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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铁马金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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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8 19: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武侠世界》25年09期,1983.05.09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内容介绍:

一柄纯金打造的金戈,一只栩栩如生的鉄马,竟然与一处传说中的宝库牵连起来,引得江湖武林中那些财迷心窍的人四处追寻,欲得到金戈鉄马……两位年轻高手莫名其妙地卷入漩涡中,一位女孩子不惜以身作饵,几位黑道煞星为宝而亡,过程紧张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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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戈出现 你争我夺



一阵阵喊杀声隔着一座山头传了过来,令到薛策勇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薛策勇今年刚满三十二岁,祖籍山东太原府,乃是太原世家一品刀薛暮圣的独生子。
所谓虎父无犬子,薛策勇没有辱没家门,十九岁出道,至今一十三年,还未有人在他刀下讨得了好去,江湖上送了他一个外号——勇刀,据曾经于五年前偶尔观赏到他与霸刀一较高下的刀法名家刀魂司马痴说,他的刀法已臻乃父一品刀薛暮圣的境界,不出五年,其在刀法上的造诣,当超过乃父。
刀魂司马痴一生醉心于刃法上的修炼,其在刀上的造诣,已被武林中公认为第一人,而他生平甚少赞许一个人,薛策勇还是第一个被他赞许的年靑一辈中的刀手,以他在刀法上的精深造诣,眼光当不会错,那就是说,薛策勇乃是武林中最有前途的一位年靑刀手。
薛策勇自然也听闻司马痴对自己的赞许之词,不过他不是一个轻浮骄狂的人,相反,他谦虚踏实,听了司马痴的赞许之词后,反而更加竞竞业业,对于祖传的刀法埋首苦研精练,如今,他已卓然成为一位刀法大家。
X X X
江湖中人的好奇心可说比平常的人强烈得多,而薛策勇不但是个江湖人,而且生来就具有比别人强烈的好奇心,那阵阵呐喊杀伐之声不断传来,令到他好奇心大起,再不犹豫,身形一转,朝着山头跃掠上去。
这座山本就不高,严格点说起来,只能称之为山岗,故此薛策勇很快便掠上了山头。
从山顶上往下看,一眼便看到那面山脚下的一片平地上,有如两军对垒般,两批人马列阵对峙着,呐喊声正是从那些人的口中发出来的,大概是以壮声威吧。
薛策勇由于是掩在一棵树后,所以没有暴露出身形,但就算暴露相信下面对峙的双方也没有机会发现他。
因为对峙的双方皆全神贯注着对方。
薛策勇打量着下面对峙的两批人,发现那些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对峙的两批人中,左面的人数较多,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全部穿灰色劲装,只有当中特别扎眼的八个人,穿的是锦缎长袍。
右面那批人的人数就比对方少多了,只有三四十人,在气势上自然不及对方,全部穿靑色劲装,只有三个人是例外。
那三个人亦是在当中,遥对左面那八名锦袍人,左右两人年纪在四十上下,穿蓝缎上衫,只有当中一人例外,穿的是铁黑色的长衫,但已束了起来,年纪与薛策勇相仿,却手执一柄金光灿然,足有丈二长的金戈!
这人生得轩昂豪迈,气宇不凡,配上那一柄金戈,有如一位统军大将,也像一位下降的天神。
薛策勇一眼望到那人,便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自然对他多看两眼。
双方的人数这样悬殊,照道理,人多的那一方应该丝毫不考虑地冲杀向人少的那一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对方击溃才是。
但人多的那方尽管气势很盛,发出的呐喊声盖过了对方,但却像有所顾忌一样,只是在虚张声势,就是不发动攻势。
薛策勇看得有点奇怪了,不明白人多的那方到底忌惮什么。
但他很快就猜到了,左面那批人可能是忌惮手执金戈的那条汉子!
这时候他的好奇心越来越大,反正又没有什么急事在身,何不看个明白。
X X X
左面那八名锦袍人当中,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歪鼻汉子蓦然挥了一下手,那面的人立时静下来。
对面那批人亦随即不再呐喊。
呐喊声一歇,本来是杀声震天的,这时却静得像九幽地府一样,几乎可以听到那些人的心跳声。
薛策勇受了感染,也不由屛息着向下观看。
「吠,夏侯仲豪,你到底交不交出金戈?」那歪鼻子气足声宏,闻其声已知道他内功不弱。
薛策勇不由移目望向那歪鼻锦袍人,同时在心里感到有点奇怪,难道双方这样剑拔弩张,就是为了那天神般的汉子手上的金戈?
金戈虽然价值不菲,但武林中人有不少兵器也是用金来打造的,若说左面那批人是为了夺取那柄金戈而大动干戈,那麽,武林中岂不是永无宁日,每时每刻皆有厮杀了?
手执金戈那天神般的汉子朗声道:「阁下原来是为了某家手中这柄金戈而劳师动众,将某家等栏截住,某家还以为与阁下有什么过节,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那手执金戈的汉子就是夏侯仲豪。
薛策勇这时也省起了,这夏侯仲豪乃是关外第一条好汉,由于天生神力,加上幼承一位隐世之异人的传授,苴一身本馈在关外充称第一人,此人性情豪爽,嫉恶如仇,自他出道以来,关外一带的黑道人物歛迹了很多,不少从关外流窜到关内各地找生活去了。
夏侯仲豪震动关外的一战,乃是在他出道两年之后的一战。
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
当时在关外一带,最有势力的一帮黑道悍贼,乃是盘踞在白山九里寨的那帮山贼。
九里寨名符其实,足有九里那样长,九座寨子顺着山势而建,最顶也是最大的那座寨子,就是总寨。
而每一座寨子皆由一位寨主把手,九座寨子的人数不下千人,声势异常浩大。
九位寨主更是黑道上名声响亮的煞星,尤以总寨主人熊孟霸,二寨主怒金刚洪威最厉害,这两人皆有万夫难挡之勇,难怪连黑道上不少有名的人物,也畏惧他们几分了。
九里寨由于势力浩大,隐隐然有领袖黑道之势,当时关外白道中势力最大的盘龙庄,也不敢惹他们。
但出道只不过两年的夏侯仲豪却敢!
那大概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吧。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夏侯仲豪单人匹马,手执丈二长戟,独闯白山九里寨!
(那时候夏侯仲豪用的不是金戈,而是用长戟。)
一他闯寨的时候天才亮,但到他下山的时候,天已全黑下来,而雪也更大了。
那一战之激烈,据后来一些四散逃离九里寨的囉喽说,可用动惊魄心、山崩地陷八个字来形容。
夏侯仲豪下山时全身披血,长戟断折,但九位寨主也全都丧生在他长戟之下。
那一战之后,九里寨从此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而夏侯仲豪自那一战之后,声名大噪,威鎮关外,奠定了他的地位。
X X X
薛策勇是一代豪杰,对于像夏侯仲豪这样的人物,当然心仪不已,这一次他竟然意外地遇上了。
他不由又将目光移到夏侯仲豪身上。
「夏仲侯豪,你虽然称雄关外,但咱们却不怕你,这里可不是关外!」那歪鼻子锦袍人厉喝。
夏侯仲豪陡地豪笑起来。「那麽阁下为何还不动手?干耗这许多时候!」
薛策勇听到这里,恍然明白为何歪鼻子锦袍人那面人多势众,却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了。
那大概是口中说不怕夏侯仲豪,实则忌惮得很。
歪鼻子锦袍人看样子是那批人的头子,嘿嘿冷笑道:「老夫迟迟不动手,是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大开杀戒,你难道忍心为了一柄金戈,而令到手下惨遭戳杀么?别忘了,你是一位大侠!」
这歪鼻子锦袍人的口舌倒很犀利,只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
薛策勇听了那歪鼻子锦袍人的话,不由认眞地打量起夏侯仲豪手上那柄金戈来,但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那柄金戈有何奇异之处,也因此想不透歪鼻子那伙人为何要劳师动众,抢夺那柄金戈。
不过,他认为那柄金戈必有値得抢夺的价値,只要看下去,一定可以弄明白。
这就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阁下说得倒好听,明明是拦途截劫的强盗,偏偏将自己说成菩萨心肠的善长仁翁,某家还未听过这样荒谬的道理。」
夏侯仲豪的词锋也不弱。
薛策勇听了,也不禁暗自喝采。
「某家还未请敎阁下大名,是何来历?」夏侯仲豪目注那歪鼻子锦袍人。
薛策勇不由暗自好笑起来,原来双方对峙了这样久,敢情歪鼻子锦袍人那批人马竟是半路杀出来的一批神秘人物。
「老夫毛仁。」那歪鼻子锦袍人傲然说。
薛策勇一听,心头跳动了一下,鬼手断魂毛仁这个名号,他是听闻久矣,原来眼前的歪鼻子锦袍人就是。
提起鬼手断魂毛仁这号人物,江湖武林中不知晓其人的只怕少之又少,但见过其人的,只怕没有几个。
原因是毛仁这号人物一向只在大理一带出没,之前没有人见过他在中原一带出现,而这人行踪诡秘,就算是大理境内的武林人,见过他的人也不多。
他是凭着一套「鬼手百毒断魂掌法」纵横大理境内的,连当年有大理第二呙手的段正清也奈何不了他。
而令到他名声也传到中原武林之内,是因为在十年前,中原武林中素负盛名的沧州大豪钱百夫因事到大理一行,却遭遇上了这位鬼手断魂毛仁,两人一言不合之下,动起手来。
钱百夫能够在中原武林中享有盛名,当然有他的本事,他是以一套虎形狮像拳法著称的,但结果虎形狮像拳法不敌鬼手百毒断魂掌法,钱百夫只有含恨丧命大理。据事后目击的人说,若论武功,钱、毛两人应该在伯仲之间,两人激斗到最后,钱百夫撃中毛仁左肩胸一拳,将之击得连退数步,口喷鲜血,可见钱百夫拳劲之烈,但钱百夫也挨了毛仁一掌。只退了一步,但却脸泛黑蓝之气,只不过霎眼间,便七窍流血而亡!
好明显,毛仁双掌蕴有剧毒,而且是一种非常剧烈的异毒,否则,以钱百夫的一身修为,又怎会中掌之后,立时毒发身亡,而来不及将毒迫出或封闭在某一处。
就是那一战,令到毛仁的大名哄传中原武林,无人不知。
X X X
薛策勇知道了歪鼻子锦袍人就是大理第一凶人鬼手百毒断魂掌之后,不禁有点为夏侯仲豪他们担心起来。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一棵细小的树,它的影子不会很大很长,一个人若没有眞功夫,他的名又怎会大?夏侯仲豪的名声虽然也很响亮,但能否是毛仁的敌手?薛策勇既然对夏侯仲豪有惺惺相惜之意,自然对他关心,关心则自不免有点紧张。
夏侯仲豪显然也听闻过毛仁其人,目光闪了闪,豪笑一声道:「原来是凶名震大理的鬼手新魂,怪不得敢公然拦途截劫某家了!」
一顿接又道:「阁下千里迢迢来到中原,难道就是为某家手上这柄金戈?」
毛仁嘿嘿笑道:「老夫与你素未谋面,可说天南地北,更谈不上过节,老夫断不会无端白事,迢迢千里赶来杀你吧?」
夏侯仲豪不由露出一抹困惑讶异的表情,扬一扬手中的金戈道:「这柄金戈虽然是用黄金打造的,价値不菲,但也不至于令到阁下这样的人物起图谋之心吧?」
毛仁阴冷地道:「夏侯仲豪,你少装蒜!」
夏侯仲豪不由怒道:「某家装什么蒜?某家说你在放狗屁!」
毛仁脸色遽变了一下,目中凶光暴射:「夏侯仲豪,是你放屁还是老夫放屁?你倒装得眞像!」
夏侯仲豪吸了口气,冷静地道:「就算某家装蒜好了,你可否加以说明?」
毛仁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这柄金戈得自何人之手?」
夏侯仲豪却没有立刻囘答,反问道:「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山顶上的薛策勇听到这里,知道就快可以知道毛仁为何要抢夺那柄金戈的原因了,不由凝神倾听起来。
毛仁假笑一声道:「没有什么意思,老夫只知道你手中的那柄金戈,是你最近才得到的!」
夏侯仲豪点点头道:「阁下说得不错,某家得到这柄金戈,不到三个月。」
顿一顿又接道:「某家素来坦荡,也没有什么事不可以对人言的,告诉你吧,这柄金戈是某家三个月前,在贺兰山脚下拾到的,当时这柄金戈弃置的附近,躺了十三具尸体,经某家察看,看出那十三具尸体在生前曾经互相拼杀过,大概是功力悉敌,谁也占不到优势,故此拼了个两败倶亡;某家见这柄金戈甚为称手,便取来作了兵器,顺便也将那十三具尸体埋葬了,所以某家不知道这柄金戈的主人到底是谁。」
毛仁一直眼也不眨一下地听着,待到夏侯仲豪说完,便急不及待地道:「那十三具尸体你应该有认识的吧?」
夏侯仲豪不假思索地道:「有,其中某家认出了一位外号人称铁手无情的赫连渊,还有三人分别是黑豹关宁,飞马丁跃,靑脸煞严羽年,某家就只认出这四人,其余的一个也不认识了。」
「这就是了!」毛仁道:「金戈是飞马丁跃死后弃置在地上的!」
「你怎么知道?」夏侯仲豪双目倏睁地问。
「因为老夫在半年前,看到飞马丁跃带着这柄金戈,从大理返囘中原!」毛仁一字字说:「你可知道,你手上这柄金戈,本属大理国一位业已去世三十六年的隐世高人叶遁的成名兵器,老夫穷二十多年的时间也找不到这柄金戈,眞不知那老鬼在死前将之藏在什么地方,但却给飞马丁跃那小了轻易就找到了,那小子的轻功眞了得,老夫发现他欲将金戈带返中原,便欲将他截下,那知丁跃鬼得很,竟然抛甩了老夫,返囘中原,老夫一直追入中原,却怎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原来却在贺兰山下死了!」
夏侯仲豪目光二亮,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得到这柄金戈?你不会说那位大理高手叶遁是你的师祖或是师父吧?」
毛仁厉声道:「恁那老鬼的身手,还不配做老夫师父,你休要口舌轻薄!」
夏侯仲豪冷笑道:「你既不是那位叶前辈的传人,这金戈可说是无主之物,谁得到它,谁就可以拥有它,你凭什么要某家将它交给你?」
「因为老夫乃大理国民,而这金戈是大理之物,老夫为了大理之珍物不至流失在外,所以要取囘它,将之带返大理。」
薛策勇听到这里,对那柄金戈的来龙去脉终于明了了,但他不以为毛仁说的理由是眞的,只怕其中另有内情,这令到他的好奇心更浓了。
夏侯仲豪根本就不相信毛仁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冷冷一笑道:「说得倒好听,只怕另有原因吧?」
毛仁脸色一变,狠声道:「话已说清楚,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这柄金戈本就不是某家之物,某家可以随时交还给这柄金戈的眞正继承人,只是你却不是,故此某家不会交给你!」
夏侯仲豪朗然说。
山顶上的薛策勇听得不由暗喝一声采,对其人更加心仪,而且动了若万一双方动起手时,他决定助夏侯仲豪一臂之力。
「难道你为了一柄不属于你所有的金戈,而忍心眼看着一塲血溅五步的拼杀?」毛仁看来仍不想动武。
那并不表示他是个仁慈的人,在山顶上观看的薛策勇就猜到,毛仁之所以迟迟不敢动手,可能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毛仁虽然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别忘了夏侯仲豪敢单人匹马独闯白山九里寨,勇战千军,连毙九位身手高强的黑道高手而能全身而还,与当年大战长坂坡,千军万马中取曹军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赵子龙不遑多让,足见他不是一般的高手可比,毛仁虽然凶名震大理,又焉敢自大到不将夏侯仲豪放在心上?
目中凶光暴射,毛仁凶厉地道:「随便你怎样说,今日你若不交出金戈,休想生离这里!」
「哈哈,」夏侯仲豪朗笑一声,了无惧色。「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何不留些气力来动手?」
此刻毛仁再也忍不住了,厉喝一声:「杀!」
「杀」声中,身形飕地一掠,扑向夏侯仲豪。
他那批手下亦呐喊一声,潮水一样扑了过去。
薛策勇在山顶上一看双方动上手了,也不再将身形隐藏,从树后转了出来,有点紧张地望着下面爆发的激战。
就在他从树后转出来的刹那,他的鼻子蓦然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暗香,他不由悚然一惊——他在此待了这好一会,全然嗅不到有花香什么的,这股香气突然飘来,岂不是有点古怪?
他虽然警觉性很高,反应也很快,可惜在他念头还未转过的刹那,他的腰上已被人戳了一指,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X X X
山脚下的激战眞是一触即发,毛仁方面虽然人多势众,而且用的兵器也颇为锋利,那是一种大理境内常见的那种像初五眉月一样的弯刀,而且个个悍勇凶残,怎奈夏侯仲豪方面虽然人少,但个个皆是由夏侯仲豪一手训练了五年的手下,每一个的身手皆不俗,而且用的是七尺铁戟,戟法诡奇迅猛,而且利于远攻,双方一接触,夏侯仲豪那方面立刻就占了上风。
而站在夏侯仲豪左右的两位锦衣人也非省油灯,在关外,他们的名气也很响亮,一个名熊武,外号神刀王,擅使一柄足有五尺长的斩马长刀;另一个盖天雄,外号鬼斧,擅使两柄足有六十四斤重的大板斧,两人皆是夏侯仲豪的生死之交。
毛仁方面那几位锦袍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倶是大理国内横行一时的黑道人物,手底下自然不弱。
这七名黑道高手中的四人双战熊武盖天雄,只能够打成平手。
另三名则杀入夏侯仲豪的手下中,这一来,那羣蓝衣汉子就有点抵挡不住了。
尚幸他们皆是训练有素的,立刻分出十人来缠住那三名锦袍人,其余的则全力抵挡住那百数名褐衣汉子的进攻,暂时来说,还能够支持下去。
夏侯仲豪自然也看到一切,无奈他已被毛仁缠住了,一时间脱身不得。
毛仁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一出手就是十七八掌,刹时间掌影飞舞,罩向夏侯仲豪的上身各大要害!
掌风丝丝中,挟着腥坛之味,夏侯仲豪早就知道毛仁的双掌蕴有异毒,故此不敢硬接,身形一闪退出丈外,接一声沉喝,金光闪耀中,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击向毛仁。
毛仁亦不敢撄其锋锐,而根本上他就不敢以一双肉掌封挡对方的金戈,身形陡地翻跃起来,金戈从他身下扫过,他却身形再一翻,一掌疾拍而下,拍向夏侯仲豪的头肩。
夏侯仲豪道:「果然有两下子,身形蓦地一挫,金戈顺着扫空之势,斜戳而起,戳向毛仁的腰胁!
毛仁怪叫一声,身形硬生生一拧,堪堪避过那金光灿然的戈尖,左脚横蹬而出恰好蹬在戈杆上,身形箭一样横掠出去。
夏侯仲豪叱喝一声,身形横里标出,追扑向毛仁。
毛仁一掠三丈,飘坠落地时乘机双掌连发,拍在两名蓝衣汉子的身上,那两条汉子立时惨叫出声,飞掠出丈外,落地时已七孔流出蓝蓝黑黑的血,脸色黑蓝一片,动也不动了。
鬼手百毒断魂掌,确实歹毒异常!
毛仁一掌击杀两名蓝衣人,厉啸一声,身形一闪,双掌飞舞,拍向另外三名正全力抗拒他的手下浪潮似扑攻的蓝衣人。
而这时有一批褐衣人,已乘着那两名中掌毙命的蓝衣人所露出来的间隙,突破了对方的防守,杀声震天中,从那缺口突了进去!
那些蓝衣人人数本就少于对方,如今防守被突破,立时阵脚乱了。
却就在这时蓦地响起一声狮吼熊哮般的吼喝,这一声吼喝将喊杀声皆盖过了。
但见金光纵横挥舞,上下闪击,那些突破对方防守的褐衣人像冰雪投炉般,惨叫哀嚎声接连响起,纷纷溅血飞捧扑跌在地上!
那些蓝衣人一见,立时欢呼一声,精神振奋,将乱了的阵脚稳下来。
只是,又有三名蓝衣汉子倒毙在毛仁的毒掌之下,才稳住的阵脚又乱了!
「弟兄们,全力围住那老贼!」夏侯仲豪有如天神下降般,金戈挥舞闪击,杀入了那些褐衣汉子中,如虎入羊羣,所向披靡,那些褐衣人在他金戈所现之处,莫不像被砍割的树草般,惨叫倒地。
而那些蓝衣人虽然只剩下二十多人,有十个还缠着三名锦袍人拼杀,余下的十多人却已将毛仁围了起来,配合得很好地向毛仁进攻着。
毛仁虽然掌法诡奇幻变歹毒,但一时间却奈何不了那些蓝衣汉子,兀自在左冲右突,怪吼连声,就是突不出去。
原来那十多名蓝衣人很会利用自己的长处,配合着以长戟刺戳砍扫向毛仁,一味远攻而不让毛仁接近,这就令到毛仁那双毒掌无法发挥威力,击不到他们,而他们在毛仁冲向左边时,左边的立时退下,另三面的则长戟猛戳疾刺,牵制住毛仁,令到他不得不转而应付那些攻撃,而退下的蓝衣人又乘机冲上攻击,这种配合巧妙的合击之术,竟然将这位纵横大理国内的黑道第一凶人围住了。
更有甚者,一名蓝衣人还在毛仁的右腿外侧划出一道血口,令到他挂了彩。
那一边的夏侯仲豪继续在那些褐衣人中冲杀不已,他金戈所到之处,血溅尸横,那些褐衣人被他这一冲杀,起码死了二三十人,加上先前进攻蓝衣人时又伤去了十多人,算起来差不多伤亡了一半。
那些褐衣人虽然凶悍狠勇,但与夏侯仲豪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虽然悍不畏死,但是依然阻挡不住夏侯仲豪的冲杀,又死了七八人,终于,他们心寒了,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开去!
那些褐衣人这一着,确实令到夏侯仲豪一时间不知怎样应付才好,因为那些褐衣人四散逃开去,他眞不知追杀那一个才好,何况,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意思去追杀那些放弃抗拒逃命的褐衣人。
故此他刹时间怔住了。
但仍在激斗的几拨人却令到他立刻扑向发出惨叫的地方!
X X X
发出惨叫的地方原来是将毛仁围起来的那十多名蓝衣汉子发出的。
毛仁在冲突不出的情形下,就像疯了一样,有如一头困兽,兀自冲突不已,并且还不时露出破绽。
一名蓝衣汉子觑准了毛仁露出的破绽,一戟疾向他胁下搠去!
那知道这却是毛仁的诡计,那几次露出的破绽,皆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对方那些人贪功冒进,他就有反击的机会了!
那名蓝衣汉子满以为那一戟准能搠中毛仁的胁下,那知却搠了个空,戟尖从毛仁的胁下刺过!
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他也立时省悟到上了当,立时全力往囘将铁戟抽囘!
毛仁既然是全心布下的陷阱,既然有人踩中了,又焉能让其走脱?张起的手臂猛然一挟,硬生生将铁戟挟住,一任那蓝衣汉子拼尽全力,也抽不脱!
那蓝衣汉子不可谓不机警,应变不可谓不快,一抽不脱,他立刻松手后退。
可惜他遇上的是毛仁,而且是有心让他上当的,他才松手,那柄挟在毛仁胁下的铁戟却蓦然倒射而囘,戟柄在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时,已一噗」地一下急响,倒插入他的胸胁中!
那蓝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竟被震飞出去!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此一瞬眼间,故此另外那些蓝衣人根本来不及出手抢救那死去的同伴。
而毛仁在以戟柄倒撞入那盐衣人胸胁的刹那,整个人陡地疾向后翻了起来,起码有五六柄铁戟以毫厘之差,从他身底下刺了个空!
毛仁藉着身形倒翻之势,拔出了揷在那蓝衣人胸胁上的铁戟,怪叫声中,以戟柄向地上一点,藉力翻掠出去。手中铁戟亦力掷向一个挺戟追刺向他的蓝衣人!
毛仁这一掷之力,足足运上了七成劲力,铁戟比离弦激矢还要劲疾,那蓝衣汉子虽然眼看到电射而来的铁戟,亦急急闪避,但奈何那柄铁戟去势实在太快了,快到不是那蓝衣汉子这种身手的人可以闪避得了的,所以他的身形才闪动,那柄铁戟便夺地射入他的胸腹中,透体而出,而他亦被铁戟上强劲的劲道撞飞出二丈过外,惨叫声中,曳着一溜血雨飞摔在地上。
蓝衣人虽然勇猛,也经历过很多惨烈的塲面,但在眼见同伴死得这样惨烈,仍不免魄动心惊,惊怔了一下。
这正好给与毛仁下手的机会,这种机会,他是绝不会错过的!
双掌横劈直拍中,又有两名蓝衣人在他身形掠过的刹那,被他的毒掌劈中,立时七孔流血而亡!
毛仁连毙四人,身形亦掠出了蓝衣人的围困中,他立刻像饿虎一样,扑向追扑过来的蓝衣人。
首当其冲的两名蓝衣人铁戟并未刺中毛仁,蓦觉眼前一花,毛仁已电闪般从两人的铁戟之间欺到两人身前,左面的一个脸上挨了一掌,右边的一个闪得快,避过了胸腹要害,只是左臂挨了一掌,但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厄运,身形旋扑出七八尺外,忽然仆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脸泛黑蓝之气,毒发身亡!
这一瞬间,毛仁接连杀了六名蓝衣人,剩下来的五名蓝衣人虽然心惊,但仍然悍不畏死,暴啸声中,五根铁戟一齐急刺向毛仁的左右胁胸腹!
「找死!」毛仁厉喝一声,双手一阵挥舞,待到他停下来时,那五根铁戟竟然被他全数攫在双手中!
那五名蓝衣人几曾见过这样奇诡的手法?脸色倶不由一变,同时暴喝一声,奋力倒抽!
「去!」毛仁的双手就在那刹那双手向前一送一松!
那五名蓝衣汉子料不到毛仁竟然会松手,并乘势向前一送,倶不由立脚不住,向后飞跌出去。
毛仁的目的正是要对方五人如此,厉笑一声,身形一闪掠前,扑向那五名飞跌出丈外,在地上打滚的蓝衣人。
若是让毛仁扑到那五人之前,那五人肯定会死在毛仁的掌下!
那五人虽然跌滚在地上,仍然瞥到毛仁飞扑过来,那人咬着牙,也顾不了挣扎起来,脱手将铁戟掷向毛仁。
在他的意识中,他根本就不以为那一戟可以射中毛仁,他只是想将毛仁的身形阻一下,那他们就有机会从地上跃起来,不至于在地上挨打!
掷出的那一戟果然射不中毛仁,毛仁只是随手一拨,就将铁戟拨歪开去,但他仆掠的身形自不免亦窒了一窒!
这一窒,那五人就挽囘了一命。
一道金灿灿的金光有如烈阳照耀一样,蓦然从侧面闪射而至,直射向毛仁的头颈!
毛仁陡觉头侧锐风激袭而至,心头一凛,身形藉着向前扑掠之势,身形猝然向前倾仆出去!
飒一响,饶是毛仁反应迅捷,蓦觉颈后头皮一凉,紧接着是火辣辣般痛,怪叫一声,身形半撑,一掌斜拍而出!
但他那一掌却拍了个空。
因为他的手只有两尺多三尺长,而夏侯仲豪的金戈却足有丈二长,加上手臂,怕不有丈半长?故此,他那一掌焉能击到夏侯仲豪!
横里杀到的确是夏侯仲豪,他眼见自己一手训练出来,与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弟兄竟然折损了一半有多,不由睚眦欲裂,怒发如雷,恨不得一戈将毛仁搠个透明对穿!
毛仁一掌拍空,本就不以为能够撃中夏侯仲豪,他只是想吓阻一下夏侯仲豪。
那知他却一时间忘了前面那五名蓝衣人!
那五名蓝衣人在毛仁身形前倾的刹那,已各自从地上挺跃起来,闷声不响地,挺掌猛刺向毛仁!
待到毛仁一掌拍空,才蓦然惊觉到数道锐风急袭而至,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厉吼一声,双手急忙抓住,身形斜冲而起!
急刺而至的铁戟竟在他一阵急抓之下,竟然有三杆铁戟被他攫住,而他腾起的身形亦变成了倒竖之势。
但另一杆铁戟仍然在他的大腿上戮出了一个血洞来。
那三名铁戟被抓住的蓝衣人像有默契般,就在毛仁抓住三杆铁戟的刹那,一齐松手飞退开去!
他们这样做,仍是配合着夏侯仲豪的动作的。
那三名蓝衣人松手后退,毛仁倒竖在空中的身形便骤然失去支撑,疾向下沉。而夏侯仲豪的金戈恰好向上斜刺而出,一招三式,暴刺向毛仁的左右胸及腹部。
毛仁那一坠,变成坠向夏侯仲豪的戈尖!
毛仁这一惊惊得他魄散魂飞,发出一声怪吼,左右手抓住的铁戟交错急封!
「叮叮叮」三下急激的脆响连续响起,夏侯仲豪那刚猛奇诡的一招三式,竟被毛仁封挡住。
夏侯仲豪却倏地大喝一声,有如平地响了一声旱雷,被封挡住的金戈竟然神奇地夺隙而入,飞刺向毛仁的咽喉!
毛仁这一次连眼色也变了,怪吼声中,身形硬生生扭错开半尺左右。
「嗤」一下急响,耀烈的金芒从毛仁的颈侧擦过,跟着见红,他虽然闪过了咽喉要害,但颈侧皮肤又被划开一道足有两分深浅的血口!
毛仁简直是亡魂皆冒,身形浪坠在地上,一滚挺扎起来,伸手一摸颈侧,摸了一手血,痛得他直吸气。
夏侯仲豪却忽然停下来,横戈而立,一双凛厉的目光直视向毛仁身侧那面!
随着夏侯仲豪的停止,所有的拼斗皆随之停顿下来,一齐望向夏侯仲豪望过去的方向。
毛仁原本准备与夏侯仲豪拚命的了,但他在瞥到众人的表情时,不由感到奇怪地扭转头向侧面望过去。
这一看,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不独是他,夏侯仲豪他们的脸色早就很难看了!
X X X
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山口那面忽然出现了一批人。
这批人为数不多,只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皆穿一身窄窄的翠绿劲装,一个个蜂腰枭臀,柳眉粉脸,却原来是七位红粉娇娥。
这七位娇娥领头的一位是位年约二十二三的姑娘,七人中数她年纪最大,其余六人皆只有二十上下年纪。
这七位姑娘皆腰佩长剑,粉脸罩煞,一字排开,将山口那面堵住了。
「红粉七煞!」夏侯仲豪终于从齿缝中迸出这四个字。
也就是由于这七位姑娘的这个外号,而令到夏侯仲豪忽该变了脸色的。
「哈哈,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毛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语声也有点不大自然。
「哼,化外凶人,竟然也胆敢到中原来撒野,难道你以为中原武林没有能人?」红粉七煞中那位年纪最大的脸罩寒霜,逼视着毛仁。
别看轻了这七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她们出现在江湖武林中只不过才两年左右时间,但却闯出了「红粉七煞」这个既美丽又令人感到可怕的外号,可想而知,自有她们可怕的地方,在那弱肉强食的险恶江湖中,七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在江湖上闯荡,若不是有其眞本领,只怕早就给那些武林「大鳄」吞噬了。
「红粉七煞」自出道以来,只凭一己之意行事,黑白两道皆不卖帐,每与人动手,皆斩尽杀绝,不留活口,曾经有不少黑白道上的朋友欲想打她们的主意,皆遭受到她们无情的惩罚——血溅尸横,故此,得了「红粉七煞」这个名号。
对于这七位姑娘的来历,至今在江湖武林中,还是一个谜,故此她们的身份显得很神秘。
毛仁虽僻处大理境内,很少到中原走动,但他是武林人,自然对天下武林的动态很关注,而中原武林人亦有不少因事到大理的,他自然就听闻红粉七煞的大名。
他虽然是个凶狂霸道的人物,但却不是一个毫无心机之人,他实在不想在这伤亡惨重的时候,树下一个大敌。变成两面受敌,那时,只怕他不但金戈得不到手,连命也丢在这里!
所以他忍下了那口气,口气不软不硬地道:「老夫虽然是化外之人,但既然敢到中原行走,自有老夫可持之道,这位姑娘言重了,老夫焉敢来中原撒野,不过欲将属于敝国之物夺间,带囘大理罢了。」
夏侯仲豪却乘毛仁与红粉七煞对答的空隙,迅速地扫视了一下自己那面的情形,这一看,令到他惊怒不已。
那近四十人,经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蓝衣汉子,这时候死剩不到十人,熊武身上伤了两处,血湿衣杉,看来伤得不轻,但那两个围攻他的锦袍人亦死在他们的斩马长刀之下,死状很惨,皆肢体断残!
但盖天雄没有熊武那样幸运,他那两柄板斧撒在地上,斧刃上染满了鲜血,有一柄板斧就嵌在一名锦袍人的后脑勺内,另一个锦袍人则被他连肩带臂卸了下来,躺在地上不知是昏过去还是一命呜呼,总之是不会动了。而盖天雄亦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双眼大睁,瞳孔定定地望着天,不用说也是死了。
至于围攻另三名锦衣人的十名蓝衣汉子,只死剩五人,有四个身上还受了伤,但他们也撂倒了两个锦袍人,只剩下一名形态异常狼狙的锦袍人。
夏侯仲豪见自己方面折损得这样惨重,不禁痛心不已,尤其是盖天雄力战而死,令到他怒火高烧。
但他不是个莽撞的人,在目前这险恶的情形下,他决定先弄清楚红粉七煞的来意再作打算。
X X X
红粉七刹的大姊名苏红凤,俏目一瞪,娇笑道:「阁下几时转了性,说话这样客气?你要取囘什么物件?」
毛仁的口气,强忍着,打了个哈哈,伸手指夏侯仲豪手上那柄金戈道:「就是此人手中的金戈,此乃本是大理之物。」
苏红凤道:「这是说,那柄金戈你不是物主了?」
毛仁点了点头道:「但老夫乃大理国人……」
苏红凤截断毛仁的话,冷冷道:「难道你是大理一国之主?」
毛仁就算大胆,也不敢狂妄到自认为大理之主,急急道:「妳胡说什么?」
苏红凤娇笑连声道:「这不就是了?你既不是大理一国之主,就算是,难道国内所有的财物皆是你的不成?这柄金戈既然不是你的,那麽,谁人得到它,谁人都可以拥有它,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只有眞正拥有那柄金戈的人,才有权取囘它,对不对?」
苏红凤这话倒是说得很有道理,毛仁这样老奸巨滑之人,想不到却被一个年纪这样轻的姑娘用话「吃」住了。
一时间,毛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羞怒之下,不由凶性大发,恶狠狠地道:「总之老夫有权夺囘那柄金戈!」
苏红凤不由「嗤」地笑道:「简直是强词夺理,强盗本色!」
夏侯仲豪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着,思忖着这突然杀出来的红粉七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有心想静观事态的发展,何况,红粉七煞与毛仁针锋相对,对他这方面来说,可说是有利无害的。
毛仁目中凶光闪射,厉声道:「随便你怎样说,老夫也要夺囘那柄金戈,臭丫头存心架梁,只管划下道来!」
苏红凤俏脸一沉,寒声道:「别人怕你鬼手断魂,咱们可不怕!」
毛仁一听,眞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厉吼一声,双掌一错,鬼魅般飞拍向苏红凤的上身。
苏红凤「哼」了一声,大概也知道毛仁的双掌蕴有异毒,沾触不得,所以她身形一闪,很轻灵地闪过了毛仁的双掌!
毛仁「嘿」地闷喝了一声,身形飞旋,双掌飞舞,一片掌影如影随形般追罩向苏红凤!
苏红凤这一次却没有闪避,竟然俏生生地站住了。一双俏目甚至看也不看那大片飞罩过来的掌影!
毛仁看到苏红凤这样托大,一副不将自己看在眼内的狂态,不由怒火中烧,杀机更炽,心里暗喝一声:「找死!」双掌加急拍落苏红凤的前胸。
苏红凤依然没有动。
但两道飞虹一样的剑光却横里像剪刀般疾截而至!
毛仁眼看得手,一眼瞥到横里飞射而至的剑光,不由暗吃一惊,双掌硬生生向后一挫。
他若是不缩臂收掌,只怕他不一定能击中苏红凤,双手已被那两道交错飞来的剑光绞断了!
「双飞虹!」毛仁脱口叫出。
双剑绞空,两条娇俏的人影亦横挡在毛仁面前,这两人正是红粉七煞中的两煞,身穿黄衣,叫黄菊,穿白衣,叫白霜,这两人在红粉七煞中,年岁仅次于苏红凤,身份地位也是。
在红粉七煞中,其身份地位是以年岁的大小来排行的。
黄菊又比白霜年纪稍大,地位自然在白霜之上,当下她一撇咀,说道:「想不到你这化外凶人,也识得咱们这招『双飞虹』!」
毛仁这刹那脸色变幻不定,语声有点惊疑地道:「妳们到底是什么人?」
黄菊装出诧异的样子道:「咱们不就是江湖上人称红粉七煞的么?难道还有另外一种称呼?」
毛仁却没有囘答黄菊的话,陡地双掌疾拍向黄菊白霜两人。
别小看了他这两掌,这两掌无论在迅速及奇诡上,当得上武林罕见,相信有不少人闪避封挡不了他这两掌。
但黄菊白霜却将他这迅疾奇诡的两掌封挡住了!
身形微闪中,双剑以惊虹般一展,飞刺向毛仁的掌心!
毛仁双掌拍出,看似一掌,则实一共拍出了十八掌,十八掌中虚实互有,令人难测,但黄菊白霜两女的长剑竟然像具慧眼般,准确无误地刺向他实实在在的那一掌,令到毛仁再一次吃惊不已,急忙滑旋身,错开双掌,改拍向黄菊白霜的腰胁!
黄菊白霜两女鼻子里哼出一声,身形轻灵曼妙地飘闪开去,长剑一回,反撇向毛仁的腰胁腿膝!
毛仁这时的脸色已变得很凝重,而且杀机弥布,身形倏地向后一挫,堪堪闪过两女的剑锋,说险眞是险到极,蓦地身形一伏,几乎是贴地掠出,双手鬼爪般抓向两女的足踝。
两女不虞毛仁行动这样快捷,齐齐娇呼一声,双双腾跃起来。
毛仁却像早就料到两女有此一着般,贴地掠出的身形陡地挺拔起来,双手依然抓向两女足踝!
两女这一次也像早就料到般,拔起的身形灵捷地蓦然一翻,长剑急削而下!
毛仁若不缩手,肯定被削断双手,所以他不得不缩手急堕落地。
两女亦飞燕一样翻掠在地上,长剑再展开,杀向毛仁。
毛仁闷声不响,身形直欺向两女,双掌奇招杀着迭出,与两女剧战起来。
一时间,旁观的人看不出谁占上风。
一直冷眼旁观的夏侯仲豪看到两女竟然与毛仁斗得难分难解,有攻有守,不由暗暗心惊不已,自忖自己这面伤亡修重,万一与红粉七煞冲突起来,只怕占不到便宜,还会吃亏,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豪杰,轻生死,但却重情义,他是为死剩的九名手下及身受重伤的生死之交熊武担心。
一直以来,他就没把那些手下视为从属,而视之为手足兄弟般,只是那些手下虽然知道,但格于名份,不敢有所逾越。
这时候,已经又有一位穿紫衣的姑娘欺掠向那位死剩下来、身上受伤的锦袍中年人,而另外又有位穿绿衣黑衣的姑娘分别监视着那些惊魂未定的褐衣人,剩下一位蓝衣姑娘为黄白两女掠阵。
至于那位红粉七煞之首的苏红凤,则迳向夏侯仲豪走过去。
夏侯仲豪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一双威凌四射的目光直视着轻灵地走过来的苏红凤。
苏红凤也在瞟着夏侯仲豪。咀角唇边含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不出只有丝毫敌意。
但夏侯仲豪仍是暗自戒备着。
而熊武亦强撑着手提斩马长刀,来到夏侯仲豪的身旁,他那死剩的九名手下亦一字排开,紧执铁戟,虎视眈眈!
苏红凤却视如不见,含笑走到夏侯仲豪面前八尺外停下来,居然向夏侯仲豪施了一礼,娇声道:「夏侯兄果然神武非凡,小妹今日一见,足慰生平。」
别人这样有礼貌,自己总不成绷着脸,那太没有气度了,夏侯仲豪外表虽然生得神武粗暴,实则内涵极深,当下放宽了脸容,抱拳一礼道:「姑娘过奖了,某家愧不敢当,请敎姑娘贵姓芳名?」
苏红凤脆声道:「有劳夏侯兄动问,小妹苏红凤。」
夏侯仲豪忙再抱拳道:「原来是红粉之首苏姑娘。」
两人这样文质彬彬地一问一答,与那边斗得凶险万分的毛仁及黄白两女的情形实在很不协调。
而这时那位穿紫衣的卓紫君姑娘已与那位锦袍人动上了手,可能是由于受了伤的关系,那位锦袍人交手不到十招,已呈败象,被那位叫卓紫君的紫衣姑娘逼得险象环生,看样子支持不了多久。
而毛仁不愧是纵横大理境内的第一凶人,身手确实有过人之处,这时候已然占了上风,黄白两位姑娘虽然还未落败,但已攻少守多。
在一旁掠阵的蓝衣姑娘仍然没有上前加以援手,那可能表示黄白两女虽然胜不了毛仁,但短时间内也不会落败。
X X X
苏红凤依然含着那抹浅浅的笑意,目光却在打量着夏侯仲豪手上那柄金灿灿的金戈。
「夏侯兄,若是小妹亦是来打这柄金戈的主意的,你不会感到惊奇吧?」苏红、凤突然问。
夏侯仲豪却一点也不吃惊地道:「某家早就想到了,所以一点也不惊奇。」
苏红凤妙目一转。「小妹来这里的目的,不但欲得到这柄金戈,顺便也来告知夏侯兄你一个不利的消息。」
夏侯仲豪心头一跳,但却神色不动地道:「苏姑娘可否说出来?」
「当然可以,」苏红凤脆声道:「你手上这柄金戈,已变成江湖武林中黑白两道争夺的东西,而你现在也可以说成了众矢之的,黑白两道武林人物的猎物,只怕你走出这山口之后,便无一刻安宁了!」
夏侯仲豪脸色微变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某家顶天立地,从来没有怕过谁来,这柄金戈虽然原本就不是某家的,但某家既然无意中得到它,那就有权拥有它,除非此戈的眞正主人来向某家索取囘此戈,否则,任谁也休想从某家的手中夺取此戈!」
「夏侯兄果然不愧豪侠本色,铮铮铁汉,小妹佩服。」苏红凤脸色一整,道:「但夏侯兄别忘了,志在必得这柄金戈的黑白两道知名人物计有——狼山大寨寨主一锤定江山龙云山,武夷双妖赫连昆仲,百岁老狐香百里,江南霹雳堂霹雳神君蒋炎火,金枪大侠顾汝秋,关中万寿堡的杨万寿堡主……小妹一时也记不了那样多,只是拣几个名气响亮的说给你听。」
顿一顿接道:「夏侯兄虽然神武非凡,但总不至于自大到与黑白两道的人物为敌吧?」
夏侯仲豪听了那一连串名字,不由脸色数变,那不是表示他怕了那些人,而是……若那些人一批接着一批找上他,他如何应付得了?这确是使他感到担忧的,何况……
苏红凤像猜透了夏侯仲豪的心事般,替他说了出来。「以夏侯兄一身功力,相信可以应付黑白两道的人物而有余,但你这些手下呢?」
苏红凤这一说,可谓说中他的顾虑。
「你难道忍心一手训练出来的手下为了这柄偶尔得来的金戈,而折损净尽?你这位生死之交因你而被杀害?」苏红凤的话像尖针一样刺向夏侯仲豪的心,令到他在滴血。
夏侯仲豪这刹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久久一声不出。
蓦地,一声惨厉的吼叫声条然响起,震得夏侯仲豪与熊武及几名手下心头猛震了一下,霍然循声望过去。
苏红凤却很鎮定,甚至咀角又露出了一抹笑意,亦往发出吼叫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发出吼叫的是与卓紫君打斗的那名锦袍人,这时已倒在地上,胸腹间穿了个大血洞,正突突地喷涌出大股大股鲜血,背后的地上,也染湿了一大片。
桌紫君仗剣娇喘着,剑锋染满了血。
「夏侯兄,你大概不会忍心让手下及这位熊兄遭到像那位朋友一样的惨酷下塲吧?」苏红凤笑盈盈地望着夏侯仲豪。
夏侯仲豪霍地变色怒道:「苏姑娘这是在恫吓某家?」
夏侯仲豪说话时那种威凛慑人的神态,令到苏红凤不由吃惊地退了一步,「唷」地叫了一声,急忙分辩道:「夏侯兄请息怒,小妹绝没有这个意思,小妹只是提醒夏侯兄,借鉴一下,好好考虑应该怎样做。」
夏侯仲豪威态一歛,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别绕弯子了,说来说去,也是想某家将这柄金戈交给你,是么?」
「固所愿,不敢请耳。」苏红凤直认不讳。
夏侯仲豪居然也没有动怒翻脸,语声沉缓地说道:「某家可以将这柄金戈交给妳……」
苏红凤料不到夏侯仲豪竟会这样轻易就答应将金戈交给她,惊喜地道:「夏侯兄说的可是眞的?」
「仲豪,你……」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熊武这时忍不住开声了。
但却给夏侯仲豪摇摇手截道:「熊兄,小弟明白你的意思,请你忍耐一下。」
熊武深看了夏侯仲豪一眼,将下边的话咽囘肚子中。
那九名手下在听到夏侯仲豪的话后,也很激动,但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与态武一样,对夏侯仲豪的为人了解颇深,知道他将金戈交给对方,必定有他的理由。
果然,夏侯仲豪说出他被熊武截停的下截话来。「苏姑娘,某家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囘,不过,某家却有一个条件!」
苏红凤一听,怔了一下,急声道:「什么条件?夏侯兄请说。」
夏侯仲豪深注着苏红凤道:「这柄金戈既然引起那样多的武林同道垂涎,相信绝对不是由于它本身是黄金打造这样简单,一定有其吸引那些武林同道抢夺的秘密,某家就是想知道那秘密!」
苏红凤听完夏侯仲豪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若是小妹不说呢?」
「那就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夏侯仲豪斩钉截铁地说。
苏红凤的脸色变了一下,又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小妹若将其中奥秘说了出来,夏侯兄到时只怕会反悔了!」
夏侯仲豪瞋目道:「某家若言出不践,有如此石!」
说话中抬脚力踏在地上一块半尺厚的山石上,那块坚硬的山石竟然被他踏得碎裂开来!
「夏侯兄好深厚的功力!」苏红凤目露佩服之色,接吁口气道:「小妹就将这柄金戈上的秘密说给你听。」
「某家洗耳恭听,请说。」夏侯仲豪说完将那柄金戈挿在他与苏红凤之间同等距离的地上,只是那样随随便便一插,丈二金戈变成了六尺。「姑娘说完之后,这柄金戈就归你们所有了。」
苏红凤听了,俏目中闪起一抹喜色。吸口气,缓缓道:「这柄金戈不单是一柄价値不菲的兵器,同时亦是一柄开启一处寳藏的钥匙。」
夏侯仲豪脸上毫无表情地听着,在听了这足可以令人动心的秘密之后,仍然没有一丝变化。
倒是熊武那九名蓝衣人表情起了变化,但谁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下去。
苏红凤深深地瞟了夏侯仲豪一眼,见他毫不为所动,不由暗中放心不少,于是娓娓说下去:「相传那寳藏乃是百二十年前一位武林异人穷一生之精力,将搜寻到的天下奇珍异寳,神兵利器,及他一生所学抄录成书,一并埋藏在一处山腹中,而这柄金戈只是开启那寳库的钥匙之一,还要配合另一条钥匙,才能打开寳库之门,至于那另一柄钥匙是何种形式,因为这不是咱们所说的秘密范围之内,所以小妹不想说出来,想必夏侯兄不会反对吧?」
夏侯仲豪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点点头没有作声。
「至于这柄金戈,乃是那位异人一手打造出来的,却不知怎地流落到大理,落在那位叶痴的手上,再后来又落在飞马丁跃的手上,那就是一个谜了,但说起来,这柄金戈本就是中原之物,也许是天意吧,又流落囘中原。」苏红凤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柄在夕阳下显得特别灿耀的金戈,当然,也没有离过夏侯仲豪的脸。
夏侯仲豪听完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抱拳向苏红凤一拱,道:「苏姑娘,这柄金戈妳可以取去了。」
接着也不看那柄金戈一眼,扭头对熊武道:「熊兄,咱们走!」说话中朝那残存的九名手下挥挥手。
苏红凤料不到夏侯仲豪这样爽快,在听了这个足以诱人什么事也可以做出来的秘密后竟然不顾一眼,说走就走,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敬意,朝夏侯仲豪深施一礼道:「夏侯兄果信人也,小妹由衷敬佩。」
夏侯仲豪却连头也没有囘,与熊武带着九名蓝衣人向山口疾步走去。
夕阳在山头上斜射下来,射在金戈上,发出诱人的眩目之光,苏红凤深吸一口气,有点躇踌满志地走上前,一手执着深插入地的金戈,口中轻喝一声:「起!」手上用三成劲道,那柄金戈便脱土而出。
这时夏侯仲豪熊武一众人等已走近山口,经过毛仁与黄白两女打斗的地方,不由看了两眼。
这时候与毛仁激斗的已不单止是黄菊白霜两人,变成了四个人,那就是早先在一旁掠阵的蓝衣姑娘石蕊,与及卓紫君。
毛仁在四女的联手合击之下,已完全处于劣势,而且身上亦多了一道伤痕,显得左支右䌷,相信若再这样打下去,毛仁只怕脱身不得!
而另外黑绿两女则仗剑站在一旁掠阵,手上的长剑沾满了血渍。
再看一下那些先前还活着的褐衣汉子,这时候却一个也不见了,而地上则布满了身穿褐衣的尸体,大概是给那绿黑两位姑娘杀了,红粉七煞果然心狠手辣,名不虚传。
匆匆看了两眼,夏侯仲豪一行人奔出了山口,耳中还听到剧斗中的四女与毛仁的娇叱喝声。
转眼间,夏侯仲豪熊武一行人已走得不见了影踪。
X X X
毛仁在四女的联手合击之下,越来越感到难以应付,虽则他的掌法奇诡毒辣,而且掌上蕴有奇毒,但毕竟乃是血肉之掌,不敢与剑锋硬碰,而四女仗着身法灵妙轻捷,闪掠飘跃于他的掌影之外,令到他的双掌根本沾触不到四女的身体,换句话说,就是无法击毙四女。
四女却配合着身形,长剑以刁钻灵变的剑路向他绵密地作出攻击,令到他应付不来,越打越是心惊,特别是在瞥到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更是惊怒交迸。
这一次他是栽定的了,若还苦斗下去,只怕他会像那些手下一样,永远留在这里。他虽然凶暴残忍,对自己却仁慈得很,眼见势色不对,他决定溜了。
既然决定了走,他立刻就行动起来。
他一连施了两招险着,诱四女的长剑一齐往他身上刺来,他却蓦地冲天拔了起来,四柄剑以毫厘之差,从他脚底下刺了个空。
一个风车大翻身,毛仁拔起的身形蓦地在空中翻掠出去,掠出三丈过外,接身形接连几个翻掠,急掠出去。
四女一剑刺空,反应也很快,娇叱声中,几乎是同时腾身拔起,长剑斩削急刺向毛仁,但就是差那麽一点了,追不上毛仁的身形。
在一旁掠阵的黑衣姑娘李黑妞及绿衣姑娘陆萍一眼瞥到毛仁腾拔起来,也知道毛仁想溜了,双足一顿,纵掠过去,企图将毛仁截下来,但也慢了那麽一点点而截不住对方。
毛仁一下子脱了困,心头滋味百般,他自出道以来,还未试过这样狼狈的,而且竟是栽在女流之辈的手下,这事若传扬出去,他实在无脸见人,对于红粉七煞,他眞是恨得牙痒痒地。
四女当然想将毛仁截下来,故此紧追不舍,但就是只差那麽两三尺,始终追不尚。
上。
毛仁接连翻掠出去,脚尖才沾地,身形便急掠前去,其速度已到极限,瞥到四女仍然紧追不舍,不由心寒不已,蓦地身形半撑,口中疾喝一声;「照打!」右手向后一扬!
紧追不舍的四女眼看耳听毛仁的喝声动作,以为毛仁在情急之下,打出一把暗器,而毛仁以毒掌驰名江湖,打出的暗器淬有剧毒,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很难闪避得了,若是让暗器射中,只怕活不了,四女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顾不了追截毛仁,急掠的身形蓦然一伏,长剑展舞开来。
但却没有听到暗器掠空声,也听不到剑锋与暗器的碰击声,四女不由大奇起来,身形一长,看清楚了,那里有什么暗器?只不过是毛仁在情急之下的虚张声势,企图阻遏一下四女的穷追,他这一个目的达到了,四女被那子虚乌有的「暗器」一阻,他已飞掠向山口,抛离四女足有五六丈远。
四女娇叱连声中,尽展身形,飞掠向前,眨眼间追近了三丈有多。
毛仁扭头一瞥,不由脸色微变,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地扬手向后一抖,同时喝一声:「照打!」
四女以为毛仁只是故技重施,故此毫不理会,身形丝毫不停,追掠前去。
但她们这一次却上了个大当。
待到她们发觉一片黑点激射过来的时候,她们不由胆破魂飞,惊叫连声中,各自闪掠翻跃挥剑,显得很狼狼。
毛仁厉笑声中:「臭丫头们,且尝尝老夫断魂黑砂的厉害吧!」身形已飞掠出山口。
断魂黑砂乃是毛仁护身救命的一种歹毒暗器,因为这种含有剧毒的黑砂极难采炼,故此不到最危急关头,毛仁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尚幸他由于太珍视这种救命黑砂,不敢大量撒出,只是撒出十数颗,否则,四女之中,只怕有人会闪避封挡不及而被射中,立时身亡!
总算四女身法灵捷,反应又快,剑势迅密,将那十数颗黑砂撃落避过,但已惊出一身冷汗,有点手忙脚乱。
待到四女惊魂稍定,毛仁的身形已闪没在山口左边的乱石树后,四女身形一动,欲再追,但却给苏红凤喝止了。
苏红凤手执那柄金戈,飞掠到四女身前,有点志得意满地说道:「各位妹子,咱们这次的任务志不在杀人,而在这柄金戈,如今既已得手,暂且放过那老匹夫,他若是不知死活,再找上咱们,再杀他不迟!」
这时候夕阳已隐没在山头下,已是薄暮时分,山谷内暮色特别浓,显得一片沉黯,衬上那满地的死尸,阴凄凄地有点像地狱一样,饶是红粉七煞心狠手辣,置身于这种境地,也有点心寒,浑身不自在,不欲久留。
苏红凤挥一下手,「咱们走!」当先掠向山口。
其他六女亦展开身形,随在苏红凤之后,急掠向山口。
刹那间,山谷内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只留下那一地的尸体,像屠塲也像地狱!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19:5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色相引诱 胁夺铁马



薛策勇恢复知觉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感到自己置身在一张非常柔软舒适的床上。而第二个感觉就是,他发觉自己竟然是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的,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
因为他明明记得,他在昏晕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上是穿着整齐的!
像触电也像床上有针刺他般——事实上在他发觉自己全身赤裸之后,光滑柔软舒适的床就忽然变成了一张针床,整个人弹了起来。
但立刻,他又重重地摔囘床上,双手紧紧地将那张差点从他身上滑落的锦被抓住,并且拚命地往身上扯,直扯到脖子上,只露出一颗脑袋。
他在弹起来的刹那,双眼也睁了开来,一位俏生生的姑娘正含笑站在床边,羞得他脸色涨红,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本是睁开的双眼在跌囘床上时又紧紧地闭上了。
他是有点羞于看到那姑娘。
「薛公子,原来你早醒了,该起床了。」耳边传来那姑娘娇柔甜腻的语声。
这种语声,腻得足可以将一个男子汉溶化。
但薛策勇听在耳中,却不由打了个冷颤,像被毒蛇噬了一口般,一颗心不由抽搐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张开了眼睛。
老是闭着眼睛可不是办法,既然已置身于此,总要弄清楚地方,才好应付。
张开双眼之后,薛策勇立刻发觉自己已置身在一间布置得非常华丽的房间内,就连自己躺的这张大床也是非常之华丽。
眼光一转,他终于看清楚了站在床边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正含着一脸的笑容在看着他,薛策勇想到刚才自己在床上弹起来的那刹那,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瞥到自己光着的身体,脸上不由又一热。
那姑娘却落落大方,见薛策勇张开眼望着她,不由笑意更浓,上身向前一探,竟然伸手来摸薛策勇的脸。
薛策勇虽然年纪也不轻了,足有三十二岁,但却还未成家,也未与女子接触过,虽则他生性豪迈爽朗,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就是未经历过这种温柔阵仗,吓得他急不迭将头滑落在软枕的另一边,羞急地道:「姑娘,妳……妳想干甚么?」
那少女见薛策勇那种羞急的样子,不由「噗嗤」娇笑出声,收间那只春葱也似的玉手,笑说:「薛公子,小妹只不过想摸摸你的额头,看你的热度退了没有。」
薛策勇不禁被她的话弄得有点糊涂起来。暗忖,自己明明是被人在那山上点了麻昏两穴,失去了知觉被弄到这尴尬的地方来的,何来发热?双眼不由又望向那姑娘。
那姑娘又轻笑了一声,脆声道:「薛公子,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全身发热,昏睡了足足一夜一日,吓得小妹不知如何是好,小妹只好将祖传的清心丹喂公孑你吃下两颗,你身上的烧果然退了,小妹一颗心才放下。」
说完竟伸手抚了抚胸口,那模样就像西子捧心一样,娇媚入骨,薛策勇看得一颗心不由「砰」地剧跳了一下。
他立刻将目光移开,吸摄心神,同时暗哼一声。「我明明被妳猝然出手点倒,却说说我全身发热,昏睡了一夜一天,简直是一派胡言!」
表面却淡淡地说道:「我怎会无端端昏睡了一日一夜的?这就有点奇怪了?」
那姑娘娇婉地道:「薛公子,这一点小妹就不知道了,总之小妹将你救囘这里时,你是昏迷过去,全身发烫的。」
薛策勇在心里暗哼一声:「且看你在玩甚么花样!」口里却忽然间道:「在下失礼得很,还未请敎姑娘芳名。」
少女嫣然道:「小妹乐慧。」
「原来是乐姑娘。」薛策勇差点忘了自己身上寸缕皆无,欲欠身行礼,猛然省起,一张脸羞得火辣辣般热。
乐慧却视若无睹,一点忸怩之态也没有,「嘻」地笑了一声道:「薛公子太见外了,称小妹乐慧不是亲切得多吗?」
薛策勇却避而不谈这个问题,问道:「请问乐姑娘,这里是甚么地方?」
乐慧抿咀一笑道:「这里是小妹的家。怎么?不满意?」
薛策勇急道:「在下得姑娘悉心照顾,怎会不满意?多谢还来不及。」
语声一顿续道:「是了,在下相信与姑娘从未照过面,更不可能认识,姑娘是怎样认得在下的?」
乐慧抬手掠一下鬓边的发丝,道:「小妹确实不认识你,只是却认出薛公子的那柄佩刀——碎玉刀!」
碎玉刀确是薛策勇的佩刀,亦是他的成名兵刃,相信江湖武林中,不曾见过或认识薛策勇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听闻过碎玉刀的相信没有几人。
碎玉刀不但是薛家祖传的寳刀,亦是武林七大寳刀之一,刀身晶莹如玉,亦像一弘冷月,其锋利足以断金切玉,但由于其刀身像玉,也像冷月,故此名之为碎玉刀,但也有人称之为冷月刀!
自从薛策勇出道江湖以来,碎玉刀便没有离开过他一刻,可以说碎玉刀就是薛策勇,薛策勇就是碎玉刀,人刀已合为一体。
所以乐慧说是从碎玉刀认出他的身份的,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姑娘相救之德,在下没齿不忘,请姑娘赐囘在下衣服,在下好辞别姑娘。」
乐慧的脸上这时没来由地羞红起来,大概她想到薛策勇那赤裸的壮实躯体,故此有点羞不可仰,她倒是毫不留难地就点点头。「小妹这就去将薛公子的衣衫拿过来。」
说完深深地瞟了薛策勇一眼,莲步跚跚地走出了房间。
薛策勇倒是想不到乐慧毫不留难。也不向他提出要求,就放他离开,一时间他不由怔住了,怔怔地望着乐慧消失在房门外,依然没有将目光收囘。
「到底这位乐姑娘安的是什么心?」薛策勇不由困恼地想着。
「她断不会一点目的也没有,我敢肯定,她就是将我点倒的人。」薛策勇脑中思潮泉涌,提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不容他想下去,一阵轻俏细碎的脚步将他的思緖打断了。
薛策勇目光一转,看到乐慧已跚跚走来,手上捧着一个大托盘,托盘的左边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他的衣衫,另一边却放了三碟香气四溢,嬝嬝冒着热气的小菜,两副杯筷,一樽酒。
「薛公子,你一日一夜未进飮食,肚子一定很饿了。小妹特地备了这三样小菜,美酒一樽,权作为与公子饯行,公子也顺便塡一下肚子。」乐慧一踏入房中,便笑盈盈地说着,走到房间当中那张精致的圆桌前,将托盘放下来,然后拿起那叠衣衫,送到床前放下,娇俏地睨了薛策勇一眼,转身边行边说:「薛公子请穿衣。」
一迳走出房外,并且顺手将房门关起来。
薛策勇在一见乐慧将衣服捧入来,便紧张起来,他一直担心乐慧会动手帮他穿衣或不离房,那就尴尬了,如今看到乐慧出房,才放心地吁了口气。
恐防乐慧在房外不耐烦久等而匆匆闯进来,他猛地从床上跳落地,急手急脚地将衣衫往身上穿,草草将衣杉穿着停当,才发觉乐慧将他的碎玉刀也一并带了来于是顺手佩在腰上。
也幸亏他穿得快,乐慧就在这时候「喙喙」地敲了两下门,扬声道:「薛公子,穿好衣衫了么?小妹进来了。」
她眞是说进来就进来,语声未落,她已推门进来,媚眼一闪,瞟了一眼显得有点狼狈的薛策勇,抿咀一笑,嬝嬝地走向桌边,动手将托盘上的三碟小茶摆放在桌子上,亦将杯筷分别放好。
薛策勇在乐慧将余菜送入来时,鼻子嗅到那阵香气,立时感到饥肠辘辘,人也感到有点虚软无力,直吞口水,恨不得将那三碟餸菜一古脑儿呑落肚子中。
这时候他眞是不知如何才好了。
他虽然很肚饿,但却不想在此久留,万一有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那怎办?但在情在理,他又不好意思推辞。毕竟人家是一番好意为他送行,再说,他也实在饿得难受。
一股清冽芳香的酒气扑鼻而来,薛策勇不由精神一振,用力嗅吸了两下。
原来是乐慧将樽中美酒分别倒在两只杯子中。
薛策勇虽不是刘伶,但却对美酒有一种偏嗜,而他的鼻子也很灵,只要一嗅,就可以分辨出那是上等美酒,那是劣酒。
他虽嗜酒,却不滥喝,所谓浅尝即止,滋味无穷,他每一次喝酒,最多三杯即止。
他认为喝酒就像看美女一样,惊鸿一瞥的印象,特别深刻,那种感受也特利强烈奇特,若是对着一个美女看久了,就会感到平淡乏味,有「不外如是」的感觉;同样,酒喝多了,就会感到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水,一种苦水。
喝酒本来就是一种享受,但若是滥喝,就不是享受,而是受苦了。
X X X
「薛公子,请过来坐。」乐慧朝薛策勇招呼。
薛策勇迟疑了一下,行了过去,在乐慧的对面坐下来。
乐慧亦坐了下来,朝薛策勇春花开放般一笑。
那一阵阵诱人的酒香令到薛策勇不由又嗅吸了两下。
「薛公子,小妹敬你一杯,就当与你饯行。」乐慧妙目一瞟秋波流转,伸出春葱也似的双手,将面前的那杯酒捧起来。
薛策勇在这情形之下,亦不由自主地捧起酒杯。「在下借花敬佛,也敬姑娘一杯。」
乐慧抿咀一笑,将整杯酒倾向樱桃也似的小口中。
薛策勇本来还有点担心乐慧在酒中下手脚,但凭他的经验却嗅不出酒中下了药物,如今眼见乐慧将整杯酒倾入口中,什么怀疑也没有了,一仰头,也将杯中酒倾入口中。
乐慧朝薛策勇照了一下杯。
薛策勇自然亦向乐慧照杯。
一杯酒下肚,乐慧的俏脸飞起一片配红之色,看来她的酒量不大,但却益增其娇艶。
那杯酒入口,薛策勇却没有立即呑落肚中,而是含在口中,再慢慢地「啜」落喉中。
那实在是难得一尝的美酒,入口香醇,齿颊留香,一口吞下肚中实在是糟塌。
「好酒!」薛策勇由衷地说:「姑娘,请问这是何酒?」
乐慧脸上配红更甚,红白相映,分外娇憨迷人。「薛公子,这是小妹窖藏了足有十年的香玉露酒,薛公子果然是个识酒之人。」
「香玉露」这种酒薛策勇还是第一次品尝,他也算品尝过天下各种美酒的了,却就是没有品尝过这种酒,由衷地道:「不愧酒中佳酿,这种酒产自何地?」
乐慧先替薛策勇斟了一满杯酒,才答道:「这香玉露乃是小妹祖传家酿。薛公子请喝。」
薛策勇「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姑娘家酿,怪不得在下未听过这种酒名,前此也未曾品尝过。」
说完不由自主拿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薛公子请用菜。」乐慧说着拿起牙箸,挟起一箸菜,送到薛策勇面前的碗中去。
薛策勇连声道:「有劳姑娘了,在下自己来吧。」说着又浅啜了一口酒。
乐慧再挟起一箸菜,优雅地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薛策勇于是亦挟起碗中的菜吃起来。
那些菜肴非常可口。薛策勇再也矜持不下去了,边喝边吃起来。
乐慧也陪着薛策勇吃,但却没有再喝酒,轻笑脆语,眼波流转,像要滴出水来一样。
薛策勇不知不觉间,已喝完了杯中酒,一共喝了两杯。
而他的眼光在喝完第二杯酒之后,却忽然炽热起来,定定地注视着乐慧。
他全身也感到一阵燥热,心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浑身像虫行蚁咬般痒起来。
这时在他的眼中,乐慧变得非常之可人,而他亦更加兴奋起来……后来,坐在他对面的乐、慧已被他拥在怀中……
X X X
薛策勇从狂热得有如暴风骤雨般的美妙境界中囘复过来的时候,身心皆感到一阵空虚疲倦,全身像脱了力般。
他闭着的双眼也不愿睁开来,他想尽量囘味一下那像梦境般的美妙情境,在那梦一般的境界中,他飘然如在九天之上,那种美妙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个人毕竟不可能永远在梦境之中,薛策勇终于囘到现实中来。
令到他囘到现实的是因为他的手动了一下,却触到一具滑腻温热的躯体,吓得他差一点没有从床上跳起来。
他急急张开眼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不由迷惑不解地四下打量起来。
仍然是那间布置华丽的房间,摆在正中的那张圆桌上,还摆放着三碟残肴,两副杯筷,一樽已喝剩大半的美酒,躺着的这张床,也是他曾经躺过的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但他却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将衣衫穿着整齐,与那位叫乐慧的姑娘对坐喝酒吃菜……如今怎会躺在床上,身上寸缕皆无?
最要命的还是,他发觉他触摸到的那具滑腻温软的躯体,竟然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体!
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赤裸裸地与一位裸女躺在一张床上,他实在不敢想像下去,也震惊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嘤咛」声中,那具裸体翻转过来,小猫一样偎入他的怀中。
薛策勇却像见到蛇蝎一样,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身形向外一缩,差点没有从床上跌落地上。
躺在床上的裸女,竟然就是那位乐慧姑娘!
乐慧大概是睡过去了的,却被薛策勇那一声惊叫惊醒了,张开双眼,娇慵地伸手就要搂向薛策勇,双眼中满是足可以将一个铁人溶化的柔情蜜意,诱人的唇樱轻启,吐出娇柔的语声道:「勇哥哥,你醒了?」
薛策勇这一次眞的从床上跌落地上了,因为他要闪避乐慧那条搂向他的粉嫩玉臂。
幸好他在身体重重跌落地上的刹那,腰身一挺,一掌轻轻撑在地上,弹跃起来,才没有跌得全身发痛。
乐慧却脸色一变,全身蜷缩起来,双手紧紧地掩在胸前,将身上紧要的地方遮掩起来。
但她却忘了她仍是全身赤裸的,那种姿势,更加诱人。
对于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来说,身材又那样好看,这样光着身体,无论是任何一种姿态,也是相当诱人的。
但薛策勇却竟然不欣赏这具充满诱惑力的裸体,一脸又惊又怒之色,不知所措地道:「这……这……怎会……这……样的……」
乐慧哭泣起来,泣声道:「你……说什么?你自己……做的事,竟然说这样的话了?」
说着哭泣得更加厉害。
薛策勇一听,就如在头顶响了一记焦雷,「轰」地一响,双眼一阵发黑。
吸了口气,他努力鎮定下来,也明白到他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他感到有点无地自容。
「怎会……那样的?咱们不是……好好地坐在那里喝着酒的吗?」他伸手指指那张圆桌。
乐慧蓦地止住了哭泣,而且猛地挺身坐了起来,尖尖的手指几乎戳在薛策勇的脸上,尖声道:「姓薛的,你自己做的事竟然想不认,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淫娃?还是配不起你的贱女人?亏你还是一位在江湖武林中名头响亮的大侠客大豪杰,你走,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乐慧这一直起身来,那羊脂白玉般耸峙的双乳,轻颤着,任是谁看了也会为之晕眩,薛策勇也不例外,吸口气,甩甩头,将目光移开,才能令到自己保持清醒。
「妳一定在酒菜中下了药!」薛策勇嘶声叫起来,一边伸手从地上抓起衣衫手忙脚乱地穿起来,同时也没忘记将掉到地上的锦被检起来,披在乐慧赤裸的身上。
乐慧却毫不害羞地一扭腰将那张锦被自身上甩下来,并且还挺了一下隆起的胸脯,冷笑一声道:「就算是我在酒菜中下了药,也是你心甘情愿吃喝下去的,我一点也没有迫你,而你,是你将我抱上床,将我身上的衣服撕扯下来……要了我的身子,你……你不是人!」
撒起泼来的乐慧,那里还有半丝柔媚娇俏之态,十足一只母老虎!
薛策勇不是被她的泼态吓住了,而是被她那番话吓得窒住了。
虽则说乐慧用一种卑劣的手段令到他与她干出那苟且之事,但这事若说出去,他那里还有脸在江湖上行走,毕竟这是有亏行止的事。
一时间,他想不出话来驳斥乐慧的歪理。
乐慧见薛策勇无言以对,更加肆无忌惮了,嗓子尖得刺人耳鼓。「薛策勇,你走呀,为甚么还不走,我会到江湖武林中,论个公道,令到你身败名裂!」
薛策勇最怕的就是这一点,明知道那只是一个最卑鄙的色欲圈套,他也只有认了。武林人最重名节,他现在已陷了入去,那就只好听她摆布了。
若是能够狠得下心杀了她,倒是一了百了,但问题是,看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只怕不是那轻么易杀得了她,何况,毕竟自己与她有合体之缘,此情此景之下,又怎下得了手?
终于,他叹口气道:「我知道妳这样作必有妳的目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妳想怎样?」
乐慧一听,妙目一转,像是才发现自己赤身露体,竟然羞赧地垂下头,红飞双颊,急忙扯起身边的锦被,披在身上,但却若隐若现,更加诱惑。「薛公子,小妹自知配不上你,不敢有甚么奢求,你且坐下来歇一歇再说吧。」
薛策勇却深具戒心地别转头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只管说出来,若是我能力所及,或是不违背道义的事,我答应尽力为你去办。」
薛策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看出乐慧不会是为了钱而色诱他的,只看她这间屋的布置,就不像是穷措大,既然不是为了钱,那麽,就一定是有事求他办,才不惜以身相诱,令他跌落陷阱,不过他也很「精」,事先将话说明。
乐慧的脸上立时像春天的花盛放般绽开来,只是在薛策勇的眼中,已没有初见时那般迷人了,因为他已对她改变观感。
「薛公子,既然你这样说,小妹也不再拐弯子了,小妹只想你能够替我夺囘一件被人抢去的物件。」乐慧一双勾魂眼瞬也不瞬地望着薛策勇,咀边泛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可惜薛策勇看不到,否则,他一定后悔适才的许诺。「到底是怎么一囘事。那是甚么物件,请你一一说明白好么?」他不耐烦地说,依然将头别转。
「那是一只用云山寒铁精铸出来的铁马,这只铁马只是小妹上代传下来的祖传之物,那只是一件用来摆设的饰物,没有甚么珍贵之处,但却手工精细,打造得栩栩如生,但在十日前,却给一名窃贼将之盗走了。」乐慧娓娓道来,时而切齿,时而叹气,眞是表情十足。
薛策勇静静地听着,见她不说下去,皱皱眉头道:「那窃贼你查到是谁么?」
乐慧有点不悦地道:「薛大侠,你平时也是这样子与人说话的么?」
薛策勇不屑地道:「就算我是吧,怎么样了?」
乐慧不由气结地翻翻眼,想发作,但却忍住了。「不怎么样,小妹只是怕你这样子听不清楚。」
薛策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但却将头转过来。定定地望着乐慧。「请说吧,这样子应该听得很清楚了。」
乐慧叹口气,说道:「你难道这样恨我了?」
薛策勇却冷然说道:「妳到底说是不说?」
乐慧又叹了口气。「我惊觉时追出去,那窃贼却已掠上屋面,我亦跟着掠上去,那窃贼为了止阻我追他,在我掠上屋面的那刹那,扭转身朝我打出一把暗器!」
歇一口气,她续道:「当夜正是十五月圆之夜,那窃贼这一转身,在月下被我瞥到他的脸貌,而我也被那把暗器迫落囘地面。」
薛策勇闷声不响,听她继续说下去。
乐慧吁了口气;道:「那窃贼竟然被我认出就是人称『一剑西来』常士逸!」
薛策勇听了,神情震动了一下,眼色一变,脱口道:「妳没有认错人?」
乐慧苦笑道:「起初小妹也认为可能认错了,但小妹当时却没有花眼,后来再在地上检拾到二颗射落在地上的暗器,才敢确定是他!」
「那两颗暗器难道是两柄只有两寸长的银剑?」薛策勇又脱口问。
「正是一剑西来常士逸的独门暗器夺命银剑!」乐慧肯定地点点头。
「以常士逸在黑道上的名气,怎会窃走妳那只铁马?」薛策勇有点大惑不解。
「这一点,小妹也同样感到诧异不解,那只是一只铁马,谈不上珍贵之处,要说它珍贵,只不过是祖传之物,而且手工精细吧了,以常士逸的眼光,又怎会看上那只铁马?」乐慧亦是一脸惑然之色,若她是装出来的,也未免装得太像了。
「一剑西来」常土逸这个名号,在江湖上可说无人不识,黑道上更是蹂跺脚也会地动山摇的人物,在西北黑道上,他稳然成为黑道霸主,但他却没有开山立寨,只是独来独往,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仗着一手「天魔乱舞」剑法称雄于黑道,自他出道以来,死在他剑下的黑白两道成名人物,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他的独门暗器乃是武林罕见的长约两寸的银剑。
由于他那剣法中有一招名「天魔西来」,乃是整套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杀着,而且从来没有人能够破解得了他这一招杀着,很多成名的武林人物皆死在他这一招杀着之下,故此被称为一剑西来!
常士逸的年纪大约四十五岁上下,平时喜作文土打扮,不认识或不知道他的眞正身份的人,皆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很多人也因此吃了他这个亏,总之,凭外表,他绝不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道枭雄,只像一位屡试不第的中年秀才!
而他出道以来所作的买卖,价値不会低于白银五万银,他每作一次案,总是震动一时,就像四年前他纠众截却了一位退休京官那一案,当时负责护送那位退体京官全家返鄕的乃是京城那家最大的中州镖局,其分局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乃是实力最雄厚的数一数二大镖局,总镖头「银鞭铁枪震九州」乌天鹏更是保缥这一行的翘楚人物,凭着手上的银鞭铁枪,自开创中州镖局以来未曾失过一趟镖,想不到这一次却栽在常士逸手上,招牌也给砸了。
那一次护镖的是副总镖头「冲天雄鹰」燕子北,乃是乌天鹏的同门师弟,身手仅次于乌天鹏,同行还有六位镖师,十三名趟了手,但结果,上至燕子北,下至镖师趟子手,全部被杀,无一幸免,那位退休京官全家也无一活口,宦囊十五万両黄金白银悉数被却,没有留下一両一钱,这件劫案差一点令到中州镖局破产关门,亦震动了整个武林及天下所有镖局,银鞭铁枪震九州乌天鹏在惊怒之下,亲自出动,追索了常土逸足有一年,但却空手而返,最后不了了之。
说眞的,以常士逸在黑道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屑降格去做宵小,作那鼠摸狗偷的勾当,那眞是大大地有失他的身份。
但乐慧却言之凿凿,看来也不会是假的,那麽,问题就出在那只铁马之上了。
只怕那铁马不是像乐慧所说的那样,只是案头一件摆设品,而是另有其价値。
薛策勇本就是个头脑精明的人,这一次虽然不愼跌落陷阱中,但他依然想到很多问题。
乐慧像恐怕薛策勇不相信他所说的,伸手从散乱的发髻中,摸出一把短短的银剑来,递给薛策勇:「呶,你拿去看看,小妹那晩检到的就是这银剑!」
薛策勇接过来,托在掌中端看起来。
细看之下这柄银剑长只一寸九分,剑身宽约六分,两面却有一道约一分宽的槽沟,打造得颇为精致,入手很沉,大约不是用纯银打造的,可是混上另外一些金属铸炼出来,这确实是常土逸的独门暗器。
这种暗器由于剑身上有一道槽沟,故此若被射中,伤口随之入风,令到伤势更严重,确是一种歹毒的暗器。
薛策勇看着掌上银剑,闷声不出。
「唏,你是不是后悔了?」乐慧盯着薛策勇,咀角含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薛策勇目光一凝,沉声道:「妳别拿话来套我,我薛某人话出如山,收也收不囘!」
一顿,接道:「只是我想不明白,妳竟然为了一只只作摆设的铁马,不惜作那样大的犠牲,虽则那是祖传的,但与一个女孩子的清白来说,孰轻孰重?我不说你自己也应该心中有数!」
乐慧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幽幽怨怨地,情意绵绵地说道:「那当然比不上,小妹之所以将……将清白……交给……你……那……那是小妹实……在喜欢……你……」
乐慧越说,头越垂低,不但一张脸红透了,连那截粉搓般的颈脖也染上了嫣红,那模样既可怜又惹人怜爱。
只是薛策勇已对乐慧的观感改变了,虽则眼前的人与他曾春风一度,又凄楚惹人怜,他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那不表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只是不想陷得太深,陷入不能自拔的境地,令到自己以后身败名裂,薛策勇的头脑一向比别人清醒!
「妳是否想我为妳寻囘那只铁马?」薛策勇故意回避开那敏感得令人动心的问题,直接地问。
他已决定了,不管那只铁马是否是她祖传之物,也不管铁马是否眞的如她所说,只是一件摆设品,抑或是另有秘密,他只为她夺间那只铁马,别的什么也不管,从此之后一刀两断,希望以后别再碰上这女孩子。
乐慧看起来顶多不到二十岁,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能够用这种大多数女孩子不敢用的手段,那就未免有点可怕了。
乐慧抬起头来,用力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小妹就是要你为我将那只马抢囘来!」
薛策勇皱了一下眉头,缓缓说道:「这一点我答应你,但是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乐慧目中闪过一抹异光,诧声道:「依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总之我不理会妳那只铁马是否妳祖传之物,还是妳利用我来夺取到那只铁马,我都不理会,但这件事了之后,妳要答应我,妳我之间发生过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妳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妳,两无瓜葛!」薛策勇的语声有如金铁掷地,显示出他的决心。
乐慧眼也不眨地看上了薛策勇好一会,才点点头道:「小妹答应你。」
薛策勇锋刀一样的目光盯了乐慧好一阵,才问:「若是我夺到那只铁马,怎样交给你?」
乐慧眼珠转了一下,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你不用交给我,你夺囘铁马之后,小妹自会找你拿取。」
薛策勇深深地看了乐慧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大步向房门外走去。
乐慧这刹那的表现变得很复杂,咬着下唇,突然扭身从枕下摸出一把带鞘长刀,掷向薛策勇!「接着你的刀!」
原来是薛策勇的成名兵刃碎玉刀!
薛策勇竟然连随身携带的兵刃也忘了拿囘,可见他此刻的心緖实在很乱。
脚步没有停下来,薛策勇猛然扭转身一伸臂,便接住了飞掷过来的碎玉刀,就那样握在手中,大步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一个赤裸着身躯披着锦被的乐慧,怔怔地看着消失在房间外的薛策勇,陡地尖声狂笑起来。
X X X
走在街上的薛策勇,恍如发了一塲噩梦般,头脑有点浑浑噩噩地,信步沿街往前走下去。
甩了甩脑袋,他终于清醒过来,忍不住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可不是么,他自出道以来,一帆风顺,声誉也日隆,从未遭遇过重大的挫折,想不到却阴沟里翻船,跌落在一个年轻女孩子布下的色欲陷阱中,令到他不得不去做一件不是自己愿意去做的事。
他不自禁苦笑出声。
引得走过他身旁的路人以为他发神经,好奇地横眼瞟瞟他,急急脚走过。
他却毫不为意,脑海中只是一直盘旋着乐慧那俏丽的脸庞,但瞬息间却变幻为可怕的蛇蝎,令到他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对于那一夕风流,他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意境,但他却一点也不留恋,因为那几乎令到他身败名裂。
他之所以答应替乐慧夺囘铁马,大半是出于无奈——受到威胁,小半是因为常士逸乃黑道人物,而他亦久欲有一会此人之心,这正好乘此机会,将之除去,既夺囘铁马,也为江湖除害,可谓一举两得!
更重要的就是,这样做根本不违背道义,有损他的名声,常士逸是黑道枭雄,武林败类,杀之不枉。
但常士逸可不是省油灯,薛策勇自问也没有信心稳胜常士逸,一切仍要看自己的运气。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出了城门口。
蓦地,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双眼望着迎面走来的一羣人。
这羣人人数有十一个,领头的一个身形轩昂,神态威武,年纪与薛策勇相仿,不是别人,正是薛策勇欲结识,并欲助其一臂之力,在那不知名的山谷中与毛仁对峙的夏侯仲豪及他那班手下。
只不过现在夏侯仲豪的手上没有了那柄金灿灿的金戈,只是执着一柄普通的铁戟,傍着他身边的是身上包扎了两处的熊武,身后紧随的是九名蓝衣汉子。
夏侯仲豪也看到薛策勇了,见他眼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不由也好奇地多看对方两眼。
两人的目光立时被对方吸引了。
两人是年轻一辈中的豪杰人物,自有其吸引人之处,加上那种惺惺相惜心理,两人一见如故是毫不出奇的事。
薛策勇在看到夏侯仲豪之后,已将心中的烦恼暂时抛开,他既然认得夏侯仲豪,又久欲结交,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急行两步,上前抱拳向夏侯仲豪一拱道:「这位想必就是威鎮关外,人称铁戟侯的夏侯仲豪兄了。」
夏侯仲豪早在薛策勇走上前来已停下脚步,只觉此人气宇不凡,堂堂一表,心中便生好感,及至薛策勇说出他的名号,不由有点惊异地打量了薛策勇两眼,但却面生得很,从未见过,对方却道出自己的名号,显然曾经见过自己,遂亦忙抱拳道:「某家正是夏侯仲豪,不敢当兄台谬赞,请敎兄台高姓大名!」
薛策勇答道:「在下薛策勇。」
夏侯仲豪一听,目闪异光,动容道:「原来是有勇刀之称的薛兄,恕某家眼拙,当面不识尊容。」
薛策勇忙道:「夏侯兄那里话来,兄台的大名在下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遇兄台,快慰平生!」
夏侯仲豪急接道:「某家亦久欲拜识薛兄,只因远处关外,想不到今日却得遇薛兄,一了某家心愿,当浮一大白!」
他们这一站在城门口前,阻住了道路,令到很多进城出城的人不免要绕过他们而行,自不免亦看他们两眼,令到他们很不自在,薛策勇横竖暂时无事,乐得与夏侯仲豪聚一聚,于是顺着对方的口气道:「夏侯兄若没有急事,何不找个地方去喝两杯?」
夏侯仲豪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结交的好机会,忙道:「固所愿,不敢请耳,某家来时看到那边有角酒旗,就到那边喝两杯怎样?」
夏侯仲豪说着转身朝后面指了一下,薛策勇顺着望过去,果然看到半箭远的路边,有一角酒旗在迎风招展,遂高兴地点点头道:「悉听兄台尊便。」
夏侯仲豪道:「那麽,薛兄,咱们坐下再谈。」
薛策勇含笑点点头。
夏侯仲豪像猛省起身边的熊武一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豪笑道:「薛兄,某家差点忘了为你们介绍,这一位乃是某家生死之交熊武兄。」
薛策勇也听过神刀王熊武的大名,当下朝熊武抱拳道:「原来是熊兄当面,在下闻名久矣。」
熊武忙亦抱拳朝薛策勇道:「熊某何德何能?倒是薛兄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识薛兄,足慰生平。」
寒暄过后,一行人走向半箭外那家酒家。
X X X
酒家虽然设在路边,但却颇为宽敞整洁,恰値客人不多,夏侯仲豪一行人很容易找到一副好座头。
这副座头靠着开向路边的宪下,坐着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路上情形。
夏侯仲豪薛策勇熊武一桌,那九名蓝衣人分据两桌,要了酒菜后,三人边喝边客套一翻,接下来说些江湖武林中的逸事见闻,颇为投机,眞有相见恨晚之慨。
虽然不是上好的美酒,但也不难入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相见恨晩,薛策勇也破例喝了七八杯酒。
夏侯仲豪与熊武皆是豪飮之人,酒到杯干,已喝了十三四杯。
又喝了一杯酒,夏侯仲豪终于忍不住问道:「薛兄,你怎会一眼就认出某家的呢?」
薛策勇哈哈一笑道:「说出来夏侯兄大概不相信,小弟曾经在日前见过兄台一面。」
夏侯仲豪不由睁大眼诧声道:「那某家怎会见不到薛兄?」
薛策勇道:「说起来,小弟应该说是窥见过兄台,所以兄台见不到小弟。」
夏侯仲豪急声道:「薛兄在那里窥见某家?」
薛策勇道:「就在日前兄台与那位大理第一凶人鬼手断魂毛仁对峙的谷地那座山头上。」
这一说,夏侯仲豪才恍然明白过来,「哦」了一声。
薛策勇恐怕夏侯仲豪有所误会,忙加以解释道:「说起来,那是小弟一时好奇才窥到兄台与毛仁在谷地对峙的,那时小弟恰好经过山脚下,却听到隔山传来一阵喊杀声,好奇之下,小弟便登上山头,窥看到兄台及毛仁在对峙着,也有幸见识到兄台尊容。」
「这样说来,薛兄是看到也知道一切了。」夏侯仲豪脸上没有一丝不豫之色。
薛策勇苦笑迫:「小弟只知道毛仁那老贼欲夺取兄台手上那柄金戈,并说什么那柄金戈乃是大理之物,兄台严词拒绝,后来双方混战起来,小弟正欲下去助兄台一臂之力,忽然间却失去了知觉,以后的事便不知道了。」
薛策勇乃是个心胸坦荡的人,将他看到的说了一遍。
「薛兄,那你是被人出其不意,几乎点倒的了?」夏侯仲豪动容道,「能够将薛兄点到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薛策勇很不是滋味地苦笑一声,一口喝干杯中酒,涩声道:「那人确实不简单,待会小弟再说给兄台听,激战到后来,兄台是否被毛仁夺去了那柄金戈?」
「薛兄猜错了,夺去金戈的另有其人!」熊武忍不住插咀说。
「哦!」薛策勇吃惊地转望着熊武,诧声道:「那夺走金戈的人一定比毛仁那老家伙还要厉害了?」
「看来是比毛仁厉害,因为她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七个女煞星!」夏侯仲豪沉缓地说。
「难道夏侯兄说的是红粉七煞?」薛策勇脱口叫出来。
「当今江湖武林中,除了她们,还有谁?」熊武嘀咕道,「熊某刚才说错了,那柄金戈是仲豪自愿交给她们的。」
这又令到薛策勇惊奇得睁大了眼睛,虽说红粉七煞是七位不好惹的雌儿,但以夏侯仲豪的名头身手,断不至于怕了她们,但却将金戈双手奉送给她们,这就不由令人感惊奇了!
「眞的?」薛策勇望着夏侯仲豪,不可置信地问。
「是眞的。」夏侯仲豪肯定地说,「是某家双手将那柄金戈送给她们的。」
「那夏侯兄一定有你的理由。」薛策勇头脑精灵,立刻就想到其中必有原因。
「不错,」夏侯仲豪道:「那柄金戈根本就不是某家之物,忽然却有这样多的人对它感到兴趣,欲抢夺它,而且,据红粉七煞之首的苏红凤说,不单是她们与毛仁,江湖武林中黑白两道不少有头有面的人物也四出搜寻抢夺那柄金戈,某家若是坚不放弃,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江湖上争逐追杀的对象?某家自问还没有那种与天下羣雄为敌的能力,而又想到既然这样多人欲得到那柄金戈,必然有其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某家在权衡轻重利害之后,决定用那柄金戈交换那个秘密。」
薛策勇听了夏侯仲豪那番话,恍然明白了夏侯仲豪之所以双手将金戈奉送给红粉七煞的原因,不禁暗暗佩服对方之头脑精明,处事之得体。
「原来那柄金戈果然有其値得抢夺的价値!」夏侯仲豪一口气将苏红凤说给他听的秘密说出来。
薛策勇听了之后,吁口长气道:「原来那柄金戈竟然是开启一处寳藏的钥匙,怪不得那样多人欲得到它了,转换是小弟,也会像夏侯兄你一样,将那烫手的山芋送出去,免得烫伤了自己。」
「哈哈,想不到英雄所见略同,来,薛兄,咱们浮三大白!」夏侯仲豪忽然意兴遄飞,擧杯邀飮。
薛策勇也不由豪气勃发,擧杯一仰而尽。
三人连仰三大杯。
X X X
夏侯仲豪忽然目注薛策勇道:「薛兄,恕某家唐突,薛兄好像有什么烦忧一样,可否说出来,看某家能否为你分忧!」
薛策勇的脸色刹那变了变,一时间没有出声。
「薛兄若不方便说,就当某家方才没有说过那番话吧!」夏侯仲豪看出薛策勇一定有难言之隐,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
但薛策勇却一咬牙,毅然道:「夏侯兄,非是小弟不欲说,实是小弟一时间,不知如何启齿。」
接叹口气说道:「说起来,这件事还要从小弟在那山头上被人猝然出手点倒说起……」
夏侯仲豪与熊武皆神情专注地望着薛策勇,静待他说下去。
「唉,小弟一时之间,眞是羞于启齿。」薛策勇悔恨地叹了一声,神态颇为复雑。「夏侯兄,小弟若不是与你神交已久,一见如故,小弟断不会将这件事随便说出来。」
夏侯仲豪一双湛然明锐的目光直视着薛策勇,那是一种了解与敬重的目光。
「夏侯兄,熊兄,那点倒小弟的人,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女孩子,但却是一位可怕的女孩子……」薛策勇几乎是呻吟般,将他被点到后的遭遇说了出来,一点也没有保留,在说时,他一连狂喝了数杯酒,而夏侯仲豪也没有阻止他。
熊武夏侯仲豪一边听,一边也为之动容不已,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一个女孩子为了夺囘一件物件,竟然不惜犠牲自己的清白,胁迫一个男人为她做这件事,若不是亲耳听到从薛策勇这样的人的口中说出来,夏侯仲豪与熊武眞不敢相信。
长长地吐了口气,薛策勇又一口喝了一杯酒。
夏侯仲豪感慨地道:「若说某家日前所做的事大悖常理,有点不可置信,那么薛兄你的遭遇更就匪夷所思,令人惊诧难信了。」
熊武也道:「若非这是出诸薛兄的口说出来的,熊某眞不敢相信这是眞的!」
喝了一口闷酒,薛策勇抬眼说道:「各位可曾听闻过江湖武林中有这样一位姑娘?」
夏侯仲豪凝眸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某家倒未听闻过有一位叫乐慧这样的女孩子。」
熊武也道:「熊某也未曾听闻过。」
「两位也可曾听闻过关乎一只铁马的传闻?」薛策勇又问。
「很抱歉,某家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一只铁马的传闻。」夏侯仲豪再次摇头。
熊武也跟着摇摇头。
「不过,依某家看来,那只铁马可能不像那位乐慧姑娘所说的,只是一件摆设品,而是另有其不为人知的价値,薛兄,你试想想,以常土逸在黑道上的身份,又岂会自贬身份去窃取一只价値平常的铁马,再联想一下那位姑娘所作的牺牲,又岂是一只祖传的铁马所能比拟,只怕这件事情透着古怪,那只铁马也不是一件平常的物件。」夏侯仲豪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夏侯兄,小弟与你的想法相同,也认为这件事不像乐慧所说的那样,那只铁马也不是她的祖传之物,而她所说的,也不尽不实!」
「薛兄,那你准备怎样办?员的去为她从常土逸的手上将那只铁马抢囘来?」熊武插口问。
「大丈夫言出必行!」薛策勇慨然道:「她虽然用那种卑汚的手段令小弟跌落她的陷阱,并以之胁迫小弟,但小弟既然应承了她,又岂可反悔?失信于一位女子,岂不是无行又无信?如何再在江湖上行走?小弟虽明知这件事不寻常,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去做了,小弟不想成为一个无行又无信的人!」
夏侯仲豪听了薛策勇这番话,不禁击掌道:「薛兄眞乃人中豪杰,某家交定了你这位朋友!」
熊武听了薛策勇那番话,亦不由肃然起敬,钦佩不已。
「能够交上像夏侯兄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小弟虽死无憾矣!」薛策勇激动地紧紧执着夏侯仲豪的双手。
夏侯仲豪亦反手执住薛策勇双手,互相紧紧地握着。
这两位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高手,就这样开始了他们肝胆相照的友情。
熊武在旁见了,不由高兴得一连喝了三大杯酒。
X X X
「是了,夏侯兄这次从关外来到中原,不知有什么事,若是用得着小弟的,只管吩咐。」薛策勇诚挚地望着夏侯仲豪。
夏侯仲豪豪爽地笑道:「薛兄,实不相瞒,某家这一次入关,是想见识一下关中各地的各门大派,顺便请教切磋一下,增广自己的见闻阅历,但经过日前那件事后,某家已打消了向各大门派请敎切磋的原意了,能够交上薛兄你这样一位朋友,某家于愿已足。」
薛策勇听了,不由激声道:「夏侯兄,古人说,得一知己,死无憾矣,小弟如今深切体会这句话的深意了。」
一顿接又道:「夏侯兄,你眞的不再理会那柄金戈的事了?」
「天下间相信没有多少人临财不苟的,何况是一处寳藏,内里还有每一位同道皆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但问题是你有没有能力得到,某家自忖没有这种能力,也不想卷入这种是非漩涡中,将一条命掉在关内,所以某家对那寳藏不感兴趣。」夏侯仲豪顿一顿续道:「不过,某家对这件夺寳风潮却感到兴趣,想看看是否眞的有那一处寳藏,又或是那一个在与风作浪,唯恐武林不乱,而乘机混水摸鱼!」
熊武接口道:「仲豪说得不错,这件事从来没有人说过有这一处寳藏,如今却忽然沸腾相传,只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在内,说不定会引起一塲武林浩劫!」
薛策勇听得耸然动容,推模而起道:「两位眞是所见不同凡俗,小弟身为武林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小弟决定与两位共同行止,查看这件事是否有人在背后与风作浪,为害武林!」
「薛兄,你不是要去找一剑西来常土逸夺间那只铁马么?」夏侯仲豪问道。
「小弟当然先去找常土逸夺囘铁马,将它交给乐慧姑娘,将这件事从此一刀两断,这件事对小弟来说,是越快越好!」
夏侯仲豪伸手一拍薛策勇的肩头。「薛兄,横竖某家等无事在身,到那里也不妨,不如就与薛兄你先去找那位常士逸,顺便见识一下这位黑道上鼎鼎大名的煞星,薛兄你不会反对吧?」
薛策勇怔了一下,接喜动颜色地道:「能得两位一同与小弟去找那位常士逸,小弟眞是求之不得,说实在的,小弟眞还没有把握赢得了他,两位正好给小弟助阵壮胆!」
「哈哈,薛兄你太谦了,武林中谁没有听闻过勇刀的大名,谁不知薛兄乃是年轻一辈中卓然有成的刀法大家,只怕那位常土逸在薛兄的刀下走不过二十招!」熊武竖起姆指说。
薛策勇忙谦逊道:「熊兄过奖,小弟这几招雕虫小技,只怕施展出来,被两位兄台见笑了。」
夏侯仲豪却伸头望一眼窗外,然后道:「咱们今日就进城中暂住一宵,明天再起程去找常士逸怎样?」
薛策勇望一眼窗外,天色已是入暮时分,逐点点头道:「夏侯兄说得是,天色已晩,进城歇息一宵最好不过。」
熊武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便结账出店,朝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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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20: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驻马镇上 龙虎争斗



五日之后,夏侯仲豪薛策勇一行人来到距玉门关大约一百里不到的驻马鎮。
玉门关乃是西出塞外的重鎮边城,所谓西出阳关无故人,确实,出了玉门关之外,就是一片黄沙,朔风凛冽。只有兀鹰在空中盘旋,寻找着地上的死尸!
驻马鎮乃是西出玉门关必经的鎮甸,所以倒也繁盛,大街上颇为热闹。
夏侯仲豪薛策勇一行人在鎮上一家叫悦来老栈的客栈开了几间房间,各自洗去一身尘土,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来到店堂中来。
这时候恰好是吃晌午饭的时份。
恰好这家悦来老栈在店堂中开设了食堂,夏侯仲豪薛策勇一行人也懒得出去找地方吃喝了,干脆就在店堂中找了几副座头,分别坐了下来。
夏侯仲豪薛策勇熊武自然坐在一副座头上。
要了几样酒菜,由于肚子实在太饿,所以他们也不说什么,埋头吃喝起来。
直待酒足饭饱之后,夏侯仲豪等人才有闲心打量着店外大街上的行人。
这一路上走来,他们听到了不少有关金戈的传闻,那柄金戈自从落在红粉七煞的手上之后,她们已经成为武林黑白两道追逐的对象,所说红粉七煞在黄河上游的一处荒僻的江岸边,被黄河十八寨总寨主九爪神龙郭长河亲率二十高手追上,于是乎双方激战起来,结果红粉七煞变成了五煞,而九爪神龙郭长河也折损了十二名高手,他自己也危危乎受了伤,最后还是让红粉七煞中的五煞突围而出,走脱了,那柄金戈也没有落在郭长河的手中。
而自那一次遭遇之后,郭长河突然像疯了一样,出动了十八寨的人手,誓言一定要将红粉五煞(已死了两煞,故以后称之为红粉五煞)翻搜出来,夺取金戈。
但红粉五煞自经过江边一役之后,却像从空气中消失了般,失去了踪迹。
但江湖武林黑白两道人物却仍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搜寻红粉五煞的下落。
这都是夏侯仲豪一行人沿途听到的传闻。
他们于急着要找到常士逸,所以对于这些传闻也懒得理会,不过,夏侯仲豪还是暗自庆幸自己将那柄金戈送给了红粉七煞,不然,只怕他们不会走得这样自在,而要四处奔窜,逃避那些黑白两道武林人物的搜寻追杀了!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个道理。
「夏侯兄,照沿途听到的传闻看来,只怕红粉七煞也应付不了黑白两道的搜寻追杀,最后仍然保不住那柄金戈。」薛策勇有点感慨地说。「还是夏侯兄有识远见,将那烫手山芋送了出去。」
「薛兄过奖了,某家只是自问没有那份能力,也不欲作非份之想,看来这一次是作对了,省去一身麻烦。」夏侯仲豪笑笑说:「只不知这只铁马是否像那柄金戈一样,亦是武林黑白两道争夺之物!」
「但愿不是就好了。」薛策勇近乎呻吟地说。
「薛兄,你得到的消息确没有错?」熊武将话题转了,「常士逸肯定在这驻马鎮上。」
薛策勇压低声音道:「小弟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这一点小弟可以保证。」
「这一点某家倒绝对相信,薛兄花费了一千両黄金才得到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假,要知道一千両黄金在关外已可以买五条人命,这样昂贵的价格买囘来的消息,又焉会是假的?」夏侯仲豪说得倒是一点不错,价钱这样贵的一个消息,若是假的,那出卖消息的人大概不想活了,太原世家一品刀薛暮圣的公子勇刀薛策勇岂是可以欺骗得了的!
「夏侯兄,咱们几时去找他?」薛策勇问。
「咱们酒足饭饱,歇也歇过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夏侯仲嚎决断地说。
于是一行人结了帐,走出悦来客栈,一直向鎮南头走去。
X X X
鎮南头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古董店,店内摆满了各种前朝历代的古玩花瓶及奇珍异器之类的物品,相信每一件的价値皆不菲,也不是这个鎮上的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那麽,这家古玩店的生意,应该不会太好了。
而事实上也不太好,甚至于一个月也没有一个顾客上门也是常有的事,总之,这家古玩店的生意清淡得很。
甚至鎮上的人皆在私下议论,这家古玩店不是开门做生意的,那有价钱标得这样高的,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鬼才光顾它。但今日却有三名外地来的客人光顾这家古玩店了。
X X X
在鎮南头那一带的店舖中,要数那家古玩店的舖面最大了。
别的店舖虽然舖面狭小些,但却人客川流,独独是这家古玩店冷冷清清,大概是被那些价钱吓得望而却步了。
离开老远,夏侯、薛、熊三人就看到了那家古玩店的金漆招牌——集珍轩。
这家古玩店原来叫集珍轩,这一点他们是早就知道的了。
三人来到集珍轩前,先打量了舖面两眼,才一齐擧步走进去。
店舖内原本负手抱胸站了四名店伙打扮的汉子,年纪最大的约四十余,最轻的只有二十多岁,均穿天靑长衫,千层布鞋,一见三人进店,急忙露出一脸假笑,迎了出来:「三位公子请进!」
夏侯、薛、熊三人这时身上穿的是锦缎长杉,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三人本就是长得一表人材,这一打扮,更加意气飞扬,神采逼人。
三人自不免要摆出架子来,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囘应,随着那四人躬身摆手,走进了店舖内。
店舖的地上,竟然舖上了厚厚的从波斯国运来的猩红地毡,踩在上面柔柔软软地,很舒服,这店舖的气派倒是很堂皇,怪不得等闲人不敢进来了——与那名贵的地毡一比,自不免有点自惭形秽!
「三位公子请坐。」其中一名生就一双斗鸡眼的店伙招呼三人坐下。
就在店堂的正中,摆了一张楠木大圆桌,四张锦櫈,圆桌与锦櫈竟然也舖上厚厚的锦缎,三人就在那圆桌旁坐了下来。
那名年纪最轻的伙计已捧来三杯香茗,分别摆放在三人的面前。「三位公子请用茶。」
茶杯竟然是景德鎮官窰造出来的泰蓝绕花极品,单是这三只茶杯就价値不菲。
三人至此也就明白了,为何集珍轩的古玩价钱特别贵的原因了。
这种装璜,这种招呼,又岂是一般的店舖可以比拟的。
三人揭开杯盖,未喝已嗅到一种沁鼻清香,及至喝了一口,更是齿颊芳香,连茶也是极品雨前龙井。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流目打量着放置在四面架子上的各式各样的珍奇古玩来。
「三位公子请随便观赏,小店货品琳瑯,件件珍品,若三位公子心目中想选购名贵的,只管开声,小的立刻进去捧几件出来让三位鉴赏。」
薛策勇含笑道:「那就烦劳兄台拣几件稀世之珍,让在下开一下眼界。」
那店伙答应一声,急急走入里进,三人听到开启铁门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复听到铁门开关声,跟着,那店伙双手捧着一个锦缎包裹出来,极为小心地放在圆桌上,将包裹打开,现出三个锦盒来。
那店伙小心翼翼地打开当中一个约一尺见方的锦盒,三人目前一花,定睛看清楚了,却原来是一件用彩玉精雕出来的双凤含珠。
「三位公子,这件双凤含珠乃是六朝陈后主宠妃张丽华最喜爱的一件珍玩,三位看看这玉色,这双凤,就知道不是凡品!」那伙计小心地将那件双凤含珠拿出来,指点给三人看。
三人仔细看去,那块彩玉确实不是凡品,只怕世间罕有,在光线透射之下,竟然呈现五种色彩,玉质晶莹剔透,精雕细琢出来的两只凤凤,五彩斑烂,栩栩如生,用手一摸,温温凉凉,确是一件神品!
店伙将双凤含珠放间锦盒内,再打开一个较细的锦盒,内里竟然嵌放着一颗比龙眼还要大的珍珠!
薛策勇乃太原世家之后,家中也藏有不少珍寳,但当他看到这颗珍珠后,也不由惊诧得睁大了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珍珠。
他记得家中也收藏了八颗足有拇指大细的珍珠,母亲将之珍藏起来,一年只不过拿出来把玩观赏一两次,与眼前这颗珍珠比起来,眞是小巫大巫之比了。
「这是一颗千百年来罕见独有的千年龙珠,功能袪毒清热,乃是擧世奇珍,请三位鉴赏清楚。」
三人忙定定地鉴赏起来。
那店伙又将第三个锦盒打开来。
第三个锦盒内盛着一只墨玉蟾蛛,通体发出一种墨黑的毫光,盒盖才打开,三人已感到一股寒气侵袭过来。
「这乃是冰玉寒蟾,三位想来可能听闻过这件异寳之名吧?」那店伙拿眼睛扫视着三人。
「果然是冰玉寒蟾,稀世之寳!」薛策勇脱口说。
提起冰玉寒蟾,乃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疗毒圣品,无论是任何绝毒之物,这只冰玉寒蟾也可以化解,若是随身带着它,可说万毒不侵!
夏侯仲豪熊武两人也曾听闻过这件武林异寳的大名,不由亦目光一亮,将目光移注在其上。
「三位公子,这三件珍品中,除了这只冰玉寒蟾之外,那两件三位若是看得上眼,小店欢迎三位买下。」
其实,他们三人根本就不是来选购古玩的,那只是个借口,如今听那店伙说不卖那只冰玉寒蟾,可就找到借题发作的理由了。
「哼哼,你是怕咱们出不起钱是么?」熊武瞪着眼,拍一下桌,噎眼道:「既然不卖,拿出来干么?」
那店伙想不到三人会因这一点而不高兴,急不迭陪笑道:「小的绝没有这意思,小的在三位公子进店时,就看出三位非富则贵,只是……这只冰玉寒蟾乃是敝东主珍藏之物,留作把玩应急之用,小的拿出来给三位公子鉴赏,乃是想令到三位公了不会以为敝店只是寻常的店舖……」
「妈的,管你寻常不寻常,老子就是喜欢这只冰玉寒蟾,你到底卖是不卖?」熊武说时一手将那个盛着冰玉寒蟾的锦盒攫在手中。
这一来,那店伙可变了脸了,寒声道:「这位公子怎能这样无理,强买人家不愿卖的物品?」
熊武只是冷笑不已。
夏侯仲豪却伸手拿起那件双凤含珠,不知怎地,那双凤含珠竟然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直飞向一个人高的大花瓶,「哗朗」一声,那只双凤含珠直砸在花瓶上,瓶碎玉裂!分飞开来!
「咦,这件双凤含珠怎地忽然活了过来,飞了出去,莫不成雕得太逼眞,活了?」夏侯仲豪装出一脸惊诧之色。
那位店伙却变得脸无血色了,失声惊呼出声,猛地扑向那被砸碎的花瓶那边,检起那件业已砸碎破裂的彩玉双飞凤,一双手竟然震颤起来。
而另外的三名店伙亦是一脸惊怒之色,将门口堵封起来,大概是不让三人离开了。
「三位看来不是来买货的吧?」蓦地,从靠近内进墙角的一张高大的柜枱后,响起一声冰冷的语声。
三人虽然在入店时就看到那张大半人高的柜枱,但却看不到柜枱内有人,由于太高所以看不到,也就不以为意,这时闻声不由一齐扭头望过去。
柜枱后冒起一颗脑袋,那人显然也就只高出那柜枱一个头,换言之,那人只有普通人的大半身高。
这种人又不能称之为侏儒,只能说他生得比一般人矮小,大概是发育不全吧。
那人虽然生得身形矮小,但却长了颗像南瓜般大的大脑袋,头上光光地,只有一撮头发,脸皮像橘子皮般,粗粗的眉,但一双眼却很细,可以称之为老鼠眼,狮子鼻,厚嘴唇,唇上留了几根鼠须,一双招风大耳,相貌怪异滑稽,既像一个顽童,又像一个小老头!
「丁掌柜的,他……他们……是……是来捣……乱的!」那店伙气急败坏地指着薛策勇三人。
三人依然端坐不动。
那南瓜头幌了一下那大脑袋,尖锐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溜了一下,语声尖锐地冷笑一声,说道:「蠢材,那只怪你有眼无珠,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勇刀薛策勇也不认得!」
这人的见识倒不少,一眼就认出薛策勇来。
薛策勇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亦认出这大脑袋的人是谁,一边伸手拈起那颗千年龙珠,一边微笑道:「原来是大头鬼丁高,几时转了行,在这里当了一名掌柜的?」
大头鬼丁高也是武林闻名之人,别看他生得矮小,却是西北道上仅次于常士逸的独行大盗,手底下硬得很。
夏侯仲豪熊武虽然在关外,但也听闻过其人大名,如今当面见到,自不免看多几眼。
那颗千年龙珠在薛策勇说这几句话时,竟然像冰雪消融般,自他的双指间慢慢粉碎,簌簌落下。「嘻,这那里是千年龙珠?只不过是用面粉揑出来的,也想来骗人?好大的狗胆!」
那店伙看到薛策勇竟然又毁了一颗价値连城的稀世之珍,不由又脸色大变。
但大头鬼丁高却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像薛策勇揑碎的只是一颗用面粉揑成的珠子般,冷冷道:「薛公子,你的碎玉功虽然火候十足,但只怕倾尽你太原世家之财,也赔不起那颗被你揑碎的千年龙珠!」
薛策勇哈哈一笑道:「且说个价钱来听听。」
大头鬼丁高冷哼一声道:「这乃是无价之寳,岂是金银可以衡量的,今日你三位若不有个交待,休想离开这里!」
「如此甚好,」薛策勇淡淡一笑道:「咱们根本就不想离开,除非阁下将那件物件交出来。」
「嘿嘿,你好大的口气,且说来听听,那是什么物件?」丁高尖声喝道。
「一只很平常的铁马!」薛策勇一字一字说,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丁高。「那只铁马的价値,相信比这间店内任何一件物件也高出其千百倍。阁下大概不会为了那样一件物品,而眼看这些架子上的奇珍异品被毁吧?」
这一次大头鬼丁高的脸色明显地变了」下,吸口气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敝店那来的一只铁马?」
「那只好让你痛苦一下了。」薛策勇坐着的锦櫈像自己会飞一样,忽然从他屁股下「飞」了出来,一下子砸在一个架子上,「哗朗朗」声中,那个架子被砸得倒塌下来,摆放在架子上的古玩花瓶器皿之类的物品,纷纷从架子上摔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幸好那位店伙飞身抢救,有两件被他接住,才不至全部摔破。
丁高的脸肌刹那抽搐了几下,一张脸变得紫胀,任是再看得开的人,也会痛心,那些架子上的物品,那一件不上千両黄金才能买到的物品,如今一下子却被砸碎了。
「好,好一个薛策勇!」丁高陡地仰头怒笑起来,其声尖锐刺耳。
一蓬暗器也就在这刹那从柜枱后「夺夺夺」地射破柜壁,飞射向薛策勇三人。
那十数枚暗器破壁而出,去势依然那样劲疾,相信一定是用机簧发射的了,否则,断不会势道如此强劲。
三个人竟然没有闪避,依然端坐在椅子上,但他们身前的那张大圆桌却蓦地翻侧过来,「笃笃笃」一阵急密的异响声中,那十数枚暗器全部射在那张圆桌上,透底突了出来。
那是一种淬了毒的棺材钉,钉尖闪泛出一层暗蓝之色。
执起那张圆桌脚的原来是薛策勇夏侯仲豪两人两人正想将桌子运劲向前送出去,那张桌子已发出霹雳碎响声,四分五裂开来,一颗南瓜般的大脑袋正从碎裂的桌面中穿了过来,射向三人。
三人同时身形陡地向后飞退,薛策勇右肘猝然向后一撞,一阵肋骨碎裂声中,硬生生将那名年纪最大的店伙的胸肋撞折了三条,将那店伙撞得倒飞出去,惨叫声中,飞撞在另一面的架子上,摆放在那面架子上的古玩珍品又遭到灾却了。
夏侯仲豪飞退中身形陡地一歪,一缕锐风从他头侧疾掠而过,他的右手有如灵蛇般向后翻攫而出,恰好抓住一条手腕,五指一收,一阵骨碎声中,夹着那偷袭之人的痛叫声,兵器呛啷落地声,五指随之一松,那人痛得软倒在地上。扭头一瞥,原来偷袭他的人是那名斗鸡眼店伙。
熊武飞退中,背后风生,惨叫一声,他那把贴身藏在长衫下的斩马长刀已脱鞘向后挥斩出,「刷」地一响,半截人体飞旋起来,喷洒出大蓬血雨,他一步横窜出,那半截躯体才旋跌落地。
刹那之间,四名店伙只死剩那名年纪最轻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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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碎那张大圆桌面的竟然是丁高那颗斗大的头颅,看来他是练过铁头功之类的硬功的。而他的身法也很快,竟然在发出暗器的刹那,便从柜枱后纵掠出来,若不是薛、夏侯、熊三人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只怕会着了他的道儿。
丁高眼见又一列架子上的古玩珍品被毁,简直气红了眼,尖锐地吼叫了一声,竟然一头疾撞向薛策勇。
薛策勇不闪不避,一掌疾拍向丁高的大脑袋上。
「啪」一下脆响,薛策勇那一掌足足用了八成劲力,就算是一块顽石,也被拍碎,但丁高的脑袋像是比顽石还要坚硬,竟然拍之不碎,而且完好无缺,只是被震得退向后开去。
薛策勇却差点着了丁高的道儿,惊叫声中,身形倒翻起来,一道刀光也就在他倒翻起的刹那闪出,飞斩向丁高的头颈。
一蓬暗器几乎是擦着薛策勇的衣服射了个空。
却原来丁高这个人很阴毒,他明是一头撞向薛策勇,暗中却在低头撞向对方的刹那,将扣在手中,用机簧发射的棺材钉发射出去。
这一着眞是令人防不胜防,但是谁也只注意他撞过来的那颗大脑袋,根本就看不到他发射暗器,不少身手比他还高的人物就是这样丧生在他的棺材钉下的。
幸好薛策勇的耳目一向很敏锐,而用机簧发出的暗器就有一道不好,无论如何掩饰,在发射时也会发出机簧发动的响声,薛策勇就是听到那「崩」的一下异响,警觉而及时翻跃起来的。
也幸好由于丁高是躬身低头时发射暗器的,加上他生得短小,这一来发出的暗器只能射对方的下盘,这就比较容易闪避了。
大头鬼丁高虽然不怕薛策勇的掌劲,但对他那柄碎玉刀却颇为戒惧,尖叫一声,身形抢扑在地上,翻滚之下,又射出数枚暗器。
薛策勇那一刀差点划破他的衣衫,而斩空了。
这一次丁高射出的暗器不是射向薛策勇,而是射向熊武。
熊武的斩马长刀在身前一封,「叮叮叮」数下激响,丁高所射出的暗器悉数被击落。
丁高也就在这刹那,身形箭一样从地上标射起来,飞撞向熊武。
熊武竟然来不及闪避,被丁高夺隙飞撞过来,百忙中身形硬硬撑开些少,避过要害,「砰」然一声,被他的大脑袋撞在腰股上,撞得他整个人离地飞了起来,撞向另一列架子。
熊武被这一撞,撞得身不由主,「哗啦」声中,重重地撞在那列架子上,不但将那列架子撞碎,也将架子上的古玩撞碎跌落地上。
熊武被这一撞,撞得他一口眞气一泄,不由叫了一声,竟然控制不住身形,坠掉落地上,好一会才能挣扎着站起来,被撞着的那边腰腿像折断了般痛。
「吠!」暴喝声也就在熊武被撞飞的刹那,暴雷一样响起来,一道刀芒有如飞虹般飞斩向丁高!
丁高怪叫一声,身形横里掠出去。
那一刀原来是薛策勇发出的,刀势在半途中却倏地一变,斜削向丁高掠出去的身形。
丁高掠出的身形陡地直拔起来,机簧声响中,射出五六枝暗器!
薛策勇的碎玉刀刀芒陡地暴展开来,连串「叮叮」激响,悉数将射来的暗器撃飞,接刀势一引,人刀直射向丁高!
丁高的身形竟然快不过薛策勇的身形,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凌空一个没头跟斗,翻了开去,同时再射出数枚暗器。
薛策勇叱喝一声,射起的身形竟然亦随着丁高翻出的身子翻了出去,嗤嗤破空声中,那数枚暗器皆射了个空,而薛策勇的碎玉刀已直逼丁高的双腿!
在一旁观看戒备着的夏侯仲豪看到薛策勇的高明身手,不由暗自佩服不已。
「呃——」丁高陡地发出一声惨叫,随着一双丢坠下来的断脚及洒下来的血雨,整个人像一团肉球般滚坠下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丁高大概自知活不了,在负伤之下,竟然悉数将暗器发射出来,刹那间破空声大作,一大片暗器罩射向薛策勇。
好一个薛策勇,将坠的身形陡地向上一拔,刀势急展,大半的暗器从他的脚下射过,小半射在刀身上,纷纷飞坠落地。
「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陡地响起,丁高的身形竟然裂开两片,血溅肠流,只有那颗大脑袋仍然完好无缺!
将丁高斩成两片的是熊武。
他那把斩马长刀一挥,就将丁高斩成两片。
猩红的波斯地毡上,被猩红的鲜血染得更红了!
那名年纪最轻的店伙看到这里,吓得软倒在地上,白着一张脸,抖个不停。
附近的店铺虽然听到打斗惨叫声,也有人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但当看到血溅尸横的情景后,吓得赶忙跑间去,再也不敢瞧热闹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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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那位老关在不在里面!」熊武揪着那店伙的胸襟喝问。
那店伙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着店堂里面。
一位穿着月白长杉,像一位秀才的中年文士恰好在这时候出现在将店堂与内进遮隔起来的屛风前。
这人骤眼看去,眞的像一位饱学之士,但看清楚些,你会发现此人眉目之间,隐含一股煞气,与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一剑西来常士逸!」薛策勇一眼看到中年文士,脱口叫出。
夏侯仲豪一听,神色一动,一双明锐的目光盯落在那中年文士的身上。
熊武听到薛策勇那声叫,亦不由扭转身望过去!
也就在这刹那,那名吓得连站也站不起来的店伙目中杀芒一闪,衫袖一翻,手上竟然执着一柄短匕,接向前一送,一夺」地插入熊武的小腹中!
熊武全身抽搐了一下,霍然撑转头来,怒视着店伙!
那店伙一招得手,松手急退开去,但是却被熊武那霍然囘身一瞪,吓得窒了一窒。
熊武随即大喝一声,斩马长刀电光乍闪般斩向那店伙!
那店伙料不到熊武在身负重伤之下,仍然神威凛然,吓得他失魂落魄地惊叫出声!
但他那一声惊叫却咽在喉咙中,叫不出来。
那是因为熊武的斩马长刀已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滴溜溜直滚出店铺外。
这时候薛策勇与夏侯仲豪被熊武那一声怒吼惊动了,扭头看到熊武拔刀而立,一手捂在小腹上,不由变了脸色,抢掠上前急声问:「熊兄,你怎样了?」
两人同时看到了熊武小腹上露出来的一截七柄!
「那……那家伙乘我不备,暗算我……」熊武的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夏侯仲豪忙一手扶住熊武,关切地道:「熊兄,你不会有事的,先坐下来让小弟看看。」说着将倒在地上的一张锦櫈扶起来,扶熊武坐下去。
熊武发出一声呻吟,涌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夏侯仲豪当机立断,一连几指,先点了熊武的昏睡穴,再点了他小腹四周的穴道,先止住血,然后才咬着牙,猛地执着那露出来的七柄,手腕暗劲一凝,一下子将之拔了出来。
而他另一只手早已拿着一瓶从怀中掏出来的金创药,紧接着倾倒在熊武的伤口上。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太原世家的薛策勇!怎么了?几时变得像无赖一样,到来撒野?」一剑西来常士逸阴沉地盯着薛策勇。
薛策勇则横身护在夏侯仲豪熊武前面,冷冷地道:「阁下又几时摇身一变,成为这家店舖的老板。」
「这一点你管不着!」常士逸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毁壊了我这样多珍寳,有九条命也赔不了。」
「哈哈,只怕你这些珍寳古玩全都是脏物。」薛策勇冷笑连声道:「若是在下没有记错,那两件被毁去的彩玉双飞凤与千年龙珠,就是那两年前全家被却杀的那位退休京官的失物之一!」
常士逸一听,眼色变了一下,眼角肌肉也连续跳动了几下,阴沉沉地说道:「你倒知道得这样清楚,倒是我却记不起来了。」
语声一顿接道:「你怎会查到我这里的。」
「只要肯花钱,天下事又有什么不可以查到的?」薛策勇冷然道:「阁下以伪改变了身份,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你到底来此干么?」常士逸厉声喝问。
「在下这次来,是想你交出一只窃自一位姑娘手上的铁马!」薛策勇直截了当地说。
他只想尽快取到那只铁马,越快越好,这样会对熊武有好处。
常士逸听了,似乎怔了一下,诧声道:「你说什么?说我窃去了一位姑娘的铁马?」
薛策勇肯定地道:「不错!」
「哈哈哈……」常士逸陡地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涙也笑了出来,「我常士逸会去作宵小?自降身份去偷一只铁马?哈哈,只怕说出去有人相信才怪。」
薛策勇被常士逸笑得恼怒起来。「那你说,你是否有一只铁马?」
「铁马倒是有一只,不过不是偷窃来的,乃是我无意中得来的,我见牠雕塑得栩栩如生,经鉴定,乃是一件古物,便将之收藏起来。」常士逸咳一声接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偷自一位姑娘,眞是无稽之谈!想不到妳太原世家公子竟然不顾身份,含血喷人,乱说一通!」
薛策勇听了常士逸这一番话,一时间呆住了,虽然他早就想到乐慧说的未必眞确,想不到竟然是眞的,既然这样,他若是强索铁马,岂不是形同无赖强盗,叫他如何出得了口,下得了手?但若就这样罢手,他又怎样向乐慧交待?一时间他眞是进退两难了。
「念在你是太原一品刀薛暮圣的公子,我概不追究,你与你的朋友走吧,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与你的朋友不能将我的身份向外泄露。」常士逸挥挥手。
但薛策勇却是骑虎难下,说不得硬着头皮也要强索到那只铁马了,否则……他不敢想下去。
「我才不领你这个情,你若不交出那只铁马,说不得只好动手强取了!」薛策勇语声有点不大自然地说。
「哈哈哈……」常士逸干笑一声,「眞是怪事天天有,今日竟发生在我的身上,从来只有我劫夺强抢别人家的东西,料不到今日竟有人向我强取,岂不是一件怪事吗?」
「费话少说!你到底交不交出来?」薛策勇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喝问。
「我本是想给你的。」常士逸诡笑道:「但想想,这件事若是传出江湖,我还能够混得下去么?所以,你别妄想了,你若果眞的要强取,那就要看看你的身手如何了。」
「那我只有得罪了!」薛策勇现在已别无选择。
这时候夏侯仲豪已将熊武的伤口包扎好,亦将他交给从附近现身出来的几名蓝衣人,着他们先将熊武扶住客栈,保护熊武。
他并且从一名蓝衣人的手上取过一柄铁戟,绰在手上。
薛策勇就在这时,仗刀冲刺向常士逸,常士逸不但不闪不避,还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笑声刚起的刹那,那面屛风霹雳声中,四分五裂开来,三团耀眼的红光从破碎的屛风后飞刺出来,刺向薛策勇的头、腰、腿。
而薛策勇恰好正挥刀扑斩向常士逸,距那面屛风不到三尺。
想不到常士逸在屛风后预布了这招杀着,可说是变生肘腋,薛策勇虽然反应敏捷,耳听异声乍响,便知道有异,身接翻了起来。
但刺出来的三枪好快,竟然有一枪刺破了他的裤管,在他的小腿侧划开一道血口,痛得他吸了口冷气。
可是最要命的不是那猝然而发的三枪,而是常士逸打出的三枚暗器——银剑。
常士逸在薛策勇身形翻起的刹那,抖手打出三枚银剑,「呜呜」掠啸中,分别射向薛策勇的颈背脊骨及下阴。
最要命的是,常士逸是算准了薛策勇的身形变化而打出那三枚银剑的,换句话说,封死了薛策勇的所有变化,亦即是说,薛策勇绝对闪避不开他这三枚暗器。
情形亦果然如此,薛策勇纵然身法再灵捷,也绝对无法闪避得了三枚银剑,最多只能够避闪两枚,但若是被一枚射中,那也不是好玩的!
但薛策勇仍然身形连变,果然只能闪避开两枚银剑,眼看着第三枚银剑就要射在他颈背上的刹那,蓦地一道闪光有如骇电乍闪般一闪而至,「叮」一下脆响,将第三枚银剑撃飞开去!
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薛策勇可谓从鬼门关上转了囘来,身形飘掠在地,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用说,生死一发间救了他一命的,自然是夏侯仲豪了。
因为除了夏侯仲豪,店铺内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朋友,敌人是断不会出手救他的。
救他的人果然是夏侯仲豪。
薛策勇感激地瞥了夏侯仲豪一眼。「夏侯兄,小弟没事。」
「这位莫非是关外第二呙手,人称铁戟侯夏侯仲豪?」常士逸目光落在夏侯仲豪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正是夏侯某!」夏侯仲豪朗声答。
常土逸一听,目光一闪道:「铁戟侯一向纵横关外,几时入了关,莫非是被赶入关来的?」
夏侯仲豪却毫不动气地道:「少来这一套,阁下若不想这里的一切变成垃圾,快将那只铁马交出来。」
常土逸目光一转,身形倏然一退,口里喝一声:「杀!」
杀声出口,那三名破屛而出的日衣人同时暴喝一声,红缨急抖,分刺向夏侯、薛两人!
「薛兄,让某家来对付这三个人,你盯着姓常的,别让他乘机溜了。」夏侯仲豪喝声中,铁戟戟势一展,将那三名白衣人的枪势封住了。
那三名白衣人显然身手不俗,身形连闪中,枪势倏变,刹那间枪缨乱闪,一连向夏侯仲豪刺出三九二十七枪。
枪枪直往夏侯仲豪身上的要害招呼。
但夏侯仲豪只是刺出三戟,便将三名白衣人的攻势化解了。
三名白衣人不由脸色遽变,叱喝声中,一人跃起,长枪直刺夏侯仲豪头面,一人反身出枪,飞戳向他的胁腰部位,另一人身形一矮,长枪毒蛇吐信一样闪刺向他的左右环跳穴!
夏侯仲豪蓦地暴喝一声,有如平地响了一声焦雷,身形倏退猝进,但见戟光连闪三闪,那三名白衣人在三枪刺空的刹那,几乎是同时感到喉咙一痛,忍不住发出「喔」的一声闷叫,身形向后便倒!
那名跃起的白衣人更是重重地摔坠落在地上。
而三名白衣人几乎是同一动作,用手揑着咽喉,咽喉处却标射出鲜血来!
夏侯仲豪扫了一眼那三名白衣人,对于自己刺出的那三戟充瞒了信心,身形半转,望向常士逸那面。
那三名白衣人果然再也没有动一下,咽喉被戳穿了,又怎能活得了?
那面薛策勇已与常士逸激战起来,两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一个使刀,一个用剑,奇招迭出,杀着频施,以快斗快,以险制险,斗得精彩万分,看得夏侯仲豪目光频闪,叹为观止。
激斗了大约有五十招左右,薛策勇忽然刀势一变,有如神来之笔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戳削向常士逸的左肋!
常士逸竟然闪避封挡不了那一刀,眼色一变,身形闪退出数尺,才能让过那奇诡的一刀!跟着他忽然摆手急道:「且慢动手!」
薛策勇不由一怔,身形刀势一歛,诧道:「阁下休想玩花样!」
常士逸急急道:「我现在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算了,算我栽了,将那只鉄马交给你!」
薛策勇不由狐疑地望着常士逸,有点不大相信。「为何忽然间又愿意将那只鉄马交出来?」
「因为我还不愿死,也想保存这些古玩。」常士逸有点气馁地说。
「我不理会那样多。总之,你快交出那只鉄马来吧!」薛策勇心头暗喜不已,料不到这纵横西北黑道的枭雄,竟然肯自动交出那只鉄马来。
说实在的,若是要胜常士逸,只怕不是那样容易的事,起码还要再斗二百招以上,才能分出端倪,但加上夏侯仲豪就不同了。
大概常士逸就是害怕了夏侯仲豪会加入,自忖不是两人对手,所以自动将那只铁马交出来。
常士逸是说做就做,伸手一指内厅左面一张长案上摆放着的一只约有尺许高,通体黝黑发亮的鉄马道:「那就是了,请你自己去拿吧。」
薛策勇循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定睛打量一会,怀疑地道:「不会是赝品吧?」
常士逸怒道:「我虽然沦为黑道之人,但却从来不打诳语,你太低看我了!」
「薛公子,那只鉄马确曾是小妹失去的物件。」一声娇脆的语声蓦然自三人背后响起。
薛策勇一听,就知道来的是谁了,刹时间有点不大自在起来。
夏侯仲豪常士逸循声扭头望过去,看到靠门口左边一列倒塌的货架前,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年约二九的娇娆少女,穿一身剪裁合体的鹅黄色衣裙,正打量着两人。
夏侯仲豪在这刹那,立刻也猜到这位悄然出现的少女是谁了。
——乐慧!
那少女正是乐慧!
看来乐慧的身手也很高明,最少轻功就是了,三位一等一的高手,竟然发觉不到她是何时进入店铺来的!
薛策勇终于也转过身来,瞥了乐慧一眼,口气异常冷淡地道:「既然那就是眞的,妳自己去拿吧!」
乐慧抿咀一笑。「多谢薛公子仗义出手。」
说完身形一幌,从夏侯、薛两人之间一掠而过,掠入内厅中,接轻舒玉臂,将那只鉄马攫在手中,再一幌,掠了出去。
仍然站在原先的地方,用手摩挲着那只冷冰冰的鉄马,端详了好一会,才喜上眉梢地瞟了薛策勇一眼。「薛公子,铁马已夺囘,咱们走吧!」
一直冷眼看着的常士逸忽然冷冷笑道:「薛策勇,敢问一句,能够劳动你这位勇刀出手代为抢囘这只鉄马,这位姑娘一定不简单,与你的关系也一定不寻常!」
薛策勇一听,脸上可热了,闭着咀闷声不响。
乐慧娇笑连声道:「常前辈,你说得一点不错,我与薛公子的关系确实不寻常,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切莫于这事之后,找我麻烦,至于我么,告诉你吧,姓乐,名慧!」
「乐姑娘,你……」薛策勇怒视着乐慧,幸而常士逸看不到。
「哟,薛公子,小妹难道有说错么?」乐慧依然笑脸如花,抢着打断了薛策勇下面的话。
薛策勇眞是对之无可奈何,将头别转开。
夏侯仲豪一直没有出声,事实上他也不便插口,他看到乐慧这样年轻,但却竟然会用出那样的手段,他觉得这是不大可能的,但这年轻的女孩子……什么古灵精怪的主意想不出来?那麽,眼前这女孩子就实在太可怕了。
「薛兄,咱们走吧。」夏侯仲豪见既已得到那只鉄马,再留下来就没有意思了,于是提出离开。
他一直很关心身受重伤的熊武。
薛策勇沉重地点点头,看也不看乐慧一眼,大步向外面走去。
夏侯仲豪朝常士逸一抱拳。「得罪之处,尚祈海量汪涵。」
常士逸却脸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也难怪他的,虽说这店铺内的大部分物品仍是他陆续劫夺囘来的,但却是他非常心爱的物品,如今却损毁了大部份,他又怎会不心痛?对夏侯、薛两人又怎还笑得出来?
「唏,薛公子,小妹与你们一道走!」乐慧的反应很快,娇呼声中,追着薛策勇。
跟在后面的夏侯仲豪看了,不由摇摇头。
这姑娘确实很难缠。
薛策勇这时已走出店外,闻声霍然囘头道:「在下已替妳将那只鉄马夺了囘来,咱们不是讲好的么?从此一刀两断,妳还跟着我干么?」
薛策勇说话时,可说声色倶厉。
乐慧却依然跟着薛策勇,而且挨了上去,委委屈屈地道:「你眞的这样绝情?一点情也不念?小妹不过想与你一道走一程。」
夏侯仲豪看到这情形,立时放慢了脚步,他虽则还未成家,但他也明白到,在这情形之下,他最好是站得远一点,免得尴尬及难为情。
他不但放缓了脚步,也将目光移开去,装出打量着街道上的情形的样子,但是他才看了一眼,脸色便变了一下。
他瞥到几条熟悉的苗条身形正从集珍轩的侧面闪了出来。
凝目细看之下,他看清楚了,那几个女孩子,是他见过的几位女孩子——红粉五煞!
他不由吸了口气,立时也警觉到,红粉五煞在此现身,妳可能与那只鉄马有关连!
这只是他的感觉,但他对于自己这种感觉,却向来相信的居多。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脸?」薛策勇像见到蛇蝎一样闪开两步,目中像有火喷出来一样。「若再这样,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乐慧仍然脸色不变,但却陡地尖着声音道:「但你不是答应过,要将鉄马好好地交囘给我的么?」
薛策勇听了,不由一怔。「如今那只铁马不是好好地揣在你怀里么?」
「但现在却有人欲抢夺那只鉄马,而我现在不是在家里,你说,你是不是有责任保护我安全囘到家中?」乐慧嗓子越来越尖。
薛策勇不由为之气结。「这样说来,岂不是在下要一生一世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抢走那只鉄马?」
乐慧却摇摇头道;「小妹还不至于这样蛮横无理,你说,你那时对我说的话,是不是在我家中说的?」
薛策勇不知她又在耍什么儿花样,吸口气,小心地道:一不错。」
「这不就是了么?」乐慧的语声陡地又尖起来,「你那些话既然是在我家中说的,现在我将那只鉄马交囘给你,你是不是要送到我家中?」
薛策勇不由道:「那当然。」
「嗯,我虽然得囘了那只鉄马,但却不是在家中,那你说,你应不应该护送我囘家?」
薛策勇一听,顿时哑口无言,他又一次上了她的当,被她用话套住了,他不由气恼地哼了一声。
但乐慧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侯仲豪当然也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深深看了乐慧两眼——这女孩子确实不简单。
「唏,夏侯兄,咱们又见面了。」开声向他打招呼的是红粉五煞之首苏红凤。
夏侯仲豪发觉到了,上一次见到的七位姑娘眞的少了黑蓝两位姑娘,那麽,传言果然不虚了,红粉七煞果然折损了两煞,变成五煞了。
「姑娘这一次来又打什么主意?」夏侯仲豪笑笑问。
苏红凤倒很爽快,拿眼瞥瞥乐慧。「小妹这次来,是想要那位姑娘适才从这间店铺中得到的那件物件。」
夏侯仲豪一听,心头跳了一下,明知故问地道:「姑娘可否说明白点?」
苏红凤笑笑道:「既然夏侯兄明知故问,小妹不妨直说,就是那只鉄马!」
夏侯仲豪淡淡一笑道:「这一次某家可做不了主,你去问那位姑娘吧。」
苏红凤颔首道:「这个当然,希望夏侯兄能够与小妹等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夏侯仲豪正想开口说话,苏红凤已一阵风般,掠向乐慧薛策勇站立的那边。
夏侯仲豪看着其余四煞亦掠前,散开,将薛、乐两人包围起来,不由暗道:「只怕等会咱们非动手不可了!」
X X X
「碎玉刀,阁下是否就是有勇刀之称的薛策勇薛兄?」苏红凤一眼看到薛策勇手上的碎玉刀,眼色陡然变了一下,脱口问出。
薛策勇打量着苏红凤,有点不敢肯定地道:「不错,在下正是薛策勇,姑娘是否红粉七煞中的老大?」
苏红凤答道:「小妹正是苏红凤。」
接目光一转,瞄着乐慧道:「还未请敎这位姑娘。」
乐慧不情不愿地答道:「乐慧!」
苏红凤目光一闪,有点古怪地道:「姑娘只怕不是姓乐吧?」
乐慧脸色骤变,怒声道:「那你倒说说,我姓什么?」
「你应该姓罗!我没有说错吧?」苏红凤满有把握地说。
乐慧脸色再变,尖声道:一你胡说什么?」
苏红凤冷冷笑道:「不是我胡说,而是你向薛兄胡诌,你姓罗,名玉仙,乃是成名于五十年前的玉脸黑心罗妙嫦的女儿,我没有说错吧?」
这一次乐慧脸色大变,目中煞芒一闪,哼了一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薛策勇与夏侯仲豪听了俱吃了一惊。
尤其是薛策勇,脸色变得难看得很,乐慧不但用那样卑劣的手段令到他跌落陷阱中,而且连姓名也是假的!
说起玉脸黑心罗妙嫦这个人,年纪怕不有六十多了,但在五十年前,却是一位迷到万千人的大美人,当年不少武林中有为的靑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这位罗妙嫦却是位蛇蝎美人,她将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制造仇怨,令到那些追逐者之间产生磨擦,而互相猜忌妬恨,终于动起武来,当年名重一时的江南赵、郑两大世家,就是因此而烟消云散的。
到了后来,她的阴谋终于被揭穿了,再也没有人追逐她裙下,并且敬而远之,这一来,她又恼恨起来,一改卖弄风情的常态,每到一处,她必然杀一两个年轻英俊的武林人士,这一来,她所到之处,变得腥风血雨,趋避唯恐不及,由于她身手极高,亦是当时有武学鬼才之称的张三先生的唯一传人,就算有人敢动她,但也因为惧怕张三先生的名头而打消了念头,这就更加令到她肆无忌惮,肆虐武林了。
那段日子,真是令到武林惶惶不安。
由于罗妙嫦生得确是美如天仙,可惜却心如蛇蝎,所以当时的人就封了玉脸黑心这个外号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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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策勇夏侯仲豪皆听闻过玉脸黑心罗妙嫦当年肆虐武林的事,他们却想不到,这位乐慧姑娘竟然就是那位罗刹的女儿。
而江湖上也一直没有听闻过罗妙嫦结婚的事,但若然眼前的乐慧——罗玉仙是她的女儿,那她一定是后来结了婚,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这位罗刹在四十二年前,忽然消声匿迹,不再出现了!
薛策勇尤其震惊,他竟然会与当年令人为之闻其名而色变的女罗刹的女儿有合体之缘。幸好这位罗玉仙的心肠看来没有乃母之恶毒,但想想,也不由为之心寒不已。
罗玉仙的手段不也很卑劣么?
「妳……妳眞的是那位玉脸黑心罗妙嫦的女儿?」薛策勇几乎是呻吟般问。
「不错,那又怎样?」罗玉仙挺一挺胸脯,恶毒地尖声笑起来。「你害怕了?你终于找到借口不再履行你的承诺了?」
薛策勇紧紧地握着左手,紧得连指甲陷入掌内中也不觉得痛。
夏侯仲豪适时走上前去,了解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深吸了一口气,薛策勇大声道:「无论妳是什么人,在下也不会背信于妳,就算在下从此坠入地狱中!」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诱你就范的,请你记住。」罗玉仙尖着声道:「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武林中不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历么?不是很想知道么?我告诉你们,她们就是当年有丑脸罗利之称的门美彩的徒弟!」
罗玉仙这一说,令到夏侯仲豪薛策勇两人吃惊不小。
要知道丑脸罗刹与玉脸黑心在当年乃是一对齐名的女煞星,两个人一样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唯一不同的是,一个貌美如仙,一个丑怪得像母夜叉,门美彩可能基于一种自卑的心理,所以对武林中稍为英俊的年轻人皆憎恨得要死,那一位被她遇上,那一位就倒霉了,更有甚者,这丑脸罗刹连美貌的女子也仇视得要死,只要武林中那一家或那一帮那一派的女儿或帮众弟子被她打听到颇有几分姿色,她必然千方百计杀之或毁其容貌,其手段较诸玉脸黑心更毒辣,当时武林中稍为有几分姿色的,皆闻其名而胆落魂飞。
偏偏她的武功亦很高强,有些人甚至说她比罗妙嫦还要高,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生父何人,有人说她本是弃婴,那是因为父母见她生得如此丑怪,异日一定嫁不出去,羞辱家门,故而忍心将之抛弃,却被一位隐世高人偶遇,大发善心,将之收养,并授以武功,若是那位隐世高人知道她心性这样恶毒嗜杀,定会后悔当初将之抚养长大。
只是,不知是否晚年转了性,竟又收了七位这样俏丽的徒儿,那眞是令人意想不到。
这就怪不得红粉五煞的武功这样了得了。
苏红凤及其余四女听罗玉仙道出自己的来历后,倶脸色骤变了一下。
「罗玉仙,咱们是彼此彼此,不过,咱们总算比妳好,不会施展狐媚手段,胁逼人家就范,为妳做事。」
罗玉仙就算有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了,撒泼地骂道:「别臭美了,妳们难道不想?只是你们自问没有那种使男人动心的狐媚本领!」
苏红凤被说得羞怒得脸色胀红,娇叱道:「满口脏话!你以为那样做就可以瞒得住薛兄他们了?」
薛策勇听得心头一动,暗忖:「莫非那只铁马眞的另有秘密不成?」
夏侯仲豪亦暗忖:「那只铁马可能另有隐秘,若是常士逸知道,肯定不会那样轻易交出来。」
「是了,常士逸不愧是老奸巨滑,他一定是瞥到红粉五煞出现在附近,又猜到必是为了那只铁马而来,他自忖应付不来,才将铁马交出来,好让咱们与红粉五煞火倂,他既得以幸免,又可以一解心头之恨。」夏侯仲豪想得出了神。
「妳不用挑拨离间,薛公子不会听妳的!」罗玉仙气愤愤地道。
苏红凤「嗤」道:「薛兄是一代豪杰,明辨是非,焉会被妳所蔽!」
「妳到底想怎样?」罗玉仙戟指苏红凤。
苏红凤不愧是红粉五煞之首,毫不动气,冷冷道:「只想妳交出那只铁马!」
「哼,想得倒美,只怕我答应,薛公子也不答应!」罗玉仙颊眼一横,睨着薛策勇。
薛策勇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
「薛兄,此事与你有何关系?」苏红凤目光一转,落在薛策勇脸上。
薛策勇「咳!」一声道:「苏姑娘,在下曾经答应过罗姑娘,为她夺囘那只铁马……」
「薛兄不是为她夺囘了么?」苏红凤抢着道:「承诺应该到此解除了,小妹不想与薛兄为敌。」
苏红凤倒是很善于体察形势。
「但在下必须要安全护送罗姑娘囘家的!」薛策勇无可奈何地说。
「到底你们为何要争夺那只铁马?」夏侯仲豪忍不住问。
苏红凤与罗玉仙一下子将口闭起来。
薛策勇见两人闷声不响,知道其中必有跷蹊,目光盯在罗玉仙的脸上。「你可以说么?」
罗玉仙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将头垂了下来。
薛策勇不由摇摇头,喟叹了一声:「……」可是说不出话来。
罗玉仙却在这时陡然抬头道:「我说,我全都说出来!」神态显得很激动。
夏侯仲豪猛地心头一动,脑中灵光一闪,联想到在那谷地中苏红凤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由脱口道:「莫非那只铁马就是开启那处寳藏的另一枚钥匙!」
罗玉仙大声道:「不错,那只铁马确是开启一处寳藏的钥匙,她们既已得到那柄金戈,当然欲得到铁马,否则,她们仍然打不开那一处寳藏的大门!」
苏红凤的脸色这刹那连变数下,双唇紧紧地抿着。
「这就难怪了。」薛策勇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心情也同样复杂。
「两位姑娘,请问是否眞的有那一处寳藏?」夏侯仲豪问。
「这一点小妹也不大清楚,小妹们只是听家师这样说,亦是奉家师之命行事。」苏红凤抢着说。
「小妹也是听家母说及有那麽一处寳藏的,所以小妹也不敢肯定是,家母要小妹务必夺取到那两件开启寳库的物件,并说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罗玉仙的语声越说越低,并羞赧地瞄了薛策勇一眼。
薛策勇听了,对罗玉仙的观感多少有了改变,毕竟,那不是她的本意,这样看来,她的本性还是不壊的。
吁了口长气,薛策勇叹口气道:「原来姑娘妳们皆是受人指使的。」
「嘿嘿,老子不是为了一时好奇,却差点做了世上的大笨人了。」不知什么时候,常士逸出现在店舖前面,冷笑不已,脸上既兴奋,又后悔。「老子若是早知道那只铁马的秘密,就算你们将店舖砸烂烧毁,老子也不会将那只铁马交出来!」
「如今不交也交了,那只怪你舍不得那些破烂,怨不得谁,如今你想怎样?」
罗玉仙不屑地娇喝道。
「嘿嘿,你以为老子还会怎样?」常士逸阴阴笑道:「当然是要物归原主!」
罗玉仙撇撇咀道:一痴人说梦话,别说你原本就不是那只铁马的原主,就算是,你既已自愿交了出来,那就不是你之物了,你若要囘,那就要看看本姑娘愿不愿意交还给你了!」
常士逸阴笑道:「只要老子想要一件物件,谁敢不答应交出来!」
「若是你对别的人说,本姑娘或许会相信,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你是对着什么人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罗玉仙掩咀喳咕地笑起来。
常士逸被罗玉仙莫名其妙地笑得恼怒起来,厉声道:「老子管他是什么,有谁说不答应的,只管站出来对老子说!」
薛策勇被常士逸这一说,不得不站出来了。「阁下,在下不答应!」
这一次常士逸傻了眼,吸了口气,装腔作势地道:「姓薛的,这难道又关你的事?」
「好抱歉,因为在下曾经答应过罗姑娘,将她平安护送囘家,所以若是有谁在此时此地对她不利,在下只好得罪了!」薛策勇不想说也只得说了。
「姓薛的,别以为老子怕了你!」常士逸倏地身形一欺,剑光暴闪,一剑飞刺向薛策勇的面门!
薛策勇的碎玉刀一直没有归鞘,猝然之下,他身形侧闪一下,碎玉刀暴展如颷,「叮叮叮」一连串激越地响了八下,两人的身形刹那分了开来。
「再试试老子这一招!」常士逸暴喝一声,身形反侧过来,长剑亦反手刺去,剑光颤晃如流芒,无论身法剑势,皆大异于一般的身法剣势,显得怪异,也大悖一般用剣之道。
薛策勇的神色却刹那变得凝重异常,脚步一错,摆出一个跨马式,碎玉刀平擧过肩,左手食中二指压在刀背上,亦摆出一个大异寻常的刀式!
罗玉仙,苏红凤等人一看到两人摆出的刀式剑势,虽然不知其招式名称,但却看出两人的刀式剑势威力异常。只怕一发之下,不可收拾。
「天魔西来!」夏侯仲豪一见常士逸提出的剑势身法,心头凛然一震,脱口呼出!
「天魔西来」这一招厅是「天魔乱舞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杀着,看来常士逸想利用这一招来击败薛策勇!
薛策勇摆出的那一式刀式,乃是家传碎玉刀法中最霸道的一招,他自出道以来,这一次是第三次施展出这一式!
「呀!」常士逸吼喝出声,身动剑展,但见剑光如虹电射,仿佛无远弗届,天地仿佛为之一黯!
夏侯仲豪看到常士逸发动剑势,势道如此厉烈,不由踏前一步,准备随时接应薛策勇!
薛策勇在常士逸发动剑势的那刹那,亦发出霹雳般巨响,刀势展动之下,有如怒龙腾搏,亦有如风雷乍发,众人但觉耳际像有雷声隐隐,仿佛风云亦为之变色。
「锵」然一声大震之后,接着是密如珠走玉盘般的连串脆响声,两条人影交错而过,紧接着又交缠在一起!
所有人皆看得目定口呆,连呼吸也几乎忘了,只觉魂动心惊,心神皆被两人的激斗吸引住了。
交缠的人影在一阵刀剑刮削声中,蓦然分了开来!
这一分开来,也立刻分出了胜负!
只见常士逸退开的身形竟然收势不住,一连退开足有丈外,才勉强忍住身形。
而他的眉心至鼻梁,出现了一条红线,整个人像喝醉酒一样,以剑拄地,兀自摇幌不定。
薛策勇也差不多退出一丈,才稳住身形,左胸及腰侧均血渍殷然,煞白着一张脸,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夏侯仲豪一见薛策勇那样子,惊得抢扑上前,一把扶住薛策勇,惊急地问:「薛兄,你伤得怎样?」
薛策勇大口喘了口气,语声哑涩地道:「夏兄,小弟的伤势不要紧,只是皮肉之伤,只是耗了不少劲力,有点衰竭。」
夏侯仲豪一听,一颗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急急道:「且让某家为你敷理一下伤口!」
常士逸在这时蓦地仗剣疾冲向薛策勇,张口发出一声「呀——」
罗玉仙苏红凤一见,倶不由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惊呼声中,常士逸才冲出一步,叫声猝然中断,而他眉心至鼻梁部份却忽然爆裂开来,血像箭一样标射出来,而他整个人也忽然一个跄跌,摔跌在地上!
夏侯仲豪本已松开薛策勇,舞戟迎上前去,骤眼看到常士逸眉心至鼻梁忽然爆裂血标,不禁松了口气,收势转身重又将薛策勇扶住。
薛策勇亦在这时长长吐了口气。
罗玉仙苏红凤等六女一眼看到常士逸那样,一时间目定口呆,好一会,才省觉到常士逸那只不过是垂死前欲反扑。
其实,他应该早就死了,只是由于薛策勇砍在他眉心鼻梁上那一刀太过快而疾,令到他形活实死,至有那种现象出现。
罗玉仙看到常士逸死在薛策勇的刀下,高兴得欢呼一声,奔扑过来。
苏红凤也就在这刹那骤然出手,玉臂一探,疾抓向罗玉仙的肩头!
夏侯仲豪恰好一眼瞥到,抢救已来不及,疾喝一声:「小心!」
罗玉仙闻喝霍然一惊,纤腰一撑,肩头急晃,同时身形斜抢而出。
「嘶!」地一响,罗玉仙避过了肩头,但仍被抓撕下一幅肩衣来,露出白嫩的肩头!
罗玉仙料不到苏红凤会猝然向她出手,肩头衣服被抓破,惊怒得娇喝一声,反手一掌挥劈出去。
苏红凤一抓落空,身形立时一歛,堪堪避过罗玉仙那一掌!
用手掩着露出来的肩头,罗玉仙俏目含煞,娇叱道:「妳好不要脸,竟然出手偷袭!」
苏红凤嘻嘻一笑,反唇相稽道:「我不要脸?妳才不要脸!」
罗玉仙气得脸色煞白,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兀自耸动着双肩。
薛策勇看到苏红凤想乘机动手抢夺铁马,挣扎着欲上前,却被夏侯仲豪止住了,轻轻地拍拍他的手臂,然后一掠上前,挡在罗玉仙面前,寒着声道:「苏姑娘,别逼某家与你动手!」
苏红凤脸色一凝,冷然道:「夏侯兄,这难道又关你的事?莫非妳与她也有关系?」
「苏姑娘,请妳放尊重些,需知祸从口出,这虽然不关某家的事,但却与某家的朋友——薛兄有关,常言道:为朋友两胁插刀,说不得某家只好管一管了!」
苏红凤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夏侯兄,小妹再说一次,不想与你为敌!」
夏侯仲豪亦朗声道:「苏姑娘,某家也郑重再说一次,这件事某家管定了!」
苏红凤银牙一挫,呛然拔出腰间长剑,大有动手一搏之势!
其余紫绿白黄四女亦同时亮出长剑。
罗玉仙这时也顾不了裸露的肩头,双袖一翻,亮出一双尺长的短剑来。
气氛一下子凝重肃杀起来!
「臭嫉子,老子还以为妳们钻到地下去了,老子们终于找到妳们了,看妳们这班嫉子还逃得了!」蓦然从大街的那面传来一声叱喝及急骤的脚步声。
所有人不由悚然一惊,循声望过去。
这一望,苏红凤等五女齐皆脸色微变,而且迅速地靠拢在一起!
夏侯仲豪罗玉仙薛策勇三人却脸露讶异之色,因为他们皆不认识疾奔而来的那羣人!
那羣人为数约三十多人,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全身肤色黑不溜丢,穿一套水靑锦缎劲装,绕腮胡,一双目光精光闪亮,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年纪大约在四十许。
身后跟随着的那羣人个个粗眉粗貌,凶神恶煞,亦是身穿劲装,从他们疾奔的迅速看来,身手也不俗。
眨眼间,那羣人已奔到来,在苏红凤五女面前丈外停下来,扇形散开来,将五女抄截起来。
X X X
夏侯仲豪轻轻扯了一下罗玉仙的衣袖,示意她退到薛策勇身旁,离开苏红凤她们远一些。
在目前的情形下,对方既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是最好,这样可以在一旁看热闹,也可以乘机溜之大吉。
两人扶着薛策勇,退了开去。
那些人暂时也没有注意他们,数十道目光只集中在五女的身上。
但有人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惊叫:「总寨主,那边地上躺着的不是一剑西来常士逸?」
那位领头的汉子闻声扭头望过去了,端详了一下那边地上常士逸的尸体,惊声道:「果然是常士逸,臭嫉子,他是不是妳们杀的?」
苏红凤目中杀机毕露,怒哼了一声,没有理睬那位领头的总寨主。
夏侯仲豪一听有人称呼那人为总寨主,不由猛地省起在道上听到的传说,低声对薛策勇道:「薛兄,那位被称为总寨主的人,大概就是黄河十八寨总瓢把子九爪神龙郭长河了。」
「本座正是黄河十八寨总瓢把子郭长河!」那汉子的耳朶眞灵,竟然听到夏仲侯豪的说话,目光直射向他们三人。「三位如何称呼?」
夏侯仲豪只好抱拳道:一原来是郭总瓢把子,某家夏侯仲豪。」
郭长河一听,目光陡亮。「威鎮关外的铁戟侯夏侯仲豪?」
夏侯仲豪颔首道:「正是某家。」
郭长河目光落在薛策勇的脸上,转了一转。「勇刀薛策勇?」
薛策勇抱拳道。。「正是在下。」
「这位姑娘又是谁?」郭长河伸手一指罗玉仙。
罗玉仙却瞧不惯他那大刺刺的模样,撇撇咀道:「本姑娘罗玉仙!」
郭长河眼珠转了一下,可能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嘿嘿笑道:「三位别是也来趟这浑水吧?」
夏侯仲豪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问道:「郭总瓢把子,某家不明白你的意思,请明言。」
郭长河打了个哈哈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既然三位不是来趟浑水的,三位请就此离开,怎样?」
这郭长河眞是个老奸巨滑,一味绕着圏子想三人离开,他好放开手脚夺取想得到的东西。
但苏红凤也不简单,存心将夏侯仲豪三人拉下水,那起码她们不会孤军作战,她急急地高声道:「总飘把子几时转了性?放着寳在眼前,却让它飞走?」
「苏姑娘……」夏侯仲豪有点气恼地喝叫。
但苏红凤却不理会他,紧接着说下去:「总瓢把子,难道你不知道,那座寳库是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的么?」
郭长河不是个笨人,听了目光陡亮,喜道:「妳是谁,他们三人身上带着那只铁马?」
原来他竟然也知道有铁马这囘事。
「不就在那位罗姑娘的身上!」苏红凤很得意地瞥了罗玉仙一眼。
罗玉仙气怒得鼓着腮,目含煞芒,恨不得将苏红凤一口呑下肚中。「姓苏的,妳这是什么居心?」
苏红凤装出无奈的样子道:「因为我不想妳这样轻易就得到那只铁马,何况,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
「好……」罗玉仙仗剑就要冲上去。
「罗姑娘,别鲁莽。」夏侯仲豪一把扯住她。
「啊哈哈,眞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眞是天助我也!」郭长河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大笑不已。这时,他那些手下不等他吩咐,已飞快地将夏侯仲豪三人圈了起来。
笑声一顿,他目注夏侯仲豪薛策勇两人道:「两位,黄河十八寨与两位河井不犯,毫无过节,两位若是与那位姑娘没有瓜葛的,请离开怎样?日后黄河十八寨必有以报!」
薛策勇高声道:「很可惜,这位罗姑娘是在下要保护的人,辜负了总瓢把子一番好意。」
郭长河脸色一变,狠厉地道:「那说不得只好得罪了。」
目光一转,落在苏红凤的身上,阴恻恻地道:「苏姑娘,识时务的乖乖将金戈交出来,本座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妳们应该知道后果!」
苏红凤却撇撇咀道:「黄河十八寨的名头,唬唬别人还可以,本姑娘们却不卖你的帐,别忘了在黄河岸边的那战,吃亏的是谁?」
郭长河勃然变色道:「臭丫头,本座今日管敎妳们死无全尸!」
正说到这里,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从大街的另一头传了过来,所有人皆闻声望了过去。
大街另一头正有一羣人急掠而来,为数约有二十人左右,领头一人长髯飘飘,年纪虽然足有六十过外,但仍然一点老态也不见,而且威凛慑人。
这羣人眨眼间已来到,为首的老人扫了一眼,似乎是看到双方还是僵持之局,而松了口气。
随在他身后的人,立时散开来,将大街的那头堵住了,个个刀剑出鞘。
薛策勇一眼看到那老者,就认出他是谁,压低声音对夏侯仲豪道:「夏侯兄,来的乃是盘龙堡的人,那位老者就是堡主一棍平天下司徒敬,这一次,咱们只怕很难脱身了。」
夏侯仲豪也曾闻司徒敬的大名,闻言仔细地打量起司徒敬来。
「哈哈,郭总瓢把子,眞是山不转路转,咱们又见面了。」
原来他们两帮人为了抢夺金戈铁马,曾经在路上遭遇过,不知为了什么,还起了冲突,这次见面,当然是分外眼明了。
郭长河冷冷笑道:「司徒堡主,你的消息倒灵得很,脚程也很快,只怕你这次赶到来,什么也得不到,只是来送死!」
司徒敬翻脸勃然道:「郭长河,你待怎地?」
「司徒敬,你若是这就带人走路,本座也不难为你们,但若是硬要插上一手,说不得只好打发你们上路了!」郭长河口气咄咄逼人。
司徒敬乃盘龙堡主,在武林中也是一号人物,如何忍受得了郭长河这种口气,当下亦勃然怒道:「本堡主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
此言一出,两方面立时剑拔弩张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夏侯仲豪看到这两拨人马即将火并,心里暗暗高兴,这对他们是最有利的,既可一走了之,就算走不了,待到双方两败俱伤之后,再对付他们,就容易得多了。
「咳,堡主,郭总瓢子,且听属下一言。」忽然司徒敬那面有人挺身而出,大声道:「贵我双方若是拼起来无论那一方得胜,结果只是惨胜,咱们双方必然死伤惨重,对咱们双方一点利也没有,到那时,只怕已无能力制服得了他们,更遑论夺取到金戈铁马了,与其这样,咱们何不合作,将他们解决了,夺取到金戈铁马,再来处理咱们双方之间的事?」
这一番话听在双方的耳中,倶不由纷纷点头不迭,气氛刹那间缓和起来。
这却是对苏红凤他们及夏侯仲豪三人绝对不利,罗玉仙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插入那人的咀巴上,令到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单是黄河十八寨的那批人就不好应付,再加上盘龙堡的人,除非他们乖乖地将金戈铁马交出来,否则,他们只怕几难能够生离这里。
那位倡议盘龙堡与黄河十八寨暂时联合的人,乃是盘龙堡主司徒敬的二弟子,名叫易达明,此人生性阴狡,足智多谋,乃是盘龙堡的智囊人物。
司徒敬想了一会,颔首道:「嗯,达明,这主意不错!」接抬眼望向郭长河:「郭总瓢把子,你意下如何?」
郭长河也是个心智深沉的人物,他焉会想不到双方火并的结果,合作则两利,于是高声道:「黄河十八寨与盘龙堡素来河井不犯,断无理由为了这件事而伤了和气,贵堡既然提出合作之利,本座深表赞同。」
这一来,两旁人马由剑拔弩张变成了联手对敌,这变化实在太快,令到苏红凤夏侯仲豪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夏侯兄,看来咱们有必要与苏姑娘她们联手。」薛策勇低声对夏侯仲豪说。
「薛兄,某家也正有此意,不知苏姑娘她们意下如何?」夏侯仲豪拿眼瞟着苏红凤五女。
苏红凤像是与他们心意相通一样,扬声向他们道:「三位,此情此景之下,咱们也应该联手吧?」
「苏姑娘这个主意很好,咱们接受!」夏侯仲豪大声答着,并示意薛、罗两人向苏红凤他们靠拢。
郭长河与司徒敬一见,不由挥了一下手,双方面的人立时向苏、夏侯等人迅速地移逼过去,企图将他们分开来。
各个击破总比一口吞掉来得容易。
但夏侯仲豪他们动得很快,不等对方围逼过来,已与苏红凤五女靠在一起。
但黄河十八寨与盘龙堡的人马也将他们重重围困起来!
这一战若是爆发,只怕是江湖罕见的惨烈之战!
夏侯仲豪薛策勇苏红凤等人神色异常之凝重,肩并肩地围成一个圆圈,这样,可以抗拒来自任何一方的冲击!
郭长河司徒敬没有立刻下令发动攻击,他们显然知道对手不是易与之辈,最少,郭长河的手下就曾经吃过红粉七煞的亏,加上夏侯仲豪与薛策勇倶是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高手,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们又怎会不顾忌一二。
更何况,他们只是被迫联手,那就难免存有私心,两人都想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实力,那麽,在解决了夏侯仲豪等人,夺到金戈铁马之后,若是谈不拢,动起手来,也可以占到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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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8 20: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媸姸一现 两败宝沉



大街上早已行人绝迹,附近的店舖也关上了门,他们是恐怕遭受到池鱼之殃。
对于一般的江湖仇杀,官府是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在这情
形之下,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当然,亦有一些胆大好奇的人,偷偷躱在暗处瞧热阉。
形势虽然一触即发,但双方仍然僵持着。
那是因为双方皆不想贸然发动攻势!
蓦地,黄河十八寨的人马惨叫着纷纷倒地,这一现像令到他们慌乱起来,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夏侯仲豪他们根本就没有移动过!
一条灰黑色的人影也就在黄河十八寨的人惊叫倒地,慌乱起来的刹那,像一头黑雕般从天而降,甚至连夏侯仲豪等人也看不出那灰黑的身形是从什么地方飞掠出来的!
那黑雕一样的身形以老鹰扑兔之势,猛然疾向郭长河!
在那黑灰色的身形扑掠向郭长河的刹那,有不少黄河十八寨的人惨叫倒地!
这一次夏侯仲豪他们看到了,那是因为那灰黑色身形掠扑之下,打出大蓬暗器之故。
黄河十八寨的人马是被暗器射倒的。
郭长河目睹手下纷纷惨叫倒地,不由惊怒交集,一时间却弄不清楚是谁的手脚,直到头顶生风,他才惊觉到敢情偷袭的人来自空中。
暴叱一声,郭长河身形一个怪蟒翻身,双拳「轰」地向上斜击出去!
他愤怒之下,双拳运足了十成功力!
但他的双拳却击了个空!
那黑雕般的身形在空中一个风车大翻身,避过郭长河的双拳,一双鸟爪也似的瘦长指爪猝然抓向郭长河的后颈及肩胛。
郭长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身形蓦地斜滚落地,但爪影闪过处,郭长河张口发出一声惨叫!
「呼」地一声,那黑雕般身形狂颷一样掠向地上,袖爪过处,洒下一溜血雨!
所有的人皆被那人的快速身法震骇住了,那人的身法简直比鹰隼还灵捷迅疾!
那人掠落地上,霍地一甩头,将一头散发甩向肩后,露出脸目来。
「师父!」苏红凤等五女一见那黑衣人,不由欢呼出声!
夏侯仲豪等人一眼瞥清楚了那人的面目,却不由猛古丁打了个寒颤,急急将目光垂下。
罗玉仙更是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双手将眼睛遮掩起来。
那黑衣人的脸目是丑怪得无以复加,非笔墨所能形容,任是再大胆的人,若是在黑夜之中看到此人,准保会被吓破胆!
那人一头枯草般的披肩乱发,双眼暴翻,但却一根眉毛也没有,黄黑发皱的脸上堆满了痺痉,塌鼻梁,两个鼻孔朝天,暴牙掀唇,简直不似人形!
连司徒敬看到那妇人,也不由吸了口气。
但苏红凤等五女却没有一丝恐惧之色,并且还拥了上去!
司徒敬忽然像挨了一刀般,全身抽搐了一下,连声音也变了,失声道:「门美彩,妳就是丑脸罗刹门美彩!」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皆变了!
这人原来就是消失了踪影多年的丑脸罗刹门美彩!
夏侯仲豪薛策勇早在苏红凤五女叫出「师父」时,就已猜到了,只是还不敢证实,如今被司徒敬这一叫出,亦不由惊得变了脸色,抬眼打量多两眼。
罗玉仙亦放下了掩在脸上的双手。
「呷呷呷,」门美彩的笑声像母鸭叫一样。「想不到这多年之后,还有人记得老娘!」
暴眼一翻,射出两道令人心寒的靑光。「司徒敬,你也老了。」
司徒敬吸了口气,干笑一声道:「岁月催人老,匆匆又是三十多年,实在想不到还能够见到妳!」
门美彩「呷呷」笑道:「老娘也想不到,你居然胆敢动老娘的徒儿!」
以司徒敬的身份,显然也对门美彩深怀戒惧,假笑连声道:「妳误会了,司徒某又怎会动她们呢?」
门美彩喷着唾沬道:「谅你也不敢,郭长河就是榜样!」
说着霍地转向倒在地上的郭长河!
郭长河可惨了,颈后连皮带肉被抓去一大块,鲜血淋漓,右肩胛被抓碎,一条手臂软软地搁在地上,一脸痛苦与怨毒之色。
而他的手下,差不多倒下了一半,没有受伤的皆惊栗得脸无人色,一个个像见到夺命母夜叉般,畏缩地站得远远地,连他们的总瓢把子也不理会了。
「郭长河,你竟然敢杀死老娘的两名徒儿?老娘要你塡命!」
说完一手疾挥向郭长河的心窝!
郭长河竟然不闪不避,双眼骇怖欲绝地看着门美彩那只又黑又瘦又长的五指插进了他的心窝中,大叫而绝!
曲肘一缩,拔出插在郭长河心窝上的五指来,五指上鲜血滴滴,门美彩像疯了一样,仰着那张丑脸,狂笑起来。
苏红凤等五女都别转了脸,目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司徒敬也瞧得脸色大变,惊心动魄。
他带来的人更不用说了。
罗玉仙又用手将脸孔捂起来。
夏侯仲豪薛策勇却看出,郭长河是被点了穴道,所以动弹不得,惨死在门美彩的手下的。
两人不由吸了口气,传说丑脸罗刹手段凶杀,性情暴戾,果然没有夸大。
「徒儿,杀了那班贼胚!」门美彩滴血的手一挥,指向那些呆若木鸡的黄河十八寨人马!
苏红凤五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应一声,飞身扑向那些吓破了胆的汉子!
那些人这时才知道大祸临头,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但苏红凤五女有若五道虹彩般,只一闪,便飞掠到那些人的头顶,剣光挥洒中,血雨纷飞,惨叫不绝!
那些人若不是吓破了胆失了斗志,红粉五煞断不会这样轻易杀得了他们,不过,红粉五煞的身手果然高,令到薛策勇罗玉仙以及司徒敬等人见识到她们的厉害。
夏侯仲豪则早就见识过了,但这次再见识,仍然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只不过片刻间,除了三数个逃得快的之外,黄河十八寨包括郭长河在内的二十多人,横尸地上!
司徒敬再也不敢存那非份之想了,一个人若是连命也不保,就算整个天下是你的,又有什么用?
最先开溜的是司徒敬,他那些手下早就想溜了,只是慑于他的威势而不敢先溜,如今看到堡主也溜了,那个还有这样笨还留下来?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溜了。
夏侯仲豪薛策勇三人看到盘龙堡的人这样狼狈,不由摇头叹息起来——这就是名门大堡的作风。
——欺善怕恶。
门美彩看来不想杀司徒敬,站着看着盘龙堡的人走得那样狼狼,「呷呷呷」笑个不停。
那种笑声眞是难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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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大街上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门美彩的暴眼终于落在三人的身上。「呷呷,你三个人的胆子倒不小,竟然不惧老娘,报上名来!」
夏侯仲豪毫不怯惧地答道:「夏侯仲豪!」
「嗯,你就是那位威鎮关外的夏侯仲豪,怪不得不怕老娘,有种!」门美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在下薛策勇。」薛策勇抱拳一拱。
「薛策勇?」门美彩那双暴眼在薛策勇脸上打着转,沉吟着道:「莫非你就是太原一品刀薛暮圣的儿子?」
薛策勇点点头。
「不亏勇刀之称!」门美彩道:「比司徒敬强胜多了!」
一姑娘,妳呢?」门美彩一眼看到罗玉仙那样俏丽,目中尽是仇恨之色。
罗玉仙硬着头皮怯怯地说道:「罗玉仙!」
「师父,她就是罗妙嫦的女儿,那只铁马也在她身上。」苏红凤趋上前在门美彩身边说。
「呷呷呷,原来妳就是那贱人的女儿,怪不得那样相似了。」门美彩目中杀机陡涌,「那贱妇处处与老娘作对,哼哼,今日正好出口气!」
说着霍地逼前一步。
薛策勇身形一闪,仗刀挡在罗玉仙身前。
「哼哼,你敢阻止老娘动手?那老娘先杀了你!」门美彩说着一爪疾抓向薛策勇的脸门。
薛策勇觑准了,一刀截斩向门美彩的手掌。
门美彩「呷」地笑了一声。「不知死活!」抓向薛策勇脸门的手一闪一幌,竟然神奇地避过薛策勇那一刀,继续抓向他的脸门。
薛策勇不由吃了一惊,闷「哼」一声,刀势陡地暴展,刀芒疾卷向门美彩的手臂!
门美彩虽然可以一把抓在薛策勇的脸门上,但她那条手臂也势必被卸落,她当然不肯,嘴里怪叫一声:「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缩手暴退开去。
但她暴退的身形蓦地又一闪,竟然绕过薛策勇的身侧,一掌劈向罗玉仙。
薛策勇不可谓反应不快了,一刀疾斩而出,无奈门美彩的身法实在太快,竟然截不住她的身形!
而夏侯仲豪侧站在罗玉仙的另一边,仓促间,竟然来不及出手抢救!
罗玉仙的身手虽然亦很高,只可惜临敌经验不足,加上她本就厌恶门美彩的容貌,一直不敢正眼看她,猝然之下,她不由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闪避好还是出掌封挡好。
高手过招,时机稍纵即逝,犹豫不得,罗玉仙这一犹豫,门美彩的那只鬼掌一样的瘦掌已劈上她的左肩膊。
这一下子,可说谁也救不了罗玉仙,除非有奇蹟出现!
奇迹眞的在这刹那出现了!
一条彩虹飞渡般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集珍轩的一角屋簷上飞射过来,在门美彩那一掌堪堪劈中罗玉仙的霎眼间,接下了那一掌!
「啪」一下脆响,双掌互劈,卷起一大片狂颷般的罡风,那条飞射而来的身形一个倒翻,竟伸手一把将罗玉仙也带得向后翻出。
门美彩则退了一大步,才能够稳住身形!
看情形,两人是功力悉敌。
那身形翻落在地上,一手揽住了罗玉仙,慈爱地道:「孩子,妳没有被那丑妇所伤吧?」
罗玉仙偎在那妇人的身上,撒娇地道:「娘,怎么妳现在才来,刚才吓死女儿了。」
单听罗玉仙称呼那妇人作「娘」,不用说,那妇人就是有玉脸黑心之称的罗妙嫦了。
罗妙嫦虽然年纪已有六十,一头靑丝也花白一片,但容貌依然很美丽,脸上只有两三条皱纹,模样很像罗玉仙,不过她有一种雍容高贵的美态,令人忍不住看多两眼!
一妍一媸,罗妙嫦与门美彩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夏侯仲豪薛策勇两人一直只是听闻这两位一度将武林搅得风风雨雨的魔女大名,想不到如今却一齐看到其人,不由这个看看,那个望望,只是望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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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美彩那双暴眼在看到罗妙嫦现身后,更加暴翻得白多黑少,掀唇大叫道:「妖妇,妳终于肯现身了么?」
罗妙嫦冷冷笑道:「丑妇,有我在生一日,妳休想野心得逞!」
门美彩「呷呷呷」地厉笑起来,戟指罗妙嫦道:「妖妇,妳眞的要与老娘作对到底?」
罗妙嫦颔首道:「不错,丑妇,难道妳害的人还不够多?如今年纪这样大了,还不肯消去凶心,改过向善?」
门美彩却咬牙切齿地道:「老娘才不听妳那一套,若要老娘放弃重出江湖的大计,简直是妄想!」
夏侯仲豪忍不住插口问道:「罗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囘事?」
罗玉仙抢着答道:「夏侯兄,那丑妇想得那一批寳藏,然后重出江湖,开山立柜,成立什么『灭妍毁俊』帮,誓要杀尽天下武林中她们看不顺眼的男女,我娘为了阻止她这项荼毒武林的大计,派我下山,要小妹不惜用任何手段,也务要令到她们得不到金戈铁马,令她们得不到那批寳藏,那就没有那样多的钱财来开山立柜,难遂她的野心!」
夏侯仲豪及薛策勇听了,不禁傻了眼,若罗玉仙说的是眞的,而门美彩又得到金戈鐡马,开启那寳库,有足够的钱财支持她们那个「灭妍毁俊」帮,那岂不是又再搅得江湖大乱,连自己也成了被杀的对象?
这女人的野心眞可怕!
罗妙嫦扫了一眼夏侯仲豪与薛策勇,感慨地道:「两位乃一时之俊彦,想来也不会对此事袖手不理吧?」
薛策勇豪气万分地道:「前辈过奖了,在下等既身为武林人,又岂会眼看着武林即将陷于浩劫而独善其身?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夏侯仲豪却淡淡地道:「这件事咱们一早就管了,否则,也不会在这里了。」
「那是老身失言了。」罗妙嫦这一次复现江湖,似乎改变了以前那种仇视男人的反常心理,而变得理智而有正义感,实在出人意料。
夏侯仲豪薛策勇正有这种感觉。
而薛策勇更是暗暗高兴不已,若是罗玉仙刚才所说的是眞的,那麽,她用那种手段欲得到那铁马,就情有可原了,而且也作出了重大的犠牲,其人所作的就可以原谅了。
「妖妇,看来妳是要与老娘作对到底了,也不会将那只铁马交出来!」门美彩目露凶光,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妳欲藉那批财富来为害江湖,老身就算死,也不会交给妳,让妳得以遂其野心!」罗妙嫦义正词严,神态凛然。
「好,既然妳死也不肯交出来,那妳我就拣一个地方决一生死,怎样?」门美彩咄咄逼人。
「老身早就想领敎一下妳的厉害,妳想在什么地方分个高下?」罗妙嫦认眞地问。
「就在距此约二十里外的玉龙山如何?」门美彩似乎早就想好了地点。
「好!什么时候?」
「明早日出之后!」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门美彩忽然指着夏侯、薛两人。「这两人既然自命豪杰,老身就要他们作一个公证人,怎样?」
「老身无所谓,倒不知他们两位答不答应?」罗妙嫦拿眼望着夏侯仲豪两人。
夏侯仲豪薛策勇几乎是同声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门美彩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老娘还有一个提议。」
「门美彩,妳又想玩什么花样?」罗妙嫦不耐烦地说。
门美彩「呷呷」笑道:「老娘只是想令到明早的决斗增加刺激,提议赌一赌彩头!」
「妳有话就快说吧。」罗妙嫦轻轻搂着罗玉仙,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老娘想用你的铁马,及老娘的金戈,作这一次决斗的彩头,胜者,两件物品就归她所有,你若是没有信心胜老娘,可以不答应。」斗美彩洋洋得意地望着罗妙嫦。
罗妙嫦注视了门美彩好一会,才颔首道:「老身应承你!」
「好,老娘走了,明早见。」门美彩朝苏红凤五女一挥手,当先急驰而去。
「两位,老身与小女也要走了。」罗妙嫦说着拉着罗玉仙朝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
罗玉仙却有点依依不舍地望了薛策勇一眼,不情不愿地被她娘带着走了。
薛策勇望着罗玉仙母女迅速掠远的身形,眼光定定地,若有所失。
夏侯仲豪看到薛策勇那样子,不由伸手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薛兄,是否有点舍不得罗姑娘?」
薛策勇霍然省觉到自己失态,有点腼腆地笑笑道:「夏侯兄,咱们囘客栈去吧,看看态兄的伤怎样了。」
夏侯仲豪了解地再拍拍薛策勇的肩头。「薛兄,你身上的伤也要好好地包扎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客栈。
XXX
翌日天才亮,夏侯仲豪薛策勇便来到了玉龙山下。
幸好熊武的伤势没有恶化,而且明显有了好转,夏侯仲豪才放心下来,并且瞩咐那九名手下好好照顾熊武。
第一道阳光从天边的云海中射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登上了玉龙山顶!
山顶上只有几棵劲松,空出一块颇大的地方,倒是适于决斗。
两人掠登上山顶时,山顶上就只有他两人,罗妙嫦与门美彩均还未来到。
两人也不在意,正好趁此机会打量一下山顶上的情势。
红日出,阳光照的时候,分别从两边山下掠上两批人来。
左面的一批有六个人,正是门美彩师徒六人。
右面只有两人,领头的是罗妙嫦,紧随身后的正是她的女儿罗玉仙!
要来的人全部来齐了。
门美彩看到夏侯、薛两人早就来了,冷笑道:「两位倒是比咱们正主儿还要心急,大概是急着来瞧热闹吧?」
夏侯仲豪薛策勇皆懒得去理她,一齐朝罗妙嫦抱拳道:「前辈早。」
门美彩见夏侯仲豪两人不答理她,气得她那张丑脸上的痺疬震抖不已,一咀暴牙差点咬碎了,却又发作不得。
「两位比老身还要早,还说老身早?」罗妙嫦笑着说。
罗玉仙趁这机会,瞟了薛策勇一眼,眼波含情,娇声唤道:「薛公子,夏侯兄,两位早。」
薛策勇接触到罗玉仙的目光,没来由地红了脸,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幸好夏侯仲豪替他解了围。「罗姑娘也来了。」
那边的苏红凤五女看到罗妙嫦与薛策勇等有笑有说,自己这边却没有人答理,感到很不是味儿,也有点讪讪地,不满地偷偷瞥了门美彩一眼。
门美彩的心中更不是味儿,恨不得一掌将夏侯仲豪等四人击毙,才消解心头怒火。
「哼,有话留着地府再说吧,时候已不早了!」门美彩又气又妬地厉声说。
罗妙嫦上前两步,不愠不火地道:「你不是说要用金戈铁马作咱们这一战的彩头么?带来了没有?」
「当然拿来了,紫君,拿出来!」门美彩头也不囘地喝叫,然后对罗妙嫦道:「妳那只铁马不会忘了拿来吧?」
「玉仙,将铁马拿出来!」罗妙嫦扭头朝罗玉仙柔声呼唤。
罗玉仙娇应一声,上前一步,自怀中将那只铁马拿出来。
夏侯仲豪与薛策勇恐防门美彩会猝然发难,抢夺铁马,一左一右,在旁戒备。
门美彩看到罗玉仙手上那只铁马,贪婪地瞪视着,目光瞬也不瞬一兀自吞了口口水。
这时那卓紫君也亮出了那柄在朝阳之下,闪灿生光的金戈来!
「好了,门美彩,金戈铁马已亮了出来,妳又有什么好主意?」罗妙嫦直视着门美彩。
门美彩这才将目光收囘来。「呷呷」一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将金戈铁马摆放在一起,妳派出去妳的女儿看守着,老娘则派出一位徒儿看守,不就成了?」
罗妙嫦深望了门美彩一眼。「好,就照妳说的办,摆在什么地方妥当?」
门美彩流目打量着山顶上的情形,最后指着十丈外的一棵树道:「放在那棵松树下怎样?」
罗妙嫦随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就放在那里吧。」
于是,两人各自吩咐自己的女儿徒弟将铁马金戈拿到那棵松树之下放在地上,罗玉仙与卓紫君则各自退开五步,站在树的左右两边。
「为了表示老娘不会使奸,最好请这两位站到那棵松树一丈之前,这样,妳我若是有人意图于激斗中出其不意掠过去抢夺金戈铁马,他们两位就可以加以制止了。」门美彩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那最好不过,薛公子、夏侯公子,请两位照她说的,站到那棵松树一丈前。」罗妙嫦转对夏侯、薛两人说。
夏侯仲豪薛策勇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然后走向那棵松树。
看着夏侯仲豪两人在距那棵松树之前站定之后,门美彩才厉声道:「妖妇,现在轮到咱们动手了!」
罗妙嫦不愠不火地道:「那妳还说什么话!」
「呷呷,今日不是妳死,就是老娘不活,看看谁的手段高强吧!」门美彩那一头枯黄的乱发无风飘扬起来,那双鸟爪样的手,舒展着毕剥作响。
夏侯仲豪薛策勇看到罗、门两人即将动手,亦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目光炯炯,眨也不眨。
罗玉仙更加紧张,毕竟,决斗中的一位是她的母亲。
苏红凤她们自然也很紧张,门美彩说什么也是她们的师父。
罗妙嫦倒一点也不紧张,将衣袖挽了挽,作了个势子。
两人皆没有带兵刃,但以两人的身手,就是徒手搏斗,也一样可以于擧手投足间,置对方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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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普照,天淸气朗,可说是一个好日子。
玉龙山顶上的两位绝世高手,也动上了手。
在夏侯仲豪薛策勇的心目中,这两位绝世高手一动起手来必然精彩绝伦,奇招迭出,凶险万分。
但罗妙嫦与门美彩动手的情形,却根本不是那麽囘事。
就像心意相通般,两人身形皆很快,只不过闪了一下,两人便迎上了,各自劈出了一掌!
双掌击实,发出一下沉实的闷响声,声势倒不吓人,但夏侯仲豪薛策勇却看出,两人攻出的一掌劲道很猛,只不过两人用的是暗劲,所以没激起狂风般的气流。
这一掌互撃下,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看来两人暂时谁也占不到优势,也没有用上全力。
「啪啪啪!」两人再度互击三掌。
每击一掌,两人退后的步数皆随着增加,三击之后,各自退了四步。
「啪啪啪!」又是三撃,两人的身形及出手皆很快,快到就像没有分开过一样三击之后,两人皆退了一丈有多!
夏侯仲豪猜度罗、门两人之所以用上这种最简单也最耗内力的打法,仍是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若是两人改用各施本身所学的打法,只怕不是一时三刻间可以分出高下来的,少则半天;多则一日才能分出胜负也说不定。
每一个观看者皆屛息着,双眼睁得大大地,谁也不想看走眼。
罗妙嫦门美彩两人在互相注视着,也在喘着气,这两番硬碰之下,两人皆耗损了不少内力。
「老娘与妳拼了!」门美彩鬼叫般厉喝一声,乱发戟扬,像厉鬼一样扑向罗妙嫦。
罗妙嫦深吸一口气,亦猛地迎上去。
两人仍然像上两次那样,各自劈出一掌。
看来两人这一次乃是作生死一拼了。
所有人皆紧张得一颗心提到了喉咙。
但就在双掌将要击实的刹那,门美彩陡地一收掌,左手陡扬,三点乌芒在朝阳下闪泛起一道死亡之光,飞射向罗妙嫦的咽喉左右胸。
夏侯仲豪薛策勇一眼看到,倶不由脱口惊呼出声,同时扑出去欲加以抢救。
罗玉仙惊得一张脸「刷」地惨叫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大叫出声:「娘——」
苏红凤等五女也看到乃师竟用卑鄙的暗算手法,亦不由脸色一变,脸有不豫之色。
罗妙嫦是发梦也料不到门美彩会猝然施展出这种卑鄙的暗算手法,在她以为,门美彩好歹也是一号人物,这眞是大出她意料之外,一时间根本闪避不了,也很难将三枚暗器击落。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不足五尺,而且两人的身形又是互相向对方扑去,门美彩发出的暗器显然是蓄劲发出,所以去势疾劲,在这样的情形下,任是天下无敌的高手,也闪避封挡不了。
但罗妙嫦仍然拼尽所能,闪避过射向咽喉那枚暗器,也拂卷落射向左胸的那枚暗器,但射向右胸的那一枚,仍「夺」地射入她的右胸内。
罗妙嫦立时身形急剧搐摆了一下,满脸痛苦之色。
夏侯仲豪薛策勇在这时才扑掠到,不由惊呼一声,左右伸手将罗妙嫦扶住。
门美彩在暗器出手的刹那,身形陡地翻腾起来,向后翻了出去。
罗玉仙一眼看到乃母中了暗算,那里还理会得了树下地上的金戈铁马,哭叫着飞扑过去。
显然门美彩的暗器上淬有剧毒,只不过一眨眼间,罗妙嫦的脸上已布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前辈,你觉得怎样?」薛策勇惊急地问。
「那丑妇的暗器淬了毒,老身不行了,望你好好照顾玉仙,不要让那丑妇的野心得逞……则武林……幸甚……」罗妙嫦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语声也越来越断续不清。
「娘啊——」罗玉仙惊骇欲绝地扑上前,一把将罗妙嫦紧紧抱住。
罗妙嫦这时候已舌头打结,困难地强睁着眼,对女儿道:「玉……仙……娘……要离开……你……孩子……别哭,娘始终要……离开妳……的……妳以后……就……跟……着薛……」
头一歪,语声一断,罗妙嫦已毒发身亡。
「娘,娘啊——」罗玉仙哭得像泪人一样,用力地摇幌着罗妙嫦的身体。
那种哀切悲痛的呼叫声,闻之令人鼻酸!
苏红凤等五女眼看耳闻,忍不住鼻子酸酸地,忙把头垂下来。
「罗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夏侯仲豪拿眼望着薛策勇,示意他将罗玉仙扶到一边。
薛策勇默默地点了点头,扶着罗玉仙连带将罗妙嫦的尸体抱到一边。
「呷呷,夏侯仲豪,你是公证人,如今老娘胜了那妖妇,金戈铁马全归老娘了吧?」门美彩一副得意至极的神态。
夏侯仲豪却凛然道:「妳以卑鄙的手段暗算罗前辈,亏妳做得出来,妳根本就胜不了罗前辈,反而妳应该算败,所以金戈铁马不能归你,应该归罗姑娘。」
「你奶奶的小子,这算那门子道理?」门美彩那丑恶的脸容狰狞如鬼,干嚎起来:「你奶奶的小子这不是偏帮着那妖妇母女么?老娘第一眼看到你小子就不顺眼,待老娘一并毙了你。」
门美彩是说动手就动手,身形一幌,鬼魅一样扑向夏侯仲豪,鬼魅一样的双手分取夏侯仲豪的咽喉小腹!
夏侯仲豪夷然不惧,一直绰在手中的铁戟一呑一吐,戟势展开,疾迎过去!
「小子倒有两手。」门美彩竟然被夏侯仲豪一连十三四戟,逼得连退两步。
但她的身法陡地一变,双手竟然贴着夏侯仲豪的戟身直逼进去,抓向夏侯仲豪的前腕后臂。
夏侯仲豪见门美彩的身法手法这样奇幻,不禁吃了一惊,吸口气,双臂陡沉,铁戟斜戳而出!
门美彩「呷」地怪笑一声,双手一错,竟然硬生生将夏侯仲豪的铁戟住,身形斜欺直入。
夏侯仲豪却陡地暴喝一声,双臂奋力向上一挑,硬生生将门美彩挑了起来。
门美彩却在这刹那双手一松,身形藉着那一挑之力,从夏侯仲豪的头上飞荡过去,一掌劈向他的头硕!
而门美彩飞荡的身形,正好飞荡向那株放置了金戈铁马的松树!
眞不明白她为何不喝令站在松树旁的卓紫君随手一拿不就成了,却要费这样多功夫自己去取。
大概是她以为卓紫君不可能这样顺利会拿到,因为薛策勇就扶着罗玉仙,站在松树旁。
夏侯仲豪却像早就意料到一样,身形陡地一挫,竟然拗腰仰身,将铁戟力掷而出!
但门美彩的反应奇快,飞荡的身形陡地向上一翻,那铁戟以毫厘之差,贴着她的身下射了过去。
夏侯仲豪已一个倒纵,比门美彩先一步落在松树之前。
门美彩若不是要避那柄铁戟,夏侯仲豪肯定快不过他。
「好小子,老娘这就送你上路吧。」门美彩身形未落,一掌飞劈向夏侯仲豪。
夏侯仲豪若是闪避,不难被门美彩乘机掠落地上,将树下的金戈铁马抢夺到手,故此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了门美彩的那一掌!
「啪!」一下沉响,两掌击实,夏侯仲豪最少用上了十成劲力,右掌仍然像骨折般痛,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门美彩的身形只是在空中窒了一下,一掌又疾劈而下,同时喝道:「紫君,还不动手!」
卓紫君闻喝全身惊悚了一下,拔剑刺向夏侯仲豪!
但一道刀光却在这时飞到,将卓紫君的长剑截下。
那是薛策勇的碎玉刀。
夏侯仲豪别无选择,又硬接了门美彩一掌。
这一次他被震得整个人退靠在树身上,整条手臂酸麻无力,胸脯急剧起伏,咀角有血溢出。
门美彩身形飘掠落地,一双暴眼凶残地盯着夏侯仲豪,「呷呷」笑道:「小子,滋味如何?」
夏侯仲豪却凛然不惧,紧闭着咀,暗中运气,准备再接门美彩一掌。
一若是你能够接得下老娘这一掌,老娘就放过你!」门美彩慢慢擧起右掌,作势欲劈。
夏侯仲豪忽然开声嗤道:「天下间要数妳最长舌多话了!」
门美彩像被黄蜂叮了一口般,整个人差点没有跳起来,暴目中杀芒暴涌,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炸的怪叫,一掌劈向夏侯仲豪!
夏侯仲豪亦舌绽春雷,运足十二成劲力,挥掌迎上去。
却在这时,传来苏红凤一声惶急的惊呼:「师父!」
门美彩耳听苏红凤的惊叫声,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之事,心神一震,凝聚的功力不由一窒一滞,登时胸口一闷。
夏侯仲豪那一掌却已击中了她的掌。
夏侯仲豪是全力一击,门美彩却劲力发挥不出,互击之下,门美彩就大大地吃亏了。
「啪啪」连响声中,门美彩竟然被击飞出去,如断线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堕在丈外的地上,口中溢血,那只右手则腕折骨断,在急喘着。
夏侯仲豪看到这情景,不禁惊呆住了,看看自己的右掌毫无奇异之处,那为何自己能够一掌将她撃飞,这眞是匪夷所思,像发梦一样。
在他意料中,被震飞的应该是自己,因为自己功力与门美彩相差了三份一左右,自己那孤注一掷的一掌,早已打了输数,却想不到输的却是门美彩。
「师父!」又一声悲叫响起,苏红凤显然也意料不到自己那一声叫唤,分散了门美彩的心神,令到她的功劲刹那间一窒一滞发不出去,而夏侯仲豪那一掌恰好击到,这就令到她不但硬挨了夏侯仲豪一记十二成功力的掌劲,窒滞的功劲也被震击得反撞向体内,那就变成了双重功劲击向门美彩,她如何承受得了?
夏侯仲豪被苏红凤那一声悲唤,才猛省到原来是那麽囘事。
苏红凤想不到自己一时不忍夏侯仲豪死在师父的掌下,而弄出这意外,惊惧得她悲呼着扑向门美彩。
说实在的,苏红凤打从初次在那谷地中见到夏侯仲豪,便已暗中有点喜欢他了,一个少女若是喜欢上一个男人,那就很容易变为爱情,而情之一字,往往又是不可思议的,就像苏红凤在夏侯仲豪会被一击毙命的刹那,莫明其妙身不由主地叫出那一声一样。
除了与薛策勇仍在打斗的卓紫君之外,其余三女亦扑向门美彩。
虽然门美彩生性乖戾凶暴,容貌又生得丑恶,对红粉五煞从不假以词色,但毕竟有师徒之情,也有养育之恩,(原来红粉七煞皆是门美彩收养的孤儿),如今眼见门美彩重伤垂危,怎能不扑上前看个究竟。
「师父,妳怎样了?」苏红凤一脸惶恐之色,蹲下来欲扶起门美彩。
门美彩陡地喷出一口血。「贱人……你妳敢害……老娘……」猛地一掌击向苏红凤的右肩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门美彩虽然心腑尽碎,伤重垂危,但她毕竟功力不凡,而且她志定苏红凤是故意叫出那一声,令到自己心神分散,致令到功劲窒滞……伤重垂危,所以她恨死了苏红凤,她生性本就乖戾凶残,如何能放过苏红凤,是以她拼尽一口气,一掌击向苏红凤。
而她掌击苏红凤之后,亦狂喷鲜血,大叫而亡。
苏红凤那里会想到师父竟然迁怒于她,出掌欲撃杀她?根本就无从闪避,被击得整个人倏地飞了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飞出两丈过外,摔向地上。
幸得夏侯仲豪及时扑上前,双手一伸,将她抄接着,才没有摔落地上。
也幸好门美彩那一击乃是油尽灯枯前的一击,体内残存的功力只有平时十之二三,所以没有被震伤内腑,但肩胛处也被撃得碎裂,痛得她脸色煞白,差点没有痛得晕过去。
扑向门美彩的三女骤见师父竟然将大师姐撃飞,她们平日本就姐妹情深,这时倶不由惊骇得转而扑向苏红凤,欲将她接住。
而卓紫君在听闻苏红凤那声惨叫后,亦跃开来停了手,惊呼一声:「姐姐——」扑向苏红凤。
她们既是孤儿,在门美彩身上又得不到爱护与温情,自自然然,她们之间由于彼此同病相怜,而建立起一种情逾姐妹的感情。
薛策勇见卓紫若停手,他亦只好停手,他早就将一切看在眼内,也知道夏侯仲豪其实是苏红凤所救,如今苏红凤被乃师所伤,他自然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注目向那边望过去,一边亦掠过去。
蓦地,罗玉仙发出一声惊呼:「薛公子……」
薛策勇身形才掠出,闻声霍然囘首———他以为罗玉仙出了意外,恰好看到一条人影泻落在那棵松树前,身形急俯,攫拿地上放着的金戈铁马!
罗玉仙那声惊呼,自然也惊动了夏侯仲豪及卓紫君等人,齐皆扭转头望过去,不由发出叱喝声:「好大胆子的贼子!」
卓紫君亦返身掠扑囘去。
「毛仁!」薛策勇一眼就认出那欲想乘机擒夺金戈铁马的人是大理黑道第一高手鬼手百毒断魂掌毛仁,喝声的同时,手上的碎玉刀化作一道流虹,疾射向毛仁。
毛仁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窜掠出来的,显然他已隐身在这附近很久了,只是一直觑不到下手的机会,一直伺伏到现在才动手。
也幸好罗玉仙一直抱着她母亲的尸体不放,站在距松树侧面约二丈外,她本来也关切地望向夏侯仲豪那一边,但一阵急激的掠空声却令到她不由转目望过去,这就让她发现了毛仁的出现。
毛仁一手已抓起地上放着的金戈铁马,狂喜得他差一点没有狂呼出声。
而他的心神这刹那亦已因为狂喜而不顾其他,身形斜掠向山腰下。
但他的身形才斜掠起,薛策勇的碎玉刀已经如天飞虹般摄着一股慑人的锐啸声射至他背后,他扭头一瞥,惊得他魄散魂飞,怪叫一声,身形蓦地向前一扑!
可惜已太迟了,碎玉刀「噗」地一声,有如激矢一样贯射入他的背上,直透前胸,将他钉在地上!
夏侯仲豪卓紫君等人看到这,倶不由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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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仲豪终于轻轻将苏红凤放落地上苏红凤一张脸已羞红一片,垂下头来,不敢看夏侯仲豪一眼。
夏侯仲豪也感到脸上一阵燥热,连忙将头别转,不敢看众人一眼。
「师姐,妳伤得重么?」黄菊走上前扶住苏红凤。
苏红凤忍着肩膊上的剧痛,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师父她怎样了?」
「师父死了。」黄菊露出一种得到解脱的欣悦神情。「师姐,师父竟然想将妳撃毙,师姐你挨了她那一掌,什么也还给了她,那一掌也斩断了师徒之情!」
卓紫君也插口道:「师姐,师父平日就不将咱们姊妹当人看待,如今师父死了,咱们姐妹就不用被她逼着干一些咱们不愿的事情。」
「师父一心想成立那个什么『灭妍毁俊帮』,她的心理根本就不正常,若是让她的恶毒野心得逞,咱们姐妹永远受她控制,为害武林。」陆萍一脸庆幸之色,边说边察看苏红凤的伤势。
「夏侯兄,苏姑娘,怎样处置这两件物品?」薛策勇这时已从毛仁的身上拔囘碎玉刀,并取囘金戈铁马,走到夏侯仲豪等人面前,伸手将之递出来。
「苏姑娘,金戈是妳们的,妳认为怎样处置?」夏侯仲豪望着苏红凤。
苏红凤却不敢望着夏侯仲豪,低着头道:「金戈本是夏侯兄的,还是请夏侯兄处置吧。」
夏侯仲豪对罗玉仙道:「罗姑娘,铁马是妳的,妳有什么主意?」
罗玉仙仍然抱着罗妙嫦的尸体,含悲道:「铁马应该是薛公子的,问他吧。」
薛策勇却苦笑道:「如今虽然金戈铁马在此,即是说可以开启那寳库之门,但,你们知道寳库的所在地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不由怔住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寳库究竟在什么地方。
「苏姑娘,妳们知道么?」夏侯仲豪问。
苏红凤摇摇头道:「师父从来不对咱们姐妹说什么,只是命咱们姐妹替她做事,这样重大的秘密,她焉会告诉咱们姐妹呢?」
「那麽,罗姑娘,妳知道么?」夏侯仲豪转问罗玉仙。
罗玉仙看一眼怀中的母亲,亦摇摇头道:「娘亲倒是知道,可惜她死了,她本来想告诉小妹的,不知为什么却又不说了,可能是怕小妹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一所以不告诉小妹。」
「这样说来,这两件东西只是件废物,也是一个祸胎,咱们若然贪图那批财寳,那就要到江湖上去打听那寳库的所在地了,那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到处被追杀,毛仁、常士逸、郭长河就是前车之鉴,各位若是不想成为武林中那些利欲熏心,财迷心窍的人追杀目标,依某家主意,索性将之毁掉如何?」
薛策勇首先赞成:「为了江湖武林同道不致为了这两件东西而你争我夺,弄得腥风血雨,在下赞成将之毁弃!」
罗玉仙亦道:「小妹也赞成,这两件东西实在是不祥之物,要不是这两件东西,小妹娘亲焉会死!」
苏红凤扫了四位师妹一眼问道:「师妹们意下如何?」
黄菊首先道:「师妹们唯师姐之主意是从。」
卓紫君、陆萍、白菊亦同声附和黄菊的话。
苏红凤吐口气道:「小妹也赞成将之毁弃,若不是这两件东西,师父不会心存大欲,咱们七姐妹也不会剩下五姐妹!」
夏侯仲豪目光落在薛策勇手上的金戈铁马上,毫不犹豫地道:「薛兄,那就由你来将这两件东西毁掉吧!碎玉刀正好派上用塲!」
薛策勇碎玉刀哈然出鞘,刀光如云似玉,将金戈铁马放在地上,然后挥刀乱斩,刀光飞闪中,金戈铁马立时寸寸碎断开来,变成一堆金屑铁碎。
「夏侯兄,现在轮到你了。」薛策勇收刀入鞘。
夏侯仲豪明白薛策勇的意思,上前蹲下来,双手将那堆金屑铁碎兜合在双掌中,然后一阵搓动,到他停手将双掌摊开,竟成了一个圆球!
「夏侯兄原来已练成了烁金手!」薛策勇一见夏侯仲豪手掌上那金铁溶成的圆球,由衷钦羡地脱口叫出。
夏侯仲豪一笑道:「薛兄好眼光……」
挺起身来?随手将那圆球向外运劲一掷,那圆球破空飞射出去,直射出有三数十丈,也不知落在山下什么地方了。
地上还剩下大半堆金屑铁碎,已不用理会,相信天下间任何能工巧匠,也无法再将之还原为原先的那柄金戈,那只铁马了。
至此,众人的脸上皆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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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如不嫌弃,请到舍下盘桓几天如何?」薛策勇不知什么时候,一手执住了罗玉仙的玉手,大大方方地笑对众人。
山头上新堆了两座坟头,他们合力将罗妙嫦及门美彩的尸体.埋葬了,当然也埋葬了毛仁,只是没有为他堆坟竖碑。
朝阳明艶,沐在这明艶的阳光下,他(她)们已将心头的哀伤抛开,毕竟,过去的经已过去了。
「苏姑娘,妳们意下如何?」夏侯仲豪望着苏红凤问。
「夏侯兄,只怕今后你走到那里,师姐也会跟到那里了,你根本不用问师姐,只看你意下如何了!」黄菊早就看出两人暗生情愫,快口快语地为两人点明了。
「轰」地一声,除了夏侯仲豪苏红凤之外,所有的人皆欢快捉狭地哄笑起来。
苏红凤不但粉脸羞红,连脖子也红透了,螓首垂得低低地,不敢看众人。
夏侯仲豪却连耳根也红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众人越加笑得厉害。
也不知怎地,夏侯仲豪苏红凤的手在众人的笑声中,不知不觉拉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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