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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南宫宇《旋龙釉》(白露节特辑)(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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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7 11: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连载菌今日始载结集版《旋龙釉》,本作品不是系列,不按连载年表排列,只按照英文字母顺序排列,如有疑问,请在楼中提出,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24-9-7 11: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旋龙釉》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杨清、崔昙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三十载威名 一夜之间丧

春尽夏临,赤热的太阳开始肆虐。
连绵不绝的丘陵地带,渺无人迹,只见静默地开始淌着汗水,远近之处地气腾升,不是雾霭,不是霞烟,但比雾霭霞烟更为飘渺。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从矮树丛中跃出,跟着又是另外一只,同样是灰褐色的。
雌兔脚扑朔,雄兔眼迷离,又有谁人可以分辨出牠们究竟是雄是雌?
得得的马蹄声,惊破了这对灰褐色兔子的宁静天地,牠们立刻分头窜去,隐没在另一丛矮树之中。
出现在山岗上的马匹,越来越近。
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看他坐在马背之上,略胖的身体,挺直的腰板,有如一尊铁塔。
跟着的一位是身材适中,面白无须,虽是一身劲装打扮,却有一派儒生风范。
后面还有三位,亦是劲装打扮,身材适中,看他们马上英姿,相信一定是惯于在江湖上走动的汉子,但是,比起前面两位,却是大为逊色!
“老五!”为首的虬髯大汉转身道:“这种天气真可怕!而今虽是初夏,却热得使人透不过气!”
跟在他身后的老五接口道:“热?一会便不热了!”
虬髯大汉道:“不会?”
老五道:“你看——”
沿着老五所指之处,只见南面天空一簇黑云正向他们所站的地方涌来。
老五续道:“走吧!否则我们会变成落汤……”这一表斯文的老五,似乎不愿说出落汤鸡这三字,听他清脆的声音,落汤鸡这三字又的确不适宜从他嘴巴吐出。
虬髯大汉看着那堆黑云,道:“那么我们走吧!”
五人立即催马而去。
跑不了半个山岗,如豆大的雨点已开始落下。
初夏的天气有如喜怒无常的莽汉,本是晴天万里,转瞬又变成滂沱大雨!
人生又岂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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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已开始疏落,但打在那写着“茶”字小旗上仍见淅沥有声,那小小的“茶”字旗,在横风中飘摇着,对于日在江湖中飘泊的旅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地方,至少也是一个可暂避风雨之所。
茶寮之内,只有一个老头子在烹茶。
老头子一面拨火,一面自言自语地道:“这鬼天气,又有谁会来……”
话未说完,茶寮门口已经站了四个大汉。
“拿酒来!”
“四位客官,这里是茶寮,并没有酒,如果你们要喝酒的话,要走过这个草井岗……”
“我们并不要喝酒——不要再啰啰唆唆,拿茶来!”
说话的人口阔面大,左面的脸颊有一条从太阳穴至下巴的刀痕,刀痕并不深,但清晰可见。
那说要酒的汉子并没有再说话,四人坐在茶寮的一角一张破枱处。
说实话,这茶寮内四展枱子都是十分破烂,但荒山之处总比没有桌子好得多。
四人喝着茶,那要酒的汉子又想说话,那刀疤脸大汉只用眼色瞪了他一下,他便垂下首来。
这四人的腰间都佩着一把刀。
刀疤脸佩的是一把古铜色大砍刀,看来有六十多斤,相信他的膂力一定惊人。
要酒那汉子佩的是一把鬼头刀,看来也有五十斤。
另外两人佩的也是刀,一个是雁翎刀,另外一个是一双鸳鸯刀。
四人默然无语,不时向茶寮之外张望,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在等候一些什么似的。
一片寂然,只有雨点打在茶寮茅草上的淅淅雨声。
那要酒的汉子似乎忍受不住这静默,首先开口道:“也许他们不会经过这草井岗……”
刀疤汉子接口厉声道:“一定会!”
那说话的汉子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回答,立时感到兴趣索然,只好低下头来啜着茶。
“老丈,请给我一碗茶!”
四汉子一齐抬起头来,只见茶寮之内已多了一人!这人不知从那里来,四位大汉身佩大刀,当然是惯于在江湖走动之人,但四人竟完全没有发觉那人何时进来,可想而知,这人的轻功定是非凡。
四人有点愕然,自然而然地手按着刀柄。
更令人诧异的,来者竟是个女人——一个用黑纱蒙着大部份脸孔的女人!
“来,来,姑娘请喝茶!”
那女子已坐在茶寮另一张破枱旁。
佩鬼头刀的汉子正想站起,但那刀疤汉比他更快,已经一手按着他,轻声道:“不要鲁莽!”
四人仍安坐着,一面呷茶,一面注视着这蒙面的姑娘,看她身段适中,虽然比一般女子高大,但仍可算是一位绰约娉婷,可惜看不见她的脸孔。
她的身上也有武器,但只是一把毫不显眼的剑。
那刀疤汉子见她只是坐下喝茶,并没有什么异动,但示意其他三人不要再注意她。
那女子似乎十分口渴,一连喝了三杯茶,之后,她竟然伏在那破桌上睡了!
四大汉见她并无异动,也就默默的呷茶。
雨仍然下着,潮湿的空气驱走了大地的热气,却带来一种使人窒息的寂默。
×                           ×                            ×
“终于找到这唯一可避雨的地方!”
人声与得得的马蹄声打破这可怕的寂静。
四个在茶寮内的佩刀大汉已经有点不耐烦,一听到人声与马蹄声,立即精神抖做,不约而同的按着佩刀。
那虬髯大汉毕竟是老于江湖,脸部稍一变色,又回复了原来神色,并且示意其他三人仍坐如昔。
“老丈,打扰了!”
“难得雨中贵客到,各位请暂歇一会,喝过这粗茶才继续上路!”
来的正是那五个骑马的大汉。
他们早已下了马,个个都是全身尽湿,狼狈不堪。
虬髯不汉似乎没有特别注意那四个佩刀的汉子,一面拍去身上的雨水,一面坐在另一张破枱。
可是,那一派儒生风范的汉子却不停地审视着那四个汉子,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的佩刀。
那刀疤脸大汉头部一昂,其他三个大汉身形跟着移动,看不出他们使的是什么步法,四人已经占了茶寮的四角,“铿”的四声,四人刀已在手。
刀疤大汉道:“放下你们的东西!”
那茶寮老丈被这声吆喝,手中四个茶杯突然甩手,跌在地上,吃惊地道:“四位客官——”
刀疤脸大汉道:“不用多言,你站在一边,少管闲事,还可多享几年晚福。”
那儒生风范的汉子有些按捺不住,正要站起来,而那虬髯大汉却一手按着他,镇定地道:“四位英雄,如需上路盘川,在下倒可以……”
刀疤大汉道:“不要在爷们面前装蒜,放下我们要的东西!”
虬髯大汉站了起来,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不知大爷们宝山,未有上门拜会……”
那个佩鬼头刀的汉子接口道:“不用多言,放下‘旋龙釉’!”
“‘旋龙釉’?”四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佩鬼头刀的大汉喝道:“多言无益,上!”
话犹未已,四人已提刀而上。
佩刀四大汉,使的是不同种类的刀,但刀法却十分配合,四刀齐飞,黑暗的茶寮顿时被刀光影亮起来。
虬髯大汉为首的汉子们,亦不甘示弱,齐齐拔出佩剑,迎着刀光,与四大汉厮杀。
可是虬髯大汉并没有动手,只站在一旁看观,一时刀光剑影,铿然之声,不绝于耳。
那伏在枱上的姑娘也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刀来剑往,并没有惊惶,只是有点不耐烦的神色。
四大汉所用的刀,大砍刀与鬼头刀是沉重的兵器,而雁翎刀与鸳鸯刀却是比较轻盈,但四人配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可是拿剑的四个汉子,剑法精锐,四人剑法虽是不同,但轻灵飘忽,对付四把刀却是绰绰有余。
转眼已过了三十来招。
虬髯大汉忽然冷冷大笑道;“江湖上人称‘傅家四刀,风虎云龙’,实在不过如是!”
哈哈之声未了,他已跃入战圈,这虬髯大汉看来是五人中武功最高,只见他剑如银影,人未着地,一招“潜渊排云”,一招两式,已伤了对方二人,受伤的正是持大砍刀的傅风,持鬼头刀的傅虎!
幸好他们所受的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碍,可是两人锐气受挫,四人本是天衣无缝的刀法,呈立凌乱。
刀法一乱,五人更大占上风。
那刀疤脸的傅风,看见情势不妙,立时喝道:“时间无多,再上!”
只见一阵刀光,跟着的便是一阵使人窒息的烟雾。
虬髯大汉立时闭住呼吸,喝道:“快伏地!”
其他四人立时伏地,而他自己却仍持剑凝立,一招“云散雪清”,他手中的一把剑已化成千万剑影,把这阵烟雾驱散,接着便是“呀呀呀呀”的四声。
傅家四刀已全部倒在地上。
同时,虬髯大汉已纵身跃上了茶寮顶的一条只有杯口那么粗的横梁上,道:“闭气!”
半晌,烟雾已散,只见傅家四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昏迷还是死去!
虬髯大汉从梁上跳下,道:“起来,没事了!”
那四个使剑的汉子立时起来,可是傅家四刀却仍然僵卧在地上。
五人站着,暂时不敢上前,因为害怕这傅家四刀再使什么诡计,可是,过了半盏茶时份,他们仍躺在地上,看来他们已经没有了气息。
那儒生风范的汉子道:“裘大哥的剑法果然厉害!”
“不,他们不会被我刺死的!”姓裘的虬髯大汉走上前看,只见傅家四兄弟脸呈青色。
“他们是毒发身亡的!”
“裘大哥,难道他们自己中了那些毒粉?”
裘铭道:“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中了傅家瘴毒,死时脸孔是粉红色的。”
“傅家花瘴?”
“那是傅家的独门暗器,一个小小的纸囊,内有一种傅家的花瘴粉,那纸囊一经用劲射出,便会自行破开,把里面的花瘴粉撒在敌人的身上,只要吸到那些粉末,便会在十个时辰之内毙命!”
“那么我们——”
“杨清师弟,你不用怕,这种花瘴粉虽毒,但在空中一散,过了一段极短的时间,便已失效!”
杨清道:“那有什么用?”
裘铭道:“雕弟,你也知道,吿诉杨清师弟吧!”他说完之后便去审视傅家四刀所中的毒。
裘雕道:“杨清师弟,这种花瘴粉在空气中一散,短时间内便失效用,正是傅家花瘴的厉害!”
杨清道:“怎么会——”
在旁的另一汉子,抢着道:“因为花瘴毒一失,中了花瘴的人便无从着手去找寻解药!”
杨清至此才恍然大悟,道:“孟歧师弟,你的江湖技俩也不错!”
孟歧听了杨清的信口称赞,似乎十分欢喜。
另外一汉子,名为裘拓,是裘铭和裘雕的三弟,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忍不住插口道:“杨清师……你跟我们出来走走,将来比我们更为……”
杨清转首向他微微一笑,他竟然不知怎样再说下去!
蹲在地上审视傅家四刀的裘铭道:“你们上来看看!”四人立刻应命齐上。
裘铭续道:“傅家四刀的死因是体内毒发身亡,看来他们身早中毒!”
杨清说道:“怪不得他们说过时间无多!”
裘拓道:“那么说来,他们是被人要胁来劫取!”
裘铭用目光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杨清道:“究竟什么人知道我们北上的目的?”
裘铭忽道:“那姑娘呢?”
茶寮之中,除了傅家四刀僵卧在地上之外,还有那老丈不知是因为惊怕,还是中了花瘴躺在地上外,茶寮之中只剩下他们五人。
裘雕道:“也许她趁我们和傅家四刀打斗时,偷偷溜走了!”
裘铭道:“雕弟,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傅家四刀在江湖上也是成名人物,他们也会被人要胁来麻烦我们,换句话说,此去路上,一定还有更多麻烦我们的人,而且,操纵傅家四刀的人,来头一定不小!”
四人听了此话,均默默不语,事实上,他们早已预料到此行北上,凶险必多!但却料不到,对手竟是这么厉害,江湖中成名人物也被他们要胁!
裘铭道:“雨已停了,你们到附近看看,有没有那姑娘的踪影,我在这里再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大约过了一柱香时份,四人回到茶寮,但并没有发现那姑娘的踪迹,而裘铭在傅家四刀的身上,也找不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五人见天色渐晴,只好上马而去。
×                           ×                            ×
夕阳斜照,映照得整个草井岗遍山通红!
裘铭道:“杨清师弟,你我在前,雕弟与拓弟,歧师弟你们三人在后,一路要小心注意!过了这草井岗,便是小镇谭家集,那里的客店是我们汇合之处!”
五人分作二前三后,向着谭家集方向而去。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山路开始十分陡斜,而且树木渐多,各人均提起精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又再走了一个时辰,谭家集已在望。
裘铭忽然勒停了马,轻声说道:“小心!”
杨清与其他三人立时发觉了右面树丛中,一个黑影闪身而过。
裘铭道:“我们继续小心行,但千万不要鲁莽,看我的眼色行事!”
走了一段路,那黑影并没有出现,可是,他们并没有松懈,五人表面十分安详,但内心却是十分紧张!
突然,那黑影又在前面一闪!
这次,黑影在树丛中纵身而过,似乎并不是露了行藏,而是故意让他们五人看清楚!
杨清低声道:“似乎是个女人!”
裘拓道:“是茶寮中的蒙面姑娘?”
裘铭道:“看来她是向我们示威,小心警诫,说不定前面还有她的人!”
前面是一个稀稀疏疏的小树林,正是行劫的好地方。
裘铭道:“过了这树林,便是谭家集,看来林中一定有埋伏!”
杨清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裘铭笑道:“我们当然要闯过去,不过,切勿轻举妄动,大家要靠在一起,避免中了他们的陷阱!”
林中路狭而暗晦,五人尽量靠近。那黑影又在前面左右一闪。
五人立刻勒马,可是,黑影过后,又无动静,他们只好又再前进。
那黑影在林中出现了三次,但三次都是一闪而过,使五人一路提心吊胆,却无可奈何!
杨清心中十分气愤,本想大声喝止那黑影,但裘铭却一路缄默,他也只好忍气随行。
转瞬已出了丛林。
杨清实在忍不住,气愤道:“这人不单是向我们示威,而且戏弄我们!”
裘铭道:“清师弟你并没有说错!”
杨清道:“为什么她要戏弄我们?”
裘铭道:“我也猜不到她在弄什么把戏,不过,她既然有胆量戏弄我们,这证明她是有持无恐!”
杨清道:“如果我在谭家集见到她,一定要把她撕开,看看她有一副怎样的心肠!”
裘铭笑道:“清弟,江湖路途凶险,奇人异士,不可胜数,如果你气浮心躁,早已输了先机!”
杨清道:“是的,大师兄!”
裘铭老于江湖,为人又是小心谨慎,四人着实十分佩服这位大师兄。
五人猜猜度度,已到了谭家集,此时已是万家灯火,路上只有行色忽忽的归家人。
杨清一马当先,指着前面一家客店道:“大哥,那是谭家店,他们已到了!”
谭家店是这谭家集内唯一客店,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已向他们迎来。
店前有一枝镖旗,上面有一个“裘”字。
小二牵了他们的马,恭恭敬敬地道:“各位一定是裘爷,里面请!”
店内走出一人,见了裘铭他们,喜形于色道:“裘总镖师,你们到了!”
裘铭道:“你们到了很久?”
那汉子说道:“我们只不过到了一天吧!”
裘铭道:“路上可安好?”
“总算平安渡过,不过有几个流氓,并没有扎手的!你们怎样?”
裘铭道:“镖车在那里?”
“在院中!”
五人随着那汉子走到院中,那院子并不太大,十辆镖车整齐地排列着。
看守镖车的镖师们一见裘铭,齐声道:“裘总镖师!”
裘铭拱手道:“各位辛苦啦!”
他们看了一会,便回到客店的内堂!
裘铭对那汉子道:“陆远山,你小心打点一切,多派几个人值夜,我们吃过饭之后再相议!”
陆远山应命而去。
原来这位裘总镖师,正是名满江南的“镇滔镖局”的总镖师,这次押运一批金银和那“旋龙釉”北上京师,为了确保“旋龙釉”的安全,他派了他的副手陆远山押运金银从官道北上,而自己却行小道,带了两个弟弟,两个师弟,并约定汇集于谭家集。
本来以镇滔镖局的来头,并不用分道而行,但镖局老板杨显孝认为旋龙釉是稀世之宝,与裘铭几度洽商,才决定分道而上,采取了这种虚虚实实的押运方法。
事实上裘铭并不十分同意采取这个方法,但自从在草井岗上遇到傅家四刀之后,他才明白杨显孝的深谋远虑,更佩服这位号称“卦里乾坤”杨显孝老镖师,本来他想亲自押镖,可惜他已是八十高龄,兼且卧病,裘铭只有带他的儿子杨清出道。
杨清的本领也不差,只不过出道日短,江湖经验不足,但他早已得到老父真传,一手乾坤剑法,使得十分出色,只是略欠火候。
众人用过晚膳,陆远山向裘铭报吿途中所遇之事,而裘铭也向他述说遇到傅家四刀和那女子的情形!
陆远山道:“看来这女子也是觊觎我们的旋龙釉!”
裘铭道:“这女子来意难测,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今夜由我三兄弟值夜!”
杨清道;“我也要值夜!”
孟歧也接口道:“我们五人一起值夜吧!”
陆远山道:“五位路途劳顿,让我们兄弟值夜,你们先休息,明日出了谭家集,各位还有一番辛苦!”
裘铭沉思一会,道:“我们五人首先休息,你们负责看守,相信下半夜那女子定必现身!”
一切吩咐停当,各人上床就寝!
三更过后,杨清仍然没有入睡,因为他一心盼望着那女子的来临,除了好奇之外,他心内总有点愤愤不平的感觉,日间那女子在林中故意若隐若现,对杨清来说,这简直是一种炫耀,一种挑战!
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狗吠声,点缀着这平静的夜!
“火——”是后院传来的叫声!
杨清正怀疑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际,究竟有没有听错,而熟睡中的裘铭已一跃而起。
跟着后院已是一片骚乱之声。
“火——火——”
无可怀疑,定是那女子前来劫镖!
杨清已从床上跃起,提了他的“乾坤剑”,随着裘氏兄弟走出大堂!
裘铭临危不乱,镇定地道:“各位,千万勿上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把守大堂,让我去看看后院的情形!”
裘铭还未踏出院子,整间谭家店内的人都已起来,幸好住店的人大部份是镇滔镖局的武师,他们训练有素,每人早知自己应守的岗位!
陆远山已冲入店中大堂,道:“裘总镖师,后院火势十分猛烈,我已派人救火,你们这里怎样?”
裘铭道:“暂时没有什么事!”
杨清道:“我们也去后院看看!”
裘铭道:“不,你们把守这里!”
杨清心中大不为然,可是,他究竟是总镖头,不能抗拒他的命令。
裘铭与陆远山走了出去,大厅之内只剩下杨清,孟歧,裘雕和裘拓,四人提剑警诫,在四面窗户巡视。
后院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并且传来阵阵烧焦的气味。
杨清实在忍不住了,正要冲向后院。
就在此际,两支“裘”字的镖旗分从左右两面窗户掷入,插在灰沙地上。
四人惊异未已,三个黑影已从大门直入!
那三人均作夜行人打扮,身材十分高大,手中提着的兵器十分奇怪,一个是鹤嘴锄,一个是月牙铲,另外一个却是一支锄头。
这三件兵器的长度比一般的农具短得多,看来并不是农具,而是他们称心的武器。
那三人并不言语,向着杨清等四人攻去。
攻击杨清的是那个持月牙铲的汉子,只见他一招“铲草除根”,直取杨清的上路。
杨清不慌不忙,提剑一格,使出“乾坤剑法”的“横戈跃马”,避开了这来势凶凶的一招,但立时感到虎口一痛,五指麻木。
这使月牙铲的汉子内力充沛,加上月牙铲是沉重兵器,使杨清暂时只有招架之力,不能硬碰。
杨清踏着八卦迷踪步,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可是,这汉子的月牙铲,使得十分绵密,刚中带柔,任杨清如何变招,总无法刺向他的要害。
裘氏两兄弟与孟歧,正与另外两个黑衣汉子拼斗,二人对二人,在平时来说,一定绰绰有余,可是,这二人武功也是十分强悍,三人不只没有还击之功,十招过后,孟歧已被那持鹤嘴锄的汉子挑开。
裘氏两兄弟对付两人,更感吃力,幸好他们兄弟合作有素,暂时仍可挡一阵。
再说外院,火光熊熊,整个马廐已被烧去,廐内马匹乱冲乱撞,使这院子更形混乱。
两个黑衣汉子正与守着镖车的十个武师拼斗,两人使的也是沉重兵器,十个武师拼力而斗,但八个已受轻伤,两个已失去再战的能力。
裘铭与陆远山分别与另外两个黑衣汉子力战。
裘铭的对手使用一柄短戟,武功似乎与裘铭不相伯仲,但内力却比裘铭沉重得多,但裘铭经验丰富,避重就轻,剑法绵密而细致,一时仍可打个平手。
陆远山武功也不错,可是,对着这个使缨枪的黑衣汉子,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出卅招,便被这汉子一招“直捣黄龙”,刺中咽喉,倒在地上。
那持缨枪的汉子,立即与使短戟的汉子连手攻击裘铭,裘铭与那汉子对拆,虽不呈败象,但只是打个平手,而今两人联手,实力增强,只接了十招便节节败退。
护镖的武师十人之中,已有五人躺在地上,两个黑衣汉子似乎越战越勇,加上放火的黑衣汉子,加入战团,转眼十个武师已全部死在地上。
裘铭眼看对手实力实在胜过自己,今夜劫镖之恨,似乎无可避免!他知道再死缠下去,一定有更多兄弟受伤,甚至死亡,而自己也可能葬身此地。
于是,他持剑一幌,使了一招虚招,希望趁对方防守之时,跃出战团,可是,这两个汉子似乎已窥透他的心意,不但没退,反而双双再上。
裘铭只有一退再退,然而那两个黑衣汉子,似乎有必取裘铭性命之心,连使十招,把裘铭迫得后退十步。
裘铭突感后心一片灼热,原来他已被迫退至那火光熊熊的草棚,阵阵热气传来,烟雾弥漫,那些草并不是十分干躁,一阵一阵的焦味,中人欲呕。
裘铭已是退无可退,再退一步,便要跌入火海,于是,他旋身一转,使出一招“蟠龙摆尾”,剑成弧形,迫退那如狼似虎的汉子,可是,这一招他使出了十成真力,一发而不可收,虽迫退了对手,但却劈出身后一条正在燃烧的木柱,那木柱是整个草棚的支柱,这木柱应声而断,上盖也随之而塌下,正盖着裘铭的上半身,大半个人已入火海,可怜身经百战的裘铭总镖师,竟要葬身于火中!
使短戟汉子见对手已毙,立即喝令道:“你们搬走镖车,我们入内堂一看!”
走入内堂,只见裘雕裘拓又已倒地,剩下杨清一人与三个黑衣汉子游斗。
本来杨清的武功,并不胜于对手三人,只见他左一闪,右一避,在三人沉重的武器中竟然躲过了!却原来杨清武功比这三人差,但他的一套“八卦迷踪步”,却是十分了得,这八卦迷踪步,是依八卦方位所创,是他的父亲杨显孝独创的轻功,看他似是跌跌撞撞,但却巧妙地逃过了三人的攻击。
正面的攻击虽能避过,但对方各人每招使出的真力却是避无可避,因此,杨清身上虽无受伤,但衣衫却被内力所震,全身衣服已被震破,一丝一片的挂在身上。
使短戟的汉子,见此情形,立即高声道:“夜长梦多,让我收拾这小子!”
三人应声退下,那人短戟一挑,杨清踏着八卦迷踪步,身如水中游鱼,在短戟锋前滑过,可是这使短戟的汉子在旁早已看透杨清的步法,短戟劲尽,竟然有劲!
杨清以为劲力已尽,那知肩头已是一痛!杨清苦战半夜,体力虚耗极大,眼见裘氏兄弟与孟歧均已倒在地上,庆幸自己懂得八卦迷踪步,才能勉强避过敌人攻击,可是,而今肩中一戟,鲜血喷出,本是一鼓作气的心意,立即崩溃,立刻晕倒在地上。
那使短戟的汉子见自己一招奏功,十分得意,正想加刺一戟,取了这小子的性命!
正要提戟再刺,只听到后院有人道:“货已提妥!”
这些劫镖的黑衣人知道已成功地却取了镖银,纷纷欢呼,道:“大哥——”
“好,回去!”
七个黑衣大汉齐齐走入后院,杨清侥幸逃过大难!
谭家店经过两个时辰的洗劫,只剩下尸横遍地,镇滔镖局纵横天下卅载,却落得如此收场!
“唉,我来得实在太迟了!”大厅内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只听到他一句轻微喟叹,划破了这可怕的死寂。
这黑影赫然是一个面上蒙着黑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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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清醒来的时候,他全身感到有说不出的痛楚,尤其是肩部,简直是痛入骨髓!
他不敢稍为移动,只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农家的小房间,十分黑暗,只能依稀看到房中布置十分简陋。
他看看自己的衣服,仍是那套片片撕碎的衣服,一阵金创药的气味传来,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小小的油灯照亮了这小房间。
站在他床前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多么熟悉的身影,他猛然想到她!
“你是谁——”他拼命抬起头来。
“公子,请勿动,让我替你敷上金创药!”那女子的声音有点粗糙。
“不——”沼着针刺一般的痛楚,他终于半躺在那床缘上。
“你流血太多——”
“我用不着你那么好心肠!”
“那算不得什么!”
“你竟然使人来劫了我们的镖银,救了我也不能弥补你罪行的万一!”
“我劫了你们的镖银?”
“你还在抵赖?经过草井岗的一段路上,你不断的跟踪我们!”
“呀!我只是为了好奇!”
“好奇?我四个师兄的性命——”
“我实在来迟一步,否则……”
“否则连我也被你们置于死地!”
“公子——”蒙面女子想了一会,知道再三解释也没有什么好处,放下了手中金创药,道:“公子,既然你不信任在下,那么你自己敷药吧!”
“出去!”杨清愤怒地喝道。
“好!”那蒙面女子放下了油灯,转身出去。
杨清感到有关虚弱无力,可能是肩部创口流血治,而今虽然止住了,但仍有血丝沁出。
看看那帖金创药,一时又不敢敷上,但回心一想,如果那蒙面女子要加害自己,何必要把他带来这地方,难道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沉思半晌,始终找不到那女子要害自己的理由,于是他立即把金创药敷在肩上,只觉一阵清凉的感觉,直透心脾,有说不出的舒泰。
一阵清粥的味道从外面传入来,杨清立时感到腹中隆然作响。
那蒙面女子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进来,看见杨清已敷上药帖,笑道:“公子,吃点清粥再说吧!”
饥饿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公平,杨清也毫不例外,看看那蒙面女子,虽看不见她的真面目,但那神色是那么真诚,他只好接过那碗粥。
吃了一碗粥之后,杨清顿时感到精神一振。
“哦?你不是去通知你的伙伴来劫镖的吗?”
“不——如果我有份去劫镖,我又何必救你来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相信是一个荒僻的小村,村人似乎要避开什么似的,完全没有人留下!”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江湖女子!”
“为什么要蒙着脸孔?”
“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我可能太丑,免得吓怕了路人,另一个是因为我实在太美丽,不想招惹那些不知死活的狂蜂浪蝶!”
杨清听了此言,忍不住“噗哧”的一声笑了起来,因为从来也没有人会如此解释自己蒙面的原因!
那蒙面女子也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把相互间的敌意减低了许多。
那女子道:“劫镖的是什么人?”
杨清道:“他们并没有说话,看他们的身手,并不是一般强盗!”
“旋龙釉也被劫了?”
杨清听了此三字,身体为之一震,自自然然的抓起身畔的剑。
“你不用那么紧张!”蒙面女子笑着道。
“原来你也是打旋龙釉的主意!”
“不!我只是好奇地问一下。”
“你怎会知道?”
“我在茶寮内听到你们说的!”
杨清默然,暗自庆幸自己的佩剑没有失去。
那蒙面女子见他不再说话,知道旋龙釉一定是关系重大的东西,便转换了话题道:“劫镖的有多少人?”
“为首的是七个,还有很多喽啰!”
“七个?”
“你认识他们?”
“当然不认识,不过,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征?”
“没有什么——他们使用的兵器并不是一般人用的刀剑,而是长而沉重的兵器——不,看来是经过改良的长兵器,那刺伤我的人,用的是一支戟,却没有一般长戟那么长,只有一半!”
“相信一定是他们!”
“谁?你认识他们?”
“蜂蝶崖七布衣!”
“你知道他们在那里?”
“我当然知道……”
“那么我们立即去——”杨清稍为移动身体,便觉得十分疼痛。
那蒙面女子道:“我给你的金创药虽然十分霸道,但仍要待你伤口愈合,至少要七日你才可复原!”
阳清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次谭家店的打击,对杨清来说,实在是非常严重的,不单只自己几乎失去了性命,而且失去了镖局的总镖师,还有几个可敬可爱的师弟,最要命的,父亲卅载威名,竟在一夜之间,一败涂地。想到此处,虎目含泪,而今既知仇家姓名,可恨自己竟无力去为他们报此大仇!
那蒙面女子也明白他的心意,但却不知如何安慰,两人可说是暂面之交,事实上并不知对方底蕴,但她却救了杨清性命,待他如同知己,并且说出了仇家,此时,孤身于此,对那蒙面女子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杨清沉默半晌,借故用袖子把眼中欲滴的泪水揩去,道:“姑娘,你一定要带我去找那蜂蝶崖七布衣!”
“那当然,不过一定要待你的身体痊愈!”
“姑娘是在下恩人,可否吿知姓名,日后也可图报!”
那蒙面女子笑道:“大家是江湖儿女,何必斤斤计较于一个名字!”
“那么——大恩不言谢,姑娘可否揭开轻纱,让在下一睹庐山真面……”
那蒙面女子不待他说完,已转身走出房间,看她神态,似乎对自己的姓名和真面目,不愿再谈,也许,这位姑娘的遭遇,另有一番动人之处!杨清见此,只好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一会便徐然入梦!
当他醒来的时候,那蒙面女子正捧了一大盘食物入来,放在房中一张木桌上。
饭香四溢,杨清感到饥肠辘辘。
蒙面女子道:“你真幸运,这条村虽一个人也没有留下,却留有白米,而且还有几只肥鸡!”
杨清喝了口鸡汤,他身体大量失血,得此补助,不单是利口,更是利腹!
杨清吃了口白饭,夹了一些干鱼,突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扶着你走了五十多里,相信是谭家集附近一个小村落!”
“真的没有人吗?”
“没有——当你睡觉时,我行遍了整条村落,根本没有一个人,只有牲口!看来村里的人是忽忽离开的!”
“究竟他们为什么要离去?”
“我也猜不到——不过,附近十分热,比谭家集热得多,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灾难或瘟疫?”
“如果是瘟疫,我们在这里已有一天多,应该我们也会染上!”
“至于灾难,又没有什么痕迹!”
饭后那蒙面女子收拾碗筷,杨清仍躺在床上,身上痛楚已减轻了很多,但也觉得十分酷热。
一会,那蒙面女子入来,替他敷药,便道晚安,走往另外一间房子就寝。
半夜,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把杨清从熟睡中惊醒。
杨清睁开眼睛,只见房内很多黑色的东西盲目乱飞。
杨清用右手一抓,已感觉得那是一只曱甴(校者:“曱甴”多指“蟑螂”的意思,多用于粤语等。)!
他立刻把手中曱甴甩掉,情不自禁的尖叫一声,再看看地下,有几十只老鼠在盲目走动。
杨清生平最怕这两样东西,又忍不住尖叫一声!
两声尖叫,那蒙面女子已奔入房来,道:“什么事,杨公子!”
“……曱甴……老鼠……”
蒙面女子笑道:“杨公子竟然怕这些东西!”
杨子(杨清)脖子一红,幸好在黑暗中那女子看不见他的脸色,男儿大丈夫,过着在刀剑舐血的日子也不怕,竟然害怕这些东西,的确令人见笑!
蒙面女子看了一会,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道:“曱甴老鼠这些东西,什么地方也会有,不过,却没有像牠们那么乱撞乱飞!”
老鼠与曱甴似乎越来越多,而且乱飞乱撞的程度更为严重,似乎陷于疯狂的状态。
那蒙面女子使劲地把老鼠踢开,但老鼠并不因为受踢而走避,仍然向她双腿乱撞!
她沉思一会,突然恍然而悟道:“公子,你扶着我的肩部,我们走!”
话未说完,她已用右手挟起杨清的腰部,身体一沉,双腿一蹬,已越窗而出。
杨清有点不好意思道:“什么……”
蒙面女子并没有答话,拼命向着空地走去,可是在走往空地之前,一定要经过两片泥砖墙,看来是农家的鸡屋猪舍。
突然,她感到脚下一滑,并不是她踢着什么东西,而是平坦的小路,竟然出现一条大裂痕。
她正想避开那缺口,但两面的硬墙,竟应声而倒下,她想向上腾越,但沙石飞扬,向横踰步更不能,因为地上的裂痕已成一个大坑。
沙石陷下,隆然巨响一起,那女子与杨清便跌入了那巨坑之中。
一时尘土飞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幸好他们堕下之处是泥土,两人并没有受伤,沙石飞下并不太多,一会再没有石块坠下,原来那两幅土墙正刚好盖着他们跌下的巨坑。
蒙面女子放下了杨清,从腰间掏出火折子,燃亮了纸条,只见四面是黄泥,幸好上面土墙护着,否则他们早已被泥土生葬!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道:“地陷!”
杨清道:“怪不得这村落十室九空,看来前些时候已有一些征兆,他们才慌忙逃去!”
女子道:“公子没事吧!”
“没有,姑娘你——”
“我很好,幸好你半夜尖叫,才救了我的性命!”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公子,这地方正是你养伤的好地方,一定没有人来打扰你!”
杨清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因为跌入了这地陷大坑中,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走出去!
忽然,杨清想起了一件事,道:“我的剑呢?”
“你没有带走吗?”
“没有——一定是留在屋里,我立刻出去找!”说到这里,杨清也不禁哑然失笑。
“你那柄剑是十分重要的吗?”
“是的——如果没有了那柄剑,我真不知怎样回家见我的父亲,而且,这柄剑牵连十分多人的性命……”杨清一时情急,竟然说出剑的秘密,幸好他及时收口。
蒙面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这柄吗?”
杨清立时接过,虽然坑内并没有光线,但这柄剑跟随了他多年,只要一接触他的手掌,便知道正是自己的佩剑,立时大喜过望!
女子道:“我知道公子视这剑如命,因此我抱起你逃走时也一起拿了!”
杨清不禁大为佩服这女子,她不但武功高强,轻功厉害,而且心思周密,相处只不过一天,连自己重视这柄剑的心意也知道!
在大坑之中,过了不知多少时候,看来总有十多个时辰,他们不敢亮着火折子,因为火能耗气,而且火种对他们逃命来说,十分重要。
突然,他们又听到了连续不断的隆然巨响,而且感到坑中的泥土因震动而簌簌落下,幸好震动的地方离他们所处的大坑十分遥远。
时间悄悄地消逝,饥饿的感觉也无声地向他们侵袭。
杨清毕竟有伤在身,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道:“我实在太饿了!”
蒙面女子答道:“我也是!”
两人又是沉默地相对一会,黑暗之中,他们早已习惯,可以依稀辨认对方的身影!
杨清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虚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姑娘,我连累了你!”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没有救我,你便不会掉在这坑内!”
“人生际遇如棋局,又有谁可以连累谁呢!”
杨清道:“我死去也不足惜,但在黄泉道上,我怎有面目见我的师兄?”
“你已尽了全力!”
“如果有幸逃出此境,我也无面目见我的父亲!”
“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又怎能对得起千万生灵?”蒙面女子似乎不大明白这话中意思,好奇地问道:“千万生灵?”
“是的!而今我们身临险地,也许我们会命终于此,对你说也没有关系!”
“是有关旋龙釉?”
“是的——但旋龙釉的重大秘密,我也不大清楚,只有一个人知道!”
“谁?”
“是那位接镖的人!”
“姓甚名谁?”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他是……而今,我吿诉你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究竟是什么人?”
“是朝中一个举足轻重的猛将!”
“是——”
“你不用胡乱猜测,他是早已退隐的了!”
“难道是崔将军?”
杨清吃了一惊地道:“你怎知道?”
“因为他是京中唯一退隐的猛将!”
“你认识他吗?”
“我岂只认识他!他正是我的父亲呢!”
“啊,世事竟有如此巧合,原来你竟是崔小姐!”
话至此刻,突然,隆然巨响,两人不觉的互相紧握双手,男女本是授受不亲,但在这危险的时刻,又有谁可以想到这些繁文褥节?
巨响过后,泥土簌簌而落!
他们两人惊魂未定,想再说话,但已不能,因为大片泥土,并不是坑上的泥土,而是四周的泥土,一齐崩裂,把他们全然的埋葬了。
幸好他们的双手未松,并没有失去联络!
泥土初泻,有如倾盆大雨,再泻之时,简直是悬河倒坠,使他们如堕深渊,如入炼狱!
两人松开了右手,用力拨开泥土,拼了大半个时辰,幸好泥沙松浮,总算露出头颅,暂可呼吸。
坑中只有艰难的喘气声!
“杨公子——”
“崔姑娘——”
杨清气喘如牛,有气无力地道:“我们死了没有!”
崔姑娘接口道:“死了还好!不过,你是一个男子汉,为什么比我这女儿家还要害怕!”
杨清道:“我——”
两人说了一些无关重要的话,因为拨土费力,又被泥土窒息了一会,身体十分疲劳,不觉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仍是昏黑一片!
杨清睡醒,精神并没有转好,反而比睡前更为荏弱,道:“我很饿……”
“我也是!”那是崔姑娘的声音,也是那么软弱,如果被人听到这声音,一定以为是野狐厉鬼的呻吟!
崔姑娘道:“这里只有泥土!”
杨清感到有点晕眩,饥饿似乎使他失去一切定力,忽然,他竟想真的去抓泥土来吃。
虽在黑暗中,但崔姑娘也感觉到杨清似乎失了理性,急忙道:“杨公子,你忍耐一下——”
只见他拼命乱抓,崔姑娘为了按着他的手,也同时跟着乱抓,一时之间,泥土飞扬,一个要抓泥入口,一个拼命拉开他的手。
突然,两人的手同时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似乎触到了什么——是一个硬硬的,圆圆的东西,不是石头,因为石头没有那么圆滑,不是泥块,因为泥块没有根须!
是一个硕大的甘薯!

第二章 一只旋龙釉 撮合美良缘

崔姑娘与杨清在黑暗之中,并不知道那是甘薯,只凭手的触觉,知道是一块有肉有汁的东西,大概是可以吃的。
吃了一口,他们才知道是生甘薯的香甜味,这味道对他们来说,简直比龙肝凤髓还要美味!
他们饱餐一顿,因为附近还有很多甘薯,看来他们是十分幸运,可能附近是一片甘薯田,刚巧落在他们身畔,才免饿死在泥土之中的噩运。
肚子吃饱了,身体也恢复了气力,可惜仍无法从泥土中拔身出来!
杨清仍有点黯然道:“崔姑娘,想来我们也难逃生葬之苦!”
崔姑娘道:“为什么?”
“当我们吃完了附近的甘薯,仍要饿死!”
“不要那么丧气,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杨清道:“虽然我们相处日子不多,但我总觉得你我十分有缘!”
“你也相信这个缘字?”
“起初我不大相信,而今却十二分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同行师兄弟四人,可是,而今和我陷于泥坑的中竟然是你!照情理而论,我应该和师兄弟同埋此坑,可是,想也未曾想过,竟然与你在此!”
“除了缘份,很难再找一个解释!”
“不过,有缘又如何?哦……我有,一个弟郎,如果你有一天出去,找着我的弟郎,也不枉一场缘份!”
“我可以出去时,你也一样可以出去的!”
“如果两人都是逃不过这劫难呢?”
崔姑娘说道:“那我也有一个妹子,如果你与我弟妹有缘,也一定可以因缘际会的!”
杨清道:“那么,我们就好了!”
崔姑娘道:“好的!不过,没有什么凭据!”
杨清随手抓了一个小小的甘春,稍用指力,削成了两个圆环,递了一个予崔姑娘,道:“这个甘薯环,让我给牠们一个美丽的名字——甘镯——就是你我弟妹订情之物!”
崔姑娘接了笑道:“好一只甘镯!”
两人口发空言,时间倒也比较容易逝去。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一夜,外面雷声大作,跟着是滂沱大雨。
起初,他们又以为泥土下陷,过了一会,感到有水沁下,才知道外面下雨。
雨水渗入泥土,把泥土变成泥泞,紧紧的裹着他们大半个身体,本来,在这几日内,他们已挖开了一部份泥土,眼看快可以走出这些泥土,但在此时,希望又再幻灭,因为泥潭的黏力极大,反而使他们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
泥土的压力越来越大,使他们呼吸也开始有困难,泥土似乎在移动,他们的身体也慢慢的下陷。
下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们都感到手足无措,两人好像快要被这下陷的泥土吞噬,又像在无涯浩瀚的大海中快被溺死,他们已完全忘记一切,只拼命的乱抓!
幸好两人相距不远,终于抓着对方的手。
崔姑娘总算挨过风浪,抓着了杨清的手后,渐渐平静下来,厉声道:“杨清,杨清!”
当杨清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如梦初醒。
崔姑娘道:“紧抓着我的手腕!”
杨清依言,两人因为没有用力,下陷的速度似乎是慢了,但仍然是缓缓下降。
崔姑娘道:“你练过内功吗?”
杨清道:“学过,那又有什么用?”
武林中人都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杨清身出名门,当然曾练过内功,但看他年纪轻轻,内功是要讲求日子的浸淫,因此,他的内功一定是十分平凡,那姓崔的蒙面女子,年纪也不大,为何竟在这时刻发出这一个问题?
崔姑娘道:“你双掌顶着我双掌,然后运功——就像你平日练功一样!”
杨清依着她的说话,双掌抵着她的双掌。
一阵炽热的感觉从崔姑娘的手心传来,杨清感到无比的舒畅,仿似骨梗在喉,吐之而快,胸口被泥土窒息的感觉也没有了。
想不到这位崔氏女娇娥,年纪轻轻,内功似乎已窥堂奥,内力缓缓的输进杨清掌内。
崔姑娘又道:“你慢慢松弛左掌,从丹田运气,慢慢,慢慢……”
杨清从丹田运气,体内的真气和着输入的热气,运行全身,半晌,两人竟能在下陷的泥中定着。
崔姑娘道:“杨公子,恕我冒昧,请你依我说话,全心全意,也许,我们可以逃出去!”
杨清没有答话,但崔姑娘已知道他在全神贯注。
崔姑娘道:“这是‘移磐转基’的口武: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磐石,意如根基……”
杨清心无旁骛,竟能在半个时辰之内,默记了姑娘所传的口诀!
其实,他们两人在坑内多日,早可以用这个方法找出坑的门径,可是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一则是杨清身有剑伤,二则是两人内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既想出去,又想多留一刻,这种感情,连他们两人心中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而今,面对死亡,崔姑娘才想到运功自救,上天冥冥的主意,也实在奇妙!
崔姑娘又再解释怎样依照口诀运气存功,杨清也一一记在心头,试了两遍,杨清已开始熟习。
崔姑娘道:“这移磐转基内功心法,本是十分难练的,而我也只练了两个年头,不知道究竟能否救我们!”
杨清道:“再试一遍,也许……”
他不再说话,意守丹田,崔姑娘左掌运功,右掌吸入对方内力,开始之时,对方功力浮虚,有如涓滴之流,渐渐,两人内力混和,强补弱,弱纳虚,涓滴渐成溪流,溪流而成汇川……
两人相处时日虽少,但日夕相对,心意已有默契,加上这个多时辰合力练功,已成知己,比相识十多廿年的好友还要了解!
此时,两人身体再无下陷,反而渐渐提升!
以意御劲,以劲发力!
突然,两人身体竟然像疾矢离强弓,直向上面窜起!窜起的力度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大得多,“砰”的一声,两人同时撞向上面盖着土坑的砖墙。
一阵眩晕过后,两人才发觉坐在湿濡的泥沼上。
“我们终于出来了!”
不自觉地,两人相拥着,笑声充满了这狭隘的土坑,半晌,他们才意会到男女之嫌才分开。
“这些水是从那里来的?”杨清道。
寒气袭来,他们这才听到一阵水声淙淙。
他们同时站了起来,向着水声望去。
那缓缓的水流是从不远处土壁流下,崔姑娘轻轻敲了那土壁几下,没有声响,只有一些疏松的泥土跌下。
再敲几下,竟是石壁,而且还有一些空洞的回响。
杨清自言自语道:“外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崔姑娘并没有答话,只凝力运掌,呼的一声,土壁并没有震裂,传来一声更大的回响。
崔姑娘道:“让我们再来合作一次——这次,我们并不运劲于身,而是运劲于掌!”
杨清挺出右掌,循着“移磐转基”的口诀,热气渐从丹田贯起,直涌前胸,崔姑娘功力比他更胜一筹,自然是运气自如,劲力缓动。
“嘘!”
两人同时击出,那片石壁立即应声而裂开!
石墙破裂,洪水随之转出,力度极其凌厉,把他们两人冲开了一丈有多,幸好后面是泥堆,才止住了他们的去势,本来水势虽猛,亦未至冲走他们,但他们刚发力裂墙,劲力未能立即凝聚,才会如此,这也是由于他们是初练成“移磐转基”的上乘内功,收放未能自如之故!
水一直涌进来,两人心中不禁暗叫一声“苦也!”刚刚离开了那土堆,却又要被水溺死!
幸好这大水来得凶,也停得快,水位刚刚升至他们喉间,便停了下来。
他们嘘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载浮载沉走到那石墙的裂口,仰头一看,只见星光三两点在圆形的蓝空中闪灿着,看来这是一个井口!
两人大喜若狂,困在土坑之中多日,本以为无法出去,而今竟然无意之中打开了石壁,而这石壁竟是一个地面的水井!
可是,这水井离地面十分远,井的四壁并没有梯级,而且日久生满了青苔,十分湿滑。
杨清这次学乖了,不用崔姑娘提示,早已想到再用“移磐转基”的方法,便可走出这井口。
他首先爬出石墙裂口,崔姑娘也随着而出。
两人站在井中央,背面而立,运劲于肩、背、腰,杨清首先双腿一蹬,撑着井壁,崔姑娘也同样的撑着井壁,两人同时用劲,立即窜上了两尺!
如是者运劲了几次,每次的上窜力都比上一次为佳,不用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已到达了井口。
外面的空气竟然是那么清凉,那么舒畅!
皓月当空,映照着湛蓝的夜空;月华如镜,大地却是一遍颓垣败瓦!
杨清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崔姑娘,我不知怎样才能感谢你两次救我之恩!”
崔姑娘道:“我也要感激你,因为没有你的帮助,再过十年我也不能练成这‘移磐转基’!”
杨清注视着崔姑娘的脸孔——好一张俊美的脸孔!
崔姑娘随即发现了他的目光,立即抚着自己的脸孔,那面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掉了!
杨清道:“这么美丽的脸孔,为什么要用一块黑纱蒙着?实在太暴殄天物!”
崔姑娘听了此言,脸孔立即红透,她低下头来,想找那块蒙面的黑纱,其实,这时两人身如酱鸭,那里还有什么黑纱!
杨清见她低头不语,知道她并不想再谈论这事,只有闭口不言,两人歇息了半个时辰,精力已缓,便同时离开这瓦砾之处。
明月掩映,只见一路上都是地陷屋塌,差不多整个谭家集都变成了一个废墟,而且处处臭气冲天,相信是这次大灾难中死尸发出的臭味。
曙光初露,他们已渐渐离开了谭家集,两人施展着轻功,大约跑了两个时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那时已是日上三竿,镇上的人们都投以奇异的眼光,他们看看自己,都不禁哑然失笑,幸好袋中尚有一些碎银,买过衣服,投店吃饭。
崔姑娘换了衣服,仍然面蒙黑纱。
杨清也换过一套儒生打扮,忽然,他想到这次死里逃生,竟然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他立刻走到崔姑娘的房前,焦急地道:“崔姑娘!”
崔姑娘从房内走出,问道:“有什么事?”
“我要立刻回去那土坑!”
“为什么?”
“因为我留下了佩剑!”
“佩剑对你那么重要?”
“是的,没有那剑……”杨清实在太焦急,竟然口吃,不知怎样说下去才好。
“不用急,那佩剑……”
“那佩剑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但对千万生灵来说实在是无可估计……”
“是不是这一柄?”崔姑娘把一柄满是泥泞的剑拿了出来。
“是——”杨清立刻接了。
“不过,我实在太大意了!”
“什么?”
“你把剑抽出来看看!”
杨清立即抽剑,只见剑柄离鞘,却没有了青锋,只是一个剑柄,崔姑娘以为他一定十分失望,那知杨清竟然并不失望,把剑柄纳入剑鞘。
“没有青锋的剑有什么用处?”
杨清道:“那已足够了!”
崔姑娘见他不再说下去,也不追问,一个小二正捧着茶走进来。
杨清问道:“小二,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小二躬身道:“我们这小地方叫‘蜂蝶林’!”
“离谭家集有多远?”
“谭家集?大约有百多里!你们从谭家集来?”
“是的!”
那小二似乎被吓了一跳,诧异地道:“两位客官真是经谭家集而来?”
杨清道:“不,我们在谭家集躭了十多天!”
小二更吃了一惊,道:“谭家集十多天前发生地陷,整条村的人都死光了!你们……”
崔姑娘接口道:“我们逃过了!”
小二道:“没有可能!官府已搜遍那地方,找不到一个生人活口,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崔姑娘用眼色示意杨清别再说下去,转口道:“这附近是否有一个蜂蝶崖?”
小二道:“是的,不过两位千万勿走近那地方!”
杨清道:“为什么?”
小二期期艾艾地道:“那处是……”
崔姑娘接口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了!”
小二躬身而去。
杨清追问道:“那蜂蝶崖是在什么地方?”
崔姑娘道:“你想不想报仇?”
“当然想——”想起他的师兄弟死于那七个劫镖的人手上,立刻激愤填胸。
“那么我们去蜂蝶崖!”
“蜂蝶崖是那七人的山寨?”
“是的——七布衣的所在!”
“七布衣?”
“我已用心想过,从你口中的描述,这七个人一定是七布衣!”
“七布衣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大清楚,江湖传言,听说他们是朝庭叛将,在蜂蝶崖据山为寇,势力也不小!”
“我们立刻去!”
“你敌得过他们七人吗?”
杨清无言以对,他知道这七人武功高强,连他五个师兄弟也杀了,自己武功根本及不上他们。
崔姑娘笑着道:“不过,你我已有了姻亲之份,我一定为你打探一下,才作打算!”
两人用膳之后,杨清在镇内铁店购了一柄剑,而崔姑娘却只选了一双铁钩,又购了一些强韧的丝索。
一切打点停当,两人直奔蜂蝶崖。
×                           ×                            ×
经过路人的连番指点,他们终于到了蜂蝶崖。
这蜂蝶崖前,既无蜂蝶,也无花簇,只有芳草斜坡,引向一条小径,看来这是唯一上山的道路。
他们并没有踏上小径,绕过后山,只见一大片断崖削壁,崖上有两间建筑十分坚固的山堡。
崔姑娘拿出丝索,缚上双钩,双手一掷,双钩已钉在削壁之上,两人沿索而上,山上的人全不知觉,事实上山上的人又怎会想到有人会沿削壁而上?
上了一半,崔姑娘利用一块凸出的山石,解了双钩,又再一掷,再度沿丝索而上。
掷了三次,他们终于上至山崖之上。
伏在崖边,只见山堡寂然,这时已是黄昏时份,只有十多个巡堡的喽啰,四下巡视。
崔姑娘与杨清施展轻功,在山堡附近一处隐蔽地方躲着,他们等待着夜临之时,才去探堡。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转瞬已是酉牌时份。
两人巧妙地逃过了巡堡的人,崔姑娘又再利用丝索与双钩,上了东面的山堡。
这山堡似乎是一个仓库,里面只有一些守堡的人,堡内有很多东西,看来是这号称七布衣所劫来的东西。
崔姑娘的丝索双钩的确了得,爬墙过壁,虽是携着杨清,仍如入无人之境!
这山堡还有二楼,他们见下面无甚可疑,便同上二楼之上,这处守卫比较多。
两人把身一纵,施展了“金蝠倒悬”,双腿钩着屋檐,从一个小窗向内一望。
不望犹可,一望之下,杨清立即心怀激动!
这阁楼内,竟是他们所押的镖车,旁边还有几十箱打开了的金银,劫镖的是这七布衣,已无用置疑!
可是,这里面却完全没有七布衣的踪影!
崔姑娘轻轻按了杨清一下,示意他不用激动,同时,她指着另一山堡,两人飞身下檐,同上另一山堡。
这山堡灯火辉煌,人声沓杂,似乎是有人在里面聚集,他们沿墙闪身,走近那人声之处。
大厅内光如白昼,坐着七人,正是在谭家店劫镖的七人,他们似乎正在议论什么。
杨清见了这七人,立即义愤填胸,想要立刻冲进去为师兄弟报仇。
崔姑娘一把拉着他,轻声道:“听他们谈论什么!”
那坐在中央的人道:“三弟,四弟,你们已把所有镖车拆开,有没有发现?”
那叫三弟的人道:“没有,只有那些金银,完全没有那旋龙釉的踪影!”
那四弟道:“难道他们并没有把旋龙釉放在镖车之内?那么,究竟放在什么地方?”
另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道:“旋龙釉是一个小小的东西,而且如此重要,他们一定另有放处!”
一个十分高大,但身体异常瘦削的道:“看来一定是在那小子身上!”
那老大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旋龙釉十分易碎,那小子并不能携在身上!”
老三说道:“那么我们回到谭家店再找!”
老大道:“如果在谭家店内,那么我们是白费心机了!因为这几天来,谭家集因地陷而成了废墟,就算那旋龙釉仍在,也震成粉末了!”
坐在老大身旁的人道:“十年来的心血,又竟会这样白费了?”
老大道:“十年了,我们还是几个十年?”
七布衣低头叹息,脸上露出十分沮丧的神色。
老大又道:“难道这真是天意?”
老二道:“如果真是天意,那么这天公太对不起这班黎民百姓了!”
老三道:“崔将军廿载含冤……”
崔姑娘听到了崔将军含冤五字,竟不觉的抖动起来,怀中双钩立即碰撞而发出了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已发觉了外面有人,伸手在身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支短戟,甩手一掷,掷向二人藏身墙壁之处!
这短戟直插那砖墙,穿墙而出,幸好两人见到他甩手掷戟,同时一闪,才避过了这快如闪电的短戟!
这一掷的准头与力度,使他们心为之一寒!如果他们并不是躲在墙后,一定是避无可避!
原来这号称七布衣的草寇,本是朝中猛将,为了不满朝庭所为,才据山为寇,而这老大,正是威震江湖的“穿心戟”麦朝星,他使的短戟,已至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膂力惊人,此时露了这一手,吓得崔、杨二人,心胆倶震!
他们还未及转身逃走,大厅之内,已闪出一人,此人在七布衣中排行最小,平日沉默寡言,但轻功最好,江湖中都称他为“踏浪登波”凌天堑。
崔杨二人正要纵身,却感到一阵劲风,连忙闪避,只见凌天堑左指右掌,直取两人要害!
杨清侧身避掌,向着右面连翻五个觔斗。
崔姑娘见凌天堑左指取咽喉,连忙一个仰身,使出一招“巨蟒翻身”,避开了来势。
两人刚站稳身子,只见凌天堑又再攻来,两人对望一眼,互相已明白对方心意,同时发劲纵身,想逃出这山堡外面!
可是,凌天堑比他们更快,只见他腾身一跃,已在他两人的前面!“踏浪登波”果是不同凡响!
这时,大厅之内六布衣已奔了出来,把崔、杨两人围在核心,他们只好互相贴背而立。
山堡中的人已发现了奸细,一时人声鼎沸,火炬四面亮起,原来这山堡以前是一个练功校场。
麦朝星喝道:“鼠辈,竟在太岁头上动土?”
崔、杨两人并不答话。
五个布衣作势欲上,麦朝星道:“你们两人既然有胆量上蜂蝶崖,相信亦不是泛泛之辈,快报上名来!”
杨清愤然道:“我便是谭家店内唯一未死的人!”
凌天堑道:“既留下小命,还不回家?难道你想早日赴黄泉探亲?”
话未说完,已欺身而上,手中已拿着一对判官笔,一招“穿花渡柳”,直取杨清双目。
好个杨清,提剑横挥,挡开了他的来势,却感到虎口发热,凌天堑的判官笔劲力惊人!他连忙脚踏八卦迷踪步,一连逃避了对方五招。
凌天堑似乎对杨清特别憎厌,又再发了五招,招招都是要取杨清的性命,幸好杨清的八卦迷踪步比这位“踏浪登波”略胜一筹,眼看要被他判官笔点中,却又恰恰避过,凌天堑是轻功的大行家,一双判官笔更使得凌厉。
麦朝星看在眼里,知道在一时之间,凌天堑是无法刺倒杨清,便厉声道:“七弟,留个活口,迫他俩进了大厅,问过究竟,才下杀手!”
其他五布衣,亦同时跃上,但并未使出毒招,只是迫崔、杨二人后退,一直退入了大厅。
崔姑娘从怀中抖出那双钩,双钩在堂中“嘶嘶”发响,一时无人敢近,但对方人多势众,而杨清只靠八卦迷踪步,只能躲开攻势,不能反攻,战了大约一盏茶时光,他们已退到大厅之内。
麦朝星走回太师椅座,道:“众兄弟,你们可以退下,加派人手在崖畔巡视,这两小子,我们七兄弟已可料理!”那些堡中侍卫才慢慢退出。
大厅之内只剩下杨、崔二人,被六布衣围在大厅之中,六布衣并没有动手,等待着麦朝星的号令。
麦朝星安坐太师椅,道:“姑娘使的双钩,有如龙飞凤舞,难道是名震江湖的‘丝索双钩’的崔昙?”
崔姑娘道:“既知崔姑娘姓名,动手吧!”
麦朝星道:“崔姑娘一向独来独往,在下七布衣何时得罪?”
崔昙道:“既知本姑娘品性,何必多问?”
麦朝星道:“看你使的‘丝索双钩’与我一位好友极其相似,不知崔毅将军与你如何称呼?”
崔昙道:“崔毅……不要提他!”
麦朝星道:“崔将军有一儿子,却没有女儿……”
崔昙突然双钩一幌,六布衣同时暴退一步。
麦朝星喝道:“崔姑娘,如果你与崔将军是亲属关系,我们七布衣也在此谢过,送你下堡!”
崔昙道:“我这位小兄弟呢?”
麦朝星道:“他既是谭家店内唯一未死的人,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他!”
崔昙道:“既是如此,你们七人齐上吧!”
话犹未毕,双钩又在空中嘶嘶作响。
杨清也手提单剑,脚踏八卦迷踪步。
麦朝星看了一会,突然“咦”的一声道:“这位小兄弟与杨显孝是否师徒?”
杨清见六布衣退下,脚步放缓,道:“杨显孝是我亲爹,却又如何?”
麦朝星道:“小兄弟说谎也不懂,杨显孝只有女儿,何来儿子!”
杨清道:“既然不信,不用多言!”
麦朝星正想再说,凌天堑突然在六人之中欺身而上,一双判官笔直攻杨清上下二路。
杨清不闪不避,单剑向着凌天堑胸部猛中,凌天堑想不到他竟然不护己身,反而攻敌,眼看如要把招子使老,一定是个两败倶伤。
麦朝星喝道:“七弟,住手!”
凌天堑并没有住手,反而急速变招,一双判官笔彷似流星乱坠,招招向着杨清死穴攻去!
麦朝星喝道:“七弟,你说过谭家店内是劫了镇滔镖局的‘傅家四刀’?而这小子却说他是杨显孝的儿子……”
麦朝星沉思着。
凌天堑使出了浑身解数,都奈何杨清不得,因为杨清的八卦迷踪步实在玄妙,凌天堑虽是轻功的大行家也不能弄清楚他究竟怎样从他判官笔下逃去。
麦朝星突然喝道;“七弟,你干的好事!”
此语一出,大厅之内,各人倶感诧异不已。
凌天堑收了判官笔,道:“大哥既洞悉其中,我也杀不到这小子,吿退!”
“吿退”二字还未说完,他已使出“踏浪登波”的轻功,飞身出了堡门。
麦朝星也没有追出,喝道:“拿下这自称姓杨的!”
五布衣立即欺身而上,他们这次已学乖了,五人分为两组,三个缠着崔昙,另外两个直扑杨清。
杨清周旋两人之间,仍是绰绰有余。
麦朝星突从太师椅跃起,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双掌骤出,直扑杨清。
杨清正在两人身边踏着八卦迷踪步,虽然瞥见空中有一黑影,但一时不知如何躲避。
麦朝星飞身而下,双掌突然变成双爪,要抓着杨清腰间“麻穴”。
杨清侧身一溜,躲开了麦朝星的左爪,却无法躲开右爪,只有向后一缩,腰间的宝剑已被他抓下。
“当”的一声,剑坠地上。
麦朝星一看那剑,肃然起敬道:“杨先生的‘卦里乾坤’宝剑!”
杨清道:“而今你总相信杨显孝是我爹爹!”
麦朝星道:“那么我们是自己人!”
杨清道:“谁跟你是自己人,你们是我师兄弟的仇人,我一定要杀尽你们!”
麦朝星道:“杨公子,镇滔镖局这次是否护送‘旋龙釉’往京师?”
杨清道:“是又怎样?”
崔昙按了他一下,轻声道:“听他说下去,看来这件事内有重大因缘!”
麦朝星道:“‘旋龙釉’的收货人是否京师城南京畿大府的山佳轩主人?”
杨清暗暗吃惊,因为这收镖人的名字府第,只有他和大师兄裘铭才知道,为什么这麦朝星却也知道。
麦朝星见杨清脸色略变,续道:“你知道山佳轩主人是谁?”
杨清没有答话,因为他实在也不知山佳轩的主人的真实姓名!
麦朝星道:“山佳轩的主人便是崔毅将军,你看山佳二字不正是崔字?”
杨清道:“那又如何?”
麦朝星道:“既然你承认了,我也要把真相吿诉你,崔毅将军以前是我们的统帅,后来我们不满他谄媚朝庭,离他而去,在这蜂蝶崖作贼寇,起初,我们以为此举十分忠义,后来,我们才知道崔将军谄媚那腐败的朝庭是有深谋远虑的!”
崔昙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他是卧底的?”
麦朝星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崔昙听罢,竟然泪盈满眶道:“那我错怪了他!”
麦朝星续道:“崔将军年轻时,曾统领我们渡长江,打南蛮,不幸中了敌人的陷阱,差不多全军覆没,崔将军单身负伤逃命,偶然走进一个破密,发现了‘旋龙釉’,据说这东西内里藏有重大秘密!”
杨清道:“什么秘密?”
麦朝星道:“我也不知道,崔将军身受重伤,不知能否重返京师,又恐怕得此宝物,回到京师之时,反惹杀身之祸,后来在长江渡口,遇到一个贫家孩子,在毫无办法之下,把旋龙釉交给了他,并且约定在适当时机保上京师交回给他,这孩子倒也十分重诺言,终于把这旋龙釉托你们镇滔镖局送回京师!”
杨清道:“我爹与崔将军是知交?”
麦朝星道:“是的,他们本是旧同僚,而且救过你爹爹一命!因此,他受了崔将军之托,虽在八十高龄,也想尽办法保这旋龙釉上京!”
杨清道:“既是如此,为何七布衣要劫我们?难道你们也与崔将军作对?”
麦朝星道:“不,当我们知道崔将军忍唇含羞,话媚奸臣乱党为的是拯救黎民于水火,我们怎会与他作对?不过……”
杨清道:“你们见宝起异心?”
麦朝星道:“想我们七布衣,落草为寇,为的也是劫富济贫,尽一点为千万生灵之棉力,我们日前已知蜂蝶崖内有奸细,但千万也想不到是七弟!”
崔昙道:“凌天堑是奸细?”
其他五布衣也低声谈论,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这位轻功卓绝,乖巧伶利的七弟竟是背叛他们的人!
麦朝星道:“当我们知道镇滔银局保镖北上,便分头部署一切,七弟——不,那奸贼被派往长江,打探一切对这镖车有野心的人!那日他急急赶回蜂蝶崖,说你们在茶寮之内被‘傅家四刀’杀了,并且劫了谭家店内汇合的镖车,我们立刻出动,杀了谭家店内的人,并且把所有镖车劫回堡内!”
杨清悲愤道:“这一切都是那奸贼凌天堑,我定要找到这奸贼,把他挖心剖肝,以祭我众师兄弟!”
五位布衣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也誓要把他碎尸万段,剁为肉酱!”
麦朝星道:“可惜我们在镖车之内并没有发现那旋龙釉的踪影!”
杨清道:“而今既然事情真相大白,我也不讳言,你们看!”
只见杨清拿起那“卦里乾坤”剑,抽剑出鞘,可是剑鞘之内并无剑肉,只剩下一金柄,众人正在惊诧,杨清抛下剑鞘,手拿金柄,双掌凝力,只见那剑柄竟然一分为二,这剑柄是一个盒子。
剑柄之内,有一卷丝布,好像是裹着一些东西。杨清把丝布滩开,只见布内裹着四龙盘旋的小瓶,好像一个普通人家的摆设古瓶。
七布衣齐道:“这毫不起眼的小瓶,便是那旋龙釉?”
杨清点点头,把那旋龙釉再度裹上。
麦朝星道:“崔将军已等得十分焦急,而今将是黎明,两位安歇一下,明日我们六布衣与你们齐往京师!”
两位布衣立即引路,刚至堡门,娈朝星忍不住问道:“杨公子,你真是杨大侠的儿子?”杨清并没答话,只回头一笑。
麦朝星又问:“崔昙姑娘,你真是崔将军的女儿?”崔昙也是回首一望,可惜她蒙着面纱,不知有没有露出笑容!
崔、杨两人也互相望了一眼,随着两位布衣而去。
麦朝星在大厅之内,自言自语道:“我从来也没有听过崔将军有个女儿,也不知道杨大侠竟然有个儿子,也许,是他们的小儿子,小女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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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布衣能征惯战,往京师之路他们早已了如指掌,携着崔、杨二人,扮作行旅商贾,一路总算平安。
城南近郊,人迹稀少,从宽大的官道,转入一条羊肠小道,过了几度荆棘斜坡,山佳轩已是在望。
山佳轩是崔毅老将军避暑之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雕栏玉砌,朱户碧窗,映在眼前的只是一间精致的小房舍,平凡中显得十分清雅。
崔昙一个箭步,走进那小房舍。
“爹!”
没有应声,只有一阵轻轻的松涛。
六布衣与杨清已跟着走进房舍,崔昙见没有人响应,步入庭中,只见黄花遍院,楼阁静寂。崔昙又叫了几声,忽然,护院墙头上出现了几个黑衣大汉,手持钢刀,注视着他们。
“贵叔,是我回来了!”
那叫贵叔的黑衣大汉,看着崔昙,突然从墙头跃下,道:“你终于回来了!”
“贵叔,还有六布衣与这杨兄弟!”
“七布衣,将军想得你们好苦!”
麦朝星道:“贵爷,廿载不见,你仍是老当益壮!”
贵叔回首对墙头上大汉道:“他们正是将军日夕盼望的人,你们退去吧!”又道:“各位,请随我来!”穿过庭院,进月洞门,竟又另有一番天地。
一个白须白眉的老汉,正站在阶前,看着夕阳斜照,隐约还可以听到他一声低叹。麦朝星一见,便拜倒地上,声音激动地道:“将军,属下参见!”
那老汉回首,只见他耸壑轩昂,中庭饱满,头角峥嵘,不怒而威,见六布衣下拜,连忙上前换扶道:“你们总算明白,我多年忍辱,没有白费!”
麦朝星道:“属下愚昧,多年不知将军深谋,总算皇天有眼,还让属下有报国的一日!”
贵叔道:“各位,请进内堂!”
入了内堂,崔昙拉了杨清,上前道:“爹爹,这位杨清,是杨大侠的公子,镇滔镖局的镖师,已把旋龙釉带来了!”
杨清立即拜见,并把剑柄内的旋龙釉奉上。崔将军抚须微笑道:“杨大侠得此佳儿,虎父无犬子,老怀也堪吿慰!”
崔昙道:“爹爹,你既然觉得杨公子人材出众,我已把弟郎配他妹子!”
将军诧异道:“你弟郎……”
崔昙忙接口道:“详情容后禀吿。”
将军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会,才恍然道:“我明白了……哈……哈……”
崔昙彷佛有点羞意,道:“旋龙釉是有关军国大事?我们小辈暂时不宜参与,杨公子,我带你去安歇!”
麦朝星见他们出去,才道:“将军,这旋龙釉……”
将军道:“你跟我进密室才说。”
众人随着将军进了一密室,室内只有简陋家具,将军把旋龙釉放在桌上,然后说出这旋龙釉的根本始末。
原来这旋龙釉似是一平凡摆设,其实内有重大秘密。
崔将军道:“这东西是我在破窑所得,这旋龙釉是南方一大富户的,此人平时十分悭俭,储有万两黄金,明珠无数,珍宝更是不可胜数,他本想遗给子孙,可惜他有十个儿子,三十个孙儿,却无一成器,他害怕死后这些宝物被儿孙花尽,惹上杀身之祸,因此,他把收藏宝物的地方,绘成了图,藏于此瓶之内!”
麦朝星道:“图在那里,我看这小瓶也不能藏下什么纸张!”
将军笑道:“图早已在我身边!”
麦朝星道:“那这瓶又有何用处?”
将军道:“巧妙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从那破桌的夹缝中抽出一块早已变黄的纸张,并且摊在桌上,那发黄纸上并没有什么文字绘图。
将军道:“你们小心细看!”
只见将军拿起那旋龙釉,夹于双掌之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气凝聚,旋龙釉上的釉瓷纷纷散落,这些釉瓷粉末,散布在纸上。
半晌,黄纸之上,竟因瓷粉下坠,缓缓地出现了一幅线条精细的地图。
六布衣看了都觉得奇异,叹为观止。
崔将军道:“这旋龙釉主人,设想十分周到,因为这一个古雅釉瓶,没人会想到瓶上瓷粉有那么大的用途!我们有了这些财富,可以替那穷苦百姓出一口气!”
众人见了,都觉得十分欢喜。
麦朝星道:“昏君给那些奸臣蒙蔽,这笔财富也可以使水灾黎民松一口气,而且还可以帮助我们重组军队,尽歼那些豺狼狗官!”
众人一提到那些贪官当道,都不禁咬牙切齿,誓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勤皇卫国,重整山河,大家意兴高飞,在密室之内,谈至夜尽天明才各自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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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梳洗过后,走到大厅,却找不到崔昙,本想四处逛逛,但究竟这是将军之府,不敢乱闯,只有在大厅内徘徊不已。
刚要回房,突然有一少年缓步而来,见了杨清,拱手道:“杨公子!”
杨清连忙拱手道:“想公子必是崔姑娘令弟!”
崔公子道:“在下正是!”
杨清被这位神丰俊朗的崔公子吸引住,半晌才道:“崔公子果是人材出众,我恐怕……”
崔公子道:“恐怕什么?舅爷在上,请受这位未来妹倩一拜!”
杨清连忙侧身避过,谦虚道:“不知我的妹子能否攀配得上!”
崔公子道:“杨公子实在客气!你看!”从怀中取出一物道:“这‘甘镯’是我们定情之物,不知何时能见到令妹?”
杨清道:“你可想见到令妹?如果你见到她,可能会大吃一惊!”
崔公子道:“舅爷貌似潘安,令妹一定是沉鱼落雁,蔽月羞花!”
杨清道:“你怎知道?”
崔公子道:“因为我早已见过!”
杨清一听此言,脖子立时红似朝阳,半晌才道:“你已知道我……”
崔公子道:“后堂已准备一切,你带你妹子出来吧!”杨清连忙走回房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一位娇娆步入大厅之内。崔公子连忙上前,躬身长揖道:“好一位美人儿!”
那娇娆羞赧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之身?”
崔公子道:“你受伤多天,我怎不知!”原来那女娇娆,正是杨清。
杨清含嗔道:“原来你不是什么令弟,崔昙,为何不早吿诉我你是男儿汉!”
一个本是男儿身,却扮作女娇娆,一个本是女娇娆,却扮作男儿汉,一只旋龙釉,带来一段美满姻缘!
岂真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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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7 13: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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