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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以牙还牙》天涯亡命故事之四【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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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7 00: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武侠世界》24年19期,1982.07.19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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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把弟被掳 夫妻复合



「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楚秋千激动地望着一身黑衣的赵重威,双眼微微湿润。
原来自城隍庙前将他及时救走的人,是楚秋千的结义兄弟赵重威!(详情请看本故事之三在本刊第十期「死里逃生」的发表)
赵重威一边为他包扎腰上的伤口,一边含笑道:「兄弟,快不要这样说,那些人就是『天杀』中人?」
楚秋千吁口气点头道:「不错,他们就是『天杀』派出来追杀小弟的杀手!」
「那位姑娘也是?」赵重威道:「她的年纪好像很轻?」
「那是蔷薇,与小弟靑梅竹马,在『天杀』这个组织中长大,小弟实在想不到连她也这样狠毒,城隍庙前的那场『戏』,就是她想出来的!」楚秋干语声激动。
赵重威为楚秋千包扎好腰间的伤口,直起身,吐口气,浓眉一蹙,道:「看来,他们不杀你,是不会罢手的!」
楚秋千沉重地点点头。「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但他们要杀我,也不是那样容易!」
「嗯,你虽然对他们很熟悉,但别忘了——防不胜防这句话,他们在暗,你在明,那是很吃亏的,城隍庙前的狙击,就是一个例子。」赵重威一双浓眉紧蹙在一起。
楚秋千似乎省起了什么般,目注赵重威道:「大哥,你怎会这样巧,及时救了小弟?」
赵重威含笑道:「愚兄由于不放心你,所以一直暗中跟踪你,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楚秋千感动地望着赵重威。「大哥,小弟」
「别说客气话了。」赵重威截断楚秋千的话。「你腰上的伤口很深,走得动吗?」见楚秋千点点头,便道:「那咱们走吧,到愚兄那里将伤养好再说。」
楚秋千点点头,站起来,试连走了两步。
「来,愚兄扶着你走吧。」赵重威上前伸手扶着楚秋千。「到江边码头雇条船回去。」
楚秋千当然同意,在赵重威的掺扶下,走向江边码头。
X X X
竹篱茅舍。
楚秋千负手站在竹篱前,望着篱边一棵树上一条枝桠上,正婉啭鸣唱的一只翠雀含笑欣赏。
那只翠雀仿佛懂人性般,竟然不怕楚秋千,一个劲地鸣唱不已。
楚秋千的精神很好,双眼奕奕有神,看来,他腰上的伤势已好了十之八九。
他腰上的伤势果然愈合了,他在这茅舍也足有八天了。
今天赵重威因为有些事,要出去一趟,所以茅舍中只有楚秋千一个人。
一个人在茅舍内实在太闷了,所以楚秋千走出茅舍,在小院子中走动一下。
那头翠雀唱得正欢之际,蓦地一头栽
跌下来!
婉嘲悦耳的雀鸣声,自然亦戛然断止了!
楚秋千不禁怔了一下。
但立刻他就警惕地环顾四外一眼。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从树上栽跌在地上的那只翠雀,是被人用暗器射中头部暴毙的!
将翠鸟射死的暗器,赫然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发簪!
楚秋千、心头暗悼,右手一缩,掌中已扣着那卷弹丸软剑。
但他却发现不到那发出金簪将翠雀射杀的人藏身在那一处,所以他、心头不由一紧。
好明显,这发出金簪的人,不但轻功好,发射暗器的手法更是高明,因为楚秋千竟然听不到暗器破空声。
但有一点他很淸楚,匿在附近发出金簪的人,肯定是个女的!
只有女人,才会使用发簪。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倏然一动——蔷薇?
他之怀疑发射金簪的人是蔷薇,不但蔷薇是女的,而且还是他所认识的女人中,唯一要杀他的人!
「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而大哥又不在,这一次看来逃不掉了!」楚秋千、念如电,一双眼却不断扫视着竹篱外认为可疑地方。
但四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那支金簪是从天上掉下来将那只翠雀射死的。
但楚秋千一点也不敢放松,心头更加紧张,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紧迫的压力。
这种无形的压力甚至比面对死亡时所产生的恐惧还要沉重!
但楚秋干毕竟是曾经受过一连串严格训练的杀手,他内心虽然惊悼,却不致慌乱。
倏地,他霍然撑身,面对茅舍门口!
他立刻看到一名穿一身紫萝裙的少妇正从茅舍内飘掠出来!
楚秋千一眼看到那少妇,目光一亮,亦不由一怔!
令到他眼睛发亮的是,他从没有见过这个像眼前这少妇这样艳丽成熟迷人的女人,他的心不由加速跳动了一下。
这少妇看年纪不过二十六七。
令到楚秋千一怔的是,这少妇不但不是他想像中的蔷薇,也是他不认识的,而且不是从竹篱外现身,从茅舍内走出来!
那少妇一眼看到楚秋千,神色亦是怔愕了一下,诧讶地望着楚秋千,樱唇一启,诧声道:「你是谁?」
楚秋千狐疑地打量着那少妇,反问道:「妳又是谁?为何擅闯进来?」
那少妇忽然一笑道:「你是赵重威的朋友?」
楚秋千听少妇说出赵重威的姓名,心知对方可能是赵重威的什么人,但仍不敢大意——他领敎得实在太多了,吁口气,礼貌地道:「不错,在下是赵大哥的朋友。」
那少妇目光忽然一凝。「重威呢?」
楚秋千道:「赵大哥有事出去了。」接又道:「请敎芳驾如何称呼?」
那少妇一边欺步走前,一边娇声道:「妾身姓何,名素娥。」
楚秋千在、心里迅速地搜索了一下记忆所及的江湖成名人物的名字,却没有听说过,但仍客气地道:「原来是何姑娘,请问是来找赵大哥的吗?」
少妇何素娥擧手轻拢鬓发,娇笑道:「是,嗯,你还未答复妾身你是谁呢!」
楚秋千只好说道:「在下楚秋千。」
何素娥眼眸一转,瞟了楚秋千一眼。「你是重威新近结识的好朋在吧?」
「不错。」楚秋千似不敢稍有松懈,望了一眼树下地上那只死了的翠雀,道:「雀身上的那根金簪是妳的吗?」
何素娥瞥了一眼地上那只死雀一下,从容地道:「是。」
楚秋千不由冷笑道:「芳驾为何下此毒手?好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何素娥倏地「格格」娇笑起来。「我觉得它的叫声太聒耳了,不能忍受。便杀了它,好耳根淸静,怎可说是残忍?」
楚秋千听了对方那强词夺理的说话,不禁吸了口气,觉得眼前这少妇容貌虽然美艳,但气量及、心肠未觉狭窄狠毒了点。
但由于他不淸楚对方与赵重威的关系到底怎样,虽然他对这少妇缺乏好感,但却尽量不表露出来。「芳驾找赵大哥有何事干?」
何素娥妙目一转,笑道:「妾身想找他谈谈……」蓦然妙目一睁,欢声叫道:「重威!」
楚秋千由于是面对草舍,所以背对着竹篱门口。听闻何素娥的欢叫声,以为赵重威眞的回来了,同时见那少妇一脸欢容,亦以为对方与赵重威的关系一定很亲密,遂不虞有他,拧转身向后望去。
但后面那有赵重威的人影?
他不由、心头一凛,暗呼:「上当!」
他眞的是上了那少妇的当!
就在他撑转身向后望的刹那,何素娥娇躯一闪,猝然向前欺掠,纤指倏然点出,点向楚秋千的软麻穴。
待到楚秋千惊觉时,腰上一麻,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楚秋千不禁惊骇欲绝,愤怒地注望着何素娥。「妳这是什么意思?」
何素娥得意地娇笑不已。「没有什么,妾身不会伤害你的。只不过想利用你一下。」
楚秋千想不到一时大意,被对方所乘,惊怒地道:「妳到底想怎样?」
何素娥忽然幽怨地道:「到时你自然知道。」
接一指点落楚秋千的哑穴上。「委屈你了。」
话落,一把抄起楚秋千,转身纵掠向草舍后。
何素娥的身形才消失在草舍后,竹篱前人影急闪,现出四条身形。
四条身形在竹篱前停下来,八道目光一齐透过竹篱往内窥探。
「老大,那小子眞的就匿藏在这里?」一把鹅公声的声音响起。
「错不了,小心点,别让那小子又跑了!」说话的老大一侧头,鼻尖一颗红红的肉瘤幌颤了一下。
「老大,现在怎办?」仍是鹅公声的汉子问。
「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老大低沉地说。
挥手间,四条身形成扇面形,纵身越过竹篱,掠入院子中。这一次,可以看淸楚这四人的面貌了,赫然是滇西四恶!
鼻尖上长了颗肉瘤的当然是老大毛良,而鹅公声的正是老三牛错!
四人落在草舍前,八道目光分别从两间门扇洞开的草舍内窥察起来。
草舍内却一丝人影也不见,更没有动静。
四人不由狐疑地互相望了一眼。水泡眼田茅眼泡一鼓一鼓地,说道:「老大,怎么不见人?莫非那小子又溜了?」
「没有可能的!」老大毛良断然道:「咱们的行动很秘密,那小子肯定不会知道咱们探悉他匿藏在这里,很可能他就躱藏在屋内。」
「咱们冲进去搜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贼眉贼眼的老四符杜提议。
「好,老二与老三负责搜那间屋,老四与我搜这间!」毛良不愧是老大,立刻分派停当。
于是,四人分成两组,各执兵器,戒备地冲入了两间草舍内。
但听一阵椅跌枱倒的声音从两间草舍内传出来,很快,毛良四人自两间草舍内走出来。
四人互相望了一眼,都摇摇头。
——那表示在两间草舍内找不到人。
「那小子难道又跑了?」水泡眼田茅鼓动着两只靑蛙眼。
「当然是跑了,不然,怎会不见人!」牛错粗声说。
「这倒未必。」毛良用手揑摸着鼻尖上那颗肉瘤。「或许那小子出外去了也说不定。」
「老大的意思,是咱们等他回来?」老四符杜眼珠转了一下。
「不错!」毛良点头道:「这叫做守株待兔!」
毛良接流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指点道:「咱们四人分别在屋内外藏起来,若是那小子回来,他再也逃不了!」说完,兴奋地做了个瓮中捉鼈的手势。
X X X
黄昏,晚霞绚烂,赵重威踏着那舖满一地的晚霞,手上提着两尾鲜蹦活跳的鲤鱼,轻快地走向那曲径尽头,掩映在枝叶中的草舍。
「楚兄弟——」他走到竹篱前,高兴地叫起来。
但却听不到楚秋千的应声。
他不以为意,推开篱门,走了进去。
「楚兄弟,你怎么哪?」赵重威走入院子内,仍不见楚秋千出现及回应,不禁有点诧异。
一丝不祥的念头倏然升上了他的心头——莫非楚兄弟出了意外?
想到这一点,他悚然一惊,走向草舍的脚步也倏然停下来,一双湛亮的目光投射在两间草舍紧闭的木门上。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陡然大喝一声:「鼠辈,给我滚出来!」
喝声有如霹雳,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赵重威陡然发出喝声,不是他发现了屋内藏有人,而是他懐疑附近蔵有人,所以他试探一下。
这一声喝,果然有效,两间草舍的木门倏然打开,从屋内分别走出两条汉子。
赵重威一双湛亮的目光立刻威棱暴现,气势慑人地打量着从两间草舍内现身出来的汉子。
「察」地一响,枝叶一分,从一棵树上跃下一人。
接着,从草舍后也闪出一条汉子!
赵车威不由心头暗凛,紧了一紧另一只手提握着的铁桨,目光瞬也不瞬地打量着这四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鼻尖长了个肉瘤的汉子身上,寒声道:「滇西四恶?」
「嘎嘎嘎,好眼光,正是老子们。」
从树上跃下来的牛错手中铜钺一合,发出锵的一下声响。
「呵呵呵,若是老子没有看走眼,你就是那位在江边横插一手,将姓楚的小子自咱们手中救走的人。」毛良鼻子上那颗肉瘤颤动着,目光凶毒地打量着赵车威。
赵重威直认不讳:「四位的眼光也不错,竟然找上门来,意欲何为?」
从茅舍后闪出来的符杜目光闪转,贼声贼气道:「你应该心知明肚。」
赵车威吸口气,道:「你们将楚兄弟怎样了?」
他是由于楚秋千至今不见现身,以为是秋千已落在对方手上,故有此问。
「嘿嘿,」田茅闪前一步,狠声道:「不怎么样,既然他身上没有犀甲衣,那当然是杀他了!」
赵重威目光暴盛,威凛地说道:「四位若杀我的楚兄弟,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阁下好大的口气!还未请敎高姓大名。」毛良盯视着赵车威。
「赵重威。」赵重威一字字说出。
滇西四恶却似乎没有听闻过赵重威的大名,四人神色不变,先后打了一声哈哈,毛良笑道:「可惜咱们从来没有听闻过阁下的大名,咱们用不着怕你!」
赵重威道:「怕也好,不怕也好,今日你们若不将楚兄弟完好无损的交出来,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啊哈,好大的口气!」田茅干笑一声。「咱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姓楚的,你这样说岂不是太滑稽了?」
赵重威凛凛地逐一扫了滇西四恶一眼,凛声道:「滑稽也好,核突也好,总之楚兄弟不见了,而你们又在这里,不向你们要人向谁要?」
「姓赵的,咱们虽然不是好人,但素来一言九鼎,咱们若是弄倒了姓楚的,早就走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毛良忽然正容说。
赵重威直视着毛良,觉得对方说的话不会是假的,遂长吁一口气道:「那么,四位现在可以走了吧?」
牛错却哼了一声道:「那有这么容易就走!」
「然则,四位意欲如何?」赵重威心内非常之焦虑,所以语气很重。」
「咱们要领敎一下你的身手。不然,咱们无法咽得下那口气!」毛良语意指的是赵重威在江边横揷一手,救走楚秋千那回事。
赵重威深吸了口气,心内虽然对楚秋千的下落安危焦虑不已,但知道滇西四恶是不见眞章不走的,所以沉声道:「四位一起上吧!」
「这还用你说!」符杜贼声贼气地道:「咱们兄弟四人向来是干什么也一齐的,当然也一齐动手!」
「那就一齐动手吧,别多说了!」赵重威左手」甩,将手上那两尾鱼抛向一边地上,双手执着铁桨,摆开门户。
滇西四恶领敎过赵重威那一击之威,不敢自大,各自深吸了一口气,闪动身形,前后左右将赵重威围了起来,各自撒出兵器。
赵重威也就在这时「吠」地喝了一声,铁桨一揄,一招「横扫千军」,扫砸向滇西四恶!
别看轻了赵重威这一招,招式虽然平凡,但却威力如山,劲风暗啸之声慑人心魄!
滇西四恶不敢硬接,各自跃退一步。
一退紧接四人立进,四样兵器夹攻赵重威!
赵重威早就打了速战速决的主意,不然,他也不会抢先出手,一桨扫出的同时,身随桨旋,猝然旋转到符杜的面前,铁桨一揄,恰好还向符杜撤削向他腰腹的蛇形剑!
而毛良三人的兵器由于赵重威身形急旋,皆击了个空。
「呛」然一下震响,赵重威的铁桨猛击在符杜的蛇形剑上!
符杜功力远逊赵重威,如何承受得起,手臂一震,虎口震裂,五指一松,蛇形剑曳着一道精虹,飞射向一棵树干。
「笃」一声,蛇形剑射插入树干上!
而震骇急退的符杜在这刹那也全身僵木了一样,退势一窒,瞪着一双贼眼,骇怖地瞪望着赵重威。
一招击空的毛良三人变招极快,身形闪扑中,追击赵重威,可是他们攻出的兵器却在那刹那硬生生凝停在空中,不敢攻出去!
因为,赵重威的铁桨已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奇诡地抵在符杜的喉头上!
赵重威上腰将铁桨向前一,送,虽然未必可以将符杜的颈脖切断,但最少可以将他的喉骨撞碎,所谓投鼠忌器,是以毛良三人不敢莽动!
一招之间,赵重威经已将滇西四恶之老四符杜制住,其身手之高,于此可见。
要知道滇西四恶能够横行滇西一带,自有其横行的本领,决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而今被赵重威一招就制住其中之一,那三个莫不震骇莫名。
「三位还要较量吗?」赵重威侧对毛良三人冷然问。
毛良三人眼见老四符杜受制于赵重威,那里还敢再动手?呆站着,一会,毛良才说道:「姓赵的,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赵重威冷冷一笑道:「四位若答应离开这里,赵某立刻放了他!」
毛、田、牛三人互相望了一下,毛良无奈地道:「好,咱们答应你!」
「那么请吧!」赵重威收桨向一侧闪去。
符杜仿佛从地狱打了个转回来,惊魂未定地一步跃开,吸了口气。
「咱们走!」毛良一挥手,当先跃掠出院子。
田、牛、符身形一动,亦掠出院子。
赵重威直到滇西四恶的身形在眼帘内消失,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身形一动,掠进右边那间草舍内。
但他很快就从草舍内掠出来,接又掠进左边那间草舍。
两间草舍皆察看过,却找不到楚秋千的踪影,赵重威不禁心头一沉。
草舍内及院子中皆没有打斗过的迹象,而楚秋千的衣物仍在,这证明楚秋千不是不吿而别,那么,他到底去了那里呢?发生了什么事呢?
赵重威心内焦虑异常,呆呆地站在院子中。
「莫非是天杀中人追查到这里,偸袭楚兄弟,将他掳走?」赵重威心头剧跳了一下,目光亦下意识地扫视起来。
「叭挞」一声,被赵重威扔在地上的两尾鱼还未死,跳动了一下。
赵重威的目光闻声移向那两尾在地上跃动的鲤鱼。
眼内金光一闪,赵重威的心头剧跳了一下,身形一动,急掠向那棵树前。
那棵树下躺着一只死鸟,脖子上被一根金簪射了个对穿,赵重威就是被金簪的闪光吸引了。
赵重威如获至宝般,俯身将那只死鸟拾起来,将那根金簪从鸟尸上拔出来。
这时太阳已差不多沉没在江天一抹里,残霞照射下,手上那根状如凤凰的金簪发出闪闪的金光。
赵重威拿着那根金簪端详察看起来。
倏地,他的眼色变了一下,吸口气,喃喃道:「她来过,原来她来过!」语声有点激动,拿着金簪的手也抖动起来。
「莫非楚兄弟在她手上?」赵重威嘟喃一声,目光却有点迷离,一把将那支金簪揣入怀中,提着那根铁桨,双脚一蹬,掠向草舍后。
X X X
楚秋天软软地躺在一张床上,动弹不得,但脑筋里却转动得比急驰的车轮还要快。
「这少妇将我掳来这里,又有什么企图?」
「她会怎样对付我?」
「她与赵大哥是什么关系?」
这几个念头一直在楚秋千的脑海中盘旋,但他却找不到答案。
他被那少妇何素娥带来这里已足有半个时辰,他躺在这张木板床上也足有半个时辰,而何素娥也没有出现过,他却知道何素娥必定还在这屋内。
对于自己的生死,他倒不怎样放在心上,令他心急的是,赵重威回来后不见了他,不知急成什么样子。
他试着运功冲穴,却令到他惊诧万分,因为他默运「大小周天冲穴大法」,依然冲不开被点的软麻穴。
「这姓何的女子究竟用的是何种点穴手法。竟然这样邪门!」楚秋千不由暗暗心惊不已。
要知道「大小周天冲穴大法」,仍是一种可以冲开被任何点穴手法封闭的穴道的一种独特奇妙的内功心法,而现在竟然冲不开被点封的软麻穴,姓何的少妇之点穴手法,可说高明得有点玄奇了。
既然运功冲不开被点的穴道,楚秋千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愿躺也只好躺在那冷硬的木板床上了。
倏地,他的眼珠一转,斜睨向门口。
——他的软麻穴虽然被点,动弹不得,但听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敏锐异常,刚才,他听到了一丝急掠声。
他听得没有错,因为马上就证实了。
「什么人敢擅闯进来!」一声娇叱适时响起,楚秋千一想,就知道是何素娥发出的!
「素娥,我是重威。」
楚秋千一听,差一点从床上蹦起来——他若不是穴道被点,心中狂喜不已!
——赵大哥终于找来了!
要不是他连哑穴也被点了,这时他早已大声呼喊出声。
「重威,想不到你自破誓言,来找我了!」何素娥重重地哼了一声。
楚秋千虽然看不到,但却听到,所以他静静地躺着,竖起耳朶听两人的对答言语……
X X X
赵重威确实找到来了,这时他正站在院子前,隔着一道竹篱,神情有点痛苦地望着何素娥。
这时天色差不多已齐黑,尙幸天朗星灿,依稀可以看到景物,自然也可互相看到。
何素娥却怨恨地望着赵重威,脸上怨恨交并。
「素娥,我本来不想来的,但却在院子树下的一只死鸟身上,发现了一根金簪,这可能关系到我一位朋友的下落,所以不得不来找妳。」赵重威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支凤头簪,递给何素娥看。「这是妳的凤头簪。」
「是我的又怎样?」何素娥瞥了一眼那根凤头簪。
「既然是妳的,那就证明妳曾经到过我那里。」赵重威目光有点迷离地凝注着手上的凤头簪。
「到过又怎样?」何素娥口气很硬。
赵重威却毫不在意。「素娥,妳是否将我一位朋友掳来这里?」
「是又如何?」何素娥的目光也有点迷离。
「如果是,请妳将我那位朋友放了。」赵重威目光移注在何素娥的脸上。「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放了人再说。」
「你有本事就从我手上将你那位朋友救走,要我放,哼!休想!」何素娥语声很尖。
躺在屋内床上的楚秋千却听出兴趣来,竖着耳朶继续听下去。
「素娥,我那位朋友与妳无仇无怨,妳为何要那样做?」赵重威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哼,我这样做,正是要你自毁诺言!」何素娥幽幽地说:「你现在来找我,除非你跪下来求我,否则,我不会放你那位朋友。」
「妳这又何苦呢?」赵重威苦涩地道:「难道妳一点夫妻之情也不念。」
「哼,你若是念夫妻之情,为何忍心与我分开,并发下毒誓,永不%我?」
何素娥说时,目中涙影莹然。
赵重威立时嗒然若丧,无言以对。
躺在屋内木板床上的楚秋千听到这里,才知道赵重威与何素娥本是一对夫妻,但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却分开了。
默然了好一会,赵重威以哀求的语气道:「素娥,请妳先放了我那位朋友,妳杀了我也可以!」
「杀你?」何素娥冷笑一声:「我杀得了你?你若不跪下来求我,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放了你那位朋友!」
楚秋千听到心内大急,但苦于动弹不得,唯有在心里祈求不已,一边竖起耳朶,紧张地听下去。
但却听不到赵、何两人的声息,不知两人为何忽然没有动静。
其实,赵、何两人都没有离开,隔着一道竹篱互相沉默着。
赵重威脸上神色连起变化,突地全身一震,毅然道:「好,我跪下来求妳!」
男人流血不流泪,要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屈膝跪下来求人,那眞是比杀头还难,赵重威肯跪下来,可见他是下了如何大的决心,也可见他对友情比自己的尊严还要车视。
眞不愧是一条重情义的血性汉子。
楚秋千在屋内听得心头一震。
何素娥显然也料不到赵重威肯跪下来求她,神情震愕了一下,张大一双眼眸,望着正欲屈跪下地的赵重威。
刚屈膝跪下去的赵重威,却蓦然双腿就势一蹬,猝然弹掠向何素娥。
莫非他跪下是假,蓦然发难制服我才是眞的。
这个念头刹那闪过何素娥的心头,不由发出一声惊叫,闪身欲避!
但已闪避不及!
而赵重威确实是扑掠向何素娥,右手疾探,一把抓住何素娥的手臂,猛然向后一扯。
何素娥被他扯得身形一转,转到他的后面!
而赵重威左手提着的铁桨」阵急拨,一阵叮叮声急激响起的利那,夹着赵重威一声低闷的痛叫。
何素娥被赵重威一把扯转,正欲挣扎,那知赵重威已自动放了手!
刹那间,她不明白赵重威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直到喑器击落声及赵重威那声痛叫声入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有人暗中向她出手偸袭!
「重威,你怎么了?」她再也装不下去了,脱手呼叫出声。
赵重威很显然被暗器射中了,可能没有什么大碍,凛然执桨站着,略一回首低声道:「我没有什么。」
接凛声大叫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魅魑魅魍魉,滚出来!」
何素娥听了赵重威那句话,提起的心才放下,亦明白到她刚才是如何惊险,若不是赵重威及时出手救她,只怕她现在已不可能站着了。
她的一颗心不由甜丝丝的。
所有的怨恨,也在那刹那化解了。
X X X
这时候天已黑齐,茫茫夜色中,赵重威那一声喝叫远远传出去。
赵重威在喝叫出声的刹那,身形一掠,扑向一丛人高的花树丛!
而何素娥也在这时、心头倏然一动,身形急幌,掠向楚秋千躺着的那间屋。
赵重威的身形才掠出,那丛花树微幌,一蓬暗器迎面罩射向他!
赵重威去势不变,手中铁桨一阵急拨,「叮叮叮」一阵乱响中,将射来的暗器拨挡落地!
一条人影也就在这刹那,从花树丛后闪掠出来,急掠而去。
「鼠辈那里走!」赵重威大喝一声,身形倏变,提桨追掠向那条黑影!
何素娥才扑掠到屋门口!哗啦声中,一条黑影已撞破窗櫺,穿入屋内!
何素娥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因为她看到,那黑影落地后,立刻扑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楚秋千!
好明显,那黑影欲对楚秋千不利!
楚秋干躺在床上,先是听到赵重威为了他,肯屈膝跪下求何素娥放他,心头一热,感动得双眼涌泪,及至听到暗器破空声,击落声及赵重威的痛叫声,他惊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再听到窗櫺破裂声,一条黑影破窗而入,扑向他,更是大惊失色,睁大双眼,瞪望着那黑影手上扬起的长刀!
那黑影已扑到床前,只要向下一斩,楚秋千一条命就休矣!
而那黑影亦已一刀向楚秋千斩下。
楚秋千大睁着一双眼,没有叫出声,眼中也没有骇惧之色,死死地盯着那能够将他斩为两截,泛着寒光,疾斩而下的刀锋。
那一刀眼看就要将楚秋天斩为两截!
蓦地,那黑影斩下的一刀像受到急剧的撞击般,「当」然声中,刀身一歪,脱手斜飞出去,同时发出一声痛叫声。
楚秋千对这突然发生的变化看得很淸楚,一口气一泄,一颗心剧跳起来。
那黑影明显地受了伤,痛叫声中,身形倒窜翻掠,射向那个破碎的窗口。
而一条婀娜矫捷的身形亦从门口疾掠入来!
楚秋千一眼就认出,那是何素娥。
他狂跳的一颗心,这才平复下来。
刚才,眞是千钧一发,何素娥在情急之下,左右手急扬,右手短剑射向那人影的长刀,左手中指的一枚戒子脱射向那人的手腕,救了楚秋千一命!
娇叱声中,何素娥身形如风,追掠向那黑影,手臂疾掠,抓向那人的足踝!
那人这时一半身子已穿出窗外。
那人虽然受了伤,反应仍很敏捷,双腿一缩,避过何素娥堪堪抓到的五指,穿出窗外。
何素娥一把抓空,身形倏然一窒,倒掠回床边。
——她是恐防对方有人匿在屋外,乘她追出屋外,入屋伤害楚秋千,所以改变主意,不追出去。
追掠到床前,何素娥反手拍活了楚秋千被封的穴道。
楚秋千穴道被解,在床上略一舒展手脚,立刻一跃下床。
「你没有事吧?」何素娥语含歉意地问了一句。
楚秋千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没有事,赵大哥呢?」
何素娥以脚尖挑起地上的短剑,抄在手中,忧急地道:「他追出去了,不知追不追得到那人!」
楚秋千忙道:「在下追出去看看!」
说着就掠向门口。
何素娥娇声道:「我也去看看!」紧随在楚秋千身后掠出去!
楚秋千才掠出门口,一条熟悉的身形已掠过竹篱,落在他身前。
楚秋千一眼就认出来的是赵重威,喜而呼道:「赵大哥!」上前一把抓住赵重威的手臂。
赵重威发出一声痛呻,但仍然急声问:「楚兄弟,素娥呢?她没有事吧!」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楚秋千一听赵重威痛呻出声,忙松开手。「赵大哥,你受了伤?何……大嫂没有事!」
何素娥才掠出门口,耳听赵重威那急切关怀的话,不由心头一热,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重威,你受伤了?」闪身扑上前。
赵重威亦是心头一热,叫了一声:「素娥,我没有什么!」
楚秋天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了什么而分居,但现在看到两人和好,心内高兴不已。
「快进屋让我看看伤了那里?」何素娥执着赵重威温厚的大手,往屋内走去。
赵重威目中精光闪闪,有点腼腆地随着何素娥走入屋内。
毕竟当着楚秋千的面,这样亲热地手拉手,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楚秋干也很乖巧,没有跟进去。「赵大哥,小弟在这附近察看一下。」
身形一闪,纵到侧面察看起来。
X X X
屋内亮起了灯光,赵重威含笑坐着,眼中满是情意,眨也不眨地望着为他受伤的手臂上用药包扎的何素娥。
何素娥的动作很轻柔,边扎边问:「痛不痛?」
赵重威心头一热,擧手轻抚着何素娥的秀发,放轻了声音问道:「素娥,妳眞好。」
何素娥含嗔瞟了赵重威一眼。「木头,现在才知道我好!」
赵重威傻傻一笑。「素娥,我要妳为我生几个白白胖胖聪明活泼的小家伙。」
何素娥脸上微红,不过却是喜意深浓的,呢声道:「你真的想要?为何改变了主意。」
赵重威一把轻搂着何素娥的纤腰。「那是在我忽然看到一蓬暗器袭射向妳的刹那改变的,试想想,那眞是危险,若不是我发觉得及时,只怕……在那刹那,我惊觉到,一个人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死去,若不把握目前,妳可能会悔恨终身。」
「嗯,在那刹那,我亦有那样的感觉,咱们本是恩爱夫妻,何必为了一点点事呕气?重威,你知不知道,我将你那位楚兄弟掳来,无非想你来找我,让我看到你?」何素娥脸上的红晕更盛。
赵重威看得不由手臂一紧,将何素娥搂在怀中。「素娥,我现在明白了……」
屋内的灯光继续亮着,但却已没有人语声传出来。
楚秋千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偶尔瞥一眼破窗内透出来的灯光,咀角噙着一抹笑意,在为赵重威何素娥的和好而高兴不已。
而他的心头亦暖暖的,他发觉,这世上不但有温暖,也很可爱,特别是那像顽皮的孩子般在眨着眼的星星……


 楼主| 发表于 2024-8-27 00: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出奇制胜 杀手遭殃



翌日,楚秋千帮着赵重威夫妻,动手执拾一切,搬回江边那两间草舍居住。
赵重威何素娥皆是喜上眉梢,有如一对新婚夫妻那样恩爱。
楚秋千已改口叫何素娥做大嫂。
何素娥害羞但又欣悦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午饭时,三个人都高兴得喝了不少酒。何素娥酒意上脸,更觉娇艳动人。
赵重威面对爱妻,情意更浓,但他却没有忘记昨晚的事,望着楚秋千道:「楚兄弟,我差点忘了吿诉你,昨日幸好你被素娥带走,否则,你多半避不了滇西四恶的伏击!」
楚秋千微吃一惊。「赵大哥,滇西四恶昨日找到这里来?」
「是!」赵重威点点头,「不过被我打跑了。」
「那么昨天晚上来的人会不会是滇西四恶他们?」楚秋干望着赵重威。
「不是他们,」赵重威浓眉皱了一下,「被我追截的那人曾经与我交手几招,所以我看到他的面目,那人不是滇西四恶中的一个。」
「那会是什么人?」何素娥插口问。
赵重威拿眼望着楚秋千,迟疑了一下才道:「有可能是『天杀』中人!」
楚秋千心中早就想到,不由脱口道:「很有可能,明显的,昨晚那些人目的是杀小弟,而小弟初涉江湖,绝无仇家,只有『天杀』必欲杀小弟而后甘心。」
何素娥一听「天杀」两个字,神情震动了一下,骇然问:「『天杀』中人为何要杀楚兄弟?楚兄弟怎会惹上他们?」
赵重威吐口气道:「因为楚兄弟原本是『天杀』这个组织的人!」
何素娥张口「哦」了一声,望着楚秋千。「重威,你说楚兄弟原本是『天杀』中人,是不是他现在背叛了『天杀』,所以他们要杀他?」
「正是!」赵重威点点头。
楚秋千心头有点沉重地道:「大哥,若眞的是他们找到来,小弟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赵重威湛亮的眼光一盛,道:「楚兄弟,咱们是否兄弟?」
楚秋千一时间不明白赵重威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只好点点头。
「咱们既然是好兄弟,那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再说离开这里的话,便不当我是你的兄弟!」
楚秋千一听赵重威这样说,呆了一呆,接歉然朝赵重威笑了一下,感动地道:「赵大哥……我……」
赵重威宏笑一声,截断他的话道:「我早已有心斗一斗『天杀』这个组织的人,唔,既然他们找上门来,正好见识一下他们的手段!」
何素娥银牙暗咬,冷笑道:「我也正好为叔父报这大仇!」
楚秋千一听,脱口道:「大嫂,令叔被『天杀』中人杀死吗?」
何素娥悲愤地点点头:「这还是两年前的事了,家叔父被『天杀』中的一名杀手,击杀在扬子江中!」
楚秋千心头沉重,不由垂下了头。
赵重威咳了一声,一手搭在楚秋千的肩头上。「楚兄弟,你必须面对现实,不能永远逃避下去,这不是办法,你要有决心与他们正面对抗,瓦解消灭他们,你才能解除他们对你的威胁!」
楚秋千抬起头,有点犹豫地道:「但……但小弟毕竟……是在『天杀』中长大的……」
「所以你很难痛下杀手?」赵重威严肃地望着楚秋千。「但你别忘了,他们都是一羣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为了钱不惜去杀人的杀手,这些人可说死有余辜,你别忘了,你对他们手下留情,他们却必欲杀你而后甘心!」
楚秋千听得神情震了一下,揑拳毅然道:「赵大哥,小弟现在明白了,但怎样对付他们?」
赵重威凝眸沉思了一下,道:「一时间,我倒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何素娥接口道:「重威,天杀中人最,喜欢偸袭暗算,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重威目光一亮,接道:「这倒是个办法。」
转对楚秋千道:「楚兄弟,你肯冒险一下吗?」
楚秋千一挺胸,道:「只要能消灭他们,小弟死也不怕!」
何素娥急声道:「重威,快将你的办法说出来听下。」
赵重威扫了妻子及楚秋千一眼,含笑将他的办法说出来……
X X X
草舍中,现在只剩下楚秋千一个人。
赵重威与何素娥夫妻两人,一大早就离开了草舍,依偎着,一路说笑着走向江边那只小舟。
赵重威当然没有忘记带着他那根铁桨在身边!
解开系在大石上的舟索,赵重威何素娥先后纵跃上小舟,小舟一荡,赵重威铁桨一划,小舟箭一样射离岸边。
赵重威铁桨接一拨,小舟一折,逆流而上。
何素娥自上舟之后,一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小舟左右的水面。
小舟沿着江岸逆流而上,竟然比顺流而下还要快。
赵重威一边铁桨急划,一边双眼也在小舟左右水面察看着!
蓦地,他朝妻子点了一下头。
何素娥会意地眨了「下眼,右手缩入了袖中。
猛地,赵重威一桨击在水面上,「拍」声暴响中,波击水扬,水花激泄,那艘小舟竟然一下子弹抛离水面!
也就在这刹那,赵重威与何素娥竟然双双从小舟中弹跃起!
两人才弹跃起,霹雳声中,那艘小舟竟然四分五裂,散碎开来。
一条水湿的身形也就在这刹那从水中「花」的一声,飞鱼一样标射起,剑光闪耀中,整个人从碎裂的小舟中穿起,「笃」一响,剑尖将一块碎裂的船板插了个对穿!
赵重威若是没有从小舟中跃起,那一剑就会穿过船板,插入他的屁股中!
因为从水中跃出来的那个人,手上长剑插穿的那块船板,正是赵重威适才坐着的地方!
那偸袭者一刺落空,已知不妙,身形曳着水珠猝然向下沉坠!
金光乍闪,那人急坠的身形猛地一窒,接着坠势更急,「通」一声坠落水中,水面一漾,泛起一片血花!
明显地,那偸袭者,中了暗器,受了伤。
而发出暗器的是何素娥,她在弹跃起的刹那,缩入袖中的右手早已扣着一支金簪,那人才从水下跃上来,她的金簪立刻脱手射向那人。
「轰」的一下巨响,赵重威连人带桨扑下,铁桨重重地拍击在那偸袭才沉没的水面上!
而他的人亦藉那一拍之力,反弹起两丈有多!
水面上被赵重威的铁桨一击,水面震动不已,浪翻浪涌,恍似遇上了大风暴一样!
而这时何素娥已飘落在一块船板上,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
赵重威侧身一个盘旋,作势扑下!
那偸袭者本就受了伤,才入水,被赵重威一桨重重击在水面上,震压得他全身像被大力来压一样,胸口一闷,双耳一痛,忍不住张口灌了几口水,呛得他再也闭不住气,双脚一蹬,从水中窜出来。
盘旋欲扑的赵重威立时像老鹰攫小鸡一样,凌空俯冲扑下,铁桨有如一片乌云一样劈下去!
那偸袭者才从水中窜跃起来,还未看淸楚是怎么回事,「噗」一响,他的脑袋已像西瓜一样被赵重威劈下的铁桨劈掉半边,发出一声闷窒的惨叫,「噗通」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坠回水中!
水花四溅中,也溅起血珠。
赵重威顺着劈下之势,铁桨一侧,桨面按在水面上,藉那一按之力,身形再度弹起!
接半身一折,飘掠向正挥袖催动船板向他飘来的何素娥。身形一坠,飘落在那块破船板上。
「应该没有跟踪的人了,咱们快赶回去。」赵重威说着话,手中铁桨在水中一阵急划,那块破船板载着两人,箭一样滑向岸边。
离岸还有三丈左右,两人已双双腾掠起,掠上江岸。
两人足尖才沾地,立刻向来的方向掠去。
「但愿那些杀手现在还未向楚秋千采取行动!」急掠如电的何素娥这句话还未消失在空气中,两人的身形已消失在一簇树木后。
X X X
楚秋千一直到这时还安然无事。
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相反,他现在只希望「天杀」中人尽快向他展开袭击行动!
因为「天杀」中人若不对他展开袭击行动,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不能实现。
他的内心虽然焦急,表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在草舍内看了几页书,然后才走到院子中,悠闲地踱着步。
蓦地,一声猫头鹰的叫声从竹篱外一棵树上传来。楚秋千不禁循声抬头往那棵树望过去。
那棵树上没有猫头鹰,所以楚秋千望不到,不过,他的脸色却变了一下!
他望不到树上有猫头鹰,却望到树上坐着一个人,正朝他咧嘴而笑!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那人赫然是被他断了右臂的胡琴杀手古鸣!
吸口气,楚秋千鎮定下来,掌中已暗扣着弹丸剑。
——他们终于现身了!
楚秋千嘴角不由噙着一抹冷笑。
「楚秋千,你很惊奇是不是?」古鸣仍然坐在树极上恶毒地笑望着楚秋千。
楚秋千的双眼虽然望着古鸣,但眼角余光却扫视着左右两边,看看有没有伏着人。
「古鸣,你们眞的不能放过我?」楚秋千故意问。
「嘿嘿,老夫倒想放过你,只是首领不肯放过你,所以不杀你绝不罢手。」古鸣阴沉地说。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楚秋千双耳竖起,留意附近任何细微的声响。
「咱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呢?」古鸣诡笑着。
「是否蔷薇他们未到,所以你不敢动手?」楚秋千故意大声说。
「该动手的时候,咱们自会动手,至于蔷薇他们,要现身的时候,自然会现身。」古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楚秋千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猜不透古鸣又弄什么新花样。
但无论他们弄什么花样,他也不怕,因为他对赵重威夫妻充满了信心。
「难道你不怕我现在就向你出手?」楚秋千更加提高了警惕。
「若是怕,老夫就不会现身了。」古鸣脸上又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楚秋千正想说话,一阵婉啭悦耳的鸟鸣声就在这时从草舍侧面的一丛花树丛中传出来。
楚秋千一听,心内安定了不少,吁了口气,却没有望向那丛花树。
但古鸣却警惕地转望向那丛花树。
「噗簌」声中,一只山雀从花树中展翅飞起,飞向一棵树上。
古鸣这才将眼光放开,落回楚秋千身上。「楚秋千,你果然命大,上一次救走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楚秋千心中意念飞闪,千百个念头从他心中闪过,就是想不出古鸣这一次弄什么花样,用什么手段杀他,心内狐疑不已,但却不怕,因为他已接到赵重威夫妻的联络暗号——那一阵婉啭悦耳的鸟鸣声。
「你既然找到这里来,应该也查出救我的人是谁。」
「若是查到,老夫还问你干甚么?」古鸣一直没有出手的意思,坐在树桠上,幷幌悠着双腿。「你不说,咱们迟早查出来。」
「那你们就查吧,我不会吿诉你。」楚秋千笃定地望着古鸣。
古鸣突然道:「楚秋千,你好像有什么仗持一样,竟然不惊不慌也不走?」
楚秋千不由微吃一惊,以为古鸣发现了什么,但随即他就释然,笑笑说道:「我为什么要惊慌要走呢?一个对一个,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动手的原因吗?因为你的人还未到,是不是?」
古鸣竟然哈哈一笑,直认不讳道:「好小子,果然聪明,被你猜到了!」
楚秋千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你这个老狐狸,若果我相信你的话,那才是白痴!」
表面上却相信地道:「那我就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出手杀你了。」
说完作势欲动!
古鸣依然坐在树桠上,连兵器也没有撒出来,望着楚秋千古怪地笑着。
楚秋千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见古鸣笑得那样暧昧,疑心更盛,那肯贸然向他出手。
但他却蓦然听到一阵蚊呐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鼓:「楚兄弟,立刻向姓古的出手!」
楚秋千一听就听出是赵重威以传音入密向他说的,知道赵重威要他出手,必有深意,遂毫不犹豫地腾身而起,扑掠向树上的古鸣。
X X X
坐在树上的古鸣料不到楚秋千突然腾掠向他,脸上神色微变,但立刻泛起一抹诡笑,望着腾掠过去的楚秋千,一点闪避动手的意思也没有。
楚秋千看到古鸣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生疑,但他知道传音给他的赵重威要他这样做,必有深意,遂去势如昙花火炮般,腾掠向树上的古鸣。
就在楚秋千身形腾掠起的刹那,那块地面方圆半丈之内,「噗噗噗」一连数十下沉响中,蓦然暴突出数十把尖刀!
楚秋千这时候若还站在那地面之上,肯定会被那些从地下刺突出来的尖刀刺穿脚板,「钉」在地上。
那数十把尖刀,在阳光照射下,闪射出眩目的白光,那块地面也有如一块「刀板」。
几乎在那块地面穿突出数十把尖刀的刹那,一块足有磨盘大的石块——少说也有五六百斤,从屋角那面的竹篱外抛掷入来,轰一声准确地抛落在那块布满了尖刀的地面上!
刹那间,有如天崩地陷一样,霹雳声响中,土溅尘射,夹杂着两三声惨厉的叫声。
待到土坠尘散,那块地面竟然塌陷了一大片,差不多有一方见方!
而这时楚秋千亦已抢扑到树上的古鸣不足三尺。
地上蓦然穿插出来的数十把尖刀,楚秋千看不到,但那块大石砸陷地面的轰然巨响及数声惨叫他却听到。
但他没有理会——因为他已知道赵重威夫妇就在附近,掌中弹丸剑崩一声弹展开来,弹刺向树上的古鸣。
古鸣在地面被大石砸陷的刹那,眼色变了一下,但脸上那抹诡笑则更明显。
楚秋千看在眼内,心头不由一动,但依然没有改变势子,掌中剑也疾刺向对方的颈侧大脉!
也就在这刹那,那两人合抱粗的树身倏然「波」的一声爆裂,一根乌黑发亮的长锥从那爆裂的树身破洞内猝刺出来!
那根长锥刺出来的位置,恰好可以刺到楚秋千的腹腔部位。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两眨眼之间内,很明显,古鸣这一次故意现身出来,并安排下这些陷阱,目的就是要一举袭杀楚秋千。
就在长锥从树洞刺出来的刹那,古鸣狞笑一声,右手疾翻,练子剑闪缠在楚秋千的长剑剑身上。
而那从树身洞内刺向楚秋千的长锥,已堪堪刺到他的小腹上。
楚秋千的长剑却被古鸣的练子剑缠住,可谓「上落」不得,而闪避也已来不及了。
眼看着楚秋千就要被那支长锥从前腹刺入,后腰透出的刹那间,蓦地霹雳一声,那两人合抱粗的大树竟然一下子歪折倒下。
那根刺向楚秋千小腹的长锥尖一歪,间不容发从他的腰侧刺过!
而楚秋千的身形由于长剑被古鸣的链子剑缠住,而古鸣在大树歪折倾倒的刹那,来不及从树上纵离,被带得与树身一同倾倒,楚秋千亦身不由主,被带动身形。
楚秋千吸了口气,一掌切向古鸣右手臂。
而双腿亦同时曲蹬向对方的腰腹。
古鸣在大树蓦然倒折的刹那,由于事出意外,令到他不免手忙脚乱,正欲从坐着的树视上纵离,楚秋千的一掌双腿却又袭到,迫得他只好右手一松,上身向后一仰,一个倒翻,从那根枝极上倒翻落下。
楚秋千一掌两腿袭空,两脚顺势踹蹬在树身上,曳着缠在长剑身上的链子剑,倒射出去!
身形在空中一个翻滚,飘落在地上,一眼就看到赵重威正从那棵倒折的大树旁纵掠起,手中铁桨劈砸在堪堪倒在地上的大树身上!
铁桨劈砸落之处,正是树身爆裂,从中刺出长锥之处。「拍」地一下暴响,那树身竟然被铁桨砸爆碎陷,树皮碎木溅射中,也有血光溅现洒射。
却原来那棵大树是中空的,藏在树洞内偸袭楚秋千的人,一声也叫不出,也来不及从树洞内逃出来,便被赵重威一铁桨砸死了!
X X X
「赵大哥。」楚秋千朝赵重威欢叫一声。
「楚兄弟,你没有事吧?」赵重威落在竹篱前,恰好将古鸣的去路截住,拿眼瞟着楚秋千。
「赵大哥,小弟一点事也没有,」楚秋千目光一转,瞥到何素娥手执短剑,从屋角的竹篱后纵跃进来。
而他也看到院中那块塌陷的地下,那块磨盘大的巨石下,压着三具尸体。
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赵重威及时传音叫他腾掠起,只怕他不死,也受伤不轻。
他不禁目露感激之色地望着何素娥。
何素娥亦关切地望了他一眼。
古鸣的目光却闪缩不定,因为他手上,不但没有兵器,而且还被他们三个人包围住。
他这一次处心积虑,企图一擧袭杀楚秋千,可惜却失败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赵重威夫妇能识破他的阴谋,令到他功败垂成。
而事实上,若不是赵重威识破了古鸣的阴谋,楚秋千肯定逃不过利刀穿足之厄运。
古鸣的目光虽然闪缩不定,但却没有企图逃走的意思,只是目光阴毒地望着赵重威。
赵重威也在打量着这位「天杀」组织中赫赫有名的杀手。
好一会,古鸣才语声暗涩地道:「你是谁?」
赵重威宏笑一声,道:「你们既然找到我,想必也查到我是谁,何必再多此一问。」
「好一个赵重威!」古鸣恨恨地说道:「上一次帮着姓楚的小子澄淸了犀甲衣之谣,今次又破坏咱们的行动,城隍庙前那一次是不是你插手将他救走的?」
赵重威目光湛亮地望着古鸣。「大丈夫敢作敢为,赵某确实在城隍庙前将楚兄弟救走。」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那小子,与咱们作对?」古鸣目光凶毒地瞪着赵重威说道:「难道你不怕咱们对你报复?
「你以为天下的人都怕了你们?」赵重威冷哼一声,「那你就错了,『天杀』虽然可怕,但赵某人却一点也不怕!」
「好,好大的口气!」古鸣气恨恨地说,「错过今日,老夫要你后悔已迟!」
「今日你一定要留在这里陪你的手下。」赵重威语声肃杀。
「哈哈哈!」古鸣怒极而笑:「你们想老夫留下?还没有那本事。」
「今日若让你生离这里,赵某立死!赵重威一字字地说出。
古鸣目中凶光一闪一闪的,不断溜转起来。
楚秋千吐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问道:「关于犀甲衣那件事,是不是你们造的谣言?」
「那当然是我们了,」古鸣恶毒地一笑,「而且,这个主意还是蔷薇想出来的——借刀杀人!」
楚秋千不由怒哼出声。
「楚兄弟,那个蔷薇是否就是那位与你靑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姑娘?」何素娥朝楚秋千问。
「大嫂,正是她。」楚秋千沉重地点点头。
「这位蔷薇姑娘心肠可谓恶毒,有机会,我倒要『认识认识』她。」何素娥娇靥一寒。
「姓赵的,老夫低估了你,否则,今天不会落得这个局面。」古鸣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将跟踪你的人怎样了?」
「当然是解决了。」赵重威淡然道。
「嗯,你们动手吧。」古鸣袖中一动,手上又多了柄一尺二寸长的短剑。
「对于你这种冷血无情的杀手,咱们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赵重威揄动铁桨,呼呼作响。
楚秋千与何素娥身形一动,身形欺前,与赵重威成三角鼎足之势,将古鸣包围起来。
古鸣在三人的包围中,一点也不显得惊慌,目光迅速地扫视着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中短剑斜斜举起,自有一种气势,而且还散发出慑人的杀气,此人不愧是一位有名气的杀手。
赵、何、楚三人皆感到从古鸣身上散射出来的迫人杀气不由加了小心。
「姓赵的,老夫差点忘了,你怎会知道咱们暗中在树身洞内藏了人的?」古鸣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赵重威。
赵重威不敢大意分神,凝神答道:「说出来很简单,我夫妇住在这里,焉有不熟悉这附近一切事物环境之理,那棵大树是中空的这一点,在我夫妇来说,一点也否不是秘密,因为我们早已知道树身洞内藏有人,那全是猜出来的,我见你一直坐在树极上好整以暇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必有古怪,初时我还不怀疑树身内藏有人,直到楚兄弟飞掠扑向你,而你居然一副有恃无恐,既不闪又不动的样子,令到我大起疑心,蓦然省起那个树洞,心头一动,幸好还来得及将那棵大树一桨砸断,否则,你们的阴谋就得逞了。」
古鸣听完后吸口气道:「为什么老夫就想不到这一点——咱们既然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发现那个树洞,你们在此居住,无理由不知道的。接又问道:「那你们怎样知道咱们的人匿藏在地下?」
「这一点说起来可说是侥幸,」赵车威瞥一眼何素娥,「我与妻子潜回来后,为了弄淸楚你们来了多少人,所以我妻子伏下来,运用『地耳听』这门神技,测听一下你们的人藏在什么地方,结果,被拙荆听出你们有人藏匿在地下!」
古鸣听到「地耳听」时,神色微微一动,等到赵重威说完,目光射在何素娥身上。「『地耳听』听说是『神耳通天地』司空重耳的不传秘技,赵夫人莫非是他的弟子?」
「一点不错。」何素娥点点头。
「这就怪不得老夫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了。」古鸣长叹一声。
「了」字未落,蓦然侧身进步,手中短剑暴刺向楚秋千的心窝。
赵、何二人皆料不到古鸣在说话时猝然发难,反应虽然快,但仍比古鸣的出手慢了那么一点点。
楚秋千蓦见古鸣猝然出手攻击他,心头一跳,来不及出手封挡,身躯本能向后一仰,闪避古鸣的短剑!
古鸣的剑只有一尺二寸长。楚秋千拗腰后仰,照计足以避开古鸣的短剑,殊不料古鸣的短剑有古怪,「卡」地一下暗响,三寸长的一截剑竟然脱射向楚秋千的要害处!
射的是楚秋千的咽喉!
楚秋千一眼瞥到,不禁惊得连眼色也变了。
这变化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而射出的那截剑尖又是用机簧发射的,去势如电,加上在这样短的距离,楚秋千无论如何也闪避封挡不了。
——也可以说是来不及。
古鸣在射出剑尖,看到楚秋千脸色大变,不禁得意地狞笑道:「这一次看谁还救得了你。」
事实上在这刹那,任是有通天彻地本领的人,也救不了楚秋千。但大惊失色的赵重威却能够。
赵重威手上的铁桨在古鸣那截剑尖射出的利那间,亦用力掷出,飞截向那截刀尖!
而何素娥则娇叱一声,手上的短剑一划,一连七剑,刺扎向古鸣身上的七个穴道!
楚秋千自份必死,暗自叹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铮」一下激响,楚秋千蓦觉颈脖上剧痛,还以为自己已被那截剑尖射中,伸手一摸,摸到粘糊糊的液体,怎的还未死?不由惊诧地张看一下。
看到的是满手鲜血,及恰好扑到来的赵重威!
「赵——」楚秋千不由张叫出声。
他蓦觉颈脖一紧,下面的话却咽窒在喉间,说不出来。
赵重威刚扑到楚秋千面前,他脱手掷出的铁桨在那截剑尖恰恰射入楚秋千喉头皮肉的刹那,飞撞在那截剑尖上,将那截剑尖撞击得斜飞出去
但也在楚秋千的颈脖上划破了一条约四寸长的血痕。
这总算救了楚秋千一命。
但是他的脖子却被一条从那个塌陷的土坑内流虹飞渡一样飞展出来的红绸卷缠住,所以说不出声。
赵重威眼角也瞥到红光一闪,飞卷楚秋千颈脖,不由脱口一声:「蔷薇!」身形一闪,窜扑向那条卷勒住楚秋千脖子的红绸。
楚秋千蓦觉脖子一紧,气一窒,空着的左手很自然地抓向颈脖。
但是眼前一黑,他虽然抓住那条缠勒住脖子的红绸。但已没有气力去扯,身形被扯得向后跄倒,在知觉仍未失的刹那,右手弹丸剑反臂挥削出!
剑才挥削出,一口气卡堵在喉间,整个人坠入黑暗中烂泥一样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X X X
楚秋千闭气倒地的刹那,赵重威恰好窜扑到,右手一抄,恰好将楚秋千的身躯抄抱着。
与此同时,左手食中二指,一开一合,有如剪刀一样,剪向那根扯得绷紧的红绸!
「唰」一响,那条红绸竟被赵重威两指「剪」断!
从陷坑内飞出红绸卷勒住楚秋千的脖子的,正是蔷薇,她正站在坑内加紧扯勒,冷不防红绸被赵重威剪断,猛然一屁股跌坐在塌坑内!
赵重威这时已顾不了那样多,一把扯脱缠勒住楚秋千脖子的那截红绸,看了看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张大咀巴的楚秋千一眼,一掌按在他的背心大穴上。
一股刚猛的内家眞气立刻冲入楚秋千体内。
楚秋千气窍被那股内家气劲一冲,顿时被冲开,胸膛急剧地起伏起来。
赵重威不由舒了口气。
楚秋千又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蔷薇一跌立刻弹起,弹跃上塌坑,一眼看到赵重威正为楚秋千输送内家眞气,目中不由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手中那根断了数尺的红绸一束,有如一根铁棒般硬粗,向前一送,疾撞向赵重威的背心。
赵重威这一下若被撞中,肯定就要丧命。
与古鸣正剧战在一起的何素娥,一眼瞥到,惊得她不禁脱口呼叫出声:「重威注意背后。」
这一下分神,手中短剑一慢,立刻被古鸣「刷刷刷」一连刺出九剑,将她迫退五步。
「嗤」一响,肩头被古鸣那柄蓦然暴长半尺的短剑戳中了,衣破肉开。
那还是何素娥身法快捷,闪避得及时,不然的话,被戳中的就不是肩头,而是喉头!
何素娥痛得全身一颤,身形连闪,闪开古鸣三剑,咬着牙,短剑一阵急剧疾刺,终于将古鸣逼得退后一步。
喘了口气,何素娥奋力与古鸣战作一团。
赵重威耳听妻子一声惊呼,当下来不及考虑,身形猝然歪倒在地上。
那条疾撞向他背心的绸棒间不容发从他的肩膀上撞过!
眼看快要得手的蔷薇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赵重威歪倒的刹那,本能地飞踹起一脚,踹蹬向那条绸棍。
那知蔷薇在这时手腕一抖,那条又粗又硬的绸棍倏地有如绕指柔一样,猝然倒卷而回,一下子卷缠住他的足踝。
蔷薇见一招得手,嘴里发出一声笑,双手用力一扯,硬硬将赵重威扯得移动向她。
赵重威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若是有铁桨,凭他的功力,一桨足可以「切」断红绸。
可惜他的铁桨已不在手上,他情急之下,挥动着,但却越挣越紧,有如一个铁箍一样,紧紧地箍着他的足踝。
他一掌拍在地上,欲藉力弹挺起身的刹那,蔷薇却扬臂一扯一抽,他整个人被抽扯得飞了起来。
身体若是在空中,更加没法借力摆脱红绸,只有任由蔷薇摆布了。
赵重威的身形被抽扯得刚起飞,蓦地白光猝闪,「刷」一下轻响,那根红绸竟然断了。
赵重威蓦觉足踝上一松,疾忙一曲腰,生虾一样在空中一弹,嗖地弹挺起来,落在地上。
「赵大哥,快去帮助大嫂!」楚秋千原来已透气醒过来,从地上跃起,扑掠着向由于红绸骤断,立脚不住,向后跄退的蔷薇!
赵重威一见楚秋千无恙,放心地吁了口气。
他现在知道缠卷住他足踝的红绸,是楚秋千削断的。
他急忙扭头望向何素娥与古鸣剧战的那一边。
一望之下,他不由大惊失色。
何素娥衣裙已有几处破裂,险象环生,勉力招架古鸣凶猛的杀着。
赵重威来不及检回丈外地上的铁桨,整个人有如弹丸一样纵射向古鸣!
楚秋千身形纵起掠射的刹那,手腕一震一抖一送,缠在他剑身上的链子剑被震脱,流光闪射一样飞射向身躯幌动,正极力想稳住身形的蔷薇!
蔷薇身形才稳,白光已入眼,惊得她樱口一张,发生一声惊叫。
然而,一断再断的红绸疾急扬劲展布,堪堪来得爻将飞射到她脸门前的链子剑卷住。
但她却又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叫!
红绸一落,她的心窝上,正好插着楚秋千那柄软剑,剑柄兀自在她胸前颤动不已。
蔷薇骇然大睁着双眼,不相信地瞪望着胸前颤动的剑柄,一张脸比石灰还要白,一缕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
楚秋千这时已掠到蔷薇面前,看着插在蔷薇心窝上的软剑,脸上有一抹不忍之色。
刚才,他是在蔷薇挥扬起红绸欲封卷链子剑的刹那,抖手将软剑掷出的。蔷薇只顾封卷链子剑,加上目光被展布起的红绸所遮蔽,所以看不到楚秋千紧接掷出的软剑,自然也闪躱不了。
楚秋千毕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而蔷薇毕竟是靑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伴侣,虽然死有余辜,眼见她即将死去,心头不免有点难过。
蔷薇这时已差点站不稳,红绸已弃在地上。双手执着露出心窝前的剑把,睁望着楚秋千,嘟喃道:「你……你竟然杀……杀我……」
楚秋千嘴唇鸣动,想说什么,蔷薇猛然身躯一挺,双手用力一拔,张口发出一声惨叫,心窝喷涌出一股血泉,向后一仰,「砰」然摔跌在地上。
楚秋千整个人震颤了一下。
一声惨厉的嚎叫也在这时传来。
楚秋千急忙转身望去。
他看到古鸣只剩一条身子,左臂也被斩断,鲜血喷涌,难怪叫声那样惨厉。
却原来他冷不防赵重威从侧面射掠到,到他惊觉时,赵重威已一脚重重地踹在他断了一臂的右肩上。
他被踹得歪旋出去。
何素娥那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短剑疾急斩削出,恰好斩在他的左臂上,将他那条左臂差不多齐肩卸下来。
古鸣连左臂也被斩断,痛得他差点昏死过去,根本已无办法动手,自份必死,竟然吼叫一声,腰一躬,一头撞向何素娥怀中。
何素娥料不到古鸣会如此打法,不由惊窒了一下。
古鸣已一头撞到她身前。
这时她想闪避也来不及了。
若是被古鸣拚死撞中,只怕何素娥也很难能够活下去。
何素娥这刹那惊得呆住了。
蓦地,「砰」地一声,古鸣的身躯擦着何素娥的衣衫横飞出去,飞摔出足有三丈过外,一头坠跌在地上,发出一声窒闷的惨叫,挣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何素娥惊魂稍定,一下子扑到及时飞身一脚将古鸣踢飞的赵重威怀中。
赵重威亦一把搂住妻子,猿臂一紧,轻柔地道:「素娥,现在不用怕了。」
素娥嘤哗一声,螓首一贴,紧紧地埋在赵重威怀中……
X X X
「楚兄弟,你是否后悔杀了蔷薇?」
赵重威望着神色有点惘然的楚秋千。
楚秋千沉重地摇摇头:「不是,小弟只是有点不忍。」
「这是妇人之仁!」赵重威肃容道:「若是你死在她的手下,我敢说她半点不忍之心也没有!」
楚秋千听得浑身一震,倏地目光一亮,朗声道:「赵大哥,你说得对,小弟明白了,以后一定不会这样。」
「嗯,对于该杀的人,应该毫不留情,这样才能在江湖上行走。」赵重威语重心长地望着楚秋千,「你若不忍心杀该杀的人,不但你会被杀,很多无辜的人也会被杀!」
楚秋千目光闪动,紧紧地执着赵重威的手。「你眞是我的好大哥!」
「重威,楚兄弟,吃饭了——」传来何素娥的呼叫声。
赵重威一听,脸上绽出幸福的笑容。「素娥,来了。」一把拉着楚秋千就走。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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