,让老子一人出生入死!」
他腿肚上的伤口仍在淌着血,易不变忙殷勤地道:「严兄,来,待我为你包扎一下。」
严靑雄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坐下来伸出左腿,让易不变动手为他裹伤上药。
「严兄,咱们今后要掩蔽一下行藏了。」易不变有点担心地望了严靑雄一眼。
「你怕了?」严靑雄狠厉地道:「你现在还来得及抽身退出,不过,你要说出真正的解药放在那里。」
「我才不怕!」易不变挺一挺胸,说道:「我只是不想再遭遇到麻烦,再说,出手十次,总有一次失手的时候,那就麻烦了。」
严靑雄眼珠转了一下,颔首说道:「嗯,你说的有点道理,那就照你的话去做吧。」
这时候天已黑暗了,四下苍苍茫茫地,江流像一条滚动闪光的大蟒蛇,发出粼粼的波光。
易不变替严靑雄包扎好伤口,严靑雄便霍地站了起来,皱皱眉头道:「一身水湿的,天又黑了,今晚就到江口鎮歇一夜吧。」
易不变也是浑身湿淋淋地,湿衣贴在身上,凉冰冰地,很不好受,早就想换件干净衣服,当然同意。
于是两人离开江边,朝江口鎮急掠而去。



八派一帮



此后严靑雄易不变两人皆易容而行。
离开了江口鎮之后,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连擅长追踪之术的江州名捕头阮铁手,在追到临江鎮后,也没继续追下去。
因为他已经无法追下去,根本找不到两人的踪迹,又如何追下去呢?
但阮铁手亦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在江口鎮转了两日之后,竟然直扑金陵。
X X X
金陵乃六朝金粉之地,秦淮风月,更是名传遐迩,引人遐思。
金陵南门外有一家紧傍在官道旁边的杏花居,离城只有一箭之遥,由于入城的大多在此歇歇脚喘口气,出城远行的大多在此饯行,所以尽管城内有不少颇有名气的大酒楼,生意也不及这家杏花居。
这一天,离晌午大约还有二刻时分,从官道那头走来九名僧道俗装扮的人物,一直朝城门走去。
但在经过杏花居时,其中一名紫脸汉子望了一眼杏花居,喉头不禁一阵动,忍不住停了下来。
另外八人见他忽然不走,亦纷纷停住脚步,其中一名穿黄色僧袍,披红袈裟的高大僧人诧声道:「云掌门为何忽然停下来不走?」
这僧人长得慈眉善目,颔下留着花白的长髯,脸色红润,看年纪怕不有二十开外?但却眼神充足,精神矍录,正是当今少林掌门上智大师。
那位被上智大师称为云掌门的四十许汉子,正是黄山派掌门云子雄!
他是前任掌门房大维被严靑雄所杀后才继任的。
当下云子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师,云某有点口渴,欲进去喝杯茶解解渴。」
原来这位新任黄山掌门云子雄是个嗜酒之人,可谓一日不可无酒,走了这半日,早已淡出鸟来,如今经过这家杏花居,如何肯放过喝两杯的机会,但他又不便明说,便只好说进去喝杯茶解渴。
上智大师是何许人,焉会不明白他的眞正意思,正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当下上智大师也不点破他,长眉微耸道:「这也是,赶了半天路,老衲也有点口干舌燥,那就进去歇歇脚吧。」
说时拿起眼扫视一下其余六位。
那七人皆点点头,于是,云子雄抢先走进杏花居。这时候的杏花居,差一点已坐无虚席,伙记见来了这九位打扮各异,显然不是寻常的客人,他是个精灵人,忙不迭上前招呼,将他们带到一副空着的座头上,招呼九人坐下来。
这九人中,除了上智大师是和尚外,尚有三名作道家打扮的出家人,其余五人皆是俗家打扮,但五人中,有一位年约五十三四的老者,却是打扮得像个乞丐一样,手拿打狗棒,身穿破衣,但却很干净,只要稍为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也会认出他是天下第一大丐帮帮主言重!
而他手上拿着的那根打狗棒,正是代表帮主身份的碧玉打狗棒!
九人之中,已有三位是八派一帮的掌门及帮主,另外六人必定亦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一点不错,这九人正是当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八派一帮的掌门及帮主!
三位道人中,那位有仙道之风,年纪怕不有七十的白胡子老道,正是武当掌门人靑叶道长!
另一位年纪也近六十的清瘦道人却是华山新任掌门人元通道长。
而那位年纪约五十上下,相貌颇为威猛的道人,就是峨嵋新任掌门清灵道长。
其余三位作俗家打扮的,是海南剑派的掌门柳中流。
靑城派历代以来的第一位俗家掌门人庄仕杰,维扬派之掌门杨鹏!
这九人又聚在了一起,不知又所为何事?那一定不会是平常事,否则,这八派一帮的主脑人物又焉会结伴巴巴地赶来金陵?
八人才坐下,只不过喝了口茶,云子雄刚想叫酒,但那边一枱两位客人却先他一步招呼伙计结账,令他只好强忍酒瘾。
那两名客人行出柜枱结账时,经过上智大师他们那一张枱子,那两人只是很普通的客商打扮,各自手提一个大包袱,毫无特别或碍眼之处。
但是上智大师却低诵一声佛号,将那两人叫住了:「两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两名客人听闻身侧有人招呼,迟疑了一下,停下来,扭头望向上智大师,左面那人道:「是大师招呼区区两人?」
上智大师点点头,一双精光闪闪的目光注视着右面那人。「两位是本地人?」
左面那人摇摇头道:「不是,咱们是扬州人氏,大师是否想打听一下城内某一处地方?这可以向店伙记打听一下。」
说完就想走向柜枱。
但上智大师却摇摇头道:「不是,老衲只是觉得那位施主有点眼熟,所以将两位施主叫住。」
上智大师说的是右面那人,那人却面无表情,冷冷地道:「大师可能认错人了,区区根本没有见过大师。」
上智大师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人的脸上,闻言低声唸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只怕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吧?」
右面那人目光一闪。「大师,不管认不认识,咱们还有要事要赶入城中办理,有缘的话,城中再说吧。」
说着就转身行向柜枱。
「阿弥陀佛。」上智大师唸了声佛号,目中精光暴射,「施主只怕不是有急事进城,而是怕老衲揭穿你的身份吧?」
那人闻言猛然震颤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语声一变,冷冷道:「大师法眼高明,以为区区是谁?」
「阿弥陀佛。」上智大师语气亦一重,「若是老衲这双眼没花,施主就是那位从江州大牢内,被人救出来的严靑雄!」
上智大师眞是语出惊人,这一句话出口,靑叶道长丐帮帮主等其余八人莫不霍然动容变色,一齐挺起身来。
那人闻言亦浑身猛震了一下,霍然扭头道:「大师,什么江州大牢?严靑雄的?区区是个守法艮民,大师乃得道高僧,怎可乱说?」
上智大师连声道:「罪过,罪过,施主虽然改装易容,掩去本来面目,但仍逃不过老衲双眼。」
这刹那,靑叶道长等人早已纷纷闪身掠出,将那两人围在中间,封住了所有去路。
那些客人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情形,个个吓得惊慌不已,纷纷争着结账离去。
这一来,只苦了店家,原本是笑口常开的,这时变成了苦瓜干。
右面那人这一次连眼色也变了,陡地仰天狂笑起来。「好眼力,若再不认,以为老子怕了你们,藏头露尾,老子本来就不惯!」
这一说,无异承认了他就是赶尽杀绝严靑雄!
此言一出,八派一帮九位首脑人物皆不由神色一肃,心头猛地一跳,立即戒备起来!
「易黑心,你不是自夸易容圣手的么?怎么老子一下子就被那秃驴认出来?」严靑雄朝左面那人怒声说,并双手向脸上一阵搓揉,现出他的本来面目。
这人果然就是赶尽杀绝严靑雄!
这样说来,左面那人就是黑心神手易不变了。
易不变不服气地道:「笑话,我敢打赌,上智大师不是从你的脸容上认出你来的?」
「放屁,我既然给你易了容,他是怎样认出老子来的?」严靑雄嘲道。
「严靑雄,易施主说得对,他的易容术确天衣无缝,绝无丝毫破绽,老衲根本不是从你的脸貌上认出你来的。」上智大师这一说,简直称赞了易不变的易容术,易不变听了,当然非常高兴。
「那你说,你是怎样认出老子来的?」严靑雄的神意显得一点也不惊慌。
「是从你的眼神认出来的!」上智大师一字字说出来,并加以解释。「易容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肤色及声音,唯独一双眼是无法改变的!」
顿了一顿续道:「老衲曾经与你两度交手,对于你那种在心生杀机时显露在眼中的那种狂炽的眼神,老衲深印在脑中,你不该在一眼看到老衲时,便心生杀机,所谓有诸内而形于外,老衲恰好亦望向施主,于是看到施主那种特异的眼神,由是识破了你的身份!」
严靑雄听了上智大师这一番话,立时闭口不言。
靑叶道长等八人听了,倶不由佩服上智大师目光之锐利,观察之细微。
若不是上智大师从严靑雄那一现即逝的特异眼神中,认出了严靑雄,相信他们八人只有眼睁睁看着易了容的严靑雄从容出店而去。
好一会,严靑雄才厉笑道:「上智秃驴,你们又聚在一起,想必是冲着老子来的吧?」
云子雄在八派一帮九位主脑人物中,年纪最轻,也最火燥,抢看怒声道:「姓严的,你一日不死,咱八派一帮也不会放过你!」
严靑雄冷冷地打量了云子雄一眼,冷声道:「阁下是谁?」
云子雄笑声道:「黄山云子雄!」
「哦,原来是云掌门。」严靑雄轻蔑地瞟了云子雄一眼,笑道:「枉你是一门之长,是非不分,恩怨不明,若不是老子替你杀了房大维,你怎当得成黄山掌门?说起来,你应该多谢老子才是!」
严靑雄这一番道理,说得云子雄怒火中烧,恨恨道:「云某人若不手刃你这贼子为师兄报仇,誓不为人。」
说着就猛冲向严靑雄,两指如戟,直挥向对方的咽喉!
上智大师等人欲阻止已来不及,只好小心戒备着,准备随时出手援助。
严靑雄哂笑一声,一拳迎向云子雄的两指。
云子雄施展的是黄山派不传之秘穿云指,两指戮插刺出,足可以洞金穿玉,刚猛非常。
拳指相撃,发出「笃」的一下沉响,云子雄的穿云指不但伤不了严靑雄的拳头分毫,反而被震得向后退了半步。
反观严靑雄没事人一样,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云子雄在这样多有身份的人面前吃了亏,脸上那里还挂得住,暴吼一声,拔出长剑。就向严靑雄扑去。
严靑雄依然站着,连眼也没有眨一下,脸上露出冷厉的冷笑,眼中又闪现出那种狂炽之光!
「云掌门且慢动手。」靑影一闪,武当掌门靑叶道长挡在云子雄身前。
云子雄只好收势撤剑。
「啊哈,牛鼻子,你怎么变得这样大胆?」严靑雄刻毒地盯着靑叶道长,「难道又想来个羣殴不成?」
「对于你这种嗜杀成性的煞星,为了能够将你歼杀,为武林除害,羣殴也不为过!」丐帮帮主言重曾经挨过严靑雄一掌,一直怀恨在心。
在严靑雄身边的易不变一直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这时却开口道:「言帮主,你这样说,岂不是有失各位一派一帮之主的身份?」
峨嵋新任掌门清灵道长怒叱道:「易不变,这里没有你的事,若你是知机的,立刻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那是不用说也明白的了,那就是一并杀了!
「阿弥陀佛,老衲听说严施主被一位假扮成阮施主的人目江州大牢中赚开牢门救走的,那一定是易施主了。」上智大师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易不变。
易不变立时畏缩地将头微微垂下,避过上智大师的目光,呐呐道:「大……师怎会认为是我?」
「施主易容之术出神入化,若不是你易容假冒的,相信天下间再没有人假冒得那样神似的了!」上智大师喧了声佛号。
这一次易不变噤口不语了。
那等于是承认了。
「那就不能放过他了,擒下他,交给阮捕头,让阮捕头有个交待,这岂不是好?」维扬派掌门人杨鹏说。
易不变一听,连脸色也变了。
严靑雄却悍厉地道:「若想动易黑心,除非老子死了!」
「说得好,那咱们先将你杀了,为江湖除害。」海南剑派掌门柳中流铮地掏出了足有五尺四寸长的长剑,直指严靑雄。
柳中流这二亮出兵刃,其余八人也亮出了兵器,刹那间,气氛凝重肃杀无比。
严靑雄面对这九位帮派之长,如何还敢托大?何妨他还曾经败在他们的手上,剑二亮出,他整个人便有如手上那柄剑那样锋芒毕露,杀气严霜!
这人杀气之大,确不愧是江湖上有数的大煞星。
易不变却是一脸惊色,一双眼直溜个不停,忽然直摇手说道:「各位且慢动手,这里地方浅窄,而且动起手来一定会毁壊店中的枱椅物件,这岂不是及殃池鱼?各位皆是正派中人,相信不会不顾及无辜吧?」
「你说得也是,是否想换个地方才动手?」华山掌门元通道长瞪着一双威棱四射的双眼,望着易不变。
易不变假笑连声道:「正是。」
「哼,你以为咱们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才不会这样好心,换个地方动手,打不过,逃起来也容易些,是不是?」元通道长长剑直指易不变。
易不变不由缩了缩身,苦笑道:一随便你怎样说,不换就算了。」
「阿弥陀佛,这里是人家的地方,实在不宜动手,各位,咱们就出去换个地方吧。」上智大师禅杖一提,当先向外走去武当靑叶道长长剑一垂,也跟着走出去。
其余七人却看着严靑雄易不变两人,没有动。
这意思就是说,若严靑雄不出去,他们是不会先出去的。
易不变拉了一下严靑雄的衣襟,向他使了个眼色,跟着走了出去。
严靑雄知道易不变诡计多多,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亦向外走去。
言重等七人见严靑雄向外走,也先后走出杏花居。店家与伙计见一塲灾劫转眼消弭了,不由松了口气。



八派一帮联手战



杏花居对开约半箭之地,是一块开阔的荒野地,二十多丈外,是一座长满了矮松的小山岗,这里确是一处理想的动手地方。
阳光笔直地晒射下来,晒射在上智大师、严靑雄等十一人的身上,也晒射在他们的兵器上,闪泛起一道道耀烈的光芒。
上智大师靑叶道长重言等九人将严靑雄易不变围住,一个个神色凝重,十八道目光齐集在两人的身上。
面对这武林中名重,一时的九位高手,严靑雄一点也不紧张,不过神情肃杀有如霜雪!
易不变的神色却变幻不定,他虽然亦属高手之列,但却不足以应付八派一帮九位帮派首脑的单打独斗,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显得有点惊慌。
「易不变,你是束手待缚,还是要咱们动手?」黄山掌门云子雄剑指易不变。
易不变身子缩了一下,接着却挺直腰身,大声道:「易某虽然自知不敌,但焉会笨到束手待缚?就算是网中鱼也会奋力挣破鱼网,何况是人?」
「那你是决心顽抗了?」云子雄语声陡沉。
「形势如此,易某又不甘心束手待缚,说不得只好死里求生了。」易不变一下子变得很强硬。
「阿弥陀佛,老衲只好成全你了。」少林掌门上智大师禅杖一横,气势大是不凡。
「别噜噜苏苏地假慈悲了,要动手就快点,否则老子可要走了。」严靑雄目光一扫,同时一振手中剑。
「那里还走得了!」峨嵋掌门清灵道长朗喝一声,身形一幌,一剑飞点向严靑雄的咽喉。
清灵道长一动,云子雄也动了,长剑一振,抖出百十点剣光,飞罩向严靑雄的胸腹部位。
武当靑叶道长手中剑嗤的一声,嘶风急响中,点刺向严靑雄的背心大穴。
上智大师禅杖则挟风斜砸向严靑雄的腰胁部位。
海南剑派掌门人柳中流一出手就是三剑,斜刺向严靑雄的腿膝关节穴道。
丐帮帮主言重打狗棒斜戳而出,急风锐响中,戳刺向严靑雄的颈侧大脉。
维扬派掌门杨鹏铁枪樱花暴涨,一团红云也似,直扑严靑雄的面门。
靑城派掌门庄仕杰靑钢剑一剑攻出,接连三个变化——刺、戳、削,攻向易不变的胸腹腿膝!
华山掌门元通道长亦是攻向易不变,剑光急闪中,竟然剑当刀用,斜斩向易不变的颈肩,他这一招眞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原来这一招是元通道长从华山派一式剑招落日斜晖中演变出来的,威力比剑式大了一倍有多。
他原就是个不拘泥于形式的人,也所以他能够在十年后,光耀华山,成为一代剑术大宗师。
八派一帮中只派一帮之长合攻严靑雄,二人夹攻易不变,这种阵势,是近百年来从所未见的。
X X X
严靑雄面对七大高手的夹攻,一点惧色也没有,长剑一引一撇,接住了靑灵道长刺向他咽喉的一剑,剑势接在胸前一展,「叮叮叮」一连串脆响声中,封住了云子雄刺向他胸腹的十一剑,同时一步抢上,半身一旋,恰好闪避过上智大师的禅杖,抢步上前的同时,蓦然挫腰,亦同时避过了言重戳向他颈侧大脉的一棒,杨鹏迎面刺来的铁枪!而柳中流刺出的三剑也刺了个空。
就这样,严靑雄从容鎮定地化解了七大高手的联手一击。
反观易不变却狼狈了,长刀急展,封住了庄仕杰的长剑,但却来不及应付元通道长的长剑,只好身形一矮,接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严靑雄的脚下。
一招之间,易不变已显得狼狈不堪。
刹那间,八派一帮九位掌门人及帮主攻势展开,有如惊涛骇浪,亦有若疾风摄山,雷撃电闪,声势确是骇人至极,亦是武林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
严靑雄身形穿闪飞旋,手中长剑精招绝式连出,竟然与对方七人硬拼硬,不时还抽空递出一剑,攻出一招,解救了易不变的险境。
易不变亦尽量靠在严靑雄的身旁,在他的羽翼下求全,也不时替严靑雄挡住一二下攻击。
严靑雄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在上智大师等人的围攻下,虽然守多于攻,但却一点也不慌乱,而且从容鎮定,每攻出一招,皆是置人于死地的毒招,每每令到上智大师等人不得不全力封拒或闪避,于此亦可见他手段之毒辣。
上智大师的一条禅杖有如激龙腾舞,每一杖攻出,皆是重手法,而且尽往严靑雄身上要害处招呼,而靑叶道长的长剣轻灵多变,迅捷如风,剑剑不离严靑雄的咽喉头面,柳中流的剑招辛辣诡异,专往严靑雄意想不到的地方招呼,其余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尽展本门所学精绝招式,暴风骤雨般向严靑雄的身上攻袭。
丐帮帮主言重的打狗棒也是凌厉异常,尽往严靑雄的下盘戳砸点刺,令到严靑雄不得不闪跳纵避,或掌截拳击。
易不变在严靑雄的羽翼下撑持不了多久,终于被庄仕杰的长剣将他的长刀封开,而元通道长一剑戳在他左脚的环跳穴上,令到他踣在地上。
而这时严靑雄正被上智大师等七人攻得喘不过气来,无暇顾及易不变,这也是上智大师等人的战略之一,制住了易不变之后,既可全力围攻严靑雄,亦可用易不变来要胁他,可谓妙着。
易不变倒地的刹那,仍想跃起来,但如何能够,元通道长一指已点在他腰间的麻穴上,令到他全身麻软,动弹不得。
庄仕杰则探手一把拎起他,像拎起一只母鸡般,将他拎到三丈外的一棵树下将他放下,再点了他身上五处大穴。
易不变这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变成了一个「废人」。
X X X
易不变被擒,严靑雄的心緖不由一乱,这可以说是关心则乱,因为易不变的生死,也关系到他的生死。
易不变若是死了,他就无法得到眞正的解药祛除体内异毒,那岂不是死定了?
也所以他这刹那像疯了一样,招式全是拚命的打法,像一头被困的豹子般,左冲右突。
被他这一轮狂攻猛打,上智大师、靑叶道长、言重还能够稳住阵脚,云子雄、杨鹏、清灵道长等人就有点招架不住。
严靑雄的攻势越加凶猛凌厉,狂啸暴吼连声,这简直已不是人,而是一头被困的野兽。
上智大师等人自然不欲被他脱困而出,亦只好全力施为。
这时的战况眞是凶险激烈绝伦,连躺在树下的易不变望见,也不禁脸色连变。
左冲右突中,严靑雄身上受了两处轻伤,但他也在杨鹏的左臂上削了一剑,在清灵道长的左肩胸上击了一掌,元通道长闪避稍慢,亦挨了他一脚。
严靑雄这时简直像一只全身长满了硬刺的刺猬,手脚全用上了,谁要是不小心挨上了他,那就非伤不可!
上智大师横扫直砸斜劈直戳,才能阻住严靑雄的攻击,他在心里也不得不佩服严靑雄确是个百年来难得的武学奇材,只可惜不是除魔衞道的白道人仕,却是心狠手辣的江湖煞星!
七人围攻之下,他仍能有攻有守,如今加上了庄仕杰与元通道长,变成了九人联手对付他,饶是他骁勇如狮虎,也不可能脱出九人的围攻了,何况他身上还受了两处伤?
上一次八派一帮联手之下,让他杀了黄山峨嵋两位掌斗,那是因为初次联手,彼此不大了解对方,所以不大协调,予严靑雄有可乘之机,如今他们彼此已有所了解,加上也见识过严靑雄的身手,所谓知彼知己,在这情形下,严靑雄的处境没有上一次那样好了。
上一次他在杀了黄山峨嵋两位掌门,伤了丐帮帮主言重及华山掌门,仍然被制服,这一次看来也逃不了!
剧战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严靑雄的身上又添了两道剣伤,有如一头负伤的野豹般,嘶吼连声,四处窜突,依然冲不出九人的包围。
而九人合撃的招式更加严密,此呼彼应,以长补短,也不急着下杀手,只是将严靑雄圈在中间,消耗他的体力。
他们打的是如意算盘,这样拼下去,最后支持不住的肯定是严靑雄,到时可以轻轻易易将他手到擒来,那又何必与他拚命呢?
严靑雄似乎也窥破了他们的用意,不再狂攻猛打,伺机想突围而出,可惜这时已迟了。
这时候上智大师等九人可谓合作无间,得心应手,严靑雄几次欲腾拔起来,均让上智大师的禅杖将他压迫下来,就算他避得过上智大师的禅杖,也无法招架得了凌空洒下一天剑网的柳中流与云子雄。
渐渐地,严靑雄气促起来,招式也不似先前那样灵捷狠厉,迟缓起来。
上智大师九人却没乘机加重压力,打的仍是那如意算盘,以时间来将他拖垮。
严靑雄也自知支持不了多久,瞋目大呼道:「好一羣伪君子,怎么不敢与老子拚命?」
「你已是瓮中之鼈,阱中之兽,咱们又何必冒险与你拚命?」言重哂笑地说。
「老子死也要拉你们一两个上路。」严靑雄嘶声狂叫,不要命地冲向云子雄。
他状若疯狂,其实是装出来,他知道九人中,以云子雄的身手较弱,性情也暴躁,他这一冲上去,不难会激起云子雄的性子,与他硬碰。
那他就有机会将云子雄「拼倒」,以便突破包围冲出去。
他已将全身的劲力贯注在剣身上。
他的猜想一点也不错,云子雄确是被他这一冲激得性起,大喝一声,运剑硬接严靑雄那一剑。
他不由心头暗喜,斩向云子雄的那一剑速度更快。
眼看就要与云子雄的长剑相击,在他想像中,云子雄一定会被震退,这就会露出一道空隙,他只要再挥剑攻向云子雄,对方一定不敢再硬拼,那就只有退避,那他就可以冲出重围了。
这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可惜他会算,上智大师等人也不是瞎子,如何会看不出他的用意?
「铿一然一下金铁大震声中,被震得身形向后翻飞的不是云子雄,而是严靑雄。虽然云子雄的长剑与他的长剑相撃在一起,但还有一杖两剑同时击在他的长剑上,他怎不被震得倒飞出去?
身形倒飞中,他灵机陡地一触,而靑叶道长的长剑、杨鹏的枪、柳中流的长剑,几乎是同时分成三个不同的角度,暴刺到他身上三处要害。
他虽然被震得手臂有点酸麻,但反应仍很迅速,手中剑从肘后倒刺而出,恰好点刺在杨鹏的枪尖上。
他的身形立时借力向上翻了起来,接长身一掠,拔高了足有三丈上下!
靑叶道长、柳中流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身形同时斜跃而起,「嗤嗤」两下急响,仍然慢了那麽一刹那,同时从他的靴底下刺过。
言重立时一拔而起,靑竹棒曳起一道绿芒,飞戳向严靑雄的小腹。
严靑雄在空中冷「嘿」了一声,长剑急斩而下,「铮」一下激响,剑棒相撃,言重被震落囘地上,严靑雄的身形却藉反震之力,身形向后翻出,接蹬腿挺腰,仰身倒掠出去。
剑光一闪,从他的脚下闪过,元通道长那一剑也刺了个空。
庄仕杰的身形纵掠不可谓不快,却截不住严靑雄的身形。
上智大师禅杖一顿,身形冲拔而起,大袖一甩,身形有如天马行空般,掠射向仰身飞掠的严靑雄,人未到,九尺禅杖已尽展,劈向严靑雄的腿膝部位。
严靑雄看得眞切,眼色一变,当此生死关头之际,他的反应及体能已发挥至极限,身形忽地一缩,有如陨石一样向下急坠。
上智大师那一杖目然劈了个空。
他不由气恼得发出一声烈啸。
啸声穿云过空,震人心弦,有如狮子吼一样。
靑叶道长等人早已纷纷跃掠而出,紧追严靑雄不舍,他们的轻功皆很高明,无奈慢严靑雄那麽半步,始终追不上,这时见严靑雄被上智大师一禅杖硬逼下来,倶不由精神一振,靑叶道长陡地发出一声清啸,长剑急递,刺向有如一个皮球的严靑雄身上。
杨鹏的铁枪长七尺,也抢着急戳向严靑雄。
皮球―样向下急坠的严靑雄在这刹那身形陡地一展,剑光也同时飞闪,但听「叮叮」两响,剑尖点在杨鹏的枪尖上,右脚尖却点踢在靑叶道长的剑尖上,身形有如激矢一样向前激飞出去。
靑叶道长眼见严靑雄的靴尖点踢在剑尖上,却完好无损,还发出「叮」的一下脆响,不由怔了一下,随之恍然明白,严靑雄的靴尖底上,一定嵌了铁片之类的物件,否则,锋锐的剑尖肯定会戳穿他的靴底。
就在这一怔之间,严靑雄已掠射出五六丈外,去势不变。
上智大师竟然也追之不及,不由发出一声长叹,但仍勉力追去。
言重等人亦纷纷紧追不舍。
但他们却落后了足有三四丈。
网破鱼跃,笼毁鸟飞,严靑雄这时就像丧家狗一样,一个劲向前急掠,掠向那座矮松岗。
只要掠上矮松岗,那就有机会摆脱上智大师等人的追截了。
上智大师紧紧追在严靑雄身后约一丈左右,却始终追不上,急得他连连鼓袖不已。
二十多丈的距离,转瞬即至,严靑雄掠到了矮松岗。他的身形从一棵松树旁边掠过,陡地向后打出一把靑闪闪的暗器,飞射罩向上智大师。
上智大师猝然之下,差点着了道儿,大袖在身前一拂,将射来的暗器拂落在地上,却原来是一把松针。
这一耽搁,严靑雄已一顿掠入了矮松岗上,身形一闪不见。
上智大师不由急得发出长啸,身形急掠过去。
靑叶道长恰巧掠到,身形丝毫不停,几乎是与上智大师一同掠入矮松岗上。
跟着,言重、柳中流、云子雄等人也纷纷急掠而至,身形窒了一下,接住左右掠出,掠入了矮松岗。



险救易黑心



矮松岗不大,但松树密布,搜起来也不是那样容易,何况,还要提防突如其来的袭击。
严靑雄一头掠入矮松岗后,就像鱼儿游入水中一样,无影无踪。
上智大师等人几乎搜遍了矮松岗,也发现不到严靑雄的踪影,只好丧气地走下来,聚集在易不变躺着的树下。
庄仕杰自严靑雄破围而出,就一直守着易不变,他不是怕易不变跑掉,而是怕严靑雄出其不意将之救走。
一只煮熟了的鸭子被飞走了,各人皆感到很不是滋味,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九位武林中最有身份的人物联手围攻之下,仍然让严靑雄走脱,这事若传了出去,只怕有损他们的颜面,也会被同道所笑,试问,他们今后怎有脸颜面对武林同道?
难堪地静默了一会,云子雄首先打破了沉闷:「各位,虽然被严靑雄走脱了,但捉到姓易的,姓严的迟早也会落在咱们手上。」
「云掌门,请说明白一点!」柳中流阴沉地问。
「各位,姓易的救了姓严的,他断不会置姓易的不理,他们之间一定有某一种利害关系,否则,姓易的断不会甘冒奇险将他从江州大牢内救出来,只要他囘来救姓易的,到时就可以将他擒杀,为江湖除害。」云子雄一双眼光闪闪地,扫了众人一眼。
「嗯,云掌门说得不无道理,姓严的一定会来救姓易的,咱们只要安排下一条妙计,不怕姓严的还能够逃得了。」言重一拍大腿。
「依老衲看来,姓易的一定是看上了姓严的那批库银,才会冒险将他从江州大牢救出来。」上智大师目光炯炯。「只是,姓严的岂肯让他瓜分?他到底用什么法子令到姓严的就范?」
「大师,问一问姓易的不就知道了?
」靑叶道长道。
「道兄说得对。」上智大师喧了声佛号,厉凌的目光落在易不变惊惶不安的脸上。「易施主,你冒险将姓易的救出来,是否为了那批库银?」
易不变眼珠转了一下,舔舔咀唇道:「不错,易某人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傻事,特别是这件傻到足以令我丢掉脑袋的险事。」
「你虽然救了姓严的,他却不是一个感恩图报的人,你是怎样令他就范的?」
这一次问的是淸灵道长。
易不变的眼睛转了一下,却没囘答。
「易不变,别以为咱们是一派之长,一帮之主,就不会要你怎样,我老化子可不管这些,乖乖地合作,否则,有你受的。」言重装出恶狠狠的表情。
易不变的眼色变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难道你们竟然不顾身份?」
言重「嘿嘿」笑道:「身份当然要顾,但咱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就算你将来说出去,又有谁相信你说的话?」
易不变这一次连脸色也变了,言重说的一点也不假,与其吃苦,到头来终不免仍是要说出来,不若现在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呐呐地道:一我只不过让姓严的吃了一种间歇性发作的药,令到他不得不就范。」
「哼哼,贫道就猜到你这样的人一定是用下三滥的手法令姓严的就范,果然!」靑叶道长轻蔑地瞟了一眼易不变。
「哈,这不是不用动手,就可以置姓严的于死地么?」庄仕杰兴奋得笑起来。
「庄掌门,你意思是不是要易不变将解药交出来?」杨鹏抢着问。
「杨掌门说对了,姓严的若没有解药,一定会毒发身亡,岂不是省了咱们一番气力?」庄仕杰笑声不绝。
靑叶道长颔首道:「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上智禅师连声喧诵佛号。
一姓易的,快将解药交出来。」云子雄一脚踢在易不变的屁股上。
易不变痛得磁牙裂咀,苦着一张脸道:「各位,我身上一颗解药也没有。」
清灵道长道:「你休想骗咱们。」
易不变急声道:「不信,各位可以在我的身上搜一下。」
「谅你也不敢在眞人面前说假话,说,解药到底在那里?」柳中流狠厉地瞪着易不变。
易不变不由打了个寒颤,急急道:「暂时性的解药都交给了严靑雄……」
「那麽眞正的解药呢?」言重问。
易不变迟疑了一下,呐呐道:「根本就没有眞正的解药。」
「当眞?」言重紧迫。
「我落在你们手上,生死也操在你们手上,怎敢说谎?」易不变瞪大眼说。
「谅你也不敢骗咱们。」杨鹏恶狠狠地说。
「嗯,咱们姑且相信他的话,且先将他押起来再说。」靑叶道长手捋长髯。「待严靑雄毒发身亡再处置他。」
「阿弥陀佛,道兄的处置正合老衲心意。」上智大师垂下长眉,喧声佛号。
其余七人对这处置均无异议,便这样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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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6 22: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惊奇变 煞星伏诛



连日来下着滂沱大雨,下得天昏地暗,天像要塌下来一样,令到出门在外的商旅只好窝在客栈中,寸步不能行。
上智大师等九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将易不变押到黄山关押起来,等候严靑雄的死讯,却被大雨阻道在离黄山约六十里外的三安鎮上。
三安鎮就只有一家客栈——三安老栈,他们来到鎮上避雨,客栈只剩下三间空房,他们九个人加上易不变只好挤在这三间客房中。
雨一下就是三日。
初时还不觉得怎样,第三日,云子雄等人已闷得有点蹩不住了,只觉百无聊赖,郁闷得很。
「柳兄,到前面店堂去喝两杯解解闷怎样?」云子雄首先提议。
柳中流早已闷得发慌,自然赞同。「难得云兄有此雅兴,柳某奉陪。」
杨鹏早就想喝两杯了,见云子雄首先提出,急不迭亦道:「这样的天气最好喝酒,庄兄,你去不去?」
庄仕杰亦是好酒之人,自然点头说去,于是四人立刻出房往外面店堂走去。
才出房门,便撞到言重到茅坑解手囘来,见四人出外,不由问道:「四位到那里去?」
杨鹏笑道:「这样的大雨天,能够到那里去?咱们想到外面店堂喝两杯,言帮主有此雅兴否?」
言重呵呵笑道:「早就淡出鸟来了,有酒喝老化子焉肯放过的?」
于是,这五名掌门人及帮主便走到外面的店堂,拣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店堂内坐着的都是栈内的房客,所以不算很多人,也没有面生可疑的人。
五人还有点不放心的,这时完全放下心来,何况,客房中还有上智大师等四位出家人。而易不变正是关押在上智大师的房中。
先要三斤酒,几个菜,五个人边喝边吃边谈起来。
店堂外的雨势很猛,雨声直灌入来,望出去有如隔着一道帘子,白濛濛一片。
这样的下雨天,确是最好喝酒。
五人喝着谈着,不觉意兴遄飞,也忘了节制,一壶壶的酒也不断地送到他们的桌上。
他们也一壶接一壶地喝下去,谁也没有出声提醒别喝得太多,提防喝醉。
这也很难怪他们,他们平时难得聚在一起,就算聚在一起,也必有重大的事情,难得有这样的闲暇,喝酒畅论江湖武林逸事,怎不忘乎所以。
不经不觉间,他们足喝了一个时辰。
上智大师与靑灵道长及华山、峨嵋两位掌门人则由于是出家人,喝不得酒,所以聚在房中喝着清茶,亦谈论着江湖武林中的人事。
外面的雨声很大,所以他们的语声也非要提高不可。
所以,他们对于外面的动静,很难听得清楚。
外面店堂中的人,更难听到里面的静动。
一道兄,说起来,那姓严的确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材,可惜却不是咱正道中人,否则,造福武林不少。」上智大师有点惋惜地说。
「大师说得对,若不是他为恶武林,杀了他实在是武林一大损失!」靑叶道长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
「咦,怎么忽然有水滴下来?」上智大师忽然伸手摸摸他的光头。他的头上果然湿漉漉地,摸了一手水。
「莫不是雨势太大,瓦灰被滴裂冲走,所以滴水了?」清灵道长仰头望向屋顶,果然有水滴下来。「屋面果然漏水。」
「唏,怎么也有水滴落贫道身上?」
靑叶道长说时,急急起身避过一旁。
他的肩背上果然有几滴水珠。
元通道长仰头望上去,果然靑叶道长刚才坐着的地方的上面屋瓦有水滴下来。
「这间屋怎地忽然漏雨?倒要去找店家理论一下。」清灵道长气急地说。
「道兄还是不用去了,店中已客满,就算说了,也没有空房换,何况,这间屋也太旧了,下这样大的雨,漏雨也不奇怪。」上智大师摇手阻止了清灵道长。
就在说话间,瓦面上忽然有不少处地方「滴滴嗒嗒」地滴下连串的雨水来,连清灵、元通的衣服也滴湿了,走避不迭。
「大师,这间屋漏得这样厉害,不如到隔壁柳掌门的房间去避一避如何?」靑叶道长伸手拭去身上的雨水。
全身动弹不得的易不变倚在墙角一张椅子上,看到上智大师等人的狼狈相,不由好笑起来。
上智大师连声道:「那当然好,道兄快过去看看,柳掌门他们那间房子可有漏水?」
靑叶道长应了一声出房往隔壁走去。
靑叶道长一步才跨入隔壁房中,耳听隔壁的房中似乎响起一阵哗啦声。他也不以为意,见房中无人,知道柳中流他们可能出了店堂,见房中没有漏水,便退出来,走囘去通知上智大师。
上智大师那边经已出了事。
靑叶道长听到的那一声哗啦声,上智大师、元通道长及清灵道长却听得一清二楚,响声是从里间传出来的。
「不好,别是里间屋面穿了个大洞吧?」元通道长失声说:「房中的衣物怕不被淋湿?」
上智大师站得最近里间门口,身形一闪,闪入了里间。
里间的屋面果然破了个大洞,急骤的雨水从破洞中穿入房中,落得一地是水,床上的衣被也被淋湿了。
上智大师骤见下,急不迭去拿囘床上的衣物,一时间却省不起那个破洞破得有点古怪。
上智大师才闪入里间,外面亦骤然响起「哗啦」一声暴响!
元通道长及清灵道长闻声急忙仰头循声望去。
大股的雨水杂着碎木瓦屑兜头从屋顶那个大破洞中暴洒向两人的身上头上,两人急不送闪避开去。
「元通道兄,怎会忽然破了个大洞的?」清灵道长气急败坏地叫。
清灵道长却蓦然惊叫道:「不好!」
元通道长闻声知警,一眼瞥去,瞥到从那个破洞中一条人影挟着雨水碎木瓦屑疾坠下来!
元通道长立时暴喝一声,身形磕扑上去,双掌疾劈而出!
清灵道长的反应也不慢,惊叫声中,长剣已出鞘,急刺向那人影。
但一阵四溅激射的雨箭挟着碎木瓦屑激射向他两人!
两人急不迭挥掌舞剑,护住身前!
那条急坠的身形却在这刹那一捧腰,斜掠而出,掠向墙角的易不变!
易不变一眼看到,不由惊喜得脱口呼出:「严兄!」
从屋面破洞中穿坠下来的正是赶尽杀绝严靑雄!
严靑雄一伸手便将易不变抄了起来,但这时元通、清灵两位掌门已撃落劈飞射来的雨箭碎木瓦屑,双双叱喝一声,抢扑向严靑雄。
严靑雄亦暴叱一声,身形疾旋,剑光飞闪,旋斩向两人。
元通清灵两人一闪一挡,清灵被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他退了一步!
严靑雄刚才只不过施了招旋风斩,剑上注满了内力,猝然用剑封挡的清灵自然运劲不及,被震退开去!
元通暴喝一声,闪退的身形一闪扑上,手中已有剑,一剑刺向严靑雄的腰。
严靑雄经已双脚一顿,挟着易不变冲天拔起,元通那一剑从他脚底刺过!
忽然一道劲烈的杖影斜劈向拔起的严靑雄股腿!
这一杖当然是上智大师劈出的!
原来上智大师亦听到元通道长那一声惊叫,便知道不妙,身形斜窜而出,一眼瞥到严靑雄正一手抄起易不变,旋身挥剑迫退元通、清灵两人,不由急怒交加,禅杖一擧,扑前去,但严靑雄已腾身拔起,急怒中,禅杖斜劈而起,企图将严靑雄逼下来!
严靑雄早就将一切算计好了,右手长剑向上疾刺,「笃」一响,刺入一条横梁上,整个人立时借力向上斜荡!
「呼」一下疾响,上智大师那一杖以毫厘之差,从他的脚下劈过!
严靑雄的身形竟然藉那一荡之力,脚先头后,「劈啦」暴响声中,将一幅瓦面撞破,穿了出去!
而他那把长剑就留在梁上,兀目颤幌不已。
大片的雨水挟着碎木瓦块暴泻而下,令到上智大师三人不得不闪身避开!
但三人已急怒交加,叱喝连声中,三人直拔起来,撞破屋瓦,冲了出去!
X X X
前面店堂中的言重五人终于被上智大师三人的叱喝声惊动了,齐皆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掠向里面。
店堂内的客人及掌柜伙计五人喝得好好的,却突然飞扑入后面,倶莫名其妙地望着五人瞬即闪逝的身形,惊怔不已。
五人几乎是不约而同扑到上智大师那间房,一眼看到房中水湿遍地,碎木破瓦亦一地皆是,瓦面穿了五个大洞便知道有事发生了,及至一扫屋内,不但一个人也不见,连被制住的易不变也不见了,五人心头一紧,互看一眼,耳听屋面上传来叱喝声,急不迭抢出去,也顾不了滂沱大雨,先后腾掠上屋簷,一眼就看到上智大师等人正展开身形,向南疾追下去,五人亦急展身形,追了上去。
严靑雄脚先头后穿出了屋面,身形贴着瓦面顺势急滚!
也幸亏他没有跃挺起身来,否则,只怕他不但救不了易不变,自己也丧命在靑叶道长的剑下。
原来靑叶道长耳听哗啦声及叱喝声,便知道不妙,他急向房中冲去,但倏然又改变了主意,身形横掠,掠出院中,一拔身,掠上了簷面。
原来他算计来的若是严靑雄,不管救得了救不了易不变,皆会由瓦面逃走,他何不抢先一步,候在瓦面上,攻他一个出其不意?
他刚掠上瓦面,前面瓦面便一声暴响,木瓦四溅,一条身形脚先头后穿了出来,腋下还挟着一个人,心中不由冷笑一声,一幌身,一剑直刺出去!
在他以为,严靑雄必会挺起身来,而他那一剑也算计好了,刺出的部位正好是对方挺起来时头颈部位,这一剑乃是必杀的一剑!
由于雨声哗啦,雨幕如帘,严靑雄确实听不到也看不到靑叶道长道刺来的一剣,他若是挺跃起来,正好将自己的头颈部位送到靑叶道长的剑尖上。
他身形穿出,却挟着易不变贴着瓦面顺势疾旗而下,在他来说,那是潜意识令到他这样做的,因为他知道上智大师三人肯定不会轻易放他逃走,必会紧接着冲上瓦面,那他就要争取时间逃走了,跃起来那是浪费时间,所以他贴着瓦面顺势滚了下去。
靑叶道长那一剑自然刺了个空。
耳听剑风嘶响,严靑雄也惊出一身冷汗,瓦面上原来早已有人在等着他,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这一来,令到他更不敢滞留,身形疾滚中,双脚猛蹬在瓦面上,整个人像激矢般平射出去,射向对面屋面。
靑叶道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一剑刺空,身形便斜掠而出,追掠向疾滚的严靑雄,一剑挥斩而下!
但严靑雄的身形却在这刹那平射出去,他那一剑又斩空了,「铮一一响,斩碎了几块屋瓦。
靑叶道长从来未遭遇过这样窝囊的情形,浑身湿透有如落汤鸡,两击竟然不中,不由撮口发出一声长啸!身形箭也似的射向对面屋瓦!
上智大师、元通道长、清灵道长三人这时亦同时穿出了屋面,也顾不了扑面兜头打来的雨水,一眼瞥到靑叶道长掠射向对面瓦面,同时也看到茫茫雨幕中,一条身形正挟着一个人自对面的瓦面射起,掠射出去,三人亦急展身形,追掠过去。
X X X
大雨如注,那间瓦面破了五个大洞的客房有如水淹一样,满地是水,豆大的雨点打下来,一屋皆湿,如何还能够住人?
上智大师靑叶道长几人就像从河中爬上来一样,浑身从上到下,水湿淋淋,狼狈非常。
九人先后从屋簷上跃下来,一个个神色有点沮丧,走入一间没有漏雨的房中。
不用说,这回也是让严靑雄走脱了。
易不变也可说是一只煮熟了的鸭子,竟然在他们的眼底下被人救走了,这事若传到江湖上,他们实在脸上无光。
九个人像呆鸭一样站在房中,身上淌滴下的雨水立刻流湿了一地,九人皆闷声不响,每一个人的神色皆不大好看。
「好一个严靑雄,若不将他捕杀,誓不罢休!」云子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直呼气!
「大师,你意下如何?」靑叶道长拿眼望着上智大师。
上智大师沉吟了一下,语声缓慢地道:「依老衲看来,他迟早一定会去起出那批库银,说不定他这一次就是去起出库银,若是能够猜到他将那批库银藏在哪里,咱们就可以预先等在那附近,不怕他还能够走得了。」
众人听了上智大师的话,皆点头认为上智大师说的不错,但却没有人出声,一时间,静得嘀答的滴水声清晰可闻。
「嗯,依柳某猜想,那批库银可能仍然藏在江州附近。」柳中流目中异光一闪,沉吟着说。
众人听了,倶不由精神一振,齐皆望看柳中流。
柳中流在江湖上有快剑诸葛之称,快剑,是指他的剑其快如电,诸葛,是指他足智多谋,思虑周密,所以称之为快剑诸葛。
「柳兄,何以见得呢?」云子雄性急地问。
「这只是柳某的猜想。」柳中流捋着颔下疏落的三绺短髯道:「试问,那批库银若是藏在别的地方,而他这一次是去起出来,换转是你,会不会一路上大摇大摆,不将行踪掩藏?他虽然心狠手辣,身手高强,相信会有不少不怕死的人,为了那批白花花的库银而找上他,这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说明枪易躱,暗箭难防,严靑雄不是笨人,他这样做为了什么?」
「他若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打那批库银的人找不到他,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丐帮帮主言重道:「就是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开,然后偷偷再潜囘江州,起出那批库银。」
「言帮主眞是一言中的,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靑叶道长颔首附和。
「道兄所言甚是,老衲思想之下,亦认为只有这一个可能。」上智大师连连点头。
「那咱们只要立刻赶囘江州等他,不怕他走得了!」杨鹏一摔袖,摔落一串水滴,忽然感到浑身冷冰冰的,很不舒服,这才省起还未换衣服,于是道:「各位,还是将身上的湿衣先换下来再说怎样?」众人经他这一说,才感到身上穿着湿衣很不舒服,当然赞好,于是各自取出衣服来换。



毒手阴姬阮铁手



雨势已弱,但雨点仍沥沥淅淅地下着。三安鎮南靠着一座绿林的边沿,有一座不大的土地庙,庙内香烟袅袅,透出灯火。土地庙分前后两进,前进是神殿,后进是庙内唯一的老庙祝的居处。
但现在却多了两个人,住在一间客房内。
那位老庙祝似乎对那两位客人很惧怕,连那客房门口也不敢走过,绕路而走,神色间惊慌得很。
这时由于天已全黑下来,所以客房内亦点了灯,一缕灯光从宪口透射出来。
从窗口望入去,可以望到两个投在墙上的黑影,怪怪地,有点像鬼魅妖怪。
那其实是两个人的投影。
而这两个人正是赶尽杀绝严靑雄与黑心神手易不变。
两人分别坐在灯前两张椅子上。
这处地方,是严靑雄向那位庙祝强「借」的,难怪那老庙祝对他这样惧怕了。
两人这时身上穿了干净的衣衫,面前的桌上有酒有菜,但已吃喝得七七八八。
易不变望一眼窗外沥淅的雨水,眨了一下眼,然后望看对面的严靑雄说道:「严兄,我实在想不到你会冒这样的险将我自那班目命正道侠士的手中救出来。」
严靑雄呷了口酒,干笑一声道:「易兄将我从江州大牢救出来,严某不是寡情薄义之人,焉能不将你救出来?」
易不变干咳一声,语声有点怪地道:「不论如何,咱们在未分掉那批库银之前,应该是同在一条线上的蚱蜢,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没有你,严兄说是不是?」
严靑雄颔首道:「极是,极是。」
「严兄,咱们玩的把戏也应该停止了,相信经过这连番的『亮相』之后,那些觊觎那批库银的朋友纷纷闻风赶来这里,这时候应该是咱们转明为暗,潜囘去起出那批库银的时候了。」易不变目中闪出狡黠之光,「何况,为了严兄你着想,也应该早些将那批库银起出来。」
严靑雄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假笑,替易不变斟了杯酒,然后道:「易黑心,我急急将你自上智秃驴他们手中救出来,就是想快些起出那批库银,你以为我很想尝试多几次毒性发作的滋味么?」
「那咱们几时起程?」易不变眼中闪出一抹贪婪兴奋之色。
「噗」一下急响,桌上的油灯蓦然被严靑雄吹熄了。
室内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易不变立时脸色微变,身形向后平掠而出,掠到墙边。贴墙而站,全神戒备起来。
他自严靑雄突然将灯吹熄,便知道可能有敌来犯。
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黑暗中只听严靑雄沉喝道:「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冒雨来访,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他的话声,一条人影从簷上翻掠下来,掠入廊中就在窗前飘然落在地上。
单是看那人从簷上翻掠下来,到飘落在地上的那种干净俐落的身法,就可看出这人的轻功固然不俗,身手也必定不弱。
易不变看得紧了紧手中刀。
他在平掠向后面墙上的刹那,已将长刀拔了出来。
「朋友好高明的身手,既然现了身,何不将大名见示?」黑暗中,又响起严靑雄的语声。
易不变只能够在黑暗中约略猜到严靑雄藏身的地方,心里不由佩服严靑雄反应之快,耳目之灵,目光之利。
两位不太小家子气点么?」窗外那人影发出一声冷哼,语声竟然是女子娇媚的语声。「这难道是待客之道吗?」
这样看来,宪外那位不速之客应该是个女的了。
严靑雄陡地发出一声冷笑。「说得倒好听,黑夜雨天一,你潜听咱们的说话,居心可测,暂时来说,老子当你是敌人而非友!」
窗外那人格格一阵娇笑。「妾身估道姓严的是一条好汉,原来却胆小得这样藏头缩尾,不敢见人!」
「好利的口舌!」严靑雄冷笑一声,「但你到现在还未将大名见告。」
窗外那女子又是一阵娇笑。「妾身金彩衣。」
「原来是有毒手妖姬之称的金彩衣。「严靑雄倏地打了个哈哈,灯光也陡地一亮。
室内立刻光亮起来。
易不变有点闪缩地从墙角闪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好在灯光昏黯中,严靑雄看不到他这时的表情。
灯光虽然黯淡,仍然从宪口射出去,射在那位自称金彩衣的女子身上。
灯光下,窗外那人果然是个女子,披一件黑绸披风,头上也罩着一块黑绸布,内穿红袄绿裤劲装,脸貌姣好,但眉梢眼角却隐含一股淫荡的意态,而且目中煞气颇重,腰插鸳鸯短剑,活像一位俏罗刹。
这位毒手妖姬妙目一转,虽然年纪已有三十五六上下,仍然骚媚迷人,目光落在易不变的身上,目光二亮,又怨又恨地瞟着易不变,嗲着声道:「不变,你这死鬼原来在这里,妾身还以为你躱到阎王爷那里去了?」
易不变干笑一声,呐呐道:「彩衣,妳不能放过我么?何苦这样苦苦追缠?」
「哼,听你两人说话,原来是老相好,别说得这样肉麻了,要说,走远一些再说。」严靑雄狠厉的目光在易不变金彩衣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易不变的脸上这刹那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他只是尴尬地笑笑,不置可否。
金彩衣却没有易不变那样好相与,「哟」地嗲了一声:「你说话怎么这样粗?听不惯,你不可以走远一点么?」
说完瞟了易不变一眼。
严靑雄「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别嗲了,快将妳的来意说出来吧,妳毒手妖姬断不会无缘无故冒着雨来,只是向易黑心抛媚眼,说情话。」
易不变不由苦笑出声。
金彩衣扭动了一下腰肢,眯着那双勾魂眼道:「既然严兄不耐烦,那麽妾身只好长话短说了。」
故意顿了一下,才放「嗲」了语声道:「妾身只想分一杯羹。」
严靑雄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拿眼望看金彩衣。「老子早就猜到妳的来意了。」接目光移注在易不变的脸上,一易黑心,你的意思怎样?」
易不变只是苦笑着,看看严靑雄又看看金彩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金彩衣的勾魂眼在易黑心的脸上溜来溜去,嗲声道:「不变,你难道就不念你我往昔的恩情了?」
易不变的表情又变得有点古怪,咬咬牙道:「我与你还有什么?多一个人分及得上两个人分那样多。」
严靑雄的脸色随之放宽了不少,转对金彩衣道:「妳听到了吧?别人怕妳,老子可不怕妳,识相的趁早走。」
金彩衣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拉长了那张脸,戟指易不变破口大骂起来:「好一个易不变,易黑心,眼里被银子蒙住了,枉老娘远巴巴地找到来,你竟然认银不认人,你占了老娘的便宜,老娘却一点好处也没有,老娘说什么也不会就此放过你!」
这时的金彩衣,看起来就像一个骂街的泼妇,那里还有半点风情味?
易不变对于金彩衣的漫骂,充耳不听,也没有反唇相稽,表情有点像第一次才认识金彩衣,巴眨着双眼。
严靑雄却铮地一声将长剑抽出来,直指金彩衣,厉声道:「金彩衣,老子不像易黑心,任你笑骂,老子的耐性有限,妳若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气了!」
金彩衣的脸色刹那数变,双手叉了起来,张口刚想撒泼大骂,严靑雄却蓦地疾喝出声:「何方鼠辈鬼鬼祟祟地躱在瓦面上,还不旗下来!」
易不变一听,紧了紧手上长刀,恶狠狠地大叫道:一哼哼,今晚来凑热阉的倒不少,想必又是来分一杯羹的了!」
金彩衣骂到口的话刹时呑囘肚子里,双眼亦不由向上望。
「刷刷刷」一连从屋面上飘下五条人影,两个在后面那面现身,三个在廊阶前落下,将房门口及窗口封住了,自然也将金彩衣圈住。
「严靑雄,看你逃得到那里!」当中一人双眼闪亮如电,语声沉实得有如以石击地,显示出这人的坚毅。
严靑雄易不变两人一听,神情猛震,脸色遽变,眼中闪过一抹惊惶之色。
那人在说话时,故意踏前一大步,好让从窗口透射出来的灯光能射在他身上。
严靑雄、易不变早就从那人的语声听出是谁,但一眼看清楚了那人之后,仍然忍不住脱口叫出:「阮铁手!」
金彩衣一听,亦为之脸容一动,侧闪一步,扭头戒备地望看那人。
那人不正是江州总捕头阮铁手!
阮铁手沉笑一声:「想不到堂堂江州总捕头在两位的眼中,竟成了鼠辈,那两位为何一听到阮某的话,便脸现惊容?」
自古以来,凡是惹上官非的奸人贼徒,无论他胆量多大,杀人不眨眼,但在遇到官门中人时,总是心中虚怯,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作贼心虚或者是邪不胜正。
说起来,以严靑雄这样一位心狠手辣、胡作胡为的煞星,试问他在江湖上怕过谁来。甚至连八派一帮也毫不惧怕,他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在见了阮铁手之后,他不由生出一丝怯意,这也可以解释为作贼心虚吧。
严、易雨人一时间默不出声,目光乱闪。
「这位大概就是黑心神手易不变了?」阮铁手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易不变,「你好大的胆量!」
易不变被阮镰手的威势语声所慑,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
金彩衣却像怀春的猫儿般笑了笑,脆声道:「哟,阮捕头,妾身金彩衣。」
阮铁手冷电也似的目光在金彩衣脸上溜了溜,脸色陡地一沉。「金彩衣,这里没有你的事,妳若不想尝尝江州大牢的霉臭味,劝妳趁早开溜!」
金彩衣料不到这位江州总捕头对她毫不假以词色,碰了个钉子,本想发作,但想到对方的来头,还是不惹为妙,于是忍下一口气,气哼哼地道:「总捕头好大的威风,老娘才不怕你,咯咯,不过,既然你有公事在身,妾身也不与你计较,且看你怎样将他们捉囘江州大牢?」
说完,像一头母鸡一样,屁股一顚一顚地走开去,站得远远地准备瞧热闹。
X X X
这时候雨忽然停了。
半边上弦月也从云隙中露了出来,原本黑沉沉的天色淡明起来,地上的积水在闪着光,簷前的滴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滴嗒响着,却像铁铲一下一下地铲击在人的心上。
最少,阮铁手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握擒捕得了严靑雄。
而一旦动起手来,生死也难料,怎不令他心头打鼓。
但他性格沉毅,就算明知不可为,但也一往直前,不论生死,这就是他的一贯作风,这也是令到他能够成为江州总捕头的主要条件。
「嘿嘿,阮铁手,怎么还不动手?」严靑雄长剑一振,嗡嗡直响。
阮铁手朝旁边的蒋干使了个眼色,蒋干会意地点点头,朝后窗的两名捕快挥了挥手。
守在后窗的两名捕快同时擧起手上的单刀,表示知道。
阮铁手带出来的这四名捕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与他早已合作惯,身手也不俗。
阮铁手重重地咳了一声,身形一拔而起,接一折,穿窗而入,手中长刀疾斩冋严靑雄。
蒋干亦几乎不分先后地从门口掠了入去。
后窗的两名捕快叱喝一声,从后窗穿窗而入,直扑易不变。
灯光也就在这刹那倏灭。
房中立时一黑。
黑暗中,响起刀剣撞撃之声,阮铁手被震得身形倒翻,心头一凛,长刀急舞,护住全身。他是恐怕严靑雄在黑暗乘机向他袭击。
蒋干原本是扑向严靑雄的,但却扑了个空,而那两名捕快亦眼前一黑,人刀扑斩易不变,亦扑了个空,三人心头不由亦一凛。
也就在这刹那,「轰!」然两下暴响中,屋顶暴洒下一大片碎木破瓦,阮铁手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囘事,暴喝一声:「快上屋面追!」身形一拔而起,一头撞破了屋瓦,穿出了瓦面!
严靑雄易不变两人早就打好了主意,他们不是惧怕阮铁手五人,而是想到,既然阮铁手金彩衣能够先后找到来,那麽,说不定上智大师等九人也会找到来,那就不妙了,所以他们认为还是走为上着。
灯一熄,严靑雄硬挡了阮铁手一刀,将之震翻,立时乘这机会身形陡然拔起,一头撞破瓦面,穿了出去。
易不变比严靑雄先那麽刹那亦撞碎瓦面,穿上屋面。
所以蒋干三人扑了个空!
阮铁手喝声出口,廊阶下先后有两条人影掠上了屋面,可惜皆截不住严靑雄易不变两人。
这两人就是金彩衣与守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应的那名捕快。
严靑雄易不变两人是打定了主意开溜,所以动作很迅速,穿出瓦面的身形凌空折坠落瓦面上,接顺着瓦面疾滚下去。
金彩衣身形拔起,一眼看到两条人影破瓦而出,抖手打出一大蓬黑黝黝的暗器,罩射向那两条人影。
金彩衣外号毒手妖姬,自然手段毒辣,她打出的那蓬暗器,乃是淬了剧毒的,她之所以出手,不是有心帮阮铁手,乃是出于一种恼恨的心理。
这一大蓬暗器在黑夜中,根本看不出来,就只有轻微的破空声,在意料不到之中,严靑雄易不变两人若不是身形陡地折坠而下,很可能会被射中。
阮铁手一头穿出瓦面,一眼瞥到严、易两人身形急滚,急怒之下,陡地发出一声长啸,身形一折一展,掠射过去。
也就在这刹那,十多条人影迅迅若鹰隼般从庙前庙后拔了起来,纷纷扑掠向屋面。
严靑雄易不变两人滚到簷边,身形平掠而出的刹那,同时暴喝一声,双手连扬,破空声立时大作,两人一下子掠射到庙侧的墙头上,接掠向墙外。
耳听破空声急传而来,阮铁手、金彩衣与那名捕快不知射来的是什么暗器,急不迭身形错闪开去,「叭叭叭」一连十数下撃响声立时在他们身后的瓦面上响起,那些暗器原来只不过是十多块瓦片。
但是这却将阮铁手等人的身形阻了一阻。
这时那十多条人影已纷纷掠射到来,其中一名头上光秃秃的高大人影开声招呼道:「阮捕头,老衲上智。」
阮铁手边掠边道:「大师等早来一步就好了,那两名贼子掠出了墙外!」
来的原来是上智大师及八派一帮的掌门人及帮主。
上智大师等人早就看到两条人影掠出了墙外,九人掠射的身形更快,一下子掠过了阮铁手等人,飞掠向庙墙外。
阮铁手看到上智大师九人那快速的身法,不由暗中赞佩不已。
这时,逃的是一拨,追的却分成三拨,最先一拨是上智大师九人,第二拨是阮铁手、金彩衣,第三拨是蒋干四名捕快。
露出云隙月儿像怕羞一样,一下子钻入云层中,天地立时一黯,黑沉沉地,那几拨人影刹那闪没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图穷匕现
严靑雄易不变自那夜目上智大师、阮鐡手券人的手中逃脱之后,便像石沉大海,尘化空中般,没了踪影。
上智大师等人却扬言誓要将严靑雄擒杀,但一行人等却去了黄山。
阮铁山自然继续追索下去,但却忽然接到急令,急急赶囘江州去了。
但金陵附近一带,连日来却出现了一不少武林黑白两道人士的踪迹,他们当然亦是闻风赶来,志在那一批库银而找寻严靑雄易不变的。
于是,金陵一带満是带刀携剑的武林人物,这一来可就热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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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靑雄易不变两人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
两人原来已偷偷地潜囘了江州附近的洪桥鎮,而且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改扮成两个贩商,住进鎮上那家房钱最便宜,又脏又多臭虫的客栈中。
住这样的客栈,应该是最不受人注意的了。
因为住这种客栈的人,根本就没有値得受人注意的地方,都是很平凡的。
金陵一带阀得天翻地覆,这里却清静得很,两人尽量少出店,但为了免得店中的伙计起疑,间中出去一两次,佯称出去买货。
江湖上的悄息一向传得很快,所以他们先后听到了金陵附近一带聚集了不少武林的人,追査他们的消息,也听到了上智大师本人去了黄山的悄息,阮铁手接到急令囘到江州的消息,他们也打听到了。
对于阮铁手囘到江州,他们皆惊疑不已,不知阮鐡手是否猜到了他们的行踪而赶囘来。
但隔了一日,他们便从一个江州来的客商口中,打听到阮鐡手已被知府徐大人收押在江州大牢内,罪名是疏忽职守,至令劫库银的重犯走脱。
但江州的人却另有一种说法,那是说徐知府为了向上头交待,于是昧着艮心将阮铁手顶罪。
严靑雄易不变两人听了,却疑信参半,及至陆陆续续再听到阮鐡手硬是被收在江州大牢内,道才完全相信。
这一日两人在房中,易不变得意地道:「严兄,外面这样热阀,咱们也应该趁那些人在瞎找乱钻的大好机会,将那批库银起出来,分了后各自远走高飞,否则,待到那些人醒悟之后,头脑变得清醒,不难会猜到咱们的行踪。」
严靑雄木无表情地道:「这一点找早就想到了,上智秃驴等人去了黄山,阮铁手被关押在大牢内,哈哈,我想他发梦也料不到,只有他将人关押在大军内,如今却亲自尝试到那股滋味,老子越想越痛快,道确是个好机会。」
一顿,接沉吟着道:「不过,咱们必须预备两辆马车,及两具棺木。」
易不变一听「棺木」两个字,不由睁大眼有点不解地问:「又不是去运死人,要棺木来干么?」
严靑雄道:「易黑心,你不像那样笨的人啊。」
易不变眼珠转了一下,恍然道:「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将那批库银装在棺材内,掩入耳目?」
「难道你想带看那批库银招摇过市?」严靑雄冷冷一笑。
「好主意,」易不变讨好地道:「严兄不但身手高明,头脑也少人能及。」
严靑雄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令到易不变只好讪讪地笑道:「严兄,准备几时动手?」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就在今晚。「严靑雄决断地说。「咱们立刻出去买马车。」
易不变高兴地道:「那咱们立刻就出去。」
严靑雄点点头,站起身来,擧起了脚步又停下来,盯着易不变,沉声道:「易黑心,在分了那批银子之后,你眞的肯说出收藏眞正解药的地点?」说话时目中凶光隐隐。
易不变慌不迭连声道:「严兄,我怎么敢不说出来,我的目的是银子,而不是杀你。」
严靑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易不变脸上的神情变化,见他表现得那样情词恳切,大概放心了,于是点点头道:「好,咱们立即去买马车。」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易不变赶紧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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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大约是二更天。
天上无月,但却有疏落的星光闪耀,所以天地虽然黑沉沉地,但仍不至于黑到一丈外不见事物,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两辆马车麟麟地辗过凹凸不平的碎石路,只听车声,但却听不到半点人声,显得这两辆马车有点神秘。
两辆马车的车前,分别坐着一个人,由于太黑,所以看不清这两个驾车者的相貌。
这条路看来很荒僻,两旁长满了杂草矮树,若是胆子小的人在这样的黑夜中,走在这样荒僻的路上,不被路上不时响起的怪声吓破了胆才怪。
车声麟嶙中,马车折入了一片鬼火乱闪的荒野地。
乍然看去,荒野地上像堆放了大小不一的馒头那样,密密麻麻地,却原来这是一片乱葬岗。
啾啾的虫鸣兽叫声,坟与坟之间鬼火飞闪,显得鬼气森森,恐怖异常。
两辆马车上的驾车者却视若无覩,听而不闻,一点也不紧张,鎮定地赶着马车穿行在坟与坟之间的路上。
这样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会,前头那辆马车陡地停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那辆车上的驾车者料不到前头那辆停得这样突然所因何事,只好也猛然勒缰,勒得拉车的匹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易黑心,你不是想惊动人吧!」前面的车座上跳下那驾车者来。
「严兄,你停得那样突然,我若不赶紧勒缰,岂不撞上你那辆车?」后面那辆车座上也跳下那驾车者。「再说,这里相信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影,若是惊动,那只会惊动这里的野鬼。」
这两个人原来是赶尽杀绝严靑雄、黑心神手易不变。
两人驾车来到这乱葬岗,那麽,那批被严靑雄劫去的库银就有可能藏在这裹。
「呱!」一下懐厉的叫声划空传来,饶是严、易两人胆大包天,也不由汗毛倒竖。
两人循声望过去,两丈外的一棵树上,飞起一团黑影,原来是只被惊起的老鸦,两人不禁松了口气。
「严兄,那批库银就藏在道里?」易不变凑近严靑雄,语声透着兴奋。
「就在道座坟中。」严靑雄伸手指一下马头对着的那座低矮的土坟,语声也透出一丝兴奋。
「好主意,收藏在这样一处地方,就算是生神仙也想不到。」易不变压低声音说。「让我想爆了脑袋,也想不到。」
严靑雄却不耐烦地道:「别噜嗦了,快将铁铲拿下来,动手挖。」
易不变应声中,转身从车厢内拿出一把锄头,一把铲来。
严靑雄从易不变的手上接过锄头,走向那座土坟前,二话不说,押锄就往坟头猛锄下去!
易不变亦动起手来。
铲锄齐施之下,那座土坟快便被扒开,两人继续往下铲挖。
大约一袋烟功夫,那座土坟不但被扒平,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宽长约半丈,深约七八尺的坑穴。
「噗」一下沉响,严靑雄的锄头锄到了物事,忙收锄道:「易黑心,快下去将那层土铲开,下面就是库银。」
易黑心应了一声,纵身跳下坑穴中,铁铲连铲,将一层泥土缝开,立时看到一副已腐蚀了的棺木来。
易不变的心头不由升起一股寒意。「严兄,这是具棺材……」
严靑雄却打断了他的话。「快幌亮火折子,将棺盖揭开,银子就在棺材内。」
易不变一听棺内不是死人,而是银子,口里不由发出一声欢叫,急促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幌亮了。就用铁铲将棺盖拢开。
棺盖一开,一股腐臭之气直冲上来,中人欲呕,火光下,棺内那有什么银子?赫然躺着一具白骨森森,还粘附了少许皮肉,蛆虫蠕动的尸体来。
易不变入目之下,发出一声骇叫,一纵身跳上了坑穴,怒声道:「严兄,你这是什么」
严靑雄笑截道:「你急什么?看你慌成那个样子,眞不敢相信你就是将我从江州大牢救出来的易黑心!」
一顿接道:「你以为我会那样笨,将银子藏在棺中?那岂不是让盗坟贼一揭开棺盖就发现了,咱们下去合力将那付棺木弄上来。」
说着,当先跳下坑穴中。
易不变被严靑雄说得脸上红白不定,嘀咕道:「那你怎不先说明?」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忍着那股尸臭,合力将棺材弄上坑穴上面,火折子幌亮的火光照映下,棺材下面整齐地排列着十二口铁箱子,箱盖上不但有锁,也有封条,那是江州府的封条。
易不变一眼看到,目光大亮,口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叫声。
绝无疑问,这十二口铁箱正是那批在半年前被严靑雄劫去的五万八千两库银。
「别看了,来,将鐡箱子弄上去。」
严靑雄说着跃了上去。
易不变呑了口口水,将手上的火折子弄熄,然后一箱一箱将十二口鐡箱子擧起来递给上面的严靑雄。
铁箱入手,易不变就知道箱内载的不可能是石头,而是银子!
终于将十二口铁箱子弄到上面,易不变拂掉身上的泥土,一跃上去。
严靑雄却已幌亮了火折子,而且将一铁箱上的铁锁弄开,将箱盖揭开来。
火光下,箱子内闪出一片白花花的银光,不是银子还是什么?
易不变目光更盛,急不迭伸手抓起一锭银子,拿在手上看了看。
银锭上有江州府的印记,这一点足以证明银子是眞的。
「别看了,等分了之后,你有兴趣,可以逐锭看个够,我可没有这样好的兴趣,咱们分了它吧。」严靑雄没有食言,首先提了出来。
易不变自然点头不迭,连声道好。
于是,两人各目将六口铁箱子搬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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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料理好之后,严靑雄干笑道:「易黑心,现在银子分了,你也该将收藏那眞正解药的地方说出来了。」
易不变却陡地大笑起来,笑得连腰也弯了下去。
严靑雄被易不变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地,目中却闪过一抹杀机,怒声道:「你不是高兴得疯了吧,有什么好笑的?」
易不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正色道:「根本就没有眞正的解药……」
严靑雄一听,整个人差一点跳了起来,厉声道:「你说没有解药?哼,老子死也要先将你杀了!」呼地将长剑拔了出来,脸上布满杀机。
易不变连忙摇手道:「且慢,你且听我说清楚,你根本就没有身中剧毒,我给你吃的那颗药丸名叫『三日消』,根本就不是什么剧毒之药。只是吃下去之后,在三日后全身瘫痪无力半个时辰,过了这半个时辰,体力渐复,根本就不会有余毒留在体内,至于我说的发作之时必需要吃一颗暂时性的解药,只不过令到你依时依候吃下那种药,其实,你每次吃的解药,就是那种『三日消』,也令到你继续发作下去,而深信不疑。」
严靑雄听得脸上神色数变,咬着牙狠声道:「你说的都是眞的?」
易不变打了个哈哈道:「我就是看准了你多疑这一点,而令到你深信不疑吃下的是异毒之药,也令你乖乖地继续吃下去,你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哼,你竟然敢作弄老子!」严靑雄杀机毕露,长剑直指易不变心窝。「老子要杀了你!」
易不变却一点也不慌,摇摇手道:「你这只是一种借口,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分我一半银子的,也知道你在知道那所谓眞正解药收藏地点后,就会杀我……」
「哈哈,你倒有先见之明。」严靑雄厉笑道:「那你为何不胡诌一个地方骗我,或是……」
易不变叹口气截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怕你杀我。」
严靑雄听得一怔,阴沉地道:「难道你有什么仗持不成?」
易不变的语声陡地一变,变得沉实如铁铲击地。「你以为我眞的是易不变?」
严靑雄神色陡地一变,脱口惊叫道:「你果然不是易不变,你到底是谁?」
「哈哈!」易不变笑声中,沉宏地道:「阮铁手!」
「阮铁手」三个字入耳,严靑雄像被重重地撃了三下般,神态猛震,退了一步,像见到鬼魅一般,骇声道:「你是阮铁手?」
易不变冷笑一声,双手在头脸颈上一阵揑摸搓揉,接一掀,竞然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现出本来的面貌,这不是阮铁手还有谁?
严靑雄一眼看到,浑身猛震了一下,微退了半步,咬牙道:「好一个阮铁手,果然是你!」
阮铁手道:「你也不赖,竟然花了我这样多心血,才能够令到你自动起出这批库银!」
严靑雄一张脸变得狰狞无比,狠厉地道:「这么说来,所有的一切皆是你摆布的了?」
阮铁手点头笑道:「不错。」
「从江州大牢中将老子救出来的也是你?」
「正是。」阮铁手揶揄地道:「其实你一早就应该想到了,任何假扮再好,总有一些地方不大相似的,江州大牢是什么地方?岂是假扮的人能够骗得了的?那个阮铁手若不是眞的阮铁手,能够这样轻易赚出江州大牢?」
严靑雄懊恼地道:「你好心思,也怪我对易黑心这个人无甚了解,而你也会拣人来扮,令到老子发现不到破绽!」
阮铁手大笑道:「易不变精擅易容之术,而又是你不甚熟悉的人,拣他来打扮,最适合不过,而我这套把戏也需要一个精于易容的身份,不拣他,拣谁?」
严靑雄脸上虽然杀机满布,目中却露出赞佩之色,说起来,阮铁手这个计策确是天衣无缝,计划周到。
「那麽,那位阮铁手又是谁?」
「他就是易不变。」阮铁手眞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严靑雄嘟喃道:「原来是他。」接提高声音道:「那麽,那位阮铁手被关押在江州大牢的消息也是假的了?」
「当然是假的。」阮铁手道:「那只是好令你放心起出这批库银。」
严靑雄目光一闪,冷厉地道:「老子虽然大意犯错,好笑竟然将一位必欲追囘这批库银的你带在身边而懵然不觉,但你可知道,你也犯了一个大错?」
阮铁手被严靑雄说得不由怔了一下,愕然道:「我犯了什么大错?」
「你不该一直是一个人!」严靑雄语冷如冰,「老子仍然可以杀了你!」
「只怕未必!」阮铁手的神志从容。
严靑雄霍然道:「难道你已暗中通知了人?」
阮铁手笑着点点头道:「不错!」
严靑雄就在这时忽然动了,长剑划空急响,飞刺向阮鐡手的咽喉!
阮铁手竟然来不及拔刀封挡,可见严靑雄这一剑的速度有多快,但他却毫不惊慌,长啸声中,身形暴退!
「不杀你,难悄老子心头之恨!」严靑雄怒喝声中,身形紧逼阮铁手不舍,剑尖始终离阮鐡手咽喉三寸不到。
阮铁手神色始终不变,身形继续冋后飞退。
蓦地,「当」地一下激响,严靑雄的长剑亦随之一歪!
紧跟着灯光刹那大亮,方圆十数丈内,一片通明。
随着亮起的灯光,从周围的坟堆后,闪冒出数十条人影,其中大部份是公差,只有几人是僧道俗打扮。
而那些公差之中,赫然也有一位阮铁手。
不过,由于假冒易不变的阮铁手早已说明了,所以严靑雄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那位阮铁手自然是黑心神手易容改扮的了。
严靑雄斜抢一出步,才能煞住身形,目光瞥到人影闪现,一张脸立时变了。
距他约丈许的侧面,上智大师横杖而立。方才就是他一禅杖将严靑雄的长剑挡歪的。



正与邪之战



风灯与火把照耀下,严靑雄有如一头被困的野兽,目中凶光闪闪,神态狞厉。
八派一帮九位掌门人及帮主分站在四周,虎视着严靑雄,各自亮出了兵器。
对于严靑雄这位大煞星,他们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近三十名公差中,有十名手上竟然捧着一匣连弩,对准了严靑雄。
这种阵仗,可谓前所未有。
严靑雄心里虽然惊震不已,但仍强自鎮定,目光四下一扫'知道今次很难走脱,咬咬牙,豁出去了,吸口气,冷蔑地道:「想不到堂堂八派一帮的首脑人物,竟然与官府勾结,就为了对付老子一人,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为武林同道所耻笑!」
上智大师唸了一声佛号。「为了替武林除去这位大煞星,咱们就算下地狱也在所不计,又何惧耻笑?」
「无量寿佛。」靑叶道长踏前一步。
「严靑雄,任你奸猾如狐,今日也要陷落咱们布下的陷阱中。」
严靑雄狠狠地道:「哼,是老子一时不察,才会中了你们的奸计。」
「哈哈,你说错了,咱们那是条妙计,乃是昔年诸葛孔明暗渡陈仓之计,你又怎会识破咱们明去黄山,暗潜江州之妙计。」柳中流颇为得意地笑着说。
严靑雄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光转落在假阮铁手脸上,冷然道:「易不变!」
假易不变在脸上一抹,现出本来面目,嘴角下那颗胎痣份外抢眼,不是易不变又是谁?
易不变「哈」地笑了一声,挤挤眼道:「严兄,正是易某。」
严靑雄轻蔑地道:「你几时投靠官府与咱们道中人作对?别忘了你也是同一条道上的人,不怕将来道上的人对付你?」
易不变苦笑道:「易某别无选择,那个叫我落在阮大捕头的手中,而我又不想坐牢,更不想死,难得阮大捕头肯放我一条生路,那我只好与他合作了。」
顿一顿接又道:「易某已答应阮总捕头从此退出江湖,加上阮总捕头答应了易某,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为易某向道上的朋友加以解说,加上上智大师九位的面子,相信江湖道上的朋友,应该会谅解易某的。」
严靑雄听易不变这样说,顿时哑口无言。
「姓严的,你是要咱们动手,还是自行了断?」云子雄振声大叫。
严靑雄呆了一呆,凶狠地道:「老子是什么人?岂会束手目毙,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几个一齐上路!」
上智大师不由念了一声佛号。「你既然冥顽不灵,老衲等只好动手了。」
靑叶道长、言重等八人同时逼了前去,将圈子范围缩小,阮铁手则退去了圈子外。
刹那间,气氛变得肃杀无比。
X X X
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从云层中溜了出来,洒下一片濛濛的清光,仿佛不甘寂寞,看一下这塲热闹般。
严靑雄被圈在九人围成的圈子中,目光闪烁不定,脸上的神色狞恶异常,横剑当胸,一股凌厉杀气从他的身上涌了出来。上智大师等九人脸色凝重,作势欲动。
阮铁手在圈外看到这种一触即发,一发有如雷霆的塲面,手心不由紧张得揑了一把汗,一颗心也抽到嗓子眼。
这一战肯定会石破天惊,搏杀激烈,连那些捕快也看得屛住了呼吸,感到一阵压迫之力。
易不变的神色也很紧张,但却透出一股兴奋之色,毕竟,这一战虽然震人心弦,但却是武林难得一见的激斗,能够在退隐之前看到这种罕见的搏杀,怎不令他又紧张又兴奋。
搏杀终于在上智大师的一声佛号中开始了。
首先出手的是靑叶道人,紧接着,言重、柳中流等人也动了。
九人乃是当今武林中领袖一门一派一帮的领袖人物,这一撃,当得上风云为之变色。
阮铁手易不变两人看到上智大师九人的一击,没来由地心头剧跳了一下,感受到那一撃威力之惊人。
身在九人攻撃中的严靑雄自然感受更深,陡地厉啸一声,剑光环身暴展,但听到铮铿之声连串响起,人影闪跃腾挪中,严靑雄的身形剧晃了一下。
只是那麽一刹那,人影便错闪如电。叱喝连声中,杖影如山,剑光如电,枪缨暴现,棒风嘶风锐响,严靑雄的身形被九人的身形及九件兵器淹没了。
阮铁手易不变两人看得惊动心魄,那些捕快则看得目定口呆。
阮、易两人皆叹为观止。
金铁撞击声不断清脆地响起,也传来严靑雄的厉吼声,及上智大师九人的叱喝声,以阮、易两人的身手,也看不出双方交手了多少招,那些捕快更不用说了,简直看得眼花缭乱。
终于,在一阵石破天惊的震响声中,上智大师等九人各自闪跃开来,一条人影挟着一声厉啸,旗花火箭般冲空射起。
这人竟然就是严靑雄。
闪跃开来的上智大师九人,其中有四人竟然身上见血,阮铁手一眼看到,心头惊懔不已,疾喝一声:「射!」
那十名捕快虽然瞧得目定口呆,但反应仍然很快,手中连弩向上一抬,「崩崩」连响中,十具连弩一发十二支,嗤嗤激响着飞蝗一样射向腾起的严靑雄。
连弩不同于弓箭,是用机簧发射的,急而且劲,足可以裂石洞金,人若是在地上,还有几分机会可以闪避封挡,人在空中,那就很难闪避了。
加上那十名连弩手在事前特别被指示过,四人射上路,三人射中路,四人射下路,这种射法,将严靑雄的上下左右皆封死了。
任是严靑雄有三头六臂,这一次也应付不了。何况,那十名连弩手在射出一匣弩箭后,立刻又从身上取下带备的另一匣,随时加以发射。
严靑雄确实不简单,竟然舞剣击落大部分弩箭,左掌连劈带抓,也拨抓落一部分,身形在空中闪扭如蛇,又让他闪避开一部分,但他终于中了两箭,大叫一声,从空中坠落地上。
阮铁手看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刚才他眞想下令再发出连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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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智大师与靑叶道长等人在严靑雄拔起时,身形亦欲拔起,耳听阮铁手一声「射」,急不迭止住起势,同时散开来,抬眼瞥望空中的严靑雄,各人眼见他剑击掌劈手抓闪避过大部份弩箭,倶不由又急又佩,忍不住欲拔身而起,以至听到严靑雄大叫一声,身形急坠而下,才松了口气,纷纷闪扑上去。
严靑雄在上智大师九人堪堪扑到的刹那,坠落在地上,他身上虽然中了两箭,但他仍然凶悍非常,身形在地上一滚,蓦地窜掠向前,恰好掠向迎面向他扑到的云子雄、柳中流。
云子雄、柳中流一眼瞥见,吃了一惊,身形同时左右挪闪,手中剑交错刺出。
但仍慢了那麽刹那,但见严靑雄长剑暴展,疾刺向云子雄,同时一掌劈向柳中流。
云子雄大叫一声,身形闪翻开去。
柳中流闷哼一声,肩膀上挨了一掌,亦被震翻开去。
但两人的长剑也分别在严靑雄左右臂胁上刺了一下。
严靑雄亦发出一声痛叫,身形欲从云、柳两人之间掠射出去。
但一道杖影挟风自左侧横砸而至,「砰」然一响,重重砸狂严靑雄屁股上。
严靑雄的身形立时陡地向下一沉。
红光急闪中,杨鹏的铁枪「噗」地扎刺入严靑雄腰上,枪头直扎入他的腰内。
严靑雄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吼,身形重重地坠摔在地上。
但他立刻双手撑地,身形又陡地向上跃起。可是上智大师的禅杖向下一压,又将他压囘地上。
他的剑反手斜撇而出,企图逼开上智大师。但旁来一剑将他的剑挡架住了,原来是靑叶道长恰好赶到。
绿影飞闪中,嗤一响,言重的靑竹棒从右面斜刺而下,「噗」地刺入严靑雄的右肩背上。
严靑雄不由发出一声惨厉的痛叫。
人影连闪中,清灵道长、庄仕杰、元通道长先后扑到,剑光连闪,三柄长剑分别刺斩在严靑雄的背心腰背及大腿上。
严靑雄身形猛地一挺,仰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接头一垂,全身一软,仆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至此,上智大师等人才松了口气,闪步开去。阮铁手易不变不由吁了口气。
X X X
火光映照下,严靑雄这位大煞星终于被八派掌门及丐帮帮主言重所击杀了。
但八派一帮中也有六人受了伤,其中云子雄的伤势最重,手臂上的剑伤及骨,差点被卸去一条左臂。
这一战虽然胜了,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惨胜,而且也有点不光彩。
因为,他们是以九人之力,才将严靑雄撃杀的。
但毕竟还是为江湖除去了一大害。
这一战也令到八派一帮九位首脑人物,深切体会到本身的武功造诣不足以除魔衞道,从而潜心研创本派武功,日后为之发扬光大,令到武林频放异彩,也令到武林平静了一段不短的时日。
「大师及各位掌门及言帮主,如今严靑雄已伏诛,阮某也起囘被却的库银,可谓公私两讫,对于九位的援手协助,阮某感铭心中,时候也不早了,为了这批库银能够安全运返府库,院某恳请各位伸手管到底,护送阮某一程。」阮铁手抱拳向上智大师等人致谢。
这时受伤的云子雄等六人已将伤包扎好,上智大师扫了八人一眼,道:「这件事若不是阮捕头施此妙计,咱们怎能轻易诛杀此疗;老衲等要多谢阮捕头你才是,至于护送库银一事,老衲是义不容辞,未知……」
靑叶道长言重等八人齐声道:「义不容辞!」
阮镰手连连抱拳向各人致意,至此,他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大师,姓严的尸体怎样处置?」靑叶道长问。
「道兄,姓严的虽然穷凶极恶,但也是一号人物,况且人死了一了百了,依老衲看,还是安葬了他吧。」
靑叶道长点头表示同意。
其他的人自无异议。
但阮铁手却道:「大师,阮某有个不情之请。」
上智大师一怔,随之点头道:「老衲明白了,姓严的身犯劫库银重罪,虽然死了,但在官府而言,仍难逃其责,为了你能够向上头交代,老衲只好让你将他的尸体带囘去交差了。」
阮铁手连忙躬身道:「大师鉴谅阮某的苦衷,阮某感激不尽。」
「不过,」上智大师语声一沉道:「你要答应老衲事后好好安葬他的尸体。」
「这一点不劳大师吩咐,阮某按照大师的吩咐做。」阮铁手说完朝蒋干及另一名捕快挥挥手。
蒋干与那捕快立刻走出来,将严靑雄的尸体抬到后面那辆马车上。
阮铁手跟着招呼受伤的云子雄等人坐在前面那辆马车上,然后吆喝一声:「起程!」
火把风灯照耀下,两辆马车缓缓驶出了乱葬岗,驶过那条碎石路,马头一转,朝江州驶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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