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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阴阳路》天涯亡命故事之六【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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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7 09:33: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武侠世界》24年28期,1982.09.20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Tianya Wangming 6 cover illustration.JPG




阴阳路上 生死一线



「唏,阁下为什么老跟着我?」楚秋千终于忍不住转身停下来,望着那个跟了他半天,距他约三丈左右的中年汉子。
说实在的,那汉子在楚秋千离开三塘鎮起,便一直跟在他后面;初时,他不在意——路是人走的,与他同路何足为怪?但渐渐他就感到有点不妥了。
因为那汉子竟然一直跟在他后面,像吊靴鬼一样,他歇下来啃干粮,那汉子也停下来啃干粮,他快,那汉子也快,他慢,那汉子也踱起步来,总之就是跟着,保持一定的距离,令到他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别忘了他正亡命天涯,随时会遭到「天杀」组织的追杀狙击,所以他一直警惕着,对于周围的环境及人物均十分敏感。
而这个汉子这样跟着他,怎不令他感到可疑?
那汉子大约三十多岁,穿一套灰衣,留着寸长的胡渣子,一脸风尘,十足一个仆仆于途的贩夫走卒。
但楚秋千可一点也没有看轻这个汉子——既然亡命江湖,又怎敢粗心大意,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小心谨愼。
X X X
那汉子见楚秋千停下来望着他,慌忙亦停下来,怯怯地望着楚秋千。「你……你是在……问我?」
楚秋千不由又好笑又好气,盯着那汉子。「请问,这条路上,除了你与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在行走吗?」
那汉子闻言扭头前后张望了一下,再望望楚秋千,有点不解地道:「没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秋干忍着气道:「既然没有其他人,意思就是……」
那汉子眼一眨,恍然截道:「原来你是与我说话。」
楚秋千被那汉子逗得气笑不是,吸了口气道:「那请你答我吧。」
那汉子尴尬地擧手抓抓头皮,窘笑道:「因为我亦是走这条路,而你比我走先,所以我便跟着你。」
楚秋千双眼注定着那汉子,见那汉子一丝异样也没有,但仍不敢便相信对方。「你要到那里?」
那汉子望望前路,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到怀安城。」
楚秋千一听,心里嘀咕一声:「怎的这样巧,我也是到怀安城。」
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么你请先行吧。」
那汉子目光闪缩地望了楚秋千一眼,嗫嚅道:「不……还是你请先走吧。」
楚秋千不禁有气,目光有如利刀般盯在那汉子脸上,沉声道:「我要歇歇脚,还是你先走吧。」
那汉子双脚像生了根一样,寸步不移,有点惊惧地道:「那……那我也……歇……一歇再……走。」
说着,两步走到路边,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秋千眞是拿那家伙没有办法,但又不便发作,脸色微沉,哼了一声:「我现在不想歇了,你好好歇歇吧,我要先走一步。」
说着一摔袖,转身快步朝前路疾走。
那汉子的屁股才沾地,一见楚秋千要走,立时像受惊的蚱蜢一样,一蹦跳起,急急跟在楚秋千身后。「唉,歇什么呢?还是赶路要紧。」
楚秋千这一次再也忍不住了,脚步一窒,倏地转过身,寒着脸怒视着那汉子。
那汉子脚步急急,冷不防楚秋千霍然停下来,吃了一惊,疾忙停步,惊怔地望着楚秋千,不自主退了两步。
「你是什么意思?」楚秋千厉声问。
那汉子畏缩地望望楚秋千,接将目光投在地上,呐呐道:「请别误会,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只不……过不想一个……人孤零零……走这条路上。」
楚秋千在对方说话时,双眼一直盯着对方,却发现不到对方有一点装出来的神色——是装出来的,也实在太高明了。
心头一动,楚秋千有点诧讶地道:「难道这条路不好走?」
那汉子目光惊悸地闪了闪。「不是不好走,而是有点可怕。」
楚秋千一听,急忙问道:「可怕?路是开出来给人走的,有什么可怕?」
那汉子咽了口水,惊声道:「这条路你看看,除了你与我可还有第三个人?」
楚秋千被那汉子问得不由一怔,因为这句话方才他曾问过那汉子,想不到对方这样快就反问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口里却答道:「当然没有。」
那汉子接道:「你觉不觉得这条路不应该这样少人走?」
楚秋千被对方这一问,立时心头一动,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要知道,这可是一条大路,而且是通去怀安城的大路,而这时又不是傍晚,只不过晌午后约一个时辰,照计,路上断不会行人这样稀少,稀少到就只有他与那汉子。
那麽,这条路必定有问题了。
「唏,请你说明白一点好么?」楚秋千对那汉子已减少了敌意。
那汉子目光闪缩不定,语声有点慌急地说道:「你对这条路的情形一点也不知道?」
楚秋千有点茫然地摇摇头。
那汉子叹口气。「难怪你一点也不慌了。」
楚秋千没有出声,静静地望着那汉子,等那汉子说下去。
那汉子果然接下去道:「往前走大约十多里路,那里有一处被称为阴阳路的一段路,非常之可怕。」
楚秋千忍不住脱口道:「阴阳路?听起来确实有点可怕,究竟有什么可怕?」
那汉子目露惊恐之色,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语声涩涩地道:「那段路之所以被称为阴阳路,是因为凡是踏上那段路的人,不论是谁,就如踏在生死界上,活命与死亡的机会各占一半。」
「唔,这倒是很可怕。」楚秋千听得暗暗心惊不已,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那里究竟怎会这样可怕的?难道出现了山魅妖怪不成?」
那汉子脸露惊悸之色。「若是出现山魅妖怪倒不怎样可怕,因为光天白日之下,不会出现,但……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不论白天黑夜,随时会出现,遇上了,那就是等于遇上了阎王派出来的勾命鬼使。」
楚秋千听了那汉子的话,才恍然明白那汉子为何「死跟」着他的原因了。
说明白点,那汉子由于害怕,而又以为他可以依靠,所以便跟着他。
「那伙强盗有多少人?」楚秋干淡然问。
「听说大概有三四个,个个本领高强,不论是什么人,遇上他们,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的。」那汉子说时,连声也有点颤了。「但愿咱们这一次碰不到他们。」
楚秋千看那汉子的样子,心里暗笑,但却同情地道:「请问,你既然明知这条路凶险,为何不绕路走?」
「唉,若是时间容许,打死我也不走这条路!」那汉子悲苦地道:「只因为我家中那位六十七岁的老娘,弥留在即,若是绕路而行,起码要多走一日路程,我怕赶不上见娘一面,所以才硬着头皮走这条路。」
「原来这样,这人倒是个孝子。」楚秋千这利那不但对那汉子怀疑全消,而且对他生出了一份敬意。
「兄台,既如此,在下陪你走这段路。」楚秋千转身朝前路张望了一眼。
那汉子一听大喜过望,朝楚秋千拱手一揖道:「这位公子,小的感激不尽。」
「别说客气话了,快点走路吧。」楚秋千说着话,已迈动脚步。
那汉子一迭声应:「是。」两步追上楚秋千,与楚秋千并肩走着。
X X X
「还未请敎公子高姓大名。」那汉子的脚步不敢放慢下来,因为若放慢一点,就会追不上楚秋千。
楚秋千也发觉了,脚步一缓,朝那汉子道:「楚秋千。」
一顿接道:「在下也还未请敎。」
那汉子忙道:「原来是楚公子,我姓李,名大成。」
「原来是李大哥。」楚秋千语声一转。「那帮强盗盘据在那里有多久了?」
「大约」年左右,自从那伙强盗盘据在那里之后,这条路一日比一日少人走,若是没有急事,谁也不敢冒险,宁愿绕路走多一日。」李大成的名字平凡,他的人看来也很平凡。
「楚公子,你听了我说的话后,仍敢走这条路,难道不怕那些强盗?」
「强盗也是人,有什么好怕?」楚秋千笑笑,「你现在不是也不怕吗?」
李大成苦笑出声道:「我可怕得很,但为了赶囘去见娘亲最后一面,只好硬着头皮碰一碰运气了,但愿老天保佑,不会遇到那伙强盗。」
「那伙强盗杀了很多人?」楚秋千想从李大成的口里知道多一点那伙强盗的情形。
眞是谈「虎」色变,李大成脸上已变颜变色,一双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前路,干咽了口口水,道:「那当然多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听说,有不少还会武功的好汉,一样逃不过那伙强盗的毒手。」
「那伙强盗眞是胆大包天,」李大成语声微变。「不但劫杀行商旅客,连官府也敢下手。」
楚秋千忍不住脱口道:「难道他们不怕官府派兵剿灭他们?」
「谁说不怕,自从那位告老退休的知府大人一家连仆人总共十一人被那伙强盗劫杀之后,官府派了一营兵勇剿灭那伙强盗。」李大成顿一顿才接说道:「但那伙强盗奸滑如狐,官兵未到,他们已溜之大吉,官兵一撤走,他们又溜囘来,这样几次之后,官府见师出无功,奈何他们不得,便再没有派兵剿他们了,他们更加胆大妄为,而商旅行客自此之后,也视之为畏途。」
「李大哥,你见过那伙强盗吗?」楚秋千话出口,才发觉自己问了等于没问。
「若是我见过,相信现在杲能跟你走在一道说话了。」李大成干笑说。
楚秋千亦不禁哑笑一声,抬头望望天,火红的太阳,差不多已升上中天。
差不多晌午时分了。
擧袖抹去额上的汗水,放眼前路,楚秋千问道:「大约还有多远才能到『阴阳路』?」
李大成亦擧袖抹一下头脸,用手一指前面道:「楚公子,前面不是有座形如鬼怪的山吗?」
楚秋千顺着李大成的手指处望过去,果然看到远远的有一座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形状有如鬼怪的一座石山,点点头道:「看到了。」
「那座山名猛鬼山,」李大成说时,目中闪过一抹惊悸之色。「那伙强盗就盘据在那里,从这里走到那里,大约五六里左右。」
楚秋千默默地打量着那座怪石狰狞的猛鬼山,脚步不停。
「那伙强盗还未出没在阴阳路时,我每年总要在这条路走几趟,猛鬼山下那段路,就叫阴阳路,是那伙强盗出没杀人之后,才给改的。」李大成急行之下,已有点气喘起来。
楚秋千见他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将脚步放缓。
李大成喘了口气,感激地望了楚秋千一眼。
X X X
日头终于爬上了中天,慢慢又朝西边爬。
楚秋千与李大成终于来到猛鬼山前,阴阳路口。
李大成早已落后足有二丈许。
楚秋千的脚步也不由放缓了。
眼前这段强盗出没的阴阳路,确实有点阴森森的。
怪石狰狞嵯峨的猛鬼山有如一只噬人的鬼怪般,蹲伏在路旁,黝黑的山石被阳光晒得闪射出森冷的光芒,山虽无树,山下傍着路边的那一片地,是一片黑松林,黑森森的透着神秘诡异;路的另一边却是一片乱石地,野草丛生,松荫投在路面上,一半晴一半阴,阴阳路,确是很贴切。
楚秋千一边打量着地形,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一阵风倏然掠过,松涛阵阵,呼啸作响,楚秋千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莫非今囘会遇到凶险?
楚秋千双手不由自主地拳握起来。
「楚公子,你怎么不走了?」
楚秋千闻声扭头,原来是李大成闪缩在他背后。
「阴阳路」,楚秋干哪喃一声,迈步往前走去,边迈步边道:「好歹也要闯它一闯!」
「楚公子好胆量!」李大成话说出口,脸色却刷地变得灰白一片!
楚秋千大步朝前走,却发觉身后没有脚步声响起,于是诧异地扭头朝后望去,原来李大成兀自站在路口,不禁又好笑又好气。「李大哥,你怎么不走啦?」
李大成双腿抖索着,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涩声道:「不知怎的,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移动不了。」
楚秋千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声道:「几大哥,不用怕,万事有我,难道你不想见你娘亲最后一面?」
最后那句话像一鞭抽在李大成身上一样,神情猛地一震,胸膛一挺,居然急步朝楚秋千追上来。
楚秋千称赞地望着走上来的李大成,直到他走到身后不足五尺,才再迈步朝前走。
「李大哥,这条路有多长?」楚秋千没有囘头,双眼注视着前路。
「大约两三里。」李大成接口说。
「那帮强盗就是在这段路出没?」楚秋千眼也不眨一眨,注意着前面周围各处每一个贤得可疑的地方。
「听说就是了。」李大成的语声有点发颤。
「李大哥,在这段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切有我,不用怕。」楚秋千大步往前走。
「楚公子,我眞不知怎样对你说才好……」李大成结结巴巴说,堕后了不少。
楚秋千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囘地答道:「不要堕得太后,紧跟在我背后!」
李大成应了一声,急奔几步,追上楚秋千,紧跟在他后面。
就在说话间,楚秋千已然走到猛鬼山下那座黑松林前。
楚秋千不由戒备地放缓了脚步,一双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那座显得有点阴森诡秘的黑松林。
李大成更是惊悸得脸无人色,畏缩地跟在楚秋千背后。
那座黑松林黑森森的,风吹松动,发出一阵阵松涛声,如鬼泣虎啸,给人一种阴森诡秘的感觉。
而走在这条阴阳路上,更就令人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地狱边沿,之所以有这种感觉,纯是因为人走在路上,半边身被松荫遮蔽,半边身被日头晒着,一阴一阳,所以令人产生这种感觉。
楚秋千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非常之强烈的感觉。
感觉到自己两脚就踏在阴阳界上,生与死如此紧接,这种怪异的感觉令到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他忍不住长长地吸了口气。
「楚公子,你怎么不走啦?」李大成在后面惶声叫。
楚秋千悚然一惊,这才发觉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住不走了。
自嘲地笑一笑,楚秋千迈开大步往前走。李大成一双眼左溜右张,一脸紧张惊慌之色,缩着身体,一步不落后地跟着楚秋千。
X X X
「呜——」黑松林中蓦然传出一声令人毛骨耸然的怪号声。
楚秋千脚步不由一顿。
紧跟在楚秋千的李大成闻声抖索了一下,惊得脸无人色,冷不防楚秋千会蓦然停下来,一个身子猛撞向楚秋千的后背。
楚秋干像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形偏闪,李大成从他的身前擦撞过。
幸亏楚秋千伸手一把将他拉住,不然,李大成不一头撞跌在地上才怪。
「楚……公子,强……强盗来了。」李大成脸无人色,抖着声说。
「强盗也是人,有什么好怕!」楚秋千目光注视着发出怪号声的松林深处。
「但……但他们…会杀人。」李大成要不是被楚秋千拉着,早已软瘫在地上。
「呜——」又一声怪号从松林中传出来。楚秋千目光迅移,移注向发出怪号声的另一边松林。
李大成再闻这一声怪号,猛打了个抖颤,呻吟出声。「娘亲,孩儿不但不能见你最后一面,恐怕要先妳而死了。」
楚秋千沉声道:「李大哥,别说丧气话,快站起来!」
李大成抬眼望了楚秋千一眼,见他一脸沉毅,丝毫没有一点惧怕的神色,不觉胆气一壮,羞赧地垂下头,腰腿一直,站起身来。
「呜——」又一声怪号从林深处响起。李大成的脸色刷地又变了。
「有种的就站出来,别装神弄鬼吓唬人!」楚秋千在怪号声未过的刹那,敞声大喝。
喝声在空中回响不已。
但松林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日头已渐渐西斜,将松荫也拉长了,而楚秋千正站在路当中,松荫将他大半边身遮蔽,只有一小半边身沐在阳光中,乍看起来,有如一个「阴阳人」一样。
松林内没有反应,楚秋于也不敢贸然入林,等了一会,扭头对李大成道:「李大哥,咱们走吧,不要理会那些故弄玄虚的贼崽子!」
李大成喜道:「咱们快走,走过这段阴阳路就平安大吉了。」
楚秋千正迈开脚步往前走,蓦地,黑松林内又传出「呜——」的怪号声。
楚秋千不由倏然煞住脚步。
幸好李大成还未擧步,否则,这一次肯定会撞在楚秋千的身上。
剑眉倏扬,楚秋千明锐的目光,探视松林深处,扣在掌中的弹丸剑随时弹展开来。
「呜,呜,呜,呜……」继那一声怪号声之后,松林内响起一连串怪号声,一声连着一声,令到整个松林充満了这种怪异可怖的号叫声。
怪号声慑人心魄,李大成恐惧得双腿直抖,满脸惊惧之色。
楚秋千却不为所动,冷静地注视着黑松林。
倏地,慑人心魄的怪号声猝止,但紧接却响起一阵暴笑声:「哈哈哈……」
暴笑声在松林内回响振动历久不息。
暴笑声入耳,楚秋千长剣「崩」一响,暴展开来,直指向林深处。
这时候,楚秋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松林那面。
一声:「娘啊……」李大成便没了声息。
楚秋千不敢分散精神,所以没有探视李大成的情形,但却料到他一定是被吓昏了。
李大成果然是被吓得昏倒在地上。
暴笑声不绝从松林内传出来,楚秋千不由暗暗心惊——这人好深厚的内力!
X X X
松林内笑声不绝,令到楚秋千不敢他顾,集中精神戒备着。
但他却忽略了另一面。
这,差点令到他踏在阴阳界上的双脚,一步踏入阴曹地府,永不超生。
笑声从松林内传出,袭击却来自松林对面,阴阳路的另一边,那幅荒野地。
袭击楚秋千的是暗器。
为数不下数十枚,种类繁多的暗器,在笑声的掩盖下自那块荒野地分从三个方向激射向楚秋千!
由于受到震耳的笑声的影响,楚秋千没有及时发觉有暗器激射向他,直到那些暗器射离他背后不足三尺远,他才悚然惊觉。
这时候才惊觉,肯定是太迟了。
因为在这样短的距离下,任是身手如何了得的人,肯定也无法闪避得了这密集暗器的罩射。
楚秋千没闪避,身形一个疾旋,剑光匹练也似绕体暴展,「叮叮当当」一阵急骤密集的激响声中,同时响起他的一声痛哼声。
黑枣钉、透骨钉、金钱镖、铁丸子、钢针、铁莲子之类的暗器布满在路上地下,全部都是被楚秋千拨挡落的,但楚秋千依然着了道儿,左臂及右胸肩,左腿肚均血渍殷然,分别中了一枚暗器。
能够在刹那间撃落那样多的暗器,没有变成蜂巢,楚秋千的身手确实不简单。
这时候他的身体正面对那块野草丛生、乱石林立的野草地,目光慑人地扫视着那块野草地。
暗器是从荒野地射出来的,所以楚秋千搜视着那块荒野地。
说起来也眞的是李大成命大,他若不是被吓昏在地上,只怕在这样猝然的情形下,楚秋千兼顾不到他,而被那密集的暗器射成蜂巢一样。
现在,他虽然仍昏倒在地上,但至少完好无损,一点损伤也没有。
长长地吸了口气,忍受着身上伤口的剧痛,他不敢稍动一下,因为袭击随时随地会降临他身上,所以他只好任身上的伤口流血,不敢包扎。
蓦地,暗袭又至。
这一次不是来自面对的荒野地,而是背对的黑松林。
刀光飞闪,一条人影从松林内飞射出,飞斩楚秋千头顶!
楚秋千这一次反应很快,身形一个偏旋,掌中剑旋斩而出,斩向那人的腰身。
但就在楚秋千身形一动的利那,荒野地猝然射出无数光点,急射向他!
好个楚秋千,显然已预料到一样,偏旋的身形猝然一矮,贴地滚了出去。
刀斩空,暗器也啸啸地从他的身上掠射过。
刀斩空的偷袭者身形急坠,双脚还未沾地,从他身形在空中一挺一搐,发出一声惨叫,像陨石一样坠跌在地上,滚动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而他头颈后背,正淌流出几股鲜血。
楚秋千在那偷袭者坠跌在地上的刹那,霍地从地上挺跃起,左手一扬,朝荒野地打出一蓬喑器。
暗器准确地射向三处发暗器的地方。
楚秋千身上根本就没有携带暗器,何来暗器呢?
却原来他在贴地滚出的刹那,身体触到那些被他击落的暗器,于是灵机一触,顺手在地上抓了几枚,抖手射向那个偷袭者,那偷袭者发梦也想不到他有此一着,直到暗器射入他体内,他才惊觉,但已经迟了。
他发梦也想不到,他是死在自己同伴的暗器之下。
,那三个伏在荒野地上的偷袭者更加想不到,会被自己的暗器「逼」出来。
那三个偷袭者确是被迫出来的,因为他们若不闪避,肯定会被楚秋干发出的暗器射伤,所以他们不得不从伏着的地方窜开,那就暴露出来了。
楚秋千冷电一样的目光扫视着那三条从地上急窜起来的人影,发出一声冷笑。
那三条人影窜起来,接一掠,掠到路边,六道凶暴的目光集中在楚秋千身上。
楚秋千也在打量着他们。
与楚秋千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瘦削,脸无四両肉,鼠眼暴齿的汉子,穿一套灰褐色的衣衫,手上握着一柄万字夺,阴厉地打量着楚秋干。
站在楚秋干左侧的是一个满脸横肉,长着一个酒糟鼻的彪形汉子,手上握着一柄鬼头刀。
而站在右侧的一个,脸上现出豆大的麻坑,双眼凶光闪闪,神态栗悍,手握一柄只有四尺左右,缨花却足有海碗般大小的短枪。
这三人自现身起,便一眼也没有瞥一下倒地死去的同伴,所谓免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三人之凶残冷酷,可见一斑。
「几位看来就是盘据在这里,劫杀商旅途人的盗贼了!」楚秋千语气冷峻,而且一点也不客气。
「嘿嘿,随便你怎样说,总之,今天你不将命留下来咱们便不让你到地府报到!」对面那瘦削汉子悍笑连声。
「三位如何称呼?」楚秋千一点也不动气。
「你将命留下来之后,自然会知道。」仍是那瘦削汉子答话。
这时,楚秋千臂上腿上的伤口流出的血已凝结,剧痛也稍减,他吸了口气,指一下地上仍然昏死过去的李大成,对那三人道:「这人是个孝子,三位可否放过了他?」
「孝子也好,不孝子也好,既然遇上咱们,那就算他倒霉了。」这次是那彪形大汉答话,语声有如霹雳般,震人耳鼓。
楚秋千沉默下来。
「你小子好身手,可否报个万儿上来?」手握鬼头刀的汉子语声尖厉,有如女子。
「三位还不配知道。」楚秋千双眼一翻,望着天,故意装出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样子。
这一来,果然激怒了他们,满脸麻坑的虎吼一声,手中鎗一抖,缨花暴展,足有箩面大,遮人眼目。「吠,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你才不配知道咱们的大名。」
「嗖」地飞身疾刺向楚秋千的心窝。
楚秋千由于眼目被缨花所蔽,看不到对方还有什么动作,所以没有架接,身形偏闪,移开足有五尺。
也幸亏他没有正面架接,否则,他就吃亏不少。
因为那麻坑脸汉子飞身疾刺的刹那,藉着抖散开来的缨花掩蔽,抖手发出一蓬暗器,直射楚秋千下盘。
这人外貌栗悍,但出手却很阴毒。
偏闪开去的楚秋千身形倏地直拔而起,「嗖」一下急响,刀光暴闪中,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欺前一刀疾斩向楚秋千腰身,幸亏他惊觉得快,及时腾身拔起,不然,那一刀就不是从他脚板下斩过,而是将他拦腰斩成两截!
人在空中,楚秋千腰一折,长剣一撩,刚好撩中跟踪斜纵而起的精瘦汉子搠向他腰股的万字夺身,将其撩开。
瘦削汉子的身手显然不俗,左脚板在右脚背一垫,身形反升,万字夺反手一撤,切向楚秋千的咽喉!
楚秋千料不到对方的身手这样高明,不由暗吃一惊,但却慌而不乱,软剑如灵蛇般游闪,闪刺向对方的眉心!
瘦削汉子虽然可以切断楚秋于的咽喉,但他也势必被楚秋千的软剑在眉心刺出一个血洞,这是两败俱亡的打法,精瘦汉子从来只有杀人,焉肯被人杀,这可划不来,所以他只好硬生生将手腕猛撑,万字夺反砸向楚秋千的剑身!
楚秋千怎肯让他的万字夺砸中剑身?倏地曲腿一弹,踢向对方的手肘。
瘦削汉子凌空仰身,左掌急切楚秋千踢出的小腿。
楚秋千改踢为点,脚尖准确地点蹬在精瘦汉子切出的掌沿上,借力弾射开去,身形一折,斜掠落地。
瘦削汉子人在空中,很难支持,被楚秋千点蹬得斜坠落地。
楚秋干双脚才沾地,左刀右鎗,险险临身!
楚秋千不由冷叱一声,左掌右剑,一掌拍在刀身上,将鬼头刀拍歪,长剑则准确地点刺在刺来的鎗尖上!
「碎」地一声,手执鬼头刀的汉子那庞大的身形倒飞出丈外,仰摔在地上。
这是因为楚秋千于掌剑拍刺出的刹那,右脚倏然飞踢而出,踢在满脸横肉汉子的小腹上,将他踢飞!
那家伙挨了一脚,痛得他嚎叫出声,一手捂着小腹,几经挣扎,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楚秋千也挨了一掌。
那一掌是麻坑脸汉子「踢」给他的,幸亏他偏身一闪,卸去大部份劲力,但也被撃得蹬退了一步。
蓦地,侧背冷风袭体,楚秋千不由俅然一惊,反手一掌拍出,「拍」一声,将偷袭侧背的兵器拍歪。
拍是拍歪了,但「嗤」的一响,背上还是被划开一条血口,痛得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不用看,也猜到在背后划了道血口的是瘦削汉子的万字夺。
身形猛然一矮,楚秋千这一着恰好避过了麻坑汉子疾刺向他心窝的一鎗,同时反手一剑撤出,逼得瘦削汉子闪跳不迭!
乘这空隙,楚秋千身形贴地一滚,滚了出去。
瘦削汉子的万字夺与麻坑脸汉子的短鎗一连几下砸切点刺,竟然追不上楚秋千滚动的身形。
楚秋千身形一滚再滚,倏地从地上标窜起来,箭矢一样标射向仍然拄着刀捂着小腹在哼哼唧唧的汉子!
瘦削汉子与麻坑脸汉子料不到楚秋千会扑向满脸横肉的汉子,不禁惊得得怒喝出声,一齐追掠向楚秋千,企图将楚秋千截住。
「老何,小心!」麻坑脸汉子情急之下脱口喝叫出声。
満脸横肉汉子闻喝吃惊地挺直腰身一望,恰好看到楚秋干有如激矢一样向他标射过来,不禁心胆俱颤,忍着疼痛拼力扫斩出鬼头刀。
而这时楚秋千已标掠到离他身前不足五尺,若不煞住冲势,虽然可以刺杀那彪形汉子,但他也难逃一刀断体之厄。
瘦削汉子与麻坑脸汉子拼尽了全力,也追截不到楚秋干,,惊急不已,但一眼瞥到彪形汉子扫刀斩出,倶不由放心地吐了口气。
但一颗心才放下,立刻又剧跳起来。
盖因为两人瞥到激矢一样标掠向彪形汉子的楚秋干身形蓦地凌空翻起,翻掠过彪形汉子的头顶,飘掠向地上。
而彪形汉子那奋力斩出的一刀,险险从楚秋千的身下斩过。
本来,彪形汉子一刀斩空,应该向前跄,但他却向后倒飞,并张口发出一声惨厉的吼叫,胸前显突出一截剑把。
瘦削汉子与麻坑脸汉子一见,齐皆惊叫出声,,身形去势更快,扑向楚秋千。
楚秋千这刹那已飘掠在地上,恰好那彪形汉子被撞飞的身形刚好飞到他面前,他立刻双手齐出,一抓一扳,硬生生将彪形汉子的身躯抓转,右手抓住剑柄一拨,接一脚猛踢在彪形汉子的胸腹上。
彪形汉子早就咽了气,尸体带着一溜血雨,疾撞向急掠过来的瘦削汉子两人。
却原来楚秋千在凌空翻身的刹那,脱手掷出手中软剑,软剑疾逾激矢,彪形汉子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软剑已「噗」地标刺入他的胸膛,而他斩出的那一刀也斩了个空。
瘦削汉子两人根本料不到楚秋千来这一手,两人去势如矢,而彪形汉子被踢飞的身形去势也急疾,眼看两下就会撞在一起的刹那,麻坑脸汉子短鎗疾刺而出,「夺」地刺入彪形汉子的身上,将其去势阻了一阻!
精瘦汉子紧接一掌劈出,但听「蓬」的一声。彪形汉子的尸体被掌劲劈得倒脱出短鎗,倒飞撞向楚秋千—
而两人给此一折腾,身形往下斜坠。
楚秋千却在这刹那已消失在原来的地方,总之,瘦削汉子两人不见了楚秋千的身形!
两人不由大吃一惊,还是瘦削汉子脑筋比较灵活,立刻想到了,脱口一声:「不好!」万字夺往脚下扫砸下去。
麻坑脸汉子直到精瘦汉子「不好!」两字出口,才猛省惊觉到不妙,短鎗急刺而下,可惜仍然慢了一点点。
双脚齐足踝处「嗖」地一凉,麻坑脸汉子还未觉痛,楚秋千的身形已然从他的脚下地面贴着地标射出去!
瘦削汉子的万字夺砸了个空,麻坑脸汉子的短枪倒是刺在地上,但同时他也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一双脚板齐足踝断落地上,只剩断口平整,秃棍一样的双腿棍,断口处喷泄出两股血泉,「蓬」然一屁股摔坠在地上。
精瘦汉子见接连损折了两个同伴,惊怒得他心胆倶裂,厉吼一声,身形一弹,扑掠向楚秋千。
楚秋千在那麻坑脸汉子惨叫出声的刹那,身形陡地往上拔起,腰身一折,斜扑而下。
这一扑,恰好迎上了怒鹰一样掠到的瘦削汉子,两下里猛地撞击在一起,其势避无可避,瘦削汉子显料料不到楚秋千有此一着,所以惊愕了一刹那,才全力攻出万字夺。
高手相争,争的就是那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那一刹那足以分出生死存亡。
果然分出了生死存亡!
但听一下急激的兵刃碰撃声响起,同时间夹着响起两声惨叫。
只不过两声惨叫大有分别,一声惨叫是属于一个人临死前的刹那发出的,其声悽厉,而另一声是一个人受伤后忍痛不住发出的叫声,叫声中含有痛苦。
两条撞击在一起的人影在碰击声惨叫声中各自飞掠出去,坠落在地上。
不过,坠落在地的两条身形落地时有重有轻,重的发出沉重的着地声,轻的则只发出一声轻响。
不用等多久,两条飞坠落地的身形其中一条已从地上慢慢挣扎着站起来,赫然是楚秋千。
那麽,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那条身形,就是那精瘦汉子了。
楚秋千虽然能够站起来,情形也不乐观,左胸衣翻肉裂,翻卷开一道足有半尺长的血口,血肉模糊的血口蠕动着,突突地冒涌出大股大股鲜血,鲜血染红了一身衣衫,乍看之下,恍似一个血人。
但他毕竟比瘦削汉子的情形要好。
因为瘦削汉子喉头现出一个血洞,突突地冒出血泡,动也不能动了。
虽然伤得不轻,毕竟活着比死了幸运得多。
楚秋千深深地吸了口气,先扫视了瘦削汉子一眼,确定他已死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再移动目光扫视着断了双足,倒地不动的麻坑脸汉子。
麻坑脸汉子看来还未死,只是昏死过去,因为断了双足踝,不至于会丧命。
三死一伤,总算解决了这股盘据在这条阴阳路上的强盗悍匪,为地方除了害,从此商旅行客不用绕路走,楚秋千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就那样站着,从身上掏出一瓶金创药,敷在胸前那道伤口上,再撕下一幅衣襟,将伤口裹扎起来。
X X X
胸前的伤口才包扎好,他猛然省起了那位赶着囘家看他那位六十七岁老娘一面的李大成。
他顾不了包扎敷治其他的伤口,一边往前走,一边察看路那边的地面,但却看不到昏死在地上的李大成。
他不由吃了一惊,左右张望起来。
可是,任他如何看,就是发现不到李大成的人影。
——莫非他在我与那几名强盗打斗的时候,醒过来偷偷溜跑了?想到这,楚秋千一颗悬起的心这才稍为放下一些。
这个想法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因为若是李大成被杀死了,那麽应该在附近的地上看到他的尸体,而今既然看不到,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偷偷地溜跑了。
若是溜跑了倒好,楚秋千心里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因为李大成若是留下来,那就危险了。
他一点也不怪李大成自私,因为李大成不会武功,留下来,对他帮不了忙,并且成了他的一个负累。
长吁了口气,他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彻底检视一下身上其他伤口并上药敷扎,那知就在这时,有人在他背后叫了一声:「楚公子。」
这冷不防的叫声,令到楚秋千吃了一惊,但随即释然,因为他听出那是李大成的语声。
知道李大成没有死,也没有离去,心里不禁高兴不已,欢声叫道:「李大哥,你没有事吧?」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
「楚公子,我没有事,倒是你浑身是血,怎么死不了。」李大成的语声倏地变得冷冰冰的。
楚秋千一时间还听不出李大成的语气有了变化,欣喜地道:「李大哥,我命大,运气好一,无论遇到任何凶险,总是死不了。」
「但这一次你死定了!」李大成的语声冰冷得令人听了打颤。
楚秋千这时恰好转过身来,一眼瞥到李大成那仿佛变了另一个人般的狰狞脸相,才惊觉到不对,但已经迟了。
寒光乍闪,楚秋千本能地退了一步,但仍然让李大成疾刺向小腹的短七刺了个正着!
「唷!」楚秋千痛叫了一声,身形一挣,挣脱了插入小腹的短七,跄退两步,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用左手紧紧地捂着小腹。
但小腹上的创口却不断从指缝掌罅渗涌出大量鲜血,本来已染满了血渍的衣衫,更加殷红触目。
一张脸惨白得有如白圣.,脸肌因受了痛苦而扭曲着,额上不断渗涌着黄豆大的汗珠,双眼惊怒地直视着李大成,但已失去了明锐的光彩,黯淡迟滞。
「楚秋千,什么路你不好走,却走上这条阴阳路,这一次任是谁,也不能将你从地狱救出来了!」李大成身上发出的杀气,直逼楚秋千。
楚秋千强自支持着,急速地喘息着,右手已弃剑撑在地上,以支持摇摇欲倒的身躯。
急喘了几下,楚秋千语声哑涩地道:「你你倒……底是什……么人?」
「李大成!」李大成得意洋洋地答:「如假包换的李大成。」
「我不是问你的姓名。」楚秋千吸了口气,「我……是问你的……眞正……身……份。」
李大成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物件,朝楚秋千晃了晃:「看清楚了没有?」
「天杀!」楚秋千目光触及那块物件,冲口而出。
季大成边将那物件揣入怀中,边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
楚秋千粗重地喘了口气,无力地点点头:「明白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到你会是『天杀』中人,否则,我又怎会着了你的道儿!」
李大成嘿嘿一笑道:「要是让你看出来,只怕我早就活不了。」
「你的掩饰功夫眞……到家,我虽然将要死在你……手上……也不……得不……佩服……你。」楚秋千几乎是每说一句话便喘一口气。
「说这种话的,我已记不起你已经是第几个,总之,我记得,每个死在我手上的人临死时,都是说着你说的那句话。」
李大成说话时,神态有点飘飘然的。
「连蔷薇,古愚他们出尽花样也杀不了我,而你却一击得手,对你,我无话可说。」楚秋千这一次竟然能够一口气将话说完。「你在组织中的地唯一定在古愚蔷薇之上。」
「你说得一点不错,我确实在他们之上,在组织中,我的身份一直很秘密,除了首领,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今次若不是古愚蔷薇他们不但杀不了你,连命也赔上了,首领也不会派我去追杀你!」李大成竟然毫不避忌地将他的秘密说出来。
他之所以这样毫无顾忌,只因为在他眼中,楚秋千已经是死人一个!
对于一个死人,就算你将所有的秘密说给他听,也不怕他会泄露出去。
因为死人永远不会开口说话。
楚秋千无言叹息一声,身躯摇晃得更加急剧,大有随时会倒下的可能。「你……一路上有……很多机……会可以……刺,杀我,为何……你一直不……动手?」
不错,一路上我确是有很多机会将你刺杀,但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一击不中,再要找机会下手,那就滩了。」李大成目中闪射出两道野兽般的光芒。「我自出道以来,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在我手下逃得一命的,我的行事作风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就算机会再多再好,我也绝不出手!」
「怪不得……你刚……才不在我……背……后下手……」楚秋千的语声黯哑得不成语声。
「因为在背后,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放松了戒备,万一你没放松戒备,我虽然在你背后襄下手,不难被你惊觉,那就很可能不能一击而中,所以我没下手,而选择了在你转过身来时才下手。」李大成侃侃而道:「因为在你转过身来时,我清楚看到你一点戒备之心也没有,这是最有把握的下手机会,所以我向你下手了。」
楚秋千听着,不禁为自己的轻信后悔不已。
「现在,你应该死得瞑目了吧?」李大成重重地踏前一步,沾着血的刀尖在夕阳斜照下,闪泛起诡秘可怖的异光,慑人眼神。
也就在李大成踏前一步的刹那,楚秋千撑在地上的右手,陡然向上疾抖。
一蓬尘沙夹着两点暗芒,罩射向李大成的头脸前胸。
这一下可谓变生肘腋,连李大成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也预料不到,仓促间,他只能本能地闭上眼睛。
在他以为,楚秋千撒出的只是一蓬沙土,只要将眼睛闭上,便没有什么大碍。
那知道那蓬沙土中,却夹杂着两枚昔才被楚秋千击落在地上的两颗铁莲子,这就令到他上了个大当。
双眼闭上了,当然什么也看不到,这就令到他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动的靶子,到他发觉不对,那两颗铁莲子已有一颗打在他的左目内,另一颗射在他在心窝上。
大叫一声,李大成仰倒在地上,不知是死了,还是闭气昏死过去,总之没有了动静。
楚秋千抖手撒出那把沙土及两颗暗器,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歪,头一垂,便昏死过去。
X X X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感觉来说仿佛千百年那样长,楚秋千终于悠悠醒转。
他虽然醒过来,但他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身在阴曹地府中。
他有这种感觉,仍是因为他睁开眼来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传说中的地狱,就是这样黑暗中的。
他挣扎着想起来,但才二动,便骤觉全身似刀割般痛。这才令他省起,鬼是不感觉到痛的,只有人才会感贤到痛,他也才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对于自己身受这样重的伤,还死不了,他感到莫名其妙,莫非他眞的命大运气好?
运气好那确是眞的,因为他在脱险后才知道,他之所以不死,是因为李大成刺在他小腹上的一刀,刺得不太深,没有伤及肠脏,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他年轻体壮,生命力强,所以死不了。
而李大成那一刀之所以刺不深,纯是因为他在退避时,吸气收腹,但在李大成的感觉来说,就以为刺得很深了。
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总之,夜空黑得有如地狱一样令人有一种置身地狱的感觉。
在这样沉沉的黑夜中,若是胆小一点的人,不被吓死才怪。
幸好楚秋千的胆子一向很大,所以一点也不怕。
知道自己仍然活着,求生之念强烈地盘据在他的心头,他虽然虚弱得连喘口气也感到吃力,但仍然挣扎着从怀中摸出那瓶金创药,将整瓶药末倒在小腹伤口上,然后费尽气力,几经艰辛,撕下一幅衣服,将小腹上的伤口紧紧包扎起来。
包扎好之后,他累得差一点没有昏死过去,喘息得嘘嘘有声。
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再动手将一个小小的瓷瓶掏出来,将瓶中的药丸一股脑儿倾倒在口内。
一道清凉的气流立刻自他口中顺着喉咙直下丹田,他连忙将之归纳在丹田内。
不久,丹田内外起了一股热气,他急忙将这股热气引导到四肢百骸……
九阳丹果然是保命圣药,他不由衷心感激赠他这瓶九阳丹的盟兄赵重威。
渐渐的,他不再感到虚弱无力,精神充沛了很多,只是身上各处的伤口却隐隐作痛,一动痛得更厉害。
但他却管不了这样多,痛也要离开这地方,所以,他先伸手在身体附近摸索,终于让他摸到弃在地上的弹丸剑,一扣机簧,将之卷起来,扣在掌中,然后侧着身,手脚交替地往前爬去……
X X X
几经辛苦,楚秋千爬进了黑松林中。
他之所以知道是黑松林,纯是凭他的感觉,因为他不但摸到树身,耳中也听到啸啸的松涛声。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倚靠在一一棵松树上,虽然夜色黑得有如泼墨,楚秋千的目光仍然一闪一闪地张开着。
经过这一阵爬动,他全身早已累透了,所以不经不觉间,他的眼皮慢慢合上了,随之堕进了无边无际的睡鄕中。
待到他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早晨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投射在林地上,他的身上,令到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阳光是如此温暖可爱。
他轻轻地伸手抚着投射在身上的朝阳,身心感到无比的舒畅。经过一夜的酣睡,他的精神明显地充盛了。
长长地吸了口带有松香的清芳空气,楚秋千立刻盘膝打坐调息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调息完毕。
但他立刻敏感地警觉到,一股危机正慢慢向他迫过来。
他心头霍然一悚,猛吸口气,终于让他省起那位差点一撃将他杀死的李大成。
若果李大成没有死,那麽,这股危机很可能是李大成造成的。
他立刻试着从地上站起来,还好,虽然一动就扯痛了身上的伤口,但却不十分痛,于是他急忙蹒跚地朝松林深处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不再感到那股危机的存在,他才停下来,歇息一下。
但是,不用多久,他又受到一股压力,一种危机,于是,他只好支撑着,继续在林中走着。
意外地,他在林中发现了一条小小的水沟,潺潺的流水清彻见底,他像觅到甘露一样,急急忙忙趴下来,用一只手掬水,直往咀里灌。
清凉的河水不但滋润了他的身心,也充沛了他的体力,喝了个饱之后,他才掬水洗了把脸,再将手脚身上的血渍洗濯干净,再将手脚的伤口也包扎好,才越过小河,继续向前走去。
他终于走出了黑松林。
也看到了李大成。李大成左目已瞎,半边脸沾满血渍,原本平凡的相貌这时变得狰狞了,手上仍握着那柄沾了楚秋千鲜血的短匕,一脸杀气地瞪视著楚秋千。
楚秋千不由倒吸了口气。
他不是怕这个人,而是被这个人锲而不舍的作风弄到有点气恼。
「嘿嘿,想不到吧,你命大运气好,我的命也大,运气也好,大家都死不了,又见面了。」李大成说话间,身上忽然涌出大股逼人的杀气。
楚秋千却不为所动,静静地站着,将气劲遍布全身,抗拒李大成涌逼过来的杀气,冷然道:「见面又如何?今日,只怕你再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不管运气如何,今日,你我两人中,总要有一人留在这条阴阳路上,永远走不出去|」李大成那只血肉模糊的左眼搐动着,令人看了感到恶心。
「那就别多说了,出手吧。」楚秋千一运暗劲,触动掌中弹丸剑的机簧,「崩」一响,软剑弹展开来,剑身嗡嗡直抖个不停,斜指李大成身前五大穴!
李大成见楚秋千的剣势,顿时脱口道:「果然不愧是首领调敎出来的弟子!」
楚秋千却毫不动容,冷哼一声道:「这一战,咱们凭眞功夫分个生死!」
「正合吾意!」李大成这句话还未说完,手中短七脱手射向楚秋千咽喉!
幸好楚秋千一直戒备着,不然,很可能会被李大成这猝然一撃中的,软剑嗡然斜刺而出,将疾射而来的短匕截飞!
短七去势一歪,倏地倒飞囘李大成手上!楚秋千一怔,看清楚了,原来短匕柄端系着一条银线,另一端缠绕在李大成的手上,怪不得短七会自动飞囘他的手上!
「好身手,难怪古愚蔷薇等人屡次杀不了你!」李大成说话间,身形倏然掠前,到他将话说完,短七已向楚秋千一连刺了十七次!十七次就像一次那样快!
楚秋千早有防备,吸口气,软剑抖洒而出,剑芒点点,恰好截住了李大成刺来的十七七,「叮叮叮叮……」一连十七下脆响,李大成的身形倏退,退囘到攻撃前站着的地方。
楚秋千没有乘机追撃,因为他接下了李大成这十七击,气已有点喘。
李大成一直注视着楚秋千,裂咀一笑道:「看来,你支持不多久。」
楚秋干咬牙不语。
「嘿嘿,就算我不动手,只要这样耗下去,你也会比我先倒下。」李大成奸笑连声。
楚秋千喘息了一会,气息平复之后,才平静地道:「只怕未必,我虽然受伤不轻,但你也伤在要害,何况,别忘了,你我同是『天杀』训练出来的杀手,咱们的耐性恐怕不相伯仲,你要耗下去,在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李大成在楚秋千说话时,一直注视着他,到楚秋千将话说完,他忽然干笑一声道:「现在我却不想与你耗下去了!」
身形一超,拔高足有二丈上下,身形一折,俯冲向楚秋千,手中短七脱手飞射出,直取楚秋千的脑门。
楚秋干马步一沉,软剑向上急掠,嗡然声中,爆出百点剑光,将头顶罩护住。
但是李大成的短匕在这利那去势一变,一个盘绕,避过那百点剣光,倏地划了个半弧,疾射向楚秋千的右胁!
楚秋千在这刹那,身形急拔而起,千锋化一剑,疾射向李大成!
嗖地!李大成的短匕在楚秋千的脚下射过,而楚秋千的剑尖已离李大成左胸不足一尺!
李大成料不到楚秋千伤重之下,身法仍然这样灵捷,吃了一惊,连眼色也变了,左手姆食二指急挟而出。
楚秋千飞刺向李大成左胸的软剑,在刺临他不足三寸时,被他的姆食二指准确地挟住。而李大成在这刹间,刺空的短匕一在他的右手腕一抽一抖之下,倏地折射囘来,疾射楚秋千背心。
楚秋千的反应可谓快,软剑被挟住的,刹那,他已曲腿一脚蹬出,「砰」然一声,飞蹬在李大成的胸腹上,李大成如何经受得住,哇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了出去。而他飞刺楚秋千的那一刀,自然落了空!
眼看着李大成被踢飞的身躯就要撞在一棵松树儿臂粗的枝桠上,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左臂向后一抄,抄住那截横枝,整个人吊在空中。
楚秋千要不是身受重伤,这时乘机追击,不难将李大成撃杀但他却力不从心,踢飞李大成之后,他整个人从空中飘坠落地上—也就在楚秋干身形落地的刹那,吊在树上的李大成手一拍那根横极,去势有如鹰隼一样冲射向楚秋千!
楚秋千落地后一口气还未喘过来,瞥见李大成向他射来,悚然一凛,心知不可能撄其锋锐,疾忙滚倒在地上,忍着身上的伤痛,「连几个疾滚!
李大成疾射的身形有如老鹰扑小鸡一样,在空中一起一落,「噗噗噗」五六个起落间,在楚秋干滚过的地面上,现出五六个刀洞!
「叹噗噗」又是三个起落,楚秋千疾滚的身形慢了那麽一刹那,立时血光迸溅,右臂上多了个血洞,鲜血激溅而出!
也就在这刹那,楚秋千咬牙一剑向上斜刺去!
李大成曳着银线的短匕恰好被楚秋千刺出的软剣刺中,「吧」一下激响中,短匕被磕得倒射向李大成!
李大成不禁吃了一惊,反手一擧一抖,硬生生将倒射囘来的短七去势改变。
楚秋千乘这机会,从地上标记来,一窜三丈,背贴着一棵老松,倚站着,直喘粗气。
李大成这时亦已飘掠在地,距楚秋千大约七八尺左右,狰狞地注视着楚秋千。
「嗯,那一刀滋味如何?」
楚秋千咬著牙,运指点了臂上伤口附近的穴道,使到伤口不再继续流血!
「李大成,你也不好过,你想杀我?没有那样容易。」楚秋千连吸几口气,目光狠狠地盯着李大成。
「杀得了杀不了,等会自有分晓。」李大成抹去咀角的血液,慢条斯理地说。
楚秋千闭咀不答。
李大成见楚秋千闭口不语,他也不再说话,咀角噙着一丝冷笑,盯着楚秋千。
楚秋千一点也不敢放松,一面喑暗运气,一面戒备着。
X X X
这様对峙下去,有利的当然是楚秋千。因为他倚树而站,多少可以休息一下。
而李大成却是站着,同样身上受伤,时间一久难免会感到疲累,这对他不利。
既然对他不利,他当然不会笨到继续下去,所以,他立刻发动了攻击。
右脚运劲一挑,一撮沙土被他挑飞起,激射向楚秋千。
而他的人也动了,身形有如一条花豹般,窜扑向楚秋千。
楚秋千的身形在那刹那倏然贴着树身一转,转到树后。
砂土激射在树身上,「笃笃」作响,李大成已扑到树前。
「喀勒」一声,那棵松树竟然就在这时哗啦啦声中倒折下来,盖向李大成。
李大成万料不到楚秋千有此一着,一时间慌了手脚,尙幸他反应快捷,身形一个腾拔,直拔起二丈高下,隆隆声中,那棵折断松枝的擦着他的枝叶脚板倒在地上,激得土扬尘漫!
到李大成飘身落下地时,已不见了楚秋千的人影。
李大成不禁呆了一呆。
但他立刻冷笑连声,扬声道:「楚秋千,你以为匿在林中就找不到你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够匿得多久!」
说完,盘膝坐在地上。
X X X
太阳又爬上了中天!
坐在太阳底下晒,短时间还没有什么,时间一久,可就有点头昏眼花,焕热难当了。李大成终于抵受不住,从地上站起来,准备走到树阴下,却就在这时,从松林内飞射出无数翠绿的松针。
翠绿的松针有如飞蝗蜂羣一样漫天盖地向他袭到,他连忙舞动双掌,硬硬将射来的松针击落。松针就像杀不尽的蝗虫一样向他射来,令到他不敢停手,双掌舞得呼呼作响,在他身前周围半丈范围内,舖了厚厚的一层松针。
松针继续源源从松林内飞射出来,李大成这时想退已很难,因为在他身后的地上,也落了一地的松针,足有一尺高下。
他若退,不难会被松针绊倒,就有可能被松针所伤,所以他只咬牙苦撑下去。
只不过一袋烟功夫,在他站着的周围地上,被他击落的松针起码有两三尺厚。
这时候他不但狼狈,也很危险,因为若是松针再厚,厚到与他的胸口平齐,那他的动作就会受到限制,这时,只要楚秋千向他全力攻撃,相信他很难招架得住。
所以,他当机立断,双掌奋力挥舞之间,双脚在地上一顿,整个人笔也似直,直抜上空中。
一蓬松针也就在这刹那飞蝗一样急射向他的头脸,松针之后,是一条人影,疾射向李大成。
李大成一眼瞥到,吸口气,左掌护住头脸,右手一抖,曳着银线的短匕激矢一样射向疾射而来的楚秋千了!
飞射向他的楚秋千竟然不闪不避,短匕有如电光乍闪,「笃」地激射在楚秋千的身上!李大成眼见耳听,心头狂喜不已——终于杀了楚秋千,可以囘去向首领复命了,那知狂喜才起,小腹上却「夺」地一下激响,跟着一阵剧痛,像被巨木撞撃一下那样,身形被撞击得向后倒飞出去!
「呀——」李大成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惨厉的嘶叫。
倒飞足有三丈过外,李大成身形像一块大石般,重重地坠摔在地上,身形挺了几下,大睁着凝而不动的双眼,张着口,小腹上插着一柄长剑,寂然不动。
在李大成大叫倒飞的刹那,楚秋千也飘坠落地,接从胸前衣衫内取出两块尺宽,足有两寸厚的木板,木板上赫然插着李大成那柄曳着银线的短匕,短七深插入木板内,突出大约一分长一截七尖。
楚秋千这一次行险使诈,杀了李大成,可谓险到极点。
因为李大成若是掷出的短匕劲力再大些,短匕就不止插入木板突出一分匕尖,可能是一寸匕尖,那就有可能伤及他的内脏,至他于死命。
楚秋千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整个人萎顿不堪,斜倚在地上直喘气。事实上,他为了杀李大成,解除威胁,他已使尽了体内的气力,总算皇天不负好心人,杀了李大成。
X X X
夕阳残照下,阴阳路上,一条被拖得长长的人影在踽踽独行!
越拖越长的人影终于走出了那段阴阳路,木然停下来,囘头帐然望着那段慌如阴阳一线的路面,发了一会怔。
深有感触地喟叹了一声,楚秋千喃喃道:「好难走的阴阳路!」
而事实上,这条阴阳路确实难走,短短两三里路,令到他历尽凶险,经历生死,在阴阳界上打滚,尙幸没有一脚踏入阴曹地府,永远走不出这条阴阳路。
走过了这条阴阳路,前路不知还有几多条这样的阴阳路在等着他走,苦笑声中,楚秋千转过身,迎着夕阳残照,迈开脚步朝前路走去……


(天涯亡命系列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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