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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南宫宇《牧野恩仇》(翟天星传奇故事之十二)(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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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3 10:33: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连载菌今日始载集结版《牧野恩仇》(翟天星传奇故事之十二),如有疑问,请在楼中提出,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24-9-3 10:3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牧野恩仇》(翟天星传奇故事)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翟天星、车如龙、贾彻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参加竞赛 目的何在

翟天星下了马,缓步而行。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墟集的了!”他心中盘算着,并把马儿拴好。
前面是一档专卖皮草制品的摊档,档主是一个满脸皱纹,笑口常开的矮子。
翟天星拣了两个皮水袋,一个是悬在腰间,另一个却像一条粗皮带,可以缚在腰间。
矮子满脸笑容,道:“老兄真识货,这些皮水袋坚韧密实,带着上路,倍感安心!”
翟天星问过价钱,立即付了,矮子似乎有些意外,因为在这些市集购物,有谁不还价?
翟天星道:“这处是盛家集?”
“对——这是最后一个市集,出了盛家集,便是塞北,另一番风光了!”
“你也常常往关外?”
“年青时做买卖,何处不到?不过,而今年纪大了,只能做些手艺过日子!”
翟天星道:“在下是南方人,从未到过关外,老伯可否告诉塞北风光一二?”
矮子道:“过了大漠便是草原,过了草原又是大漠,风光是秀美的,那要看你心情而定!”
是的,情由景生,景也因情而变。
矮子续道:“我只是个做买卖的人,不知如何描述塞北风光,不过,老头却有一个忠告——”
翟天星聆听着。
“你这一身江南打扮,出了大漠,并不适宜,倒不如买一件那些宽袍大袖的关外衣装!”
翟天星心想:“天气仍然如此酷热,为什么关外竟要这些宽袍大袖的衣物?”
矮子又道:“大漠变幻莫测,记着——这皮袋内的水,与你生命同样宝贵!”
越来越多人购买这些皮草用品,翟天星不想阻着这位健谈的老头,沿着摊档前行。
前面果然有一档售买关外衣物。
翟天星拿起其中一件,只见长袍宽大,就算是两个大胖子,也可穿上。
翟天星心想:“如果自己穿上,去见车如龙,一定被他笑个不亦乐乎!”
想起车如龙,翟天星又不禁想起很多往事,这一位不见了十多年的朋友,而今生活在关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次派了子侄,往江南邀约自己,为的是什么?
看来他在关外发展极佳,他定不会向一个浪迹江湖的人,炫耀财富,难道只是为故情聚旧?
“客官你决定买这一件?”
翟天星如梦初醒,只见自己仍然拿着那一件长袍,只好笑道:“好,我买这一件!”
接着,他又买了一些干粮,然后来到一间小小的酒家,打算吃过午饭,便要起程。
小小酒家,十分热闹,挤满了人。
十多张小枱,都坐满了人,可是,当中那张大圆桌,却只有两个江南人士打扮的客官。
看来他们是在等待朋友。
那位小二,三番四次上前,希望他们暂时让出一些地方,招呼其他客人,却不得要领。
其中一位,显得十分不耐烦。
另一位身材较为高大,眉清目秀,眸子精灵,却显得十分沉着,他应该也是焦急的。
小二又再上前,希望他们让出几个位子。
那不耐烦的客官,站了起来。
另外一位,连忙把他拉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也不多言。
小二看着那一锭黄金,什么也说不出来。
翟天星看了,不禁想道:“从南到北,金子那处不通行?”
那锭黄金放在桌上之后,再没有人上来打扰,那两位客官,啜着浓茶,但其中一位,更不耐烦。
本来,翟天星吃过了午饭后,也想起程。
可是,他是个极端好奇的人,好奇的性子一起,两脚却不愿动了。
究竟他们两人等的是什么重要人物?
在这盛家集,江南人极少,这两位年轻的客官,肯定不是本土的人,为的是什么?
终于,他们要等的人也出现了。
那是五个粗豪的大汉,一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他们是经营牛羊的大商家。
五汉子坐下,小二已不用吩咐,殷勤地送上酒肉,这些汉子,开始也有些拘谨,但渐渐恢复豪情。
那两位客官,只低声的说了三言两语,并没有再说下去,而那些汉子,似乎是天塌下来都肯承担的模样。
过了一会,那两位客官,召来小二,叫他收了那锭黄金之外,再给了一些赏钱,两人扬长而去。
五个汉子起身相送,样子也十分尊敬二人,然后,看着他们出了门,又据案大嚼。
翟天星本想追出去,看看二人往何处走,不过,那五大汉正开始说话。
“老大,咱们做牛羊买卖几十年,你相信这小子?”
那个被称老大的,吐了口中的骨头,笑笑道:“信他又何妨,何况价钱那么便宜!”
“不过,如果他没有供应,我们下半年,岂不是白白过去?”
另一个又道:“这两个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插手咱们的生意!”
“理他是何方神圣,咱们只要有钱赚便是!”
年纪最轻的一位道:“老大,他会不会欺骗咱们?”
老大呸了一口,道:“假若他欺骗咱们,看他俩能否过得这盛家集!”
众人听了,都呵呵大笑。
年纪最轻的一位汉子,似乎十分担心,道:“他叫咱们先把来货屯养一月,然后再卖,利钱保证十倍以上,难道他是孔明再生,窥破天机?”
老大又道:“老五,你聪明谨慎,不过,咱们不必一定全依他的话——我们先入一批,当然,数量不如以前,等他来货,也把一半屯养,要是他的预言不对,咱们也是稳赚;要是他果真是孔明再生,咱们更是财源广进!”
这老大果然是老谋深算。
可是,翟天星却无法全然明白他们所言。
“来货”当然是指牛羊,但究竟那两位客官预言了什么?虽然,那五个大汉,并不十分相信,但也算是半信半疑,究竟预言什么?
牛羊的价钱虽是人为,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操纵,谁肯保证把牛羊屯养一月,可稳赚十倍?
难道其中有些阴谋?
那五个大汉已吃饱了,出门而去。
翟天星本想跟着他们,但回头一想,这是本地的商家,跟踪他们也没有什么作用,倒不如向小二打听一下,他召了小二过来,问道:“刚才先走的两位客官是什么人?你见过吗?”
那小二皱起眉头,并不答话。
翟天星顿时明白,从怀中拿出半锭银子,小二好像勉为其难地道:“他们是生客,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们!”
“前两天呢?”
“也没有!”小二已走开了。
翟天星只好拿起行囊,走出这间小酒家。
×                           ×                            ×
离开了盛家集,果然是一大片草原,翟天星从怀中拿出那张羊皮地图——那是车如龙特别派人送来的——小心察看一番,估计马的脚程,入黑之前,应该可以到了一个小村落,那里只有几户人家,可以过一晚夜。
翟天星扬起马鞭,双腿一挟,马儿便向前奔,他早已响往的草原驰骋,而今梦想变成现实,扑面的风,充满了草根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不断倒退的草丛,忽高忽矮,远望是无尽的一片,这景象真令人心胸放远,俗虑全消。
入夜时份,果然来到一条小村落,并且受到非常热情的招待。
接着的两天,也是依照地图所示,翟天星夜里安歇在另外两个小村落,第三天,他又看见另一片草原。
并且,他看见了散落的小屋。
车如龙说过,到了这个草原,只要看见人,无论是男女老幼,只要开口一问,便可找到“如龙牧庄”!
当翟天星拉慢了马儿,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后面有十多只小羊。
翟天星下马,逗她道:“你可知如龙牧庄?”
那双颊胭红的小姑娘,竟用蹩扭的中原说话道:“是——翟——公——子——”
翟天星点了点头。
小姑娘向远处一指,并露出欢欣的表情。
车如龙在这地方的影响力竟是如此重大,连一个小小的姑娘,也会甘心为他效力?
翟天星上了马,文继续向小姑娘所指的方向奔去,再遇到另一位青年汉子,也得到相同的答案。
当他再奔驰了一个时辰,已有几个汉子在道旁相迎,他们一见翟天星的马,上前齐声道:“阁下定是敝主人等待的翟天星翟大侠了!”
翟天星下了马儿,拱拱手道:“你们是——”
其中一人上前道:“翟公子,在下车寿,是如龙牧庄的管家,奉主人之命,迎接翟公子!”
翟天星道:“车爷果真太客气了!”
车寿答道:“在下已候驾多时,途中可有麻烦?”
“不——我贪看草原风光,脚程也许慢了!”
车寿道:“老爷已在牧庄相迎,公子,请——”
车寿已示意他的其中一个手下,快马前奔,想是先去通知他们的主人。
五匹马护送着翟天星,直奔“如龙牧庄”。
如龙牧庄果然是个巨大的庄园,来到庄园,便已看见很多碗口儿粗的杉木,围成栏栅。
如龙牧庄的前面,已站立着了五个汉子。
当中的一个,翟天星仍未下马,早已看得出是二十多年未见的车如龙。
他仍是那么健硕,脸上却多添了几根皱纹。
翟天星下马,五条汉子已簇拥而来。
“翟公子果是信人!”车如龙一马当先。
翟天星拱手道:“车爷也是信人——想不到二十年前一语,车爷念念不忘!”
车如龙说道:“翟兄,你还记得那些话?”
翟天星回忆的说道:“假若此番北上有成——”
车如龙接口道:“廿载不嫌长,定会以另一番面目见面——而今果然是——果然是另一番面目,你看,两鬓添霜,一额皱纹!”
翟天星笑道:“车爷仍是健硕如昔!看这庄园,相信你不只是另一番面目这么简单!”
车如龙道:“这一番事业,并不是我个人功劳——先让我介绍,舍弟如狮、如虎、如豹、如象!”
四个汉子上前,异口同声道:“翟公子!”
翟天星拱手回礼。
接着,车如龙指着他后面的两个少年,道:“快上前拜见翟叔叔!”
两人如言,上前一揖,便要跪下。
翟天星连忙扶起,道:“车爷,这真太客气了,是否想要在下折福?”
车如龙道:“后辈见长者,理应如此,不过,我知翟兄是快人快语,不拘小节——而且来日方长,小辈可再恭谨拜见翟兄!”
翟天星道:“车爷实在太客气!”
接着,车如龙介绍他的女儿与儿子,又介绍他兄弟的儿子,原来车如龙本身有一个儿子,名叫亦文,有一个女儿名叫亦妍。
车如龙的四位弟弟,每人只有一个儿子,并没有女儿,而他们的名字也顺口易记,如狮的儿子叫亦武;如虎的儿子叫亦英;如豹的儿子叫亦杰;如象的儿子叫亦豪。
他们虽然在塞外长大,但都非常有礼,一一向翟天星深揖,看来车如龙对这班子侄的教养,也非常严谨,并没有因为身处关外,因而放松。
车如龙笑道:“翟兄,一时之间,也许你还未一一认识,过一些日子,相处下来,认识较易。呀,我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请你进去……”
有仆人为翟天星牵开马儿,并接过简单的行囊。
前面便是一间大屋,外墙也是用碗口粗的杉木所筑,外表看来有点粗糙,但却给人一种稳重坚固的感觉。
车如龙道:“关外之地,因陋就简,翟兄,如果住下有何不满之处,请向在下言明!”
翟天星也不多言,只微笑听车如龙的指指点点。
大门之处,木匾上写着——如龙牧庄,进了大门,是一条笔直的花径,花圃之上,竟有许多奇花异草,与外间的草原比较,简直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走毕了花径,便是一个大厅。
再一次出乎翟天星的意料之外,大厅之内,一切陈设,均与中原一样,其豪华的程度,与京中富豪相比,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在厅内外望,根本看不见那些粗杉。
这个大厅果然称得上大厅,一排十张的太师椅,车如龙请翟天星上座,众兄弟也纷纷坐下。
仆人奉上香茶,翟天星几天行程,只能喝白水,而今茶香扑鼻,不禁多喝两口了。
车如龙道:“翟兄,你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我再为你洗尘接风,咦,这茶叶可对翟兄口胃?”
翟天星道:“好极——车爷,你实在太客气了,说句老实话,太过拘谨只会令在下不安,廿载友情,难道只为……”
车如龙道:“真对不起,廿年来翟兄仍是豪情概胜,我也不再客气,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谈!”
翟天星随着仆人,来到车如龙早已为他安排的房间,内里一切布置装饰,与江南无异,看来,车如龙在塞北的成就,远远超过他年轻在江南之时,就看这大屋的一切装置,奉客的香茶,一切都需巨大人力物力,车如龙年轻时生活并不如意,而且因生活潦倒,便聚了几位兄弟,落草为寇,被官府追捕,才被迫出关,在塞外从头做起。
车如龙一直念念不忘翟天星,是因为他们被追捕之时,翟天星曾协力帮忙,使他们得以安全逃离,这对翟天星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作为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义气,何况他们只为生活而落草,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转眼已是傍晚,仆人来请他出大厅吃晚饭。
出了房间,翟天星感到一阵寒意,原来塞北地方,日间与夜间气温相差极大。但是,当他踏入大厅,却感到一阵暖意,和一阵使人垂涎欲滴的羊肉烧烤香气。
车如龙上前笑道:“翟兄,你可要尝尝咱们塞北的全羊宴!”
“全羊宴?”翟天星似乎对这种菜式未有所闻。
车如龙是个大块头,也笑着道:“翟兄,你看,大厅内炉火熊熊,正在烧烤羊肉,而席上每一欵菜式,都是从羊身上而来!”
车如虎是个栗悍的汉子,道:“羊身无处不是宝,从羊头到羊蹄羊尾,都是上等菜式!”
车如龙道:“还是要请翟兄细意品尝,咱们才能称赞自己的菜式!”
桌上已摆满了大盘小盘的冷点。
车如龙首先举起酒杯,道:“众位兄弟,先与翟兄干杯!”
翟天星举杯,一饮而尽,这些酒与江南有异,醇厚中似带着膻味,看来是关外特别酿制。
他们逐一要翟天星品尝美点,接着是其他菜式,果真是味味皆羊,却不会使人厌烦,因为每欵味道不同,制法各异,接着是吃烤羊肉。
车如龙道:“关外吃烤羊,与中原有些不同,咱们喜欢一同用刀割肉,围炉共醉!”
翟天星道:“好,咱们围炉共醉!”
他们围着炉火,自己割下烧香的羊肉,十分快意。
车如龙道:“其实这烤羊,应在外面吃,北风吹烘炉火,羊肉更见风味!”
车如豹道:“翟兄一定可以尝到那一番滋味——因为过几天的草原大会,咱们可以再一品尝各种烧味,可以烤牛,甚至可以烤骆驼!”
众人酒兴渐浓,谈兴也浓。
翟天星问道:“如豹兄所说,什么是草原大会?”
车如龙道:“翟兄来得正合时,咱们此处有一个风俗,草原大会,一连三天,附近的牧场及居民,都会聚在附近一个草原之上,举行庆祝玩乐!”
车如狮道:“这个聚会,是联络各牧场,增进友情,并祭天以示谢天恩!”
车如虎也道:“草原大会,节目异常丰富,内有各项比赛竞技,十分热闹!”
忽然,一个女孩子声音道:“还有咱们的歌舞!”翟天星回首一望,原来是车亦妍——是车氏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子,忍不住也要插口!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翟天星道:“翟叔叔正要赶来看的是你的歌舞!”
这一晚的洗尘宴,宾主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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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翟天星便醒来,北方草原的香气,使人耳目清灵,身心舒畅。
梳洗过后,用过早点,车如龙已经备了马匹,邀翟天星往牧场四周一看。
翟天星跨了上马,随着车如龙向北而去。
一路是绿草如茵,不远之处是大群牛羊,由几个骑在马上的牧人驱策着。
翟天星曳马上前,拍着车如龙,问道:“你这牧场究竟有多大?”
车如龙道:“你猜!”
翟天星道:“一万几千亩?”
“实际上我自己也不知道,咱们极目向北,尽是车家土地,回头望南,也是咱们车家的!”
“那么,你雇用的人也不少!”
车如龙道:“数目实在不少,咱们车家五兄弟,各有一些亲戚,而亲戚又有一些亲戚……”
翟天星问道:“在这塞北,你们是外来人,可以站得稳,唯有靠这家族式的经营?”
“是的,咱们人力非常重要,没有人力,就算有了这些土地,及这些牛羊,也是无用的!”
“附近有没有其他牧庄?”
“有,而且有四间之多,他们本是塞北本地人,过几天的草原大会,他们也会派人来的!”
翟天星已看到一些仆人,正在搭一些帐营和栏杆。
车如龙道:“草原大会是一年一次的盛大聚会,这些帐营是供应他们作暂时居所,栏杆作为兽栏。”
“那么,一定是非常热闹的了!”
车如龙道:“让我卖个关子,等着瞧吧!”
他们又驰马,走了一大段路,一大群骏马在他们面前奔腾而过。
翟天星向来对马匹也很有兴趣,矍:“这都是蒙古马种?”
车如龙道:“对,蒙古马身较矮,身型略长,外貌比不上中原马匹,却是非常刻苦耐劳!”
翟天星问道:“据说关外有天马?古语有道:天马行空,相信一定是旷世难逢的好马!”
车如龙道:“翟兄对马匹如此有兴趣。相信定不负此行,草原大会几日,你可以大饱眼福!”
他们又再谈论了一些有关马匹之事。
那时天已近午时。
车如龙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吃午饭吧!”
翟天星道:“还要跑多久才是牧场的尽头?”
“大约多跑三天!”
翟天星忍不住问道:“车爷,你究竟凭什么,在这陌生的土地上,发展至如今光景?”
车如龙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我把所有的钱,买了一对牛,牛生牛仔,牛仔又再生牛孙,便变成了如今!”
这简单的道理,其实包含了何等高深的哲理,内中又含有多少辛酸、血泪。
翟天星心想:“自己半世,东奔西跑,一事无成……什么时候,才可以安定下来?”
车如龙已挟马前奔,他那略胖的身形,迎风而去,勾画出一个坚毅而勇敢的背影。
接着的几天,车如龙非常忙碌,因为要接待附近到来的宾客,他们都是来参加草原大会。
翟天星也趁这机会,在牧场四处奔驰,很多时候,车如龙的女儿车亦妍,也陪伴着翟天星,车亦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她向往中原,不断向翟天星追问有关江湖逸事,听到紧张刺激之处,恨不得飞出关外,遨游中原!
草原大会的日子终于来临。
附近四大牧场都派有人来,加上车如龙邀请的宾客,一时之间,本是恬静的牧场,高朋满座,佳客盈庭。
第一日的盛会,是祭告天地,仪式简单而隆重,接着,便是盛会的开始。
车如龙一直以翟天星为上宾,陪伴着左右,说道:“翟兄,你要看马的时候来了!”
原来是一场跳栏的大赛。
参加的马匹共有十匹,骑者策着马匹,要越过多个高栏与低栏,低栏之处,置有潭水,因此,越过低栏是易事,再跨过潭水却也不易!
再望远处,还有一些阔栏,马匹要越过足有十尺的假山,看来也非易事。
一声唿哨,比赛已开始。
十匹马冲前,越过栏栅,忽高忽低,十分好看。
五个高栏之后,已有四匹倒下来,六匹继续向那个阔大的假山驰去,又一同跃起。
可是三匹已倒下,只有三匹一越而过,但落在地下之时,一马已失前蹄!
翟天星问道:“这比赛可有奖品?”
车如龙道:“有,今年的奖品更是丰富,这跳栏的胜利者可得黄金十锭,另外,这胜利又加上其他比赛项目,再可以得到大奖!”
剩下的两匹马已双双过了另一个高栏,再过两个阔栏,似乎仍未分胜负,看来他们一定要继续跳下去,一直分出一个胜负为止。
比赛已暂时停止,因为那些安排比赛的人正开始把木栏加高。
翟天星好奇地问道:“你认识这两个人?”
车如龙道:“当然认识——左边那一位,是拓拔雄,拓拔牧场的少主人;另外的一位纳兰毅,是另一个牧场纳兰牧场的少主人!”
“而今尽是年青人的世界!”
比赛又再开始,两牧马又连连跳过三个高栏,到第四个的时候,纳兰毅似乎有些胆怯。
跳栏最重人马合拍,马匹极有灵性,策马者稍为犹豫,马匹亦踌躇不前,终于,纳兰毅踢倒木栏,人马双双倒在地上。
拓拔雄以翩然姿态,一跃而过。
立时,四周响起了如雷似的掌声。
拓拔雄把马抽回,直奔车如龙所坐的台前,向主人家表示谢意。
就在这时,疏落的掌声有人道:“恕在下来迟,这比赛可否预我一份?”
众人听了,都有点愕然。
那边山坡扬起尘头,声音便从那山坡传来,尘头之处,一匹白色骏马之上,坐着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
那匹骏马离他们相当远,但那少年的语音却十分清晰,中气充沛,翟天星一听,已知道来者内力不凡。
转眼之间,白马已来到台前。
众人眼前为之一亮——好一个少年人,齿白唇红,脸如冠玉,最令人神驰响往的,是那飘逸爽朗的气质。
少年道:“牧庄主人,请容许在下与这位高手一较高下,我想这位兄台也不介意!”
本来,比赛已毕,胜负已定,怎能再作比赛?可是,这少年人口齿如此伶俐,并无咄咄迫人之势,却有非令你答应不可的气概。
车如龙望着来者,问道:“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人笑道:“贱名不足挂齿,假若我能与这位兄台一比,侥幸得胜,定然敬告!”
拓拔雄听了这话,似乎无法推搪。
车如龙道:“拓拔少兄可否破例?”
拓拔雄点头,少年人已把马曳开,向高栏进发,拓拔雄当然不甘示弱,双腿一挟,马匹如箭射出。
两匹马,刚好是一黑一白,相映成趣,一纵一跃,双双跳过高栏,再跃,过了潭水,又向另一阔栏而去。
拓拔雄的跃栏本领很高,可惜坐姿并不悦目,而那少年人的白马,鬃毛迎风扬起,少年人白衣随风飘飘,骑姿更是悦目可人!
再过几个高栏,仍未分胜负。
台上的车如龙道:“这究竟是谁?”
翟天星也接口道:“这少年郎身手非凡,看来他取胜的机会极高!”
车如龙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两人再斗了几个高栏,高下仍未分出,拓拔雄似乎有些焦急,但少年人仍是那么从容。
忽然,拓拔雄的马一闪,似乎是撞向那少年。
那少年极为机警,只见他左腿一提,侧身一闪,左腿又再一伸,硬生生的把撞来的黑马推开!
这些动作,快如闪电,在场的人,没有几个,看得清楚,翟天星与车如龙互相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时,黑白双马,又再跃起。
黑马的拓拔雄因存心不良,意志分心,因此,他这次只能过了高栏,却过不了前面那潭水!
眼看他便要人马淌在混水之中。
好个少年,人在马上,却可翻身扶住黑马的马肚,双手鼓力一推,白马首先跃过潭水,而黑马受了一推之力,仅仅也过了潭水,但后腿亦溅起了一阵水花!
拓拔雄望了那少年人一眼,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当众出丑,也是这少年喑助一臂,便道:“兄台,你赢了!”
少年人拱手道:“不,咱们一齐跃过,无胜无负!”
两人已把马拉到车如龙台前。
拓拔雄拱手道:“车庄主,在不佩服这位少年英雄,我承认输了!”
少年人也道:“不,庄主,在下参赛较迟,气力较这位兄台为佳,而今赛和,应以兄台为胜!”
翟天星低声语道:“这少年人心胸可广!”
车如龙点头表示赞同,站了起来,道:“让老夫来个判决——拓拔少兄本已胜出,而今与这位少年英雄再赛,气力自然较弱,而这位少年英雄,风姿不凡,策马跃栏极为出色,也就算双双胜出!”
他走上前面那张长桌,打开一盆用红布盖着的黄金,十锭黄金在阳光之下,闪闪金光,令人目定口呆。
车如龙道:“拓拔少兄,这是你应得的!”拓拔雄上前恭敬地接了。
接着,如龙又道:“这位英雄——”他又翻开了另一盘金子,双手一按,十只金锭应声飞起。
翟天星明白,车如龙正在试试这少年的功力,只见那白衣少年郎大声叫道:“谢——”
语音未落,那十锭黄金已飞来,他双手一拱,黄金已全然落入怀中。
众人见他身手如此佳妙,也禁不住拍手叫好。
那少年人接过黄金,转身向拓拔雄道:“拓拔兄,这黄金是车庄主赏赐在下,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这本是兄台所胜,应全归兄台,这十锭黄金,就送给你的兄弟,作为庆功!”
拓拔雄正想推辞,少年人已把黄金堆向盘上。
少年人不再让他开口,道:“假若兄台能让在下参加以下的比赛,在下感激不尽!”
翟天星看着车如龙道:“车爷,这少年人不只胸襟广阔,出手也豪爽!”
车如龙道:“果真不同凡响!”
拓拔雄也不再推辞,多谢之后,转身离去。
那少年人也要离去之际,车如龙道:“刚才阁下应允的事,这么善忘?”
少年人转身,笑道:“在下姓贾,单名一个彻字!”
车如龙道:“贾少侠是江南人士?”
贾彻微笑拱手道:“车庄主,恕在下无礼,我还要准备参加下一个比赛!”
只见他挟马而奔,向那边山坡而去。
那边山坡,站着一位少女,牵着几匹骏马,正在候他回来,因为他们两人,离翟天星太远,一时之间,无法看得清楚。
其实,那少女早已站在那边山坡,不过,刚才比赛太惹人注目,而且附近山顶,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马儿,没有人注意到马群之中,竟站有一位少女!
贾彻并不是单身而来,这少女是他的什么人,而贾彻究竟又是一个什么人?来这草原大会,目的是什么?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问题,只是车如龙心中有些忐忑,不过,另一个节目又要开始,欢乐的气氛弥漫整个草原,车如龙也不再想下去。
接着的节目是传统的骑马赛跑。
车如龙说道:“咱们不再在这里看比赛!”
仆人已牵了两匹马来。
车如龙道:“咱们上那边山坡,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楚比赛!”
翟天星道:“马匹要跑多远?”
车如龙道:“马匹要过三个山顶,是对策骑人与马匹一个重大的考验!”
翟天星问道:“只要马匹好,自然可取胜?”
车如龙道:“不,你看那边,山路狭窄,只容一马而过,如果遇上对手,那要看个人机智,和马上功夫了!”
翟天星远望,只见三个山顶,下面都有一些天然险要之地,要赢取这个比赛,实在不易。
他们已上了山头,而比赛也开始了。
参加的马匹,足有十五匹。
除了四大牧场派人出来之外,车氏家族也派了车如虎的儿子——车亦英出来,其他的还有附近的田户,他们的日子是在马背上过活,骑功当然出众。
那少年陌生人贾彻也有参加。
平路的比赛没有什么刺激,一开始奔向第一个山顶,已分出了高下。
带头的是赫连牧场的少主赫连挺,第二是于淳俊,是于淳牧场的少主人。
第三的是贾彻,这次他骑的是一匹栗色的马。
第四是车亦英,此子骑功不错,原来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欠缺经验,只好跟着前面几匹,亦步亦趋。
四匹马并排而进,渐渐,山路变窄,车亦英似乎十分心急,向前迫出一步,赫连挺也不甘后人,贴着车亦英而跑,而于淳俊与贾彻同时落后了少许。
翟天星好奇道:“车爷,以你的经验来看,四人之中,那个机会最大?”
车如龙摇头道:“目前实在言之过早,不过,亦英这孩子,太过急躁,机会最次!”
“与他同跑的——”
“赫连挺比较好一些,因为他是紧扣着亦英而去,你看他缰绳十分硬朗,他是一个好的策骑人!”
“后面两个又如何?”
“先说于淳俊,他的老子是著名的策骑人,所谓虎父无犬子,他应该是有极大的机会的,至于那位贾姓少年,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不过,他不熟悉山路,较为吃亏!”
转眼之间,四匹马已转向后山,一时之间,他们无法看见他们,只见其他马匹,陆续前去。
不久,到了第二个山头,四匹马又平排出现,前面便是一处五丈天险,马匹一定要跃过这五丈深坑。
车亦英似乎有些胆怯,马儿稍勒,只见贾彻与于淳俊已一跃而过,本是追随着车亦英的赫连挺也因一窒而慢了少许。
而今,名次已是较为明显,贾彻与于淳俊并排,而赫连挺与车亦英稍后。
翟天星看了,笑道:“车爷眼光真不错!”
车如龙说道:“再看下去也许更为精采!”
两人又聚精会神看着他们转入第三个山头。
翟天星指着远处,道:“那个天险之处,似乎又比上一个更为厉害!”
车如龙道:“照我估计,应该是八丈左右!”
翟天星道:“你看贾彻机会如何?”
车如龙道:“仍是刚才那句话——不过,这处应该较为抢先,下一处险要更有把握!”
翟天星道:“这岂不是这次比赛的关键所在?”
车如龙点点头,而于淳俊与贾彻已转了出来,直趋他们所指的那个八丈险要。
于淳俊似乎早已知道这处是一个重要关口,已改了从容态度,挥着马鞭,马已出头少许!
贾彻虽是地形不熟,但他似乎也知道不能在此处落后,双腿挟马,紧迫着于淳俊。
两人离天险之处只有廿丈。
于淳俊突然来一个转身,忽抽鞭磕拍,但拍的并不是自己的马匹,而是贾彻的马!
贾彻措手不及,马儿立刻落后。
于淳俊趁此机会,挟马一跃,马已过了天险之处!
车如龙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翟天星道:“年青人好胜心太强,可惜不择手段,令人齿冷!”
车如龙道:“贾彻如果败下来,实也不值!”
翟天星道:“不过,他只是稍为落后,希望他还有机会!”
贾彻突然被于淳俊用鞭抽打,猝不及防,只好慢了下来,不过,过了天险之后,他又已拍贴了于淳俊。
于淳俊似乎是极不耐烦,拼命摆脱他,可惜,马匹似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终点快在望,再转一个山头,应该可以稳操胜券!贾彻对于淳俊有了戒心,马匹仍有相当气力,于是,他开始发力,要赶过于淳俊。
于淳俊看着贾彻一步、两步的超越自己,心下发急,突然,他似乎抓了些东西甩手而出。
车如龙与翟天星高居山坡,但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那于淳俊甩出一些什么!
不过,贾彻反应十分迅速,头也不回,双手反起,已接着了两柄极为细小的薄刀!
于淳俊实在太心急了,为了这次胜利,竟然出暗器,要置对方于死地!
贾彻收起了飞刀,也不回头,推马而进。
于淳俊两次出手,俱为贾彻所破,心下更为不安,有点老羞成怒,眼看这场比赛,败在一个陌生人手中,心有不甘,于是,他又尽力推马向前跑。
翟天星看着他们入了山后,向车如龙道:“这个少年人,倒有几分修为!”
车如龙道:“竞赛最重公平,于淳俊这小子……”
话未说完,两人又已并排而出,向最后一个险要进发,贾彻在前,于淳俊在后,这时,于淳俊的马,已是疲态毕露,但贾彻的马却仍是游刃有余。
看来,稳握胜券的是贾彻,而今,只要贾彻一发力,便可以远远抛离于淳俊,但奇怪得很,贾彻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快于淳俊少许。
最后一个天险,只有丈五阔。
如果马匹刚刚开始赛跑,人强马壮,丈五阔的天险,并不是一个问题,可是,现在已是人疲马累的时候,稀(稍)一疏忽,便有性命之虞!
贾彻已抽马跃起。
于淳俊亦同时抽身,不过,他的迟疑使马匹跃起的力度欠佳。
贾彻的马匹,前蹄已踏到天险的另一边,可是,于淳俊的马匹,却差了半尺许,快要踏空,眼看人马便要坠下那深不可测的山崖!
车如龙与翟天星都惊呼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贾彻身影向后一旋,拗身向下,竟硬生生把于淳俊的马双前蹄拉着,并且利用了他自己马匹向前冲的力量,救回眼看要下堕的人与马。
这一剎那,就像电光火石一般,假如稍为迟疑,假如稍为拿捏欠准,不单救不了对方,反而会使自己无辜同时堕崖!
机智、聪明、胆大、心细的贾彻,使人不禁从心底中赞叹起来!
还有,他的膂力、腰力、腿力与及悬空的拖曳能力,都表现出他的武学修为,已到达炉火纯青的阶段!
最令人感动的,并不是以怨报怨,反而是以德报怨!如果他对于淳俊行为有所不值,心中愤恨,头也不回,于淳俊早已是人马俱亡!
车如龙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刚才的情景,令他非常感动,心中暗道:“好一个小子。”
翟天星道:“车爷,这小子身手不凡,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车如龙也接口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咱们有幸,看到一个如此仁侠出现!”
再看那边山顶,贾彻仍然与于淳俊并排而跑。
车如龙道:“咱们到终点去!”
两人把马一挟,奔下山坡。
其他在各处观看的人,也纷纷跑向终点,他们都在窃窃私议,看到刚才拗身救人的一幕,实在打动了一个人的心,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终点之处,已备了枱椅,除了评判之外,车如龙与翟天星上坐,其他的人在附近散开观看。
马蹄声首先传来,贾彻与于淳俊仍是并排而来,可是两人表情却异:于淳俊脸色已略带青白,无神无采;这位已成为人们的心目中的英雄贾彻,却是神采飞扬,一脸欢欣之色!
旁观的人都在呐喊,可是,本可一放而到终点的贾彻,仍然就着于淳俊,并排而跑。
结果,两人同时过了终点,其他的马匹,也陆续而来,赫连挺第三,可惜车亦英连第四也攀不上!
人们欢呼着,评判者亦宣布:“于淳牧场的少主于淳俊与及贾彻少侠,同拔头筹!”
已有人送上两盘用红布盖着的黄金。
两人走到车如龙身前,深深一拜。
车如龙笑道:“恭喜二位!”
忽然,于淳俊道:“冠军应该属于贾兄!”
贾彻似乎有些愕然,继而微笑道:“评判已宣布咱们为双冠军,于淳兄何必客气!”
于淳俊不善说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车如龙、翟天星与围观的人,都明白于淳俊的话。
车如龙道:“于少侠,贾少侠,二十年来,这个比赛从未有过双冠军,而今你们并排而来,评判并没有走眼!”说罢并递上了黄金。
于淳俊只好接着,人们欢呼。
当贾彻上前接那盘黄金的时候,人们欢呼的声音更响,贾彻向四周深深一揖。
接着,他举起那盘黄金,道:“诸位评判辛苦极了,在下侥幸得此奖品,愿与评判人员与家人,同享此光荣!”说罢便恭敬地把那盘黄金送向评判席上。
评判团自然是目光雪亮,他们也明知这次比赛,得胜的是贾彻,但为了本身及族人面目光彩,也因两人的确并排而趋终点,才作如此宣判。
但势估不到,贾彻非但没有怪责评判团,反而把奖品不要,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十锭黄金,虽不算多,但也是很多佃工农户,年余粮食,也不及此数!
这一连串的举动,震撼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贾彻却并没有故意炫耀,向众人一揖之后,已奔向另一山坡,那位少女仍然等着他!
人们又开始散去,因为还有一个精采的节目,仆人牵来马匹,车如龙与翟天星奔向另一片大草坪去。
翟天星问道:“又有甚么竞赛?”
车如龙道:“这次不是人的竞赛,而是马匹牛羊的竞赛!”
翟天星道:“比赛外貌美观?”
车如龙道:“对,草原之上,马匹牛羊是咱们财产,其实也是咱们生命!”
翟天星道:“无论是何种生命,也是美丽的!”
车如龙道:“咱们不用立即便去,那些牛羊竞赛,并没有甚么好看,先品尝一杯茶,才去细看!”
翟天星当然没有异议,半天在阳光的蒸晒下,他也感到有点口渴。
两人回到大厅,仆人奉上香茶。
忽然,车如龙道:“翟兄,你对这位贾少侠的突然出现,有甚么见解?”
翟天星奇怪反问:“甚么见解?”
车如龙道:“一个如此身手的少年,他应该到中原花花世界竞逐,为何要到这寒苦的塞外?”
翟天星笑道:“也许他淡薄名利。”
车如龙说道:“他来此地,定然有目的,但看他不志在黄金,他既参加竞赛,却又救人,显示甚么?”
车如龙已陷入了深思。
其实,翟天星心中也有点疑虑,不过,在这欢乐的时候,又何必增添车如龙一些挂虑?
不久,管家车寿进来,道:“老爷,马匹竞赛快要开始了!”
车如龙道:“翟兄,你一定要看看,这类良马,都在这次竞赛出现,也许,有你心目中的天马,也说不定!”
翟天星笑道:“好!如果有天马,我也要一试天马行空的滋味!”
两人离开了大屋,来到一处广阔的草坪。
草坪之上,搭起了一个十尺见方的平台,有人在台上宣布:“请牵马上台!”
有人牵了一匹矮身的马匹上来,有几个评判人员上去,看那匹马的毛色、四蹄等。
车如龙道:“这是纯种的蒙古马,外表并不太好看,但耐力惊人,既可跑也可负重!”
接着,另一匹上来。
翟天星看了看,便说道:“是大宛良驹?”
“对,翟兄好眼光!”车如龙道。
翟天星道:“这是千里之马,也是血汗宝马!”
车如龙点头道:“血汗宝马,千中难得。”
接着另外几匹,都是什么美丽的马匹,评判团正小心逐一察看。
翟天星问道:“他们选取最美丽的一匹?”
车如龙道:“是的,这次竞赛,纯是外观,也许选出来的马,中看不中用的也有!”
翟天星道:“世事难全!”
车如龙思道:“那位贾少侠,不知又会不会带了马匹前来,参加竞赛?”
翟天星笑道:“你看——”
原来,贾彻已牵了一匹马前来。
那马未上台之前,已赢了一阵欢呼,原来那马并非一般关外马,而是身高颈长,鬃毛浓密。
有人叫道:“骑上去看看!”
贾彻也承众人之邀,翻身上马。
那马儿扬首高嘶,奋力奔前,马鬃与马尾,齐齐迎风招展,配上马上的少侠,真是威风凛凛!
来到台前,贾彻下了马,马儿态度从容不迫。
又一阵欢呼掌声,看来评判员极小心评分,观众已经认定,冠军非这匹马莫属了。
平台的左面,有两个牵着马的少年,正指指点点。
翟天星道:“车爷,你看那边两个少年——”
车如龙道:“那是纳兰牧场的两位少主,本来,今年的马匹美观竞赛,他们所拥有的马匹,呼声最高!”
翟天星道:“看来又是贾彻的囊中物了!”
评判团都集而商议。
过了一会,其中一位走上台上,宣布道:“贾公子这匹高大英伟,毛色绝佳,各位一看,都应该知道,这是外观最佳的一匹,容在下宣布,这次竞赛——”
贾彻接口道:“容许在下也有两句说话——”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贾彻道:“这匹马外观无疑是美丽的,不过,这是波斯的所谓纯种马匹,与咱们中原,或塞北蒙古马匹,截然不同,这种波斯马匹,只能跑一两里路,便不能再跑,其实这种马匹,纯算观美好,并不实用!”
旁边有人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咱们生活在关外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的马匹!”
又有人道:“不邦(过),此次竞赛,是比较马匹外观,并不是比较马匹刻苦耐劳,为何不可得胜?”
有人反驳道:“好看又有什么用?”
有人道:“好看没有用,为何又要比赛外观?”
一时之间,众议纷纭。
评判团又再商议一番。
贾彻上台道:“请各位少安毋躁,听评判的说话!”众人果然静了下来,贾彻不仅吸取了全场的注意,还把众人的心也吸引住了!
评判上台,道:“咱们还是维持原来的结果——”很多人都拍掌叫好。
他又续道:“不过,贾公子既然已指明,这马来自外地,而咱们一向传统竞赛,以关外蒙古之马为标准,因此,各有各的冠军,贾公子的马匹是冠军,咱们纳兰牧场的一匹光闪黑马,也是冠军!”
竟然又来了一个双冠军!
而这个判决,也令在场的人,轰然叫好。
本来,如果贾彻不再加言,纳兰牧场的黑马,自然落败,而今得一个冠军,也可算是不幸之大幸。
纳兰牧场的二位少主人,向贾彻微微一点头,而贾彻也回应,便已牵马而走。
评判员道:“贾公子,你还没有接奖品!”
贾彻道:“这十锭黄金,分与纳兰牧场的员工,慰劳评判团的家属!”
在场的人,以纳兰牧场为最多,而评判团人数并不多,可说是人人受惠,怪不得是欢欣雷动。
车如龙看看这慷慨的小子,也都动心,叫道:“贾少侠,趁此竞赛完毕,何不陪老夫喝一杯?”
贾彻回首,恭敬地道:“多谢车庄主赐饮,不过,来日方长,而且今晚野火盛会,在下不想错过!”
车如龙也不勉强,道:“咱们晚间再饮!”
翟天星道:“今夜的野火盛会,又有一番热闹!”
车如龙道:“咱们也休息一不,再欣赏晚间一连串的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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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盛会也可算是整个草原大会的压轴好戏,人们早已预备了丰盛的食物,包括整只巨大的猪、牛、羊,当然,美酒更不可少,一大皮袋一大皮袋的酒已准备妥当。
其实,这个野火盛会,也是关外的年青人唯一择偶的时机,平日,男人忙于看牛管羊,女的也忙于家中的事,他们并没有中原的各样节日,因此,难得这一天,无论男女,都打扮得整齐,尤其是年轻男女,总希望在这时刻,找到一个心上人。
贾彻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连夺三个奖项,虽然他以谦虚的手法,但他的名字,在半日之间,已传遍了整个草原。他本已是丰神俊朗,在众人口语相传之后,更为哄动,所以,在未入黑之时,草原已挤满了人。
男的当然想看看这位身手矫健,气宇不凡的年青少侠;年轻的女孩子,更想一睹这位梦想中的俗世佳公子。
夜幕终垂下,野火处处升起。
盛会在轻柔的乐声中开始,五队少女,穿着美丽的衣服从五个山坡,一边歌唱,一边舞蹈,渐渐接近草原中一个最大的野火坑。
翟天星与车如狮同坐,喝着那些奇异而芬芳的美酒,啖着仆人送上的烤肉。
不一会,另外五队男子组成的队伍,也从另外五处出来。
他们并不是踏着轻柔的舞步,而是刚劲地跃起,飞扑、翻腾……
火光之中,女的是胭红脸颊,迷人笑涡;男的是壮健如牛,俊美英明。
翟天星喝了一口酒,叹口气道:“车老兄,怪不得你可长年在关外,这日子真难得!”
车如龙道:“翟兄,关外生活清苦,一年之中,只有一日才是如此……”
翟天星道:“我明白,不过,如此良宵如此夜,真是人生难得一见!”
男女舞蹈已罢,各坐在自己的野火堆上,烤肉喝酒,一时间欢声乐语,此起彼落。
车氏家族,全坐在一起。
车家第二代的青年,开始窃窃私议。
车亦文道:“贾彻今日的表现出色,他也亲口说过,今晚会来,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招!”
车亦妍道:“你怎会这么说,他不是在耍花招,你问亦英,他有参加比赛,最为明白!”
车亦英听了,满口佩服地道:“贾彻真的身手不凡,并不是花拳绣腿之辈!”
忽然,一阵清澈的箫声震响了山头。
本是十分嘈吵的人群,渐渐被这箫声所吸引着。
翟天星道:“车老兄,你听不听到,这吹箫的人功力深厚,否则,不会如此响亮!”
车如龙道:“对,谁有如此本领?”
箫声渐渐更为响亮,而且箫声之中,带着轻快的节奏,令人感到欢乐。
远处有人提着一个灯笼,飘然而至,她似乎是踏着箫声而来,箫声一徐一疾,她的舞步,也是一徐一疾,显得非常合拍的。
呀,原来是一个提灯的女孩子!
年青的男子当然是目不转睛,可是,那些女孩子也是被吸引着,屏息静气地欣赏着。
不远之处,骑着一匹白马,衣袂飘飘而来,口含玉箫,正是贾彻!
气宇轩昂的贾彻,在这些野火堆掩映之下,竟是如此温文尔雅!
他们来到了车如龙的大野火堆前,翩翩起舞。
本是单调的箫声,在那位女孩子的舞步之下,竟是如此多姿多采。
舞者沉醉,而观者也更为沉醉。
箫声戛然停止,那女孩子也提着灯,转身一圈,形成一个火圈似的,向众人表示谢意。
贾彻向四周深深一揖,中气充沛地道:“打扰各位!”众人听了,都是欢声雷动起来。
原来他们都忘记了拍手。
掌声响彻了草原,好一会才慢慢歇了下来。
人人都开始猜测着,这位提灯的姑娘,究竟是谁?
难道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早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果是,那太令人失望了!
车如龙站起来道:“咱们多谢贾少侠参加,使这个野火盛会,更为生色!”
贾彻道:“容许在下介绍一下,这位是舍妹贾纯!”
清丽脱俗的贾纯又向四面一揖。
草原上的年青汉子,听了他这话,都似乎舒了一口气,因为贾纯只见(是)贾彻的妹妹。
草原上的姑娘也好像放下了心头大石,因为贾彻仍没有找到了心上人。
年青人又再开始他们的歌舞,贾彻与贾纯亦参与其中,年轻人的笑声,充满了草原。
车如龙对翟天星道:“这双贾氏兄妹,除了带来一些欢乐外,不知还带来了什么!”
翟天星笑道:“车爷何必多想,良夜难留,咱们再干一杯!”
车家的第二代都参加了载歌载舞,只留下车家的五兄弟,互相碰杯叫饮,好不热闹!
忽然,号角声起,歌舞都停了下来。
翟天星问道:“车爷,又有什么好节目?”
车如龙道:“是野火盛会一个大节目——摔跤!”
几十个壮健如牛的汉子,很快便在草原中央,用一些软垫,铺好了一个方形的摔跤台。
塞外的男子汉,大都学习蒙古的摔跤,二人相对,利用自己的体力、技巧、敏捷,尽快把对方摔在地上。
接着,两个健硕的汉子,好像互相抱拥着,用力推挤,又用腿力拨对方双腿,一时之间僵持着。
车家的子侄对这项玩意也十分入迷,与四个牧场的少主人,都参加了这摔跤比赛,互有胜负。
然后,号角声又起。
有人在摔跤台上宣布:“咱们去年的摔跤大王,愿意接受各位挑战!”
一时之间,人们都翘首而望,看看这个摔跤大王;这摔跤大王果然不同凡响,身材高大,肌肉如虬,穿着蒙古人传统的摔跤衣服。
他一出来,翻了五个觔斗,别看他身健如牛,却是十分灵活敏捷!
有人跳入台上,与这个摔跤大王,开始比赛。
这摔跤大王,果然身手不凡,三两下手艺,那汉子已被摔出台去。
接着,有十几个汉子向他挑战,都是三两个回合,便被他摔跌,怪不得他被称为摔跤大王!
看来这位摔跤大王,今年仍然会保持这个名衔。
忽然,有人叫道:“贾少侠!”
这一叫声,正是一呼百和,贾彻只好站了起来,向四周抱拳道:“各位,在下对摔跤毫无认识!”
有人叫道:“快来试一试!”
贾彻正想再三推辞,山谷已响起了掌声;而且越来越响,贾彻无法推却。
他走到台中,向摔跤大王鞠躬,道:“在下并不懂摔跤,请指教!”
翟天星看见台中的两人,实在有点好笑,因为那摔跤大王,身高腰大,十足一个天神模样,而贾彻飘逸洒脱,两人相比,却好像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车如龙低声问:“你看如何?”
翟天星道:“贾彻机智过人,定有对付之法!”
平原又再静了下来。
那摔跤大王,双手一提,便抓住了贾彻的双手,然后发力一摔,把贾彻摔了起来。
贾彻在空中一旋,顺势而下,好像猫儿一般,双足立地,稳如泰山。
摔跤大王也有点诧异,想不到这个文弱书生,竟然能够化解自己的一摔。
他又一再出手,贾彻总是顺着他的来势,化解于无形,然后安稳坠地。
有人开始不停的叫道:“捧跌他,摔跌他!”
贾彻似乎在一时之间,不甚明白摔跤的规例,没有出手,可是,过了这几个回合,他已开始明白,并且试图摔倒这摔跤大王。
摔跤大王体重如牛,并不轻易把他推动,何况是要摔倒他?不过,贾彻似乎看到他一个弱点。
这大汉下盘极稳,于是,他开始用虚虚实实的招式,在他面前晃动,这些晃动,令他不能不左右提防。
贾彻突然矮身,一个“扫堂腿”!
摔跤本无这样的招式,所以一时之间,摔跤大王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临敌经验,十分丰富,以不变应万变,硬生生的接了贾彻的一腿!
这一腿用力也不轻,摔跤大王拼命忍着,这一分心,贾彻便有了机会,双手一提一纵,竟然把这个摔跤大王摔了起来!
草原之上,又响遍了欢呼之声。
可是,这个摔跤大王,并不是浪得虚名,并且经验老到,也是顺势而下,仍然站着不倒。
摔跤大王开始有些恼怒,猛力向贾彻攻来,双手有如一对蟹箝,猛箍贾彻!
贾彻明白,一个人恼怒,一定气躁心浮,也是一个攻敌的好机会,于是,他略一后纵,已避过他的双手,然后,一个闪身,已来到摔跤大王的背后!
他只用半力一推,恼怒的摔跤大王,便向前扑身而下,幸好他也机警,双手撑地而起。
又一次的呼声雷动。
翟天星对车如龙道:“这小子果然机智过人!”
车如龙也同意道:“招数不愠不火,锋芒也不太露,实在难得!”
贾彻已向摔跤大王,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退下,摔跤大王也回礼,表示了谢意。
很多人都叫:“贾公子胜了!”
但贾彻再没有起来,而这个摔跤大赛,也在这热闹声中,算是完结。
翟天星对这小子也大为好感,道:“车老,何不请这位少侠,同来干杯!”
车如龙道:“老夫也正有此意!”
于是,他吩咐了儿子车亦文往请贾彻兄妹同来。
贾彻也不谦虚,与妹子同来。
车家兄弟都站了起来,表示欢迎。
贾彻向各人拱手,道:“久闻庄主大名!”
车如龙道:“少侠身手不凡,请坐,请坐!”
贾彻看见翟天星,有点奇怪道:“这位是——”
车如龙道:“少侠来自中原,可曾有闻翟天星翟大侠的名号?”
贾彻微微一怔,随即高兴道:“在不久已仰慕大侠,今日识荆,实在荣幸!”
翟天星也谦逊了几句,问道:“贾少侠身手不凡,师承是——”
贾彻笑道:“在下三脚猫功夫,前辈不足挂齿!”
贾纯与车亦妍一见投缘,二人又是唯一女孩子,已在不断倾谈。
车如龙又问道:“少侠是来自中原那处?”
贾彻道:“在下四海为家,与妹子飘泊不定……”
一时之间,车如龙也不再问,大家饮酒吃肉,车家兄弟与贾彻,也是一见如故,话好像说没完。
转眼,月儿已升上半空。
草原大会已近尾声,已经有人弄熄炉火。
车如龙道:“贾少侠这次参加盛会,何不再逗留几天,尽量一饱关外风光!”
贾彻道:“晚辈也有此意!”
车亦妍道:“我可以带两位四处遨游一番!”
贾彻向前一揖道:“在下首先多谢姑娘!”
车氏家族的兄弟也道:“咱们可以齐去,既可欣赏风光,也可看马管羊!”
车如龙道:“翟兄,咱们入内,再浮一大白!”
翟天星道:“好!”
车如龙又转身向众人道:“你们好好招呼贾少侠!”
贾彻站了起来,向翟天星说道:“翟大侠,难得有此机缘,异日必向大侠请教、请教!”
翟天星道:“少侠客气!”
车如龙与翟天星回到内府,谈及多年来关外生涯,而翟天星也告之江湖所遇,到了差不多天亮,二人才各自就寝。
贾彻是夜也是被招待在车府之内渡过,车亦妍与贾纯二位姑娘,十分投契,联床共话。
此后十日,翟天星留在如龙牧庄,或与车如龙四处驰骋,或是饮酒对话,乐也逍遥。
贾彻与贾纯兄妹也没有离开,与车氏兄弟四处逛玩,骑马狩猎,也是十分快快乐乐。
转眼又过多十日,那早,翟天星刚刚起来,便听见外面传来嘈吵之声。
翟天星侧耳倾声,竟然是车如龙大发雷霆,他知道车如龙年轻之时,也是个脾气猛烈之人,不过,这月来相处,他因年纪与岁月的磨练,已没有什么的脾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令车老如此震怒?
翟天星急忙出去,只见车氏家族,垂手而立,而车如龙正要上马。
翟天星问道:“车老,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如龙道:“翟兄,你也来一看!”
翟天星上了马,随着车如龙往北面奔去。
车如龙一副怒气霄,翟天星也不便细问。
疾驰不久,翟天星已听到一些殴斗的人声,再小心细看,原来山谷之下,有几个人在拼斗。
车如龙站在山坡之上,怒喝道:“还不停手?”
下面的人仍没有停手。
翟天星一看,打斗的人,竟是车家五人对四个牧场的少主,旁边站着的是贾纯与车亦妍。
贾彻也在,不过,他却站在另一面,没有插手,也没有说些什么。
车如龙又大声喝道:“住手!”
九个人混斗,那有停手之意?车如龙连喝数声,下面的人,全无反应,继续互打。
车如龙十分气愤。
翟天星道:“让咱们下去再说!”
他们绕道下了山谷,那时车亦妍叫道:“爹爹来了,你们还不停手?”
车氏家族的亦文、亦武、亦英、亦杰亦豪,并不理会,拓拔雄、纳兰毅、赫连挺和于淳俊斗个不已。
翟天星看得真澈,他们并非练武比招,而且真真正正的拼命相搏?
这群年轻人为的是什么?
翟天星看着车如龙,只见他脸如关公,气往上升,他的愤怒令他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翟天星道:“车老兄,你冷静一下,年青人一时冲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车亦妍走近父亲身旁,惊道:“爹爹,你怎么了!”
翟天星道:“你快扶爹爹休息一下!”说罢,再转向打斗的人,道:“众位少主人,何必动手?”
他们也没有理会翟天星。
翟天星知道,再不插手,怎样也不能停止这场打斗。于是,耸身一跃,“天星指”骤出,九人的手臂一麻,手腕一酸,兵器纷纷堕地。
翟天星道:“有什么重大事情,要用武力解决?”
车氏兄弟稍退,并没有答话。
而那四个牧场的少主,也稍作退后,没有言语,但眼光却有怨毒之色!
车如龙喝道:“各位少主,老夫管教不善,畜牲,还不回来?”
车氏五兄弟,低首回来。
车如龙又噜噜苏苏的说了一大堆话,车氏兄弟并没有反驳,只是眼内仍有不平之色!
看来,这样问下去,也是没有什么结果。
翟天星看他气喘如牛,便道:“咱们回去再说!”
那四位牧场少主,也低声商议了一会便离去。
这时,贾彻也走过来,对妹子说:“咱们也走了!”
车亦妍道:“都是哥哥不好,不关你们的事,何必为这而离去?”
贾纯没有说话,望着哥哥。
车如龙仍满有怒气道:“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们这几只畜牲!究竟为什么与他们打起来?”
五兄弟只垂首无语。
他转向车亦妍,问道:“为什么打起来?”
亦妍亦没有什么话说,看来她是知道事情的起因,但为了几位兄长,她也不便说话。
车如龙更气,道:“回去!”
本来,这是年青人打斗之事,极为平常,但车如龙向来家教森严,而且他们又不说出原因,使他更为愤怒!
回到牧庄,贾彻与贾纯并没有进大厅之内,翟天星也借故离开,因为这是车如龙的家事,不便在场。
翟天星心中一直奇怪,因为什么贾彻与贾纯看着他们兄弟打架,既不插手,也不言语?本来,年青人相斗,作为朋友的,一定加以劝谕,为什么他们两兄妹缄口不言,要作壁上观?
翟天星知道,这一定与他们两人有关,便问:“贾少侠,他们为你而争执?”
贾彻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翟天星只好再问贾纯,同样也没结果,既然他们不愿意说话,多问也是无益。
过了几天,突然又传来打架的消息!
这次并不是车家兄弟与四个牧场少主打斗,而是车家五兄弟互相打斗!
打斗之后,车如龙的大儿子车亦文受了重伤,其余几个,也有一些轻微损伤,这件事使车如龙更为愤怒,并且一气之下病倒了。
翟天星往探车如龙,只见他卧在床上,脸色赤红,看来是怒气攻心,翟天星道:“车老,何必再为下一代小孩子的事而烦恼?”
车如龙道:“兄弟阋墙,是天下间最可悲之事!咱们在这塞北之地,人手最为重要,咱们苦斗二十年,在这地方可以立足,也全靠咱们五兄弟团结!”
翟天星道:“他们年少无知,年纪大些,自然会明白这些道理!”
车如龙叹道:“最令我愤怒的是,两次打斗,他们都不肯说出原因!”
翟天星道:“你有没有猜测,是什么原因?”
车如龙茫然,道:“我猜不到,他们并没有欠缺什么!以前,他们都是情如手足!”
翟天星明白,这是当局者迷。
车如龙见翟天星没有说话,问道:“难道你知道?”
翟天星说道:“我只能根据蛛丝马迹而言!”
“是为了什么?”
“你有没有发觉,两次打斗,贾彻贾纯兄妹俱在,但他们并没有说话?”
车如龙叹道:“为了他们?”
翟天星道:“贾纯是个天仙一般的姑娘,那个年青汉子不为她迷醉?”
车如龙思量了一会,才说道:“怪不得,亦文本是个稳重的人,而今也失了常性!”
这时,一个仆人闯入,气急败坏地道:“老爷,他们在院子中打架……”
“打架?什么人打架?”
仆人道:“我也不知道,那四个牧场场主来找老爷,由二老爷接见,他们说了一会,便打起来了!”
车如龙立即坐了起来,有点气喘地道:“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懂事起来?”
翟天星道:“车老,你冷静一下,我们出去一看,定会明白!”
翟天星扶着车如龙,出了大厅,已听到兵刃交加之声,再走出大院,只见车如狮、如虎、如豹、和如象,正在力斗四个与他们年纪相若的汉子。

第二章 情仇结合 欢喜冤家

车如龙大喝一声:“住手!”
但是,他们彷如聋子,充耳不闻,继续打斗。
翟天星想说话,可是,不知相斗原因,有何话可说!只见贾氏兄妹也在旁,他们脸虽无表情,但他们似乎十分喜欢看他们打斗。
翟天星见车如龙越来越激动,便道:“唇寒齿亡,大家何必动气?”
翟天星是运用了“密音传语”之功,他们没有理由听不到的,但对方拼斗仍然激烈。
翟天星又道:“各位,就让在下作个鲁仲连!”他一跃而入了战团,把车如狮与他的对手分开。
车如狮气愤道:“他们实在太不讲理了!”
那高大汉子道:“咱们不讲理?孩子相斗,是他们之间的事,你们作父母的,为何插手?”
其他相斗的,也暂时停了下来。
手是停了,但口却不停,一时之间,七咀八舌,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车如龙道:“拓拔兄,请把事情弄清楚!”
那高大的汉子,原来便是拓拔庄的庄主,他上前道:“车庄主,咱们与如龙庄向来是唇齿相依,孩子打架,本属平常之事,为什么竟要孩子的命?”
车如龙道:“要孩子的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拓拔庄主怒道:“咱们四个孩子,而今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庄主也气愤道:“自从前几天与你们的少爷打斗之后,回家躺在床上,之后便全身痛楚,在床上辗转,不知被你们下了什么毒手!”
车如狮也十分愤怒,道:“你们狗口长不出象牙,孩子打斗,怎会下毒手!”
于淳庄主道:“怎样下毒手,咱们自然不知,但他们一致都指你们如龙庄的人,打不过人,派人暗中闯入,不知是下了毒物,还是用下三滥的江湖手法,害咱们的孩子,使他们痛苦不堪!”
翟天星听了这番话,已弄出一个头绪来,但他不明白,他们的儿子究竟而今如何,但可惜看来,已是十分严重,最重要的是救人,各执一言,无补于事。
翟天星道:“各位庄主,咱们大家互相指责,对事无助,最重要的是看看各位少主!”
众人听了,当然全没异议。
翟天星道:“车老,为了慎重起见,你们不用跟我去,让我见过几位少庄主才再作主意!”
四位庄主也久闻翟天星的声名,领着翟天星而去,原来这四个牧场,分在四方,规模与土地面积,当然不及如龙牧庄,不过,地方也十分大,这次,四位少主同遭祸事,因为拓拔庄最大,所以,其他三家的少主,也被送到拓拔庄,一同治理。
翟天星看见四位年青人,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全身有些抽搐,口中呻吟不绝。
他按了四人的脉搏,却又不见如何不对!
四位庄主抢着问:“他们中了毒?”
翟天星摇头,道:“他们这么辛苦,维持了多久?”
拓拔庄主道:“也有四个时辰!”
翟天星又再按他们脉搏,只觉得上下气冲,血气是雄浑的,肯定不是中毒,于是,他试图推血过宫,以内劲运力,忽然,拓拔雄停止了呻吟!
翟天星再向其他三人,施以同样手法,结果,四人不药而愈,疲累地睡了。
四位庄主,见儿子都被医好了,放下了心头大石,向翟天星千多万谢,奉为恩人。
奉过香茶,拓拔庄主首先开言:“翟大侠,咱们儿子不知如何感激恩公!”
翟天星笑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纳兰庄主道:“他们究竟下了什么毒手?”
翟天星道:“其实,各位公子并不是中了毒,而是被人点了麻穴!”
于淳庄主道:“如果是点了穴,咱们也可解!”
翟天星道:“是的,不过这次点穴,是由高手下了重手,一般解穴手法并不生效!”
赫连庄主道:“高手,咱们这儿有什么高手?”
翟天星道:“车氏家族的人,都懂武功,不过,以在下所知,他们没有一人,可下此重手!”
拓拔庄主道:“咱们这地方向来十分平静,也没有什么仇怨……”
于淳庄主也接口道:“咱们经营牛羊贩卖,也算不上什么大生意,如果有人陷害,咱们也不是对象!”
翟天星说道:“恕在下多言,上次贵少主与车氏兄弟打斗,有没有查出什么原因?”
四位庄主异口同声地道:“他们怎么也不说,只推道是为了小事而打!”
翟天星道:“究竟是什么小事?”
拓拔庄主说道:“他们并没有说得清楚!”
翟天星说道:“今次他们醒来,一定要加以盘问,否则,我恐怕事情有些不对头。”
四位庄主一定要留翟天星用饭,他们一番盛情,而且他也想亲口一问四位少庄主。
晚饭之时,四位少庄主已醒,翟天星盘问四人,四人开始时是支吾以对。
翟天星道:“你们隐瞒下去也可以,不过,以后再遇什么难题,我决定袖手旁观!”
四人饱尝被重手点穴之苦,终于拓拔雄道:“我今早朦胧之际,似乎有人入我房间,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跟着似乎被人撞击了一下,接着有些晕眩,便痛苦不堪了!”
其他三人,也是有如此的经验。
翟天星问道:“你们虽在朦胧之际,也大约认出那来人的身形?”
四人仍是支吾以对。
翟天星似乎已猜到了一些,道:“身形像个女子?”
四少庄主有点讶异。
翟天星道:“你们相信这人是个熟人,而且是个女子,她是……”
四少庄主面有异色,不欲翟天星再说下去。
此时,饭菜已摆开,四庄主恭敬入来,请翟天星出外吃饭,翟天星见四人脸色尴尬,便出了大厅。
刚好坐下,酒过一巡,又有人从外面奔入,大叫道:“翟大侠,我们车老爷又发生事啦!”
翟天星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车家的管家车寿,本来他是个稳重的人,而今却气急败壤(坏),道:“车家的少爷也好像中了毒!”
“看过大夫没有?”
“有,不过,大夫无能为力,车老爷请你立即回去。”
翟天星只好急急告辞,与车寿一起回到如龙庄。
车家上下都齐集在大厅,车如龙本已是不舒服,而今更是无精打采。
他们一见翟天星回来,便齐声道:“翟兄,你快看看他们!”
“他们”是指车亦文、亦武、亦英、亦杰和亦豪,他们浑身战抖,与四大牧场的少爷们所患的却又有所不同。
翟天星立即为他们把脉,脉搏是正常的,不过小心再把之下,又觉得血气时强时弱,这强弱并不十分分明,翟天星立即为车亦文推血过宫。
他用了双倍的劲力,才使车亦文平静下来。
车如龙问道:“是否中了毒?”
翟天星摇首道:“不,他们的症状与四大牧场的少庄主差不多,都是被高手重手点穴。”
车如龙道:“高手?什么高手?”
翟天星也不多言,一一为车家少爷推宫解穴。
弄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他们才没事,昏睡过去。
翟天星忽然想起亦妍,问道:“令媛没事?”
车亦妍其实一直在旁,答道:“我并没有事!不知众位哥哥遇到了什么高手,而我却没有!”
翟天星心中思量着,八个年青人都被人点穴,痛苦不堪,这高手为的是什么?
车如龙儿子侄已安然,立即召了四位兄弟,与翟天星一起在大厅内一边吃饭、一边商议。
可是,说了大半晚,仍然没有什么结果,只是决议了多派人保护各庄院,免致这高手再下毒手。
酒阑人散的时候,车如龙仍然陪着翟天星。
翟天星禁不住问道:“车老,你当时北走关外,似乎是有些不妥!”
车如龙听了,脸露腼腆之色,期期艾艾地道:“没有什么——当时,我只是心灰意冷……”
翟天星道:“车老……”
那时,车如龙脸色极为难看,翟天星本有很多话要追问下去,但在这情形之下,也无法再问。
翟天星回到自己的房间,细细思量事情的始末,从草原大会开始,出现的陌生人,只有自己,与贾氏兄妹二人,而今要怀疑的,只有贾氏二人。
但看他们年龄,却又不似是什么高手,贾彻身手虽然敏捷,看来他并没有害人之心,如果他要报仇雪恨,在各个斗马的场合,早便可以利用一些机会,杀死四大牧场的其中一个少庄主,也可以借故让车家少爷受伤,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处处维护他们,不让他们受皮外之伤,也不让他们脸上无光。
如果说结仇,贾氏兄妹与车家少爷年纪相若,而车家少爷一向处身关外,根本没有到过中原,那有机会与贾氏兄妹结下仇怨?
四大牧场的少庄主,情况也是一样,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并无仇怨。
唯一的可能,车庄主与贾氏兄妹的上一代有过仇怨。不过,这应该是年代久远的事……
想到这里,翟天星感到异常疲倦,一阵轻风吹来,他感到十分舒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醒来,房间仍然十分昏暗。
翟天星感到头重而身乏力,他勉强坐起来了,却又感到腹如雷鸣,饥肠辘辘。
他洗过了脸,精神较为舒畅。
走出大厅,却是阒无一人,他有点奇怪,看看天色,却又不像早晨,天空昏暗,一群鸟儿飞过,啁啾之声不绝,走出大院,远望外面,只见很远之处,炊烟四起,那些鸟儿并不是飞出树林,而是飞入树林!
翟天星直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一群一群飞过的鸟儿,都是返回树林,那么,而今应是黄昏,而非早晨。
难道自己一睡,却睡了一夜一日?
他不相信,可是腹中却又感到十分饥饿,如果是早晨,断没有如此饥饿感觉。
如龙庄如此大,上下佣仆极多,可是,如今却不见一个人,他们都去了那里?
忽然,他见到一个人走过来,正是车寿。
翟天星问道:“管家,而今是什么时候?”
车寿打了呵欠,道:“看来是申末酉初——不知为什么,我似乎睡了一夜一日,其他而今才醒来。”
“什么?你也睡了一夜一日,庄主他们又如何?”
车寿道:“他们也刚起来了!”
这么大的如龙庄,人人也睡了一夜一日,那实在不可思议的事情。
翟天星立即赶到车如龙的院子。
车如龙仍有点睡意,道:“不知是否昨天太辛苦了。一睡是……”
翟天星接口道:“一夜一日!”
车如龙道:“你也睡了很久。”
翟天星道:“是的,车寿也是如此,各人又怎样?事情有点……”
他没有说完,拉了车如龙,看看他的兄弟,果然,每人都刚刚起床不久,都是睡了一夜一日。
翟天星道:“事情极为奇异,我与你可能是因为太倦,而多睡几个时辰,但没有理由所有人都同时多睡几个时辰,除非是——”
这时,车寿匆匆而来,并带着一个管牛的佃工,道:“老爷,他整个牛栏内的牛不见了。”
车如龙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不见了多少牛?”
那佃工诚惶诚恐地道:“整个牛栏,是三百只牛都不见了!”
“三百只牛不见了。”
他们立即拉了佃工,一同走到牛栏。
果然,这个大牛栏内,空无一牛!
佃工对车如龙道:“老爷,我实在无用,竟然看不住牛群,被人偷去!”
车如龙道:“你昨夜在那里?喝多了酒?”
佃工道:“我就住在那小屋——”他指着牛栏不远之处,一间草屋,他续道:“我昨夜临睡之前,也四周看过,看看有没有栏杆断了才去睡的,一觉醒来,牛栏已空无一牛!”
车寿道:“你这个醉鬼,一定是多喝了,三百只牛在你身旁走过,你竟然懵然不知。”
佃工低下头来,没话可说。
就算是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有三百只牛在身畔走过,也没有可能不知道的!
车如龙说道:“你真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佃工道:“没有,真的没有!”
翟天星道:“你究竟睡了多久?”
佃工道:“我可能有点不舒服,昨夜一睡,到刚才才起来!”
这个佃工也是睡了一夜一日。
翟天星在牛栏之内看了一会,指着地下的蹄印,只见牛群是奔向大门。
可是,随着牛蹄印到了大门,蹄印却又突然没有了,三百只牛难道腾云驾雾的飞去了?
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佃工苦着脸,硬着头皮向车如龙道:“老爷,我知道无法赔这三百只牛,不过,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车如龙道:“你不用再说,看来这事很奇怪,你仍小心守着这牛栏。”
那佃工才如释重负地走开。
车如龙看见翟天星在沉思,也不打扰,过了一会,才回到大厅,仆人已送上了晚饭。
翟天星道:“三百只牛,不翼而飞,这实在是一个阴谋!”
车如龙道:“是谁有这样的本领。”
翟天星道:“照我的猜测,用重手点穴的人,与这神出鬼没的偷牛贼,应该是同一人!”
车如龙道:“如果这人是一个高手,点穴害人也可以说得过,但无论这人如何武功高强,也无法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偷走三百只牛!”
翟天星道:“而今我们在光,这人在黑,他有意偷牛,自然是有一套计划。”
车如龙道:“等一会,我们或可知道大概!”
翟天星奇怪道:“为什么?”
车如龙道:“我已派人飞马出关,看看什么人用什么办法运牛出去!”
翟天星道:“你昨夜睡得怎样?”
车如龙道:“很好,一躺下床,吹来一阵轻风便睡着了,竟到黄昏才醒。”
翟天星回心一想,自己入睡的情形,也是差不多,那阵轻风,可能是迷药!
车如龙见他沉吟,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翟天星道:“我们都睡了一夜一日,那并不是偶然。有人利用迷药或闷香之类,把我们弄得不醒人事,那也可以解释了那佃工可以任由三百只牛在他身边经过,而完全不知!”
车如龙道:“这人也实在工于心计,为了三百只牛,使院内几百人昏睡,功夫也不少!”
翟天星道:“如果他不是这样做,他那里有足够的时间,运走牛群?他有一日的时间,什么事也可以做到。”
车如龙说道:“但是,入关的关卡,全部都是我的熟人,他又怎么能把牛群运走?”
翟天星说道:“看来事情还要演变下去——”
车寿又带了几个人进来。
其中一人说道:“禀报庄主,关卡内的人说,今日晌午,的确有人运走三百只牛。”
车如龙急问:“是什么人运走?”
那人道:“是老爷亲身押运的!”
车如龙道:“胡说,我整日都在庄内,岂会押运了三百只牛。”
那人道:“那关卡内的人都熟悉老爷,他们都说是老爷指挥一切的!”
另外的人也异口同声如此说。
车如龙见他们如此说,只有叫他们退下,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翟天星道:“事情其实也非常简单——这人早已有了一套计划,他知道车老你是运牛羊入关的出名人物,所以他索性易容,改扮了你,顺利运牛过关!”
车如龙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翟天星在一时之间,也毫无办法,毫无头绪,这个隐藏着的敌人是谁,为的是什么?
车如龙身体本来已不大舒服,而今经过这件事的打击,更觉不安,脸色十分难看。
翟天星道:“车老,你好好休息一下,相信你不会在敌人没有正式露脸之前,便倒下去!”
车如龙是刚毅不屈的汉子,否则,他也不能在这荒芜的塞北,建立起这个牧野王国。
而今,平静的日子过去了,这个牧野王国也面临了重大的挑战。
翟天星又道:“以我的猜测,还有更多令人意外的事情会出现!”
车如龙脸色更为惨白,道:“我也有这种预感!”顿了一顿,又道:“我不会倒下去的。”
他奋起了精神,吩咐家中的佣仆佃工,好好的把守牧庄,并且聚集了兄弟,分担日夜放哨的工作。
这么仔细的分工合作,看来那敌人暂时也无所施其技,翟天星对这件事的兴趣,也越来越浓。
平静了三天之后,事情又发生了。
那日晌午,一个牧羊的佃工赶来,向车如龙报告道:“几十只羊,忽然中毒死了。”
车如龙与翟天星赶到放羊的地方,只见这个翠绿的山地,躺着几十头肥羊。
翟天星细抚羊毛,发觉仍有余温。
车如龙小心翻着羊眼、羊齿,突然,脸露一种恐惧的颜色,叫道:“快把其余的羊赶回羊栏。”
这时,车寿又匆匆赶来,叫道:“那边的羊也死了不少!”
车如龙道:“你快通知各处的牛羊佃工,全部牛羊都要入栏,暂时不许吃生草,一律喂以干草!”
车寿领命而去。
翟天星不是养牧人,当然不明白车如龙发现了什么,当他吩咐一切之后,才问道:“羊群是被人下毒而死?”
车如龙道:“不,不是下毒!”他俯身,在草坪之中拔了一根小草,“凶手是这根东西。”
翟天星看了,这只是一根普通的小草,奇怪地问道:“这是一根草,有什么特别!”
车如龙道:“在你看来,没有什么特别,但在我看来,却不同了,你看,这广大的草原,并非由一种草构成的,而是有三千种以上——”
翟天星惊叹道:“竟有三千种不同的草!”
车如龙道:“你看这一根小草,名叫羊蓿,对人并没有害,但对牛羊来说,却是一种颠狂药!”
“颠狂药?”
“是的,羊吃了之后,会抽搐而发狂,然后死去!”
翟天星小心看着那株小草,再在地上草丛中细找,一时之间,并没有发现其他同样的小草。
车如龙道:“在我建立这个牧庄之时,咱们几兄弟,便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去清除这种羊蓿,才可以养育牛羊,想不到而今又有这种植物出现!”
翟天星再找一会,仍没有发现另外一株,便问车如龙道:“这死去的羊,都是吃了这种羊蓿而死?”
车如龙也点了点头,在草坪之上,细细找寻,又自言自语地道:“一株半棵的羊蓿,又怎会毒死了几十只羊。除非有一大片。”
翟天星忽道:“这群羊刚才并不是在这里吃草的!”
于是,他们转过了山坡,前面是另一块草坪,沿着这草坪而下,翟天星叫道:“你看,这里满是羊蓿!”
车如龙也在另一边发现了一大片的羊蓿。
翟天星道:“车老,这几年间,是否常常发现这种羊蓿?”
“没有,羊蓿对咱们来说,简直是砒霜一般,当然,草坪间有一株,那是不出奇的,因为可能是从别处吹来,偶然跌在泥里!”
翟天星沿着整个山坡走,发现羊蓿的数目不少,忍不住道:“看来这并不是偶然,车老,这种羊蓿由种子到成一株小草,要多少日子?”
车如龙说道:“十五至二十天便可长成!”
翟天星道:“车老,你看,这羊蓿是有人故意撒播在这里的。”
车如龙也同意,自言自语道:“谁也知道羊蓿是咱们的毒药,为什么竟有人在这里播种!”
他们再走了两个山头,发现几个草坪,也杂着不少的羊蓿,看那些羊蓿生长的位置,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撒下种子而长成的。
两人返回牧庄,车如龙立即召唤了所有牧羊佃工,并且吩咐他们千万不要再放羊出去,那些佃工又续有羊死的报告,统计下来,一日之间,已有三百头羊死去。
三百头牛被人偷走,然后是三百头羊被毒死,这事情实在不简单。
当车如龙把一切善后工作做妥,翟天星便问:“车老,你在这里,名声影响,是树大招风?”
车如龙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几年来,四个牧场主人,对我也十分恭敬!”
“你说是那附近的四个,照你自己看来,他们对你的牧庄,是具有野心?”
车如龙道:“当然有,我并不是本地人,他们却是世居关外,我的牧庄日益增大,而他们依然故我!”
“为什么他们不扩大?”
车如龙道:“他们并非不想,而是人力与财力的限制,我有几兄弟,同心合力,自然比他们独力为佳!”
翟天星道:“这些年来,你们之间有没有争执过?”
车如龙道:“有,只不过是小规模的,我的牧庄在水源之处,他们不敢太恶,否则我一截水源,他们连一个小小的牧场也做不成!”
原来车如龙在这地方如此威风,是因为他操有生杀之权,四家小牧场对他的尊敬,并不是发至内心。
车如龙道:“我也要找他们谈谈!”
翟天星道:“我看这未必是他们所为,因为这件事是跟着牛群失踪而发生的,如果是他们做的,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而且牧羊人都知道,羊蓿是羊群大忌,他们再蠢也不会用这些方法!”
“你的意思是——”
翟天星道:“牛群失踪,羊群死亡,应该是都同一个阴谋者所为的。”
车如龙喃喃道:“我与他有何深仇大恨?”
翟天星道:“这个阴谋应该是不止这些,车老,你也要有一番准备!”
车如龙淡然一笑,道:“我从无到有,而今要是要我从有到无,那又如何?”
忽然,翟天星想起了贾氏兄妹,问道:“他们兄妹是否走了?”
车如龙道:“不,他们前几天还与亦文他们,出外狩猎,听亦妍说过,他们可能长住下来!”
翟天星心中纳罕,这一对来自中原的兄妹,竟要在此关外荒芜苦寒之地住下?
两日的平静,又起了一个大风波。
那日,两个佃工因小故与拓拔牧场的佃工而争执起来,不知如何,竟然大打出手。
当翟天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有十几人参加了大打斗,如龙牧庄人手众多,而那四个牧场却是联手而来,因此,两帮人众,打得异常激烈。
翟天星与车如龙赶到打斗的地方,只见他们正在拼个你死我活。
车家的兄弟与四个牧场的少主也在一旁,开始是对骂,渐渐也加入了战团。
车如龙与自己兄弟,与四个牧场的老庄主,分别喝令小辈停手,可是,在这场合之后,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声音,反而因此引起了误会。
拓拔庄主最是脾性猛烈,一言不合,竟与车亦豪打了起来,这一动手,其他几人也动起手来。
车如龙大喝几声,没有人理会,使他气往上冲,全身颤抖,摇摇欲坠。
翟天星扶着车如龙,道:“车老,你放心,我会替你主持这局面!”
车寿扶着老爷,走到树荫之下休歇。
翟天星看着这几十人的狂打,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办法,就算自己动手,也没有用处!
忽然,他灵机一触。
这打斗地方,是一个佃户的茅屋附近,茅屋之外,有几个储水的大木桶,翟天星奔向木桶之处,双掌鼓足劲力,“天星掌”击出,那大木桶内的水,被击上了半空。
然后,水柱扩散,落下如雨点!
众人忽觉满脸水滴,稍为停了下来。
翟天星急用劲运气道:“各位,咱们何必受人摆布,自相残杀?”
这话一出,他们都已停了下来。
翟天星续道:“各位庄主,你们相斗,为的是什么?”四位庄主与车家的人,面面相觑。
“几位少庄主,你们又为了什么?”
车亦文似乎有话要说,但拓拔雄与其他三个牧场少主,向他怒目而视,看来他们之间,误会至深。
翟天星又问:“各位佃工,你们相斗,又为的是什么?”
一个佃工高声道:“有人要弄污咱们水源!”
翟天星问:“是什么人?”
那佃工茫然说道:“不知是谁,我猜是——”
翟天星立即用说话止住了他,向其他佃工问:“你们又为什么?”
另一个牧场的佃工道:“我也听过这样说,因此,咱们是拼打起来!”
翟天星急问道:“而今水源有没有弄污?”
几个佃工抢着往后山去査看一下,不一会跑回来,异口同声地道:“没有,没有……”
翟天星道:“你们果真上了人家的当了,其实,你们只听过有人如此说,并没有看过事实!”
众人听了,窃窃私议。
翟天星道:“咱们以后要更加小心,否则会有更多祸事……”
众人都开始散去,唯有年青那一辈,车亦文与拓拔雄等,仍是怒气未平。
忽然,北面山坡,传来蹄声,不一会,三人骑马而来,竟是车亦妍与贾氏兄妹三人。
贾彻看见他们仍在对峙,奇怪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贾纯向众人一笑道:“你们切磋武功,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一声,让我也来玩一玩?”
她的如花笑靥,几乎是融化了众人。
车亦文道:“下次再有机会,咱们再玩过!”
拓拔雄展示勉强的笑容,道:“贾姑娘,你便留下,与咱们一起玩!”
贾纯又再一笑,向各人看了一眼,道:“好,今天天朗气清,咱们策马去!”
车家少爷与各位少庄主,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敌对仇恨,纷纷上马,跟着贾纯奔去。
贾彻向翟天星微笑:“翟大侠,你也同来?”
翟天星也笑笑,道:“你们好好的玩吧!”
这一次打斗事件,终于结束了,佃工散去,而那四个牧场庄主也散去,翟天星与车如龙也回到如龙庄。
车如龙坐在太师椅上,显得十分疲累,道:“不知明天还有什么事发生?”
翟天星道:“谁知道?只有查出这个可怕阴谋者的人才知道!”
车如龙的脸色极为难看,而且呼吸有些急喘,翟天星立时为他把脉,并且用了一条简单的方子。
车家兄弟听到老大有病,都纷纷追问翟天星。
翟天星道:“车老并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太劳累,心中郁结,我看休息一下,便可复元!”
两日转眼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而车如龙的身体也恢复过来。
可是,第三天开始,祸事再临。
那日清早,车寿与几个佃工,赶来见车如龙。
车寿说道:“老爷,畜牲似乎有些不妥!”
车如龙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佃工道:“照我们的猜测,那些牛都染上了病——而且是……”
车如龙道:“这些工作你们可以自己下决断!”
另一个佃工说道:“我们恐怕是口蹄病……”
车如龙听到吓了一跳,问道:“口蹄病?”
几个佃工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车如龙起来,向大门冲去,边走边对车寿道:“快带我去看看,有多少只畜牲死了?”
车寿道:“并不太多,每个佃工辖下,死了三几只,我看见他们太紧张了……”他也边走边说,追着车如龙,他父道:“我看并不太严重!”
车如龙道:“车寿,你可记得,十五年前,那一次的口蹄病,几乎使我倾家荡产?”
车寿道:“我记得,不过,而今我们有了经验,可以控制一下……”
佃工已把几只死去的牛羊拉来。
车如龙蹲下,小心检验每一只死去的牛羊,渐渐,他双手抖动地道:“是的,一切迹象都是……”
佃工道:“老爷,我们去把其他牛羊隔开!”
车如龙道:“慢着,快去看看你们的羊栏牛栏,还有没有发病的,如果有的话,立即拖出去打死!然后,集中这些牛羊尸体,一起焚化!”
佃工都应命而去。
车如龙父吩咐车寿,道:“快去通知四大牧场,及其他附近的牧户,要他们小心提防,否则……否则那些可怕的日子,又再来临!”
十五年前的一场大瘟疫,又浮现在车如龙的脑海。
佃工的工作也十分快捷,在午前已把所有的患病牛只分开,并且集中了牛羊尸体,在一个用石块搭成的临时焚尸炉处火化。
翟天星虽然没有畜牧的经验,可是,他也知道口蹄病对畜牲是最致命的,而且会变成大瘟疫,甚至在一夜之间,所有牲口会全死去。
车如龙经过一天的亲力亲为,暂时再没有发现其他畜牲有问题,总算安心。
翟天星见他那么辛苦,问道:“车老,为什么你不吩咐手下去做?”
车如龙道:“力不到不为财,而且,这件事稍一疏忽,便会酿成大祸!”
翟天星心下暗想:车如龙能在关外立足,并不是侥幸之事,而今他这么一把年纪,事事亲力亲为,可以想象得到,当年他在草原创业,是何等辛勤努力!
可是,车如龙的努力终于白费。
翌日,整个草原都沸腾着,因为无论是如龙牧庄的牛羊,或是附近的牧户,甚至四大牧场的牛羊,都纷纷传出牛羊死亡的消息。
经过一个上午的点算,总共死去了三百头牛羊!
翟天星从未见过那么多牛羊的尸体,重叠在那里,等待火化。
车如龙用尽办法,都是无济于事,因为下午,仍不断传来牛羊死去的消息。
翟天星在这事上面,无法帮忙。于是,他暗中到处巡视,希望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本来,车如龙一发现口蹄病,便立即通知所有佃工预防,更把所有有病的牛羊尸体火化,照理,疾病不会如此快速蔓延。
除非是有人从中弄了手脚!
翟天星走遍了草原,到过四个牧场,他们正在拼命抢救牛羊,没有人有空与他谈论。
黄昏的时候,他感到十分疲累,艳丽的晚霞,再不为草原添上光彩,反而使人感到恶心,翟大星下了马,沿着一条小溪慢行。
溪水汨汨流着,翟天星希望可以找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洗洗脸,歇歇脚,他知道过了一个山坳,上面便是一个小水潭。
忽然,他听到草丛发出一些声响。
翟大星循着声音来处,只是一个黑影,在矮树丛中移动,似乎在拉曳一些什么的东西。
翟天星喝道:“谁?”
摇曳的声音立即停止,而那黑影匐伏了一会,见翟天星趋前,便向后面的树丛走去。
翟天星无法追去,随手在溪边拿起一把石子,用劲向那黑影甩去。
那黑影虽是转身疾走,但也能听风辨形,把手上的黑色长披风一兜,把石子兜着。
翟天星并不想杀害这人,只不过希望把他打下,所以用力并不太猛,想不到这黑影,武功也不差。
那黑影也不再停留,一跃而上了一块大岩石之上。
翟天星那肯放松,施展“天星步”追赶。
当他迫近,那黑影回身反手一撒,一时之间,烟雾弥漫,翟天星早有预防,掩鼻跃开。
而那黑影也趁这机会,向山头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翟天星无奈,而天渐黑,自己不熟附近路径,再追下去,也是无益!
他返身走回刚才那草丛,这黑影究竟在这地方拖曳些什么?
他再转过另一面,赫然发现了一只牛的尸体!
再走上那水潭一看,上面也浮着两具羊尸!
至此,翟天星才恍然大悟起来,这次牛羊的口蹄瘟疫,并非是预防不善,而是人为!
附近的农户与牧庄,全靠这小溪为水源食用,病毒从上流下,那能逃过此一劫数?
这个黑影便是整件事的凶手!他究竟是谁,与这个草原上的居民,有何深仇大恨?
翟天星不再想下去,立即堆了一堆火,他不想离开这里,因为害怕这黑影再来,毁尸灭迹,他故意发出一些浓烟,希望牧户看见,走上来察看究竟。
果然,四个汉子沿溪而上。
原来是车如狮、如虎、如豹和如象四兄弟,他们见了翟天星,感到意外,又见到潭上的牛羊尸,更感愕然。
翟天星简述了自己刚才发现之事,并对众人道:“你们快去告诉附近的人,停止饮用这溪水,否则,这瘟疫再发,不可收拾!”
众人也知道事态严重,合力把牛羊尸体拉起,并且立即用树枝干草,把尸体焚化。
翟天星回到庄院,车如龙正在厅内沉吟。
车如龙一见翟天星,便道:“翟兄,你的推想而今得到证实了!”
翟天星道:“车老,你心目中的仇人是谁?”
他沉思了一会,道:“没有!”
翟天星明知是问不出因由,于是他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忽然,他想起贾氏兄妹,便问:“贾氏兄妹走了?”
“没有,他们今日还帮助附近的农户,抢救那些牲口!”车如龙道。
“你认为他们兄妹有没有可疑?”翟天星问。
“唯一可疑的是——他们是陌生人,不过,他们与我年纪相差很多,没有理由是我的仇人!”
翟天星道:“他们也有父母!”
车如龙仍摇头道:“我也从来没有姓贾的朋友!”
翟天星又问:“而今已知道病毒的来源,这场瘟疫可以控制得了?”
车如龙叹了口气道:“暂时可以,不过,今天不知多少牲口喝过溪水,要看明天有多少牲口死掉!”
翟天星道:“明天再算吧!”
他们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翟天星回想在溪边的情形,那身形好熟悉,尤其是那一身黑衣打扮,他拼命的想着,忽然,他想到自己入关之前,在盛家集一间小馆……
这身影岂不是那个与牛羊商谈生意的青年人?
翟天星记得,他叫牛羊商先屯养一批牛羊,等一个月左右,一定会大赚一笔!
当时的牛羊商人,待他走后,表示不会相信!
如果这个黑影便是那年青人,那么,他的预言岂不是已成真,因为目前如龙牧庄失去了一批牛,而今牧场又发生了瘟疫,一切都在这人的预计之中!
翟天星又想起贾氏兄妹的来临,在草原盛会中大显身手,吸引了所有的青年男女。
贾纯颠倒了车氏兄弟,也颠倒了四个牧场的少庄主,几次的打斗,似乎都由这个女孩子所引起,可是,那些男孩子,为了面子,把事情粉饰过去。
而那贾彻,也使很多女孩子疯狂,车家的唯一少女亦妍,看来已是芳心暗许。
这一切一切,都似乎是一个计划,一个深沉、老谋深算的计划!
下一步又怎样呢?
怎样去阻止他呢?看来,他一直针对着如龙牧庄,他与车如龙之间,又有什么恩怨?
接着的几天,都有牛羊死去的消息,但数目已经大为减少了,不过,整个草原,包括了如龙牧庄与附近四个牧场,损失是非常严重的。
车如龙一直为这件事而劳碌不安,结果,他只能躺在床上,指挥他的兄弟如何应付一切善后的工作。
翟天星在这几天里,一直在细心观察,贾氏兄妹也有帮助附近的乡民,从他们的工作来看,他们两人并不是狠心的人,不过,他们是否在收买人心,掩饰罪行的手法,只有他们才知道。
车如龙的病没有多大起色,他是劳忧过度,一定要休息在床,不要再受其他刺激,才可以康复。
两日之后,忽然天降大雨,整个草原的人才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只有大雨,才可以真真正正的冲洗这次瘟疫,否则,谁也不知道,何时瘟疫会再起。
大雨之后,草原又是另一番景象。
翠绿的草,飘渺的烟霞,可以使人暂时放下一切烦恼,连劫后余生的牲口也似乎活泼起来。
那夜,翟天星探望过车如龙,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就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嘘叫声。
这嘘叫声十分刺耳,翟天星觉得十分奇怪,这嘘叫声越来越近,而且夹杂着马蹄声。
他走出院子,跃上墙头。
只见东南方处,尘头大起,似乎有一队人马,正向如龙牧庄赶来。
翟天星不明所以,便往找车寿,他熟悉此地的一切,自然会明白,当他走到大厅之前,已听到外面响起了频密的铜锣声响。
几个守卫打扮的人,正与车寿商议。
车寿一见翟天星,便道:“翟公子,番人来侵,请你小心戒备!”
翟天星问道:“什么番人?”
车寿道:“草原东南地方,散居着一些外族人,他们常常来骚扰咱们!”
翟天星说道:“车老爷子等人知道了没有?”
车寿道:“知道了,不过,我不想车老爷知道,免他病情加深!”
翟天星又问:“这些番人厉害吗?”
车寿道:“他们都是横蛮无理,我已派了人在各处守候对付,希望他们只是骚扰一下!”
叫嚣声与马蹄声已到牧庄门外。
车家兄弟与庄中年青佃工,都预备了武器,在各处保卫,幸好如龙牧庄的人手多,而且训练有素,翟天星也来到了牧庄大门。
忽然,这批番人之中,有人射了一支“火箭”前来,接着,他们在狂叫之中,策马攻入如龙牧庄。
守卫牧庄的佃工,利用长棍去扫那些马脚,一时之间,那些番人,人仰马翻,十分混乱。
翟天星并没有动手,因为这乌合之众,佃工与车家兄弟都可以应付,他准备局面再变,他才动手。
正在这牧庄外面,混乱一片之际,翟天星发现,几个打扮古怪的番人,已混入了院内。
他们一共是八个人,有些手持了长矛,有些手持利斧,似乎十分熟悉庄内的情形。
翟天星蹑足跟着他们,庄内的人也发觉了,车家小兄弟们正涌上前,与他们搏斗。
这些番人并没有甚么武功,但他们胜在够狠,长矛横挥,利斧狂斩,车家小兄弟,只可挡其来势,招架着他们,却无还架之力。
翟天星正想出手协助,却见其中三人,攀上墙头,想进入里面内院,翟天星跟着他们,也翻过了墙头。
这三个番人,在院内大肆破坏,一直向着车如龙所住的小楼而去。
他们对这附近的路,如此熟悉,看来并非番人胡乱偷袭,那么简单。
车如龙的楼前,车寿正率领着十多名守卫保护,只见那三个番人,如狼似虎,竟在转眼之间,打伤了数人,并且尽力猛攻车如龙的小楼。
翟天星这时已可以肯定,这三个番人是有目的而来,其他外间骚扰的,只是引开庄中人们的注意,他们三人既是主谋人物,只要捉拿他们,便可以压止这骚扰。
其中一个番人,已抽身跃至大门。
翟天星不再犹豫,横身一闪,已在他眼前出现,那番人以为他从天而降,吓了一跳,略为后退。
他看定了,双斧齐扑。
翟天星也不退后,左右闪开,趁他再挥双斧之前,双掌劈出,那人狂叫一声,双斧已飞向墙边,嵌入了砖石之内。
那番人吃了一惊,双拳又至。
翟天星知他并无甚么武功,只是天生的挨打能力,所以便顺着他的来势,连化了他的几拳,可是,那番人却是凶狠异常,向着翟天星的双眼,喉咙,下阴等要害之处,频频猛攻。
翟天星想留一个活口,不愿用猛力伤他,不过,这个凶恶番人的瞎缠乱打,非好好教训一下不可!他突然一个矮身,迫近番人,伸手向他腰间一扯,那番人立时像个风车一般,旋转不已!
其他两个番人,已自左右攻上,他们都持着长而弯的匕首,猛向翟天星攻来。
翟天星不慌不忙,顺着左面的来势,反托那番人双肘,挡去了右面番人的双刃,这一招式非常快速,两个番人根本看不清楚翟天星是如何使他们相撞!
他们呆了一下,又再扑上。
那旋转的番人,也同时加入了战团。
翟天星不想再瞎缠下去,施展“天星步”在他们之间游走,“天星指”一出,三人立时呆如木鸡!
翟天星道:“捆了他们!”
车寿应命,用大绳把他们三个番人缚在一起。
有些佃工,是懂得他们一些番话,便向外大叫,意思是你们的首领也被捉了。
渐渐,外面的兵刃叫嚣声停了。
翟天星道:“押这三人往大厅!”
他们一路走出大厅,只见到处都受到极大的破坏,看来这一番扰攘,如龙牧庄是损失不少!
大厅火炬通明,如同白昼。
翟天星坐下,看着那三个滚在地上的番人,这时,车寿已扶着车如龙出来。
翟天星道:“车老,你应好好休息一下。”
车如龙道:“有你在我其实很放心——唉,这都是如龙庄内的事,我也要知道一下!”他坐在翟天星身旁,又道:“翟兄,一切由你作主!”
翟天星叫了刚才懂得番话的佃工,暂作翻译,希望可以问出他们此行目的。
可是,这三个番人十分倔强,甚么也不说。
佃工也问至不甚耐烦,向翟天星道:“翟大侠,他们不肯说话,只在咀咒!”
翟天星道:“他们咀咒甚么?”
佃工道:“咀咒车老爷……”
车如龙道:“你照直说出!”
“他说车老爷快要死了!如龙庄也快要成平地!”
车如龙道:“你问问他们为甚么这么恨我?”
佃工又细问几次,俱得不到结果,看来他们回答的,仍是那一番咀咒!
翟天星对佃工道:“问他们如何才肯说话!”
那佃工问了一会!向翟天星道:“他们说要与你再决斗一番,那才心服!”
翟天星奇怪道:“他们要与我决斗?他们其实有甚么不服?”
那佃工问完之后,道:“他们以为你用邪术,使他们失去了活动能力!”
翟天星不禁笑了起来,原来这三个番人,不知道他使的是点穴手法!
翟天星明白,只要使这三个番人折服,便可以查出这次突袭的原因,甚至可以查出这件事是否与一连串所发生的事有关连。
于是,他向佃工说道:“叫他们逐一上来!”
那三个番人听了,点头同意。
翟天星向大厅内众人道:“请各位让开一些!”
第一个番人一松了绳索,便向他冲过来。
番人双手猛向翟天星咽喉之处插去,翟天星从容低头,转身,双肘向后一抽,那番人先是扑了个空,继而是身如腾云驾雾,上了半空。
那番人大叫一声,在空中乱抓,竟抓着一条大横梁,一时之间,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在旁观看的人,看到他身悬半空的狼狈情形,也不禁笑了起来。
笑声未已,第二个番人已攻上。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攻向头部,反而向翟天星腰部攻来,一个熊抱招式,眼看翟天星避无可避!
翟天星也不闪避,让他死命抱腰,突然,他一个车身,番人双腿离地,趁这良机,翟天星向他腰间一戳,那番人立时手软,放开双手,翟天星略一斜身,双手一甩,竟把这个差不多二百斤的番人,甩了出去,撞在远处的一幅墙上,满天星斗!
众人看了,都不禁拍手叫好!
第三个番人,眼看两个同伴大败,老羞成怒,立时又向翟天星攻来!
翟天星早有防备,看准来势。
这次却是向翟天星的下盘攻击,那番人双腿一扫,翟天星稍为一跃,避了开去,但那番人双腿落空之后,翻身向上,头部竟然直扑向翟天星的腰间!
翟天星竟然不再闪避,硬接这番人的一撞,那番人暗里高兴,可是,撞着的竟是软软的一团,翟天星用腹吸着他的头,然后,用闪电的手法,点了他的“肩井穴”,翟天星俯身,轻抓着他双臂,放了他在地上。
接着,那番人躺在地上,竟然笑了起来,笑声开始是十分缓慢,然后,笑声是粗犷而接近啕叫!
众人都觉得奇怪,为甚么这番人会大笑,后来才知道他并不是大笑,而是嚎哭,几个番人走上前来,乱拍他身上背上,但那番人仍是狂哭不已!
原来翟天星点了他的肩穴后,趁着他起来之际,又点了他的“笑穴”,那番人笑至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呛咳,又一边大笑,脸孔也变色,十分辛苦。
那几个番人,知道一定是翟天星弄的手脚,商议了一会,便跪在翟天星跟前,叩头不已,口中念念有词。
那佃工上前道:“翟大侠,他们求你饶恕!”
翟天星也不忍那番人的叫声,一腿踢去,那番人立时止住了哭笑声。
其他几个番人立时抱开了他。
翟天星道:“你们服了吧,快说出为甚么要来袭击如龙庄?”
一个番人上前恭谨道:“是四位牧场主人的意思!”
车氏家族的人听了,都哄然起来。
翟天星一喝道:“你不要乱说,否则,你又会像刚才那人,倒在地上,哭笑不得!”
那番人道:“我们三人败了,只说实话!”
翟天星问道:“为甚么他们要你们来袭击?”
“因为他们十分憎恨如龙庄!”
车如龙道:“他们十分憎恨我?为甚么?”
番人说道:“因为你控制了他们的水源!”
车如龙叹道:“我甚么时候控制了他们的水源?还有甚么原因?”
番人道:“我不知道!”
翟天星又问:“你们自己又为甚么咀咒如龙庄?”
番人说道:“如龙庄早把咱们赶尽杀绝!”
车如龙道:“赶尽杀绝?我真不明白,这多年来,我守着我的牧庄……”
番人愤怒道:“你的牧庄,这地方本是咱们的,你们来了,霸了草原……”
那番人越说越愤怒。
翟天星道:“这事咱们暂且放下,日后车老爷自然有适当的安排……你可知道,四位牧场主人还有其他意思,或者,谁最希望你们来骚扰?”
那番人顿了一顿,才道:“其实,四位老庄主也并不极力主张,但四位少主人却极力主张……”
翟天星道:“他们如今在那里?”
番人道:“他们聚在拓拔庄等我们的好消息!”
翟天星转向车如龙,在他耳边耳语一番,然后,他走出大厅,上了马匹,直向拓拔庄奔去。
离拓拔庄不远之处,翟天星已下了马,他施展“天星步”,来到拓拔庄的大厅上。
果然,大厅之内,灯火通明,四个庄主,四个少庄王还有不太出乎意料之外的贾彻,都是默然不语,似乎是有所等待。
翟天星跃了下来,一个箭步,已站在大厅之前。
众人一见是翟天星,有些愕然。
翟天星拱手道:“在下翟天星,问候四位庄王!”
大厅内的人都站了起来。
翟天星又说道:“各位,在下此行,并不是来寻仇结怨,而是希望化解一场仇怨而来!”
拓拔雄走上前,说道:“翟大侠,素仰你在中原为人锄强扶弱,不过,这是关外……”
翟天星笑道:“天下本为一家,拓拔少庄主何必分彼此?而且……”
拓拔雄道:“咱们的事,咱们会解决!”他的说话,斩钉截铁,似无转圜的余地!
翟天星道:“好,不过,而今番人已在咱们手中,而且他们已和盘托出!”
拓拔庄主也上前道:“既是如此,你想怎样?”
众人已开始拔出武器,一触即发。
翟天星仍从容道:“各位,我相信叫番人袭击如龙庄并不是你们的主意!”他一眼望向了座中的贾彻。
本是神闲气定的贾彻,突然脸上一红,可是,不一会又回复了原来脸色。
翟天星道:“车如龙在这地方,也许有不是,不过,这些令你们不满的事车如龙都愿意与你们面对面解决,只怕你们意气用事,把这一美丽的草原,弄至……”
贾彻突然接口道:“好个翟大侠,凭你三言两语便可以解决一切?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翟天星并不答他,又向四位老庄主拱手道:“在下只是害怕,你们误听人言……”他一边说,一边转向贾彻,贾彻立时发怒。
贾彻仍按捺着,道:“翟大侠,你说话小心!”
翟天星道:“挑拨离间,岂是君子所为?”
贾彻被翟天星再一激,实在忍不住,叫道:“翟天星,这本是四大牧场与如龙庄的事,又与你何干?”
翟天星道:“与我何干?你这么怒气冲冲,他们之事,又岂与你有干?”
贾彻一跃而出,道:“翟天星,我敬仰你是前辈,才处处避开你,而你咄咄迫人……”
翟天星道:“我并不是咄咄迫人,而是想弄个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平静美好的地方,弄到天翻地覆?如果你与车如龙有仇恨,可以与他直接言明!”
贾彻只是冷笑几声,突然出手。
翟天星一连接了他十招,并没有还手,贾彻是个聪明人,一见他出了十招,仍没有占半点便宜,知道硬拼下去,只令自己丢脸!
他的脑筋转得极快,道:“翟天星,这地方太小,显不出你的真功夫!”
翟天星道:“奉陪到底!”
贾彻走向大门。
翟天星向厅外众人道:“这(各)位,这件事在下将会详细解释,我相信你贾公子对这事最为清楚,我希望有办法使他亲自向你们言明!”
众人也没有说话,随着翟天星走向大门。
可是,来到大门,却不见了贾彻。
翟天星叫道:“又上了这狐狸的当,让他逃脱——”
有一个仆人拿了一张纸前来,交与翟天星。
翟天星一看,上面写着:“天星可摘,狐狸难擒!”这分明是一张挑战书。
翟天星回身向众人道:“各位,这贾彻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不过,他为什么要挑拨你们,我也不大明白,只要我擒到这狐狸,真相才可大白!”
拓拔雄道:“翟大侠,咱们对你所说,都不明白,但咱们敬仰你,等你回来才说!”
翟天星道:“难得拓拔庄主信任,在下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明白交待——附近是什么地方?”
拓拔雄吩咐了一个仆人,一会便拿出一个简单的地图,交与翟天星,道:“北去便是沙漠,你可小心!”
接着,又有仆人拿了两个皮袋,都是装满了水。
翟天星谢过了他们,走出拓拔庄,这时,天已亮了,他找回自己的马匹,他内心明白,贾彻在武功上,斗不过自己,而今要在这一次挑战中,挫败自己。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挑战?
从拓拔庄开始,一直都有鲜明的马蹄印,彷佛是故意让翟天星追踪的,蹄印直向北,阵风迎面而来,翟天星已感到风沙的味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翟天星仍没有发现贾彻的踪影,却开始看见荆棘遍野,黄沙渐多,翟天星小心地看看,蹄印已经没有了。
他缓步拉慢了马儿,仰首望天,万里无云。
这是一场致命的挑战。
他下了马儿,伏在地上,细听了一会,发现西北还有蹄声传来,如果策马狂追,应该还可以追到,翟天星知道沙漠是危险的地方,希望尽快结束这一次的追踪。
他立刻上了马儿,朝着蹄声传来之方向猛跑,又过了一个时辰,只见黄沙更多,却不见贾彻的踪影,翟天星回首,只见后面也是一片黄沙。
夜开始降临,而降临的速度在快得出乎人们意料之外,转眼之间,已是漆黑一片,而且气温也下降了许多,寒风阵阵,使人牙关打震。
翟天星从未在沙漠中生活过,只在朋友之间听过沙漠的可怕,而今初尝,也感到不是滋味。
风越来越大,那匹马儿似乎也感到不安,向着狂风高嘶,翟天星想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可是,极目遍野,那里会有避风的地方,他只好解下那简陋的马鞍,用来阻一下风力,马儿不断高嘶,过了一会,发狂地奔跑,翟天星想追,但风实在太大,夹着风沙,根本上不能睁开眼睛,辨别方向,他只好任马儿奔去。
连马儿也没有了,过得今夜,明日又如何?
忽然,风停了,寒气袭人,翟天星运功抵挡了一会,但心下暗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他低下头来,只见沙地之上,有些发光的东西在移动。
小心细看,却是一行蚂蚁,这些蚂蚁比一般所见为大,牠们是沿着一条陷下的地方,好像是地道一般的路而行,翟天星灵机一触,立刻动手,拾了两块扁石开始挖掘,一会已挖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地洞。
他坐入了地洞,上面用马鞍盖着,总算可以避过一些寒意,他一直不敢入睡,因为他害怕风沙一起,会被沙堆活埋!
焦虑的时间,过得特别慢,翟天星非常渴望天亮,终于,东方露出曙光之际,他便跃出地洞,喝了两口水之后,又再朝北赶去。
翟天星知道,以体力去追踪贾彻,一定要尽快,否则追不着贾彻,自己已死在沙漠之上。
他施展着“天星步”,一个时辰之后,天已全亮,他发觉前面有些轻烟,他急步上前,只见是一堆还有微温的篝火,篝火之旁,还有吃剩的东西。
翟天星已是腹如雷鸣,但他不敢吃这些东西,因为贾彻是故意留下,可能会有毒。
既然篝火仍有余温,贾彻应该去了不远。
翟天星运劲赶步,奔了半个时辰,首先听见蹄声,再追一会,已看见了贾彻骑在马上奔跑的身影,狐狸已是在望,翟天星施展生平所学,狂奔追去。
翟天星大喝道:“贾彻,看你走得多远?”
只见贾彻竟慢下马儿,回头一笑。
翟天星正想停步,因为这个狡猾的贾彻,没有理由在这情形之下,仍会拉慢马儿,回头一笑的道理。
可是,翟天星发觉得太迟,右脚踏空,竟然跌进一个极大的地洞之中。
沙是软绵绵的,翟天星并没有受伤。
上面传来贾彻的笑声:“翟大侠,可怜的翟大侠,我要在这里看着你的死亡的情形,哈……”
翟天星看看地洞,仰望上面,足有三十尺深,如果以自己功力,应该可以沿壁而上,他立即走到洞壁,可是,试了两次,只上了十尺左右,便跌下来!
原来洞壁全是软沙,根本不可着力。
贾彻看着翟天星,连跌两次,极为得意地笑道:“翟大侠,我苦心用了七天才挖成这洞,你不用枉费心机,任你是武功盖世,也爬不上来!”
翟天星诧异道:“你挖这洞?”
贾彻笑道:“当然是我挖的了,在我的计划中,本没有你的存在,既然你无故出现,而且好管闲事,所以,我特别为你设了这个葬身之地!”
翟天星坐了下来,道:“果真是早有预谋!”
贾彻笑道:“如果没有你,我的计划早已成功,不过,多了你我也不在乎!”
翟天星问道:“车如龙究竟与你有何仇怨?”
贾彻并没有回答。
翟天星又再追问了几次。
忽然,上面抛下了一阵血腥之物,翟天星连忙避开,只听到“沙沙”的声音。
原来是五条毒蛇!
上面又传来贾彻的笑声。
翟天星屏息着,看着这五条毒蛇,牠们昂首吐舌,翟天星知道,这些毒蛇见血封喉,千万不能被牠们咬一口!
翟天星一个车身,避开了牠们,向上一跃,那五条毒蛇也飞扑而上,翟天星趁着下降之势,运劲于腿上,踩着“天星步”,在间不容发之际,已踏扁了五个毒蛇头!
贾彻看得真彻,鼓掌笑道:“翟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翟天星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假若自己踩漏了一条蛇,自己性命也不保!
翟天星定神一会,才说道:“贾彻,其实车如龙与你的事,可以面对面谈判一下!”
“谈判?他与我有什么好谈,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接着,贾彻狂笑,但笑声含着悲凉凄冷。
翟天星又故意旁敲侧击道:“车如龙是你杀父仇人?他杀了你全家?”
贾彻没有答话,却用脚把沙踢下来。
翟天星躲在一旁,但沙粒扬起,避无可避,贾彻看着翟天星狼狈的样子,更起劲地踢下沙土。
翟天星闭气打坐,任他踢下沙土,盖过半身。
贾彻大笑,似乎是十分快意。
踢了一会,翟天星仍是闭目静坐,贾彻似乎又觉得不大惬意,于是,又踢下了一堆碎石,碎石像雨点打在翟天身上,但伤不了他。
忽然,洞外狂风大作,一堆大石如雨下,接着,一个黑影堕下,翟天星一看,不禁笑道:“贾公子,想不到你也会堕入这地洞!”
原来外面一阵狂风极猛,把贾彻也吹了下来。
贾彻无言,只作起了一个防守的招式预防。
翟天星道:“我们永无办法走出这个你亲手挖的地洞,何必再斗。”
贾彻疯狂地向沙壁跑上,上不了十尺,便已倒了下来,他又再往上跑,又再倒下。
翟天星笑了笑,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贾彻怒道:“你说什么。”
翟天星仍然微笑,不再说话。
贾彻在地洞另一处,面对翟天星,也学他打坐般坐了下来。
忽然,沉默了很久的翟天星道:“贾公子,其实你想出去吗?”
“你有办法?”
翟天星笑道:“当然有办法,不过你先要告诉我,你与车如龙之间的恩怨!”
贾彻笑道:“你以为我是个孩子?你刚才出不了,而今也出不了?”
翟天星道:“而今不同了,有了这堆石块,我可以自由出入,不过——”
贾彻仍然不信,没有答话。
翟天星拿起一块扁石,向上一甩,那扁石插在二十尺左右的壁上,露出一半。
贾彻仍然不明白。
翟天星又再甩出另外一块扁石,接口说道:“这两块石头,可以成为我们的踏脚石。”
贾彻立时明白,一跃而上。
翟天星早知他有此着,一块石头同时甩出,把刚才插在壁上的石块打下,而贾彻也同时堕下。
翟天星笑道:“以你的轻身本领,仍未可以攀出此洞,除非有我的帮忙!”
贾彻道:“是的,他是我杀父仇人,他毁我全家!”
翟天星道:“详细情形?”
贾彻道:“翟大侠,你救了我性命,我自然会要你给我评个理!”他解下腰间一些干粮,递了一些给翟天星,他自己也大口吃了一些。
翟天星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除了这些干粮,简直是如获至宝。
吃过干粮之后,气力大增,翟天星向沙壁掷了几块石,扶着贾彻,利用石块,跃出了这个大地洞。
他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其实是灼热的,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冰凉的。
风沙过后的沙漠,特别显得苍凉。
翟天星道:“这地方你熟识,你带路吧。”
贾彻看看四周,自己的牲口也不见了,向翟天星道:“好,我希望入黑之前,可以赶到一处棕榈林!”
翟天星当然没有异议。
那时,天已暗下,风沙不算太大,但方向极难辨认,贾彻似乎也有点迷路。
他们入黑之前,并没有发现棕榈林,却看见地下一堆堆的狼粪。
贾彻道:“看来我们仍要在这可怕的沙漠中,渡过一夜,你还有没有水。”
翟天星道:“还有一个皮袋水。”
他们又赶了一段路,仍然没有发现预期的棕榈林,而夜已降临,翟天星已尝过在沙漠过夜的滋味,可是,今夜却没有刮起大风。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狼嗥的声音。
贾彻道:“今夜天朗气清,可能是狼群出动的日子!”
翟天星早已知道狼的凶残,便道:“我们快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贾彻并没有答话,只是拾起沙上的干狼粪,并把狼粪围成一个大围。翟天星立时明白,他要燃烧狼粪,做成一个大火圈,使狼群不要走近。
一会,狼圈已堆好,贾彻拿出火折子,很快便燃着了一堆狼粪,而火也蔓延着,成了一个大火圈。
贾彻道:“这样,既可以取暖,也可以防狼!”
翟天星笑道:“你对沙漠竟是这么熟悉!”
翟彻并没有说话,又拿出干粮,大家吃了一些。
翟天星边吃边问:“贾公子,其实你与车如龙是否这么深仇大恨?”
贾彻听了,脸上又露出一些狡黠的神色,道:“我们还是回去才说吧!”
翟天星道:“长夜漫漫,你先说给我听,也许我可以为你们调停一下!”
贾彻转过头去,显得非常倔强。
这时,火光之外,一群野狼正缓缓走来,开始是三五只,在火圈之外徘徊。
渐渐,狼越来越多了,牠们在圈外,张牙舞爪,并发出凄厉可怖的嗥声。
贾彻与翟天星二人,都有点紧张,幸好他们所捡的狼粪不少,火势猛烈,一时之间,狼群不敢跃起。
贾彻道:“看来我们今晚无法平静下来!”
翟天星道:“倒不如让我们比赛一下,看谁徒手杀狼多?”
贾彻笑道:“现在开始了!”原来一只狼趁一处火势较弱,已向翟天星扑来。
翟天星闪身避过,双掌如泰山压顶,把这野狼立时击毙了,他把狼尸抛出火圈之外,顿时,其他野狼一涌而至,抢食同伴的尸体。
不一会,另一只又跃起,扑向贾彻,贾彻十分机灵,闪身跃后,双腿蹬起,竟然把这只百多斤的野狼,活生生的踢了出圈外。
接着,几只野狼扑入,两人合力,又把牠们打死,抛出火圈,野狼力大,而且来势极凶,两人开始感到死亡的威胁。
狼越来越多,死亡的阴影也越来越浓厚。
忽然,五只野狼向翟天星扑来,一时之间,他也有无慌乱,双掌击出,立毙两狼,同时车身,双腿旋出,三只野狼立时被踢开!
可是,身未立定,他已感到一阵劲风,从后而至。可是,身在半空,无法使力阻挡,只感到腰间一痛,身体竟被推出火圈之外!
翟天星心底一凉,想不到在这时候,贾彻竟施毒手,要推他出火圈之外,被野狼啮死!
好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翟天星顺势立定,其他在圏外的野狼已蜂涌而来,一只巨狼扑起,翟天星手急眼快,双手迎着牠的咽喉,用力一握,几乎把那狼颈也碎了。
他并没有把狼放下,反而把这死了的野狼用作武器,把扑来的野狼打开。
当野狼散开,翟天星一跃而入了火圈内。
贾彻千万也想不到,贾(翟)天星还有跃入火圈的本领,他全身颤抖,脸色发青,看着翟天星。
那时,另一群狼又扑起,猛向贾彻背后扑来。
翟天星急道:“小心!”
贾彻立时返身,一连出了七招,不知是否他十分疲倦,而且心中害怕,所出招数,力劲不大,没有把野狼打死,反而被其中一只,咬着手臂!
他狂叫着,用力甩开那狼,但是,野狼那会这么容易被甩开?
翟天星见状,立即耸身而上,一拳击出,那野狼的脑袋迸裂,可是,口部仍咬着贾彻的臂!他发狂地双臂向空中乱晃。
翟天星叫道:“你冷静一下!”
贾彻终于把狼尸抖开,虚弱地坐在沙上,喘着气,一会,才向翟天星道:“多谢你救了我——为什么——我真不明白,我刚害过你,你也会救我?”
翟天星笑道:“你害我只是一念之差,我想,你事后也会后悔!”
贾彻低头不语,脸露惭愧之色。
翟天星道:“狼群已开始散去,你可以告诉我,你与车如龙之间的仇恨!”
贾彻陷入了沉思,一会儿才说道:“车如龙在中原的时候,是个大盗,你知道吗?”
翟天星道:“他曾落草为寇,这事我知!”
贾彻说道:“他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便在中原劫了一大笔金钱,才远走关外!”
翟天星道:“你是受害人?”
贾彻道:“受害的是我全家!幸好我一个老家人,把我和妹妹塞进一口枯井内,才留下性命,那时我是三岁,妹妹是一岁!”
翟天星道:“那么,你怎知这件血海深仇?”
贾彻道:“当他们劫走咱们家中一切财宝,那老家人才把我们从枯井而救出,我们已是奄奄一息!”
“那么你们又如何长大?”
“是那位老家人——他临死之前,把这段血海深仇告诉了我,那时我只有十二岁,我带着妹妹,四处游荡,寻访异人,传授武艺!”他顿了一顿,又道:“异人却没有寻到,只是到一处,学一处,所以我的功夫并不到家!”
翟天星道:“原来如此!不过,你对草原、沙漠上的事,如此熟悉?”
贾彻道:“因为我早已打探出仇人是车如龙,知他在关外,经营不坏,因此,我也花了不少时间,学习在草原沙漠生活之事!”
翟天星笑道:“你倒算处心积累——对了,我似乎在关外见过你?”
贾彻想了一会,说道:“可能在盛家集?”
翟天星道:“是的,你与那些牛羊商人喝酒,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伙子!”
贾彻笑笑,道:“那是贾纯的女扮男装!”
翟天星道:“为什么你在草原大会之上,明明可得胜,却处处让人?”
贾彻道:“我本有一个精密的计划,我要让车氏一家,不只金钱尽失,而且家破人亡,所以,我一定要在草原上建立一个好感,一种威信!”
翟天星说道:“那么,偷牛之事又如何?”
贾彻说道:“这是下三滥的功夫——我与妹妹,分别向车如龙和他的家人,包括你在内,下了迷药,使你们一天一夜昏迷不醒!”
“你怎能下手?”
“我们并不是落在食物上,而是落在厨房内的水缸中,只要一喝过水,便会昏倒一天一夜!”
翟天星恍然,又道:“其他挑拨离开(间)之事,也是非你莫属了!”
贾彻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翟天星道:“我们如果有命回去,你打算怎样?”
贾彻沉默着,过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
翟天星问道:“你的计划如此周密,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好管闲事的人,才会失败?”
贾彻道:“你是一个原因,但我自己也是一个原因,我想不到车如龙竟有一个如此慧质兰心的女儿!”
原来是牵涉到另一段儿女私情。
翟天星道:“既是如此,你还有什么打算?”
贾彻索性躺在地上,望着快要天亮的天空,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害死你,而你却救了我,是的,这一切善恶,只是一念之差!”
翟天星道:“咱们常在江湖中言,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易说,这一个死结却不易解!”
附近忽然又传来狼嗥的声音,自远而近。
贾彻站了起来,说道:“不过,我们还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命回到安全的地方?”
翟天星也跃起,道:“生命根本是一场搏斗!”
他俩又拾了一些狼粪,围成一圈,可是,这些狼粪甚湿,无法燃起,反而发出很多烟。
狼群已是一涌而至。
不过,牠们并没有立即扑上,一方面是因为烟雾弥漫,另一方面上半夜吃过苦头,不敢妄动。
可是,牠们终于一涌而上。
两人背靠背,见狼杀狼!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狼群多,而两人终会疲倦。
他们一共杀了廿多只狼,但其他狼仍然前仆后继。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之声。
贾彻道:“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应该是妹妹!”
过了一会,人马杂杳而至。
带头的果然是贾纯,后面还跟着车家的少庄主,和四个牧场的少庄主。
他们下了马,连忙把狼群驱散了,而在这时候天已快亮,只见一地狼尸,十分可怖。
车亦妍看见贾彻一身衣服褴褛,不禁怜惜道:“你,你怎么了?”
贾彻高兴道:“没有什么,如果不是翟大侠,我早已葬身狼群!”
车亦文也上前,道:“翟叔叔,你没事?”
翟天星拍一拍身上的泥尘,道:“侥幸无恙!”
车亦文道:“咱们回去再说!”
贾彻道:“不——我回去见到令尊也没有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回去吧!”
翟天星道:“这又何必?”
贾彻道:“我实在不知——”
车亦妍道:“贾纯早已把事情说了出来!”
贾彻望着妹妹,只见她低下头来,倚着车亦文。
车亦文道:“父亲已明白,过去的事,也就……”
翟天星道:“贾公子,我们回去再说,我也会劝劝车老,你放心吧!”
车亦妍深情地望着贾彻,他不忍令这美丽的女孩子失望,随着大队回去。
翟天星向车亦文问:“为什么你会发觉我们!”
车亦文道:“贾纯说出了他们的故事后,我们才知道贾彻为了除去你的阻碍,预备利用沙漠杀你,她说有一个大地洞,要把你活埋!你有没有——”
翟天星说道:“贾彻也险遭同一的命运!”
车亦文道:“我们到了地洞,看不见你们,一直再深入沙漠,可是,我们也迷了路!”
翟天星奇怪地道:“那你们又怎会及时找到来?”
车亦文道:“咱们看见一股浓烟升起来!”
翟天星笑道:“想不到那些燃不着的狼粪,却救了我们的性命!”
他们从沙漠回来,到了中午,才回到了如龙牧庄。
车如龙与兄弟,还有四大牧场的庄王也来到,在牧庄门口迎接他们,一番追问,不在话下。
翟天星在离开草原之前,已劝服了车如龙,使他多多为草原上的佃工农户造福,而事实上,车如龙的确在中原为盗,也做了亏心之事,多年来提心吊胆,这也折磨他不少。
车如龙已答应与四大牧场,以后和衷共济,水源方面也是共同使用,四大牧场主人也提出许多改善之处,车如龙也一一答应。
四大牧场的少主人,却不大开心,因为他们本以为贾纯会喜欢他们其中一人,可惜,她独钟情车亦文,以前为了挑拨他们拼斗,贾纯也向他们致歉。
一场草原风波,风云险恶,总算过去,草原又回复昔日的平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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