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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塞翁《冲冠一怒》(春秋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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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塞翁,原名吕秦书,即台湾《武艺》杂志及台湾春秋出版社老板之一,他除主编杂志之外,也亲自操刀写了一些武侠小说,代表作《历经沧桑一美人》,《圣剑歼情》,《魂剑菩提》,《冲冠一怒》,《迢迢天涯路》等。今天开始连载他的《冲冠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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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杀身毁容源于贪

  碧波汹涌,海天一色!
  傍晚时分,一艘孤舟,乘风破浪,驶近海港“榆林”方向一座红楼!
  渐渐,要靠岸了,却未见落帆。
  听!舟中语似银铃:“爷!奴婢等要回航了,您请,莫误归期,让公主焦心!”
  “顽皮的丫头!”话声中,白衫飘风,燕子三点水,飞登海岸!
  好俊的轻功!孤舟距海岸少说也有三十丈。
  不一瞬,帆影渐杳!
  白衫人目送孤舟去远,这才奔向红楼方面。
  奔行着,快要近了,他突吃惊止步:“呀!是谁下此毒手?”
  感情红楼发生不平凡事故,令他诧骇!
  人影倏闪,现身三位劲装速客,那打扮,一望即知俱都武林中人。
  几人同抱拳道:“久违了!美剑客。”
  “原来是……”被称为美剑客的白衫人,易震骇为和颜,肃客道:“原来是‘湖广三绝’大驾光临,快请到寒舍……”
  三绝中手持折扇的一位冷哼截口:“美剑客!你是真会做作,府上被血洗,竟视若无睹。”
  美剑客挤眉道:“扇绝兄!有道是:桥归桥,路归路,区区怎能因舍间横遭不幸就慢客!”
  肩揹双笔的一位接口道:“这么说,阁下并未疑心是我几个……”
  “笔绝兄说那里话来……”美剑客截口道:“你我相交并非泛泛,何致……”
  “好个相交并非泛泛!”年长佩剑的剑绝哈哈一笑道:“这么说,阁下定然不会教我等失望的了!”
  一语提醒梦中人,美剑客惊道:“要糟!三位请随我来。”
  未待美剑客举步,“湖广三绝”如同电闪般拦住去路道:“得了吧!何必做戏?”
  美剑客温和一笑:“几位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回到红楼查看查看留存给几位的礼物,是否还……”
  剑绝冷笑截喝:“住口!别尽耍花招,想独吞,办不到!”
  “在下并非重财轻义之辈,几位不要误会。何况……”
  扇绝截口道:“老实告诉你,哥们早到了,等的不耐烦,已替你查看过,连个鸟毛也没有见,你就别再做戏了。”
  “有这等事!?”美剑客吃惊接口:“事果属实,诸位就难逃瓜李之嫌。”显然美剑客已被几人言来语去所激怒。
  剑绝震声大笑,这笑,是“冷笑”“苦笑”“奸笑”兼而有之,笑止,道:“这才是阁下的腑肺之言,好个苦肉计!想当初,我‘湖广三绝’尊你是个正人君子,交你这个朋友,才公开藏宝的秘密,想不到你得宝后隐迹榆林,避不见面……”
  美剑客截道:“请听我解释……”
  “闭住你的臭嘴!”笔绝从旁喝阻。
  剑绝续道:“你侦知我们追踪来此,下毒手杀家丁布疑阵,佯以被人抢劫,一推了之……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将‘血洗红楼’,用来嫁祸我等……”
  美剑客嗔怒道:“剑绝!恕区区不客气的批评你一句。”
  “在下洗耳恭听。”
  “你全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话方出口,美剑客又觉说的太重,忙补充道:“区区无心伤害阁下,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剑绝冷笑道:“相骂无好言,你也不用虚假,你既自命是君子,就履行诺言,将得宝均分,免失和气。”
  笔绝、扇绝同声附和道:“对,君子就该履行诺言,将得宝均分。”
  美剑客道:“诸位误会了,人家镇宫之宝,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
  “什么?”湖广三绝大出意外的同声惊叱。起带头作用的剑绝再一次震声大笑,笑止,道:“一派胡言,小子,你要放明白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形势已是剑拔弩张,湖广三绝作势要动家伙了!
  “请不要激动。”美剑客一边劝说,一边出手作阻止状:“请到舍下,听区区解释。”
  “妈的,解释个鸟!”扇绝说出粗话:“想把老子们诓到屋里好算计。”
  龙吟一声,剑绝的佩剑首先出了鞘,扇绝、笔绝自也不后人,跟着亮出了兵刃。
  剑绝冷声道:“说的是,外面宽敞,施展起来,不致碍手碍脚。相好的!光说不干活,终归解决不了问题,快亮你的家伙吧!”
  “诸位大异往常,好勇斗狠,非性情中人,更非侠义行径,恕不奉陪。”
  剑绝哈哈大笑,道:“在下闯荡江湖二十余年,见过不少高人,听过不少高论,还未听说被指名叫阵,划好道而不接招的缩头乌龟。”
  扇绝、笔绝紧敲边鼓地接下一阵哈哈大笑。
  “你等恁自嘲弄笑骂,对在下丝毫无损。”
  扇绝道:“树有皮,人要脸,你以为耍赖咱们就放过你,别做梦,你以为不亮兵刃,咱们就不能为武林正义江湖公道铲除一名败类。”
  “在下虽然不喜好勇斗狠,但危及生命的正当防卫并未放弃,至于兵刃,在下从不随身携带,似也无此须要。不过,仍希望诸位听从在下的劝告,移驾舍间,容我详加解释的为是。”
  心神震懔,剑绝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打发我几人连兵刃都不须要,你也太过自负了,‘湖广三绝”这块破招牌也不是浪得的,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
  话至此,眼神向扇绝、笔绝一知会,叱道:“并肩子上!”
  “湖广三绝”在动手之先,原就将方位移成鼎足之势,将“美剑客”包围在核心,在“剑绝”知会下,一式“众星拱月”,剑锋、扇影、笔光欺身攻至,意欲一举将“美剑客”摆平。
  好个“美剑客”临危不乱,“一鹤冲天”将身形拔升三丈。
  “湖广三绝”深知“美剑客”轻功出众,此刻的拔升闪避,早在“湖广三绝”意料中,同把注意力集中在拔升后的落点方向,要抢在“美剑客”着地之前,站好有利地势,再次予以致命的围击。
  “美剑客”身在空中,眼神如老鹰掠食般精亮,已洞察“湖广三绝”心意,身形一折佯向左坠。
  当“湖广三绝”受诱奔左之瞬,“美剑客”忽然出敌意表“鹞子翻身”,将落点偏右,安然飘落,脱出包围。这份轻功身法,却也非一般高手所能办到的。
  阵前交锋,主动最要,“美剑客”却放弃抢攻机会,和颜道:“诸位,万事离不开理字,动武不见得能解决问题,徒伤和气,何不静下心来谈谈,以明事实真相?”
  剑绝冷哼道:“没有什么好谈的,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咱们亡。”
  看来“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美剑客不再多费唇舌,蓄势以待。
  “湖广三绝”在剑绝的策动下,迅急地形成包围之势,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已把注意力集中在防止对手再次的兔脱。三绝阵式发动,游走着缩小包围圈。
  其实,这是他等料敌的错误,美剑客绝无兔脱之意。临阵交锋,料敌最要,所谓“知己知彼”三绝已犯大忌。
  “相好的,别打如意算盘,一走了之。”笔绝游走着道:“乖乖的将得宝交出,别想不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哼!”美剑客这声哼,惋惜多于不屑。
  拍地一合手中钢骨扇,扇绝接口道:“怎么?鼻子里哼哼,不会讲话?”
  “哼!”回音是莫测高深的又一哼。
  剑绝警觉地道:“两位兄台别中了他人激将计,切切莫要轻敌!”
  姜是老的辣,剑绝倒是识货。
  他边示警边扬左手迅捷一幌——这无疑是进攻暗号。
  刹时间风起云涌,扇影、剑光、笔风,吹奏起厮杀狠斗乐章。但见白影轻灵巧妙地穿梭在湖广三绝的包围圈中。
  狠招绝学,湖广三绝俱已施展十二成功力,志在一鼓摆平美剑客。
  瞬即百招过去,湖广三绝展开的攻势,已成强弩之末。
  剑绝心知要槽!稍一失神,真个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美剑客轻叱一声:“撒手”,剑绝手中剑不知怎地却握在了美剑客手中,剑尖顶住剑绝的喉头。
  高手过招,输给对手一招半式,已是奇耻大辱,更别说被夺了兵刀,剑绝羞忿地不避反进,飞腿踢向美剑客下阴,求个同归于尽。
  这同归于尽的一踢,自是使出了吃奶之力,“当”的声!可真怪,分明踢中美剑客下阴处,何以中的时的响声似踢在铜墙上。
  以血肉之足去碰铜的墙,这滋味可想而知,剑绝心中尚未转过这何以故的念头,他头上已涌现足踝疼痛欲折难以忍受的豆大汗珠,撑不住体重“卜通”仆跪在地。
  幸喜美剑客宅心仁厚,撤剑变招即时,免了剑绝溅血断喉之灾。
  扇绝、笔绝见同伴被栽,且是莫知所以的栽,知非美剑客对手,斗志全消,不约而同在动抽腿的脑筋。
  美剑客旁观者清。心想:朋友相交,贵在一个“义”字,两人若此刻背弃剑绝,他日剑绝必求报复,轻则失和断交,重而兵刃相接,一切的不良后果,都因我而起,我得即时阻止,最好是在剑绝尚未察觉前,使两人的动念受阻而打消。
  动念至此,忙和颜道:“我想,这场误会,应该冰释了,三位如不见弃,咱们言归于好,还是好朋友,是不?”
  “这个?”扇绝会意接口道:“阁下海量,教我等惭愧……”
  两人遂也打消抽腿之意,各自收起兵刃,奔向剑绝,相帮活动受制筋骨。幸无内伤,瞬即恢复正常。
  剑绝懊丧地向美剑客道:“在下认栽,要杀要剁,任凭发落。”
  美剑客掷还剑绝宝剑并道:“在下无意恃技凌人,是几位逼某出手,不快之事既已过去,何必再提,仍请寒楼一叙,听某解释。”
  笔绝道:“依阁下适才宽宏大度的作为,信任得过,再解释就多余了,倒是府外这些陈尸……”
  扇绝接话道:“人死入土为安,咱们一起动手给埋葬了吧!”
  美剑客道:“怎敢劳动……”
  未待美剑客把话说完,三人已分途动起手来,恭敬不如从命,美剑客遂也加入埋葬工作行列。
  死者都是美剑客生活在一起的亲人,目睹惨状,焉能不悲恸欲绝,涕泣不能自己。
  突地“嘶、嘶、嘶……”一阵锐响,发似电光石火,紧接是美剑客闷哼与仆倒声,再接后是扇绝得意狂妄哈哈大笑声。
  原来是扇绝乘美剑客悲恸涕泣疏于防范之际,由背后施暗算,打出一蓬喂毒断魂针,且取的五步以内,是神仙也难闪躲。
  扇绝似余恨未消,切齿道:“老子要剜出他的心,看看有多黑?竟独呑宝藏。”
  欺身进步,正要下手,笔绝斜里拦阻道:“有道是:人死不记仇,算了。”
  看来笔绝尚存人性,但他招前顾不了后,阻止扇绝,疏忽了剑绝,当他闻声回头,不竟呆了。
  原来美剑客美如冠玉的俊脸,被剑绝十爪齐施抓的血肉模糊,五官莫辨。
  笔绝叹道:“何必?!”
  剑绝道:“何必?你不是仁慈心肠不让剜他的心留住全尸么?要知,如被道上朋友认出死者是美剑客,你我三人不被牵出才怪。”
  笔绝非议剑绝看法,道:“一并埋了,不就……”
  扇绝截口道:“你真好精神,算了吧!丢进海里喂王八岂不省事。”
  “对!”剑绝附和着率先动手。
  如是剑、扇二绝在齐心合力下,把美剑客的尸体,投进汪洋大海!
  时已夜幕渐垂,三绝就海水洗净了“满手血腥”正要离去,蓦见右侧丛林黑影一闪,发出一阵得意至极的长笑,瞬即消失在夜色昏暗中。
  三绝诧骇他几个所作所为,必已落进此黑影眼中,顿时忧形于色。
  剑绝若有所悟的道:“刚才的笑声,好耳熟,两位可觉得?”
  扇绝颔首道:“对,就是他!”
  笔绝道:“谁?”
  扇绝道:“就是离此约十里三岔路口那座茶亭卖瓜果的瘸老头。”
  剑绝以拳击掌道:“对,一定是他,当时我也曾怀疑他那跛足是假装的,那他……”
  扇绝截口道:“别再推敲浪费时间,其中大有文章,咱们先找到他再作道理。”
  笔绝道:“别疑神疑鬼,尽找牛角尖钻。”
  扇绝道:“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笔绝道:“此事最好别张扬开去,适可而止。”
  剑绝道:“你后悔了?”
  笔绝道:“以多为胜已是不应该,还施暗……”
  扇绝截口道:“你别假道学,自古兵不厌诈,克敌为先。再说:咱们千里迢迢,为的什么?难道你不痛惜得而复失的宝藏?”
  剑绝接口道:“两位别抬了。我敢担保,只要能找到卖瓜果的瘸老头,财宝不致落空。”
  一种新希望激起扇绝笔绝弃嫌修好,同声雀跃道:“真的?!”
  剑绝边颔首边带动两人身形,比肩奔向新希望。

  ※  ※  ※
  夜幕低垂,在海浪怒潮澎湃中,一艘渔舟抢向港湾赴归。
  舟上防风灯时暗时明,透过薄雾,辨出操舟系一男一女,男的须发皓然,但精神健旺,一面把舵一面运帆,女的身裁修长,发辫双垂,敢情是个待字闺中大姑娘,她正前舱忙到后舱,后舱又忙到前舱,如同热锅上蚂蚁般焦急。
  舟行似箭,瞬即进港,但操舟的老者没把船停靠码头,湾在一处礁石之后,大概是取其蔽静。
  只听老者道:“婷婷,国风的伤怎样?”
  “爷爷……”双辫大姑娘钻出舱外应道:“国风哥服下您秘制的‘起死回生丹”后,鼻息平和,一直甜睡未醒。”
  “‘起死回生丹’不一定能袪百毒,国风中的是绝毒‘断魂针’……”
  双辫大姑娘婷婷吃惊地打断她爷爷的话头,抢着追问道:“那怎么办?”
  老者没回婷婷的问话,边扎蓬索边自语道:“树大招风,一点也不错,要不是扬名立万闯出个‘美剑客’头衔,也不会有这等灾难临到头上。”
  “爷爷,人往高处爬,这不是他的错。”婷婷焦急地拂了拂散乱的发丝道:“爷爷,要怎样才能袪除断魂针的绝毒呢?”
  老者已了然婷婷这份不寻常的关切,却故作调侃的道:“爷爷是出了名的慢郎中,常会被催的处错方,下错药,丢掉性命的。”
  “婷婷不催就是,听您的。”
  “这才像话……”老者一笑道:“不是爷爷轻心大意,医者每遇疑难之症,更要冷静。”
  “爷爷,您……”欲言又止。
  老者不忍心见孙女焦急,捋须正色道:“婷婷,爷爷实实在在告诉你,国风此刻已脱险境,分段下药,半月可痊。”
  婷婷高兴地跳了起来,道:“真的?”
  想到原本貌赛潘安的风哥哥,如今被爪伤的已不成人形,又不由哀伤的道:“他那面部?”
  老者慈祥安慰道:“丫头,心灵的美好,胜过肉体外表多多!”
  婷婷羞怯低下头:“爷爷论断的是。”
  老者道:“恢复容颜,非当务之急,目下医好伤毒,最为紧要。”
  “谢……”她凭何言谢,绯红上颊,忙改口道:“爷爷所见甚是。”
  “爷爷为了这小子,辛劳了大半夜,该憩息了,看护国风的事,就交给你了……”
  老者话至此,顿忆一事,道:“国风背心披戴因而救了他一条小命那玩意,现在可以取下了。”
  “您指的是‘护心镜’?”
  “正是,可要注意别碰断了‘断魂针’,若让针尖滑进血管,可不是玩的。”
  “婷婷会小心的。爷爷,要不要替他拔掉断魂针,吸出遗留在体内的断魂针毒汁?”
  “取针可要小心!”继而又调侃道:“你说用你的小嘴,替国风吸取那腥臭无比的断魂针毒?”
  “有何不可?爷爷。”
  “即令你不觉腥臭,肯冒那被感染的危险,国风怕也不忍……”
  “爷爷!这是在救命。”
  不听回音,婷婷探头舱外,见爷爷向岸上走去,越走越远、于是扬声道:“爷爷,您真的要去憩息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你真以为爷爷回家睡大觉,也不想想,夜深露重,他个落汤鸡,怎么行动,你办你的事,爷爷去去就来。”
  老者已在话声中去远。
  婷婷也就安下心做她的救护工作了。
  她从未与男人单独在一起,此刻在心理上已使她不安,还要进一步为他脱衣,御下“护心镜”,更要为他拔除“断魂针”,进而肌肤相亲地吸出伤口毒汁,她真不知从何下手。
  正为难间,昏暗中,一个熟悉的微弱声音,传入耳鼓:“姑娘,请助在下一臂之力,扶在下坐起。”
  显的特别生疏的“姑娘”称谓,顿时使她热度下降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她领悟到——
  她是炉子靠水缸,一边热。
  她们本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早就有了心上人。
  想了坏的一方面,顷又想到好的一方面——
  我并未向他表达我的心意,他怎么会知道?
  在我的感觉里,他一直把我看成黄毛丫头。
  我曾听说,爱是奉献,不是施舍,更不是占有。我原不懂,现在已有些领悟了,而且正走向这方面……
  “姑娘,你在想什么?”
  这问话,发自病伤的“美剑客”之口,打断了婷婷的思绪,她如梦方醒的道:“啊,啊,没有,没有。”说着伸出双手,帮扶着美剑客国风缓缓坐起。
  月光射向船舱,映现在美剑客国风苍白丑陋而痛苦的脸上,失却往日俊美潇洒的光辉,看在婷婷的视觉里,如同身受一般。
  她情不自禁,失声叫出:“风……”话到口边,顿觉不妥,咽住了风哥的哥字,忙改口道:“我的大剑客,你是怎么搞的?”
  美剑客国风轻叹一声,虚弱无力的道:“唉!一言难尽!”
  “我是婷婷,奉了爷爷之命,留下来帮助你的。”
  “谢谢婷婷姑娘,在下全知道。”
  “这么说,你早就清醒,也听清我跟爷爷的谈话了?”
  “啊!在下并未听清贤祖孙的谈话。我好像是昏迷了很久,刚清醒过来。”
  “一点不错,你是死里逃生。”
  一语提醒梦中人,美剑客国风伤心欲绝的道:“呀!我的脸?一定很丑!”
  婷婷引用了爷爷的话,现买现卖道:“你也不必难过,心灵的美好,胜过肉体外表多多。”
  “谢谢姑娘的关怀与鼓励,可是……”
  他话至此处,抽动了一下上身,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婷婷安慰的道:“忍耐一点,让我替你拔下背上毒针,吸出毒汁,痛苦就会减轻的了。”
  “有劳姑娘了。”说着,在婷婷帮忙下脱下了上衣。
  一股男性的特有气息,使婷婷感受到无由的快慰与羞怯,心跳因而急剧地加快。
  她迅急拨亮了油灯,看准毒针的位置。她道:“我现在要拔针了,千万忍耐不要动。”
  “请放心,这算不得什么,请动手。”
  在灯光骤亮下,美剑客始发现青梅竹马的婷婷已长大了,出落得娇艳动人,像朵盛开的玫瑰!
  忽然想起制止道:“且慢,姑娘,在下行动不便,请在某上衣口袋内取出鹿皮手套戴上,免被毒汁感染。”
  婷婷如言取用,却未应声,因为她讨厌对方一句一个姑娘,这在她的感受不是尊敬,而是疏远,很不受用。
  因有护心镜的保护,断魂针未中要害,仅穿过护心镜边缘束带,刺入“肩井”穴右下约一寸之处,侥幸只中了一针。
  婷婷用三指夹妥断魂针,同时功力运行三指,左手出二指挤压伤口,这挤压是防止万一针断,也不致滑入血管。
  “请咳嗽一声。”
  美剑客国风如言遵办的同时,只听婷婷轻叹一声,松了一口紧张之气,并道:“你的运气不错,断魂针顺利拔出了。”
  美剑客国风接口道:“谢谢姑娘。”
  一连串姑娘称谓把婷婷给叫火了,她生气的道:“大剑客,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把人家的名姓都忘了!”
  “啊,对不起,赵……”
  “赵什么?赵姑娘,是不是?”
  “啊!婷婷,你误会了,在下称你姑娘,是尊敬你的意思。”
  “那里是尊敬,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渔家女。”
  “婷婷,对不起,这多年,各忙各的,没有在一起,你已是婷婷玉立,大了,所以……”
  “所以你就对我疏远。”
  “决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
  “我的大剑客……”
  美剑客国风截口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怎样是我的不是?”。
  “你这大剑客称谓,不也是对我疏远么?”
  “你……”
  婷婷蓦地惊“呀”一声道:“只顾讲话,差点忘了正事,快,把你的护心镜取下来,让我替你把伤口里的毒汁吸干净。”
  “不哪!怎敢劳动。”
  “你应该相信得过,治伤,我是家学渊源,不会出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找个理由遮盖吧!”
  “我是怕感染到你,而且那腥臭……”
  婷婷肯定的道:“我不怕,不在乎,只要是为你尽力,我什么都甘心情愿……”
  江湖儿女,不懂矜持,豪爽大方,但涉及男女情爱之事,仍然保有分寸,婷婷话至此,也觉过火,不禁绯红上颊,把话顿住。
  顿住了话,可是纤纤玉手没有停,在帮忙松解护心镜束带,徐徐取了下来。
  复又撕下一块衣巾,擦拭干净四周围的淤血。
  “请你把上身微向前倾。”
  美剑客国风知道是耍替自己吸出淤血,遂也不再客气,随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小白玉瓶,吩咐道:“婷妹,这玉瓶里是解毒丸,请你预服三粒,可防感染。”
  婷婷高兴顺从地照办,羞怯地回叫了一声“风哥”,关切的道:“吸淤血时,伤口会有些痛,要忍耐些。”
  “放心,这算不了什么,在你呵护下,我早把痛苦忘到九霄云外了。”
  “在这个节骨眼,你还有心贫嘴,真个是风流成性。”
  “我可是腑肺之言啊!”
  “好哪!好哪!把上身向前倾。”
  “是,遵命!”
  在婷婷樱桃小口细心吸取下,将伤口淤血毒质全部排除净尽,然后涂抹些早先准备好的金疮药。
  护理完毕,婷婷在紧张中累的香汗淋漓。
  美剑客国风发自衷心的感激,握紧赵婷婷纤纤玉手道:“我国风有生之年,对赵老爹和婷妹活命之恩,必有一报!”
  “谁要你报恩来,我跟爷爷只是做我们应做的,不能见死不救。”谈话间,她羞怯地缩回被握着的玉手。
  正在这时,赵老爹手中提了个小包走了回来。
  美剑客国风正要迎上前去,却被婷婷制止住,并道:“虚礼免了,好好调息养伤。”语句亲切而诚挚,如同贤妻抚慰丈夫一般。
  美剑客国风听从地轻应了声:“是!”
  婷婷迎上前接过爷爷手中布包,道:“爷爷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不歇着?”
  “爷爷想起国风还是个落汤鸡,这才检点了几件御寒的衣服来,不知合身不合身?”
  “爷爷想的真周到。”
  “婷婷,你不比爷爷想的更周到么?”哈哈一笑。
  “爷爷,不来了,您又在取笑人家。”
  说着,爷孙俩轻飘飘落回舟上。
  “赵老爹,恕晚辈负伤在身,未能恭迎!”
  赵老爹截口道:“得了?别跟老朽来这虚套,你的伤,怎么样了?”
  “终算捡回一命,老前辈再生之德,不敢言谢,铭刻在心。”
  “小国风!”赵老爹呼唤着:“老朽可不管你大侠不大侠,看你长大,从小‘小国风’叫惯了。你不在意吧?”
  “老人家呼唤我小国风,显得无比亲切感,晚辈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介意。”
  “那就好,小国风,你可知道,救你这条小命的,不是老朽。”
  看看婷婷,美剑客国风口里在问,心里已明白九分:“那是?……”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浪里骄蛟赵婷婷了……”
  绯红上颊,婷婷忙截住爷爷话头道:“爷爷,你又来了,尽往自己孙女脸上贴金。”
  “爷爷不说了,好吧!”
  一声喷嚏声,发自舱里,提醒了祖孙,浪里骄蛟赵婷婷道:“我上岸查看有无闲杂人等,爷爷帮助国风哥换好湿衣,他已着凉,在打喷嚏了。”声落的同时,天足一点船面,飞跃上岸,身轻如燕,倩影顿杳。
  美剑客国风迫不及待地向赵老爹垂询道:“老前辈,承蒙救助,断魂针毒虽除,但面伤不知有无痊愈希望?”
  “这,老朽也不敢担保能还你个小白脸,但,男子汉大丈夫,你又何用计较表面的美丑!”
  “话是不错,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人,谁也不愿意自己变成丑八怪!”
  “但事已至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还是歇着吧,养伤要紧,别多想。”
  “晚辈不吐不快,您的药真灵,晚辈的伤,已不碍事了。”转到正题,美剑客国风恨咬钢牙道:“唉!好可恶的‘湖广三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你们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何致下此毒手?”
  喟叹一声,美剑客国风话说从头——
  “记得是去今半年前一个冬天的早晨,在‘海口’英雄居茶楼,我遇见了旧识‘湖广三绝’……”
  赵老爹截口道:“你说的可是那对你下毒手的三人?”
  “正是他们,说是遇见,不如说被他们寻找到为较当。”
  “此话怎讲?”
  “因为湖广三绝探知我在海口,追踪而至的。”
  “这么说,他三人是有所谓而来的。”
  “正是如此,他们向我谈一椿交易,也怪我不好,不该贪心,落入他们预布的陷阱里。”
  “你能否说的具体些?”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英雄居是海口一家颇俱派头的茶楼,办货的客商到海口都会照顾它,海南岛风俗同粤地内陆相同,饮茶是生活中所必需的,海口既是海南岛重要商埠,也是重要军港……”
  “年轻人……”赵老爹截口道:“别忘了老朽也是‘榆林’土生土长。”
  “真对不起!”美剑客国风陪笑道:“晚辈寄籍粤地,以为老前辈也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莞尔一笑,把话刹住。
  “书归正卷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也不错,湖广三绝,提出均分财宝,打动了晚辈的心。”
  “武林江湖谈掘宝是俗套,多属子虚。”
  “不,确有其事,晚辈并且亲身经历过!”
  “那你就姑妄言之吧!”
  “他三人异口同声,说是发现奇珍异宝,只要晚辈诚心合作,他们就公开这一秘密。”
  “准是有求于你了。”
  “正是。”美剑客颔首承认。
  “要借重你的武功?”赵老爹提一问。
  “不是,与武功无关。”
  “那是什么?”
  “初时,他们不肯说原因,要晚辈立下誓言承诺合作,他们才肯说。”
  “那可能是个圈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作何解释?”
  “他们说,其中关系着一个女人,对付女人的事,他们不及我,所以他们才要与我合作。”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们的推崇,你必乐于接受,是也不是?”
  “当我与他三人所提到的那个女人,照了面后,我被那女子真情所感,开始后悔对湖广三绝的承诺,因而与他三人结下了怨仇。”
  “很有意思,老朽能明了事实真相么?”
  美剑客国风犹豫有顷,道:“事情已成过去,不说也吧!”
  “依老朽看,事情只是开始,说出来,老朽可以帮你参考参考,对你只有好没有坏。”
  “晚辈也正要面领教益,但有个请求。”
  “你是要老朽守口如瓶,尤其不要让婷婷得知。”
  “您真是未卜先知,完全答对了。”
  “老朽会的,请说出你的艳遇吧!”
  “树从根发,事情要从湖广三绝发现宝藏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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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迷财色 忘道义

  美剑客慨叹着往下说——
  说它是宝藏,不如说它是梦里璇宫,它位在榆林与海口之间的一处岔港里。
  进口处涡流甚急,船只都要绕道而过,且常常被云雾所封锁,能见度极低。
  一天早晨,湖广三绝船经此处,却意外发现一条小舟,自云雾涡流里,箭射而出,驶向海口方向。
  泛舟者是三名少女,“湖广三绝”以好奇心尾后紧跟,只是好奇,并无轻薄之意。
  跟踪的时间久了,终于被对方发现。
  泛舟的少女们嘻嘻哈哈谈论了一阵,首先主动向三绝的船喊话了:“喂!臭男人们,干什么老盯着我们?”喊话的是位着绿色衫裤的少女。
  “这才怪了!”剑绝柳青风接腔道:“航道又不是你们家的,姑娘能行船,咱们就不能驶舟,谁盯着你们来?”
  对话间,姑娘们的船停止了划行,三绝船继续前进,于是距离渐近,看的更清楚。
  女的都是妙龄少女,衣着打扮一样,一律绿色短扣,小蛮靴,不是武林人,也是会家子。
  三绝都是三十来岁的壮年,劲装疾服,显现出一股俊拔英挺气概。
  异性相吸,不知不觉,两船靠近并行在了一起。
  少女们都很大方,不带丝毫矜持,开朗而不淫荡,却多少有些惹火的味道。
  三绝心头不约而同产生一个意念:来自异样地方的人,形态与一般世俗女子也大不相同。
  由此,也更坚定他三人探求“梦里璇宫”这一心意。
  巧的是:两船一般大小,一边是三男,另一边是三女,可说是“佳偶”天成。
  并舟前行,首先互通姓名:——
  湖广三绝那身佩三尺青锋的是“剑绝”柳青风,手持铁骨折扇的是“扇绝”易飘然,背插双笔的是“笔绝”扫千军。
  三绿衣少女没字号,顺序是春花、秋菊、白牡丹。
  互通姓名以后,春花姑娘首先向三绝提出问题:“三位可知道美剑客国风这号人物?”话发突然。
  “这……美剑客国风……”剑绝柳青风犹豫着在思考,扇绝易飘然抢话道:“在下知道……”
  未等易飘然说下去,秋菊、白牡丹抢话问:“长相怎样?”
  扇绝易飘然冷哼一声道:“没有什么了不起,初出道毛孩子,金玉其外,更谈不上真才实学。”
  春花接口道:“你见过他?”
  扇绝易飘然道:“岂只是见过。”
  剑绝柳青风补充道:“在琼州地方小有名气,如在中原武林,就微不足道了。”
  “原来如此!”白牡丹显得失望地接口:“可是有个人茶不思饭不想,为他害了单相思!”
  笔绝扫千军不在意地插一问:“谁呀?”
  白牡丹脱口而出:“是我们的……”
  春花、秋月同截口制止道:“白牡丹,不准胡说。”
  白牡丹不快的道:“不说,就不说。”
  三绝未便追问。剑绝柳青风改个话题道:“三位姑娘要到那里去?”
  “不告诉你们。”春花正色道:“你们请吧!”
  剑绝柳青风取笑道:“姑娘如此下逐客令,太绝情!”
  春花一笑道:“老实告诉几位,从来就没人敢动我们‘仙女宫’的脑筋!”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我三个可能是个例外。”
  白牡丹冷哼一声,道:“你们想动什么歪脑筋?”
  笔绝扫千军道:“姑娘别想差了,我们湖广三绝,是有头有脸人物,姑娘请放心。”
  春花接道:“三位也别拐着弯,想摸我们‘仙女宫’的底,这对三位没好处,简单告诉你们,我们与世隔绝,安于我们自己的生活。别的,就无可奉告了,请吧!”
  剑绝柳青风道:“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了马上就离去。”
  “请问?”
  “在下不信,你们‘仙女宫’真个与世隔绝,没有一个外人进入过?”
  “有是有,绝少数,但也绝少生离者。”
  “你们‘仙女宫’竟是那么恶毒?”
  “那是因为来者不善,不是贪女色,就是贪财宝,他们是罪有应得。”
  “谢谢姑娘的指点,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秋菊、白牡丹边扬帆使舵边嘀咕道:“臭男人,谁跟你们后会有期。”
  姑娘们的船如箭出。扇绝易飘然狐疑地问向剑绝道:“你刚才对三女临别之言,是不是别有深意?”
  剑绝柳青风会心一笑道:“看来那丫头无心之言,你我已是听之有意了。”
  笔绝扫千军冷哼一声,没插嘴。
  剑绝柳青风吩咐道:“咱们远远钉着小娘们,看她们要干什么?”
  剑绝敢情是三绝中的老大,处处都起带头作用。
  笔绝扫千军忽有所发现地遥指着道:“看,远洋来了一条大帆船。”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嗯,小娘们的船,正对那船行去,八成她们是约好的。”
  剑绝一声不响,正在换穿水靠。
  笔绝诘道:“为什么换穿水靠,你要……”
  剑绝道:“我要潜水过去,看看几个小娘们和大帆船打什么交道。”
  他水靠换好跃入水中,临去吩咐道:“两位在原地等我,不见不散。”
  他去势如箭,看来他水性极佳。
  扇绝、笔绝遂满帆返航。
  一个时辰过去,舟抵一处小港湾,港湾旁有几户人家,渔舟几条,有几处渔人正在洒网补网。
  村旁有一小茶亭,扇绝、笔绝泊好船,就在茶亭打尖等候剑绝来会合。
  笔绝闷闷不乐,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
  扇绝关怀的道:“你是怎么地,老大不快似的?”
  “明人不做暗事,我总觉青风兄犯不着来窥探别人隐秘,尤其还是几个女儿家。”
  “探探又何妨,这神秘的‘仙女宫’‘梦里璇宫’,凡知道的人,皆想一窥内情,何况……”
  “何况什么?”
  “你是明知故问。”
  “在下从来不作非份之想。”
  “你也别自命清高,贵为留侯的张子房,也曾慷慨的说:人生在世,势利富厚,岂可以忽乎哉!”
  “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仙女宫’中的宝藏,乃千年万世,因天地之灵而生,自不属那些所谓的仙女所有,说好听点德者居之,其实强者居之,才是千古不灭的真理。”
  “强中更有强者,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即以‘仙女宫’而论,能够屹立多年,不受外力侵扰,也绝非偶然。”
  “你为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你我‘湖广三绝’这字号,在此琼州孤岛,还会有什么罩不住的,你就放心吧!”
  “我真后悔作琼岛(海南岛)之行。”
  “别忘了,此行我和青风兄是被你孝心所感,如有什么事,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我感激,因而也就更感不安。”。
  “你的意思?”
  “悬崖勒马,作罢。”
  “伯母的病?”
  “医者之言,不尽可信,遍查医典,不见有‘活珊瑚’为引之说,即有,也不定独产‘仙女宫’。”
  “为山九仞!”
  “你的意思?”
  “宁可信其有,即是犯险,也要查个究竟。”
  “小弟感激,但小弟有个请求。”
  “请讲当面。”
  “唉!兄台一人也作不了主,等青风兄回转后再作商量吧。”
  时已黄昏,剑绝柳青风始返转约会的渔村,会合了同伴扇绝、笔绝。
  “有收获么?”扇绝迫不及待的问。
  “丰收,丰收!”剑绝兴奋的道:“小娘们与大帆船会合后,是要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大帆船装运的是绫罗绸缎刺绣以及一些女人专用之物,小娘们是买主。”
  “这与兄台所说的收获……”
  “别急,听我说下去。”剑绝举杯润润喉,道:“他们的买卖可是原始的。”
  “何谓原始的?”
  “不用货币,而是以物易物呀!”
  “这有什么稀奇?”
  “由此可证明‘仙女宫’是与世隔绝,置身世外的。”
  “你还没说,小娘们是拿什么易换绸缎刺绣等女人专用之物?”
  “两位猜猜看?”
  笔绝插言道:“想必是些女红手工艺品之属。”
  “非也。”剑绝注视着扇绝诘道:“飘然兄,你猜呢?”
  “我猜……难道是随身带宝,不要本的本钱?”
  “哎,你想到那里去了,你简直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那你就直说了吧!”
  “当时蓦然触目之下,我差点惊叫了出声,而暴露了行藏……”
  扇绝截口道:“你就别卖关子,快说吧!”
  “俱是罕见奇珍,珊瑚、玛瑙、珍珠、宝石之属,不是普通的,都是上品。”
  笔绝接口道:“奇珍、异品,稀则为贵,若在产地,就不足为奇了。”
  剑绝竖起大拇指;赞道:“千军兄见解高超,果然若在产地就不足为奇了,这就是我等要走趟‘仙女宫’……”
  扇绝惟恐剑绝说出实话,忙接口道:“为了治伯母的病,求得活珊瑚,我等必须探一次‘仙女宫’。”
  “对对,这是最最主要的。”
  笔绝接口道:“这也就是刚才小弟说要等风兄回转后再商量的原因了。”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剑绝诘道:“何事?”
  不让扇绝编造理由,笔绝抢话道:“弟意,‘仙女宫’探险之行,由小弟一人前往较当。”
  剑绝否定道:“那怎么行?”
  扇绝一旁冷哼接口:“姓扫的,你莫非想独吞!”
  “岂有此理!”笔绝气急败坏地道:“此去吉凶未卜,我是一片好心,你……”
  “我怎么样,我说错了,那你就多包涵吧!”
  剑绝敞声一笑道:“事情尚无头绪,两位就争论不休,请问,‘仙女宫’进口通道的浓雾!漩涡!你们能克服么?”
  “这……”扇绝为之一楞道:“想必青风兄已是胸有成竹,又何必卖关子,快说给大家听听。”
  剑绝压低声音,提防隔墙有耳:“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扇绝、笔绝尖着耳朵恭听。
  “小娘们办好交易回航时,我尾后盯上了,当接近‘仙女宫’进口通路时,担心会掉进雾里漩涡,永沉海底,但……”
  一顿,问向扇绝、笔绝道:“两位看我该怎么办?”
  扇绝嘴快,接口道:“我想,你应该抓住小娘们船边缘,因为她们必能安全回航的。”
  “那样,不被女郎们发现才怪。”笔绝持相反意见。
  扇绝老大不快的道:“你怎么老和我搓反索?”
  笔绝正要反唇将讥,剑绝阻止道:“好哪,好哪,别抬杠,千军兄的推断也有道理,我并没有接近女郎的船,但当接近急漩涡那位置时,却出乎我意料之外,风平浪静,水不扬波,一点也没有漩涡的感觉,于是我大胆继续跟踪,保持能见度。”
  “那就怪了,怎会突然没有旋涡呢?”笔绝惊疑的问。
  剑绝道:“问得好,但容某稍等回答千军兄的问题。”
  喝口茶润润喉,剑绝继道:“我继续尾后跟踪了约莫盏茶光景,仍是海不扬波,了无漩回感觉,雾仍很大,能见度仍很低。俄而,瞥见前方一灯如豆,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只听女郎们喧嚷着:到了,到了,姊妹们来接船了……我灵机一动,迅速往回游……”
  “这是窥密的大好机会,青风兄怎不跟去看看?”扇绝存疑的问。
  “孤军深入,情况不明,万一暴露行藏?”笔绝持相反意见。
  “你怎么老跟我搓反索?”
  “别争了,千军兄的看法很对,除此之外,我还考虑到退路问题。”
  “你不是说风平浪静,海不扬波,以你青风兄精纯的水性,何愁不能安然撤退。”
  “事情恰恰相反,我若不是逃的快,差点葬身海底了!”
  “被她们发现了?”扇绝接口。
  “那倒不是。”
  “却是为何?”
  “当然穿过浓雾往回游时,蓦听身后传来隆隆声,说时迟,那时快,在隆隆的接后,响起海水的漩回涡流声,我敏感到事情不妙,猛提一口气,箭射而出,这才未被卷进涡流,捡回一命。”
  余悚尚存地,举杯饮了一口茶,继道:“两位仁兄可曾领悟到,这其间,有一件不平凡现象的存在?”
  思考半晌,扇绝、笔绝同摇头未能作解答。
  剑绝道:“依某愚见,那进道前的漩涡,并非天然,乃人工所致。”
  笔绝颔首道:“我们此刻存身处,与‘仙女宫’系同一海域,一直未见有潮汐现象,青风兄推断为人工所致,解释甚为合理。”
  “决非潮汐,潮汐现象明显可以看出,潮汐与漩流绝然不同,是两码子事。”剑绝肯定的说。
  “那雾呢?”扇绝插一问。
  “雾当然是天然的,将天然的雾,与人工的漩流,配合使用,就更显得神秘莫测了。”剑绝推断着说。
  扇绝、笔绝同颔首。
  “仙女宫进出通路之秘,既已窥破,就可以运用自如进出随心了,但进入腹地探宝,还有待我三人的协力同心。”剑绝表示了他的看法。
  笔绝闻言一怔,道:“探宝!探什么宝?”
  扇绝似恐剑绝把话说漏,抢话道:“你怎么忘了?是指治令堂病的药方配引活珊瑚呀!”
  “为了家母的病,拖累二兄台怎可,要就小弟自己一人前往。”
  “青风兄一人都不敢深入,你能么?何况你是个旱鸭子。”扇绝得理不饶人,批评笔绝。
  “天下无难事,我可勤练潜水……”
  剑绝截口道:“不必争论,你我情同手足,何分彼此,从现在起,我教专两位潜水,功成,一同前往。”
  “这办法很好。”扇绝附和着。
  “这……”笔绝莫可如何。
  “还这什么?就这样决定。”扇绝促其成。
  笔绝心忖:善意难却,且暂依从,到时再说。
  于是从即日起,就由剑绝教导扇绝、笔绝,勤练潜水。

  ※  ※  ※
  游泳术,潜水术,扇绝笔绝在剑绝指导下,经三个月的苦练,已是身手不凡了。
  苦练期间,几人发现经常有一位垂钓者,常与他们同在,几人也就留上了意。
  “事情可有些蹊跷,凡当我们来海滨练水上功夫,那位渔钓者或前或后必到。”剑绝提出他的看法。
  扇绝不经意的道:“也许是巧合。”
  笔绝的看法比较深入,他道:“我看他是另有居心。”
  扇绝道:“何以见得?”
  笔绝提出事证道:“那位钓者是姜太公钓鱼,从不见他钓到一条鱼。”
  剑绝赞同的道:“千军兄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敢断定那位钓者目的不在钓鱼,另有目的。”
  笔绝道:“就是另有目的,也不会与咱们拉上关系。”
  剑绝持相反看法:“与咱们关系大哪。”
  笔绝道:“怎见得?”
  剑绝解释道:“在这人烟绝少的海滨,无鱼可钓而垂钓,那显系窥探咱们的秘密,无疑他也在动仙女宫的脑筋。”
  扇绝仍不以为然道:“太过牵强附会,杞人忧天。”
  “哼!”笔绝不屑的道:“你等着瞧好啦!”
  “不必等,我这就去证实一下。”笔绝声落身起,飞跃向十丈外的钓者。
  剑绝、笔绝惟恐扇绝冲撞滋生事端,尾后追了去。
  近前看清,垂钓者青衫一褛,是个文士模样,三绝似乎很面善,但一时间却想不起。他洒脱而悠闲,对于湖广三绝的到来,视若未睹。
  “朋友,钓到多少鱼了?”扇绝注视着鱼篮发问。
  “在下垂钓,意不在鱼,跟诸位一样,学泳不在水。”
  剑绝接口道:“看来阁下是位高人,敢问大名怎么称呼?”
  “相逢何必定相识,名不见经传,不提也罢。”垂钓如故,未曾挪动身子。
  扇绝脸色一沉,正要顶撞,却被剑绝用目示意阻止住了。
  不愿节外生枝,剑绝抱拳道:“打断雅兴,抱歉抱歉,告辞了!”
  钓者还礼道:“那里,那里,请便。”
  扇绝败兴而返,口里,直嘀咕着,剑绝、笔绝不予理会,扇绝知趣缄口。

  ※  ※  ※
  这是一个初夏晴朗的早晨,也是湖广三绝完成潜水训练展开了探险海底“仙女宫”的一天。
  三绝揹着潜水工具,奔向旧日习泳的海边。
  剑绝边行边夸口的道:“本人推算的正确吧!晨雾已升起。”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不定每次起雾,仙女宫就会派宫女驶舟离宫出海呀?”
  笔绝扫千军目注远方,一指停在海中一艘大帆船道:“习惯地那艘大帆一到,就是仙女宫办补给的时候了。”
  剑绝柳青风赞许的道:“英雄所见略同,希望这次不要例外。”
  扇绝易飘然不服气的道:“为什么一定要选定仙女宫宫女办补给的时候行动,青风兄不已是识途老马的么?”
  剑绝柳青风解释道:“进出仙女宫这条通道,根据本人前次的经验,是受仙女宫人为管制的,宫女补给船驶出驶进这段时间,才是被开放的,这也就是本人要选择这段时间举事的最大原因。”
  说着说着,已近海滨。
  剑绝柳青风突然停步讶道:“奇怪,钓鱼的那一位,今天怎缺席了?”
  扇绝易飘然脱口应道:“今天早一点,也许还未到。”
  剑绝柳青风持不同看法道:“早一点不是原因,往天有时我们更早,他必先我们而到。”
  扇绝易飘然文不对题的道:“管他的,他爱来不来。”
  剑绝柳青风道:“话不是这么说,本人预感到,此人不单纯,可能与我们此行探宝有关联。”
  扇绝易飘然道:“这怎么扯的上,别疑神疑鬼。”
  “听!”笔绝扫千军一声听,唤醒了二绝的注意,也同时尖起耳朵听。
  剑绝经判断后吩咐道:“雾里有船橹声,准是宫女出来办补给,该是我们行动的好机会,快隐蔽着,换穿潜水衣佩好工具,这就行动。”
  当三绝佩带好潜入水中不一顷,雾中果然有一小帆船驶出,划向停舶远海的大帆。
  那边湖广三绝并肩游向仙女宫,避过疾漩涡方向,顷即平安抵岸。
  识途老马的剑绝柳青风选择一处隐蔽处所登岸,登岸后他紧张地四下打量着讶道:“奇怪!”
  扇绝笔绝见剑绝神情紧张,忙同声追问道:“奇怪什么呀?”
  剑绝柳青风边注目搜索边道:“刚才在海里泳游中,分明有人跟踪我们,怎不见露出水面?”
  笔绝扫千军道:“那就奇怪了,怎么会呢?”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八成青风兄紧张过度,眼睛看花了。”
  剑绝柳青风肯定的道:“我看的一清二楚,决错不了。”
  扇绝易飘然道:“如果青风兄看的没错,那就是阴魂不散,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那一位。”
  一语提醒梦中人,剑绝赞同的道:“对,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笔绝扫千军接口道:“如果是那位钓者,那他是位有心人,跟踪我们很久了。”
  剑绝柳青风提出一问道:“那他目的何在?”
  扇绝易飘然抢口道:“不外两点。”
  剑绝柳青风诘道:“哪两点?”
  “第一点,那钓者可能和咱们不谋而合,为了宝藏。”
  “要是为了宝藏,他可以单独行动,捷足先登,何须步我等的后尘,不像。且听听你的另一点想法。”
  “第二点,那钓者可能是仙女宫的盯梢守望人,他的跟踪,是在监视咱们的行动。”
  “这也不像,若是跟踪咱们,为何不见示警,也不见宫中采取行动。”
  笔绝扫千军接口道:“咱们当务之急,在赶紧采取行动,因为必须在宫女补给船返航前,办好离去,否则通路被封锁,一切都完了。对于钓者跟踪是否属实,咱们随时提高警觉就是。”
  “说的对。”剑绝柳青风赞同的道:“一刻千金,这就行动起来。”
  略顿,向两人介绍环境道:“这仙女宫的进口,就像大白鲸张开的口一样,咱们现在的位置,相当于大白鲸的舌根部份,再前行就接近喉头,通过喉头就进入肚腹了。”
  说至此一顿,手指那喉头部份道:“请两位顺着我手指方向瞧去,那透进光亮的部份,就相当于喉头,估计约五十步,那里有两位女兵守卫着,我们要进到里面,也是必要进到里面,必需通过两女兵那一关。”
  扇绝易飘然狂傲的道:“凭你我湖广三绝的修为,要制服那两个女兵,易如反掌,青风兄担的什么心?”
  “飘然兄莫要粗心大意,这不是比划强弱的问廖,而是要在不被发现之下,制服之,否则,两女兵一张扬,报警招来援兵,事情就麻烦了,总括说一句,这次行动,是要在暗中以快速的行动进行之。请注意,一被发现,即行撤退,千万不能焦着恋栈,切记切记。”
  剑绝说完,掏出藏宝图,就图上指点藏宝位置,及行进路线,要两人牢记在心。
  笔绝扫千军致歉的道:“为了家母治病,而连累两位犯险,小弟心中难安。”
  扇绝易飘然不再保留,快人快语道:“也不全为了伯母治病所需活珊瑚,主要还是那诱人的宝藏。”
  “话是不错,小弟仍感不安。”
  剑绝柳青风接口道:“自己弟兄,何用谦虚,我现在要开始行动了。两位请注意,当我以隔空打穴手法摆平那把守关口的两名女兵的同时,你二人配合以快速行动,扶住两女兵不使倒下,让她们靠壁站立要看不出已被制服,我则在前面开路,二位后随,闪避着奔向藏宝之屋。”
  笔绝扫千军诘道:“如遇阻力?”
  剑绝柳青风道:“这就很难说,只好见机行事了,以不伤人命为准则。”
  笔绝扫千军道:“万一败露?”
  扇绝易飘然截口道:“你怎尽不说好话,难道凭咱们湖广三绝在江湖名望,还怕了仙女宫一些女流之辈不成?”
  剑绝柳青风道:“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二位,准备了!”
  在剑绝话落的同时,他暗器出手,分击把关两女兵。
  笔绝、扇绝配合得恰得好处,身形如电闪,当二女兵被剑绝隔空打了穴要倒未倒之际,两人已将之扶住,使其靠向身后石壁,呆在那里。不注意,真看不出是被点了穴道。
  当湖广三绝鱼贯穿出关口,俯视之下,那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广的山谷,谷底花木扶疏,百花斗艳……若用“世外桃源”四字形容,恰到好处。
  间隙果树成林,田亩青葱,美不胜收!
  又见晨光下三三两两的男工荷着农具,走向林木田畦,日出而作!
  隐身花丛的扇绝易飘然附耳身旁的剑绝道:“仙女宫也有男的?”
  “废话!”剑绝柳青风顶撞的道:“有女就有男,有男必有女,否则,就要绝后了。”
  “那是不错,我的意思是说,自古夫唱妇随,女的都要听男的,仙女宫这些男的,看上去就像奴隶一样,俱是些六根不全,缺胳膀少腿的。”
  “此处既名仙女宫,自是重女轻男,至于六根不全,那就不得而知,也许健壮美貌的,被金屋藏娇了。”
  “男人也会被金屋藏娇,新鲜!”。
  “别扯蛋,记住路线了吧?分段跃进,切记不能暴露身形。”
  话完,向隐身左近的笔绝一打手式,身形如电闪,向既定目标奔进。
  三绝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几个纵跃,下到谷底。
  再经由谷底,升向对面山脊,轻灵巧妙,竟未被谷中人发现。
  翻过一道山脊,脚底又是一处“世外桃源”,所不同的,半山腰筑有排列整齐的庭院屋宇,有雕梁画栋宫殿式的伟筑,也有简陋的矮房。
  剑绝柳青风戟指那伟筑吩咐扇绝、笔绝道:“那宫殿式伟筑就是仙女宫首脑所在地,藏宝处就在其一左近,那里有石室多间,那一间是宝藏,就要凭你我的智慧来判断。
  我再提醒二位一句,隐秘第一,还有更重要的是,抵目的地后,寻宝停留,不得超过顿饭时间,切记切记?一”
  扇绝易飘然诘道:“假使顿饭时间过去仍无所获?”
  “放弃,下次再来。”
  “咱们等这机会,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笔绝扫千军接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好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剑绝柳青风赞许着并吩咐道:“分头并进,在仙女宫首脑伟筑左侧会合,不见不散。”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万一被……”
  剑绝柳青风截口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万一被……那失风者,应自尽以谢知己!飘然兄,你明白么?”
  失风自尽,也许太过严厉了些,也许剑绝是为了对付狂妄自大的扇绝而发,使其知所警惕。

  ※  ※  ※
  有志者是竟成,三绝按图索骥,找到了藏宝石室。
  其实不是石室,是一个天然石洞加以修筑的。
  老远望去,就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存列的各色各样珠宝古物,美不胜收!
  扇绝易飘然贪心大作,首先发动,如饿虎扑羊般,疾若飘风,向洞口扑去。
  剑绝柳青风低呼了声:“小心!”但也制止不住扇绝的贪心,忙示意笔绝跟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扇绝踏步进洞的同时,千斤石闸,当头罩下。
  扇绝欲退无及,只好一式“天王托塔”出双手托住石闸下压之势。
  石闸显系另有消息操纵,不仅只有本身重量,“乍乍”声中,继续下滑,扇绝已是承受不住了……
  剑绝,笔绝怎能见死不救,双双奔往支援,合力抗拒,石闸下坠之势,始见缓慢下来……
  美剑客追述至此,蓦听岸上传来浪里骄蛟赵婷婷的示警:“爷爷,快熄了灯!”
  婷婷在示警的同时,也已快捷地拔了锚将船推离海岸。
  赵老爷子配合着将船如箭驶出。
  婷婷稍经喘息,定下心,回顾了一下海岸,见无动静,这才道:“我去探视红楼,被他们发现了……不过,还好,被我摆脱了。”
  美剑客接口道:“婷妹所指的他们,是……”
  婷婷道:“他们三个,一个使剑,一个手持铁骨折扇,另一个肩揹双笔……”
  “那正是湖广三绝,他们尚未离去。”
  “想必是贼不空回,心有未甘,去而复返。”
  “他们回转红楼干什么?”
  “翻箱倒柜,寻宝呀!”
  “我清楚记得,我告诉他们,仙女宫镇宫之宝,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
  “他们如若相信你的话,就不会向你下毒手了。”
  “说的也是。”
  “被我撞个正着,还算我警觉得快,拔腿就蹓。”
  “他们做这不名誉的事,被你发现,当然不会放过你。”
  “终于被我这个识途老马,把他们摆脱了。”
  “这也许是他们想不到我们是一起的。”
  “是一起的吗?我看不见得。”
  “你我青梅竹马,难道不是一起的,再说,我的命,还是你跟老爹救的,这再造之恩,说是一起的,我已是高抬我自己……”
  婷婷截道:“说恩字就见外,也许那三个坏蛋,不重视我的出现,追一阵,追脱了梢就算了。”
  赵老爹插话道:“不必争这个了,现已离岸很远,是咱爷们的天下了。小国风!你就继续你的故事吧!”
  “这……”美剑客国风欲言又止,敢情当着婷婷的面,不愿提及仙女宫的事,怕婷婷不悦,因为女人吃醋是天性。
  可是婷婷会错意,以为国风伤刚愈,精神尚未恢复,不愿讲话耗精神,忙体恤的截道:“在这个当口,讲什么故事,爷爷,您就让他多休息,伤虽不碍事了,但也如同大病初愈,养神最要紧!”
  赵老爹取笑道:“真想不到,一向粗心大意的婷丫头,突然变得懂事多了!难得!难得!”
  “爷爷,不来了,您取笑人家。”
  幸喜船上已熄灭了灯,否则,婷婷姑娘准是羞的绯红上颊。
  美剑客国风从中调和一下空气道:“老爹的药是真灵,我已完全康复了,婷妹的关怀,由衷感激,也请婷妹不必替愚兄操心。”
  “既是这样,那就请讲吧!”赵老爹在趁热打铁。
  美剑客国风未便再却老爹之意,习惯的一问道:“刚才我讲到那里了?”
  “你讲到湖广三绝偷入仙女宫,在宝藏前受阻机关消息,合力顶住了厚重闸门,进退不得。”
  “是了……”美剑客国风接下去追述:“湖广三绝虽然心爱霞光万道的珠宝,但仍敌不过爱惜生命的更重要。遂公决弃宝逃生,在剑绝一声‘一二三!撒手’命下,同松手向外飘身……”
  赵老爹插言道:“算得明智选择!”
  “但结果失败了。”美剑客比划着道:“在三人撒手后退时,却碰上一堵较前更厚的铁闸,轰隆一声,将三人囚在了双闸之间,休想越雷池一步。”
  赵老爹诘道:“三绝命不该绝,他们是怎样逃脱的?”
  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
  消息开动,牵动了警铃,召来了女警卫。
  警卫虽然是女的,机警干练不让须眉。
  盗宝是死罪,警卫中似首领者,下令道:“开消息,送他们回老家。”
  “回老家”的意思,三绝当然懂,但已是阶下囚,只好一声不响,认命了。
  内中一女警,娇叱制止道:“且慢!”
  首领一怔,道:“春花,你为何阻止?”
  被称做春花的见问,附耳向首领说了悄悄话。
  首领听完春花的悄悄话,改了主意,望向铁闸里的三绝道:“碰碰你们的运气,也许能将功抵罪也未可知。乖乖的呆在这里,别动歪脑筋。”
  随又吩咐同来另三名女警卫道:“你几个在这里看守着,别让三名囚犯耍花招。”
  说完带同名春花的女警离去。
  见首领、春花去远,剑绝柳青风吁口气道:“这真叫吉人天相!”
  扇绝听的满头雾水,诘道:“你的意思是说……”
  剑绝不答反问道:“你可认识那个叫春花的。”
  扇绝似曾相识,但紧匿双眉,一时间想不起。
  一旁的笔绝倒想起了,接口道:“这春花,不就是几个月前,在海上相遇的‘春花’‘秋菊’‘白牡丹’一一个中的一个么?”
  剑绝柳青风颔首道:“正是她。”
  扇绝易飘然叹口气道:“这算什么吉人天相,萍水相逢,不相信她肯帮我们什么忙!”
  剑绝柳青风满怀希望的道:“她不是帮你我,而是为主子图谋,这其中,因为你我有利用价值。”
  一语提醒梦中人,扇绝易飘然欣喜若狂地道:“她们是要利用我们找那……那个人。”
  婷婷接口道:“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美剑客国风当着婷婷不便直说,怕她介意,口吃地:“那……那……”
  赵老爹一笑接口道:“那个人,就是风流美剑客国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婷婷淡淡的道:“原来如此!”
  关系重大,婷婷忙又紧追一问道:“我还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赵老爹又长话短说,将美剑客先前告知的复述一遍。
  婷婷这才了然。但反应表情如何,黑暗中难以分辨。
  美剑客国风忙辩白道:“其实三绝之言,当时我只是姑妄听之。这其中有关三绝丢人现眼的事,是春花、秋菊、白牡丹告诉我的。”
  婷婷一笑道:“别描了,当心越描越黑。”说着,边点燃挂在舱顶的吊灯,这时船已离岸很远了。
  把舵的赵老爹催促道:“后来怎样?”
  美剑客国风道:“死罪幸免,活罪难逃,三绝被点了穴,带上脚镣,罚做苦工。和那些少胳膊缺腿的男奴工作在一起。”
  婷婷讶道:“听你的话中之意,那地方的男人大半都是残废,这倒是少见!”
  美剑客国风道:“这其间有一段传言的仙女宫秘辛。”
  赵老爹颇感兴趣地垂询道:“有意思,说来听听。”
  美剑客国风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道:‘仙女宫的人,都姓武,重女轻男,不,简直是把男人不当人看待……”
  婷婷鼓掌表示欢迎,并道:“数千年来,一直是你们男人的天下,仙女宫可给我们女人出了这口不平之气。”
  赵老爹却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提出一问:“你特别提出她们都姓武,必有所谓?”
  “老爹,您点到正题了,她们自豪是武则天武皇帝的后裔,故姓武,武皇帝败亡时,彼等怀国宝避祸隐于此,所以世世代代视男人如眼中钉肉中刺,生男必于出世之日,残其一处肢体,交男人喂养,生女则视同掌上明珠,食母奶,特别看护……”
  “她们都不要父亲了?”
  “正是,她们没有婚姻制度,回复原始母性社会。”
  婷婷插口诘道:“一大早我在海上远远听到,送你回航的船娘高声喊:‘爷!奴婢等要回航了,您请,莫误归期,让公主焦心!’我以为你是招驸马了,照你刚才说的这情形,那你只不个是当了公主一名禁脔罢了,唉!真可惜!”
  “婷妹怎么可以这样说,愚兄还有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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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青梅竹马情 圣洁又纯真

  赵老爹打圆场道:“是呀!小国风还有下情呢!”
  “哼!”婷婷耍了小性子,“我不要听。”
  赵老爹一笑道:“知孙女莫若我老爷爷,她口里说不要听,其实呀……”
  “爷爷,不来了,您又作弄人家。”
  哈哈一笑,赵老爹道:“小国风,继续讲下去吧。”
  “晚辈遵命。”转注婷婷,求其谅解道:“这一切,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起初我只是好奇,被笔绝孝心所感,为了要帮忙他取得活珊瑚,才应许同赴仙女宫一行的……”
  婷婷截口道:“您活珊瑚死珊瑚的,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赵老爹接口解释道:“啊婷婷!刚才你下船去了,小国风曾说过笔绝为了医母疾,才计划偷进仙女官,求取活珊瑚,传说只有仙女宫才有这种东西。”
  赵老爹证实有这事,显然是在帮着美剑客,不教两小闹僵。
  美剑客继道:“总算三绝的幸运,做了一段时间的苦工后,被释放了出来。”
  “想必是有条件地释放吧?”婷婷插一问。
  “想当然耳!不过三绝在‘海口’高升茶楼会见我时,并未吐实,只是……”
  “只是用分赃珠宝来诱惑你。”
  “除了珠宝诱惑外,笔绝的孝心也感动了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你怎么不说?”
  “什么原因?”美剑客佯装一问。
  “英雄难过美人关啦!”
  “婷妹,你就饶了我吧!当时我和公主并未照面呢!”
  “算你有理,继续闭门造你的车吧!”
  赵老爹以指责的口气,叱道:“婷婷,不可以这种态度对国风。”
  美剑客国风接口道:“老爹,我知道婷婷是出自好意,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您就别难为她了。”
  绯红上颊,婷婷羞怯地低声道:“谁跟你爱之深,厚皮!”
  略顿继又道:“你与公主照面后,想必是一见钟情了!”
  “不瞒婷妹,公主确有倾国倾城之貌。”
  “那岂不是一双璧人,天作之合了?”
  “为了拯救仙女宫所有受难的男性,愚兄确有允婚之意。”
  “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不知你是怎样个拯救法?”
  “改变她们,使她们放弃重女轻男观念,回复夫妻制度。”
  “习已成风,谈何容易。”
  “老宫主应是应许了,但有条件。”
  婷婷紧追一问:“什么条件?”
  “老宫主说:改制是大事,只要她在位一日,决不容许此事发生。”
  “这对你说,岂不是画饼充饥!”
  不理婷婷讽刺,美剑客国风郑重的道:“本已征得老宫主的同意,择吉与公主完婚,从此放弃母性社会,改行夫妻制度。”
  婷婷听至此,差点晕了过去。老爹也显得面沉心重。美剑客国风表情并不愉快,这是因为他如今遭暗算,面目全非,不再有潘安之貌了!
  婷婷讽笑道:“既是这样,你还回红楼干什么?”
  “还有谁会要我个丑八怪!”美剑客国风叹口气道:“现在一切都完了,还提这些干什么?”
  “这倒不见得,你若跪求我爷爷,或有回春希望。”
  “若真能。我不为自己,也要为众男奴请命。”
  赵老爹接口道:“那要看你的运气,老朽当尽力。”
  “谢谢老前辈。”一躬到地。
  “别谢了,且先回答婷丫头的问话吧。”
  “是,我回红楼,是为了办到老宫主所提另一条件。”
  老爹道:“能否见告?”
  “这……”
  “人人都有私隐,如有不便,就作罢论。”
  “两位是国风救命大恩人,不敢相瞒,回红楼是为了取一件传家之宝。”
  “什么传家之宝?”赵老爹脱口一问。
  “御赐金锏。”
  赵老爹一怔,诘道:“哪个朝代?”
  “唐代。”
  “那个皇帝所赐?”
  “则天大圣皇帝。”
  赵老爹恍然道:“难怪老宫主许婚,原来你们都是一家人!”
  美剑客国风为自己辩护道:“则天皇帝去今已千百年,改朝换代也不知有多少次,她的功过,不应影响到晚辈们这一代。”
  “那你回红楼取金锏何用?”
  “老宫主许婚的另一条件,就是要门当户对。”
  “所以你交出金锏,为了证明你也是皇亲国戚的后裔。”
  “世俗如此,晚辈只好顺应。”
  话到此处,在后梢长舵的赵老爹突然惊叫道:“小国风,快看!”
  “看什么?”国风边应声边拉动身子。
  “红楼起火了!”
  “红楼起火了,糟!我的传家之宝。”
  美剑客说着,一跃跳到舶头,行动过猛,差点落下海去。
  幸喜婷婷姑娘跟踪呵护,美剑客始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风哥,你好险!若不是小妹抢救及时……你体力未复,伤口未痊,不可乱动。”
  “不,我要去红楼,请快把船靠近岸边。”
  “那怎么行,红楼方面有什么要紧的事,小妹可以代办。”
  “你不是湖广三绝的对手,还是我自己去。”
  “小国风讲得对,婷婷不是湖广三绝的对手,‘浪里骄蛟’上了岸,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何况,婷婷刚才还被湖广三绝跟踪过。”
  “爷爷,那该怎么办,他那传家之宝‘金锏’,关系重大,说什么也不能丢失呀!”
  “是呀,别的可以重建,唯有御赐金锏……”
  赵老爹似乎下了决心,口气坚定的道:“别无他法,只好由老朽跑一趟,希望不辱君命,告诉我,金锏藏在什么地方?”
  “怎敢有劳您老大驾!”
  “别跟我老人家来这套,快告诉老朽,藏在什么地方了?”
  “藏在……”美剑客国风说至此,压低嗓音道:“客堂靠神龛那堵墙里,墙是夹墙,由下往上数第十五砖,敲破,伸手即得。”
  “事不宜迟,老朽这就跑一趟。”
  略顿,吩咐婷婷道:“婷丫头,你要好好侍候国风按时服药,内服外敷,缺一不可。”
  “婷婷里手的很,爷爷请放心。只是爷爷一个人……”
  “傻丫头,这又不是去打架。”边说边取下两块船板,走经美剑客身边时,耳语道:“丫头性子烈,遇事你要将就点。”语意双关。
  “老前辈请放心,我会的。”美剑客国风应以耳语。
  赵老爹估量了一下离海面的距离,掷出第一块船板,同时飞身跟进,脚尖一点浮在水面的船板。又掷出第二块船板,再次飞身脚尖一点飘浮水面的第二块板,再次飞身,已登上海岸。动作轻灵美妙已极。
  原来赵老爹也是位武林高手。
  美剑客盯视着赵老爹飘飞的身形,赞不绝口!
  当赵老爹已登岸美剑客收回目光时,却发现婷婷姑娘一瞬不瞬,盯注在水面上发呆。
  美剑客误以为婷婷在想念爷爷,担心爷爷,遂安慰道:“老爹已去远,你还……”
  婷婷闻声回头,讶道:“我真是阴沟翻船,被人跟踪了还没发觉。”
  “你是指湖广三绝?”
  “不是,湖广三绝没有这好的水性。”
  “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当爷爷飞身登岸之际,我发现水面有一条隐隐的水线,去势如箭,由我们船边,向岸上射去。”
  “也许是鱼类……”
  “不,决不,以我的水上经验,那是一位有心人。”
  “你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位窥探我们的有心人。”
  “大有可能。”
  “糟!那我的传家之宝?”
  “你就只担心你的传家之宝,怕做不成驸马爷。”
  “你又来了,我更担心老爹的安全。”
  “你担心我爷爷的安全,是不是怕没人治好你的面伤,恢复小白脸?”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奈何!”
  “金锏,在你是传家之宝,在别人只是一种普通兵刃或废铁,不会有人起贪心的,再说,以我爷爷的武功,南七北六能跟他老人家一较长短的少之又少,请放心,此去一定不辱君命。”
  “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美剑客国风话至此,蓦地望洋发出一声长叹!
  婷婷讶道:“你叹什么气?”
  “恨我自己不识水性,睁着眼让那窥探我们的有心人跑掉。”
  “你这是指桑骂槐,讽我不尽力?”
  “我若有此意,让我天打雷劈!”
  “我本想追去擒住那人,又怕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才纵之使去。”
  “婷妹,你这番用心,令我感动,不过……”
  婷婷接口道:“不过你是位大剑客,难道还怕那等宵小不成,是也不是?”
  “有那么一点意思。”
  “调息运气试试。”
  美剑客如言盘坐运气调息,这才察觉中气受阻,无法提骤,惶悚的道:“我该怎么办?如果功力尽失,不如死去。”
  “你不信任我爷爷的医道?”
  “但,刚才事实证明,我已经……”
  “医者看病,对症下药,又不是灵菩萨吹口气就痊愈,你忘了,我爷爷临行不是吩咐过,按时服药,内服外敷,缺一不可,你担的什么心?”
  衷心感激,美剑客情不自禁握住婷婷玉手,道:“我不知将怎样报答老爹跟婷妹这份恩情!”
  羞怯地挣脱了被握的手,婷婷道:“别说傻话,该是服药的时候了,我要把舵,药在舱里药箱中,你自取吧。”
  “我会的,请放心。”
  服药、敷药,谈些青梅竹马的往事,两情神驰于缱绻之中……

  ※  ※  ※
  赵老爹抵达红楼时,废墟中余烟缥缈,不见一个人影。
  赵老爹仍谨慎地环绕四周探视一遍,这才闪身废墟,找到那堵夹墙,敲破砖块,一柄长约两尺的金锏,伸手即得。
  赵老爹就衣袖擦拭一遍,月光下,顿时金光闪灿,光耀夺目。
  蓦地人影一闪,爪出如风,夺向赵老爹手中的金锏。
  “狂徒敢耳!”赵老爹怒吼声中,一锏击出,势道急猛,锐不可挡。
  黑影一闪避过,旋身长臂,欺身硬夺。
  赵老爹左掌如刀,斩向伸来之臂,右手金锏,泰山压顶,猛砸而下。
  黑影急忙中,一式铁板桥,倒翻出三丈,稳住身形一抱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渔隐赵哮天赵老前辈,失敬了。”
  “你是何人?竟知老夫名号。”
  “歉难奉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老朽如未看错,阁下定是个有头有脸一流高手之列,为何作此宵小勾当?”
  “这就教做见财有份,见宝思染,老前辈只知责人,而不责己。”
  “这么一说,阁下是位有心人,要此锏何用?”
  “这正是在下要请教老前辈的。”
  “老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请问是受何人所托,要此金锏何用?”
  渔隐赵哮天一怔,暗忖:金锏本身不值什么,如说是宝在御赐,御赐只对受者有纪念价值,对旁人如同废铁,对方如此重视,必定另有目的。
  于是问道:“阁下为何这等关心金锏,如能见告,老朽或能透露系受何人所托。”
  黑影思忖有顷,道:“在下用意在阻止一位见异思迁之人的婚事,才要得到这柄金锏的。”
  话虽讲的含糊,但已表明对小国风要与仙女宫公主联姻之事,知之甚详。假使因此能阻止这婚事了,这无形中等于帮了婷婷的大忙,婷婷如失掉了小国风,这沉重的打击,那是不堪设想的。
  渔隐赵哮天思忖至此,私心中作了决定,他道:“有心人,你知道这红楼的主人是谁?”
  “美剑客国风。不用说这金锏的主人就是他。”
  “你可知金锏的来历?”
  “在下不知,但愿洗耳恭听。”
  “武则天武皇帝御赐的,有他的纪念价值。”
  “老前辈如能见赐金锏,在下愿以同等价值之宝物互易。”
  “你看老朽是那等背信亡义,贪财好货之人么?”
  “老前辈如此清高,在下钦仰,只求借在下一观,如何?”
  “这……”
  “老前辈是怕在下食言不归赵?”
  金锏脱手飞出,掷向黑影,叱道:“量你也不敢!”
  黑影伸手一抄,将金锏接在手中,很仔细地看了又看,似乎爱不释手。
  “怎么?起了贪念?”渔隐赵哮天紧迫一问。
  一道金光飞向渔隐,掷还金锏的同时,黑影身形电闪,飞离红楼,空中传来告别声:“赛鬼斧敬谢!”
  渔隐赵哮天闻声一怔,自语道:“鬼斧神工,过目不忘,老朽受骗了!”

  ※  ※  ※
  美剑客、婷婷在船上久等不见老人家返转,心中十分焦急,看看天色已快亮了。
  “你会掌舵吗?”婷婷突地问向美剑客。
  “海边长大,怎不会掌舵,你要干什么?”
  “船交给你,我要上岸去找爷爷,去了几个时辰,还不见转来,真急死人!”
  “我去,你留在船上。”
  “你的功力……”
  美剑客国风截口道:“我刚才调息时,已试出气血通畅,这证明功力已复,婷妹不要为我担心,万一有何情况,我已应付得了的。”
  “这样好哪,船靠岸,我们一同前去。”
  “就这么决定。”
  当两人赶到红楼,天已大明,分途查看,不见一点动静。
  偶然一阵晨风拂面,嗅到的是微带血腥气味。循着风向查看,那血腥味是传自昨天血案未曾掩埋掉的一两具尸体。
  再一查看,发现传家之宝金锏已不在了。
  美剑客国风暗忖:金锏存放处,只告知赵老爹,难道赵老爹得手后起了贪心?不可能,赵老爹不是这种人。而且金锏对局外人,毫无珍贵可言。
  婷婷看出端倪,召唤道:“这里有新的打斗痕迹,难道有人为了想夺金锏跟爷爷动上手。”
  “不错,这打斗痕迹是新的,难道老爹……”下面准是不吉祥的想法,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我爷爷息隐多年,从未与人结仇怨,一般宵小,根本拢不了爷爷的边。”
  “那,老爹到那里去了。”
  “这真是一大疑团。”
  “‘榆林港’并非大都市,要清查一个人的行踪不难,除非……”想说除非发生意外,话到口边,怕婷婷难过,把话咽住。
  但婷婷仍然掉了泪,道:“我该怎么办?”
  美剑客国风安慰的道:“也许老爹临时有事,去了旁的地方,也许和我们错过,老人家已回到船上去了。”
  “这不可能,我们还是查访一下,也许能得到我爷爷去向的蛛丝马迹。”
  “就这么办,婷妹先走一步,我留下把那两具尸体掩埋掉。”
  “此地不可久留,说不定暗中有仇家窥俟;我看我们一起动手,海葬了比较简单,有道是:蝼蚁何恩,鱼鳖何仇。”
  “说的是,那就这么办。”
  两人遂一起动手,将两具暴尸投入大海,然后分途查访赵老爹的下落。
  分手时,美剑客国风迟疑了一下,道:“你先走一步,我进红楼废墟清点一下,或可清查出一些值钱的细软,好汉无钱到处难,少不了能浪迹江湖很长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
  “我必向杀人放火的‘湖广三绝’讨回血债!发誓不达目的不止。”他恨海填膺,钢牙咬碎。
  这种深仇大恨,婷婷也无法劝阻,一扬玉手道:“我先行一步,回头船上见,复仇之事,有待从长计议,不可冲动。”
  “一言为定,再见。”于是分道扬镳,分途办事。

  ※  ※  ※
  晌午时分,两人前后回到船上,相对闷坐,不发一言,无疑败兴而返,失望地无可奉告。
  良久,良久,美剑客国风首先打破沉寂,安慰的道:“婷妹不必难过,老爹吉人自有天相。”
  这一安慰,反而触动婷婷的愁肠,“哇”的哭出了声,泪水如断线珍珠,湿透胸衣。
  美剑客未加劝阻,让婷婷尽情发泄,这样比积郁伤肝要好得多!
  即至判断婷婷已发泄得差不多,美剑客这才递过手帕并安慰道:“愚兄自始至终,相信老爹不会出事的,请放宽心,莫作杞人之忧。”
  婷婷却把话题转到金锏上,道:“你丢了金锏,拿什么回仙女宫复命?”真情可钦!
  “还谈那些干什么,为了我,打破你们祖孙相依为命的天伦之乐,在没有找到老爹前,愚兄有责任照顾你,陪伴你。”
  “别骗我,你不是说要远行找湖广三绝报仇么?”
  “我说的是真心话,也有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我这里洗耳恭听。”
  “我推断,老爹如是真的失踪,这失踪的原因,可能关连到湖广三绝,我们的查访追踪,也等于一石两鸟,齐头并进,由近而远,由琼岛开始,进而向湖广推进,不达目的不止。但这样做,必须婷妹答允愚兄一项要求,始克有济。”
  “要我答允你什么要求?”
  “要你应许和我结伴同行。”
  “你这是心里的话?”
  “我敢对天发誓。”
  “我暂且应许你结伴同行,直至召呼你服药疗伤痊愈为止,再考虑要不要分手。”
  “永不分离最好。”
  “啐!我又不是你的……”婷婷话出难收,羞红于面,把话顿住。
  “至少要等到找到老爹,我才能交差。”
  冷水浇头,怀抱冰,婷婷沉默没接话。
  “到那时,愚兄没半点牵挂,就可放手找寻那毫无人性的湖广三绝报仇雪恨了。”美剑客顿悟把话说错,忙补充几句,欲盖弥彰。
  婷婷假装不懂,顾左右而言他:“我真舍不得,相依为命的这艘破船。”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愚兄会加倍补偿你的。”
  “谁稀罕!”
  又嗔又喜俏模样,若不生怜香惜玉心,未免太不解风情了!
  美剑客用手搭上婷婵香肩道:“我真该死,这真教一失足成千古恨,还连累了你祖孙,我真罪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行动吧!”说着,动起手来整理随带细软。
  美剑客国风阻止道:“我已带好旅途所需费用,什物带着增加累赘,这就上道。”
  婷婷看看自己,又看看美剑客,诘道:“我们在旅途中怎样相称?”
  “这……兄妹呀!”
  “那不是太高攀了,我才不要。”
  “那就夫妻……”
  “啐!我更不要。”
  “依你之见?”
  “女孩儿家跟个大男人在一起,惹人疑猜,我看这样好哪!”
  美剑客截口:“心正不怕雷打,管他……”
  “别打岔,听我说,这里现成有我爷爷的服装,我就来个女扮男装,行动起来,比较方便的多。”
  “这办法甚好,但也得安个名份,以便称呼。”
  “你说呢?”
  “自是兄弟相称。”
  “不可以,你我门不当户不对,不敢高攀!”
  “男女之间的感情,怎可局限于门户之见……”
  “你又来了,谁跟你谈感情,我看主仆较当,今后我就暂作你的跟班好哪!”
  “嗯!我明白了你的用心。”
  “你明白何来?”
  “你是怕兄弟关系,太亲近,亲近到……”
  “不准你胡说。”婷婷佯嗔截口。
  “我只是说,你怕亲如兄弟,就会胝足而眠,多有不便。”
  “给你猜对了。”婷婷无限娇羞的说。
  “那就遵从你的意思,你称我相公,我唤你小赵。”
  “相公不好,公子较雅。”
  “那里是公子较雅,怕‘相公’另一含意之故耳!”
  “在这节骨眼,你还有心情说笑,该打。”
  谈笑间,婷婷已换好男装,俊拔中仍隐含女儿家的天生妩媚!继道:“为了隐秘行藏,你那名号要不要改一改?”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过那江湖万儿,一定要废掉,千万别再提起,惹人笑柄。”
  “男子汉大丈夫,何在乎脸蛋儿的美丑,我认为美剑客的‘美’应指的是行事做人。”
  美剑客国风精神为之一振,兴奋的道:“你这话是发自内心?”
  “真心诚意,决无虚假。”
  美剑客国风感动地再度握住婷婷的一双纤纤玉手,相对无言胜有言!
  良久,婷婷带羞地脱出紧握之手,道:“我想先到海口,拜会爷爷的一位至交武林前辈,一方面打听打听看有无爷爷的消息,以及琼岛方面对红楼惨案的看法等等,或者有助于你的复仇。”
  “就依婷妹。”
  国风、婷婷商议既定,弃舟登岸,飞奔驿道而往。甫奔出半里,在一处隘路口前,遭遇了伏桩。
  伏桩一行有五六人,由衣着明显辨出,是官家派出的捕快。一踊而上,亮出了兵刃,将“美剑客”国风和“浪里骄蛟”赵婷婷困在核心。
  国风,婷婷已看出来者不善,也作了必要的戒备。
  美剑客暗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惊动官府?真蹊跷!
  于是诘道:“各位官差,怕是认错人了?”
  哈哈一声冷笑,为首官差指名叱责道:“姓国的,别装了,想溜,没那么容易!”
  似曾相识,美剑客国风一怔,道:“但不知身犯何罪?”
  “杀人放火,毁尸灭迹,那一样也够定你个死罪。”
  听官差口气,无疑是红楼惨案,反被栽赃,好恶毒的奸谋!
  美剑客大吃一惊,惊的不是被栽赃,而是看出官差一行,有湖广三绝在内。明白这是恶毒的预谋,辩解无益,且间不容发,遂支会婷婷道:“突围!”
  闻警知机,婷婷继美剑客之后亮出了兵刃。
  美剑客国风使的是一柄缅铁腰带软剑,这是他赖以成名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
  婷婷随身佩有一柄短剑,只是海生动物的克星,从未用来杀过人。
  美剑客国风舞动软剑在前开路,剑舞银虹,泼水不进。
  好个湖广三绝,避实击虚,将攻击重点指向“浪里骄蛟”赵婷婷。
  美剑客国风本已冲出重围,复又回救婷婷。
  婷婷焦急地关照她那风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扇绝易飘然扇影飘飞,专门对付赵婷婷。功力悬虚,扇绝易飘然占尽上风,且已看出婷婷是女扮男装,存心轻薄。
  婷婷被逼攻的手忙脚乱,香汗淋漓,勉强撑持。美剑客被剑绝阻隔住无法救援,只有干着急。
  若在平时,以美剑客国风与湖广三绝单打独斗,绝对有胜算把握,若三绝连手,可打成平手,如今他大病重伤初愈,功力尚未完全恢复,有些力不从心。
  双方缠斗盏茶时光,美剑客国风重伤初愈之身,难以持久缠斗且又兼顾婷妹,渐渐落下风。
  好在笔绝扫千军比较仁厚,没有使出全力,否则,美剑客以一敌二,更加吃力了。
  笔绝的不出全力强攻,已被剑绝看破,于是呼令扇绝道:“飘然兄,别猫盘耗子费时间,快制住小妞做人质!”
  扇绝会意地展开向婷婷紧逼抢攻,并谐笑道:“这小娘们真标致,得手后,你们可不准分肥染指啊!”
  “闭住你的臭嘴!”婷婷受激大怒,使出毫无章法的拚命之招,因而空门大露,予扇绝可乘之机。
  扇绝乘机而入,左手一招“行者折桃”,扣住了婷婷持短剑刺到的右腕脉门,右手铁骨扇同时递到,封住了婷婷的咽喉。
  美剑客国风一见大惊,撤招抽身怒吼道:“不准伤害她!”
  “可以……”剑绝冷笑道:“那就束手就擒吧!”
  “你赶快走,不要管我。”婷婷惊叫着。
  “怎么舍得你,小宝贝!”扇绝讥笑打讪。
  为了保全婷婷,美剑客准备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了。
  但就擒前他戟指湖广三绝道:“江湖讲的是义气,重的是恩怨分明,国某与你三人何怨何仇?”
  剑绝柳青风故装不懂,道:“朋友怎不睁开眼看看,咱们吃粮当差,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冷哼一声,美剑客国风仍不死心的追问道:“如此狠毒,究受何人指使?”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废话,吃粮当差,当然是奉了太爷之命呀!”
  “说谎,‘榆林’地方,没有太爷。”
  剑绝柳青风接道:“太爷、副节度使,一而二,二而一,别再废话,束手就擒吧!”
  美剑客国风在无可奈何恨声中放下了武器。
  双双被押解去往副节度使衙门……
  衙门八字开……
  没钱没势的人,都是好进没好出的。
  美剑客国风与浪里骄蛟赵婷婷从没打过官司,衙门的门朝那里开都不知道。
  “明镜高悬”青天大老爷明断,对国风与婷婷的想像里,已不存在,因为由湖广三绝伙同衙役的行为推断,明显是预谋是圈套无疑。
  无二法门,只好存一线希望,等候审讯。
  所谓副节度使衙门,并不派头,只是像内陆一座三合院。这在荒凉的海岛上,已是难得一见的建筑物了。
  国风和婷婷被带进右厢一间挂着“候讯室”的密闭小房子里,进到里面,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霉气扑鼻加上暗无天日。
  “婷妹,是我害了你!”美剑客深致歉意。
  “不,恰恰相反,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因为我的被挟持,你不可能放下武器。”婷婷自愿揹过,减轻国风精神上的负担,用心良苦。
  “不,若不是因为我,你们祖孙仍过得好好的,如今,连老爹在那里,遭到什么样的命运都不知道,我真惭愧!”
  “我爷爷的江湖经验老到,功夫一直都没丢下,你不必为他老人家操心,倒是你的伤令我担心,现在觉得怎样?”
  “不碍事,你呢?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伤害倒没有,只是那杀千刀的扇绝,轻薄无耻,教人好厌恶。”
  “只要我姓国的有口气在,定不放过湖广三绝,尤其是扇绝易飘然,若落进我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断,以消我心头之恨……”
  婷婷截口道:“你讲话小声点,墙有风,壁有耳!被他们听见了……”
  “怕什么,我已豁出去了,再怎说,官府总是有王法的地方。”
  婷婷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三绝既能打通关节,客串衙役,咱们这场官司,就不能以常理推断。”
  吱呀声中,打断了国风、婷婷的谈话。推门而入的是湖广三绝。
  为首的剑绝说了声:“请吧!”
  受制于人,只好听命,在三绝监视下,国风、婷婷相继步出候讯室。
  “两小口真运气,还能逃过今天。”扇绝冷言讽语。
  国风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爷有令,今天不提审,你们不是侥幸能逃过今天么。”
  “准是你们的价码还没谈好?”国风气极,脱口而出。
  “小子,算你聪敏。”扇绝头脑单纯,竟承认了。
  剑绝盯视着国风,怒声遮盖道:“小子,你敢藐视官府,口出恶言?该当何罪!”
  笔绝不发一言,如同置身事外。
  国风、婷婷被押到了牢房,牢房比候讯室更糟,入鼻一阵霉气湿臭,不是人所能呆的地方。
  可喜的两人关在一起,聊慰寂寞。这当然不是官府的额外施恩,而是小地方,牢房仅只一间而已。
  既称牢房,当然是牢不可破,有防止犯人越狱的功能的。
  牢门锁上加锁,除了禁卒外,湖广三绝还轮班守候,更是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就是一头蚊蝇,也休想飞过。
  耳闻目睹斯情,国风灰心极了,吁叹道:“这一下可完了,我是自作自受,后悔不该拖累婷妹。”
  “你错了……”婷婷乐观的道:“我很高兴能有这机会和风哥共患难,官府是有王法的地方,我不信湖广三绝就能一手遮天,胡乱入人以罪。”
  “看情形,湖广三绝已打通关节,否则,怎会突然投在官府吃粮当差呢?”
  “不必胡猜,等升堂审讯过就知端的,眼面前最要紧是吃药疗伤恢复功力。”
  “听婷妹之言,那药你已随身携带了。”
  “当然。”婷婷边说边自贴身处取出一只小玉瓶,启盖倒出三粒药丸,喂进国风口中。
  国风边咽,边报以感激的微笑。
  婷婷温柔体贴地嘱咐道:“坐下调息吧!”
  “这等潮湿,如何坐得下?”
  “这是什么所在,我的公子爷,你就将就点吧!”
  国风尴尬一笑,依言坐下调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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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恶意栽赃 高人援手

  美剑客国风所料不差,湖广三绝中的剑绝、笔绝和所谓的副节度使正在后堂谈交易——
  头戴文士帽着便服的副节度使,向座上的湖广二绝垂询道:“红楼那边搜查的情形怎样?”
  “回大人的话。”剑绝柳青风恭应道:“根据仵作验尸的报告,证明死者致命之伤,都是由后心窝一剑透心而过,而伤口吻合美剑客的独门兵刃缅铁软剑。”
  “很好……”副节度使面色凝重的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收获呢?”
  剑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此一椿,已足够定美剑客的死罪。”
  “还有呢?”
  “大人指的是?”
  “别跟本使装糊涂!”副节度使大光其火。
  “回大人的话,红楼已成废墟,没什么可孝敬大人的。”
  “你们说的话不算数?”
  “那要等……”
  “等什么?”
  “大人如用大刑逼供,不怕美剑客不说出藏宝所在。”
  “你们不是保证,只要拿住美剑客国风,就可得到他取自‘仙女宫’的不义之财么?”
  “一点不错,在下曾如此说过,没料到他把珍宝藏起来,没带在身上,故所以要用大刑逼供,他受不了皮肉之苦,就会招供的……”
  “如果他至死不招呢?”
  剑绝柳青风想了一想,道:“美剑客很爱护跟他同行的那位姑娘,如大刑逼供那位姑娘,美剑客一定会吐实的。”
  “哼!对一个无辜之人动大刑,你们不觉良心有亏么?”
  略顿,副使气愤地道:“本使已另着人调查过,完全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本使更打听出,那位赵婷婷的爷爷赵老爹,并非平凡人物,是大名鼎鼎的渔隐赵哮天,本使若动了他相依为命的孙女,他决不会善罢干休的,这事已成烫手山芋,轻重不得。”
  一直未接腔的笔绝,见成僵局,这才插言:“大人,那该怎么办?”
  “要看你们的呀!”
  “草民以为怨仇宜解不宜结,那就放了他们吧!”
  “胡说,这是大刑案,岂可草草了之,不过,落案的方法是有。”
  骑虎难下,剑绝蛇随杆上道:“但不知大人将如何落案?”
  “很简单,办你们三绝诬告反坐罪,杀你们的头。”
  “千万不要这样。”剑绝脑筋电转,灵极一动,道:“请大人给我们一个限期,一定会找到那批珍宝的。”
  “你们不是已经搜查过,一座废城,毫无所获么?”
  “急切之间,也许有疏漏。”
  “依本使看,希望甚微。”
  提到珍宝有望,副节度使态度又转和缓了。
  “万一废墟仍无所获,小人还可另想他法。”
  副节度使精神为之一振,道:“另有何法可想?”
  “仙女宫中珍宝堆积如山,小人等为了酬谢孝敬大人,可以再跑趟仙女宫。”
  “你……”笔绝神情紧张,似欲发表不同意见,却被剑绝以目示意制止住了。
  副节度使似有几分采信,但仍存疑道:“你们三绝不是已经探过一次仙女宫,却失败了么?”
  “失败就是成功之母,再一次就驾轻就熟了。”
  “有道理。”副节度使精神振奋的道:“如有必要,本使可派大军协助尔等,其成功的希望岂不更大。”
  这真是财迷心窍,异想天开,不计后果。
  条件谈妥,剑绝、笔绝辞出。
  途中笔绝提出异议道:“事情应该适可而止,既然副节度使不敢招惹渔隐赵哮天,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就此作罢,你又出什么馊主意。”
  剑绝恼火的道:“怪我出馊主意,哼!你根本没有弄清楚。我乃是使的脱身之计,否则就会被定个诬告反坐罪,你懂么?”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这就去牢房会合飘然兄,脚底摸油,一走了之。”
  “现在还不是一走了之的时候。得想个法子,解决掉美剑客,方消我心头之恨。”
  “我们怀疑美剑客独吞珍宝,可能是一种不理智的错觉,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你这简直是吃里扒外。”
  “这怎教吃里扒外,我这是就事论事,请问你有何把柄,一口咬定美剑客独呑了珍宝?”
  “你是怎么搞的,即令判断有错,也要错到底,否则,就后患无穷。”
  “我们曾谋杀美剑客一次,他命大不死,必有原因,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算不如天算,我看我们就放他一马吧!”
  “不能,绝对不能,我们千万不能放虎归山,留下无穷后患。”
  “如果你仍坚持,小弟只好退出,就此分道扬镳。”
  “你,你,”剑绝脑筋电转,瞬即改不悦为笑脸道:“我看我俩都不必坚持己见,待见了扇绝再参详如何?”
  “不必……”笔绝肯定地道:“飘然兄我已认识很清楚,说是白费,徒增不快,总括一句,人各有志,恕小弟不能奉陪了。”
  一抱拳,转身就要离去。
  剑绝身形电闪,挡住去路,道:“要去就去,姓扫的,你是打错算盘了。”
  “你要怎样?”
  “因为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不能让你活着离去。”
  剑绝话未落,剑招已出,迅如电闪,平胸刺到。
  笔绝一闪避开,并未还击,冷哼一声道:“咱们相交一场,好聚好散,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小子妄想,你是死定了。”
  又是话声中进招,攻彼不备。
  笔绝再度闪身避招,仍未亮兵刃,只道了声:“这是礼让你第二招。”
  “礼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有种的亮出兵刃,与大爷一搏。”
  话声中,剑舞银虹,灿出剑花朵朵,一招三式,点、砍、切,一气攻到。
  笔绝于闪避中亮出了兵刃,双笔十字排门,架住泰山压顶的一剑。
  胶着互较内力,伯仲之间,不分上下。
  这结果,大出剑绝意料,他一向以为自己功力盖过扇绝、笔绝,想不到笔绝是深藏不露,一经交手,才称出斤两来。暗忖至此,也就不敢冒然进招了。主动撤招跃退丈许。
  笔绝也未进逼,并笔递话道:“承让了,后会有期。”声落影闪,电飘而逝。
  剑绝犹豫有顷,自度无必胜把握,忿唾一口浓痰,往回折返。
  值班守候牢房的扇绝,见剑绝没精打采走了过来,迎上诘道:“跟大老爷交涉的结果怎么样?”
  剑绝遂将交涉的经过,详述了一遍。
  听完剑绝的交涉经过,因不见笔绝同来,遂道:“青风兄是不是已派笔绝扫千军去红楼再搜查了?”
  猛一顿足,剑绝柳青风愤怒难忍的道:“该死的扫千军,抽腿了。”
  “你说什么?”大出意料,扇绝易飘然似乎不信任自己的耳朵,大吃一惊,道:“扫千军他……”
  “他对你误会很深,不宵与你共事,拆伙溜之大吉了。”
  说小话,卸掉责任,算得一石两鸟。
  扇绝果然听信,咆哮如雷的道:“我不杀扫千军,誓不为人!”
  “没有他,难道你我就不能办事,青山不改,这笔账,总会有得算的。”剑绝火上添油,使扇绝与他“同仇敌忾”,供他使唤。
  “说的也是,他既然弃权,咱俩一样干,原来三一三十一,现在更好,二一添作五。青风兄,不是已跟太爷谈好了么,那咱们就照计而行。”
  “你真以为我跟太爷谈妥了……”剑绝改用耳语道:“那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扇绝也改用耳语道:“你的意思是……”
  “如今当务之急,要趁这瓮中捉鳖的大好机会,设法干掉美剑客,以除后患。至于珍宝,八成只能看成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了。”
  “那标致的娘们呢?”扇绝退而求其次。
  “你指的是‘浪里骄蛟’赵婷婷么?”
  “是呀。”
  剑绝柳青风本想提到赵婷婷的爷爷渔隐赵哮天不是好惹的,灵机一动,违心的道:“在下对于女色不感兴趣,能不能到手,这要看你的。”
  “咱们一言为定,小弟先谢了。”
  “不必谢了,在没有解决美剑客前,一切都是空谈,你说是不是?”
  “小弟一切听老哥的,你就安排吧!”
  哥弟相称,破题儿第一遭,意味着如同金兰之义,共患难,共进退!
  剑绝于是附耳说出他的办法。
  扇绝聆听中,不住点头称“是”。
  “大白天,用不着你我轮班守卫,出不了差错,咱们这就去准备,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剑绝话完,拉着扇绝往外走去。
  俄而回到客栈,先祭五脏庙。
  几杯黄汤下肚,话就多了:“老哥,这次可不能像头次,给姓国的小子又活过来了。”扇绝易飘然提供意见。
  “那是当然,没有那小子的首级、那位也不会出高价码。”剑绝也有些醉意,说出心中的隐秘。
  “姓国的小子已被毁容面目全非,那位怎么认得出来?”
  “你忘了,姓国的小子活过来这消息,还是那位提供的,当然认得出,不过……”
  “不过什么?”
  “关于赵婷婷姑娘,依愚兄之见,还是不要动的好。”
  “煮熟的鸭子,为什么要放弃,假使老哥觉得不公平,那酬劳方面,可改为四六分账,以弥补老哥的损失,如何?”
  “愚兄倒不在乎酬劳的多寡,而是担心惹不起地头蛇的赵老爹。”
  “老哥这顾虑是多余的,女人都是那么回事,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赵老爹不就变成一家人了。”
  剑绝知道劝说无效,遂附和的道:“但愿如此。”
  见两人谈的兴高采烈,小二似有意又像无意凑近两人。见已被剑绝发现,忙躬身请示道:“两位大爷还要点什么?”
  扇绝已有醉意,扬手叱道:“去,去,去。”
  小二连声应“是”,疾步走去。
  剑绝动了疑念,喊住道:“回来。”
  小二止步边往回走边道:“官客有什么吩咐?”
  剑绝盯视在小二脸上,似乎在找寻可疑之处,吼道:“你是干什么的?”
  小二不迫的道:“小的是店里的伙计呀,您问这?”
  “大爷住进来几天,一直都没有见到你。”
  “这个么?小的刚好请了两天假,不在店,所以……”
  掌柜的适时走了过来,指着小二接话道:“不错,刘三是请两天假,客官有什么吩咐,请对小老儿讲。”
  经掌柜这一证实,剑绝疑云顿开,掏出一小锭银子往桌上一放,二话不说,相偕离座回房而去。

  ※  ※  ※
  三更时分,剑绝、扇绝越窗离客栈,并肩奔向副节度使衙门,展开杀人掳色的勾当。
  两地相距不过里许,眨眼就到。
  遥遥望见衙门火把通明,无疑是发生重大事故。
  剑绝、扇绝加快脚步紧赶,渐近,听出是在喊抓越狱逃犯声。
  不问而知,是美剑客和赵婷婷脱逃了,剑绝仍存一线希望道:“希望脱逃的不是美剑客!”
  扇绝接口道:“更希望不是那标致小娘们。”
  “你这不是废话,两人是同命鸳鸯,决对不会打单。”剑绝责备着。
  交谈间,已抵衙门口,剑绝拦住一名衙役诘道:“发生了什么事?”
  衙役一见是副节度使的贵客,又是缉拿美剑客的带头人,遂恭而敬之的回复道:“囚犯美剑客国风和浪里骄蛟赵婷婷,越狱逃走了。”
  剑绝疑道:“戒备森严,怎么会逃脱的?”
  “小的也没弄清楚,柳爷还是去问……”
  另一衙役跑了过来,截口道:“我们大人大发雷霆,正在找您三位呢。”
  剑绝闻言一怔,暗忖:何必去触霉头,好汉不吃眼前亏,避之则吉。
  脑筋电转,回复传话衙役道:“烦劳回复你家大人,三绝兄弟这就追踪逃犯去了,万事不如此事急。”
  固然追逃犯比万事都急,但他不愿见副节度使听训被追究责任,才是最大原因。
  声落,向扇绝一使眼色,疾奔而去。
  扇绝边奔边问:“柳兄断定是朝这个方向么?”
  “八成错不了。”
  “何以见得?”
  “此去是上山小径,多隐蔽物体,东西方向都是驿道,展望良好,不易躲藏,南边是海,波涛汹涌,不见有船只接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好处……”
  说至此,把话顿住,游目四顾,怕有人偷听。
  扇绝会意地也跟着看看前后左右,见无别人始诘道:“还有什么好处了。”
  “到必要时,也就便利你我一走了之。”
  “那怎么行,咱们怎样向那位交差?”
  “怎么?你还想捞一笔!”
  “岂不连回程的旅费也成问题?”
  “我不信,你会带着旅费闯江湖!”
  “我实在舍不得那标致小娘们!”
  “别被小娘们迷昏了头,只要保得命在,那愁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照你这说法,前途还有风险呀?”
  “可不,你想想看,若没人插手,小俩口会插翅飞出牢房,既然脱逃了,能不找机会报复。想想,真是后患无穷。”
  “别想得太多,在些许人的围捕搜查中,小俩口想漏网,怕是难上加难。”
  “吃公事饭的只能摆排场好看,管屁用,何况小俩口还有赵老爹,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人物,捕快们顶多是敷衍公事,谁肯卖命缉拿,还不是摆个样子冷眼旁观看你我的……”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喊叫声:“两位大爷,逃犯就在前面山坡上,快来捉拿呀!”
  “听到没有?”剑绝柳青风笑向扇绝易飘然道:“果然我所料不差,吃粮当差的小子们只会摇旗呐喊,不办事,现在看我们的了。”
  扇绝冷哼道:“咱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且慢,不对呀,不错,山坡上是有两条人影,依我的目力,尚不能由相貌辨别是谁,衙役们量也无此目力,怎能断定是要抓的逃犯,别中了对头方面的诱敌之计。”
  说话间,扇绝剑绝又向前迈进了两三丈之遥,已能辨别人像,扇绝肯定的道:“不错,正是小俩口,你也别闲着,机会稍纵即逝,咱们并肩子上拿人。”
  剑绝也看清是美剑客国风和浪里骄蛟赵婷婷,本想阻止,但扇绝易飘然已身如箭出,不容他有考虑的机会,只好跟上。
  但心中却在忖道:真个色胆包天,他若不是心挂小娘们,决不会如此莽撞不计后果的。
  扇绝易飘然已将浪里骄蛟赵婷婷的倩影深印脑海,果然没有看错,停在山坡上的,是国风与婷婷。
  只听婷婷催促道:“你我已被追兵发现,你调息应该已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走避,还来得及。快点!快点!”
  国风冷笑道:“要走你走,我不走。”
  “那为什么?”
  “你不记得,那救你我脱逃的那位不是曾说,他救你我,是因你的无辜,还要我证明我不是浪得虚名,显一手给他看。”
  “或许那人对你有误会,但救你我出狱总是事实,你应从好处想。”
  “那位救命恩人讲的也对,头可断,血可流,不能做懦夫。”
  “那救你我的人,不明事实经过,更不知你被暗算,伤未痊,功力未复。”
  “你不必替我宽解,事实上,我真该感谢那位救我的恩人,给我和湖广三绝有此一决生死的机会。”
  “你的功力……”
  “不必替我担心,经过刚才这一阵调息,功力已恢复八成,足可应付。”
  “空手入白刃,在气势方面已……”
  美剑客国风截口道:“你不必替我担心,高手过招,并不一定依赖兵刃取胜。”
  原来他那缅铁软剑,已在入狱前,被没收了。
  在俩小口交谈这段时间,双绝已逐渐接近。
  事急矣!婷婷一亮短剑,道:“容我先挡他们一阵。”
  美剑客国风身形电闪,阻止住婷婷的去势,道:“别冲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退到一边替我掠阵。”
  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声不响,就拚上了。
  美剑客先发制人,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跃升三丈,在空中一个翻转,头下脚上,俯冲扑敌之瞬,顺手拆了一支三尺来长的枯枝,以枝代剑,分袭并肩来攻的剑绝笔绝。
  剑绝笔绝也非弱者,一闪避过俯扑,阵布两仪,夹攻而至,使对方腹背受敌,不敢放手抢攻。
  美剑客国风窥破对手打法,步变游踪,形影千幻,使对手眼花撩乱,抓不住正确目标,不得不弃攻取守,立于被动。
  缠斗顿饭时间,难分胜负。
  一旁掠阵的婷婷姑娘,并不足以对双绝构成威胁,因在前次交手时,双绝已估出她的份量了。虽是如此,婷婷还是暗中下了决心,只要风哥哥一显败相,即插手拚死与双绝一拼,以肉屏风,缠住其中之一。
  天际渐露曙光,已是破晓时分了。
  婷婷姑娘思忖间,忽然瞥见她那风哥哥背心染有鲜血,不禁大骇,不论是旧的伤口震烈,抑是新伤,都难以再战下去,遂毫不犹豫地亮出短剑,投向战圈,将攻击目标指向深恶痛绝的扇绝易飘然。
  她这一来,正中扇绝下怀,有如探囊取物,甫一交手就将婷婷制服做了人质。
  故事重演,美剑客国风在投鼠忌器下,只好扔掉手中代剑树枝,认败投降了。
  人是一口气,这口气一松,原破裂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加上心中一急,身形不支,如倒墙般,晕死在地,瞬即不省人事。

  ※  ※  ※
  当美剑客国风神思恍忽,飘飘然若在梦中醒来时,身在一处颇为讲究的卧房中。
  耳边听出有女子的饮泣声。
  他侧耳一看,原来是浪里骄蛟赵婷婷。
  “婷妹,这是什么地方呀?”
  婷婷惊喜地仆在国风身上,泣问道:“菩萨保佑,你可醒来了。”
  惊喜交集地,忘了回答国风的问话。
  国风再追一问:“这是什么地方?”
  “是五指山的‘梁山寨’,是慕容寨主救了你我。”
  梁山寨在官家的眼中是匪寇,在江湖算是绿林道。
  赵婷婷怕他的风哥哥误会,忙补充道:“慕容寨主完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不是慕容寨主仗义施援手,你我早遭双绝的毒手了。”
  长吁了一口气,美剑客感叹的道:“我真惭愧,落到如此下场!”
  婷婷羞怯的道:“是我害了你……”
  “不!”国风截口道:“是我拖累了你,而且无能,保不住你的安全。”
  “这怎能怪你,贼子好毒,暗算一次还不罢手,还要再次陷害,一直不肯放过,必欲致你于死而后甘。”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心情激动下,国风引发一阵咳嗽。
  “养伤要紧,有话以后再说。”婷婷劝阻着。
  休息一阵,国风诘道:“那救我们出狱的,也是……”
  点点头,婷婷道:“也是慕容寨主,他对我们好好啊!”
  “你跟他有旧?”
  婷婷闻言一怔,面色转沉,不悦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请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决非出自偶然的仗义施援手,拔刀相助。”
  婷婷这才放松心情,应道:“我也有同感,可是我和梁山寨也是陌生拉不上关系吗!”
  “这就奇怪了?”
  “难不成,他们是另有目的?”
  “江湖险恶,很难说明。”
  “目前的处境,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别想的太多。呀,该是你服药的时候了。”
  婷婷说着,探怀取出药瓶,侍候着国风服用。
  看看窗外,国风诘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约莫午末未初。”
  “我已昏迷半天多了?”连想到当时的情境而发问:“那两个恶魔呢?”
  国风话里的恶魔,自然指的是剑绝柳青风和扇绝易飘然了。
  “当时我被挟持,你不得不顺从恶魔放下武器,可是你却气极昏倒过去。正在剑绝举剑要加害你之顷,突然山林深处响起一声暴喝:“住手!”随着喝声的同时,快如电闪,现身十数位劲装疾服手持兵刃的武士,将敌我全围困在了核心……”
  美剑客国风截道:“无疑这电疾现身的武士群,也是梁山寨的英雄们。”
  “你猜对了。”
  “唉!我欠梁山寨的情,何其多!”
  “我想,慕容寨主不会是那种施恩求报之辈吧?”
  “受人点滴,报以涌泉,即令慕容寨主是仗义施援手,这感情的债,就更难偿还了!”
  “嗯,他日当有一报。”
  “两个恶魔怎样了?”
  “慕容寨主不为已甚,放他俩一马。俩恶魔抱头鼠窜遁走了。”
  愧歉呈现于面,婷婷续道:“我真恨我自己,帮不上忙,还拖累你险些送掉性命,你不恨我吧?”
  紧握婷婷纤纤玉手,国风抚慰着道:“你为我牺牲太多,再若自责,就教我无地自容了!”
  异性的抚慰,对情窦初开的少女,如沐春风,如饮琼浆,婷婷此刻这份满足和快慰,非言语所难形容的了。
  娇羞中,脱出被握的手,突然忆及一事,诘道:“风哥,那三个恶魔,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昨夜怎么少了一个?”
  “大概是分途追击你我,还没来得及会合吧。”
  “会不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分手了,据我的观察,笔绝似乎不像另两个那样坏。”
  婷婷真够灵秀,一眼就能辨别人的好坏,判断正确。
  “好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丘之貉,利害一致。”
  国风的看法也不无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仅就外表,是不能认定一个人的好坏的,何况三人的字号万儿是串在一起的,履霜之渐,非一日之寒。
  话声中正待起身离床,婷婷阻止道:“躺着多养息养息呀。”
  “不能,我闲不下。”国风边说边离床。
  “一切的已成过去,何必急在一时。”
  “若一切已成过去,那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不明白你话中之意。”
  “很简单,血海深仇未报,我的缅铁软剑、金锏,都没着落。还有老爹的讯息,在在都要亲自去寻求,找答案,这你该明白了吧?”
  提到金锏,想到媒证,婷婷不自禁地心中一凉。既又自责地忖道:我为什么要存这不洁净的私心,我不是决心付出这份纯情的么!
  暗忖至此,心情马上平静下来,关怀的道:“前后两次的失败,种因带伤不能久战,我不敢勉强你留下,还望三思。”
  “我已经不碍事了,这就离去。”
  “何必这等固执,目前对你说,养伤第一。”
  “不,不,不。”国风近乎咆哮:“要留你自己留下,我不勉强。”
  泪珠顿如断线珍珠,流落满腮,婷婷泣诉道:“说来说去,还是嫌我……”
  国风忙致歉截道:“请恕我失言,我有不得不尽快离去的苦衷。”
  “您苦衷?”
  “你可知道人言可畏,如果你我呆在梁山寨这趟子事,传扬开去,被误认称我是梁山寨是同路人,将是终身污点,跳入沧海也洗不清……”
  “真有那么严重么?”一个陌生的问话声,发自门首。
  话已出唇难收回,美剑客国风惶极怆极。
  婷婷忙打圆场道:“他因急着要追踪仇人,去心似箭,在找借口。还请慕容寨主莫要介意。”
  “对,对,婷婷讲的很对。”国风补充着说。
  冷哼一声,慕容寨主面色凝重的朝着婷婷道:“赵姑娘,本座是受人之托,冲着你赵姑娘才施援手的。”
  把话一顿,转注美剑客道:“像你这等虚有其表自命侠义之士,在下不敢高攀,也不屑高攀。”
  士可杀不可辱,国风目眦欲裂的道:“你……”
  想到受人救命之恩,又把恶言顿住。
  慕容寨主挖苦国风的虚有其表,可作反正两面的解释,正面的意思是指“剑客”尊称,讽他久战不克剑绝。反面就是指目前这副尊容,怎称得上“美”剑客。
  伤及心上人,婷婷是可忍孰不可忍,道:“慕容寨主怎可口出恶言,国风哥惨遭毁容,是值得同情的,他之不能力克剑绝恶魔,是因遭暗算的旧伤未痊之故,还请寨主不要误会。”
  慕容寨主改冷哼为冷笑,道:“姑娘真个多情,对一个用情不专,冲冠一怒为红颜,因而惨遭修理的这种人物,仍然爱心不改,值得么?”
  “你……”国风咬牙切齿,反目成仇,已作势准备一拼。
  婷婷姑娘怕把事情闹糟,忙截口道:“事情完全不是寨主所说的那样,国风并非冲冠一怒为红颜,动机是为了拯救一些肢体被残,惨受虐待的一群人,以致遭到贪财好货的‘湖广三绝’的误会,而暗下毒手的,算得是可夸的侠义行为。试问像他这等侠义之士,我对他付出的爱心,能说不值得么?”
  “姑娘舌辩莲花,而且爱心坚贞,令某佩服!”
  把话顿住,扬声向屋外召唤道:“把东西拿进来。”
  应声走进一名喽啰,手里提个背囊。
  慕容寨主接过背囊并饬退喽啰,然后将背囊交给赵姑娘,并道:“这是受人之托带交的,还带上口信,囊里有一册手抄‘武功秘笈’,要姑娘善加珍藏。”
  婷婷姑娘称谢接过,她对背囊并不陌生,一眼看出是他们被衙役查扣的行囊,如今是物归原主了。
  忆及慕容寨主“受人之托”之句,随诘道:“请问慕容寨主,见掷背囊,是受何人所托?”
  慕容寨主犹豫有顷,道:“歉难奉告。”
  既是歉难奉告,婷婷未便再追问了。
  慕容寨主临去时留了两句淡话;“要留要去,悉听尊便。”
  随又递过一块竹制腰牌,嘱咐道:“姑娘持此腰牌下山,可以通行无阻。”
  婷婷称谢接过。
  慕容寨主向婷婷姑娘说声:“打扰了!”辞出,竟勿视美剑客国风的存在。
  美剑客国风差点被气昏。
  婷婷姑娘打开背囊检视一遍,可算是“完璧归赵”,除增加了一份手抄“武功秘笈”,更惊喜地发现风哥哥的缅铁软剑,也在囊中,除此,还意外地搜出一副人皮面具。
  婷婷姑娘顿时看呆了,她呆的是那份手抄“武功秘笈”,似曾相识。
  气闷在一旁的美剑客国风,察言观色,追问婷婷道:“你发什么呆?”
  “啊,啊,没有什么。”婷婷隐藏了心中疑虑,带笑道:“咱们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你看……”
  说着亮出了“缅铁软剑”“武功秘笈”“人皮面具”,想让国风惊喜。
  美剑客国风果然万分惊喜,一件是他赖以成名的神兵利器,物归原主。一件是每个武林人梦寐以求秘笈绝学,他自也不例外。另一件对被毁容的他更有急切的需要。
  他同时拥有了三样,不自禁惊喜若狂地吻着叫着,但这只是一时的冲动,瞬即恢复理智,神色凝重的道:“是那位大恩人,有没有留言?”
  摇摇螓首,婷婷面色也凝重的道:“没有。”
  “施恩不欲人知,大英雄本色。”国风感慨的道:“虽然如此,我必打探出这位高人,感恩图报,以了心愿。”
  “理当如此。”
  “只是武林江湖,海阔天空,到那里去找这位大恩人?”
  “只要有此诚意,必能如愿的。”
  “听你话中之意,似乎已心中有数似的。”
  “我怎么心中有数,你别胡猜。”
  “我有这感觉,你已知道,不肯说出。”
  “你真是聪敏一世,胡涂一时,慕容寨主不是已讲的很明白。他是受人之托,岂不已是明明白白言之有物了。”
  “他不肯吐露,也是罔然。”
  “此刻他不肯吐露,易时易地,就又当别论了。”
  “对,对,我怎么就想不起。”
  “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这解释我不敢苟同。”
  “那是为何?”
  “你想,你我现在是同一条船,生死与共,还能分你我么!”
  “不来了,你又在想占人家便宜。”
  国风再次情不自禁地,握住婷婷双手。
  意外地,婷婷未像上次羞怯地缩回玉手,依顺地闪现着渴望爱情滋润的光芒,在一对乌亮大眼珠中表现出来。
  倒是主动的国风,却缺少了男性应有的勇气,将这份爱冻结在“到此止步”的境界。轻叹一声,松开了手。
  聪慧绝顶的婷婷,已敏感到,这其中有一个牢不可破的阻力存在着。她忍不住,追问道:“你在想什么?”
  由沉思中回到现实,国风支吾的道:“啊,啊!没有呀!”
  “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在想念你的那位大美人公主。”
  “别胡猜,没有的事。”
  “你看你刚才那份表情,就表露无遗了。”
  “别胡扯,在这个节骨眼,还谈这个。”
  略顿,美剑客国风转过话题道:“咱们该上路了。”
  “你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国风去心似箭,佩好剑,提起背囊,催促道:“走。”
  婷婷本想说句:要不要向主人辞行,想到刚才双方的不愉快,也就作罢。顺从地尾后向寨外走去。
  国风一语不发,健步如飞,逢卡出示慕容寨主所赠腰牌,也就通行无阻了。
  出了梁山寨,国风松了一口气,想到何去何从,却又踌躇了,停步向婷婷征询意见道:“你看今后你我该如何行动?”
  婷婷毫不犹豫的道:“就近找个隐秘地方,住下来养伤。”
  “我已不碍事,要办的事情还多呢!”
  “前车之鉴。你还不能记取教训,说不定仇家,正在四处张网以待,在你功力未复,伤口没长好前,不应露面,以防万一。”
  “说的也是,但令祖父的行踪……”
  婷婷截口道:“爷爷他老人家,经验丰富,决不会出差错的,他不露面,必定另有原因,你就不必顾虑了。”说来语句肯定,似乎她的判断,已有所凭,只是未便明言罢了。
  “还有恶魔湖广三绝,咱们就这样放过他们。”!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时,事实也告诉我们,避之则吉。”
  “唉!荒山野岭,何处是你我安身之所!”
  “随遇而安,找找看。”
  心意既定,遂相偕往觅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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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冒名顶替 入选驸马

  湖广剑扇二绝奸计落空,窜下了五指山,但仍不死心。诡计多端的剑绝柳青风,似已成竹在胸,有说有笑。
  心狠手辣的扇绝易飘然心生狐疑,边追随边问道:“柳兄,现在该怎办?”
  “胜败兵家常事,不必灰心,事情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剑绝满有信心。
  “那你的意思……”扇绝紧追一问。
  “你急什么,这不就是走向成功之路。”
  “你在说笑,咱们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追杀成丧家之犬般,已是走头无路了。”
  哈哈一笑,剑绝柳青风道:“看,海阔天空,任我遨游,你怎不把胸怀放豁达些,何必灰心丧志!’
  “你倒悠闲得紧啊!”
  “老实告诉你吧,我已想好了因应之道。”
  “愿领教益。”
  “解铃还要系铃人,谁把你我弄成这样,就找谁去。”
  “你是说‘那位’?”
  “正是,不找‘那位’,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如今事情已弄糟,你我对他已无利用价值,我看‘那位’也不是好惹的,算了吧!”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
  “何以故?”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会明白。”
  “又在卖关子!”
  扇绝易飘然口里虽说剑绝在卖关子,行动上,仍然依从了,尾后亦步亦趋,奔向‘那位’所在地而往。
  二人要找的‘那位’,不是别个,十里茶亭卖瓜果瘸老头口中的主人。
  也就是湖广三绝在红楼暗算了美剑客国风时,那隐在暗处发出一阵得意至极的长笑那位。
  剑绝扇绝借着深山丛林的掩护,疾如流星,奔向十里茶亭。
  识途老马,不顿饭时间,即抵目的地。
  时已红日东升,剑绝扇绝老远就望见卖瓜果的瘸老头正在清扫茶亭,作设摊的准备。
  茶亭十分简陋,茅屋连作凉亭,凉亭供过路的打尖歇脚,至于茅屋,经常扣牢,透着些许神秘气息。
  就连湖广三绝向往与屋中主人“那位”多次打交道,都未被请进茅屋,都是由瘸老头转传。
  瘸老头见双绝的来到,未卜先知的道:“看两位紧张的样儿,敢情事情办的不如理想?”
  “别提了……”剑绝柳青风接口道:“半山杀出一伙山贼,把人给掳走了。”却隐藏了战败落荒而逃的经过。
  “现在……”瘸老头在征询双绝的意见。
  仍是由剑绝柳青风回话:“咱们兄弟没功劳有苦劳,酬劳的事,就请你家主人看着办,更何况……”
  “何况怎么样?”
  “以在下浅见……”剑绝柳青风胸有成竹的道:“应该还不到鸟尽弓藏的时候。”
  “阁下真是快人快语!”
  瘸老头话至此处,犹豫有顷,道:“两位请稍候片刻,容老朽请示主人。”
  原来瘸老头是以卖瓜果做掩护,由他与双绝的对话,可看出并非简单人物。
  瘸老头进到茅屋良久良久不见出来,双绝等的焦急有些不耐烦。
  扇绝易飘然暴燥的叫道:“怎么搞的,还不出来回话?”
  茅屋里回了话:“再等片刻。”
  剑绝闻声一怔,耳语扇绝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这回话的声音好熟呀!”
  扇绝附和着道:“对,好熟,一点也不像瘸老头的声音。”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是瘸老头口中的主人,‘那位’了。”
  哈哈一笑,茅屋里传出话声:“两位的听力辨音力真还不错,在下是谁,见面就知,不用疑猜了。”
  “那位”好精湛的内力,附耳之言,相隔一层墙壁,都能听清。双绝惟恐言多必失,只好三缄其口。
  俄而“那位”由茅屋中走了出来,带笑说:“两位,久违了。”
  那口气,就像是老朋友。
  双绝循声望去,吓了一跳,不约而同闪避丈许,同声惊叫道:“你是……”
  “那位”一笑接口:“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国某又和二位照面了,哈,哈,哈……”
  一阵哈哈,可把双绝弄糊涂了。
  扇绝易飘然狐疑的道:“你真是美剑客国风?”
  “那位”接口反问:“有那点不对?”
  对峙中,给剑绝看出破绽了,道:“阁下的易容术,堪称炉火纯青,几可乱真!”
  “有那点不对?”老话一句。
  这回答,无疑是承认了。
  摇摇头,剑绝柳青风道:“问题不是那点不对,而是现身的时机不近情理。”
  “那位”竖起大拇指赞道:“阁下称得上是位枭雄人物,断事精辟,不为外力所动摇。
    不过,本人要与两位约法三章,从现在起,那被两位毁过容的美剑客国风已不存在,两位要认定本人就是美剑客国风,铁定,更不得在人前非议。否则……”
  话至此处,拔剑飞升,斩断了一棵四围巨松。
  收剑回身,落回原地,续道:“有如此树。”
  这无疑是对双绝的严重警告,也显示了他超绝功力。
  威胁之后,继以利诱,道:“事成之后,分宝诺言,仍然有效。”
  扇绝易飘然紧钉一句:“大丈夫一言既出。”
  赝品美剑客接口道:“驷马难追。”
  略顿续道:“茅舍内已备水酒,为两位接风,请。”
  三人鱼贯走进茅屋。
  未交谈,先摆出酬劳,赝品美剑客递过一个银包道:“这些日子里,两位没有功劳有苦劳,这点薄酬请笑纳。”
  双绝说了声受之有愧,却一礼全收了。
  屋中陈设华丽,屋里屋外,两不相称。
  美酒佳肴,引得已半日未进餐的双绝,食指大动。
  酒过三巡,言归正传。
  赝品美剑客提示道:“那艘和仙女宫打交道的大帆船,今日清晨已抵埠,抛锚在外海老地方,推算一个半时辰后仙女宫必有船只接应,也就是说,该是咱们行动的时候了,两位有何意见?”
  扇绝抢口道:“你去了为了成亲,我二人……”
  “盗宝呀!”
  剑绝怕扇绝把事情弄糟,接口道:“美剑客神算在握,自有安排,用不着你我操心。”
  赝品美剑客笑一笑道:“扇绝兄,仅外表看你是心狠手辣,但观察事物,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老实告诉你,我不会平白将财宝均分,因为有你们在身边,就坚定了我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美剑客国风。这代价,是值得的。”
  扇绝听不入耳,顶撞的道:“你不怕我们出卖你?”
  赝品美剑客敞声大笑,笑止,道:“谁愿搬砖打自己的脚,而且……”
  剑绝紧追一问:“而且怎样?”
  赝品美剑客未答所问,一转和悦的道:“两位不必想的太多,常言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要本着精诚合作之心,自会有好的收成。”
  一顿举杯,道:“来,来,来,干此一杯,祝此行胜利成功。”

  ※  ※  ※
  十里茶亭,突遭回禄。浓烟火舌冲霄中,有三条人影,风驰电掣般离开火场,向海滨方向飞奔而去。
  三条人影,正是赝品美剑客、剑绝柳青风、扇绝易飘然。
  无疑计议已定,展开了行动,奔向目的地——仙女宫。
  末末申初,一小舟自外海划向海岸,划向仙女宫海域。
  赝品美剑客内功更较双绝深厚,极目小舟,已看出是三名少女在驶舟,遂向双绝指点着道:“二位请看,那三名少女可认识?”
  剑绝盯视有顷,摇摇头,道:“距离太远,很模糊,分辨不出。”
  “仔细再看,三个打扮一样,一律绿色短扣,很像你们曾谈及的春花、秋菊、白牡丹的形相。”
  谈论间,船已驶近一段距离,加上赝品美剑客的提醒,双绝不约而同辨认出,并道:“不错,正是那三个调皮姑娘。”
  双绝心中同忖:咱们同这冒牌货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说曾听咱们谈及,他究竟是谁?两人疑念在心,却未便也不敢追问,相对会心一笑。
  一笑的同时,已听赝品美剑客招手高叫道:“春花、秋菊、白牡丹……春花、秋菊、白牡丹……”
  船行渐近,几声招唤后,船上少女有了反应,远远传来黄莺似的回音:“是公子爷么?好高兴!您终于回来了。”
  回话中,船已驶向三人停立方向,渐能辨出相貌。
  赝品美剑客疾疾向剑绝柳青风查询道:“告诉我,那个是春花?”
  “靠近船头,分两条小辫的那个。”
  “秋菊呢?”
  “把桨那位。”
  “不用说,掌舵的是白牡丹?”
  “正是。”
  这就是赝品美剑客之所以要拉紧双绝用意之所在,而且双绝同行,更能使他的表演能逼真。
  船已靠岸,三女礼貌上向赝品美剑客问了好,毫无异样表情,足见赝品美剑客易容术之高超
  赝品美剑客与双绝正要登舟,年纪稍长立在船头的春花面有难色;道:“公子爷,剑绝、扇绝两位怕不能……”
  会意地,赝品美剑客道:“你的意思是说,未奉准不敢带双绝进宫?”
  “正是,婢子们确有碍难处,因为……”
  “知道了。”赝品美剑客阻止春花往下说,怕被提及盗宝事,双绝脸上挂不住,遂道:“有道是既往不咎,我跟双绝已是好朋友,他两位是来贺喜我跟公主的婚礼的。”
  “即是如此,婢子们也不敢作主,公子爷鉴谅。”
  “那就这样好哪,我跟双绝等在这里,烦姑娘回宫向老宫主请示决定吧。”
  “公子爷何不先行,让他两位稍待?”秋菊接了话。
  “那岂是待客之道,姑娘快回宫请示吧,我几位等候回音。”
  三女一商量,作了决定,春花道:“公子爷既然坚持要这样,婢子们只好遵命了。”
  调转船头,向仙女宫方向驶去。
  待船去远,剑绝恭维道:“公子爷,您真够意思!”见风转舵,马上学会三女“公子爷”这称谓。
  赝品美剑客并未注意剑绝恭维之辞,他一瞬不瞬盯视着三女航路,似在找寻其中奥秘,找出答案。
  待船影消失,这才和双绝谈了一些应酬话。
  话毕引吭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无疑是对某人而发的连络讯号。
  啸声内力充沛,震的双绝五脏翻腾,有些把持不住。足见赝品美剑客内力之精湛,已到炉火纯青境界。
  啸声过后,远远见有三条人影,如风驰电掣般,循声向赝品美剑客所在地方向奔来。
  三条人影驰离赝品美剑客约一箭之地,煞住身形了,抬头回望,似乎在找寻目务。
  只听赝品美剑客扬声道:“站过来,本座有话要吩咐你们。”
  赝品美剑客自在十里茶亭现身,其音调即仿美剑客国风,几可乱真。此刻突然改变成内陆东北口音,与原来的琼州音,判若两人,双绝听在耳中,顿时对赝品美剑客的来处,有了地域概念了。
  三条人影很听话地迅疾驰了过来,躬身应命道:“属下等恭候山……”
  一顿警觉地改口:“恭候主人吩咐。”
  三人均蒙面,劲装疾服,由其施展的绝顶轻功,可看出是三位高手。
  赝品美剑客回复琼音,指着双绝介绍道:“这两位大侠是湖广三绝中的剑绝柳青风、扇绝易飘然。”
  三人同抱拳道:“见过两位大侠。”
  剑绝扇绝同谦虚接口:“不敢大侠之称,是公子爷抬举。”
  双绝已看出三人俱皆蒙面,也就未便请教尊姓大名,江湖字号了。
  赝品美剑客续道:“那红楼主人,你两人能识别否?”
  三人同应道:“属下能。”
  “可不能以貌认人。”意指其已遭毁容。
  其中一人解释道:“那红楼主人虽已面目全非,但随行有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红粉知己。”
  “所见甚是。”赝品美剑客赞许着,道:“本座派你三人一项任务。”
  “主人请吩咐。”
  神色一转郑重而严肃,赝品美剑客命令道:“暗中帮忙他两位,除掉另两位。”
  此时此地的“他两位”就常理说,应该是指剑绝和扇绝。
  “属下等遵命。”
  头脑简单的扇绝闻得有人拔刀相助,面呈喜色。
  剑绝闻言却暗自心惊,他敢情想到另一不利方面去,认为是语意双关。
  接后,赝品美剑客背过身子,用“传音入密”向三部属吩咐了一阵子,双绝被掉进闷葫芦,一无所知。
  吩咐毕,遣走了三部属,心机又动在双绝的身上:“如在下猜的不错,官府必不放过你们,湖广三绝的不辞而别,是以我等的行动仍须谨慎。”
  扇绝易飘然附和着道:“那是当然。”
  蛇随棍上,赝品美剑客分派道:“请柳兄做咱们的眼睛,去到正前方小高地权充瞭望哨。”
  剑绝心虽不愿接受差遣,却仍然接受了。
  剑绝去后,赝品美剑客、扇绝席地而坐闲话起来……
  话转正题,赝品美剑客垂询道:“请告诉我,你们湖广三绝在仙女宫闯了祸,是怎样脱逃的?”
  扇绝回忆着道:“那真可说是命里有贵人,是春花、秋菊、白牡丹几位姑娘帮了咱们的忙。”
  “这我晓得,请将经过详细见告。”
  扇绝于是将如何盗宝失手关进机关消息,如何被三位姑娘保做苦工代牢狱,如何要他三人将功赎罪代为找寻他们公主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美剑客国风,将他们送出仙女宫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听完经过,赝品美剑客又不厌其详地,提出了许多问题,经扇绝一一解释,认为满意后,才又诘道:“你们是如何找到美剑客国风,令其入伙的?”
  “我们在‘海口’茶楼找到美剑客国风的,和他本是旧识,一拍即合。”
  “怎样个一拍即合?”
  “这些事,好像剑绝已向贵方提及。”
  他不说已向阁下而说贵方,是因当时赝品美剑客未曾露面之故。
  赝品美剑客一笑,道:“温故而知新啊!”
  那是温故而知新,分明是在证明剑绝、扇绝两者所言,有无保留与不符之处,同时使他对仙女宫有更深入的了解,以利进入仙女宫后,不因陌生而露出马脚。
  扇绝续道:“我等并未说出失手被擒的事,只说我们替他撮合公主的婚事,但要他应许协同取宝为条件,应许得宝四人均分。”
  现在却是三绝缺一了。
  “江山、美人、财宝样样俱全,他当然是乐意合作的了。”
  “正是如此,立下誓言后,我等就带他赴仙女宫。”
  “为什么又发生了红楼之变?”
  “阁下别急,听我细说从头。”
  “愈详尽愈好。”
  “我等带他进到仙女宫后,撮合婚姻之事,有了问题。”
  “是不是问题发生在礼制?”赝品美剑客似乎样样皆知。
  “正是,老宫主坚持,不是男娶女嫁,而是乾坤倒置,女娶男嫁,因为仙女宫一直维持母性社会制度,女人可以多夫。”
  “果然如此,后来是如何解决的呢?”
  “这点剑客国风倒是有骨气,坚持法统,男娶女嫁,夫唱妇随。”
  “老宫主却坚持她们仙女宫的法统,婚事僵持不下。”
  “老宫主后来怎又改变了初衷?”
  “因为公主对小白脸的美剑客国风,一见钟情,非他不嫁。老宫主爱女情深,也感觉到她所坚持的礼制,已走向崩溃边缘,也就放松了尺度,提出了门当户对的要求。”
  “原来美剑客国风派人去红楼取‘金锏’,目的在此。”
  “金锏?金锏是什么?”
  “金锏是一种古老的兵刃。”
  “美剑客国风专用兵刃,是缅铁软剑,不曾听说他还使金锏呢?”
  赝品美剑客不愿多加解释,含糊其辞的应了声:“可不。”
  “还有一件费解的事?”
  “何事费解?”
  “那位天仙似的公主,何以对美剑客如此专爱!”
  “这很简单,情有独钟。”
  “可是并不怎样熟识,就像初次见面。”
  “这么说,你们湖广三绝,反做了月下老人了。”
  “我以为仙女宫既是母性社会,女人主宰一切,应该比较放纵,想不到害羞矜持,也是和中原一样。”
  “经过你们介绍后,两人有没有在一起?”
  “我们停留在仙女宫那段短暂的时日,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
  “何以故?”
  “你想想看,她是仙女宫的宫主继承人,外表能不摆出那份高贵尊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么?”
  “这我就放心了。”
  “你指的是初夜权?”
  “初夜权固然重要,但他们间那份守礼的陌生与矜持,对取而代之的我,却有诸多的方便。你明白么?”
  “我明白你意所指。”
  略顿,扇绝易飘然提出了反问:“盗宝行动,将怎样进行,请指示?”
  “你两人应该是驾轻就熟,我因身份关系,不能直接参与,只能从旁协助。”
  “万一再失手。”
  “我以驸马身份,求情从轻发落,应该没有问题。”
  “咱们利害是一致的,到时要看你的。”
  言外之意,无疑在点破赝品美剑客是共犯。
  “那是当然,不过……”
  “不过您?”
  “行动要选择有利时机。”
  “什么是有利时机?”
  “至少要在我同公主婚礼完成,生米煮成熟饭后。也就是说,我取得驸马合法身份后。”
  “在下明白公子爷的意思。”
  略顿,道:“公子爷的一份怎样处理?”
  “请放心,只要你二人不成吞吃之心,迟早我会登门拜访的。”
  话至此处?蓦听海面传来摇橹之声。
  瞬即由仙女宫出口,穿雾而出,驶出一艘较大舢舨来。
  操舟人数增加至八人,船上设有官舱,想必是专供迎宾或宫中有身份之人乘用的。
  “最后请告诉我,在你与我那化身美剑客国风来往接触这段时间里,你觉得其人风采个性如何?”
  赝品美剑客紧迫追问。
  扇绝思忖有顷道:“外表看,风流潇洒,貌比潘安……”
  “这我知道,我要知道的是看不见的。”
  “这……这要从何说起?”
  “时间不多,简明扼要,我问你答。”
  “那就请问吧。”
  “江湖经验?”
  “是个初出道的犊儿。”
  “胸中城府?”
  “依我看、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对人接物?”
  “这点倒是予人和蔼可亲的好感。”
  “谢谢你给我这多宝贵资料。”赝品美剑客边说边感激地握了握扇绝的手,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被支出做瞭望哨的剑绝,也恰于其时不招自回。
  敢情他居高临下,也已看清仙女宫派出的船只了。
  仙女宫来船,瞬即靠岸,春花、秋菊、白牡丹也在迎宾行列中。且转达了老宫主谕令,准许剑绝、扇绝一同进宫。
  相偕登舟,驶往仙女宫而往。
  剑绝、扇绝乃识途老马,赝品美剑客是新客,却也对雾中行舟不感稀奇,表现得十分镇定安祥。
  赝品美剑客他本来的身份究竟是谁?
  是一直被“湖广三绝”注意的垂钓者?
  是婷婷的爷爷赵老爹受托去红楼废墟取起“金锏”时所遇到,自称“赛鬼斧”的那位?
  抑是另有其人?
  一切成谜!
  舟行甚速,瞬即抵岸。
  弃舟登岸,步向仙女宫内庭而往。
  一切如旧,所不同的是:到处张灯结彩,有如过新年一般。
  白牡丹打破沉寂:“公子爷,为了您跟公主的婚事,上下忙得团团转,一直忙到前天,因不见公子爷返转,才停了下来,以为您是变卦……”
  春花截口道:“白牡丹,你胡说些什么?公子爷与我们公主,一见钟情,天生的一对,怎会……”
  赝品美剑客接话道:“婚姻岂能当儿戏,只是亲朋宴别,耽误了几天而已。”
  边说边自随带皮囊中取出三只珠花,分赠给春花、秋菊、白牡丹每人一只,其余操舟诸人,每人都赏赐了一份薄礼。
  皆大欢喜称谢。
  他是世故而经验老到,一开始就收买人心。
  继续前行,翻过一座山脊,仙女宫已在望。
  剑绝柳青风趋近赝品美剑客身边,低声献殷勤地指着前面一排宫殿式屋宇道:“公子爷,那就是仙女宫,中间雄伟高大的一栋,是正殿。”
  赝品美剑客讽笑道:“谢谢你的关怀,这里一切,我都很清楚。”
  不信他真能很清楚,剑绝考验的道:“正殿仿古皇宫,但有一特别不同处……”
  “有何特别不同处?”
  “一反常情,八根大柱,不像历史皇宫的金龙抱柱……”
  一笑截口:“你是说易龙为凤,这不特别,而是理所当然。”
  剑绝一怔,诘道:“何谓理所当然?”
  “因为她们是仙女宫,母性社会,重女轻男。”
  剑绝语为之塞,也深信“公子爷”对这里一切我都很清楚之句,言之不虚,遂也三缄其口了。
  老宫主早就升殿等候乘龙快婿的到来;公主依在母亲老宫主的身旁,修饰打扮得如同天仙一股,左右拥立着十来名宫娥侍女,个个娇美如花,美丽大方!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显得娇艳动人。
  剑绝、扇绝如同伴郎般,陪伴着赝品美剑客,迈进宫殿。
  扇绝易飘然关心地向赝品美剑客低声递话道:“上面宝座上坐的是老宫主……”
  赝品美剑客不领情地传音道:“用不着你瞎操心,闭住你的嘴。”
  传音间,大步趋前,屈膝跪拜在地道:“小婿国风,叩见岳母大人。”
  老宫主神色凝重的道:“媒证带来了没有?”
  “小婿遵命带来……”赝品美剑客回话的同时,已自大袖中取出一根经黄绢包扎好的棒状物,双手呈上道:“请岳母大人过目。”
  老宫主接过,顺手递交旁立的公主道:“玉凤,此媒证关系我儿终身大事,你要仔细查对,辨明是否先祖武皇帝御赐?”
  “女儿遵命!”玉凤公主见母亲尚未给个郎看座,未查证,先请命道:“娘,您还未给他几个赐坐呢!”
  老宫主笑说道:“你急什么?求亲求亲,诚意正心,多跪一下也是应该的。”
  说笑归说笑,老宫主还是赐了坐。
  公主武玉凤遵命取过另一只金锏,与准夫婿呈验之金锏仔细比照。
  原来仙女宫也有武皇帝御赐金锏。
  公主比照着,忽地黛眉深锁,神情异样。敢情是看出破绽了。
  她犹豫有顷,目光转注在准夫婿脸上,仔细端详,似在找寻答案。
  赝品美剑客把握机会,投以深情的一瞥,顿使公主疑念冰释。因为她要的是人,并非金锏,殊不知人也是赝品西贝货。
  老宫主系背对着女儿,不疑有它,不经意的诘道:“玉凤,告诉娘,可是真的御赐金锏?”
  见问一怔,回禀道:“是,是,是真的御赐金锏。”
  何以未说出心中疑点,只有公主武玉凤自己知道。
  媒证确切无讹,老宫主这才陈现笑容,道:“贤婿升座靠近老身,也好讲话。”
  “孩儿遵命。”
  “孩儿”比“小婿”更亲切,赝品美剑客却也真会迎逢。
  老宫主道:“国风,你今初来乍到,对于宫中情形不太明了,突然改变生活形态,必然有很多不习惯感受,日久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略顿续道:“我这仙女宫,可算与世隔绝,有很多制度是独特的,玉凤可有向你提到?”
  赝品美剑客恭应道:“凤妹也曾提及,加上孩儿前次来宫亲身体验,对岳母大人的清明理政,深感钦敬!”
  人人都是欢喜恭维,老宫主一听乐在心里,她道:“‘游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你可看出本宫是凭着什么,领导上下人等?”
  “这个……”
  “不必顾虑,但讲无妨。”
  “全凭您的高瞻远瞩,德高望重。”
  “你很会恭维。”
  “小婿言出肺腑。”
  “即是你心口如一,也是隔靴搔痒。”
  “您的意思是……”
  “本宫领导宫众,别无它法,全凭爱心,让本宫再说一遍,全凭爱心,你可懂?”
  “小婿懂!”
  爱心就字面,谁也听得懂,但深入研究,能体会而付居实行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懂就好,凡在我仙女宫的一份子,不独懂,还要付出爱心,你能么?”
  “小婿愿学习。”
  “好,希望你语出真诚,你踏进我仙女宫,等于跨入另一世界,佛曰:放下屠刀,此其时也。”
  “小婿会的。”
  “仙女宫自立宫以来,奉行的是母性社会,就本宫多年的体念,也觉有些不合时宜,加上前些日子玉凤离宫闯荡江湖,获取了很多新的知识,因为她是本宫的继承人,本宫不能不将就地接受了她的意见,本宫再三考虑,采纳了婚姻制度,但不强迫,让大家自由选择,慢慢适应。”
  “谢谢岳母大人的开明、恩典。”
  “本宫再强调一句,本仙女宫立宫之基在爱心,只要有了爱心,生命就有了光亮见不到灰暗了。”
  “小婿谨遵奉行,敬领教益。”
  “我会提示你爱心三省。”
  “敬请示知,这一省……”
  “勿忘爱是奉献,不是施舍,发自内心,不是做作。”
  “小婿记下,请教这二省?”
  “爱人如己。”
  “想必这第三省,更有甚焉?”
  “那就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赝品美剑客听完,心中暗骂:这老乞婆好会说教,骗鬼,大爷才不听这一套,口中却道:“岳母大人这番教诲,使小婿茅塞顿开,今而后,自当谨遵奉行,以符厚望。”
  “很好……”老宫主表示赞许,然后移目注示剑扇双绝道:“你们不是三人行吗,怎么少了一位?”
  剑绝柳青风抢口道:“恶耗传来,笔绝扫千军返里奔母丧去了。”
  “原来如此,那活珊瑚已无必要了?”
  “正是。”
  “那两位就可安心作客,不必动歪脑筋了。”
  “惭愧,前次越规,乃不得已之举,求宫主鉴谅。”
  “君子不念旧恶,过去的让它过去,今后希两位有好的表现。”
  扇绝在一旁气的咬牙切齿。
  剑绝忙以手肘碰击示意,口中却带笑回话道:“宫主海量,晚辈等感激。”
  老宫主转目注示东床快婿,恰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俄而,郑重宣布道:“传话下去,今天乃黄道吉日,吉日良辰,决定替公主驸马举行婚礼……”
  声未落,传话声,一声接一声,传遍全宫。
  同时炮竹齐鸣,响澈云霄。
  无疑,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婚礼如仪,自是热闹非凡。
  双绝醉翁之意不在酒,喜庆闹閧中,却展开混水摸鱼计划。
  扇绝没什么主张,当然是听剑绝的。
  散席后,两人找到一蔽静处计议着,剑绝提示道:“你我对那冒牌货,已是接近鸟尽弓藏的时候了……”
  扇绝截口问道:“什么是鸟尽弓藏?”
  “这也不懂,就是已无利用价值了。”
  “冒牌货不是已承诺继续得宝平分计划吗?”
  “能够当冒牌货,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你的意思是要……”
  “先下手为强。”
  “现在?”
  “今夜。今夜洞房花烛,冒牌货正集中全力,要将生米煮成熟饭,无暇动你我的脑筋。”
  “我们帮他的忙,他为什么要动你我的脑筋?”
  “杀人灭口呀!因为只有你我知道他是冒牌货。”
  “兄台高见,该怎么办,小弟听你的。”
  剑绝柳青风思忖有顷,道:“咱们得想办法找一位内应之人……”
  扇绝易飘然接口道:“人生地不熟的,那要找谁?”
  “我们找作内应的这人,还要对宝藏机关懂得开启的。”
  “那要找谁?谁又听我们的?”
  “前次你我被关进宝藏机关,首先报警的是谁?”
  “好像是春花、秋菊两位姑娘。”
  “那就找她们其中之一。”
  “春花、秋菊难缠难斗的,那会听咱们的。”
  剑绝灵机一动,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扇绝赞不绝口的道:“妙!妙!妙!那我选秋菊,春花年龄较大,比较适合阁下了。”
  “有秋菊一人足矣,人多碍事。”
  扇绝高兴忘形,舞之蹈之的道:“却之不恭,那兄弟就有僭了!”
  两人于是开始注意秋菊姑娘的行动,待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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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沐浴爱中 东窗事发

  鼓打三更,喜庆渐入尾声,各人相继回房就寝了。
  说曹操曹操到,秋菊擦身而过,没理会剑绝扇绝的存在,不予理睬。
  剑绝用目示意,扇绝会心一笑,尾秋菊之后紧盯。
  分道扬镖,剑绝走出礼堂,步入花圃,借着花丛的掩蔽,身形电闪,瞬即消失在夜暗里。
  盏茶时间过去,剑绝现身在藏宝石室左近。
  只见宝藏铁栅已紧闭,栅外派有巡逻女兵。
  剑绝隐在暗处,不见有何动作。约略顿饭时间过去,巡逻队经过宝藏处,停下来派出一人接班,原来的归队随队离去。
  原来静如处女的剑绝,此刻动如脱兔,身形电闪,出手如风,制住了新接班巡逻者的麻哑穴。
  敢情等到新接班才动手,是在控制可用时间,新班交下班,最少也有一个时辰,有了一个时辰,就能办很多事。足见剑绝够精明而机智。
  他随即取出一粒毒丸,用窒息法,强迫巡逻咽下。并威胁道:“识相的,照大爷的吩咐做,说实话,有你的好处,否则,毒性一发作,那苦头,不是你能忍受的。”
  威迫利诱中,剑绝由轮班者面部的表情,知是胆小鬼,遂出指解了被制哑穴,并道:“大爷讲的话,你听明白了?”
  “听……听明白了。”守卫战悚着回话。
  剑绝命令着:“打开铁栅。”
  “这……”守卫面有难色道:“小女子不懂消息,无法开启。”
  剑绝伸手搜身,证实所言不虚,信口问道:“谁管?”
  “应该是春花或秋菊。”
  剑绝暗忖:这真是意想不到给碰上了,更希望扇绝已顺利得手。
  他忖念至此,随又转到别事上,诘道:“那管理制造海水激漩涡的是什么人?”
  “大爷的意思是……”
  “你们仙女宫出海处,偶有激漩涡出现,激漩涡一起,任谁或船只都没法通过,但大爷知道,这激漩涡是人为的,并非天然就有的。”
  “大爷这一说,小女子知道了。”
  “知道就快说。”
  “我们仙女宫另有通往别处海港的通道,这海港也贯通我们的出口,两者间筑有一大水库,当长潮时,水库水位升高,当开闸放水时,就形成人舟难通行的激漩涡……”
  剑绝急切地截道:“告诉大爷,水壩在何处?”
  巡逻女子抬手一指道:“由此通过山谷,翻过一道山脊,即可望见,但……”
  “但什么?”
  “听说这段路属于禁地,设有机关消息多处……”
  听到此处,剑绝顿感烦燥不安,暗忖:既属禁地,仍以不乱闯为佳,这一关只好碰碰运气了,截至目前,还听不出有制造激漩涡的声音,如今夜已深,又是大喜之夜,相信不会无端制造激漩涡了,但愿菩萨保佑,保佑这一次,下不为例。
  暗忖至此,厌烦地怒声阻止道:“好哪,不用讲了。”
  说着,将守卫女子扶正,让其紧靠铁栅,抢眼看去,似在执行勤务;复又制其哑穴,使其无法出声。
  继又道:“乖乖呆在这里,别耍花招,大爷一会儿返转,就给你解穴袪毒,让你毫毛无损,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只见点头,却难出声。

  ※  ※  ※
  扇绝易飘然,闪躲着紧钉住秋菊姑娘,经过几处回廊,秋菊姑娘停步在一排房舍前。
  秋菊似警觉到有什么不对,回头看了一下,夜灯下当然看不出什么。
  见无动静,遂走进倒数第一间平房中。敢情她回到了寝室。
  盏茶时间过去,人影一闪,扇绝动如脱兔般接近了秋菊姑娘那间寝室,他贴身墙壁,左顾右盼了一阵子,也不见有启门的动作,一溜烟进到里面。
  敢情仙女宫是夜不闭户,但女儿家,就不怕有采花贼一类的坏人?不,这是好的风俗,采花贼只是坏人的一种,使人起贪念的,主要还是财帛。
  因为仙女宫是世外桃园,是大同世界,更别忘了母性社会传统,谁敢在母老虎头上动脑筋。
  不,眼面前有个外来客,却不入境问俗,既要动母老虎的脑筋,也要动仙女宫镇宫之宝的脑筋,他们就是剑扇双绝。
  顿饭时间过去,秋菊寝室有人闪身而出,且是手牵手成双作对,他们是姑娘秋菊和扇绝易飘然。
  秋菊对扇绝并无好感,不可能一拍即合,一定是遭暗算被挟持。
  听,是扇绝的唠叨声:“你个破草鞋,凶什么劲,想活命,就乖乖的。”
  不听回音,仍是扇绝在唱独脚戏:“虽然你抓伤了大爷我,大爷还是欢喜你那话时的浪荡劲。”
  仍不听秋菊的回音。
  扇绝易飘然继又道:“我想我已爱上你了,我发誓要跟你正式成亲,带你去内陆,你如同意,就点点头。”
  犹豫有顷,秋菊终于点了头。
  这是表示,她对扇绝的话信以为真?抑是葫芦里装了别的药?
  扇绝高兴地吻在秋菊的脸上,道:“你发誓。”
  古时候的人,发誓是很认真的。
  秋菊轻抬玉手指指自己的口。敢情她有口难言,被点了哑穴。
  扇绝恍然,待抬手解她哑穴禁制,突又缩了回来,道:“假使我解了你的哑穴,你可莫要动歪脑筋喊叫。夜静更深,四下无人,就是喊叫也没有用,那是自寻死路。”
  秋菊又点点头,表示知道。且故表亲善,将娇躯依了过去。
  有女投怀,可乐坏了扇绝,他毫不犹豫地出手解了秋菊被制哑穴。
  秋菊开了口:“我已原谅你的粗暴野蛮,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善意的规劝,对恶人是没有用的。
  “别废话,你给我发誓。”
  “我不懂,什么发誓,我们仙女宫讲究的是诚意正心,说话算话。”
  “说的也对,那我就信你这一次,为了表示你的真诚,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
  “受制于人,不听行么!”
  “为什么说得那么难听,这叫夫唱妇随。”
  “我再说一遍,我们仙女宫一向遵循的是母性社会,男人要听女人的。”
  “现在我要带你回内陆,当我的压寨夫人,按我们的规矩,是夫唱妇随。”
  冷笑一声,秋菊不屑的道:“是吗?那也得等到了地方再说。”
  “好吧!”扇绝莫可如何的应了一声,粗犷的他,听不出秋菊言外之意:“别那么慢吞呑的,脚下加点劲,咱们还要赶紧去与剑绝柳兄会合呢。”
  话落,带动秋菊身形,如箭射出。
  花丛间只见枝叶闪动,不见人影。
  正行间,突然遭遇了迎面而来的剑绝柳青风。
  敢情这见面的时地,是早就约好的,这是一荷塘边,荷塘边有一小亭。
  剑扇双绝以及秋菊,围坐在一起,亭有围栏,正好隐住几人身形,不易被发现。
  月光下,难看清对方表情,剑绝柳青风装做关心地诘道:“你们之间,怎么样了?”
  话中含意,无疑是指采花已否得手,以及驯服的程度等等。
  扇绝易飘然志得意满的道:“她已应许嫁给我了。”
  秋菊抢应了声:“厚脸皮!”
  剑绝初时一怔,继转笑脸道:“恭贺你们,到时别忘请吃喜酒。”
  一顿,言归正传道:“目前取宝之事,全仗秋菊姑娘了。”
  秋菊拒绝道:“我怕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
  剑绝紧钉一句:“宝藏守卫已招供,姑娘知道消息机关的开启。”
  他是一口咬定,同时试探对方的反应。
  毫无江湖经验,不善做假的秋菊,一时作了楞。
  扇绝蛇随棍上道:“秋菊,你就帮帮忙吧,肥水不落外人田,你我马上就要成为一体了。”
  秋菊姑娘似在纳闷思想什么,根本没听进扇绝所说的话。
  剑绝紧追一问:“姑娘的主意拿定了没有?”
  “拿定主意”一语提醒梦中人,秋菊顿时欣然表示合作的道:“我当尽力而为就是。”
  双绝同应了声:“走!”
  夜静更深,正是夜行人行动的好时刻,在这夜不闭户的仙女宫,更就随心所欲了。
  即是如此,双绝仍是注意隐秘行动,不敢稍有大意。
  不一瞬,抵达藏宝石室。
  那名被制住穴道的女兵,仍然很听话地倚壁而立。
  “有劳姑娘开启门户吧!”剑绝柳青风摊手示意的道。
  秋菊竟十分驯服地将两道铁栅及内间的一道铁门,一一按动消息开启了。
  在月光与灯光照射下,瞬即反射出霞光万道。陈设的珍珠、玛瑙、珊瑚等珍宝难计其数,尤以悬空倒挂的几颗鹅蛋般大的夜明珠,光华夺目?真乃稀世奇珍。
  双绝小心谨慎地将秋菊牵制在身旁,不使有搞鬼机会。
  这才掏出随带的皮囊,捡心爱的盛装。
  秋菊姑娘自动帮忙往皮囊里捡,且边捡边介绍宝名及价值。
  看看二只皮囊都已装满,秋菊惋惜的吁叹道:“真可惜,悬空的那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无法取得,若能得到其中一颗,即已胜过这两皮囊零碎了!”
  双绝不约而同听得心动,也忘记了对秋菊姑娘的监视,互一示意,不约而同脚尖一点地面,旱地拔葱,跃飞而起,奔向悬挂的夜明珠;一式行者偷桃,双手齐出,抓向夜明珠。
  看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但当双绝同得手之瞬,霹雳连声,四面八方,箭矢如星雨般,射向双绝,同时警铃大响,震耳欲聋。
  秋菊早有准备,就在双绝拔升之瞬,动如电闪,启动消息机关,将重伤如刺猬的双绝,关在宝藏石室以内,痛苦呻吟,喊天呼地。
  秋菊姑娘银牙咬碎,怒骂道:“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以为姑奶奶是好欺的吗?今天要教你两个狗东西,死无葬身之地!”
  扇绝易飘然哀求道:“姑娘,求你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好歹我俩有过合体之缘,有道是:一夜夫妇百日恩,你就行行善……”
  声未落,石室外闻警赶来的武士,有十余人之多。震慑住扇绝的求告声。
  这回可不是女兵,也不是那些有残疾工农,而是劲装疾服的会家子。
  其中一位似为首的劲装汉诧异的诘道:“秋菊姑娘怎么也在这里?”
  “真倒霉,我因大意遭了他们的暗算,差点做了他们偷窃珠宝的帮凶。”
  略顿,继又道:“还好,让我略施小计,将两个坏蛋擒住了。”
  说至此,一瞥剑扇双绝,不由一怔,道:“两个坏蛋一动也不动,难道一命呜呼了?”
  秋菊了解双绝此刻所中箭矢,是不会致命的,故而诧异。
  那为首劲装汉子一笑,解释道:“咱们仙女宫,从来不杀人,不做有违爱心的事。”
  “那他两个坏蛋是……”秋菊惑然。
  “老宫主早算就他两个,会贼性不改,再动本宫藏宝的脑筋的,所以事先早有安排,让他们自投罗网。”
  “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
  “很简单,判断他们盗宝必取名贵的夜明珠,是以在夜明珠底部安装有一触箭矢即发的机关,而箭矢是浸润过麻药的,故而中者瞬即被麻醉,晕卧如死猪,不省人事。”
  “原来如此……”
  那为首劲装汉子又道:“老宫主也指示了善后方法,着在下转达姑娘。”
  “转达给我?”秋菊一怔,诘道:“老宫主怎知我被转入漩涡?”
  “这在下就不知道,但,这也是理所当然,姑娘是保管宝藏的主负责人,处理善后,不责成姑娘责成谁呢?”
  秋菊姑娘连想起一事,那就是老宫主的文王神算是出了名的,故而对老宫主的安排,就不能不心服口服称奇了!于是询问道:“老宫主怎样交代?”
  “着姑娘将两人送出宫去,派我等帮忙押解,并嘱连夜处理,不要惊动上下人等。就像雨过天晴,未曾发生此事一样。”
  “这太便宜他们了。”
  “老宫主这份爱心,真令人钦敬,够我们学习一辈子的。”
  于是分工合作,遵奉老宫主令谕行事。秋菊首先开启被关闭的门户,引进诸劲装汉。
  首将双绝所中箭矢取下,预防万一,将双绝像捆死猪般捆牢,这才将珍宝陈列原位,回复旧观。同时也解了被制穴道的女兵,让她继续服勤。
  其中二劲装汉像揹死猪般,将双绝揹出宝藏石室。相偕走出,秋菊启动机钮,封闭好宝藏后,这才鱼贯上路,走向出海港口。
  原来迎接赝品美剑客的船,还未拆除采饰,用来送走犯人,十分合用。
  船出港口,穿出浓雾,东方已现鱼肚白。
  此行仅一两箭之地,犯船瞬将抵岸卸货了。
  正在这时,双绝相继清醒过来,睁眼一看,以及身受捆绑,是何遭遇,也就心里有数了。
  剑绝柳青风诘道:“请问朋友,要将我二人怎办?”
  秋菊余恨未消,背过身不予理睬。
  那为首劲装汉回道:“咱们奉命送客而已。”
  “送客?”冷笑一声:“失风被擒,算我们倒霉,这送客二字,不敢当。”
  “仙女宫凭着爱心,不对任何人怀有敌对,送客就是送客,不含敌意。”
  “真是这样?那为何捆绑?”
  “捆绑只是怕你们会错意反噬?”
  羞愧无地,良心发现,乞求道:“请将我等投入大海,一洗污秽,感激不尽。”
  扇绝抢口道:“不,不?我还不想死。”
  “放心,不会的。”
  说着说着,船已抵岸。
  搬猪仔般将双绝抬上岸,大家闷声不响,都不屑与双绝交谈。秋菊鄙视地连正眼都未曾一瞥,一直留在船上。
  这种被人唾弃的滋味,真够双绝忍受的。
  剑绝柳青风忽然良心发现似的叫道:“请那位帮忙,代掏出在下怀中小玉瓶。”
  “莫非你想服毒自杀?”一劲装汉谐笑接口。
  摇摇头,剑绝道:“瓶装是解药。”
  “要它何用?”
  “烦带回让宝藏守卫那位姑娘服用解毒。”
  “原来如此,看来你的心肝还未全黑。”
  如言在剑绝贴身处取出一个小玉瓶,诘道:“如何服用?”
  “瓶上记有服用法,一看便知。”
  “那我代谢了。”
  “惭愧!惭愧!……”
  一行正要离去,剑绝柳青风忽然喊住道:“请留步。”
  一劲装汉止步回过头道:“何事?”
  “请转知秋菊姑娘,在下有极其重要之事奉告。”
  劲装汉子扬声道:“秋菊姑娘,那人说有极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秋菊嗔道:“我不要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姑娘……”剑绝扬声叫道:“这事关系你们公主终身,姑娘一定要知道。”
  闻言一怔,秋菊疑信参半地走了过去:“说吧!”
  “请姑娘附耳过来,此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一直未开腔的扇绝,话带醋意地插口道:“在这个节骨眼,你还有心情调情吃豆腐!”
  “闭住你的臭嘴,你是要姑奶奶将你丢进海里喂王八!”
  “我是好意,因为……”
  “因为什么?”秋菊紧追一问。
  “因为我有责任保护你,我不能睁着眼让我心爱的人……”
  “闭住你的臭嘴。”
  秋菊怒骂的同时,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扇绝咬牙撑着,不怒反笑。
  在秋菊姑娘附耳之下,剑绝柳青风低声道:“与你们公主成亲的那位,是个冒牌货,不是真的美剑客国风。”
  大吃一惊,秋菊钉一句:“此话当真?”
  “百分之百,在下拿生命担保,若是谎言,天打雷劈。”
  秋菊黛眉紧锁,临去留了一句淡话:“希望你所说,全然是狡诈谎言,不安好心。”
  船行如箭,瞬即消失在浓雾里。
  回到仙女宫,别人交差散去,惟独秋菊心中有块石头,盼望马上见到公主。
  公主陪同驸马向老宫主请过早安后,慢步花丛,秋菊趋前敛祇为礼,盯视在驸马脸上情商道:“驸马爷,不介意小女子跟公主单独讲几句话么?”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入境随俗,驸马点了头。
  在仙女宫人与人之间一向和谐,并无等级之分,更何况秋菊与公主情同姐妹,不像内陆礼义之邦,制度森严,贫富贵贱悬殊。
  公主、秋菊挽手走向一边,秋菊耳语道:“昨夜出了事。”
  公主截口道:“这个我已获知,听说你受辱了。”
  “霸王硬上弓,恶心!”
  “你真要得,略施小计,就将双绝擒住了。”
  “算不得什么,公主,这些以后再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何事?那么紧张兮兮的?”
  秋菊声音压得更低,道:“驸马他……”
  “他怎么样?”
  “剑绝柳青风说……”
  “那个盗宝贼,不是已送走了么?”“
  “他认真的告诉我,说……”
  “说什么?你怎呑吞吐吐的。”
  “他说现在的驸马爷,不是美剑客国风,是冒名……”
  公主神情凝重地截口嗔怒道:“不准胡说。”
  “是。”
  不准胡说,并不代表是与不是,秋菊待要申辩,公主已离开她走回驸马身边了。
  好心不得好报,秋菊纳闷地返回寝室休息而去。
  新婚的公主与驸马,卿卿我我,慢步宫廷后院花圃之中。
  别人看了只有羡慕,谁也不会想到其中有件不可告人的隐情,那就是此刻的驸马,是位西贝货。
  难道玉凤公主也不知道?
  玉凤公主知道,可惜知道得太晚,是在生米煮成熟饭后才知的。
  这也怪婚前相知不深,而赝品驸马的易容术称得炉火纯青,肉眼难辨。
  赝品驸马也确实下了一番苦功,了解了美剑客国风个性、习惯、举止,以及与玉凤公主的交往详情等,才能顶替而能乱真。
  玉凤公主婚后虽然发现驸马是冒名顶替,而不是心上人美剑客国风,但她容忍没把丑事揭穿,她想到很多,如果揭穿闹僵,将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丑闻,将何以善其后,何况这婚姻是她自己主张的,更重要的有关仙女宫母性社会古老制度的改革。
  西贝货也感受到他的冒名顶替,已被公主识破,但公主的隐忍不予揭穿,这份牺牲小我,成全大局的伟大胸怀,相形之下,不觉自愧颜汗。
  当初西贝货的腹案,是准备揭穿底牌撕破脸后,他便将公主挟持,窃夺宝藏,在人财两得的情形下,远走高飞。
  人人都有善良的一面,现在在公主相忍为宫的伟大精神感化下,他已臣服而改变初衷了。
  这真可谓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恶一念之间耳!
  游遍花圃,已是日上三竿,腹中有些饥饿了,于是手挽手步向餐堂。餐堂不小,可容千人用膳。有比他们更早的,见到公主驸马驾到,立即起立道贺,情真意切,不带一点虚假虚套,后到的亦然。
  餐堂早被供膳厨师准备好一席丰盛酒席,色香味俱全,芬芳可口!
  西贝驸马边食用边四处张望,因为他初来乍到,处处感觉新鲜。
  其中有一事,使西贝驸马十分诧异,故装不经意地向公主垂询道:“这餐馆可是公设的?”
  玉凤颔首道:“不错,正是公设的。”
  “难怪大家吃完摸摸嘴就走,不用付钱。”
  “付钱?”玉凤公主瞬即省悟过来,道:“仙女宫是个大家庭,人们回到家中用餐,还要付钱么?”
  “原是如此,难怪大家都吃喝一样的。”一顿诘道:“那你我为什么不同旁人?特别丰盛?”
  “这是为新郎新娘准备的,仅此一餐,下不为例。”
  “照这样说,钱财在仙女宫如粪土了,有钱没处花?”
  “差不多。”
  “这样方便么?”
  “只要是仙女宫的一份子,不愁吃,不愁穿,怎不方便!”
  “如此说来,我倒要入境依俗了。”
  “那是当然。”
  与餐堂并列式样相同的屋宇,还有好几栋。
  餐罢公主驸马到处走动走动,俾使新近入官的驸马了解环境风俗,也好适应。
  新娘新郎走完各处,最后去到百货供应部。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也有很多是西贝驸马从未见过的。
  西贝驸马想到婚前自己未曾花费一文,心中愧对爱妻,遂大手笔地选了很多自以为公主心爱的东西。
  见玉凤公主一再摆头谢绝,西贝驸马这才饬令店员:“多少钱,算账?”
  柜台管理人员愕然莫知所措,直盯视在公主脸上,希望公主替他们解决难题。
  玉凤会意地阻止了西贝驸马的付账,道:“你又忘了,仙女宫是不需要钱的。”
  恍然一笑,西贝驸马致歉道:“对不起,我忘了,那……”看看所选各物,又道:“那该怎么办呢?”
  玉凤公主笑道:“你好贪心!要这许多干什么?”
  “我想你会心爱这些,所以……”
  “心爱就是贪得之源,贪得无厌就是罪恶的种因,你愿我掉进罪恶么?”
  “这个,我实在没有想到。”
  “驸马,请记住妾身一句话。”
  “公主明示。”
  “希望你入境随俗,念念不忘,常把爱心放在别人的身上。”
  “为了你,我会学习的。”
  这倒是一句实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已被公主倾国倾城之貌所征服。
  走遍了仙女宫各处,最后还有一座独立似庙宇的建筑物没去。
  西贝驸马指着那建筑物诘道:“那是什么所在?”
  玉凤公主神情凝重的道:“那是我们仙女宫最最崇高而森严,赖以维系人心的圣殿。”
  “可否前往一观?”
  “驸马现在不可,不过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往崇拜。”
  “敢情供奉的一尊神像?”
  “你想差了,那不是庙宇。”
  “为什么现在我不能去?”
  “请不要追问为什么?当你习惯了本宫生活方式,被认为能去的时候,我会带你去。”
  虽然西贝驸马顺从了公主的意思,没有强求,但存在他内心的好奇与反抗意念甚隆,急欲一窥密奥。

  ※  ※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西贝驸马婚后耳濡目染,不知不觉适应而渐渐改变了人生观。
  可是他那老我,却拉住腿不放,他好矛盾。
  婚姻喜庆,三朝已过。
  入晚,西贝驸马一个意念涌上心头,他借一理由,对玉凤公主请求说:“请凤妹为我安排一静室,作练功之用。”
  玉凤公主也是会家子,深知功夫不可放下的道理,闻言欣然道:“早就替驸马准备好了,不知何时开始?”
  “这就开始。”
  “妾身这就带驸马前往。”
  “有劳公主。”
  于是携手步向静室。
  一厢之隔,瞬即就到。
  室中陈设有古玩书橱,壁间悬挂有不少名人画,俨然是一间书房,只是多了一只打坐修习内功的蒲团而已。
  公主亲手擦拭好几俱灰尘后,道了声:“晚安”,先自离去。
  天色渐暗,西贝驸马也未点亮油灯,更未练功,他似在沉思一件难作决定的重要之事,踱着方步,来回走动。
  蓦地他止步回身作了决定,自语道:若要改变仙女宫,必先破除其精神思想,欲破除其精神思想,必先捣毁其赖以维系人心的圣殿。嗯!我就是这个办法,我就是这个办法……
  他是说做就做,探头外望,不见有何动静。即是有何动静,夜已深,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也极有限。
  闪身出了静室,迳奔圣殿方向。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远远钉在他身后的,是个纤小黑影,遥遥跟踪,亦步亦趋。
  由静室去圣殿必经之路,是“上天梯”,阶梯约六七百级,陡峻,梯旁都是崖壁峭绝,险峻异常,“上天梯”是往“圣殿”必经之路。
  西贝驸马施展梯云纵轻功,五六个起落已奔完“上天梯”,再前行,就是“圣殿”了。
  纤小黑影轻功亦不弱,如法泡制,但他登上一半,却犹豫没继续攀登,隐身在梯旁一株树后。
  西贝驸马打量“圣殿”四周一眼,不屑地自语:果不出我所料,所谓的“圣殿”,只不过相当内陆一座小庙而已,冷清清,连个看庙的和尚也没有:顿存渺视之心。
  暗忖的同时,脚步已跨进“圣殿”的大门。
  但当他正要跨步往里行去,蓦地有一股难以着摸的无形力量,将他扔出大门以外,连爬带滚,飘飞二丈开外,差点儿就要滚下“上天梯”了。
  他稳住身形,暗道了声:邪门!
  由他亲身的感受,这决非是有人暗算,那是什么?难道真有神灵?
  想到此,他那不信有神明的狂傲之心,不自觉收敛了。
  他急时抱佛脚,向圣殿大门拜了三拜,才又小心谨慎地向殿门走去。
  不管他是不是发自内心,至少在表面上他是驯服了。
  似是神灵有知,这次没将西贝驸马扔出门外,也让他升堂入室了。
  西贝驸马在圣殿所见,有些模糊不清,遂将案上长明灯挑增几根灯心,于是全室大放光明。
  他大奇,圣殿四壁全是五颜六色的宝石珠玉砌成,在灯光反射下,真个是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若论总价,何只连城。
  他顿时回复老我,贪念马上迷失了善良的本性,他立志要拥有这些珠玉,毁掉圣殿,还有仙女宫中的另一宝藏,继续占有千娇百媚美艳无双的玉凤公主,也列入他的贪念之中。
  他情不自禁,手舞足蹈起来,将刚才被扔出圣殿,险些丢掉性命的那趟子事,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他仍贪心不足,动圣殿上首,悬挂的红绒幔里的脑筋,希望发掘更多的宝藏。
  凡人动了贪心,必是贪得无厌,多多益善。此刻的西贝驸马就是这一类型。
  只听他重咳一声似为他即将采取的行动而壮胆。
  “咳!”的同时,猛伸双手,揭开那神秘莫测的红绒幔帐。
  在这一瞬,暴起一团银光,势如电闪射向西贝驸马。将他躯体如殒星般抛出圣殿,投向悬崖绝壁。
  这是他贪心的结果,无疑定是扔个粉身碎骨!
  当西贝驸马躯体急剧下坠奔向黄泉路时,蓦地黑影一闪,射向西贝驸马陨落方向,用手一托,稳住了他下坠之势?减缓了坠速,有如飞鸟一般,落向地面。
  这黑影不是别个,正是跟踪而至纤小人影,亦即美丽的公主武玉凤。
  西贝驸马面目全非,已成晕迷状,差幸尚有一口气在。
  这事发生在深夜,并无第三者知道。
  公主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将西贝驸马揹回寝宫,徐图疗治。
  西贝驸马内伤并不严重,经公主以内力输入畅其脉流后,已无大碍,惟独面部,如被烧焦,五官被毁,不成人形。尚幸双目并未失明,乃不幸中之大幸。
  西贝驸马呻吟着求告道:“请快把我那皮囊取来,里面有疗伤的圣药。”
  公主如言拿到。
  西贝驸马再次相邀道:“我想单独疗治,请公主回避片刻。”
  “这是为何?夫妻之间,还不能坦诚相见么?”
  “这个……我有难言之隐。”
  “你的难言之隐,我只是知而不言罢了。”
  “公主……”西贝驸马感激地握紧公主的双手,道;“我惭愧!我感激!”
  “你能认错,我好高兴,我更高兴神明对你伸出慈爱的手。”
  “毁容是慈爱的手?”
  “难道你还不明白,神明伸出慈爱的手,让你改头换面,从新作人。”
  “我不想公开这丑事。”
  “公开对你大大有好处。”
  “何以见得?”
  “因受伤而变形,隐藏了你易容冒名顶替这一隐私,这隐私是罪不可恕的,请恕我直言。”公主义正严辞的道:“借这机会,恢复本来面目,虽有缺陷,但是美好的,难道这还不算大大的好处么!”
  “但看在别人的眼里,怕不作如此想。”
  “人们只有同情,不会想到其他,我敢担保,仙女宫的人,个个都是心地善良的。”
  “我的意思是指……”
  “是指你脸形变了,他们会不认识。”
  “不认识亦即否定了我的身份。这事情岂不闹大了?”
  “有我支持,别人不会往坏处想的,人的五官排列,相差无几,而且你那必然留下的疤痕,会占据了人们大部份观感,亦必发出相同的同情与惋惜,你的顾虑是多余的。”
  有如此贤慧的妻子,此身夫复何求,西贝驸马毅然决然取下假面具,陈现本来真面目。
  但这真面目,不复保留原来的形像,而伤痕累累,连他自己也不认识自己。
  理智的公主,入目之下,也不禁花容失色,吓了一跳。
  西贝驸马尴尬于面,使得丑陋的面孔,更加丑陋而恐怖。他无暇向公主说几句安慰的话,迅捷自皮囊中,取出治伤药物,对镜涂抹包扎,瞬即弄好。
  公主殷勤体贴地服侍驸马躺下养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切就绪,已是日上三竿。
  公主正倚在椅背打盹,忽闻扣门声,启门一看,是秋菊姑娘。
  “有事么?”
  “回公主的话?”秋菊表示关切的道:“老宫主得到消息,说是驸马爷出事了,要请公主去问话。”
  “我娘现在那里?”
  “升殿了。”
  升殿是处理公事,非比寻常,公主心情为之一紧,道:“回报老宫主?说我整妆就来。”
  西贝驸马已听清公主跟秋菊的谈话,知是东南事发,他暗自作了反正两面的打算。
  上策:是尽量容忍掩盖,求得相安无事。
  下策:闹僵了,无非就是无非,大不了放弃对仙女宫的图谋,虽然难回“长白”老巢,不难新闯天下。若走下策,就觉愧对贤淑美丽善良的玉凤公主,好在仙女宫行的是母性社会,不像内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她原本爱的是美剑客国风,我的退出,反而成全了她。
  忖念至此,他的内心比较平静了许多。
  心意既定,他仍假装睡熟,不闻不问。
  公主以为他真的睡熟,遂也不去惊动,整好妆后,殿堂而往。
  殿堂是处理宫务的所在,玉凤公主按礼制叩安后,站立一旁。
  老宫主垂询道:“凤儿,你知道为娘特在殿堂召见你,是为了何事?”
  “女儿不知,请娘明示。”
  “我来问你,你可曾告知你那夫婿,圣殿禁地,不得擅入?”
  “这个……”玉凤公主善意扯了一个读:“还未曾。”
  “如此说来,驸马罪犹可恕。”
  “谢母亲恩典。”
  “春花那里?”老宫主望向众女侍在召唤。
  春花离众而出,恭禀道:“婢子在。”
  “去请驸马来……”
  玉凤公主阻道:“驸马面部包裹了药物,形像不雅,现还卧病在床呢!”
  老宫主气恼了:“你别向着他,老娘这刻是见定了。”转对春花道:“走不动,抬了来。”
  春花奉命而往,见驸马不像公主说的卧病,好像预知老宫主要召见,已整好装在等待。
  原来西贝驸马习就“天听”神功,殿堂中公主母女的对话,以及老宫主所喻令各节,他都全知。
  西贝驸马来到殿堂,依礼叩见。
  老宫主命令着道:“走过来,靠近我,看你伤得怎样?”
  “是。”西贝驸马如言走了过来。
  公主低下头,不敢看,因为驸马那种面目全非不成人形的模样,猜想老宫主一定会大发雷霆,她这池鱼之殃,是在所难免的。
  出乎意料,老宫主看清后不责反安慰道:“小小擦伤,还不碍事,得此些许惩罚,有益无损,也足证明你的心地尚称良善,神明才宽恕了你。”
  一旁聆听的玉凤公主,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证明这一事实,她不自禁抬螓首投注在驸马的脸上。
  虽然是侧面看不真切,却也辨别出驸马已施展易容术,回复他冒名顶替美剑客国风的面貌了。这使得玉凤公主导之以诚的苦心,全然白费!
  虽然侥幸骗过老宫主,而他确也再度掉进虚伪欺骗罪恶深渊,辜负了公主提携向善的一番苦心!这教善良纯洁美丽的公主,能不失望吗!
  回到新房,西贝驸马直向公主陪不是。
  在这种木已成舟的情形下,公主能说什么,只好容忍带过。
  “赶快洗掉易容,涂抹伤药吧,别闷着让它溃烂。”公主关心的说。
  “我会的,可是……”
  “可是什么呀?还不快点。”
  “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窥探这隐秘。”
  “你快点,我会为你护法的,。”
  “谢谢公主。”
  于是开始行动起来。
  在公主帮忙护理下,医疗过程进行得很快。
  “你现在觉得怎样?”公主侍候着躺下后,关心地垂询。
  “舒服多了。”
  “要多久才能痊愈?”
  “面部表皮之伤,三五日可愈,难的是……”西贝驸马欲言又止。
  “你指的是内伤?”
  “正是。”西贝驸马叹口气道:“公主是知道的,一个练武之人,如果功力受损,那是生不如死。”
  “可有恢复的可能?”
  “要很长一段时间静坐调息。”
  “那不难,我可以禀明母亲,免除你的昏定晨省,让你专心一意地静坐调息,不受干扰,只是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伤是受神谴责,必须存改过之心,才有赦免康复的可能。”
  “这……”
  “你仍不信?”
  “这是铁的事实,怎能不信。”
  “那你担心的什么?”
  “担心的是,我过去作恶多端,罪不可恕。”
  “你不听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真心改过向善,必得赦免。”
  “公主的指点,教我增加信心不少。”
  玉凤公主展现甜美如花朵般的笑靥道:“那就从现在起,回到静室调息吧!”
  欣喜地吻向公主面颊,西贝驸马听从道:“遵命!”

  ※  ※  ※
  打坐调息,贵在一个静字,心情一定要宁静,入于忘我之境。
  可是西贝驸马,身在静室,心在浮动,他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于是干脆暂先放弃调息,一溜烟离了静室,像小偷般,几个闪躲隐入树丛,瞬即不知去向。
  顿饭时间过去,他已偷偷回到静室,似乎心情舒帐了许多,这是因为他解开存疑心中几项问题——
  第一,那些残废缺手缺脚的人,并非像传说中是重女轻男、经由人为的迫害所致,而是仙女宫向外地收养救济而来的弃婴,以及一些老弱残废生活无告之人。根本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善事。
  这些人大都有先天的缺陷,智能较低,只能做些笨重简单的劳动工作,并非如传说的农奴工奴。
  第二,以往虽然无婚姻制度,局限男女的性行为,但并非滥交,暮楚朝秦,生张熟魏,乱来一通。不过更换伴侣,女人具有特权。换言之,只要女方说声再见,男方就得无条件的接受,可也从来不见有纠缠不清的事情发生。
  第三,“私”字对于仙女宫的每个人已不存在,因为没有夫妻制度,就没有小家庭,只有仙女宫这一大家庭,所以私心之魔,就无从进入人们的脑海,因而光大了“人之初,性本善。”的博爱心怀。证实了老宫主一再强调的:立宫之基,在爱心,并非虚夸。
  解除了心中疑团,西贝驸马心情平实了许多,但另一只魔手,又伸向了他,那就是他的一批手下,正在等候他的号令,里应外合,劫夺仙女宫的宝藏,另建巢穴。
  “我该怎么办?”问题难倒了西贝驸马。
  思虑再三,他在自己告诉自己说:在我功力未恢复前,对我那些杀人不眨眼,反脸不认人的旧部,要他听命于我,等于白日说梦,为今之计,得先拖延一阵子再说。
  暗忖至此,自随身携带的格囊中,翻找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只穿有小孔的硬纸盒,抢眼看去,像是盛装条墨的。
  打开盒盖,陈现出似麻雀又似蝉虫的标本。
  西贝驸马小心仔细地将那标本取出,平放在左小臂上。
  同时就案上取过纸笔,书写了一张小纸条,条上写道:“事情不如想像的简单,静心等待,听候好音。”
  字条写好,那似麻雀又似蝉虫的标本较前壮大了许多,也开始展动它的双翅,作飞翔状了。
  明显看出,是西贝驸马用自己的血,喂活了它。
  西贝驸马随即以特制筒状物,将写好的纸条,套在怪虫的腰际,然后投向窗外,任其展翅飞去。
  西贝驸马心事已了,这才静坐调息起来。

  ※  ※  ※
  笔走两头,且一叙“湖广三绝”雁行折翼后的剑扇双绝的遭遇。
  剑扇双绝被仙女宫识破盗宝阴谋,擒住五花大绑,弃掷海岸,网开一面,让其自生自灭。
  仙女宫押解人员离去后,双绝滚做一团,用口解开了五花大绑。
  正要鼠窜离去,忽自暗处闪现两条劲装蒙面汉,虎吼一声。“站住!”挡住双绝去路。
  外场面的事,总是剑绝柳青风走在先,只听他应声道:“朋友拦阻,有何见教?”
  “废话少说,拿命来。”声未落,剑出如风,分向双绝攻到。
  双绝也不是省油的灯,各自以扇剑迎敌,暂采守势,用以称称对方斤两。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三招过去,剑绝柳青风抢回主动,跨步欺身走中宫,分心刺到。
  对手挺剑硬接,两剑胶着在了一起。
  蒙面人也颇识货,赞道:“不愧剑绝大名,剑上功夫果然不凡。”
  “彼此彼此,素昧生平,因何……”
  “奉命行事,你就认命吧。”讲话的同时,左掌运足十二成劲力,攻向对方“天突”重穴。
  剑绝撤剑旋身避过,说了声:“来得好!”横剑架封,攻其必救。
  另一边扇绝以短敌长,兵刃性质上稍微吃亏,可是扇绝的那柄钢骨扇必要时可打出暗器伤人,让对方防不胜防。
  因是以短打长,扇绝易飘然一直在闪躲退让,
  对方步步进逼,有些轻敌之心。
  扇绝易飘然光火了,叱道:“不知死活的家伙,若再不知进退,大爷可要施杀手了。”
  剑绝柳青风听出扇绝话中之意,他不想把事态扩大,因他已留意到对方尚有伏兵。遂扬声制止道:“飘然,千万使不得!”
  剑绝柳青风的扬声制止已迟了半拍,扇绝易飘然隐藏在扇骨中的暗器,已如雨点打出,罩住了对手每一个部位,点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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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佯装贺喜 腹剑暗藏

  这种暗器,细如牛毛,其歹毒处是喂有剧毒,虽不是见血封喉,若无独门解药,难以救治。
  照常理,遇见这类歹毒暗器,被攻击者切忌硬接,只可闪躲。
  可是此刻扇绝的对手,未见闪躲,只是剑舞银虹,不退反进,口中并笑骂道:“小子,就凭夹带歹毒暗器,就自夸扇绝,也不教人笑掉大牙。告诉你吧,大爷早防你这一着了。”
  言之不虚,早有防备,只见扇绝如雨点般打出的暗器,一个不剩,全吸在了对手剑身之上。
  原来对手是有备而来,使的是一柄有强烈磁性之剑。这真应验了兵法之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暗器失灵,扇绝易飘然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趁着对手收取暗器之瞬,一式鸥子翻身,飞射出一丈开外,也顾不了同伴的死活,存了逃之夭夭之心。
  料不到如意算盘成空,扇绝身形落地正要再起窜走之时,面前已被一蒙面人挡住了去路。
  蒙面人出手如风,剑尖顶住了扇绝咽喉,叱道:“想逃,没那么容易!”
  扇绝易飘然不由暗自惊忖:“好快的身法呀!”
  忖念间,眼角流盼,这才省悟到,此刻制住他的,并非同一人,他跟剑绝同被包围,蒙面突袭而来的,竟有六人之众,个个蒙面,一律劲装疾服一身黑,俱都顶尖高手。
  双拳难敌四手,双绝只好认栽了。
  其中一蒙面人,身形电闪,出手分别制住了双绝麻软穴,使两人成了待宰羔羊,认命!
  “朋友,素昧生平,因何为难我二人,总该说出个道理吧?”扇绝按江湖常规,讨教。
  一蒙面人道:“不是已告诉两位了么?咱们是奉命行事?”
  “依诸位的高超身手。竟是奉命行事,那指使之人,必是一位大有来头人物了。”剑绝一旁旁敲侧击。
  另一蒙面人接口道:“你也别想套咱们的话,到了要告诉两位时,自然会告诉的。”
  到了要告诉时,自然会告诉,这话不是好话,剑绝敏感地道:“请不要打哑谜,我等已落到诸位之手,诸位似乎已无顾虑的必要。”
  同一蒙面人道:“阁下倒是明白人,不过激将,也还是套不出内幕,你们就等着,听候发落。”
  双绝莫奈何地,同哼了一声。
  六个蒙面黑色劲装疾服者围做一团,商量了一阵子,由一人向双绝提出问题:“你们听清。本座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也不许提出任何问题,如有虚假,当心皮肉受苦。”
  扇绝正要反抗,被剑绝示意阻止住了。
  剑绝柳青风莫奈何的道:“问吧!”
  “你二人陪同‘那位’赴仙女宫招亲,情形怎样?”
  外甥打灯笼,照(舅)由剑绝发言:“情形很好,没被拆穿。”
  “两位怎不多打住几天?”
  “鸟尽弓藏,乃当然之理。”
  “怕不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
  “一定是你们的行为不检,才被五花大梆,逐了出来。”
  原来几位蒙面人,一直在一旁窥视,此刻剑绝已完全明白,六蒙面人与赝品美剑客是一伙的了。
  “想必几位也知道,我们跟‘那位’共同的目标,是仙女宫的宝藏。”
  剑绝虽然想到,他们会杀他二人灭口,但他仍沉着应对,希望能激起他们的内閧,自己两人若能被六蒙面人认为有利用价值时,才有逃生之望。
  动念至此,才又补充道:“新人进了房,媒人抛出墙,当了驸马爷,独吞定了,还会想到旁人么?我二人能保得命在,已算不错的了。”
  “‘那位’真的当了驸马?”
  “命在几位的手中,在下敢说瞎话么?”
  略顿,感慨的道:“像‘那位’这种阴狠毒辣,不识道义的人,可算得生平仅见,天下无双!”
  “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事实俱在,若没有我二人,他怎能进得了仙女宫?荣登驸马呢?他恩将仇报,反转来要杀我等灭口,像他这种阴险毫无心肝的人,谁还敢和他共事!”
  “你对俺发这些唠叨有什么用,想俺同情你?”
  “有道是不平则鸣,公道自在人心。”
  剑绝边诉冤边注意对方的表情,觉已听信不少,遂拿出最后杀手锏道:“‘那位’虽然厉害狠毒,但他仍是棋差一着。”
  此言一出,引起了对方兴趣,只听那对话的蒙面人紧追一问道:“棋差一着,阁下指的是……”
  “至少,在短期内他得不到那个价值连城的宝藏。”
  “怎见得?”
  “那极端机密开启宝藏之钥,他无法得到,而我已得到了。”
  哈哈一笑,问话的蒙面人洞悉其奸的道:“你是想挟宝藏之钥以自重么?”
  “事实如此。”剑绝态度转为强硬。
  “那就拿出来吧?”
  “拿什么来?”
  “开启宝藏之钥呀!”
  “歉难遵办。”
  “难道能就不能强迫搜身。”
  既然是“请搜”,无疑开启宝藏之钥没有带在身上,六蒙面人自然明白这道理,可是几人却争先恐后齐动手,显见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火打劫,想发点意外之财。
  负责询问的那位蒙面人叱道;“快说,开启宝藏之钥,放在那里了?”
  “放在我心的深处,看不见,摸不着。”
  “你在找死?”
  “诸位别忘了,在藏宝未被盗取前,在下还有利用价值,否则,等得‘那位’安排就绪,就没有诸位的份了。”
  旁边一蒙面人火了,插嘴道:“这家伙花样特多,别信他的,干脆,干掉算了。”
  闻言,剑绝慌乱在心里,扇绝却大叫了:“不,不,你们不能随便杀人?”
  一蒙面人看出扇绝是个直肠子,于是向他诘道:“若不想死,就照实回话,说,剑绝所说的一切?是不是诚实无虚?”
  “这个……”不自禁看看剑绝,才道:“是……是诚实无虚的。”
  “句句实言?”
  “句句实言。”
  在扇绝回答问话这段时间,另五蒙面人聚在一处耳语后作了决定。
  仍由原先与剑绝交谈那位,负责出门打交道。
  他首先出手解了双绝部份穴道,仅让其能行走为度,并致歉意的道:“刚才全是误会,请勿介意,说来大家都是同路人,以后借重两位之处还多,此处非讲话之所,请到我等落脚处一叙。”
  意料中事,剑绝也不言谢,只道了声:“请带路”
  蒙面人领先而行,剑绝尾后紧跟。
  跟屁虫扇绝殿后。
  这是一户渔家茅舍,几位蒙面人以些许小惠,向渔人借用的,另五位已先在。
  桌上饭菜已摆上,双绝被邀共餐,
  餐后,蒙面人未作何表示,将双绝安置在一与几蒙面人隔离的小房间休息。
  双绝有些茫然,摸不清对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剑绝附耳门缝窥听了一阵子,也听不出室外有何动静。
  遂机灵地由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如黄豆般大的黑色药丸,与扇绝分食之。
  扇绝虽然顺从地咽了药丸,仍好奇的垂询道:“这药丸是……”
  剑绝柳青风制止扇绝的话声,附耳道:“小声点,隔墙有耳。”
  扇绝更增好奇之心,紧追一问:“刚才那药丸?”
  “使体温增加,脉流加快。”
  “那干什么?”
  “笨,是帮忙冲开你我被制穴道的,快打坐调息,如感不适,千万不要慌张,切记。”
  扇绝唯命是从,开给打坐调息冲穴。
  剑绝亦然。
  盏茶时间过去,双绝大汗淋漓,面部表情十分痛苦,扇绝见剑绝无何表示,遂也苦熬下去。
  顿饭时间过去,一切归于平静。
  双绝会心一笑,敢情被制穴道已解。
  扇绝欣然道:“你那药真灵!”
  “行走江湖,没有几斧头还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拳难敌四手,何不趁他们防范疏忽之际,咱们溜之大吉。”
  “真没出息,假使就这样一走了之,未免太便宜他们了,何况不一定就能顺利溜掉。”
  “依你之意?”
  “山人自有道理,你就等着瞧吧!”

  ※  ※  ※
  六蒙面人饭后忙着爬上小山坡,每人手中持一根长竹杆,竹杆顶端附着一个圆形网状物,网的周径约合簸箕般大小,网面抹有油状物,六人分布在不同方向站立,不时震动着竹杆,发出鼓风的鸣啸声。
  双绝隐在暗处偷窥,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蓦地一只发出嗡嗡声的蝉虫飞过,落在其中一只竹杆附网之上停住了。
  持竿的蒙面人一震竹杆,蝉翼被贴牢在油网上,再也飞不起了。
  暗中偷窥的双绝,心中不禁狐疑,他们费大劲捕捉蝉虫干什么?
  不及细加思考,唯恐被蒙面人发现偷窥行动,遂即隐回原处。
  捕住蝉虫,六蒙面人均无比兴奋,围在一处,争着以先睹为快。
  原来这蝉虫,正是西贝驸马由仙女宫放出,负责传递消息为那只。
  六蒙面人争看蝉虫带来的消息,只见条上写道:“事情不如想像的简单,静心等待,听候好音。”
  冷水浇头,个个蒙面人心中冷了半节。
  一蒙面道:“老大太不够意思,分明是把咱们架空,等,等到什么时候?”
  另一蒙面人接道:“他是饱人不知饿人饥,翻山过海来到这孤岛上,为的是什么?如今连吃住都成问题,他今拥有了仙女宫,贵为驸马,有什么事情不如想像的简单,分明托辞。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朝不保夕,能等么?”
  “诸位……”先前负责与双绝打交道的那位开了腔:“常言道:共患难容易,共安乐难,幸喜没将双绝干掉,如今有了用途了。”
  首先发言的蒙面人紧追一问:“依二号的意思是……”
  难怪他代表大家与双绝打交道,原来他是仅次于老大的二号头目。
  二号道:“双绝对于仙女宫是识途老马,咱们正好借重他的长处了。”
  “你的意思是?”
  “老大大喜,理应登门拜贺,方不失礼呀。”他分明话里有话。
  这登门拜贺的含意,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另一人提议道:“如今老大发达了,远离了咱们,龙无头不行,今后咱们一切都听二号的了。”
  “赞成!”诸蒙面人同声附和。
  “那怎成?”二号推拒。
  “你就别谦虚了,难道还要上香叩头才算。”
  “既是大家要兄弟出面,兄弟就勉为其难,负责带领大家贺喜,不及其他。”二号加以解释。
  商议既定,于是弃杆回到住处,由二号移樽就教湖广双绝。
  “太委曲两位了……”二号致款的道:“咱们奉命办事,也是情非得已。”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仍不例外,仍是剑绝出面打交道:“大驾光临,必有见教。”
  “见教不敢,有事相商。”
  “请讲当面。”
  “首先要向两位表明我几人的身份。”
  “在下洗耳恭听。”扇绝接口了一句应酬话。
  “前此与两位一同赴仙女宫招驸马的那位,是咱们的老大,两位听了,是不是觉得意外?”
  “这个……”扇绝怕讲错话,在拖延时间,等候剑绝接口。
  剑绝柳青风赶紧接口道:“很抱歉,真想不到你们是自己人。”
  剑绝动心机,违心之论。
  “今有一事相商,想借重两位做我等向导,往仙女宫向我们老大贺喜。”
  “成吗?”剑绝提一问:“怕不受欢迎吧!”
  “受不受欢迎,是咱们的事,阁下又何必替古人担忧?”
  “几位的水性?”
  “一窍不通。”
  “去仙女宫不懂水性,那怕很难。”
  “咱们必须冒险一试。”
  “这样好哪,利用三月时间,在下负责训练几位的水上工夫。”
  “不成,咱们没那多时间,缓不济急。”
  “既是这样,那就碰碰几位的运气了。”
  “是否这就起程?”
  “用飞?”剑绝不悦地顶撞。
  “租一艘渔舟并不难。”
  “不是阁下想像的那么简单。”
  “因此,才要请教阁下。”
  剑绝柳青风暗忖:听他口气,似乎对进出仙女宫的途径和知识,一窍不通,其中奥秘,他们老大没告知他们半点,好自私!
  暗忖至此,他忽然灵机一动,道:“既然几位急着要前往贺喜,只好冒险一试了。”
  略顿诘道:“阁下说租用渔舟,容易么?”
  “我想不难。”
  “那就请租用堪乘十人之舟,黄昏后,入夜前,备用。”
  “好,我这就去准备。”
  二号去后,扇绝易飘然狐疑地追问剑绝道:“你真的就这样硬闯带他们去呀?”
  “不错,就这样硬闯带他们去。”
  “硬闯成吗?那太危险了!”
  “危险是他们的,与你我何干!”
  “你把我弄糊涂了。”
  剑绝探探房外,见无人偷听,这才压低声音道:“你我能否逃生,在此一举,赶在二号他们未来前,做好长途游泳准备,这就开始准备吧。”
  扇绝听从地准备边诘道:“请告诉我,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言难尽,你只要记住,当船快要靠近仙女宫进口海岸时,注意我的手式,一头跃入海里,迅急往回游,就没错。”
  扇绝连连颔首:“记下了。”
  剑绝蓦地想起一事道:“在几蒙面人面前,行动仍要装出仅只能勉强行走,切不可暴露出被制穴道已解,切记切记。”
  “知道了。”
  闷葫芦并未获得全解,但扇绝对剑绝有信心,不再追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蒙面人很快就租来一艘堪乘十人的渔船。
  黄昏中,向仙女宫方向驶去。
  汪洋大海之中,除了远海有极少数的巨舟,乘风破浪外,近海一般渔舟绝迹。
  尤其靠近仙女宫海岸附近,正是长潮时刻,风大浪急汹涌澎湃,啸声震天!
  不识水性的六蒙面人,俱都心惊胆战,若不是蒙住的脸没法看出,必定面无人色,必也暗自悔恨,不该贪得财宝,冒此生命危险!
  带头的“老二”比较镇定,也许职责的关系,不能不强自镇定,他手按剑柄,监视着领航的双绝,以防万一。(老二即指二号,余类推。)
  剑绝早看出“老二”的心意,却视若无睹,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一切尽如所料,此天助诸位成功也!”
  老二冷笑叱道:“你在说什么风凉话,卖什么关子?好坏一命抵一命,你也陪上了!”
  “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为朋友担风险,开展财路,反被疑为恶意,在生歹念!”
  略顿,道:“如果诸位担不起这风险,那就回航吧!”
  “回航?那怎成。生死有命,船到急流中,回航准翻覆,咱们豁出去了,决不回头。”
  “既是这样,那还得听在下的了。”
  “听你的。”老二缓和了许多,道:“阁下能不能说出你要抢浪潮,冒涨潮大风险的理由。”
  “很简单,这是经验。”
  “经验就不能说出来大家听听?”
  “经验是要亲身体会的,有时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我的亲身体会,就是看牢你。”
  “我很感荣幸。”
  一言激怒了“老二”:“你……”他盛怒之下,刀出半鞘。
  扇绝一旁打圆场道:“你就吐露给他们吧。”
  实际上,扇绝也不知剑绝为什么要冒这涨潮的风险。
  剑绝暗自埋怨扇绝的糊涂,若把门径全吐露,那咱俩已无利用价值,可能被杀以灭口。
  他思忖再三,才道:“‘老二’阁下,你会错意,这不是我藏私,更非有什么歹念,谁都知道‘同舟共济’的道理,何况还在阁下的监视之下,虽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我可作个比方。”
  老二心中略宽,道:“在下洗耳恭听。”
  “阁下可曾到过长江三峡?”
  “三峡江流湍激,天下闻名,在下也曾去过。”
  “阁下既经历过,自然不会忘记,峡中激流处有一巨石所书‘对我来’斗大隶书。”
  “不错,有的。”
  “举一反三,两相对照,阁下应有所领悟了。”
  这一比仿,妙到毫颠。巧妙地骗过了“老二”,隐藏了真正目的。
  好在谈话间,船已驶进仙女宫出入口的一片浓雾中,雾里行舟,就要全凭剑绝旧地重游的经验导行,指引舟子以方向了。
  扇绝灵机一动,向剑绝传音入密道:“青风兄,依小弟之见,此刻风平浪静,正是你我下水脱逃的好机会了。”
  剑绝肯定的回音道:“不,一定要将他们送到地点。”
  “那为何?”扇绝驳道:“对敌人何用仁慈。”
  “这不是仁慈。”
  “为什么要让他们得到里应外合取宝的目的。”
  “我料定他们会内閧,两败俱伤。”
  “会吗?”
  “咱们跟赝品美剑客打交道,吃亏换得了经验,我看透了赝品美剑客是个狠毒自私,毫无人性的家伙,六蒙面人想分肥,那是做梦。而且仙女宫也有一股暗藏保宫的力量,谁也带走不了仙女宫一草一木。可惜的是这场打杀浩劫,你我没有眼福看到。”
  “你不说,我真想不到这许多。”
  原来剑绝柳青风是看准对方会因争宝而自相残杀,才做几蒙面人的向导的,够狠!
  两人这段传音入密的时间里,船已穿过了浓雾,但潮汐仍未停止,却已蒙蒙糊糊看到彼岸了,愈近彼岸,潮汐也渐见缓和了。
  蒙面人也有蒙面人的打算。
  “老二”心中暗忖:我必须将湖广双绝的人头,呈给老大当见面礼,以取信于他,表示我等对他始终是忠心不二的。
  他这一招,既狡诈,又狠毒。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看鹿死谁手。
  既能看见彼岸,就离目的地不远了。
  剑绝十分沉着地向“老二”指点仙女宫的形势,也在无形中暗示了宝藏位置等等。不厌其详,深怕诸蒙面人会迷途而放弃此行似的。
  如果诸蒙面人真的迷途折返,那剑绝算准对方会窝里反这一图谋,就会落空,而便宜了赝品美剑客人财两得,剑绝实心有未甘。
  剑绝指手划脚地向“老二”介绍着,果然吸住了“老二”的注意力,间不容发之顷,剑绝突然吃惊地手指远方叫了声:“看!”
  “老二”直觉地应了声:“在那里?”向剑绝指示的方向看去。
  可是“卜通”两声,湖广双绝已相继跳水沉入船底,不见半个人影。
  六蒙面人惊觉地举剑寻找目标,但湖广双绝已经由船底下沉,夜色蒙蒙中,那见半个人影。
  双绝水性极佳,且早有准备,自然是安然脱险了。
  “湖广双绝逃之夭夭了,咱们拿什么见面礼,去见老大?”蒙面人诘之“老二”。
  “这个。……”老二思忖着道:“兵不厌诈,就说宰了,尸首喂了王八,老大一时间也无从查考。”
  “说谎,终有一天会拆穿的。”
  “你还以为能合作多久!”
  “说的也是。”
  说话间,船已渐渐接近岸边。
  是听海岸传来一声怒吼:“是什么人?”
  来船上扬声回答:“咱们是你们驸马爷的金兰弟兄,特来贺喜的。”
  岸上犹豫有顷,始道:“你们这是犯禁的行为,不被欢迎,退了回去。”
  蒙面人没理会岸上的知会,继续向岸边划去。
  “老二”并吩咐道:“看样子非硬闯不可,大家作准备,万不得已交上手,只可制服,不准流血。”
  “这怕是你老二的一厢情愿。”另一蒙面人一旁冷讽。
  岸上声音又起:“你们若再不退走,休怪我们无礼了。”
  六蒙面人合力将船向岸边划,也不答话。
  蓦地岸上箭矢如雨点般攻到。
  一阵龙吟,众蒙面人兵刃全部出鞘,叮当声中,将射来箭矢,扫数拨落水面。
  此刻船已声不远,众蒙面人在拨落箭矢的同时,已相继跃上海岸。
  防守的一方,见箭矢无效,也亮出了兵刃,迎向来犯众蒙面人。
  月光中可辨出守卫者是三名劲装汉。个个奋勇,迎向来犯人众。
  蓦地“嗖”的声,一支彩色响箭,直冲云霄。
  这无疑是仙女宫防守者施放的报警讯号。
  “老二”见讯号提高警觉,随即命令道:“兵刃入鞘,原地不动,免生误会。”
  他发令时,嗓门很高,故意也让守卫听见。
  船家见情形不对,拨转船头,溜之大吉。
  “老二”对攻到的几名劲装汉,迎上抱拳道:“在下有言在先,咱们是来贺喜的。”
  “贺喜也好,犯禁也好,站在原地不动,稍等会有人负责 和你们打交道的。”一劲装汉命令者。
  “对不起,咱们不懂贵宫的规矩,冲撞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老二再抱拳,表示歉意。
  盏茶时间过去,闻警增援而至的,约有十人之数,一律着黑色劲装疾服,头巾也是黑色的,身佩三尺青锋,列队而行,显系受过训练的武士。
  走在后面,似督队的一位,身着银衫,头戴文士帽,他就是西贝驸马。
  虽在月光下,难看清面貌,但六蒙面人却同辨认出而应叫出声:“是老大,老大也来了。”
  被称做老大的,似也认出众蒙面人,只见他抢步向前,阻挡住众武士的去路道:“消息果然不错,几位犯禁的,真是本座旧属,这事由本座亲自处理,大家请回吧。”
  看在驸马的份上,武士的领队勉强接受率队离去。
  即将降临的一场大风暴,终算被“老大”接下,消弭于无形。

  ※  ※  ※
  午夜时分,西贝驸马的练功室内,围坐着六个蒙面人和西贝驸马,虽然蒙面看不出表情,可也能体会到,神情冷漠而严肃,在辩论着意见相左的难题。
  只听西贝驸马道:“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诸位,我今已大澈大悟了。”
  其中一蒙面汉接口道:“柔能克刚,像您‘老大’这样铁铮铮的英雄人物,也被软化了。”
  西贝驸马的老大道:“老五,你是没经历过,假使你能亲身体会仙女宫生活情形,与高度的爱心,你就会视钱财如粪土,与你扯不上关系了。”
  “这点小天地,岂不把人困死。”另一蒙面人接口。
  “老三,你错了,天地虽小,人人坦然,使你精神开放,无远弗及。”
  老五接口道:“人人与生俱来,都想拥有些,多多益善。”众蒙面人集中目标,齐炮轰。
  “贪,误我一生,也误了诸位,老五,你不以为衣暖食饱足矣,贪多何用,你贪多,人饥寒,于心何忍。”
  “我反对,生存本就是竞争,优胜劣败,弱肉强食。”
  “老四之言,看来很对,请细思想,强中更有强中手,是以人吃人,国吞国,结仇结怨,永无休止!若能人人爱人如己,岂不天下太平。”
  一个杀人不眨眼,无恶不作的赝品美剑客,今日的西贝驸马,转眼之间变成个大好人,谁能相信。
  六蒙面人当然不会听他的说教,终至不欢而散。
  西贝驸马留六蒙面人、也是过去的弟兄,在练功室过夜,告别时,还恳切的说:“希望众家兄弟,仔细想想,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接受我的邀请,留下来,让我们共同沐浴在仙女宫爱的园地里,明天见。”
  西贝驸马去后,众蒙面人起了一阵鼓噪。
  “他妈的,什么东西,装好人,还不是没安好心,独呑……”
  “一个坏事做尽,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反过来谈仁爱,鬼才相信……”
  “老二”扬手制止大家鼓噪的情绪,道:“大家请勿激动,当心隔墙有耳。”
  清嗽一声,压低声音道:“既然大家都百分之百的不相信老大,那就共同想个对策。”
  “老三”接口道:“既入宝山,那能空回,这就动手硬抢。”
  “老大一定插手过问,必是一场流血内閧。”老四提供己见。
  老五气忿的道:“反脸成仇,谁认他是老大,他要插手,咱们连手先干掉他。”
  老四提示道:“可还记得‘剑绝’之言,宝藏机关消息密布,硬闯怎行。”
  老三拍胸道:“任何机关消息,也经不起我一颗‘霹雳弹’,没什么顾虑的。”
  老二提供己见。“诸位的看法都有道理,但都嫌草率,未能全盘顾虑到。”
  老七接口道:“你现在是咱们的头儿,一切听你的。”
  “谢谢……”老二继续剖析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于仙女宫咱们知道的实在太少,且‘剑绝’之言,岂能尽听……”
  老四气岔不平的道:“难道就罢了不成?”
  “当然不会就这样罢了。”老二续道:“愚见以为不妨将计就计,来他个缓兵之计。”
  “别卖关子,你就直说了吧!”老五有些迫不及待。
  “很简单……”老二把声音压得更低,道:“向老大表示,咱们尊崇他是老大,听他的,接受他的邀请,留下来,让我们共同沐浴在仙女宫爱的园地里……”
  “扯蛋!这还用你说。”
  “别急,我还有后话。”
  “那你就快说吧!”
  “留下来只是明修栈道,实际是暗度陈仓的卧底,待对仙女宫彻底了解,胸有成竹,动必一举成功。”
  众蒙面人这才澈底了解,不约而同,齐道:“就这么办。”

  ※  ※  ※
  且按下卧底之事。回叙美剑客国风与浪里娇蛟赵婷婷。
  两人离了“梁山寨”后,进退失据,下山吧,又怕遭遇衙门里捕快以及助纣为虐的湖广双绝,且美剑客国风内伤未痊,不宜动武,于是决定暂在五指山上找一处安身之所,以利养伤。
  穿过几道丛林,瞥见前面不远有几户人家。
  婷婷喜道:“风哥,你看,那里有住户了,……”
  国风看也不看,边赶路边道:“这里离贼窝太近,瓜田李下,传入江湖,不好听。”
  婷婷不悦的道:“这里除了‘梁山寨’,还有‘五鬼’‘七义’等,方圆三数百里,都是些绿林帮会的活动圈,想找一个干净土,怕不容易。”
  “至少要离‘梁山寨’远一点。”
  “想不到你对慕容寨主的成见,是那样的深!”
  “怎么?你对他很有好感!”
  “你……”婷婷没往下讲,气的差点要掉泪。
  谈着走着,不觉又翻过了两座山头,遥见对面山麓有座小庙。
  国风指着小庙道:“出家人方便为怀,或可借住,我们过去看看。”
  婷婷顺从的道:“随你的便,我没有意见。”
  于是并肩奔向目标。
  既近,已看出是座断桓残壁的破庙。
  感情是香火不旺,失修已久。
  庙名“关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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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美人如玉 情有独钟

  两人进得庙门,不见一僧人,国风高叫一声:“里面有人么?”
  应声由殿后走出的是位灰袍小沙弥,他道:“是什么人鸡毛喊叫的?”
  话声中瞥见是一位带有跟班的公子爷,忙改变笑脸相迎道:“原来是位公子爷,光临敝寺,是……”
  国风截口道:“请问小师傅,在下想见见贵寺住持,有事相商。”
  小沙弥面有难色,道:“这个,敝寺住持卧病多日,公子有事,对小僧讲也是一样。”
  国风道:“住持卧病,另外还有……”
  小僧会意的道:“除了住持之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由小僧一手包办。”
  “原来如此。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小沙弥截口道:“每个施主进庙来,烧香还愿,添灯油钱,第一优先,请!”
  这也难怪,寺庙若无人奉献添灯油钱,和尚尼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小师傅言之有理……”国风顺应着,并吩咐婷婷道:“小赵,奉献灯油钱。”
  婷婷应了声:“遵命!”她跟班小赵这一头衔用上了。
  随掏出一点碎银,交到小沙弥手中。
  小沙弥见只一点点碎银,面陈不悦的接过,掷向香火筒内。
  言归正傅,国风向小沙弥情商道:“在下主仆,想借宿贵寺数日,不知方便否?”
  小沙弥沉着脸道:“那怎……”
  这回跟班小赵早有准备,不待小沙弥把话说完,抢先塞了一小锭银子过去。
  见钱眼开,小沙弥忙改口道:“行,行,没有问题,只是简陋了些,公子包涵。”
  小赵补充道:“要两间。”
  小沙弥看看小赵,觉得满兜人欢喜的,道:“厢房只一间,给公子住,你就和我拼一拼,住火房。”
  “不行,不行!”小赵惊叫出声,绯红上颊:“我是要随时侍候我们公子的。”
  “睡觉也要你侍候?”
  小沙弥越说越不像话,可是他却出自无心,不知小赵是女扮男装。
  一旁的国风,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小赵避过了小沙弥的视线,无可奈何地横了国风一眼。并道:“谢谢小师傅的好意,不用了,我在厢房外,临时打个行铺。”
  这尴尬的场面,终算解决,而留住了下来。
  歇下来第一要件,就是照料国风服药换药。婷婷牢记在心,体贴的无微不至。
  在无人时,婷婷尽量不让国风戴上面具,使空气流通,较早痊愈,可想见的,在十天半月内,面部的疤痕是难以平复的。
  国风此刻的心情,把精神全寄托在复仇上,他曾发誓,不杀湖广三绝,誓不为人。
  他手不释卷地,研读那本好心人所赠“武林秘笈”——
  秘笈分四大部:一是内功吐纳法,二是盲功,三是迷踪步,四是经穴准绳。
  以上四法,知易精难,国风向往虽曾演习,谈不上精深透澈。
  不客气地说,他那“剑客”头衔,只是琼岛一地道上朋友高抬奉承之词而已。
  事过境迁,“美剑客”之名,已随着湖广三绝的暗算,而埋葬海底了,且易美为丑,或将丑讲成美,那就藉近讽刺,不如从此不提“美剑客”这一头衔的为妙。
  但为了验明正身,必须加盖“美剑客”头衔时,那又当别论。
  假使国风真能将有心人所赠秘笈精研尽得其髓,则剑客头衔,当之无愧,不过,也非一日之功,更要看研习人的质资而定。
  且谈内功吐纳法:既称之法,研练之人首须得其要领,且内功已有相当火候者,始才有济,练到极峰,可以骤气成剑,收发随心,百步以内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次叙盲功,盲者,不能视物也,盲者听觉特灵,就盲功言,首要条件,听觉灵,反应快,欲达高峰,仍然建基于内功心法。
  至于迷踪步,是一种消极逃避敌人攻击,消耗对方体力,而待机反击之法,施展时贵在自然反应,没有思考的时间,但基础仍在内功。
  误到经穴准绳,这也是一种专门学问,即以局限医者经穴鍼灸而言,毕生难精,用到武学,点穴只是部份而已,得先习认穴功夫,不能有毫厘之差,功力差者,以触及点穴法,功力高者,可隔空行之。
  总而言之,要习上层武功,必先苦修内功,因为内功是基本。
  国风自也懂得这道理,好在他原就是内家高手,基础已无问题,研习起来,也就事半而功倍了。
  他将秘笈每阅读一遍,喟叹的道:“可惜时不我与,要练好这些,非一日之功,杀身之仇,毁容之恨,一日不报,寝食难安。”
  婷婷劝慰道:“你没听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你不知道,仙女宫……”他欲言又止。
  在情爱方面,女子最敏感,婷婷接口道:“你急什么?公主如真有情,她会等你的。”
  “别讽笑我!?丑八的样子,吓也把人吓跑了。”
  “坚真的爱,是属心灵的,你呀,太过小信了。”
  “别提这些,提起就烦,我想,成不成,我都不应失信于老宫主。”
  “你指的是‘金锏’?”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附带关切一句:“也不知老爹怎么样了?”
  “我爷爷真也老糊涂,好坏连个讯息也没有……”
  国风无意伤到了婷婷,截口慰藉道:“错在我,我欠你祖孙多多。”
  婷婷喟叹一声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别这样好不好?”国风握紧婷婷的手,致歉的道:“我是无心的。”
  突然眼一亮,盯注在婷婷玉臂上道:“好鲜红,好漂亮的小痣。”
  “那不是痣。”说时,略带神秘的笑。
  “不是痣,是什么?”
  “不告诉你。”躲避着,缩回了手。
  “好婷妹,告诉我吗?”
  婷婷极其神秘地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
  国风初是一惊,随又做个鬼脸,道:“那位幸运者有福了!”
  “屁话,什么福?”
  “艳福呀!”
  “你取笑人家,不来了。”
  婷婷娇嗔着扬起玉手,做要打状,却又羞怯地收了回来。
  原来婷婷小臂上那红记,是女子守贞而点的表记“守宫”,难怪那样神秘。
  闹笑一阵后,国风目光投注在“秘笈”上,道:“我始终想不出,这暗中施援手以及留赠秘笈并面具的是何人,婷妹你看?”
  “当然是与你有旧之人,你过滤过滤看,谁的可能性最大?”
  摇摇头,国风道:“能致赠秘笈,必定是位高人,我出道不久,交游不广,一直都在平凡中渡过。那会有这等不平凡的故旧。”
  “这倒不一定是故旧才会施援手赠珍藏,留赠有缘,江湖武林屡见不鲜。”
  “受人点滴,当报涌泉,图报无门,心灵的负担,将重逾千斤。”
  “你有这份心意,可见施者没看错人。”
  “没看错人”之句入耳,听的国风心神一怔,就像做贼心虚般,把话题转过:“归纳秘笈所载,基础还在内功。疗伤也须药物与内力并进,两者不谋而合,从现在起,我就集中精神打坐调息,还要请婷妹为我护法。”
  “责无旁贷,就怕不能胜任。”
  就此打坐调息起来……
  入夜,就寝,国风不安地争着要在门外打地铺,终于拗不过婷婷的坚持,国风在室内睡床,婷婷在房外,绻伏在墙角里。
  午夜时分,婷婷闻响动而惊醒,侧耳细听,又不再有声发出,遂也昏昏睡去。
  清晨醒来,已是红日东升。
  婷婷敲门不见国风回音,门原就是虚掩的,她推门而入,竟不见国风的人影。
  微风吹过,嗅到一阵香气,这香入鼻,顿有昏沉欲睡之感,心说要糟,忙以手掩鼻,边检视房中有无异状。
  发现临窗桌上有脚印,且是几种不同脚印。
  江湖经验告诉婷婷,国风可能遭了暗算,中了下五门的闷香。
  检视什物,不见有何失落,无疑目的在掳人。
  但她仍不放弃地庙前庙后,庙左庙右,呐喊寻找了老半天。
  无疑,是白费失望的了。
  她回到房中静静的想,这是何方神圣所干的呢?
  但,百思不得其解。
  小沙弥被惊动赶了过来:“施主因何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公子失踪了。”婷婷随口一问:“此地可有坏人?”
  “有,有,昨天我就奇怪,会有人到我们这贼菩萨庙里来借宿呢!”
  “小师傅,你的话好奇怪呀!”
  “老实告诉你吧,五指山本就是贼山。”
  “庙是出家修行的地方,怎说是贼庙?”
  “原来立庙时是怎样,我小沙弥不知道,如今,凡来庙烧香还愿的,都是周围各帮各派的绿林朋友,他们祷求的是做案顺利,因此菩萨所管……唉!不说了,你也该明白了。”
  “原来如此,请问小师父、此庙是在那个帮派的势力范围?”
  “可能是三不管哟!”
  “谢谢小师傅的指点。”
  随又递过少许碎银,情商道:“这厢房我们还要借用,还望小师傅宽容。”
  见钱眼开,小师傅欣允道:“没有问题,施主尽管用。”合十而退。
  婷婷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没哭出来,突然灵机一动,暗忖:“梁山寨”是五指山首屈一指的大帮派,我何不找慕容寨主想办法。
  心意既决,于是将重要之物,随带身旁,迳奔“梁山寨”而往。
  天微明,她已抵梁山寨地界,她固是识途老马,但沿途暗桩明卡,出乎意外地也不见拦阻盘查,就像这些桩卡已被授意给与通关之便似的。
  婷婷焦急中也不去细想这些问题,长驱直入,很便利地就会见了慕容寨主。
  “寨主,我真抱歉,一大早就来打扰你。”
  “说打扰就见外,看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必是发生大不了之事。”
  婷婷心急如焚,像连珠炮地一口气倾诉:“昨晚,我们借宿在离此四十余里一处荒庙,半夜,他遭宵小的暗算,被绑架了……”
  “姑娘别急,慢慢讲来。”慕容寨主明知故问:“你说的他,可是……”
  红了脸,婷婷呢喃道:“还有别个,美剑客国风呀!”
  慕容寨主面带讽笑的道:“丑陋的家伙……”
  婷婷气恼截口:“寨主,你怎可口出恶言,他丑陋是遭暗算,值得同情……”
  慕容寨主忙截口解释道:“姑娘会错意思,我是说掳人的家伙,行为丑陋。爱屋及乌,在下怎会伤及那位……”
  “我只是对一位青梅竹马的朋友,义施援手而已。”
  “在下十万分钦佩姑娘的义举,只要能帮上忙,无不全力以赴,姑娘要在下……”
  “在地方上,只要您寨主一句话,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小妹孤掌难鸣,就靠您了。”
  “姑娘抬举,敢问姑娘一句,你那位青梅竹马的朋友,可与地方上有什么过节?”
  螓首连摇,婷婷道:“我想不会。”
  “劫财?”
  “分文未取。”
  “是不是为了……”慕容寨主欲言又止。
  “为了什么?寨主何妨直说。”
  “姑娘不介意的话,在下就直说了。”慕容寨主向婷婷上下打量了一阵子,道:“姑娘天姿国色,是不是因了妒嫉而迁怒,而掳人?”
  “这怎可能,我一直是女扮男装,而且我只不过是庸俗渔家女而已。”话时粉面绯红。
  “姑娘女扮男装只是一时,若是有心人,一眼就能看破,不怕姑娘见笑,在下已为姑娘倾倒,只是名花有主,相见恨晚!”豪爽直言,毫不保留。
  婷婷被论的绯红上颊,不喜反恼,大发少女娇嗔:“你胡说些什么?到底帮不帮忙?”
  “帮忙,帮忙,赴汤蹈火,决不说半个不字。”
  “没那么严重!”一笑,道:“谢谢寨主,就一切拜托了。”
  “自己人,不必客气,我这就派人各处查询,尽快办就是。”
  “谢谢塞主。”
  “别一句一个谢谢,一句一个寨主,显得生疏,请直呼我名慕容少杰如何?”
  在求人的时候,只好顺着点:“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称呼你少杰大哥。”
  “很好,很好,礼上往来,愚兄就称呼你婷妹了。”
  “不过要记住,当着别人的面,我还是小赵,你还是寨主。”
  “我好希望不再有第三者插入我们的生活圈子里。可惜相见恨晚!”表情严肃,不带轻浮。
  说句良心话,幕容少杰称得上青年才俊,比之国风,并无逊色,可惜的身在绿林,名声不雅。
  话说得好露骨,婷婷装着没听见,心中已生戒备,话回正题道:“救人如救火,少杰大哥应许之学,这就赶快办吧!”
  “这就办,这就办。”态度诚恳,如奉纶旨。
  婷婷初尝掌握男人的滋味,也不禁对自己的姿色,增添几份信心。
  塞主慕容少杰遂招来着“梁山四虎”说明情况。将四虎分四路侦察,即刻分途赶办,并限即日回报。
  梁山四虎去后,婷婷作辞道:“麻烦少杰大哥,小妹也不言谢了。我想,我该先回破庙……”
  慕容少杰截口道:“使不得,婷妹虽然身手不凡,但人地生疏,孤掌难鸣,不如就在兄寨住下,静待消息。”
  “掳人的一方,可能亮相提条件,我如不在……”
  慕容少杰再度截口道:“事情摆得很明白,勿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你都无法应许,一旦照面,岂不把事情弄僵。”
  “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为了安全,婷妹就住在寨中,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就会查明,到时破镜重回,再一同上道。”
  婷婷羞红于面,道:“别开玩笑,您破镜重圆。”
  “请恕我用字不当,怎么样?同意留住下来?”
  情意难却,只好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被安置在一间十分讲究的上房里,礼遇有加。
  婷婷受宠若惊,对于这位绿林大哥,却时刻怀有戒心。
  相处三两日后,这才认清确系出自真诚;也就渐生好感,。
  她心挂两头,一面是国风,一面是爷爷,这对未经世故的婷婷,压力实在太大了。
  如今她可求告的,只有梁山寨寨主慕容少杰一人,本想再把打听爷爷消息事,向少杰大哥提出,又未便启齿。
  于是拐着弯道:“少杰大哥,小妹向你打听一位武林前辈。”
  “啊!那一位?”
  “渔隐赵哮天,赵老前辈。”
  “渔隐赵老前辈,侠名远播,那有不知道的道理,姑娘问他老人家……”
  “实不相瞒,他老人家,就是家祖父。”
  “原来婷妹就是他老人家的孙女,恕小兄不知,失敬了。”
  “别那么俗气好不好,难道名门之后,就得超人一等。”
  哈哈一笑,慕容少杰道:“难得婷妹有此开明想法,小兄就老实告诉你吧,我在那次施援手,赶走剑扇双绝一事上,就已看出婷妹与赵老前辈必有血亲关系,否则……”
  “怎不说下去?”
  “这是一个秘密。”
  “连对小妹也不能透露。”
  “告诉你可以,不能说与第三者知道,尤其那姓国的。”
  “我答应信守,请说吧!”
  “我曾告诉你两位过,我的施援手以及送还失物,是受人之托,你可记得。”
  “小妹记得。”
  “那托付之人,与你两位拉不上关系,他是受别人之托而转托的,实在告诉你,这里所谓的‘别人’,就是令祖渔隐赵哮天老前辈。”
  “原来是爷爷,奇怪,他为什么不亮相?”
  “据说他老人家是在考验你们的应变能力。如小兄所料不错,不即亮相,亦定有他老人家的苦衷,我敢肯定,老人家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
  “这可苦了爷爷,我真罪过。”
  “这就教做好事多磨,婷妹休要自责。”
  苦难中得到这份友情的慰藉,对一个少女说,是何等的难能可贵,情不自禁,投以感激的一瞥。
  这一瞥,深深印在慕容少杰心灵深处,幻现在如梦的美境里。
  一声悠怨的叹惜,把慕容少杰由梦境惊醒,只听婷婷道:“少杰大哥,说句你不在意的话,像你这样好心肠肯帮人忙的侠义之士,怎么会……”
  慕容少杰会意地接口道:“怎么会落草为寇,是不是?”
  “我这是良药苦口,请不要在意。”
  “怎会,我感激都来不及,不过……”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慕容少杰不答反问道:“婷妹可曾留意本寨寨名?”
  “寨名梁山……”好婷突然省悟道:“原来大哥是‘逼上梁山”的。”
  “不独我个人是被逼上梁山的,这也是本寨的教条。凡来投奔入伙的,必须是被逼上梁山的。”
  “原来少杰大哥是被逼上‘梁山’的,小妹差点错怪了你。”
  “我觉得我面对婷妹,自愧形秽。”
  “别太过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真想不到,一个渔家少女,竟能知书达礼,满腹经纶,不愧名门之后。
  “好个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真可谓,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兄深受感动,且已作了决定。”
  “别把小妹抬到天上,请问大哥,作了甚么决定?”
  “暂不告诉你,以后你自知。”
  “别那么神秘好不好?”
  “请恕我卖个关子,来日方长,我一定会令你满意的。”
  婷婷已听出慕容少杰话里有话,不便追问,转过话题道:“少杰大哥,我想休息休息,你忙吧,不耽误你。”
  “看我,只顾着讲话,忘了你一夜未眠,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了。”
  临去时,一再回顾,就像情侣般,不忍骤离。
  婷婷也不禁深受感动,虽然被招待的是最最舒适华丽的罗纬缎被,她思潮起伏,久久不能成寐。
  第三天,好消息传来,说是国风已安全回到荒庙,未受一点伤害。
  婷婷与慕容少杰,相处虽短暂,却已成知音,临别只有依依之情,不须虚套言谢了。
  回到荒庙与国风团聚,不见笑脸相迎,反遭白眼,第一句就遭到顶撞:“你到那里去了,就像是衣锦还乡,很得意吧?”
  婷婷一怔,随转笑脸道:“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托人情去了,你没事么?谢天谢地!”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回答我的问话。”
  婷婷的性子也很刚烈,忍无可忍的道:“你是怎么地,难道我为你的事奔波,也有错。”
  “你是不是去会那贼强盗,慕容寨主?”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慕容寨主为了你的事,尽了力。”
  “为了我的事尽了力!”哈哈一阵狂笑,国风道:“分明是个圈套,阴险!下流!”
  婷婷气得面色发白,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用闷香暗算,是不是下流?”
  婷婷顶撞道:“尽人皆知,何必问我。”
  “为什么只暗算我,不暗算你?”
  “你问我,我问谁?”
  “这动机,岂不很明显么?这还不算阴险圈套么?”
  婷婷气极,猛抬玉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国风反应灵敏,应招迅速,五指箕张,扣住了婷婷击到的腕脉。
  他用力甚猛,差点捏碎了婷婷的腕骨。
  婷婷咬牙忍痛,但委屈的泪珠,如断线珍珠,湿透了胸衣。
  她那受委屈真情流露的表情,软化了国风主观的错觉,松开手,致歉的道:“对不起,请恕我的鲁莽,因为我太爱你了。”
  “因为我太爱你了”这句话,顿使婷婷将所受委屈一抹而净,但少女的矜持,使她保持了应有的娇嗔道:“你一时想歪了,大发雷霆,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理智的致歉,并不能尽释国风的疑猜,他道:“这几天你一直留住在梁山寨?”
  婷婷明知国风话里有话,但她坦然无惧的道:“我苦无第二个求救的地方,蒙慕容寨主应许帮忙,着我留下来听候消息。”
  “想必招待得很殷动?”
  “爱屋及乌,他提到了我爷爷,也就不会慢待了。”
  “头次照面,他并没提到老爹。”
  “你忘了,他不是说过,施援手是受人之托,这次他曾向我表示,这‘受人之托’,间接关连着我爷爷。”
  “你没听错?”弦外有音。
  “那个骗你不成?”
  国风翻来覆去的盘问了很多。
  婷婷问心无愧地,都一一予以解说作答,她当然也有隐藏,那就是慕容寨主的多情倾倒。
  也不能全然责怪国风的疑猜,因为他已深爱着婷婷,有道是爱情的眼中,揉不进一粒沙子。
  误会虽然解释清楚,但免不了俗语所说的越描越黑,而留下难以磨灭的暗影!
  几日来,国风的内外伤,因中断了理疗,转而恶化不少。
  在婷婷细心调理下,伤势才又稳住了。
  很意外地国风发现,秘笈、宝剑、面具以及金银一无散失,不觉笑道:“这真是个奇特的掳掠行为,掳而不掠,而又无条件放回肉票!”国风回忆着自言自语。
  婷婷无心地应声道:“若不是慕容寨主大力插手,怕不会如此容易平安无事的放人。”
  “是吗?”国风冷笑着道:“我却不是这样想法。“
  “那你是怎样想?”
  “不提也罢,时间不早,收拾收拾,乘夜上路。”
  “上路!”婷婷诧异的问:“到那里去?”
  “无目的地,走到那里算那里,重要的是,远离贼窝,愈快愈好。”
  话里有话,话中带刺,婷婷未便接腔,怕的是愈描愈黑,忍了。
  抱着满肚子的委屈,含泪收拾细软。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但这正是国风所需要,他小心谨慎地,与婷婷手携着手,从后门溜了出去,动如脱兔,奔西北方向,风驰电掣而遁。
  一夜行程,少说也有百里,离国风所谓的贼窝已远。
  这才放下心,停了下来,曙光中见有一独立家屋陈现面前。
  饥渴难当,于是趋前叩门,希望能找到饮食。
  应门者是一位老妪,婷婷向前说明来意。
  老妪照子好亮,一眼就识破婷婷女儿身。
  幸被接纳,施予清泉与地瓜解渴充饥。
  饥则甘,两人吃喝得津津有味。
  幸有空房一间,经谈妥月租五两纹银,婷婷则与老妪共眠,就此安顿下来。
  山区宁静,正是练武养伤的好地方。
  国风寄望着早日康复,还他潘安原貌,驸马美梦迄未忘怀。
  其次是找湖广三绝复仇雪耻,作一次总的清算。
  至于婷婷,则是为了爱,无条件奉献,并不去考虑后果。
  自即日起继续疗伤练功,有了目的,自是加倍勤奋。
  婷婷理完家务,也是勤练身手,既然身在江湖,就不能不配合着国风。
  每日尽以野菜地瓜充饥,实在倒胃口。
  下山采购,又太费时费事。
  正困扰间,天从人愿,传来喊叫卖菜声。
  婷婷惊喜地叫住,两相照面,婷婷一怔,见卖菜的好面熟。
  卖菜的先开了口:“这是为姑娘准备的,请随便拿。”
  由讲话声音与表情,婷婷已辨出。是梁山寨四虎中的老大,心中有数,口中却道:“大虎,你改了行?”
  “是的,不独在下改了行,咱寨主受姑娘的影响,也改了行,姑娘明白在下的意思?”
  大吃一惊,婷婷道:“我明白,慕容寨主他……”
  她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客套了一句:“拜托你,代我问候他。”
  于是随便要了几样家常小菜,匆匆回到屋里。
  婷婷真不知道,要怎样处理这份感情,她为此而困扰!
  慕容少杰有时也扮着叫卖的小贩,找机会看婷婷,那怕是仅仅看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终于婷婷找到一个机会,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少杰大哥,谢谢你的关怀与爱护,但是,小妹好难过。”
  慕容少杰紧追一问:“婷妹难过的是……”
  “你这是虚掷青春,浪费时光。”
  “不……”慕容少杰肯定的道:“我一点也不觉得,反而我觉得这是此生所作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小妹虽然不能说恨不相逢未嫁时,但我为我目前的作为付出我所有的。也包括了感情,至于我对你,只能交一张白卷。”
  “婷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放不下,请让我做一件我高兴做的事,一直维持到你们祖孙团圆为止。而且我心甘情愿,领受你的这张白卷。”
  ※  ※  ※
  就这样继续了三个多月。
  幸喜慕容寨主暗中跟随之事,未被国风发现,减去了不少麻烦与猜忌。
  国风凭着原有的上层基础,速成了“秘笈”所载,如今只是火候的问题了。
  婷婷在国风指导下,功力也大进,不能列入高手行列,也算大行家。
  何去何从。国风因脸部疤痕累累,加之媒证“金锏”无着,决定先找湖广三绝算旧胀,报仇雪恨!
  顾名思义,湖广三绝必属湖广地域,湖广地方很大,小言之包括湘鄂两省,古制湖广,还含盖两广,要找三个人,实非易事。
  既夸称“湖广三绝”,应该小有名气,走向江湖,明查暗访,应该不算太难。
  婷婷思想细密,提出她的看法:“……说不定湖广双绝两个坏蛋,目的未达,仍不放手,还留在琼岛也未可知,要不要……”
  国风截口道:“婷妹顾虑的很对,总之要去内陆‘湖广’,也得经由‘海口’买舟飘洋过海,一到海口,就能打听出‘榆林’方面以及双绝的消息来,我们就此,先奔‘海口’。”
  “就这么决定,也可顺便打听打听我爷爷的消息。”
  “婷妹打点好了没有?”
  “早就收拾好了。”
  “向房东老妪说声谢,这就上道。”

  ※  ※  ※
  下弦月有些昏暗,这对国风、婷婷的夜行,无碍反而方便,施展轻功飞驰,也不会惊世骇俗。
  傍晚上道,黎明已抵“海口”。
  “海口”的茶楼是通宵的,这是琼岛商埠码头的习惯。
  两人找了一个蔽静的小茶楼打尖。
  原计划要打听之事,临时又踌躇了。因无端打听双绝这两位传奇人物,很容易被疑猜而暴露自己身份,反添麻烦。
  好在久不识“饮茶”滋味,享受一番,不虚此行。
  两人商量了一阵,正要招来小二结账,突然婷婷眼睛一亮,制止道:“别忙结账,楼梯口上来的好像是我们赵家远房七叔。”
  国风投目注视,颔首道:“不错,正是包打听赵半仙。”
  两人交谈间,赵半仙已在小二领位下,落坐靠窗的空位上。
  婷婷诘道:“你认识他?”
  “点头之交。”
  “我女扮男装不方面,你过去跟他谈谈。”
  “你忘了,我戴有面具。”
  “我真糊涂,那还是我去谈。”说着,离座而往。
  “婷婷……”国风喊住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不要提到我的好,我先走一步,在对面‘海升’客栈等你。”
  婷婷颔首,这才走向赵半仙桌位。
  “七叔……”婷婷称呼着走了过去,“认识我么?”
  一怔,赵半仙道:“你是……”
  “我是婷婷,女扮男装,您不认识了。”
  “啊!原来是婷婷侄姑娘,快坐下来谈。”
  婷婷入座道:“七叔有听到我爷爷的消息么?”
  “你祖孙俩没有一起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婷婷喟叹一声道:“说来话长……”
  遂将救助国风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尽量避免提及她与国风间的恋情。
  赵半仙有感的道:“唉!传言真是可怕,榆林家喻户晓,乱造谣言……”欲言又止。
  “造什么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愚叔想,贤侄女是不会的。”
  “究竟是什么谣言,七叔怎不直说。”
  “他们造你的谣,说你跟那被毁容像个丑八怪的国风坏小子私奔了。”
  有口难辩,一气,反而承认了:“确有此事……”
  一惊截口:“婷姑娘,愚叔不信你真的会……”
  “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跟国风又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人言可畏,谁相信,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且还大不该扔掉了相依为命的爷爷。”
  这真是罪大恶极,百口莫辩,婷婷难忍这委屈,泪珠撒落,如断线珍珠。
  “七叔,我是哑巴吃黄莲,说不出的苦,不过,事情还在进行中,要盖棺才能定论。”
  赵半仙表情冷漠,并未付出同情。
  婷婷续道:“七叔,可有我爷爷的消息?”
  “你爷爷是个老江湖,他的作为,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听说:老骨头很健朗,似乎也在为国风那小子奔走效力。”
  赵半仙话音略顿,诘道:“怎不见国风那小子,你被他……”
  “遗弃了”三字他不忍出口,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谈不上遗弃二字,我并没有嫁给他,信不信在七叔,我守身如玉,我是清白的。”
  “但人言可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怕什么非短流长。”
  否定“遗弃”并不同于已分手,赵半仙却产生了错觉,关切的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婷婷机变的道:“本想回榆林,又怕衙门和湖广三绝殃及池鱼地仍不放过我。”
  用意在套出一些有关湖广三绝的消息。
  “这事已成过去,无需考虑,现在衙门里反而要捉拿湖广三绝认罪。”
  “捉到了没有?”
  “早已逃之夭夭,回内陆了。”
  “这讯息可靠?”
  “海口码头上传出的消息,有人见到他们乘船离去,千真万确。”
  “不行,我还是不能回榆林,先要找到我爷爷。”
  “说的也是,一个女孩儿家,无依无靠的。”付出同情,却无援手之意。
  婷婷目的已达,作辞道:“谢谢七叔的指点,该是上工的时候,我走了。”再一次善意的流言。
  越半仙莫不关心地淡应了声:“好走。”
  婷婷疾疾赶到“海升”客栈,找到了国风。
  国风已在房中呼呼大睡。
  婷婷不忍惊动他,自己也受传染地,在长炕的另一角倒头而卧。
  女孩儿家比较容易惊醒,婷婷先国风醒了过来,未被看出同眠的尴尬。
  其实在这种低廉的通铺里,男女混杂是常事。因为在白天,才只有他二人,有点心理的不自在。
  时已近午,婷婷叫醒了国风,告知与赵半仙交谈经过,更坚定了国风远赴内陆寻仇的决心。
  这是食住两供的客栈,两人梳洗用餐后,即赴码头打听船期。
  机会凑巧?当晚就有客货两用大帆船远渡重洋去港澳。
  国风蓦地踌躇了,他道:“婷妹,寻仇之事,吉凶难卜,愚兄不想教婷妹担此大风险,你还是……”
  婷婷截口道:“你是想撵我走?”
  “我是替你着想,此去飘洋过海,迢迢千万里,艰辛苦难,难以想像,万幸保得命在,也要磨去一层皮,婷妹何辜,愚兄不忍。”
  “吃过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愿为你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你这样,让我精神负担太重。”
  “你不必负担什么,我只是不求代价的付出。”
  “你忍心远离相依为命的爷爷?”
  “我与爷爷灵犀相通,我如此行,是符合他老人家心意的。”
  “唉!好吧,那就回店结算房饭钱,晚上再来。”
  正要离开码头,婷婷突然眼睛一亮,更是一怔,因为她瞥见“梁山四虎”迎面而来,虽是擦肩而过,装做不认识,不教国风看出,因为国风一直未与“梁山四虎”当过面,并不认识他们。
  婷婷心里有数,既然“梁山四虎”亮了相,也可说是跟踪而来,那慕容寨主少杰大哥必也来了,只是隐在暗处,怕被国风认出,而另生枝节吧了。
  不由忖道:你这是何苦,为何要这样?为我牺牲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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