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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同仇敌悔凤双栖
卢破镜见商宇寰身法不凡,不由点点头道:“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实在可惜得很。”
商宇寰微微一笑,道:“你是对在下相见恨晚么?”
卢破镜浓眉一挑道:“相见恨晚?凭你还不配,大爷只是可惜你一表人材就要撕成八块而已。”
商宇寰淡淡道:“你要撕在下?只怕你难以如愿,你知道在下是谁么?”
“你是谁?看来不过是一个穷酸而已。”
“俗语说人不可貌相,在下虽是一介书生,却可以知道你的过去,断言你的生死,不信咱们倒可以试上一试!”
卢破镜仰天一阵狂笑道:“小子当真是大言不惭,好,你说说看,大爷的过去怎样?”
商宇寰道:“你那破镜之名,是尙未成年时所取,是么?”
卢破镜哼了一声道:“不错,大爷是三岁时取名破镜,可是这不能算你猜对,任何人都不会在成年后才取名的。”
“但阁下却大异常人,因为你年方三岁,竟抓死了你的生身母亲。”
“噫,你小子当真有点邪门,还有么?”
“阁下昨晚并非居住在前面的镇集,今晨穿镇而过,要去娘子关,是么?”
“唉,大爷当真服了你啦,不过,咱们不能光讲不练,卢某还要试试你的武功。”
商宇寰面色一整道:“阁下认为你那离火玄功,真个是天下无敌么?姑不论江山代有才人出,纵然阁下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必会落得个精血枯竭,邪火焚心而死,武功再好,又有何用呢?”
商宇寰语音未落,卢破镜已是面色大变,只见他红发倒竖,双目圆睁,那身齐膝短衫,竟然无风自动,形像之威猛,比煞神厉鬼还要恶上几分。
商宇寰暗道一声不好,这当真是言多必失,终於惹起这位煞星的怒火,一场艰苦的拼斗,舟来难 以避免,事已如此,他只好暗中提聚功力,准备应付对方突发的攻势,但,噗的一声,像铁塔一般的卢破镜,竟突然矮了半截,他跪在官道之上,神色栗然的道:“你小子真行,大爷想来想去,只好做你的徒弟了。”
商宇寰估不到这位驰名武林的一代煞星,竟会使出此一绝招,一时目瞪口呆,手脚无措起来。
卢破镜见商宇寰意似不允,竟大吼一声,一掌斜飘而出,噗的一声巨响,接赤日出一覆烟,道 旁几株碗口粗细的树木,像被雷火烧劈一般的倒了下去,他向那些树木睨了一眼道:“你小子要是不收大爷做徒弟,大爷倒要试试是你结实,还是那些大树结实。”
真个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像他这等强逼为徒之事,纵然不是绝后,圾少也是空前的,而且小子是师父,大爷是徒弟,只怕也是史无前例的。
半晌,商宇寰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一声道:“阁下盛意可感,不过论年龄,论武功,我都赶不上你,怎么能做你的师父呢?”
卢破镜不悦的道:“你小子除了臭皮匠,比诸葛亮都行,大爷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想骗我?哼,别作梦!”
这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淸,一时之间,商宇寰倒是难以收拾这尴尬的场面。
幸好萧嬝姑已跃下马来,她走到商宇寰的身侧道:“弟弟,他既诚意拜师,你又何必坚拒呢?听姊姊的话,答了吧。”不待商宇寰首肯,她已回头对卢破镜道:“他已答允收你了,起来吧。”
卢破镜跃起身形,向萧嬝姑兜头一揖,道:“还是姑娘的心好,那小子要不是师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萧嬝姑娇靥一寒道:“你既然拜了师父,就要守师门的规矩,如果你不愿遵守,咱们也不勉强, 可是这师徒的关系就不能算数。”
卢破镜眉头一皱道:“拜那小子做师父竟这么麻烦?”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你究竟愿不愿意?”
卢破镜叹口气道:“既然当了徒弟,只好听你们的了,要我怎样?说吧。”
萧嬝姑道:“第一,以后要称师父徒弟,不能称小子大爷,第二,师父的话要绝对服从,第三, 除了师父同意,不准随便伤人,第四,我是你师父的姊姊,你应该叫我师姑,好了,你先记住这些, 以后再慢慢吿诉你。”
卢破镜应了一声道:“我记住了,那么,师姑,咱们现在去哪儿?”
萧嬝姑道:“你先去镇上找一家客栈订三个房间,我跟你师父随后就来。”
卢破镜唱了一个诺,转身一跃,向镇集急驰而去,萧嬝姑向神色茫然的商宇寰一笑道:“恭喜你啦,弟弟。”
商宇寰咳了一声道:“此等大反常理之事,有什么喜处可言!”
萧嬝姑笑笑道:“那倒并不尽然,在目前,他虽然武功高过於你,但以你的智慧,足可驾驭於他,他不是说除了臭皮匠,你比诸葛亮还要高上一筹么!”
商宇寰道:“收他做徒弟是姊姊作的主,这个徒弟只好交给你了。”
萧嬝姑正色道:“此人不仅是江湖中一大煞星,功力之高,当代武林并不多见,咱们收留他既可作一有力臂助,也未尝不是为江湖生灵造福,此事一举两得,弟弟焉能等闲视之!”
商宇寰微微一怔道:“姊姊敎训的是,小弟知过了。”
萧嬝姑柔媚的一笑道:“其实这都是你自己引出来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知道他三岁时抓死母亲?”
商宇寰道:“他名叫破镜,破镜是猫的别名,由此推测,自不难知道此点。”
“那他昨晚未宿镇集,你又从何处得知?”
“他鞋旁沾有新鲜泥土,色泽与此地不同。”
“你又怎知他会精血枯竭,邪火焚心而死?”
“这是小弟大胆揣测,因为任何武功练到极致,应该是反璞归真,不着皮相的,他却性情残暴, 全身血红,是一种精血浮燥的现象。”
萧嬝姑衷心赞赏道:“弟弟智慧之高,果真值得称道,咱们走吧,待久了你那位高足,又怕会惹出是非。”
商宇寰道声“好。”两人同时跃上马背,依偎着向镇集驰去,但他们离镇集还有一箭之地,已见到镇内人影乱窜,叱喝之声不绝於耳,看情形准是出了甚么乱子。
萧嬝姑娇呼了一声道;“弟弟!不好,可能被我猜对了,咱们得快点去看看。”她轻轻一抖缰绳,白驹疾射如箭,晃眼已驰入镇口。
镇名窦妪,是元氏县属的一个大镇,在贯通南北的大街上,有一个颇具规模的迎宾客栈,它那迎风摇晃的酒帘之下,正巍立着一个全身血红的巨人,三具死状极惨的焦黑尸体,在他身前横放着,距离他约莫五丈远近,围绕着一群神色震恐的人潮。
那红色巨人,自然是商宇寰新收的徒弟卢破镜,那三具尸体,也必然是他的杰作,以一个读圣贤书的商宇寰来说,随意杀人,是无可容忍的,因此,不待坐骑接近人潮,他已拔起空际,蜂腰一折, 像一只剪水灵燕一般,轻飘飘跃立卢破镜的身前。 “师父……”卢破镜刚喊出一声师父,还要向商宇寰诉说些甚么,但砰砰两声脆响,他左右双颊已各着了二记耳光,他惊讶的连退数步,抚着脸大声吼道:“师父!你为甚么要打我?”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你随意杀人,我自然要打你了。”
卢破镜仍然态度强横.的大声答道:“但他们不讲理……”
商宇寰正待怒叱,适萧嬝姑由人潮中挤了过来,她先拉着商宇寰,要他不可冲动,才转身对卢破镜道:“他们怎样不讲理了?”
卢破镜道:“他们三个人竟佔了一个后院,我要他们让出来,他们居然敢不肯,师姑!你说该不该杀?”
萧嬝姑笑了笑,说道:“嗯,听来好像有理,不过……”
卢破镜急道:“师姑!他们不是好人!”
萧嬝姑哦了一声道:“他们是甚么人?”
卢破镜道;“他们是盘龙山的,凶得很呢!”
萧嬝姑点点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动辄杀人,总是不应该的,不过,这次算你杀对了!”
卢破镜欢然道:“还是师姑好,谢谢师姑。”
萧嬝姑道;“你适才对师父的态度太横,还不去请师父饶恕你。”
卢破镜转向商宇寰道;“师父!我以后不再随便杀人了,你饶了我这遭吧!”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好啦,去叫店东收拾房子吧,你师姑内伤未癒,要早点歇憩。”
待卢破镜应声奔入客栈,萧嬝姑才遣散观看的人群,并找来地保,吿诉他这是江湖仇杀,不必惊动官府,给他一锭银两,托他办理死者的后事,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他们佔住整个后院,便於萧嬝姑疗伤,晚间寒气很重,商宇寰运功完毕正拟就寝,门外却传来一阵剥啄啄之声,商宇寰问道:“谁?”
“是我,师父。”是卢破镜,商宇寰打开房门道:“有甚么事么?”
卢破镜嗫嚅半晌道:“师父!我……真的会……死么?”
商宇寰讶然道:“谁说你会死?”
“你早上不是曾经说过我会……精血枯竭,邪火攻心……”
“暧,我是说有此可能,可并没有说你就要死了!”
“会的,师父!我爹就是这样死的。”
商宇寰一怔,他略作思忖道:“这么说你那家传独门玄功,只怕有点问题!”
卢破镜栗然道:“你得救我,师父……”
商宇寰道:“你将离火玄功的口诀跟练法吿诉我,我就试能不能找出它的毛病。”
卢破镜吿诉了他,他吩咐卢破镜好好看守后院,不许闲人惊扰,然后,就将他那天纵才慧,投入一片冥思之中。
他先将离火玄功与天山内功心法作一比较,希望找到它过与不及之处,然后按离火玄功口诀亲作实验,他对天山内功心法巳有六成火候 , 此时一旦按离火玄功运行,竟然体内自生拒抗,形成格格难入之势,於是,他不得不再度陷入冥思。
一晃过去四天,他仍然是那么垂眉阖目,不言不动,萧嬝姑的内伤虽已痊癒,她知道他打坐的原因后,也不敢惊动他,直到第六日的傍晚, 只见他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气体,面泛桃红,宝像庄严,约经过顿饭时间,突然那气体一收,面含浅笑的睁开眼来,萧嬝姑奔过去抓着他的手臂道:“弟弟!你成功了……”
商宇寰蔼然一笑道:“总算时间没有白费,姊姊!你的伤势怎样了?”
萧嬝姑道:“我的伤早已痊癒了,来,咱们先吃点东西,有话待会儿慢慢说。”
吃过晚餐,商宇寰就将他揉合两种内功所独创的心法敎给卢破镜,然后,他们姊弟就在灯下闲聊着。
“弟弟……”
“嗯,姊姊有甚么吩咐?”
“你能揉合两种极端相反的玄功,另创一种奇功心法,不仅是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
“姊姊太将我神化了!”
“唉,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已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生死玄关,练成一种百世未见的奇异神功?”
“这也算不了什么,因为任何武功,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小弟不过是以理智将两种玄功揉合,使 它们阴阳相谐,水火相济而已。”
“理是不错的,可是像你这等天纵奇材,固然百世难遇,而且除了像卢破镜那样的横人,谁又肯将将武功吿诉别人呢?唉,这就叫作傻人有傻福吧,看来未来武林,将是你们师徒的天下了。”
商宇寰面色一正道:“小弟虽是一介书生,也知道天下奇能异土,多如过江之鲫,凭小弟这点一得之愚,怎敢存在那独霸武林的妄想!”
萧嬝姑微微一笑道:“好啦,咱们不谈这些,现在无事可做,你练几招剑法我瞧瞧怎样?”
商宇震道:“姊姊又来开玩笑了,你只敎了我惊鹊手及鱼龙十八变三幻救命身法,我哪里会什么剑招!”
萧嬝姑哦了一声道:“我的记忆真正坏透了,不过天山派是以惊鹊手,鱼龙十八变身法见长,论剑招,则以百病剑法才是当代翘楚,我现在敎你百病剑法怎样?”
商宇寰奇道:“咱们天山派怎能习别派的剑法呢?”
萧嬝姑道:“天下武术同源,咱们不必存门户之见,现在注意听着!”
不待商宇寰表示同意,她已开始讲述,原来这百病剑法,不仅义理深奥,奇妙莫测,而且每一招 的名称必有一个病字,像病从口入,病骨支离,病入膏肓,病无起色,病人沉痛等九招八十一个变 式,无不以病字为名,而且出招时柔软无力,活像一个病夫,直待双方劲力将接之时,陡地奇招突出,势如焦雷迸发,海啸山崩一般,声威之猛,招式之奇,堪称当代绝响,宇内无双,以商宇寰的智慧,尙须焦思苦虑,连续三日,才将这九招八十一式剑法学会。
这天是一个晴朗的淸晨,萧嬝姑与商宇寰在收拾行囊,卢破镜出去照料马匹,他们准备早餐后上道,倏地,卢破镜像一阵风似的冲入后院,并高声呼叫道:“师父快来,师姑她……”
商宇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即与萧嬝姑奔至院中,但卢破镜一见萧嬝姑竟然面色一变,未说完的话又嚥了回去。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破镜你怎么啦?师姑不是在这儿么?你嚷些什么?”
卢破镜口中呐呐地说道:“但……外面还有个师姑……”
商宇寰一楞道:“你胡说些什么?”
卢破镜胀红着脸道:“我没有胡说,师父,外面真的还有个师姑……”
商宇寰心中一动道:“那个师姑在哪里?”
卢破镜道:“在镇口外同一个姓胡的跟盘龙山的人在斗。”
商宇寰道:“好,你先去帮那个师姑挡一阵,我随后就来。”
待卢破镜应声奔出,商宇寰才回头对身旁的黄衣女郞咳了一声道:“姊姊……”
黄衣女郞神色安详的道:“什么事?弟弟。”
“卢破镜的话,姊姊都听到了!”
“自然听到了。”
“那么姊姊应该姓黄了,是么?”
“姓黄姓萧倒没有什么两样,问题是你还承不承认我这个姊姊!”
“姊姊惠我良多,小弟岂是无情之人!”
“弟弟……”
黄绢无法再矜持了,一声弟弟喊出,两行淸泪飘洒,她那玲珑的娇躯,像一只投怀的乳燕,飞到个郞怀抱中去了,佳人投怀,温香在抱,小书呆是几生修来的艳福!
商宇寰轻轻推开黄绢道:“姊姊……”
“嗯……”
“咱们应该出去看看……”
“不……”
“唉,姊姊,咱们来日方长……何况……萧姊姊要是遭到什么意外,小弟岂不成为江湖罪人!”
商宇寰并无意使黄绢难过,但他言语欠检,却也难逃唐突佳人之嫌,因此,黄绢娇躯一震,她那如饮醇醪的粉颊之上,也就跟着变了颜色。
商宇寰一惊道:“姊姊……你……”
黄绢幽幽一叹道:“弟弟,我不怪你,你……去吧!”
商宇寰道:“姊姊,难道你不愿有萧姊姊那样一个朋友?”
黄绢道:“不是的,你不要瞎猜,我只是……想静一下而已……”
商宇寰见她脸色不好,也不便勉强,遂笑笑道:“那么姊姊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黄绢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商宇寰刚刚跨出了两步,黄绢又低声喊道:“弟弟……”
“什么事?姊姊。” ,
“我有一句话想吿诉你。”,
“说吧,姊姊,我在听着。”
“今后纵然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姊姊……”
陡地微风乍起,黄影如矢,窗檽一声轻响,已失去黄绢的所在。
商宇寰估不到她语意未完,竟然说走就走,不由呆呆的发起怔来,待他想到要追,但除了那飕飕的寒风,飘摇的落叶,哪里还有黄绢的踪影!他轻轻喟叹一声,晃身一跃,迳向镇口扑去。
镇口的搏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萧嬝姑被四名高手围攻,她以鱼龙十八变剑法,配合惊鹊手,勉强维持一个不败之局。恶虎伥胡柞的情势较为险恶,围攻他的是三名老者,两名壮汉,这五人不仅功力不俗,而且攻守之间,俱有默契,尤以那名使判官笔的老者,招式毒恶无比,胡柞已是伤痕被体,渐呈不支之势。惟一佔上风的是卢破镜,他那只骷髅锤,具有无比威势,锤头所及,血肉横飞,再加上左掌觑机劈出离火玄功,几乎横扫全场,挡者披靡。
商宇寰打量完全场局势,口中一声淸啸,纵身向围攻胡柞的五人扑去,那五人微微一怔,一名使剑的壮汉,身形一旋,长剑急颤,一招五鬼追魂,猛向商宇寰胸腹之处点到。
商宇寰身形微侧,右臂疾吐,五指猛的一抓,竟以妙绝人寰的惊鹊手法,将对方的长剑夺了过 来,那壮汉还没有回过头来,喉结一阵剧痛,便已倒了下去。
一剑在手,商宇寰勇气大增,他展出新学的百病剑法,长剑有如流矢划空,仅仅那么一招,围攻胡柞的四名髙手,就同时飞跌开去,而且每人都是喉管破裂,鲜血狂喷,受到无可挽救的致命重伤。
商宇寰估不到百病剑法,竟是这般凌厉,一时之间,竟瞅着那几具尸体发起怔来。
“公子,谢谢你啦。”
“唉!”他收歛心神,黯然一叹道:“我不该杀了他们的……胡老,你的伤不要紧吧?”
胡柞惨然一笑道:“老朽皮粗肉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不过小姐那面未可乐观,只怕要公子辛苦一趟。”
商宇寰道了一声“好。”但身形还未移动,围攻萧嬝姑的四人,巳呼啸一声,纵身几下飞跃,向道旁松林逃了进去。
战斗已近尾声,只有卢破镜还在追奔逐北,狂呼酣战,经商宇寰呼喝,他才意犹未尽似的跑了回来。
商宇寰迎着萧嬝姑抱拳一揖道:“小弟驰援来迟,请师姊不要见怪。”
萧嬝姑秀目一瞪道:“哼,说来倒轻松得很,你就不怕别人急得发疯?你这十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商宇寰咳了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师姊!我先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认识。”
他向迎面奔来的卢破镜招招手,萧嬝姑不待他介绍,已向卢破镜检衽一礼道:“小妹萧嬝姑,敬谢卢大侠援手之德……”
卢破镜惶急的摇摇手道:“师姑千万不要这样,破镜担当不起!”
萧嬝姑愕然道:“卢大侠!你说什么?谁是你的师姑?”
卢破镜耸耸肩,回头向抱着双手,面含浅笑的商宇寰道:“师傅,还是你说吧。”
商宇寰向满面错愕的萧嬝姑微微一笑道:“师姊对做晚辈的这般客套,岂不有失长辈的尊严!”
萧嬝姑娇嗔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再不说我可要生气了!”
商宇寰先叫卢破镜去结淸客店的账目,顺便买点乾粮,然后向赴石家庄的官道赶上他们,卢破镜去后,他才笑笑道:“师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边走边谈。”
当然,他这十多天的遭遇是离奇的,多采多姿的,不过在萧嬝姑的感受中,除了喜悦,还有一点酸素作用,听完他的叙述,萧嬝姑先是一叹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能在短短数十日之中,身兼三大奇人的不传之秘,这真是千百年来前未曾有的奇迹!”
商宇寰茫然道:“师姊!你说那黄绢的百病剑法,也是一门绝艺?”
“我想是的。”
“那……她是什么门派呢?”
“自然是百疾生的传人了。”萧嬝姑语音略顿,又道;“师弟,她真的像我么?”
“自然是像,否则小弟怎能将她当作姊姊!”
“那倒难说得很,一个美丽的少女,是很容易令人动心的……”
“唉,师姊,你竟这么不相信我!”
萧嬝姑淡淡一笑道;“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不过那黄姑娘如果当真是盘龙山少山主的逃妻,师弟今后对她倒是应该疏远一些……”
商宇寰尴尬的一笑道:“师姊说的是,但她并不是那少山主的妻子……”
萧嬝姑面色微变道:“你问过她?”
商宇寰急道:“没有,小弟这十多天完全在忙着学习武功,至於……”
萧嬝姑叹口气道:“师弟,不论她与盘龙山的少山主是已婚或未婚,只要名份已定,就不能不避男女之嫌,你说是么?”
“是的,师姊。”
“好,你的高足来了?需在道旁歇息一下,吃点乾粮再走。”
卢破镜赶来了,他还骑着黄绢的那匹白马,不待商宇寰询问,他已趋前禀吿道:“师傅,我找遍了窦妪镇,就是找不到那位师姑,末了我只好将她这匹白马带来。”
商宇寰道:“那位黄师姑已经走了,你将乾粮拿来,咱们吃了还要赶路。”
卢破镜由马背上取下乾粮水壶,他们在道旁草地上饮食,并商谈今后应走的路线。
蓦地,尘土蔽空,蹄声震耳,一队骑士由窦妪急驰而来,人数当在二十以上,萧嬝姑俏目一瞥 道:“快收起乾粮,咱们得准备应变。”
她猜得不错,这般人果然是冲着他们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全身披挂的军官,他身后是两名红衣喇嘛,及三名劲装中年,再后面是十余名弓上弦,刀出鞘的兵勇。
萧嬝姑心知这是娘子关的余波,但那军官身后的喇嘛及三名中年,全是目蕴神光,步履沉稳,显然都是具有相当火候的武林高手,娘子关的官兵对他们敌对的行动,已经使她难以理解,如今官兵与武林人物联合追缉,更令她如坠五里雾中,因此,她踏前两步,对那军官冷冷道;“阁下是追赶我们么?”
军官哼了一声道:“姑娘当真聪明得很!”
“咱们犯了什么法?要阁下这么劳师动众!”
“姑娘既然寄身武林,应该具有武林人敢作敢为的习性,事到临头,又何必明知故问!”
萧嬝姑柳眉一挑道;“你不认为是有人栽脏嫁祸?”
那军官哈哈一笑道:“本人只知道奉命捉拿窃盗饷银的贼人,是否有人嫁祸,姑娘不妨向本关将军申辩!”
萧嬝姑粉颊一寒道:“阁下当真要一意孤行,本姑娘就只好向阁下讨敎讨敎了。”
那军官一振掌中长剑,冷冷叱喝一声道.,“抢劫饷银,拒捕杀官,天下虽大,只怕难有你等容身之处……”
萧嬝姑撇撇嘴道:“也许本姑娘会落得容身无地,但阁下今天却难以生还,你相信么?”
那军官面色一变,正待挥剑出招,他身后三名中年之一忽趋前阻止道:“钟大人请暂息怒火,这里有兄弟一位朋友,咱们不能寃枉好人。”
姓钟的军官向卢破镜瞥了一眼,遂点点头后退一步,适才说话的劲装中年向卢破镜双拳一抱道: “卢大侠!还记得吴门旧友么?”
卢破镜神情木然的道:“吴门三义是跺跺脚江湖震动的人物,在下焉有忘记之理,不过三位几时当上了官老爷,在下没有道贺,倒是一件憾事。”
此人是吴门三义的老大舒灵,他闻言面色一红道:“愚兄弟与娘子关将军大人有同门之谊,此次前往作客,受托协助捕捉盗银之贼,没想到会遇到卢大侠。”
卢破镜道:“那敢情好,舒兄快点动手吧!”
舒灵道:“卢大侠既与盗银之事无关,请即置身事外……”
卢破镜道:“不错,我确与此事无关,但又难以置身事外,只好请舒兄包含一点了。”
舒灵一怔道:“卢大侠是要插手架梁?”
卢破镜道:“你们要捉我的师傅师姑,我不插手行么?”
舒灵愕然四顾,旋又哈哈一笑道;“卢大侠是寻兄弟开心吧!令师想必是一位年高德劭之人,怎会做出此等之事!”
卢破镜道:“舒兄只说对了一半,家师德劭却未必年高。”
舒灵又是一呆道:“那么卢大侠何不请令师现身一见!”
卢破镜道:“舒兄既是一定要见家师,在下只好与你介绍一下。”他说着指指商宇寰道:“这就是家师,姓商,讳宇寰。”再指萧嬝姑道:“这是在下师姑。”
舒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朶,他看看商宇寰,虽是容颜秀美,俊雅绝尘,但他那眉目之间,仍然稚气未脱,是一个年未弱冠的大孩子,而卢破镜却已四十出头,他成名江湖之时,商宇寰只怕还没有出生,因此,他认为卢破镜存心戏弄,神态之间,也就掩不住一股受辱的怒火,道:“这样看来,舒某兄弟虽是学艺不精,也不得不领敎卢大侠的独门绝学了!”
卢破镜回头对商宇寰道:“师傅,人家在挑战了,怎么办?”
商宇寰却问萧嬝姑道:“师姊!你说呢?”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破镜,人家既然把咱们当贼,咱们也就不必再留情义,骷髅锤放手施为, 不准留下活口!”
卢破镜应了一声,顺手摘下骷髅锤,向舒灵冷冷道:“在下师姑的话舒兄想必听到了,上命难违,舒兄仔细一点。”他话落招出,骷髅锤泛起一片红光,以直捣黄龙之势,向舒灵砸了过去,舒灵是太极门中的高手,一身功力很是不凡,尤对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更是炉火纯靑,他闪身避招,拔剑攻敌,几项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而且剑光所指,是顺着骷髅锤的去势,按他往常对敌经验,只要一挑一拨,对方的兵器纵不出手,也必师老无功,留给他一个制胜的空门,不过四两拨千斤虽然是使用巧劲,借力打力,也要本身功力与对方相差无几,他今天碰到的是炉炭烧人的传人,当代靑年中的顶尖高手,因此,这位驰誉武林的太极名家,也就遭遇到悲惨的命运。
脆响,闷哼,剑飞,人倒,舒灵那轻灵巧快,暗蓄真力的奇妙剑招,不仅未能摇撼卢破镜的一记猛捣,他反而就此送掉了大好生命。
鲜血染红了道旁的枯草,也燃起了对方的复仇火焰,剩下的吴门二义狂吼着冲了过来,姓钟的军官与两名红衣喇嘛,也指挥兵勇向萧嬝姑等展开了攻击。
萧嬝姑独战吴门二义,商宇寰迎敌两名喇嘛,卢破镜与胡柞像两只疯虎,在官兵队中逢人便噬。
这一场狂野的战斗,不足顿饭时间便吿结束,除了两名红衣喇嘛,当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冬阳,在无力的照射着,大地在寒风中也显得一片萧索,再加上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这景像,实在有点令人不忍卒睹,不过,除了商宇寰,他们似乎全都司空见惯,当卢破镜发现还有两个受伤未死的红衣策当之时,他反而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道:“师傅!这两个野和尙还在挣命,让我赏他们一锤好么?”
商宇寰摇摇头道:“咱们何必多造杀孽,让他们去吧!”
萧嬝姑道:“除恶务尽,师弟,咱们不能留下祸根!”
商宇寰道;“这两位大师一臂一腿已废,今后再也难以为恶,何况小弟总觉得事有蹊跷,咱们何妨仔细问问。”
萧嬝姑道:“也好,你问吧!”
商宇寰先替红衣喇嘛止了血,然后咳了一声道:“两位大师?不是中原人氏吧,能否吿诉在下, 两位的名号?”
这两名红衣喇嘛,虽然伤在商宇寰的剑下,但对他那不为已甚的坦荡胸怀,却存有感激之心,因此,其中一名喧了一声佛号道:“贫僧孤云,这位是敝师弟寒云,贫僧师兄弟是西藏喇嘛敎第二十三代门下。”
商宇寰道:“咱们与贵敎素无恩怨,大师对咱们的敌对行为,定然是受人之托了?”
孤云喟然一叹道:“贫衲交友不慎,致落到这般下场,唉……”
商宇寰道:“原来大师是替人助拳而来,令友想必是吴门三义了?”
“是的。”
“大师替朋友卖命,总该有一点代价吧!”
“贫僧身在佛门,焉能妄与贪念,只不过仰慕中原武学,前来观摩而已……”
商宇寰微微一笑道:“观摩武学变为助友寻仇,岂不有失大师前来中原的本意!”
孤云叹了一声道:“那舒灵要为贫僧引见中原武林第一高人盘龙山主,并要求贫僧协助,擒拿劫夺军饷,诱拐少山主夫人的匪徒,贫僧一时不察,唉……”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大师不察实情,应该是咎由自取,不过大师要是认为需要报复今日之仇, 咱们会在中原随时候敎的,现在大师可以走了。”
孤云喧声佛号道:“贫僧今后将以靑灯贝叶,答谢我佛慈悲,焉敢一错再错……”
他说罢,扶着师弟寒云向娘子关的官道蹒跚而去。
萧嬝姑目送那铩羽而去的异域僧侣恨声道:“又是盘龙山捣的鬼,如果不是要给我娘找药,我真想去问问姜家父子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肠!”
商宇寰道:“看来江湖之上正在密云不雨,酝酿着一场骇人的风暴,咱们不幸适逢其会,今后行动似乎要稳健一点才好。”
萧嬝姑叹息一声道:“四大奇人风流云散,剩下一条孽龙,他自然会不甘寂寞了!”她略顿续道:“胡老曾经到过盘龙山,总会知道他们的一点虚实?”
胡柞赧然道:“老朽入盘龙山时日不多,在那迹近残酷的山规限制下,所知实在有限,不过姜克风网罗不少黑道巨擘,江湖亡命,他要在武林之中掀起一场风暴,大概不会有假……”
萧嬝姑略作沉思道:“胡老在盘龙山见到过黄绢么?她究竟是不是姜少山主的未婚逃妻?”
胡柞道:“老朽没有见过黄姑娘,直到奉派下山,才知道她是姜抗的未婚妻子,实情是否如此, 就难以断言了。”
她知道胡柞所言确属实情,也就不再多问,当即用化骨粉处理了那些尸体后,四人冒着呼呼寒风向石家庄赶去。
石家庄古称石邑,地当井座之口,是直隶水陆交通的中心,此时虽然朔风凛冽,天色是那么阴沉沉地,但往来行人依然络绎於途,不管行人怎么样多,但萧嬝姑等四人,还是最令人瞩目的一群,因为一个艳丽如花的少女,一个俊雅逸俗的书生,在那攘攘人群之中,已显出鹤立鸡群,不同流俗的气质,再加上一个全身似火的红色巨人,一个长像威猛的高大老者,哪能不引起人们的骚动!而且他们刚刚落店,就闯来三名公门中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五旬,身着公门服式的老者,他直趋萧嬝姑身前双拳一抱道:“姑娘可是姓黄?”
萧嬝姑柳眉一皱道:“什么事?”
“在下是本县捕头张济……”
“阁下是要捉拿我们么?”
“在下怎敢开罪姑娘。”
“那么阁下有何指敎?”
“姑娘是在本城打尖?还是准备住宿?”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张济陪着笑脸道:“姑娘芳驾宠降按说……”
“不欢迎!是么?”
“这个……姑娘劫饷杀官,咳,咳……”
砰的一声,张济语音未落,已被卢破镜一掌震得飞了出去,不过此人不愧是吃公门饭的老手,他不仅受得气,而且还挨得打,落地一声闷哼,嗞嗞牙,拍拍灰,又一拐一拐的走了进来,当然是卢破镜出手不重,要是真下杀手,十个张济也会一掌拍废!
卢破镜见他居然还敢进来,扬掌就待出手,萧嬝姑摇摇头道:“算了,此人还有几分骨气,也算 得是一个有胆识的人物,咱们打个尖就上道,不必在此多惹是非……”
捕头张济倒也乖觉得很,他立即扭转身形,吩咐店家好好招待这几位贵客,迳自退了出去。
萧嬝姑目送捕头张济的背影苦笑一声道:“咱们的麻烦似乎越来越多,贯要无容身之地了!”
卢破镜浓眉一挑道:“这些狗腿子纵然再多一些,相信也奈何咱们不得,师姑用不着为这些小事担心!”
萧嬝姑道:“公门之中,也不全是庸碌之辈,而且咱们也犯不上代人受过,揹上那劫饷杀官的黑锅。”
商宇寰道:“师姊说的不错,咱们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洗脱罪名,但也不宜继续与官兵为敌,咱们前进的路线,也应重新修订一下……”
於是,他们决定由石家庄往北走,经倒马关进入蒙古辖地,再沿蒙境东侧直趋兴安岭,这条路线是要翻越小五台山脉及蒙古高原的,山岭的险屿,异族的俗习,都是他们要面临的考验。
时序已经进入冬季,寒风在一阵阵的加紧,北国原野,已是冰雪处处,有如一个银色世界。
经过一段艰苦的跋涉,萧嬝姑等一行四人终於到达边塞的重镇“倒马关”,倒马关也就是汉代的 常山关,后因山路险峻,马匹极易摔倒,就改为倒马关。
此时风雪凄厉,暮色四合,在人困马乏,冰雪载途的情景下,他们自然要到关里停歇一宿了,但他们向关口举目一瞥之后,全都目瞪口呆,骇然的停了下来。
原来关门之侧,贴着一张赏格,指名捕缉劫饷杀官的江洋大盗黄绢,商宇寰,及胡柞等三人,他们如果进关投宿,岂不是自投罗网?
“怎么办?师姊……”商宇寰究竟是初涉江湖,碰到这种事,他就有着手脚无措的感觉。
萧嬝姑淡淡道:“不要紧的,你们先等一等……”她双腿一碰马腹,白驹疾驶如箭,迳向关口驰了过去。
四名关口守军,讶异的向萧嬝姑凝视着,当然,他们不会对一个身披风氅,艳丽娇嫩的单骑女子存有戒心的,但一声娇呼“哎哟”,萧嬝姑竟忽的由马上摔了下来。
“军爷,救……救我,我……”
守军微微一怔,即有两名奔了过去,其中一名询问道:“你怎么哪?姑娘。”
“哎哟……我……被蛇咬了……”
“甚么!被蛇咬了?冰天雪地,哪里会有什么蛇?”
“我不骗你,军爷,真……真的,哎哟……好痛……”
她挣扎着卷起裤管,露出一只粉滴酥搓,像玉烛一样的浑圆玉腿,在那小腿之上,确是一片红肿,像是被毒物咬伤一般。
那四名守军全都围了上来,他们似乎在同情一个受伤者,但他们那八只目光,却在向她大腿之上捜索着。
这也难怪他们,在边关,原本就缺少女性,尤以像萧嬝姑这般美丽的少女,他们可能毕生未见, 何况那迷人的神韵,诱人的粉腿,任他是六根皆净之人,只怕也会古井与波,何况他们只是苦守边关的戍卒!
凛冽的寒风,无法吹熄他们胸头的欲火,萧嬝姑那带着挑逗性的呻吟,更使他们陷入情迷意乱之中,甚至他们如何倒了下去?如何失去知觉?也是茫无所知。
这一场戏剧性的表演,使他们渡过了一次难关,不过萧嬝姑在表演之时,见到一个一闪而没的娇小人影,因此,她那神态之间,却有着一份耐人寻味的落寞。
她默默地进食,默默地就寝,从落店开始,她那春花一般的粉颊之上,就没有现过一丝笑容。
她的性格,原本是明朗的,可说是具有江湖儿女豪放的风范,因此,她这突然的转变,使得商宇寰等担着一份忧虑。
夜色深沉,寒风萧萧,一条人影,像落叶一般曳落在商宇寰的窗槛之下。
“弟弟,弟弟……”
“谁?”
“是我,黄绢。”
商宇寰刚刚惊喜的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拥着一缕幽香,像惊鸿般的扑入他的怀抱。
“哼,好不要脸……”
商宇寰闻声一震,急忙推开黄绢向房门一瞥,只见萧嬝姑粉颊铁靑,目蕴怒火的立於房门之外。
商宇寰想解释,他像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才对,因此,他嗫嚅半晌,始终无法完成他的说辞。
“她怎么样?黄绢,盘龙山少山主的逃妻,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对么?”
萧嬝姑那尖酸的,不留余地的叱喝,使得黄绢无地自容,不待萧嬝姑说完,她已悲嚎一声,纵身向后窗扑去。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
萧嬝姑早已防到黄绢会从后窗逃走,她在房前现身之际,已令胡柞守着后窗,自然,后退既已无路,黄绢不得不退了回来,所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在无可奈何的态势之下,她只有准备一拼了, 於是,她拔出了肩头长剑,怒叱一声道:“你想怎样?”
萧嬝姑冷冷的道:“我不想怎样,只要说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说吧!”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样,让我一直的替你揹黑锅?”
“长像是天生的,那我有什么办法!”
“哼,难道你喜欢穿黄衣也是天生的?”
“我从小就穿黄衣,谁知道你也喜欢呢!”
“就算这也是巧合吧,那么在娘子关的山洞中冒充本姑娘又该怎样解说?”
“这……唉,一个身受创伤,孤苦无助之人,怎能拒绝那……一线生机呢,情非得已,还请姊姊曲予鉴谅。”
“哼,好堂皇的理由,现在你又是来找那一线生机了!”
黄绢面色一正道:“不错,现在也是为了一线生机,不过,它却属於令堂大人而已。”
萧嬝姑愕然道:“什么?请你说明白一点。”
“听说令堂已被掳入盘龙山……”
“此话当真?”
“小妹是听盘龙山的人偶尔言及,是否当真,姊姊不妨作一参考。”
萧嬝姑尖声道:“我不信……”
黄绢咳了一声道:“连五大奇人之一的锁情师太,也在盘龙山地牢中过了二十年寂寞岁月,小妹如非早有警觉,也几乎遭了他们的毒手,何况令堂走火入魔,武功尽失……”
这一记霹雳,震得萧嬝姑神魂皆颤,她投目后窗,望着那沉沉夜色,飒飒寒风,像一个失魂人似的,几乎不知身在何所。但晶莹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点点,一串串,在她那美丽的黄衫之 上,给着一幅幅伤心的图案。
良久,商宇寰才劝慰道:“姊姊!咱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筹划援救师父她老人家的对策……”
“唉!”萧嬝姑颓然一叹道:“当今之世,有谁敢对盘龙山轻捋虎鬚?凭咱们…….咳……只怕难档那老毒龙只手一击……”
萧嬝姑说的不错,盘龙山不仅被目为武林禁地,而且它在武林之中,也有着一股无可比拟的震骇之力,如今锁情师太,天山狂凤,又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放眼江湖,谁又能与那姜克风一争长短?
空气沉郁着,每人的胸头好像压着一块重铅,这斗室之中,笼罩着一股愁云惨雾。
黄绢俏目一转,她欲言又止的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扭转身形,默默向房外跨去。
“黄姑娘请留步……”
胡伥越窗而入,他阻止黄绢离去,再向萧嬝姑道:“小姐!老朽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嬝姑黯然道:“咱们已然山穷水尽,那还用得到什么顾虑!说吧,胡老。”
“老朽认为黄姑娘智珠在握,也许……”
萧嬝姑哦了一声,转首注目黄绢,说道:“黄姑娘……”
黄绢微微一笑道:“姉姊勿须客套,叫我黄绢就是。”
“那……胡老所言……”
“小妹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怎敢妄称智珠!说出来胡大侠只怕会感到失望!”
“娟妹不妨说说看。”
“锁情师太的法号本叫减心,她虽然名列到五大奇人之末,但佛门降魔大法却为五奇之冠……”
“这个愚姊已有所闻。”
“如果咱们能救出锁情师太,盘龙山固不足为患,她那降魔大法,也可医治走火入魔,使伯母功力尽复。” ,
“但盘龙山甚於龙潭虎穴,咱们又怎能救出那锁情师太?”
“小妹被那少山主姜抗骗入盘龙山之时,曾觑机探出入山秘道,及囚禁锁情师太之处,不过盘龙山确属戒备森严,咱们纵能到达盘龙山,成功的希望,也只能佔到三成。”
“唉,不管能否成功,情势所逼,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姊姊既然决定冒险,咱们就由此地经大同,趋杀虎口出关至蒙古,先摆脱盘龙山的监视,然后沿东胜至回区的石嘴山,经贺兰,灵州,同心城,直下天水。”
黄绢所拟定的路线,果然摆脱了不少麻烦,不过他们是经过易容改装的,因此,一直到达天水, 并未发生意外。
※ ※ ※
盘龙山又名铁堂山,在天水县西七十里,最险峻之处是铁堂峡,此地四山环抱,髙峰插云,岭巅云封雾锁,终年在罡风冰雪笼罩之下,除了向东的一个山口,连飞鸟也无法进入。
黄绢引导他们由葫芦河进入后山,好在河水已然结冰,倒可免去寻找船只的麻烦,他们鹤行鹭伏,小心翼翼的扑到一面峭壁之下,黄绢悄声道:“到了,这上面就是秘道。”
萧嬝姑举目一望,只见壁峭如镜,高约五十余丈,全无一丝着脚之处,纵然轻功已达炉火纯靑, 也无法一举跃上髙逾五十丈的峭壁,不由双眉一皱道:“绢妹妹,壁峭如刃,咱们怎能上去呢?”
黄绢笑笑道:“姊姊能跃起多少高下?”
萧嬝姑道:“愚姊功力不足,纵然使出本门节节高轻功,最多也只到达三十丈左右。”
黄绢赞叹道:“天山节节高轻功,是武林无双绝学,能够跃高三十丈,不是比飞鸟只差了两个翅膀……”
萧嬝姑咳了一声道:“这般时候,绢妹妹还要说笑!”
黄绢面色一正道:“小妹并非说笑,除了姊姊的节节高,咱们就只能望崖兴叹了。”
萧嬝姑不解的道:“绢妹不要忘了,这峭壁可是三十丈的双倍!”
黄绢道:“但咱们用接力的办法,两人同时跃起,在一人力道将尽之际,以掌即替姊姊接力,姊姊不就可以上去了么?”
萧嬝姑略一思忖道:“这倒是可行之策,但你们呢?”
黄绢道:“姊姊可以採集山籐,咱们就会攀援而上,不过,此处距秘道虽然尙有百丈,仍须尽可能减低音响,如果让守卫者发觉,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萧嬝姑同意了黄绢的办法,要商宇寰替她接力,天山轻功,果然独步武林,在商宇寰掌力相送之下,她像一只穿云巧燕,衣衫飘黑,扶摇直上,晃眼之间,便已没入峭壁之上,不过力尽下坠的商宇寰,可吃了一点苦头,虽然卢破镜接了他一把,仍然跌的闷哼出声。
约莫盏茶时分,长籐垂了下来,他们相继攀援上去,置身於一条人工凿成的凹槽之中,沿凹槽右行百丈,有一个仅堪容人的洞口,洞外四名怀抱单刀的黑衣大汉,正往来梭巡着。
黄绢一打手势,要萧嬝姑等暂停下来,她悄声道:“洞口四名匪徒,由我跟姊姊前去收拾,不过咱们出手要快,不能让他们发出旗花讯号。”
萧嬝姑应声好,她俩人紧贴凹槽,以上乘轻功身法,迅速接近洞口。
这四名匪徒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上插云表,下陷无地的天堑绝域,竟会来了敌人,待他们有所发觉时,已是长剑贯胸,横尸洞口了。
解决了四名守卫,她们即由洞口鱼贯潜入,甬通迂回曲折,不知深长几许,似乎这座人工开辟的秘道,是贯通整个山腹的,因此幽暗潮湿,通行颇为不易。
最后渐行渐宽,视线也渐趋明朗,黄绢心知距出口已然不远,当即停止前进,回头对萧嬝姑道: “前面洞口之内,驻有一队守护秘道的匪徒,姊姊在此稍待,让我先去赏他们一杯美酒喝喝。”
萧嬝姑讶然道:“你要去赏他们一杯酒?”
黄绢由革囊中取出一粒桃核大小的绿色弹丸道:“这是本门法宝,名唤醉仙,只要闻上一点,保管三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萧嬝姑知道百疾生的独门暗器,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遂颔首一笑道:“绢妹,小心一点去吧。”
黄绢蹑足趋至前洞,恰遇守洞匪徒正在开饭,她轻轻抖掌一挥,一股淡烟,就在匪徒头顶之上炸了开来。
醉仙弹果然威力无伦,不仅数十名吃喝中的匪徒全部醉倒,连洞口两名守卒也被酒香引来而着了道儿。
待烟雾散尽,黄绢才招呼萧嬝姑等进入前洞,道:“姊姊!咱们已入虎穴,今后如何行动,要请姊姊发号司令了。”
萧嬝姑道:“咱们祸福同舟,谁发号司令都是一样,不过绢妹妹先将地牢位置,及里面的形势说明,咱们再商定如何行动。”
黄绢道:“这洞口之外就是铁堂峡,峡谷中央耸立着一片黑压压的房屋,名叫铁堂庄,躁龙父子及他们的手下全部居住铁堂庄内,那里广院深庭,门户千万,关防之严,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地牢在庄后一箭之地,与这秘道一样,是凿山穿石而成,那里守卫不多,但机关密佈,危机四伏,纵是铜筋铁骨之人,也难以越雷池半步……”
萧嬝姑呀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注定失败的了。”
黄绢道:“那也不见得,咱们只要能破坏操纵地牢的总机关,就可以争到五成胜算。”
商宇寰道:“那总机关的位置姊姊知道么?”
黄绢道:“知道。”
商宇寰道:“那咱们不如换上他们的服装,只要混入总机关所在之处,立即用姊姊的霹雳子予以破坏,然后迅速退入地牢,守住进口,咱们的胜算,又可增加几分。”
萧嬝姑奋然道;“不错,咱们除了孤注一掷,已无法别作选择了。”
於是,他们换上了盘龙山匪徒的服装,仍由黄绢领头,向铁堂庄后走去。
由於时间接近黄昏,铁堂峡已罩入一片低沉的云雾之中,这倒使他们方便不少,但到达庄后进口之处,几乎一下子之差而前功尽失。
铁堂庄是圈在一月高约五丈的围墙之内,墙上立有箭深及哨楼,纵使寒风硬肌,仍然刁斗森严。
他们刚刚接近后门,哨楼上已传来一声叱喝:“站住。”
黄绢示意停下,哨楼上又喝叱道;“出示通行牌。”
黄绢暗道:“糟,这当真是百密一疏,自己怎么竟未想到通行牌呢!”她方在迟疑之际,胡柞却趋前数步,将一块长方形铜牌送入后门一处小孔之中,半晌,呀然一声,后门打了开来,这一关总算被他们蒙混过去。
黄绢吁一口长气,赶紧一阵急走,但一声冷冰冰的喝间,又使她心头一震。
“你们是哪一队的?”
黄绢秀目微睨,见来人年约四旬,穿着一身羊皮长袍,两只阴森森的目光,不住向他们扫射,她知道他们的行动,决定瞒他不过,急向萧嬝姑使了一下眼色,然后迎着那人道;“咱们是辛字第七支队的……”
那人目光一凝,盯着黄绢道:“辛字第七支队隶属银龙堂,你们到此地来做什么?”
黄绢指着萧嬝姑道:“是她奉有密令,做什么要问她方知道。”
萧嬝姑乘机趋前几步,双拳微举,假作抱拳之势,陡地脚下一滑,双掌猛的一分,右手五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扣上那人的脉门,左掌同时运指如风,连点他哑麻二穴,然后沉声道:“胡老带着他,咱们走。”
胡柞挽着长袍人跟在黄绢及萧嬝姑的身后,来到一扇铁门之前,萧嬝姑回头对胡柞道:“胡老请这位朋友叫门,如果他不合作,我想你总该知道怎样处理的!”
胡柞解开长袍人哑穴,右手扣着他的脉门,左掌紧贴他气海穴上,冷冷道:“朋友识相一点,否则胡某只好成全你了。”
长袍人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叛山通敌,已是罪在不赦,居然还敢劫持本堂主,当真是太也不知死活……”
胡柞冷然叱喝道:“尊驾原来还是一堂堂主,可惜胡某当了一任护法,竟未能拜识高人,倒是一件憾事,不过,尊驾现在是胡某掌下游魂,摆堂主的威风,对尊驾大概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说话之间,左掌已送出几分真力,长袍人身躯一阵颤抖,面颊也在痛苦的抽搐着,半晌,他终 於屈服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要怎样?”
胡柞哼了一声道:“很简单,叫门……”
长袍人无可奈何,祗好发出叫门的暗号,在一阵轧轧之声过后,铁门打了开来,萧嬝姑向胡柞道:“废了他。”跟着娇躯一晃,闪身扑了进去。
胡柞左掌一登,长袍人已狂喷鲜血的倒了下去,就这一瞬间,黄绢已与萧嬝姑旋风般退了出来。
“咱们去地牢,快……”
他们像几只疯虎,再度冲出铁堂庄的后门,但因黄绢掷出的几粒霹雳子,已使铁堂庄发生空前骚动,此时锣声震耳,旗花乱飞,无数人影向他们扑了过来,好在地牢进口不过一箭之地,黄绢与萧嬝姑并肩赶到,她们双剑并出,向地牢守卫展开疯狂的攻击,片刻之间,守卫者已无一倖存。
黄绢回顾那些跟踪追来的人影一笑道:“姊姊!咱们已取得五分生机,未来是祸是福,就寄托在锁情师太的身上了。”
萧嬝姑沉重的点点头道:“咱们现在分工合作,绢妹妹领着胡老及破镜守着进口,我与商师弟前去救人,记住,咱们要争取时间,你那些法宝,最好要樽节使用!”
黄绢道:“小妹知道,姊姊快去吧。”
萧嬝姑与商宇寰奔入地牢,穿过无数门户,终於找到了天山狂凤,这个满头银丝,瘦骨隣峋的老太婆,也忍不住一阵激动,她抚着热泪满面的爱女道:“孩子!真难为你了,不过铁堂峡不啻龙潭虎穴,你纵能进来,要出去只怕就难於登天了。”她语音略顿,目光一瞥商宇寰道:“他是谁?”
商宇寰不待萧嬝姑介绍,已跪拜下去道;“徒儿商宇寰叩见恩师。”
天山狂凤愕然道:“嬝姑,这是怎么回事?”
萧嬝姑嫣然一笑道:“娘!我替你老人家收了一个好徒弟,你老人家该怎样谢我?”
天山狂凤见商宇寰英朗逸俗,与萧嬝姑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由叹息一声道:“起来吧, 孩子!可惜咱们相见恨晚……”
萧嬝姑道;“娘!咱们已被掉地牢的机关,现在又要找到锁情师太,请她替娘治好走火入魔的内伤,那条毒龙又算得了什么!”
天山狂凤微微一笑,道:“不错,可是?人海茫茫……”
萧嬝姑道:“娘!锁情师太也在这地牢之中,而且在此渡过了二十年的无情岁月。”
天山狂凤叠口道:“此话当真?”
萧嬝姑道:“是百疾生的女儿所说,大概不会有假。”
天山狂凤道:“地牢中关闭的武林高人很多,你们快去找找看。”
於是,萧嬢姑与商宇寰分头寻找,他们沿途释放了二十余名黑白两道的绝世高手,也找到了当今武林第一髙人锁情师太,自然,为了感恩图报,也为了卫道除魔,替天山狂凤治疗走火入魔,锁情师太是义不容辞的,但地牢进口的惨烈战斗,此时却正面临着可怕的危机。
倏地一声娇叱,寒芒经天,剑气若矢,冲近洞口的十余高手竟像滚汤沃雪一般的倒了下去,百病剑法果然毒辣无比。
“好毒恶的剑法——绢妹妹当真恩断义绝,不为愚兄稍留余地么?”
黄绢收剑后跃,秀目冷冷向一个身着锦衣,面目白晳的靑年一瞥道:“ 临阵对敌,非死即伤,阁下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锦衣靑年咳了 一声道:“绢妹妹作客敝山,愚兄……咳……自问……”
黄绢撇撇嘴道:“你自问对我不薄,是么?哼,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们要想一网打尽四大奇人的门下,只怕会枉费心机……”
锦衣靑年面色一变道:“黄姑娘既存心与本山作对,姜某就难以顾及往日的情谊了。”
黄绢轻蔑的一哼道:“少山主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单凭阁下敢於散佈流言,说本姑娘是你的未婚逃妻一点,本姑娘同样饶你不得!”
姜少山主嘿嘿一阵冷笑道:“好,好,姜抗正要领敎百病剑法究有什么过人之能。”他右掌一抖,取出一条九节软鞭,喝声“注意了。”软鞭一抡,鞭头带起劲风,猛向黄绢肋下点来。
黄绢知道他这条软鞭,是躁龙的成名利器,不仅不畏宝刀宝剑,而且他那套潜龙鞭法,亦为武林一绝,当即柳腰一折,避开鞭头,长剑急颤,分袭姜抗身前五大穴道。姜抗见黄绢的百病剑法已获百 疾生的神髓,也不敢丝毫大意,口中一声暴叱,鞭影漫空,迳与黄绢缠斗起来。
转眼五十招,他俩虽是奇招百出,仍然功力悉敌,铢两悉称,谁也佔不到半分便宜,陡地,姜抗 一声暴喝,鞭法忽的一变,一记记贯足内家真力的鞭势,像泰山压顶一般的击了过来,黄绢内力不及姜抗,不敢以剑触鞭,也就陷於守多攻少的苦战之中。此时盘龙山的高手,再度向地牢进口猛扑,卢破镜与胡柞虽击伤对方数人,仍无法阻止他们一波一波的攻势,形势之危,已若系卵。
蓦地,一声淸越长啸自地牢传出,啸声未歇,一条人影已以天马行空之势,向洞口扑了出来,只见她长剑连闪,银芒四射,围攻卢胡二人的盘龙高手,竟然断臂折足,倒下一片。
盘龙山的高手被这突然而来的变化弄得攻势一窒,不由退开丈余,向地牢进口打量着,当他们看淸适才出手伤人的竟是满头银丝,名震武林的天山狂凤时,全都吓得面色大变。
天山狂凤目光一抡,回头向身后的锁情师太,及二十余名黑白两道的高手道:“咱们与盘龙山已势难两全,存亡之势,全在今日一战,各位勿须再存什么顾忌了。”
“嘿嘿……老虔婆说的不错,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过,各位求生的机会,只怕太过渺茫了!”
天山狂凤举目一瞥,见说话的竟是凹目掀鼻,形如僵尸的一代魔君躁龙姜克风,他身后列着三队壮汉,分着赤白黑三色劲装,每人都是英华内蕴,气定神闲,功力之高,全可挤身当代一流高手之列,不由心头暗怀,但如今已然势成骑虎,除了拼力、一战已然别无选择,於是,她怒叱一声道:“只 要能除掉阁下这条毒龙,老婆子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废话少说,咱们还是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姜克风哼了一声道:“不到黄河心不死,老夫只好超渡你了。”
这两名名满天下的奇人,展开了一场前所未见的生死搏斗,盘龙山的部属。
黄绢此时已撤身与萧嬝姑等会合,她黛眉一挑道:“姊姊!咱们寡不敌众,在战略上应该有一合理的抉择!”
萧嬝姑道:“绢妹妹必已成竹在胸,你说出来咱们硏究硏究。”
黄绢道:“我想请姊姊与商弟弟双小毒龙,其余各人,除了锁情神尼为令堂掠阵外,全都集中在场的中央,让那些盘龙匪徒来向咱们围攻,小妹就好请他们尝尝霹雳子的味道……”
她的决策获得採纳,铁堂峡内立即掀起一片惨烈之声,威力绝伦的霹雳子横扫全场,轰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时带来一阵阵惨呼。
躁龙姜克风所培植部属,在霹雳子的无比威力下一片片的倒了下去,他图霸武林的苦心经营竟毁於一旦,他疯狂了,潜龙鞭上也演出了天地失色的空前绝学。天山狂凤虽也是五大奇人之一,但因大伤初愈竟无法抵挡躁龙的疯狂攻击,致被迫得节节后退,险象环生。
陡地,“阿弥陀佛,姜施主,你该归位了!”
这一声暗含佛门降魔大法的禅唱,具有令人难置信的奇妙威力,姜克风父子竟在同时之间心头一震,全身功力,似乎一起消失,当然,这一代枭雄,落得了一个悲惨的命运。盘龙山被彻底毁灭,阴霾尽散,日月重光,以后,在那承平的江湖之中,人们茶余酒后,却时时谈起一个小书生带着一双玉女,与两条大汉的侠义事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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