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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7 23: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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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吉祥之星
第一章 恭喜发财 财源广进
新春里,到处听到的尽是一片“恭喜发财”之声。
尽管人们明知不会说了一句“恭喜发财”,或者听了一声“恭喜发财”之后,便真的财源广进,但是,这一句传诵了数千年的吉祥语,至今仍然是中国人在农历新年里的口头禅。
喜庆与赌博似乎分不开的。于是饮宴的场合有人赌博,在假期里也有人赌博,农历新年更是到处都有人在大赌特赌。
赌徒的解嘲语,称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其实,赌博不过是人类心理上的好胜性格所形成,因此,一个安份守己的人,绝不豪赌。
在一家俱乐部里,各式各样的赌博十分齐全,但是到这里来赌博的人,却十居其九是三山五岳的人马。
在一档番摊档的面前,蹲了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们就是窃匪刘成与何全。
刘成输得脸红耳热,他把何全拉过一旁,低声道:“还有钱在身边么?借我二百元。”
何全说道:“别赌了,我们走吧!我有些十分重要的事,跟你谈谈。”
“不!更重要的事也改天再谈,我要去把输掉的再赢回来。”
“别这样吧!你今天手风不顺,改天再来玩过。我要跟你谈的;也是发财大计。”
“发财大计?”
“是的,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到外面去,找个地方谈谈吧!”
刘成终于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何全离开那一间地下俱乐部。
来到街上,但见街边赌档林立,刘成又跃跃欲试。何全资骂道:“你这人真的是赌性难改,新春里,玩玩便算了,何必如此认真呢!尤其是这些街边赌档,明知是骗人的,即给你侥幸赢了钱,你也休想离去。”
“我才不相信呢!”
岂料刘成话犹未完,那边突然传来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刘成与何全二人不禁愣了一阵。
原来那边正有数名大汉,围绕着一名少年人大打出手,那少年人并非别人,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的徒弟阿生。
阿生在一处街边赌档赢了钱,有人怪他揭破了赌局中的秘密。阿生就是故意这样做,所以给人围攻,几个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汉不把这小子放在眼内,甚至有人企图在阿生的口袋里取去自街边赌档赢来的金钱。但是,一经交手,这几名大汉便知道遇上劲敌了。
阿生并非一个赌徒,只因为这一天是农历年初一,人家都去拜年访友了,只有这小子无亲无故,所以才会到处乱跑。
也是合该有事,阿生这天路经海傍,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突然瞥见一名妇人企图越过栏杆,跃入海中。阿生步急手也快,一个箭步抢到,急忙伸手一捞,仅可捉住她的衣领。
妇人也意料不到在葬身鱼腹的刹那间,有人自死亡边缘将她挽救回来。
阿生的手力好,妇人也不算太肥胖,这样阿生才可以把她自栏杆外面,揪回岸边来。
妇人年约四十,中等身材,苍白的面孔上,布满了泪痕。
阿生把她放到地上,说道:“恭喜发财,你似乎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妇人出奇地瞪着阿生,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根本就不会多谢你!”
“我没有要你向我道谢,但如果你把困难告诉我的话,也许我还可以帮助你。”
那妇人的目光更显得出奇了,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这少年人怎会对她有所帮助。
阿生明白她的心意,又说道:“我是真的可以想办法帮助你,只要我能够做得到,我一定尽我所能的。”
“先生,你贵姓?”妇人在半信半疑中,嗫嚅地问了一句。
这是最通常的问话,但阿生竟然无从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是给铁拐侠盗吕伟良收留教养,说不定现在还是浪荡街头,与阿飞辈为伍。
當时阿生苦笑一下,说道:“你叫我阿生好了,反正我也不想你称呼我什么先生。”
妇人欲言又止,总是说不下去。
阿生又问:“你丈夫欺负你么?”
“不!我丈夫对我太好了。”
“你儿子不长进么?”
“不!我儿女对我也太好了。”
“那么,你有个这么美满幸福的家庭,到底还欠缺了一些什么?”
妇人叹了一口气说:“我给人骗了钱。”
“哦!原来如此。”阿生说道:“钱财本是身外物,在这个快乐的日子里,你又何必出此下策?”
妇人道:“你不知道的,我丈夫给我数百元,要来过年封利是的,结果刚才我却在街边一处赌档输掉了。”
“利是”就是广东人俗称过年派给孩子们的“红封包”,阿生这时才明白,这妇人又中了人家的圈套。尽管这圈套多陈旧,还是有这许多人跌了进去。
阿生问道:“你输了多少?”
“五百元,整整有五百元。”
阿生一摸口袋,只有百多元,于是又问:“你在什么地方输掉了这许多的钱?”
妇人指指东面一条横街街口,道:“就是横财道,街边的一处赌档。”
“你跟我来看看,也许我有办法替你拿回来。”阿生又说:“不过,十赌九骗,以后你别再赌了,那些赌档根本就是存心骗人的。”
“还会有下次么?不妨坦白告诉你,我先后十元八块的输了不少钱给那些街边赌档,总数也输掉了不少钱,今天我是决心要翻本,所以孤注一掷,想不到输得更惨。”
二人边说边行,不经不觉已经走到了横财道。那儿街道两旁,果然赌档林立,聚集了不少诸色人等,就是不见有穿制服的警察。这是农历年初一,也许警察先生们都休假去了,阿生心里想。
妇人遥指一间商店的门前,示意阿生说道:“就是那一档,我就是在那儿输掉了五百元。”
“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阿生说完,就走了过去。只见那赌档之前,围绕了一些少年人和妇女们,三名彪形大汉夹在人丛中下注。但阿生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班人不过是“媒”—本来就不是赌徒,只不过是引诱别人下注的媒介而已。
阿生挤了进去,三名彪形大汉之中,首先就有人让出空档来,让阿生下注。阿生因此觉得他的判断没有错,这三个蛇头鼠眼的家伙,本身也是庄家。否则,他们在下大注中,纷纷败北,又怎肯让出空档位来?
阿生没有立刻就下注,因为这种赌法非常古怪,三张扑克牌,两张是“Q”,一张是“4”,赌徒买中哪一张牌是“4”的便可以赢钱。
庄家的手法快得像魔术师,揭开那“4”字扑克牌让你看清楚了之后,才快如闪电一般,左右调动,当庄家双手停下来之际,便是赌徒下注的时候了。
当然,赌徒们都以为自己没有可能看错,再加上那三个“媒”也在中央一个方格下了重注,于是赌徒们纷纷跟风。
结果,中央一张牌是“Q”,所有的注码都为庄家
“杀”去!
说穿了,这不过是“掩眼法”。赌徒们认为最易赌的一种赌法,偏偏是最易上当的一种。可怜的还是那一班执迷不悟的赌徒,他们还在聚精会神的,捕捉那一张“4”字的扑克牌。
阿生冷眼旁观,固然心里有数。只见他慢慢的把一副眼镜戴上,然后问道:“注码有限制吗?”
庄家朝那三名大汉的脸上扫了一眼,显然在看他们的表示,但阿生却佯作不见。最后庄家又问道:“你要下注多少?”
阿生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只是一百元?”
“小意思,我还以为是一千元呢。”庄家瞪了他一眼,又伸手弄着那三张扑克牌。
阿生待他把手摆开,还没有下注,直至到其他的赌徒都把注码押到左边那一个方格,庄家再三催促,阿生才把那一张百元钞票放到右边的方格里去。
庄家面色骤变,赌徒们都在催促他把纸牌揭开。他望着三名彪形大汉中的一人,那人微微一点头,庄家才把那三张扑克纸牌打开。
一只红钻石“4”,果然就在右边那张,阿生赢了。阿生又问:“是不是只限注码一百元?”
“不!”庄家爽快地说:“你有多少钱,可以尽押下去。”
阿生笑道:“你们有得赔啦?”
庄家“哼”地一声,自口袋中掏出一大叠钞票,在阿生面前扬了一扬,说道:“没有本钱,我是不会做庄的,小子。”
他把钞票揣入衣袋,照例又让赌徒们看清楚那三张扑克纸牌,这才以闪电似的手法,将三张牌来回搬动。但是,这一次赌徒们学乖了,他们看见阿生刚才赢了,所以一心等待阿生下定了注之后再跟风。
可是,阿生突然面色一沉,厉声说道:“这三张纸牌全都是‘Q’,你把那只‘4’,藏到哪儿去了?”
庄家的面色也变得极之难看,冷然问道:“兄弟,你是哪一路朋友?”
阿生晓得这是黑道中的术语,他却佯作不闻,迅速伸手将三只底牌翻开,果然全是“Q”,那只钻石“4”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在场的赌徒无不惊讶,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窥破此中奥秘,他们不能不惊叹:这少年人的眼睛果真厉害!
其实,阿生也不是神仙,他全凭那一副“神奇眼镜”——那是他在“索命红唇”一案中获得的透视眼镜。
可是如此一来,却气煞了他身旁的三名彪形大汉,他们忍无可忍,终于暴露了身份,喝一声,就要一齐动手向阿生进攻!
阿生早已看准算准,双手一托,首先将庄家那一张临时赌桌的桌面翻起,顺手一挥,右边一名彪形大汉给他拍得鼻血直流。
这一张临时赌桌,不过是以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搁在一个活动脚架之上,那脚架收折起来,便是一个“日”字形的木框。阿生把木板挥去之后,迅速将脚架收折起来,用作武器,闪电般冲向那个庄家——四名大汉之中,他是最弱的一个,立刻在混乱的人群中,抱头窜遁。
阿生在那庄家的身上碰撞几下,已经达到了他的主要目的——那叠钞票到手了。
因此,在那三名大汉苦苦追来时,阿生也无心恋战,回头把那个折叠脚架用力一扔,击中一名大汉的头部,鲜血立即冒了出来。另二名苦追不舍,阿生逃进一条横巷,顺手把一堆木箱推翻,堵塞住巷口,得以从容遁去。
以后的情形当然就是:阿生用他施展空空妙手扒来的那些“不义之财”,交给那名企图自杀的妇人,让她得以保全性命,回去见她的丈夫与儿女。
但是,以后的情形刘成与何全都看不见了。
刘成舒了一口气,何全问他:“看见了没有?十赌九骗这句话总没有错的。来吧!谈谈我们的发财大计。”
刘成反问道:“什么发财大计?”
“过去我们做的,只是小买卖,这一次,我们要合作去做一宗大买卖。”
“对象是谁?”
“珠宝大王庞天仲。”
“你有门路么?”
“是的。”何全拍拍刘成肩膀,“到我家里来吧!先让你看看庞宅的地图。"
于是二人转入一条横街,直登一处天台木屋,那就是何全的居处了。
何全自那高仅一尺的小型雪柜中,取出二罐罐装啤酒来。递了一罐给刘成,然后摊开一张地图在一个大木箱上——这就是何全这个“家”唯一的“桌子”了。
何全道:“新春里人人都嚷着‘恭喜发财’,这一回我们是要真真正正的去发它一笔大财。据我所知,庞氏夫妇今晚将赴一位友人的家中赌博,非至深夜不返,这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刘成瞧了那幅地图一眼,饮了一口啤酒,问道:“这么巨大的一幢花园洋房,难免会有狼狗的,甚至可能有保镖。”
“我也查过了,没有保镖。花园里有花王,守门人年过半百,晚上与司机睡在车房附近的建筑物里。至于那三只大狼狗,我已经有办法对付它们了。”
“什么办法?”
“这是一种特别配制的药丸,是邻埠一名狗佚送给我的。我把它加以改良,成为一种不可思议的妙药,可以令到那些凶狠的大狼狗哼也不哼一声,变成十分驯服的小羔羊一般。”
“试过有效吗?”
“当然试过了,你以为这是开玩笑么?这种药,既可令到格力狗变成软脚蟹,稍加改良,亦可令到大狼狗进入半睡眠状态,因为如果让它们全都倒下来,可能会引起宅内人的注意。但是,现在我们只令它们镇静下来,不向我们扑叫,情形就不同了。”
刘成又问:“可是,如何进入那巨宅?”
“我也查过了,庞宅围墙上的铁丝网,都通上了生电,那当然十分危险。但是,附近街道上,这几天以来一直有人在修理街线,昨晚黄昏有过突然停电的纪录。因此,即使今晚再停一次,亦不会引起人们的惊奇。你要在停电的刹那间,由围墙爬进去,那时候,宅内三条大狼狗,吃了我们扔进去的有药牛肉之后,已经驯服得有如羔羊一般,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么,你呢?”
何全说道:“我的工作比你更重要,因为我负责策划一切之外,尚须保证你的安全。你进去之后,万一出了乱子,你也不必慌张,我在外面为你把风,同时会监视一切。届时电话会失灵,你亦保证可以安全逃出来。”
“为什么你要选择我?”
“因为我们不但是老搭档,我也知道庞宅那座新型保险箱,也只有你才可以开启。如果得手,我们二一添作五——平分。”
“好吧!”刘成终于决定下来,“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今晚午夜之前召集,我们先在这里见见面。”何全最后这样说。
阿生把那数百元现款噌给那中年妇人之后,带着满怀轻松的心情,返回家中去。
这时候,铁拐侠盗吕伟良也早他一步,由外面回来了。他正在后面的院子里,试验着一根新设计的铁拐杖的妙用。
吕伟良虽然装上了义腿,但是,他仍然习惯拄着一根铁拐杖,那差不多等于他的标志,也是随身的武器之一。
可是,现在阿生却看见吕伟良把一根铁拐杖倒转放在背上,把皮带扣稳之后,反手轻拨暗掣,但见两股白烟自扶手这边喷向地上,吕伟良的身体便缓缓上升,越过了树顶,又慢慢地降回地上来。
阿生站在一旁,看得呆了,终于也忍不住拍掌叫好。
吕伟良这鬼灵精徒弟阿生,先后为他设计过不少新奇玩意,但这一根升空拐杖,却不是阿生的杰作,难怪阿生走过来问道:“师父,这玩意儿是你发明的么?”
“不!”吕伟良一边把铁拐杖解下来,一边向阿生说道:“这是一位德国留学生叫人带回来送给我的。”
“德国留学生?”
“是的,就是年前我大力资助,让他完成了到德国去学机械的那一位贫苦学生梁达豪。”
阿生接过那铁拐杖,再三察看,连声叫妙。
吕伟良又指指他那只义腿,道:“这也是飞行拐杖的一部分,主要电源都储藏在这半截义腿里面,还有这吊带,也是十分重要的。这看来有如十八世纪男人穿西服用的皮带,实在是绑稳飞行拐杖在我背上的皮带。平时隐藏在大衣里面,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果然是巧妙的设计,梁达豪大概是参考了美国陆军的‘单人飞行器’的设计,难得的是,他能够把它的主要部分,分别隐藏在铁拐杖与义腿之内。”
“是的,这些通电的电线,也可以隐藏在拐杖与义腿之间,皮带之内也有电线,那是要来通往主要控制仪器的。”
“还有一具控制仪器么?”
“是的。”吕伟良拉开外衣,只见他的衬衣之内,口袋里有一具原子粒收音机那般大小的仪器。他又说:“这就是控制升降及前进的仪器。这的确是我的最佳新年礼物啊!”
阿生道:“梁达豪回来工么?”
“不!他只是托朋友带回来的。他的朋友就是珠宝大王庞天仲的儿子庞十五。”
“庞十五?我记起了,报章上刊登过他的消息,说他在德国学成归来,他的父亲还率领众亲友在机场迎接:好不威风啊!”
“有钱人家的儿女,到外国去真正求学的,相信也不会有多少个,他们的父母也只不过想在亲友面前显耀一下;表示他们也有个当留学生的儿女罢了。真正像梁达豪那样,志在寻求更高深知识的,相信有如凤毛麟角。”
阿生反复察阅那些装备,感到非常有趣。
吕伟良说道:“这一套升空的飞行拐杖,还有另一种妙用,就是义腿之上有滑轮,有着这根拐杖的帮助,我可以像溜冰一样,滑行得更快!”
“是的,这的确是你的最佳新年礼物。”阿生接着又把今天做过的事,告诉了他师父。
吕伟良道:“你这样做并没有做错,因为你不但救了一个无知妇女的性命,也揭开了一个骗局。但是,这些街边赌档十之八九是黑社会人马开设的,你必须小心才好。”
阿生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吕伟良又说:“今晚,我有个约会,你可别到处乱闯啊!”
“你约了谁?”
“庞十五约我到他家里去赌沙蟹。”
“就是珠宝大王的儿子庞十五么?”
“是的。”吕伟良说道:“不过,我的目的也不是旨在赌,要赌可以到俱乐部去,我是要去看看庞宅里的环境,听说里面建筑得极之宏伟。”
阿生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问道:“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不!还不到时候呢。”
“听说庞天仲钻石公司,最近在航机上又有一批钻石不翼而飞。”
“是的,不过真正损失的不是庞氏珠宝公司,而是保险公司,因为庞氏公司向南非订购的每一批钻石,都购下了巨保。"
“留学生竟邀约你在家中聚赌,难道他到外国去,是深造赌术的么?”
吕伟良笑道:“我就是要去领教一下,他的德国式赌法有什么窍妙之处。”
“既然你的目的不在赌博,我想,大概你在打‘吉祥之星'的主意吧?”
“你怎么知道?”
“从报章上,我知道庞氏公司以高价购得世界名钻‘吉祥之星’,据说,那是一颗梨型的巨大钻石。”
“钻石的价值不在乎大,而在乎它的质素。‘吉祥之星’是一颗完全蓝白的无瑕名钻,它的价值除了‘完全蓝白'之外,还有一种无形的价值,就是获得它的人,将会带来好运。当然,这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也可能是钻石商人的一种宣传手法而已。如果凡是拥有它的人,都无往而不利的话,它亦根本不会易手。”
阿生道:“对了。照你说,‘吉祥之星’的价值若干?”
“庞天仲从来没有吐露过真正数字,但是,据说在纽约的一次秘密拍卖中,有个美国富豪出价二百万美元仍无法到手,可见得‘吉祥之星’价值总会在二百万美元以上才对。”
阿生伸一伸舌头,说道:“的确够吸引。”
“但是,这颗名钻可能还未运到。”
“报载,为了安全计,拍卖既然是秘密方式进行,运送也是秘密进行的。”
“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阿生又问:“要不要我在家里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你以为我是去打劫吗?”吕伟良说道:“阿生,别往歪处想,像你这一代,应该多做的,是行侠仗义的事,而不是像我一样,亦侠亦盗。”
“师父,这有什么不对呢?”
“因为盗贼是很令人讨厌的,无论你是劫富济贫,还是中饱私囊,都为法律所不容。”
“管它什么法律,这里的法律本来就是帮着有钱人的。”
“这也没有什么不对,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依靠有钱人维持下去的,即如慈善捐款一样,如果报章不替捐款人扬名一番,他们就可能按紧腰包,一毛不拔!”
“说起慈善捐款,也真教人气结,这个政府每年都赚了大钱,但为了救济贫民,却要小市民们一元数角的捐献出来,这成什么话?”
“社会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要求每一件事都看得顺眼,那是绝不可能的。我当年也是基于这一点情感上的发泄,而闯荡江湖,劫富济贫,但是,我每次下手之前,选择对象是极之严格的。那些正当商人,我不但不会光顾他们,还会维护他们:往往协助他们追回失掉了的,相反,;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毒贩,却成为我经常光顾的对象。不过,我并不鼓励你去走我的老路,我希望你自成一格,尤其是像你这年纪,很难抵受得住金钱和物欲的引诱,稍一不慎,便会堕入了罪恶的深渊。”
阿生默然无语。虽然他明知吕伟良不会引导他向坏的方面,师父的话决不会错到哪里去,但是少年人的想法有时跟师父一辈又会有所差异。
到了那一晚,吕伟良到庞宅去赴约。庞十五热烈招待嘉宾。
在座的宾客除了目伟良之外,都是非富则贵的公子哥儿,他们烟不离口,酒不离手,高谈阔论的,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些在追问庞十五有没有去过德国汉堡,因为那儿的红灯区是世界知名的。庞十五笑道:“何止去过,许多地方的女人我也玩过,但说到富有亲切感,还是我们这里的本地女人。”
那班花花公子们,发出了一阵轰然大笑。
吕伟良坐在沙发一角,留心着室内各处的环境,当他们谈到兴高彩烈之时,他索性捧住酒杯,跑到花园外去。
有个富家子趁着吕伟良不在,低声问庞十五:“喂,那跛子是谁?怎么你也把他拉入局?”
庞十五说道:“我在德国的同学托我带了一些礼物回来送给他,我觉得这个人很有趣,所以把他也拉来这里玩玩。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况大家都是青年人呢。”
那一边,仆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张铺了雪白台布的圆桌和几副全新的扑克纸牌。于是各大捧着酒杯,咬着香烟雪茄,相继入局。
庞十五还亲自跑到花园中去,把吕伟良请了回来。
吕伟良与庞十五并肩走回来,边走边问道:“令尊今晚不在府上吗?”
“是的,他与家母到朋友家中去打麻将,即使回来也不要紧,他们不会干涉我行动的。”庞十五说道。
吕伟良在花园中浏览过一遍夜景之后,他已经无心赌博了。
但是,即使是无心,他还是技高一筹,赢了不少钱。
虽则说“赌博是靠运气”,但赌沙蟹却是七分技术,三分运气;技术好,牌风顺了,净下来那三分运气就很容易亦归你所有。
庞十五的一班“冲动派”朋友,输掉了几手大牌之后,已经无心恋战。其实,吕伟良也无心再赌下去,但他是大赢家,总不好意思先离台的。
吕伟良分心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花园里,看出了一点迹象。他觉得庞宅今晚可能有事。
吕伟良是个老江湖,他自然能够看得出这儿的铁丝网上通了生电,但奇怪的是,那条隐藏在墙角的电线不知什么时候给人截断了。
截断的地方也给人十分巧妙地加以掩饰,这显然是一种预谋。
突然间,电流断了。
吕伟良心里一惊,庞十五则扬声叫下人们燃起洋烛来。吕伟良有理没理,拄着铁杖冲到花园外面去……
他首先凭着外面路灯的折射,发觉那五条大狼狗软绵绵地蹲在地上,它们决不是昏迷过去,看上去只是出乎意外的驯服。
吕伟良正待俯首弯腰,观察那大狼狗身旁的一块牛肉,花王已经由那边走过来。
花王早些时见过吕伟良曾经到花园散步,他当然知道这是主人的宾客。吕伟良问道:“这些大狼狗是谁照料的?”
花王答道:“是看门人和我。”
“你们有没有让它这么晚还吃牛肉?”
“没有,它们都是定时进食的,这么晚,还怎会吃东西呢。”
“那么,快些叫你的伙伴们小心,有贼人来了……”吕伟良话犹未完,花王“咦”一声叫“你瞧!”
吕伟良循势望过去,但见一条黑影越墙而入,瞬即隐没在花丛之间。
吕伟良持杖飞奔冲至,那黑影由花间窜出,他显然想不到吕伟良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直到吕伟良喝了一声,他才陡然回转身来。
吕伟良低声说道:“想发新年财么?改晚好不好?我实在不想给你们牵连在一起,要是你知趣的,我放你一条生路!”
可是,那一个“路”字还未出口,刀光一闪,一柄尖刀已经直挥过来。
吕伟良急忙举杖一格,“铮”的一声,火光四冒。那家伙手上一柄刀,挥舞得密不透雨,后伟良自是看得出他是个有点武功底子的人。
吕伟良一边挡架,一边说道:“趁宅内人未赶来,你快走吧!”
“他妈的!”那人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你破坏了老子的好事,还在假惺惺作态?”
话未完,刀子已斩到了门面,吕伟良侧身仰避,铁杖往前一迎,一下子急转身,仿如旋风过境,横臂一掌,“隆”然一声响!一条黑色的身形,登时飞出数尺以外,落在草坪之上!
花王已经率领着庞宅数名仆人,持刀棒急急赶至,一名看门人首先冲到,地上黑影一个鲤鱼打挺,就地站起!
眼看那个看门人首当其冲,就要吃上一刀,吕伟良一个箭步抢前,手起杖落,“铮”的一声,刀子被击落在地上!
就在这一刹那间,电流复通,电铃突然响个不停!
花园里的人莫不惊奇,因为庞宅中人都知道电铃是庞天仲保险箱的警钟,即使电流复通,也不会无端响了起来。
换句话说:庞天仲寝室中的保险箱,可能被人光顾。然则,眼前这一个人,可能是转移视线,掩人耳目的;他的同伴一定不知道庞天仲的保险箱配有警铃!——当时庞宅的人都这样想。
就只有那个被人捉住的窃匪刘成,他的想法却是迥然不同。
因为刘成心里明白,他的伙伴何全并不在宅内,而在外面街上接应。那么,现在屋子里扰扰攘攘的大叫“捉贼”,又可能另有其人。
吕伟良看见花园内的窃匪被捕,急忙又拄杖内进。人声自二楼传下来,一股人潮挤在二楼走廊上,包括了庞宅的女佣与庞十五的一班朋友,他们正合力推着庞天仲寝室的房门。有人自房内将门关上了。
吕伟良心里暗忖,如果凭着他的开锁技巧,要把这门锁弄开,当然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他没有自告奋勇去替他们将门锁打开,那不但是为了避免嫌疑,而是他根本也不希望那些窃匪落网。
因此,他只有袖手旁观。
楼上门外,突然有人按动了门铃。看门人隔着铁门望出去,但见来者是一名武装警员。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警员问。
“警察先生,你来得巧极了。”看门人一边打开大门,一边说道:“我们正要打电话报警,但是电话线也给他们切断了。”
“贼人呢?”
“我们在花园里捉到了一个。”
看门人身旁的花王插嘴说道:“楼上可能还有一个。”
“捉到了一个,还有一个?”那警员怔了一怔,“到底来了多少个贼人?”
看门人道:“我想,最少也有两个。”
花王道:“我家大少爷正率领他的朋友们在二楼捉贼呢,警察先生,请你快点上去!”
那警员朝二楼瞥了一眼,刘成却在极力挣扎。抓住他的一名男仆道:“这家伙好凶啊!”
那警员掏出手镣来,把他扣上了,说道:“把他交给我吧!
我带他出去,把他交给我的同伴,然后打电话给总部派人来。”
男仆松了一口气,把刘成交给那名警员。
看门人问道:“那么,楼上一个呢?”
那警员道:“你放心好了,抓贼只要抓住一个,我们警方自有办法令他供出全部同党的姓名和住址来。”
说罢,那警员一手揪住窃匪刘成,离开了庞宅。庞宅那班男仆,于是暂时将大门紧闭,又纷纷冲上二楼协助捉贼。
可是、二楼各人将庞天仲寝室的房门推开之后,发觉里面空空如也,鬼影也没有一个。房内的露台玻璃门则敞开了,不问可知,窃匪早已由那儿逃之夭夭。
庞十五握拳大骂那班男女仆人没有用。幸而保险箱并未为窃匪打开,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当庞十五知道吕伟良曾经协助他的男仆们,在花园下面也捉住了一个窃匪之后,便率众到楼下去察看。男仆们告诉他,窃匪已被一名警员带走。
吕伟良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警察已经来过了。他问看门人,“警察一共有几个?”
“一个。”看门人说。
“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应该是双岗的,不可能单单独独只有一个警察。”吕伟良又说:“快打开大门,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大门打开,街道上平静得很,行人也找不到一个。哪里有警察?
看门人说道:“奇怪!那警察曾经说过,回头他把贼人交给他的同伴,就近打电话回总部报告的。”
有人说道:“也许他跑去打电话了吧!”
吕伟良若有所思,说道:“不!你们可能又上了他们的当!”
庞宅众男仆不由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难道那警察也
是冒牌?”
“最容易证实真假的方法,就是到邻居去借电话,打到警局中去。”吕伟良说。
于是,庞十五叫一名仆人去借电话。
庞十五说道:“电流中断,电话线被切断,这显然是一项预谋。”
“是的,可惜的是,他们都功亏一篑!”吕伟良说道,“更可惜的是:唯一被捉到的,也给他溜掉了。”
这时候,到邻居去借电话的仆人回来了。他说:“警方一直未知道这里有事发生,根本没有人向他们报告;现在他们才加紧派人到这里来。”
吕伟良叹气道:“果然不幸被我言中。”
庞十五面色陡然一变,沉声问道:“吕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这是常识问题,窃匪显然在事前布置好一切,唯一他们疏忽了的地方,就是事前并不知道保险箱装了警钟。可惜这警钟并非直接通往警局,只是惊动了宅内各人。”吕伟良说。
庞十五又说:“在警方未到达之前,请你不要离开这里。”
吕伟良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是你请我来的,你不请我走,我当然不走!”
有一名富家子不屑地瞪了吕伟良一眼,对庞十五说道:“十五,我早叫你小心了,想不到果然出了事。”
庞十五道:“是的,我也好像觉得今晚一定有事发生似的。”
另外一名富家子嚷着要走,给吕伟良伸杖一拦。“慢着!你也不能走!”
“你干什么?”那富家子企图用力推开拦在他前面的铁杖;可是,铁杖压在墙上,他无法动其分毫。
“这里发生了窃案,警方未到达之前,任何人也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半步!”吕伟良用手一指,指着庞十五,笑道:“包括你在内!”
庞十五满脸不高兴,沉声说道:“请你对我的朋友有礼貌一些好吗?”
“你想别人尊重你,你一定要首先尊重别人。”吕伟良又笑了一笑,道:“庞公子,你似乎忘记了这么一句名言,刚才你的朋友不尊重我,所以我也无须尊重他,对吗?”
庞十五“哼”了一声,对他的朋友们说道:“别听他的,各位有事可以离去!”
吕伟良凛然说道:“谁要急急离开这里,就是作贼心虚,我会把他交给警察。”
庞十五道:“真笑话!你这算是什么?”
“我本来跟警方没有什么交情,但我要听听你们的精彩口供。”吕伟良说。
不久,警车声“呜呜”作响!由远而近!
一队警员自警车上跳下来,迅速将庞宅展开大包围。
一名警官在一名警长的陪同下,由另一辆警车相继跃下,冲至大门前。庞十五令下人将大门打开,让他们进来调查。
“贼人呢?”
“都走光了!”
“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
“有没有损失?”
“也没有。”
警官与庞十五一问一答的,说了几句之后,夏维探长也闻风赶至。
夏维看见吕伟良在场,已是愕然;再听那几个富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了一些对吕伟良不利的口供,心里更加吃惊。
但是,夏维知道吕伟良唯一的同伴就是他的徒弟阿生,所以他问:“阿生呢?”
“他在家中看电视。”吕伟良苦笑道:“你别神经过敏,我不会蠢到这般田地的,这点相信你也明白。”
“是的。”夏维也说道,“但是,你怎会在这里?”
“庞公子约我来这里赌沙蟹的,盛情难却啊!”吕伟良耸耸肩说,“还有,那些贼人也不是我放走的,看门人和花王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夏维探长的助手们,分别问过各人的口供,也证明吕伟良并没有说谎。
庞天仲闻讯赶返家中之后,他认为这件事极端严重,虽然他亲自检查各物,并无损失,他还是要求警方彻底调查此事。
吕伟良真想不到在这日子遇上这种事情,不过他并非一个迷信的人,反而对这件事兴趣盎然。
最后,一干人等被带返警局问话,夏维认为此事完全与吕伟良无关,问题出在那窃匪与假警察的身上。所以警方立即下令通缉那二人归案,其他人等,一律获得释放,至于由二楼庞天仲寝室逃去的另一名窃匪,警方也假定他们是同一组人。
吕伟良返到家里,已是午夜过后,阿生已经睡了。
翌日醒来已经是年初二,阿生问起吕伟良昨夜的胜负情形,才知道出了意外。
吕伟良沉思着说:“我昨晚想了许久也想不通,他们既然已经截断了电网的电流,又何必停电?既然把电流停了,又怎会全无默契,在同党未得手之前让电流复通,以致警钟响了起来,弄得如此尴尬呢?”
阿生说道:“也许他们都是新入行的,合作得不够纯熟。”
“这也不是理由,表面看来,他们好像非常有计划。但是,到头来弄得手忙脚乱的,又可以假定他们临时出了乱子。可惜我们不知道这批人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这乱子是什么。”
“可惜昨晚你没有让我跟你一齐去,否则,我一定会跟踪他们。”
“没有用的,即使有你在场,亦难免上当。混乱中忽然来了一名武装警员,当事人会自然而然的,把窃匪交给警方处理,可惜那警员竟是假的,他们本来就是同路人,由这一点看来,他们是有计划,而且相当周到;然而,他们决不是新入行的。那么——”吕伟良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阿生接着说下去,道:“那么,他们一定是有来头的人。师父,我们何不到鲁四的俱乐部去查一查?”
“对了,阿生,我们去找找鲁四。”师徒二人于是匆匆更衣外出。
这件事虽则看来完全与吕伟良无关痛痒,但是,他既然对“吉祥之星”这颗名钻有兴趣,在未有消息之前,偏偏又被牵涉到这漩涡中来,所以他觉得非查个明白不可。
他坐在汽车里对阿生说:“虽然警方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但当时我却在场,这实在有些儿尴尬。”
“是的,如果不是江湖上的人都明白你是个独行盗,很容易以为在逃的人也是你的手下。”
“所以,我不但要查出他们是谁,也要知道他们的计划。”
车子抵达一幢大厦门口,立即可以发现有不少蛇头鼠眼的人,在注视着他们。吕伟良拄杖下车,直趋大厦门内。他站在电梯门前,立刻有人靠向他身边来。那是一个穿黑色唐装衫裤的男子。
吕伟良瞧也不瞧他一眼,待电梯门打开,吕伟良拄杖入内,那男子也跟了进去。
吕伟良没有伸手去按那表板上的按钮,那男子也没有按。电梯门却关上了。
那男子瞪着吕伟良问:“你上哪一层楼的?”
吕伟良没有理睬他。“你聋了么?”
吕伟良还是瞧也不瞧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站在电梯内一角。
那男子按不住火气,道:“跛子,你是不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话未曾说完,一只斗大的拳头已经挥击过来。吕伟良不闪也不避,扬手接住,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腕,那家伙再三挣扎,竟也无法挣脱。
情急之下,那男子突然飞起一脚,但是,吕伟良看见他肩膀稍动,已经伸杖下撩,铁杖与腿骨碰在一起,痛得那家伙泪水直流。
吕伟良这时才笑道:“原来你就叫老子么?请你替我按一下‘十三'字!”
“你上十三楼干什么?”
“你问来干什么?”
“十三楼不是住家。”
“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找谁?”
吕伟良将手放开,说道:“鲁四在吗?看你的样子,可能是鲁四的手下。”
“是的。四哥还没有起床,你贵姓?”
吕伟良自顶至踵地打量着他,说道:“你是新来的打手么?”
那男子点点头。
“怪不得你笨到连我是谁也不知道。快带我上去见鲁四,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那男子无可奈何,只好伸手按表板上的“十三”字。
电梯缓缓上升。那男子又说道:“昨晚这里闹通宵,四哥还没睡够呢,难道你不可以改天再来么?”
“你真啰嗦!”吕伟良瞪了他一眼,“如果我是老四,179.
就不会请你这种打手。”
那家伙听得满面通红,他真想打吕伟良一顿泄泄气,但是,刚才他已经领教过吕伟良的手力了。即使没有正式交手,也可以明白到这跛子不是个平凡人物。
电梯到十三楼停了下来。
许多大厦“十三”字应该是十四楼,但这里的业主为了避免混乱,所以中西一致,“十三”字就是十三楼。
大厦楼高十五层,但这已经是电梯的尽头处,表板上虽然也有“14、15”两个按键,但里面没有灯光透出来,表示那二个按键已经被人废除了。
电梯门外站了一名身材高大的打手,他是鲁四的亲信黄广。他认得吕伟良是鲁四的朋友,‘忙拱手说了一声:“恭喜发财!”
吕伟良也循俗例恭喜一番,然后问道:“鲁四还没有起床么?”
黄广道:“是的。不过,我可以替你把他叫醒。有什么事么?吕老兄。”
“有一点小事请教他。”
黄广热情地招待着吕伟良进内。这是俱乐部的贵宾室,小厮给吕伟良倒茶递烟;刚才那个穿唐装衫裤的男子,拣了一个空档,低声问黄广,“他是谁?”
“他就是江湖上著名的铁拐侠盗,怎么你竟然连他也不认识?”
那家伙恍然大悟,悄然离去。
黄广走出贵宾室,乘一部内部电梯,登上十五楼,把鲁四叫醒。
鲁四披上晨楼下来,脸也未曾洗,与吕伟良互相恭喜一番之后,在对面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想你不会是专诚来向我拜年的吧?到底又发生了仟么事?”鲁四笑道。
“昨晚我几乎中了人家的圈套。”日伟良说,“我在一个有钱人家中作客,有二个笨贼去光顾,我三番暗示他赶快走,那家伙还不知自量,竟动起手来,结果给我抓住。事后,他的同党扮警察将他救去,你可知道他们是哪一方面的?”
“我今天天亮了才上床,怎会这么快知道昨晚的事?”鲁四说道:“不过,我可以派人去替你查一查。”
“事前有没有听过一点风声?”
鲁四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吕伟良相信鲁四的话,他是西区有名的捞家,为人也够义气。在他开设这家俱乐部之前,原来居住在一条横巷里的一幢旧楼内,现在算是“捞起”了。
“捞起”是广东话,意即“发迹”。
有人说这是冒险家的乐园,似乎并不过分,够胆够色的冒险家,三两个筋斗就可以发个满堂红。当然,如果没有门路的话,随时准备坐牢好了。
吕伟良在江湖上所以成名,主要是他有他的做人宗旨:朋友无论好坏,他只求对方不是贩毒的毒枭,他就会与他们相处下去。
在众多偏门行业之中,吕伟良最憎很的要算是毒贩了。走私黄金钻石,只不过是欺骗了政府的税收,除非是存心捣乱金融市场,否则,这一类私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可是,毒贩可不同了。他们茶毒人类的生命,有如洪水猛兽:几许大好家庭,往往会给毒贩们间接破坏无遗。
这就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观点,吕伟良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只要对方不是毒贩,任你坏到透顶,他也可以跟你和平共处;除非你侵犯了他,或者你杀人放火,那么他当然不会放过你。
例如像鲁四这一类老牌捞家,他开设地下俱乐部,并没有登广告招徕人客,也没有设下老千局骗人;不过是供人消遣娱乐,不懂门路的,根本不会摸到这里来。除了说他瞒骗了政府的税收之外,吕伟良就觉得他已经算得上是“坏蛋中的上品”。
鲁四忽然又说:“吕老兄,今晚有空到这里来捧捧场吧!希望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吕伟良道:“好极了,那我今晚再来。”鲁四亲自把吕伟良送到电梯门口。
吕伟良落到楼下,又看见那一班大汉,每一个人都注视着他,他却视若无睹。
鲁四那班打手,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动吕伟良一下了,因为刚才那个穿唐装的打手,已经把情形转告他的同伴们,所以这班人不但知道吕伟良的来头,更知道他的武功了得。
吕伟良回到汽车里,阿生问道:“怎么样了?师父。”
“还没有结果,今晚还要再来。”吕伟良又说,“阿生,把车子开往庞天仲的家门去。”
“你要找庞天仲?”
“不!去看一看那儿的环境。”
庞天仲的私邸位于大梦道五十五号。“五”字似乎被庞天仲视为幸运号码,他的儿子起名“十五”,门牌也是“五十五”号。
“大梦”是钻石的译音,所以严格说来,这一条街的街道名称,应该是“钻石道”,但是,此地的官方中文既然是不求甚解,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梦道很静,平时也很少看见有行人经过,偶然有一二辆车子掠过,也大多数是附近住户主人的座驾车。
吕伟良的车子缓缓经过那里,看见一个路牌放置在一处道旁的地洞旁边,上面写着:“修理地底电线,小心!危险!”等等字样。
庞宅门外则停了一辆警车,可能正有警察在调查昨晚发生的事。
突然间,一辆血红色的敞篷跑车,由屋子里开出来。车上坐了一个青年男子,他正是庞天仲的儿子庞十五。
庞十五把跑车开向东面,转入南谷道。吕伟良示意阿生跟踪他。
车子最后在脂粉道停了下来。庞十五跳出跑车,走进一幢粉红色的大厦里去。这幢全部油上粉红色的大厦,楼高二十多层,名为“红粉大厦”,由大门口的树,直至电梯的地毡,都使人感觉得到,这是一幢有钱人的住宅楼宇。
电梯升到十八楼,庞十五走到“K”座门前,先整理一下衣襟。当他按过了门铃之后,开门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艳丽女子。
一袭半透明的睡袍,罩在一具丰满迷人的胴体之上,隐约可以见到黑色的乳罩与三角裤,此外是一串闪闪生光的钻石项链。一头微带棕黄的长长秀发,散在肩膀之上,反映出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睛,双瞳也略带棕黄色。这个无处不充满诱惑的女人,就是社交场上著名的“钻石夫人”狄丽。
在社交场合中,有人称她“钻石夫人”,也有人叫她“石夫人”,因为她告诉人家,说她丈夫是姓石的,可惜死了。
背后里有人叫她“钻石情人”,因为追求过她的男子,都知道她最喜欢钻石;反而叫她“狄丽”的人,相信就只有庞十五。
庞十五轻吻她一下才叫出一句“恭喜发财”!
狄丽嫣然一笑,道:“要你送我一枚钻石胸针,你也不送,我想发财也就难了。”
庞十五道:“狄丽,别见面就提钻石好不好?难道我比不上钻石么?”
“何止你,全世界的东西,没有一样可以比得上钻石的。”
“你已经浑身都是钻石,还不满足么?”
“可惜没有一颗有名堂的。”
“我也想送你一颗较大的钻石,可惜我还没有这种资格。”
“你父亲是珠宝大王,你也似乎太过客气了。”狄丽又是微微一笑!
“我虽然是他的儿子,可是大权不在我手中。否则,你要多大的钴石,我也可以满足你。”
庞十五说完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狄丽在他身旁也坐了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阵名贵香水的气味,透进庞十五的鼻管里,使他感到浑身在发抖。
“何必这样?我刚才不过跟你说笑罢了。”狄丽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们是老朋友,差不多总有一年不见了。你好吗?”
“你好。”庞十五的心情较为轻松一些,“坦白说,要不是为了见见你,我也不会由德国赶回来这里过年。”
“如果我早知你真的是为了见我,大除夕那晚,我就会留在这里等你。”
“大除夕那天刚抵步,我便打电话给你,但你说有事要出去。那一晚,这里整晚也没有人听电话。”
“我是个寡妇,女工人放年假回乡去,所以我不在家就没有人听电话。”
“昨天年初一,你在电话里要我送你一枚钻石胸针,我真不想令你失望,可惜,我实在还没有这种能力;买只便宜一点的送你,相信你也没有兴趣接受。”
“别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好吗?”狄丽又是娇媚地一笑,“我不过跟你开开玩笑,事实上,昨天我整天躲在朋友家中赌博。”
“一年来,你没有忘记过我?”
“你猜猜吧!”
“当然忘记了。”庞十五说,“人家都说你结交了许多上流社会的朋友。”
“他们都是亡夫的友人,没有一个可以做我候补丈夫的。”
“那么,我呢?”
狄丽瞅了他一眼,含笑啐了他一嘴,道:“你也学坏了!”
庞十五乘机把她搂抱住,吻她;她半推半就,咿唔着投进了庞十五的怀抱。
好一会儿,狄丽才从庞十五的怀里挣扎起来,问道:“听说你父亲购下了一颗巨钻‘吉祥之星',你可知道这回事么?”
“是的,他是个钻石商,这有什么稀奇?”
“什么时候运来?”
“我也不大清楚。”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回到德国去读书了。”狄丽说道。
“为什么?”
“你父亲有的是钱,读书也不过是为了多学一些知识,赚多一些钱罢了。如果我是你,我会留下来,协助父亲料理生意,比起跑到老远地方去读书,不是上算得多么?”
“是的,我也这样想过了。”庞十五忽然又说:“狄丽,你答应嫁给我,好吗?”
“嫁给你?”狄丽怔了一怔,笑了。
“你笑什么?”
“你似乎忘记我的身份了。”
“我怎会忘记?你是个年轻的寡妇,但我不会计较这些的。”
“你不计较,但你父亲不会不计较的,傻瓜。”狄丽苦笑一下,又说:“别那么妙想天开了,十五,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做个好朋友吧!至于结婚,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再说吧!”
庞十五没有再说下去,他显得极之冲动地拥吻着狄丽;狄丽一点也没有反抗……
突然之间,狄丽把庞十五推开了。
庞十五惘然若失地,瞪住狄丽道:“你干什么?亲爱的。”
狄丽把那袭半透明的睡袍,重新掩饰着自己已经裸露出来的胸脯。她喘着气,垂下了头。难过地说道:“十五,请你别再这样,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我知道、但是,你是我的情人啊!而且,我们已经不是头一次。”
“原谅我吧!我实在怕,我怕有孩子!”
“我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是真心爱你,我希望和你结婚。”
“结婚?没有那么简单的。”狄丽又深深地叹了一口
气!
“你有什么心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事。”
“你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我可以替你分忧。”
狄丽摇摇头。“不可能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吧!”
“我有太多的困难,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不说也罢!”
“别这样,亲爱的。”庞十五扶着她的双肩,“你说了出来,即使我做不到,我也会替你想个办法。”
“没有用的,你至今还是个书呆子,有什么能力?”
“你说的,可是经济上的难题?”
“是的。所以我索性不说了。”
庞十五想了一想,又问道:“你是欠了人家的钱?”
“不是我,是我丈夫的债务。”
“可是,他已经死了,一切也该了结了。”
“可惜我还没有死,而我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子,他的遗产继承人。”狄丽苦笑一下,“可是,有谁知道他生前已把一切典当净尽呢?”
“……”庞十五不禁呆了一阵,说不出半句话来。
狄丽又说道:“如果我真的要嫁人,必须离开这个都市,到老远的地方去;一则为了丈夫的面子,二则也是为了别人和我的面子。我怕听那些闲言闲语。”
“我可以和你跑到外国去双宿双栖。”
“可是,钱呢?”
“要多少钱?”
“我手上的首饰变卖了之后,大概仪可以应付这里的债务。但是,到外国去,生活程度一定很高,手上没有一二百万,只怕要变成过洋乞丐,那又何必呢?”
“一二百万?”庞十五吓得伸了一下舌头,“我哪里有这许多钱?”
“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想了。”
庞十五又叹着气。
狄丽把掉在地毡上的黑色胸围捡了起来,要庞十五替她扣上。于是,本来已经熄灭了的欲火,又再度燃烧起来。
他吻着她的背肌,浑身血液奔腾。
狄丽离开他,倒了一杯冻开水,递过去给他,说道:“正经点;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庞十五接过那杯开水,呷了一口。问道:“你又有了什么好主意?”
“我首先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是真心爱我吗?”
“如果我说谎就天诛地灭。”庞十五认真地举起三只手指。
“那么,你可以发誓,永不背叛我吗?”
“当然可以。如果我背叛你,不得好死。”
“第三,你要听我摆布,无论是好是坏。总之,我们要向着同一目标,去做我们要做的事。答应我吗?”
“当然,我只要你说一句:‘你去吧!’我就会由这儿十八楼跳下去!”
“第四,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说过的话,你决不能对别人提及。”
“如果我胆敢泄漏半句,汽车会把我撞得粉身碎骨。”庞十五发誓说。
“好了,现在我要谈谈我的计划了。”狄丽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一根香烟。又说道:“我要你协助我,把‘吉祥之星’弄到手!”
庞十五好像听到了一声核爆炸,耳鼓“嗡”地一声响,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他又问道:“你是说,那颗名钻么?”
“是的,你父亲在纽约购下的名钻:‘吉祥之星’。”
“那是不可能的事。”
“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吗?”
“不,是因为它的价值太高,护卫一定非常之森严。”
“办法是人们想出来的,保险公司想的是护卫的办法;我们想的是相反的方法。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在这里。只要脑筋动得好,胜利的一方,应该是我们。”
庞十五道:“你在什么时候开始动这颗名钻的脑筋的?”
“自从在报章上看到了那则消息之后,我便希望得到它。”狄丽喷出了一口烟,“我想:如果有了‘吉祥之星’,我这一辈子的生活就有了着落。假如你真心爱我,我们可以在瑞士过下半世。”
庞十五道:“但是,事情决不会像你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事情本来就十分困难,但有了你和我合作,一切会变得简单。”
“希望你不是利用我。”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理想,问题是协助我实现这理想的是你还是其他男人而已。坦白说:即使你拒绝,我也要得到那颗‘吉祥之星’。如果你怕我出卖你,我又何尝不担心你提醒你的父亲呢?”狄丽道。
“我不会出卖你的。”庞十五说道,“但是,这件事的确令我有点为难。”
“如果你真心爱我,一点也不为难。因为爱就是牺牲,何况这所谓牺牲,只不过是牺牲你父亲的一点利益;真正的损失者,应该是保险公司。”
“你有了详细计划么?”
“有了一些儿,仍待仔细研究。”狄丽把烟蒂捏熄了,站了起来。“来吧!到我的寝室里来。”庞十五身不由主地,跟着她走入房间。
第二章 钻石夫人 人尽可夫
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又去到鲁四那家地下俱乐部去。
这是年初二的晚上。
鲁四那家地下俱乐部里,挤满了三山五岳的人马。吕伟良从鲁四的口中,已经知道一些线索,晓得昨天晚上到庞天仲家里,企图动手的窃匪,就是刘成与何全这两个人。
但是,鲁四说道:“千万不可在我这儿发生争执,否则我帮了你,反而害了我自己。”
吕伟良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喜欢打架的人,我只想查明事情真相。”
“我当然明白吕老弟你的为人。”鲁四拍拍吕伟良的肩膀,“你随便玩玩,我看,刘成和何全这两个家伙,不久会到这儿来消遣的。”
“如果他们来了,我起码总会认得出其中的一个,因为当时花园里虽然光线不足,但也不算太黑暗。”
鲁四走开了。
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也到处浏览。
鲁四这一家地下俱乐部,有赌场,有酒吧,也有公寓式的房间。此外还有一个小型舞台,那是用来上演脱衣艳舞的。
总之,在这十三、十四、十五等三层楼宇之内,就有如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城的作风一样,只是规模没有人家那么庞大罢了。
吕伟良顺手押了两口“骰宝”,结果买“大”开“大”,买“细”又开“细”,果真是得心应手。赢了二千大元,便带着阿生,走到酒吧那边去。
阿生说道:“这两天到处听到一片恭喜发财之声,想不到你才是真的财源广进呢,昨晚才赢了沙蟹,今晚又赢了骰宝。”
“赌骰宝是没有什么技术可言的,百分之九十九是运气。”吕伟良说。
师徒二人走到酒柜的圆型高椅坐下,各自要了一杯甜酒,那酒保不敢收钱。他对吕伟良说道:“老板吩咐下来,你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开声,所有的开支,由老板付账。”
吕伟良笑道:“早知如此,我后悔不叫贵一些的!”
那酒保也十分有礼貌地一笑。他明知吕伟良在跟他开玩笑,但却想不通这跛子的来头,同样的理由,吕伟良也不知道鲁四什么时候吩咐下来的。
喝完那杯酒,刘成与何全二人还不见来。于是吕伟良又和阿生去看人家赌钱,这里赌的花式多得很,番摊、骰宝、轮盘、二十一点,正是中西兼备,应有尽有。与邻埠的赌场比较起来,毫不逊色。
阿生固然看得眼花缭乱,吕伟良也在留意着一些赌徒的注码,有些的确是大得惊人,一万八千押一口骰宝,输掉了也面不改容。
吕伟良心里想:如果金钱是要来衡量工作和物质的代价,那么,眼前这种情景,又应该怎么样解释?除非那些输掉了的注码是无须工作而获得的,否则便会变得毫无意义。
也许眼前这班豪赌客根本就难得找出一个是正当的,也许他们这些金钱根本亦不须工作就可以获得。
吕伟良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无意间看见一名男子挥刀自后袭击阿生,阿生正在看人家赌轮盘看得入了神,吕伟良估计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连忙高声呼叫道:“阿生小心!”
那个“心”字叫得出口,刀锋已经压向阿生的背脊与后脑之间。
吕伟良当时与阿生的距离并不太远,只有五六尺之间,但当中却隔着一张赌桌,吕伟良若要亲自替阿生解围,除非跃过那张长桌,只是那么多人挡在其中,恐怕也不易一跃而过,所以吕伟良匆忙间只能叫出了一声!
幸而阿生的反应极其敏锐,身子蓦地左侧,扭腰后弯,只见那家伙扑了一个空,“咔嚓”一声,刀子已经砍在阿生面前的赌桌面上,那块绿绒穿了一个洞。
阿生惊魂未定,反手一掌,疾忙劈向那人的颈项之间,那家伙一连不中,倒退数步,又重新展开攻势。
吕伟良正在替阿生暗自捏了一把汗,又听到了背后有人“咦”地一声惊叫,随即感到一阵阴风骤起,心里不禁为之一惊,忙着拄杖一撑,凌空飘起数尺,落下时已驻足于那张长大的赌桌之上。
众赌客莫不震惊,他们都想不通何故在刹那之间,竟然会同时有二人被袭。
单但是,站立在赌桌之上的吕伟良,他定神一看,心里立刻就明日过来。居高临下,他很容易就可以认得出,手持利刀,虎视胱眈的并非别人,正是他昨晚在庞家花园跟他交过手的刘成。
刘成看见赌桌两旁的人纷纷闪避开了,又持刀扑上。
吕伟良身轻似燕,铁杖一点,人又自另一边落了下来,刘成反身又冲了过来。
吕伟良这一回再不客气,铁杖前探,顺势车身急转,手一扬,虚招骗过对方的视线,就要夺刀,可是,刘成手腕一翻,刀锋上扬,“嚓”地一声,衣袖被划开了一大块!吕伟良急忙退了几步!
吕伟良昨晚也跟刘成交过手,自然知道虚实,刚才他空手夺刀,不过是因为答应过鲁四,希望极力避免伤人而已。但眼前这情形,他再无保留余地。只见他拄杖急上,铁拳横飞,身形疾如闪电,去势有如风卷残云,刹那之间,把刘成迫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边,阿生赤手空拳,给何全苦苦追迫,慌忙间,顺手捞起了一张凳子作为护身武器,随即展开反击。
正当这四个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有人高喝一声:“不要打了,快停手!”
各人正感愕然,十多名彪形大汉,立即围拢过来。
登高一声呼喝的,正是鲁四,这一班就是这地下俱乐部的打手。
刘成与何全在惊呆中,给人夺去了利刀,简直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事实上他们也明白到眼前的环境,赌场内布满了鲁四的手下,大门关闭了,只要鲁四一出面,没有人敢反抗他。
刘成与何全被数名大汉带走,鲁四的手下纷纷劝慰众人安心赌下去。鲁四亲自过来把吕伟良请进他的办公室里去。
吕伟良因为答应过鲁四不在这里闹事,他正担心鲁四会怪他,鲁四却抢先说了:“对不起,是我的手下疏忽,他们早应注意有人携械入场。要不是二位机警,今晚便坏了事。”
吕伟良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我不知道?我们一直就在留意着进场的人。”
鲁四说道:“也许今晚人太挤了。他们什么时候进来,我在电视网中,也看不见呢!”
“电视网?”吕伟良有点不明白。
鲁四这时已经带着他走进了办公室,只见墙壁那边,密密麻麻的排了十多二十架电视机。当然那不是要来收看本市各电视台电视节目用的,因为每一幅画面都不相同,荧光幕上显示出来的,是赌场中的每一角落;酒吧,大门内外各处的情形,亦可以一目了然。刚才鲁四口中所讲的电视网,当然就是指这些传真设备。
现在吕伟良固然也明白了,刚才他和阿生到酒吧的情形,鲁四也是在这里见到,通知酒保不要收他的钱的;酒保曾经接听过一次内线电话,那正是鲁四下达命令的时候,吕伟良现在才想起来。
鲁四招待吕伟良和阿生坐下之后,一名十七八岁的健美女郎,推着酒车过来,嫣然一笑道:“两位喝点什么酒啊?”
阿生看得口呆目瞪,因为那位女郎是裸着胸的;吕伟良见怪不怪,要了一杯威士忌混水。
鲁四看见阿生的怪模样,呵呵大笑道:“这位小兄弟一定有点醉了,你还是混一杯果汁淡酒给他吧!”
那位女郎朝着阿生又是一笑,然后才低着头为他调酒。阿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无上装女郎,难怪他看得张大了嘴巴!
待至那无上装女郎推着酒车离去,鲁四又说:“这是楼上贵宾室的女招待员,每个都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训练。如果二位有兴趣,等会儿可以上去玩玩。”
吕伟良说道:“我的兴趣在刚才那两个人的身上。”
鲁四笑道:“那是你要追寻的人,我当然要交给你,但他们竟敢在这里捣乱,我的手下总得教训他一下。”
吕伟良问道:“他现在什么地方?”
鲁四伸手在办公桌上的按钮盘上,按动了一个按键,一幅墙壁立即自动滑开了。密室的另一边,可以见到刘成和何全正给反绑起来。
鲁四率先走了过去,问道:“你们是谁派来我这里捣乱的?”
“四哥,你千万不要误会。”刘成忙着解释道:“并非存心捣乱,只是这跛子昨天晚上跟我过不去,我要报一箭之仇罢了”
“他妈的!”鲁四怒捆了他一掌。
吕伟良劝止他,说道:“算了,让我问他几句吧!”
鲁四狠狠地说:“吕伟良是江湖上顶天立地的好汉,铁
拐侠盗你也不认识,竟敢称他破子,真是非打不可!”说着又要挥掌打过去!
吕伟良一手扯住他,说道:“算了吧,反正我真的是个跛子。”回头他又问刘成,“昨晚你的同伴是不是假扮警察把你带走?”
刘成稍有犹疑,又给鲁四喝骂。他只好点点头,说道:“暂时截断电流,割断电话线以及假扮警察把我带走等等,都是我同伴做的。”
“你们一共有多少个人?”
“就只有我们两个。”
“我在庞宅花园里,看见墙上电网的电线给人截断了,:是不是你们事先潜入庞宅做手脚?”
“没有这回事。”刘成说道:“我们暂时截断电流,目的就是要电网不通电,以便让我爬进去;要是早知有人截断了电线,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更奇怪的是,电流复通之后,警钟也响了,后来我们才知道楼上有人乘机。”
“那就是说:当时在二楼动手脚的,你们也不知道他是谁,是不?”
“对了。”
吕伟良恍然道:“果然是另有其人。换句话说:你们只是不约而同,根本不是同路人。”
何全插嘴说道:“如果他是我们同路人的话,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否落网,一定会冲上二楼,把他也一并救出来的。但是,事实上我们这一伙只有我们二人。”
吕伟良道:“但是,你们也不能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鲁四也说道:“你们想发点新年财,也该早计算清楚,既然技不如人,还埋怨什么呢?”
刘成与何全默然无语,垂下头来。
吕伟良又问:你们本来的目标是什么?”
“当然是珠宝。”刘成说。
何全道:“这几天是新春假期,我们想着身为珠宝大王的太太,一定会把一些珍贵饰物自银行保险箱取回家中,准备配戴充撑场面的,所以才打了这个主意,想不到你老兄也在。”
吕伟良道:“我还以为你们的目的,在乎那一颗‘吉祥之星’呢!”
“吉祥之星?”刘成与何全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鲁四也插嘴说道:“就是那颗钻石中的上品么?”
“对了,‘吉祥之星’真不愧为钻石中的上品。”吕伟良说,“可惜,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可以由纽约运来本市。”
鲁四说道:“是的,我也似乎在报章上见过一段新闻,大意是说‘吉祥之星'已为某著名的珠宝巨商购得,想不到就是庞天仲。”
何全苦笑道:“我们哪有这么大的胃口?‘吉祥之星'听说值上二百万美元呢!”
鲁四说道:“不,决不止值二百万美金,因为根据外电说,一个美国富商出价二百万美金,仍然无法在秘密拍卖中争购得到。可见价值必在二百万美元之上,甚至远超此数。”
吕伟良道:“不过,它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金钱,说起来似乎有点迷信。据说,得到它的人,将会获致极大的吉祥,所以被人定名为‘吉祥之星’,这就是有钱人都希望得到它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成说道:“不过,看庞天仲家里的防盗设备如此周密,相信也没有谁可以再打他的主意。”
吕伟良笑道:“那又未必,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怕困难。越是困难的事,他越有兴趣。”
鲁四说道,“吕老兄,听你口气,你好像又有意东山复出了,是不?”
吕伟良笑道:“我几时正式宣布过退休?”
何全恍然说道:“哦,原来你在误会我们撬你墙脚,是不?”
吕伟良道:“那又未必,也许这个灵感还是你们两位给我带来的呢。”
何全道:“要是吕老兄不见弃,我们也甘愿为阁下效劳。”
鲁四也说道:“是的,如果你要人合作,他们倒还有点头脑。”
刘成道:“我们过去做的尽是小案,我真想做一宗轰轰烈烈的大案!”
吕伟良想了想,终于说道:“好吧!那么,你们分头打昕一下,‘吉祥之星’起运的方式与确切日期。随时用电话联络。”
鲁四伸出手来,笑道:“我衷心希望你轰响这一炮!”
吕伟良也笑着握着他的手,道:“希望你别待我这边走后,那边就向警方告密才好。”
鲁四又是一阵呵呵大笑,道:“你以为我鲁四是那种卑鄙小人么?不过,得手之后,别忘记来我这里庆祝一番;我这里有醇酒,也有美人呢!哈哈哈……”
吕伟良又说:“今晚这里损失的,全入我账项下好了, 四哥。”
鲁四拍拍他肩膀道:“别放在心里,老朋友嘛!”回头又对刘成与何全说道:“你们有福了,在我这里生事的人,没有一个有命离开这里。下次你们必须小心点,这次算是我看在吕老弟的份上!”
刘成和何全固然也知道鲁四是黑道中的老前辈,连声称是。鲁四示意手下将他们放了;吕伟良交给他们一个联络电话,也跟阿生离开那间地下俱乐部。
来到街上,但见大厦附近,街头巷尾都有着鲁四的手下在放哨和戒备。
吕伟良一边拄杖走向他的汽车停放处,一边对阿生说道:“我们再到庞天仲的家里一次。”
阿生说道:“师父,你真的要夺取‘吉祥之星’么?”
“是的,我对那吉祥之物十分有兴趣。”
师徒二人上了车,阿生把车子开往大梦道附近,停了下来。
阿生又说道:“你打算怎么样?”
“我想进入庞宅里面看看。”吕伟良说道:“我要查出‘吉祥之星’起运的日期。”
“不太危险么?”
吕伟良拍拍那半截义腿和铁杖,说道:“这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呢。”
“要不要我帮你?”
“你留在汽车里见机行事。”
吕伟良说着已推门下了车。他绕到一处树影底下,把手中那一根“飞行拐杖”在背上装好,检查过通往义腿与控制器帛线客、然后才发动半导体仪器。只见一条黑影,缓缓升庄了树梢。
喷射式仪器的声浪,低微到只有吕伟良自己才可以听到。他在自己的家园中已经再三试用这种最新型的“飞行拐杖”,所以现在也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吕伟良让自己的身体停留在树枝之上,以便有更多的时间观察一下内部的情形。
里面似乎很静,但二楼有灯光透了出来,窗纱掩映下,依稀还可以见到有两个人在里面谈话。
园子里,三条大狼狗来回巡逻,看来的确是极具威胁的。昨天晚上要不是它们贪婪,吃了掺迷药的牛肉,相信早岂吵闹起来。
吕伟良心里想:即使是高来高去,仍要避开这三头畜牲的视线,否则,它们的吠声可能会提醒庞宅中人的注意。经过昨晚事件之后,庞宅中人也一定更加机警了。
因此,吕伟良一直呆在树上等机会。他隔着通上了电流的铁丝网,看见三只大狼狗先后离开了前院,分别巡到后院和屋旁去,这才按动控制器上的按键,让身躯再升高数丈。
它的确是一种新奇而又刺激的玩意。人类一直就希望能够像天空上的雀鸟一样,任意飞翔。于是有人发明了飞机。但飞机却是过于机械化的工具,始终无法令到人类有像雀鸟一般的感受。直至到美国陆军部发明了这一种单人飞行器,人类的梦想才渐渐变为事实。而吕伟良目前所用的“飞行拐杖”,正是同一原理;唯一不同的,就是更进步和更袖珍而已。最难得的,还是留德学生梁达豪,能够把它巧妙地装成拐杖,发电部分却安置在义腿上,完全适宜吕伟良应用。
吕伟良这种腾云驾雾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他越过铁丝网,凌空落在天台上。天台已是四楼,没有灯光。由于庞宅这所建筑物四周尽是花园,外面的防御设备良佳,所以,这里天台反而疏于防范。而事实上,宅中人发梦也想不到会有人从天而降。
吕伟良把控制器放进了口袋,然后拖着义腿,一步步走向天台梯间的门口处。
吕伟良本来就可以利用义腿,像常人一样走路的,所以他无须把铁杖解下来,因为他随时要离开这里。
凭着吕伟良的开锁技巧,轻易就可以把那扇门开启。他沿着梯间下去,还未到达三楼,便听到了人声在说话。
这是独立形式的建筑物,自然不同于市面常见的楼宇那样,它的梯楼是通往室内的,而并非由大门经过。当然,这必须要整幢楼宇属于一家人居住的,才可以有这种设计。
吕伟良听到两个女佣人在谈话。其中一个说道:“老爷和少爷又在谈什么?”
“好像又是谈珠宝的事。”另一个答了。
“听说老爷半副身家都投资在那颗巨钻上。我真不明白,那么小小一颗钻石,怎会值上这么多钱。虽说是‘巨钻’,相信总不会大过一个金山橙吧?”
“别说金山橙那么大,即使橘子那般大的钻石也不得了啊!”
“少爷很少像今晚这样跟老爷絮絮不休的。”
“他们好像在谈及那颗巨钻的事。喂!别啰嗦了,快进房去收拾一下。”
于是一个女佣人进了房,另一个下楼去。
吕伟良发觉三楼很静,他要到二楼去,必须经过三楼的大客厅。
他想了想,又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他回到天台上,将大门反锁起来。然后,他沿着水管,爬到二楼的一个小露台——那儿正是庞天仲的寝室外面,昨晚那名不明来历的贼人,就是由这小露台逃之夭夭的。
吕伟良昨夜来过一次,所以对这儿的环境,非常熟识。透过落地巴黎式长窗,隔着轻纱,可以看见寝室之内没有人。
一盏床头灯亮了。吕伟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房门是关上了的,附在寝室的洗手间,则黑漆一片,表示洗手间里面也不可能有人。
吕伟良旋开门钮,发觉那扇门没有锁上。也许是由于主人在里面,而且还没有到睡眠的时候。
吕伟良进了房,立即窜到房门后面,倾耳细听,房外就是二楼部分的起坐室;这里的真正会客大厅是在地下,二三楼的厅子不过是起坐室而已。
吕伟良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二个男子正在谈话,不问可知,他们正是庞氏父子二人。吕伟良在未进来之前,已经隔窗看见了他们的影子,加上刚才听到那二名女佣的谈话,更加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庞天仲和庞十五这父子二人。
庞天仲这时正反问他儿子:“怎么你对我的事忽然也关心起来了?”
庞十五道。“爸爸,不妨坦白告诉你,我想弃学从商。”
“什么?你疯了?我只是叫你回来度年假,并非叫你放弃学业。”
“我想过了,即使考个博士衔头回来又怎么样?你只得我一个儿子,到头来我还是要跟你学珠宝生意的;倒不如早一点好了。”
“唉!你真令我失望,家里有个留学生,是多么光彩的事啊!过几天你还是回到学校里去吧,珠宝这一行业。风险大,也不见好到哪里去。”
“像你现在这样,还不算好么?”庞于五说道:“尤其是那一颗‘吉祥之星’,我真想开开眼界。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运来?”
“这本来就是一项秘密。”
“我是你的儿子,难道我也不可以知道么?”
庞天仲想了想,终于说道:“后天会由专人护运到本市来。”
“什么时候?”
“为什么你要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要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可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运到这里来。难道你不怕有人打主意么?”
庞天仲道:“这是价值二百多万元美金的巨钻,当然会有人打主意的,正因为这样,所以一切才要保密。”
“万一真的不见了呢?”
“损失的是保险公司。”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花这许多钱,购买这一颗巨钻。”
“大概就是因为它的历史吸引了我。”庞天仲笑了笑,又说:“你是我儿子,我才不怕坦白对你说,这是在世界钻石市场上扬名的最佳方法之一。试想一想吧,本市还有谁可以出到这个高价去购一颗钻石?只有我庞天仲,于是庞氏珠宝公司今后就会不愁寂寞,甚至世界各地的珠宝商,也会争取我成为他们的联号。这正是我向世界市场进军的第一声。”,庞十五不再作声。
他看见父亲得意洋洋的,便有点不忍。但回心一想:损失的既是保险公司,那么,他又怎好令狄丽失望呢?反正万一失去了“吉祥之星”,庞天仲不但可以从保险公司获得赔偿,也可以更加扬名于世。因为届时一定会成为举世触目的新闻。
想到这里,庞十五又有点心安理得。因此他又问:“运抵此间之后,你又怎么处置?"
“暂时寄存在外资银行的保险库,那是目前本市最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不存放在我们自己的珠宝保险库?”
“这是保险公司的决策,他们认为我们公司的保险库也不够安全。”庞天仲说道:“所以他们跟外资银行接洽妥当,暂时寄存在那儿。”
“这似乎有点滑稽,人家知道了,也会取笑你,竟然连你自己也不相信。”
“我劝你还是少管我的事,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保险公司的决定,最重要的是‘吉祥之星’本身安全,管它存放在哪里!"
“你准备举行什么记者招待会之类吗?”
“还没有决定。”
“那么,我想开开眼界,只怕也难如登天了。”庞十五叹气说。
“运到这里之后再说吧。”
“到时你到机场去迎接么?”
“当然要去,二百多万美元,折合本地纸币就是千多万元,这是我毕生最大的投资。”
吕伟良听到这里,已经心里有数。他正想离去,突然之间,房间里床头几的电话分机响了起来。吕伟良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刻就近闪到洗手间里面去。因为露台距离较远,只怕他的行动更迅速,也走迟半步,就给由外面进来的庞天仲见到。
庞天仲果然也听到了房间的电话铃声,由外面推门进来。
电话是他妻子打回来的,楼下的仆人替他接驳到二楼寝室中来。
庞太太在朋友家搓麻将打电话回来问她丈夫去不去接她回来,因为牌局差不多散了。庞天仲答应立即接她。
吕伟良躲在洗手间内,偷偷松了一口气。因为庞天仲刚才说些什么,他完全听得一清二楚,看来他就要出去了。
可是,庞天仲突然间走进洗手间这边来,“啪”地一声,洗手间的电灯亮了。
吕伟良避无可避,如果庞天仲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他一定非常容易就可以发现了吕伟良的踪迹,因为洗手间这方寸之地,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幸而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咯咯”两下敲门声,把庞天仲的脚步拖住了。
“谁?”庞天仲回头问道。
“爸爸,是我。”外面传来的是庞十五的声音,“我要出去一会儿。”
“这么晚了,还到哪儿去呢?”庞天仲边问边走出了他的寝室外面去。
吕伟良听到他们父子二又站在门外谈话的声音,立即窜向露台那边去。幸而房门虚掩,庞天仲也没有回过头来。
吕伟良刚出了露台外面,便立即发动飞行仪器,升空离去。
他循着原路,先降落路旁的大树树枝上,整理好一切之后,才落到树下,沿着行人道,拄杖回到汽车里去。
阿生一直在焦急等待,直至看见吕伟良无恙归来,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阿生迫不及待地问。
“庞十五又要外出,我们等会儿再跟踪他。”吕伟良一边说,一边留心前面的庞宅大门。又说:“那小子可能有阴谋。”
“什么?你说,他对他父亲有阴谋?”
“是的。昨晚的意外,除了已经知道刘成和何全这一对活宝贝之外,另一股人,可能与庞十五有关。”
“光顾自己的父亲,真有种!”阿生笑道。
“这是我的推测而已,但这推测是有根据的。昨晚庞十五明知他父亲的寝室另一边有个小露台,却没有对我们说,似乎是故意让房中的贼人安然逃脱。”
这时候,一辆红色的跑车,又由庞宅内开出,向外驶去。阿生立刻开车跟踪他。
坐在红色跑车上的,正是庞十五。他的车子很快就开入脂粉道,在红粉大厦门前的路旁,停了下来。
阿生的车子大约在数十码外,也在路边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阿生道:“又是到这儿来,他要找谁?”
“同党。”吕伟良顺口说道,“阿生,你留在车里,跟我用无线电通话机保持联络,我要跟上去看看他的同党是谁。”
吕伟良说着,顺手在无线电仪器上面,取下了一副袖珍通话机,放进口袋中去。
他那根附有通话机的铁拐杖没有带来,所以他必须利用这些袖珍通话机。他又对阿生说道:“开用A线吧,小心点!”
阿生一边把汽车马达关熄了,另一边则将无线电通话机的总机打开,把刻有“A”字的按键按了下去!以便随时与吕伟良通话。
吕伟良下了车,拄杖走过去。这时庞十五已经跑进了红粉大厦里去,正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
吕伟良不敢入内,因为庞十五一定会认得他的。直至庞十五走进电梯之内,电梯门关上了,吕伟良才追进大厦里面去。
他看见第一座电梯的表板升到了“十七”字便停顿下来,知道庞十五上了十八楼;因为刚才走进电梯里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吕伟良立刻进入第二座电梯,也按了“十七”字,直上十八楼去。
吕伟良刚出了电梯,便看见庞十五正在“K”座门前按门铃。吕伟良迅速闪到梯间那一边,幸而走廊很长,庞十五并未回过头来。
吕伟良三番探首望过去,“K”座还没有人出来应门。庞十五有点不耐烦,按了儿次长长的铃声,依然没有动静。他终于回头走到电梯这边来,匆匆离去。
吕伟良立即打开通话机,对阿生说道:“他下来了,阿生,跟踪他。”
“那么你呢?师父。”阿生在通话机中,反何道。
“我要入K座去看看,那里面没有人,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好吧,回头我再跟你联络。”
“咔嚓”一声轻响,双方的通话机,都挂断了线。
吕伟良拄杖沿走廊那边走过去,到了“K”座门前,他前后左右张望了一遍,这才悄然动手将大门弄开,然后又轻轻将门掩上了。
本来门开了,即使用力一点关上也不成问题;但是,当门开启了之后,吕伟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要不是他是个够冷静的人,可能已经吓得退了出去。
原来这间屋子里的房间,房门虚掩,房内有灯光透出来,也有人声。
那么,这里显然是有人在着的。为什么没有人出来应门?
吕伟良越是奇怪,便越有兴趣。于是,他更要查个明白。
他把门轻轻关回原状,踏着软绵绵的地毡,拄杖走向房门旁边。
突然间,他踏着了一些东西,差点儿给绊间。俯视之下,发觉那是一个女人的胸围。他有点啼笑皆非。再放眼在这厅子里张望一番,发觉沙发和地毡上,就不止有着这一个乳罩,还有三角裤和丝袜、衣服、高睁鞋等等女人物件。
几子上有两只酒杯,一瓶酒。
房间里,又传出了男女的嬉笑声。
男子说道:“你猜刚才按门的是谁呢?”
“管他谁,反正我有了你就够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这小荡妇,谁相信你?”
“你不信也好,我虽然滥交,但我真心相爱的,只有一个你。”
“相信你对每一个男人都是这么样说吧?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我早已知道你不是个好女人,我也不是个好男人。我们彼此彼此。”
“郝虎,别这样对我好吗?”
“你还要我怎么样?难道你要我真的相信你这番鬼话么?嘿!”
女子又说:“你怎么生气啦?”
“我知道刚才按门铃的,一定又是那姓庞的什么留学生。是不?”男子狠狠地问。
“你是说,庞十五?”
“我不管十五也好,十六也好,你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其实,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告诉你,那就是庞天仲的儿子,我要利用那傻瓜,要他代我们查出‘吉祥之星’运来本市的详情。刚才要不是你在这里,而我们又这么尴尬,我相信今晚可能就有了结果。”
“你早应该把这情形告诉我。”
“我是故意试试你。”
“试我什么?”
“看你妒忌不妒忌,如果一点也不妒忌,表示你不是真心爱我!”
“你这小妖精!”
随即传出来的,是“啪啪”两下打屁股的声音和一阵嬉笑声。
吕伟良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那男子郝虎的名字,他却听过了。
郝虎是个著名的珠宝大盗,前些时才由狱中放出来。吕伟良是江湖中人,当然也知道这家伙的来头。
他正在思想间,刚转过身来,便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原来厅子里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半身彩色的大相。吕伟良现在也明白了,如果房中那个女子就是相片中人,那么,她就是“钻石夫人”了。
“钻石夫人”的照片,大得像个真人,一对妩媚动人的大眼睛,正瞪着吕伟良,就好像有人从一个窗框,出来窥伺一样,也难怪吕伟良给她吓了一跳。
吕伟良也知道“钻石夫人”是上流社交场合中的名女人,名流太太们见了她会头痛;因为她们都养尊处优,臃肿得很,没有一个比得上“钻石夫人”那么漂亮动人。但是,绅士名流们见了她就有如服了一服兴奋剂,都希望跟“钻石夫人”交个朋友。
“钻石夫人”是非常了解男人心理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先后征服了不少男人。也先后从这班男人的手上,取得了不少钻石珍饰。
如果要说例外,这个郝虎大概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不
但没有钻石首饰赠送给她,她还无条件的,把那班绅士名流梦寐以求的可爱膈体,奉献给郝虎。
是真的毫无条件吗?
这时吕伟良又听到室内传出了“钻石夫人”狄丽的声音。
狄丽说道:“郝虎,你有没有把握?”
“什么有没有把握?”
“我是说:你对于‘吉祥之星’,有没有把握呢?”
“这倒难说了,我刚刚恢复了自由,如果没有详尽的计
划,万一又失手,这一次的服刑期一定更长。”
“你在打退堂鼓啦?”她又在发嗲。
“不是这意思。为什么不索性叫庞十五代你下手,把那‘吉祥之星’盗来?”
“他是个胆小鬼,我怕他干不来。”
“如果得手,如何分账?”
“你喜欢怎么样分?你可以干脆要钱,否则,就要等脱手之后才可以分。”
“我要钱,你给我多少酬劳?”
“十万元现金。”
“哈哈……”
“你笑什么?”
“别把我郝虎当作大傻瓜好不好?”郝虎顿了顿,又说:“十万元,美金么?”
“你是老行家,我怎敢欺你?不过,你应该明白‘吉祥之星’虽然值钱,但除了我你二人之外,庞十五也要一份。事实上,我是不会把它出售的,所有的开支,只是我私人支付。"
“像庞十五那年纪的小子,只要你陪他睡一晚,相信什么也可以了。我才不会相信你付他钱,付给他肉体才是真的。”
“你把我当作什么?你把我当作妓女么?”
“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货色!”
“啪!啪……”这一回是狄丽的玉掌捆在郝虎脸皮上的声音。
但只打了三两下,就给郝虎抓住了。
郝虎咬牙切齿地说:“贱货!谁不知道你是个小妖精?谁不知道你人尽可夫?他妈的!在老子面前,难道你还想充贵妇么?”
“鸣”地一声,狄丽掩面痛哭起来。
吕伟良担心郝虎会由房间里走出来,便悄然引退。但在他退出去的时候,门声轻轻地响了一下,吕伟良不知道他们在房里有没有听到,他拄杖急步而行,直冲向梯间那边去。
他故意没有利用电梯,因为如果他去等电梯的话,郝虎如果由于刚才那一声门响而冲出来的时候,必然可以发觉他是谁。
吕伟良在梯间等了一刻,回头窥伺走廊那边,发觉并没有人追出来。但这并不是说:郝虎和狄丽他们必然听不到刚才的一下关门声,可能是听到了,但由于他们衣履不整,而不敢开门追出来也有可能。
吕伟良于是打开通话机,呼唤阿生。
阿生在那边沉声说道:“师父,你那边怎么样了?”
“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
“我这儿更有趣。”阿生在通话机里说:“你猜猜看,我们的庞公子找谁?”
“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当然不会是女人。”
“别卖关子,到底是谁?快说。”
“那小子相信你也认识,他就是老鼠明。”
“你有没有看错?老鼠明是窃匪啊。”
“这才奇怪,你猜庞十五为什么要找他?”阿生又说, “他们仍在天台木屋里不知谈些什么,庞十五还没有出来。”
吕伟良问道:“你现在什么地方?”
“桂香街十四号四楼,不,这里是天台,应该是五楼才对呢。”
吕伟良道:“好吧!你在那儿等我,我立刻就赶来。”
“不要我等得太久,我担心庞十五会离去呢。”阿生最后说c
吕伟良把通话机关好,然后步下十七楼,乘电梯到楼下去,就地截了一辆街车,匆匆的赶到桂香街。
阿生正伺伏在那儿梯间,看见吕伟良上来,立即趋前招呼。阿生说:“庞十五还没有出来,我不敢靠得太近,天台上有许多吸毒的道友,我怕他们误会。”
吕伟良道:“等会儿,庞十五会不会由这儿下来?”
“不会的,他刚才由十六号那边梯间上去,上面一列天台是可以互通的。这儿十四号与十二号共用的楼梯较为黑暗,所以少人走。”
吕伟良远远张望过去,看见一幢木屋之内有两个人走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庞十五,另一个正是老鼠明,他们正由十六号梯间离去。吕伟良即示意阿生跟他由十四号梯间落到楼下。
他们躲在一角窥伺,只见庞十五走上了他的跑车匆匆离去。老鼠明正在行人道上,慢慢地走着。看样子,他们好像绝不认识一样,因为到了街上,便互不招呼。
吕伟良拄杖走过去,自后面叫了一声:“老鼠明!”
老鼠明是名符其实的,像一只老鼠,吕伟良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喝,有如一只猫在他背后出来,所以令他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及至他回转身来,发觉是吕伟良,这才稍为松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吕大哥。”
“奇怪吗?我是专诚来找你的。”吕伟良一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你到哪儿去?”
“噢!没有目的地,到处逛逛罢了。”
“你可知道我找你干什么?”
“是不是有心关照我?”
“不!”吕伟良面色一沉,说:“我是要找你算帐!”
老鼠明呆了一呆,道:“我跟你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你心知肚明,昨晚我差点儿栽在你手里。你自己想想吧!”
“昨晚?”老鼠明摸摸他的后脑,“我真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有个办法可以帮助你明白的。”吕伟良夹指一弹,阿生立即由那边梯间闪出。
老鼠明早已知道他们师徒二人不好惹的,现在看见阿生
的神情,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怀好意。他忙对吕伟良说道:“吕大哥,有什么地方开罪你,你也得说个明白才可动手!”
吕伟良沉声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光顾过庞天仲的住所?”
“谁告诉你的?”
“就是刚才与你在一起的人。”
“你是说,庞十五么?”
“对了。”
老鼠明有点生气地喃喃自语,握拳说道:“他妈的!”那杀千刀敢恶人先告状,跑来找我理论呢!原来他首先已经出卖了我。”
吕伟良其实也只是凭着手头上的资料,加以推测而已,想不到老鼠明竟不打自招,这证明昨晚在逃的窃匪就是他。
阿生紧逼过来,一掌把他推向墙边。老鼠明知道不是阿生的对手,丝毫不敢反抗。
这条桂香街平时的晚上已经很静,附近的店铺老早就关门体息。现在是新春假期,晚上显得更加沉寂非常;因为附近没有娱乐场所,更没有酒楼茶室。
阿生像一名十分有经验的警探一样,把老鼠明推到墙角之后,立即搜身,岂料不搜犹自可,一搜之下,老鼠明便丑态毕露,内外衣袋,尽是一些盗窃用的工具。
阿生问道:“又想到哪儿去做世界?”
“没……没有这回事。”老鼠明支吾着说。
阿生把拳头放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地说:“别卖关子,我没有耐性听骗人的口供!”
“你何必这样?”老鼠明说。
“我知道你跟庞十五又有阴谋。”昌伟良插嘴道:“告诉我,他又要你到哪儿去?"
“到他父亲的写字楼去。”老鼠明说道。“有什么企图?”
“我也不知道,隻是他约好在午夜时分,我们在那里见面。”
吕伟良想了想,又问:“昨晚,你到庞宅去,想偷什么?"
“这也是他的主意,他要我把他父亲的保险箱打开,答应把偷得的赃物与我平分,想不到他差点害死我。还好我的运气好,终于能够及时逃脱。”
“庞十五是故意害你的,他明知他父亲的保险箱安了警钟,还要你去冒险,也只有你这大傻瓜才会上当。”吕伟良又问:“今晚,他又要你做些什么?”
“不妨坦白告诉你,他要我去替他偷一份电报——由纽约发来的电报。我们约好午夜时分见面,事成后,我可以获得一千元酬劳。这才是实话。但是,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想拉倒了。”
“不!你不必拉倒。”吕伟良又说:“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可以偷到那一份由纽约打来的电报,卖给我好了,我可以给你五千元代价。”
“什么?五……五千元?”
“是的,五千元。而且,不要原件,只要副本。你可懂得应用复印机么?许多写字楼都有这一种文件复印机的。”
“当然懂得。”
“那么,你只要把所有发自纽约的电报,都给我复印一份副本,那五千元你稳可到手。”吕伟良又警告说:“不过,你不要企图一物二用,如果跟我合作,就要听我的摆布。”
“不瞒你说,吕大哥,我跟十五是小学时期的同学,我们自小玩大,所不同的是他家境好,可以继续到外国去读书,而我沦落到这般田地。不过,老同学既然有事求到我,我以为总得有个交代才是啊!”
“他真的是个大傻瓜,怎么可以教你把整封电报取去呢?那样就会弄到事体重大。”吕伟良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早一些动手,我们十一点半在这里见面,我会教你如何应付他。”
“好吧!老前辈,我一向敬仰你,、你说怎样便怎样好了。”
吕伟良示意阿生把他放走,然后师徒二人回到那辆银灰色的房车里去。
“你真的给他五千元?”阿生忍不住问。
“是的。”吕伟良一边注视着街头上老鼠明的背影,一边说道:“庞十五骗取不到他父亲的口供。总算他想得到,利用老鼠明去盗取那封来自纽约的电报,不但可以知道他父亲是否说谎,还可以知道确切的日期和时间;所以,我们不能不收买老鼠明。”
“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动手?”
“如果我们不收买老鼠明,又怎么可以令到庞十五和狄丽他们这帮人上当?”
“你的意思是:让老鼠明向他们提供假情报,然后让我们捷足先得,是不?”
“对了。”吕伟良会心地笑了。
庞十五驾着他那辆红色的跑车,再次回到脂粉道红粉大
厦来。
他本来约好了狄丽在她香闺见面的,较早时他还以为狄丽外出未返;他发梦也想不到当时她正在里面跟另外一个男人温存。
这时候,郝虎已经走了,狄丽正在淋浴;她听到门铃声,立即披浴楼出来应门。
“刚回来么?”庞十五吻了她一下。-
“是的,有些事,迟了一点回来。”狄丽一边走回浴室那边去,“你来过了没有?”
“来过一次了。我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有人出来应门。”
“下次你应该先打个电话上来。”
“不要紧,只要能够见到你,走多一次又算得什么?”庞十五也跟进了浴室中去。
狄丽毫无避忌地,把毛巾楼除了下来,又跳进浴缸中去,开了花洒,继续淋浴。
庞十五瞪着她那丰满迷人的晶莹肉体,便有些儿六神无
主。
“查到了结果没有?”
“已经知道是后天运到,但详细时间,还要过一些时才可以知道。"
“你父亲不肯告诉你么?”
“我不敢太过露骨地追问下去,怕引起他怀疑;但我一定
可以有办法查出更加详细的情形。”
“后天,时间似乎来得太急促了。”
“是的,我也这样想。”庞十五又说:“我不妨一并告诉你,‘吉祥之星’抵埗后,会寄存在外资银行的保险库内。所以,要想在抵埗后动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只要你给我提供确切的时间,以及更详细的情报,我总会有办法的。”
庞十五目不转晴地瞪着她,他心里想:这么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世间难得有几个,即使为她作出更大的牺牲,也是十分值得的!
狄丽看见他的目光灼灼似贼,也故意卖弄着她的性感。庞十五忍无可忍,动手把她自浴缸里捞出来,抱入睡房里去。
狄丽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庞十五如痴如醉,更似饿虎擒羊。
一个是初久情场的小子,血气方刚;一个是半老徐娘,人尽可夫。于是,就糊里糊涂的,鬼混在一起。
狄丽把庞十五跟郝虎比较一下,当然是庞十五温柔得多了。但是,以她这种年纪的女人,总觉得庞十五太幼稚了一些。
不过,无论他们是否真心爱狄丽,狄丽的兴趣却在“吉祥之星”那里。
因此,狄丽不断提醒庞十五,别误了正经大事。狄丽香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狄丽担心是她的男友打来的,抢先接听。原来对方是一个男子,要找庞十五。
“找你的。”狄丽按着传音部分说,“一个男子。”庞十五看看手表,差不多午夜了。他一边接过听筒,一边说道:“是我叫他打到这里来的,我早想到可能赶不及去会他。”
打电话给庞十五的,果然是老鼠明。庞十五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啦?”
“我看过了文件里面的许多文件,包括那些来自纽约的电报在内。”老鼠明在电话中说,“不过,我并没有把那些电报拿走!”
“为什么?”
“反正你只要知道它的内容就够了,何必要我留下手尾?万一明天或后天有人发觉失窃的话,追查起来大家都不好。况且那些东西都不值钱的,惹起麻烦,我以为太不值得。”
“那么,告诉我吧,你见到的内容又是怎么样的
“有一封电报说,年初四,专人将由东京转乘九一四号班机来本市。那是宇宙航空公司的波音七四七机。"
庞十五又问:“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资料?”
“没有。”
“刚才你不是说,检阅了许多文件么?”
“是的,但我相信其他的,都无关重要。”
“你现在什么地方?”
“在街上一个电话亭打电话给你。”
“好吧,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可是,我那一千元酬劳呢?”
庞十五道:“别那么小气,我不会赖账的,明天一并带
来给你就是。”
庞十五不待他答话就挂断了线。然后,他立刻又打了一个电话到机场询问处,查问后天由东京开到本市的宇宙航空公司客机,编号“九一四”的波音七四七机预定在什么时候到涉。
所获得的答复是:年初四下午三点正抵达。庞十五把所得的资料,告诉了狄丽。狄丽心中有数,约定他明日中午再在这里会合。她说:“到时我会介绍我大哥给你认识,那是我的亲哥哥,我们合作干这宗买卖。不妨告诉你,他是个中老手。”
“你几时有个哥哥的?我一直没有听你提及过呢?”
“他不长进,长年四处游荡,这次是我们利用他;只要分回一点钱给他作酬劳就行了。”
“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一切依了你。”庞十五又把嘴巴凑过去,“让我亲亲你!”"
狄丽让他亲了一下,就将他推开。可是,庞十五面对着这迷人的胴体,又蠹蠢欲动。狄丽娇嗔道:“别这样,可一不可再啊!今天我整天在外面向亲友贺年,跑得双腿发软,让我休息休息吧!”
庞十五痴情地轻轻吻着她:“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来日方长啊!”狄丽娇媚地瞪了他一眼,“你也该回去了。切不可引起你父亲的注意;你不是说过,他是个多疑的人么?”
“是的,那么,明天再见吧!”庞十五终于依依不舍地下了床。
第三章 志在必得 得而复失
铁拐侠盗吕伟良正将五千元的钞票,交给老鼠明,他认为这是非常值得的,因为老鼠明不但替他从庞天仲的写字楼里取来一切有关资料,还打了一个电话给庞十五,向他提供假情报。
根据老鼠明交给吕伟良的文件影印副本,押运“吉祥之星”这颗名钻的专人,应该是乘搭“九一三”号班机,于年初四下午一点抵埗。吕伟良故意把“九一三”改为“九一四”,在时间上迟了两小时,让匪徒们有“过后兴兵”的感觉。
老鼠明是个惯匪,要他确保在此次行动中做得十全十美,同时又不顺手牵羊,当然要付出一个令他满意的代价;即使老鼠明视吕伟良为行家中老前辈,吕伟良还是认为这样做是必要的。Lik
经过了这一次与老鼠明接洽之后,吕伟良明白到那晚在庞宅内发生的怪事,原来除了刘成与何全一股人之外,庞十五与老鼠明又成为另一帮窃匪。庞十五事先把电网的电线截断,以便老鼠明安全入内,这是聪明的做法,可惜他知其一不知其二。原来他那老奸巨滑的父亲,还在保险箱的开关上安了电铃,差一些儿把老鼠明置于牢中。
吕伟良返抵家里,立即与阿生商量行动的步骤。阿生却担心地说:“这么高价的巨钻,得手之后,又如何将它脱手?”
吕伟良笑道:“阿生,少担心吧!那是吉祥之物,得到手之后,我们便大吉大利了。”
阿生摸摸后脑,虽然他仍然不大明白他师父葫芦里卖些什么药,但是他仍然对这种冒险生涯极感兴趣。于是,他开始筹划这次的行动。
吕伟良也在动脑筋。这一次,他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师徒二人不知是合作惯了,还是阿生所学的多数是铁拐侠盗的衣钵真传,结果他们想出来的办法竟是一致的。
吕伟良认为“吉祥之星”即使是秘密拍卖,也被外国电讯宣扬得太过厉害,结果必然引致各路黑道中人的觊觎。因此,要保证绝对成功,必须在“吉祥之星”未运抵本市之前。否则,只怕到时机场内外,杀机四伏,师徒二人只得四只手,恐怕不容易跟人家斗。
起码限前他们已经知道有郝虎与狄丽这一伙人在动脑筋。所以,吕伟良决定明天就飞到东京去。阿生的想法与他完全一样。
他们认为在航机中下手,是最佳的办法。
第二天是年初三。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乘搭航机飞到东京去。
师徒二人上次曾经到过东京一次,所以这一次并不感到陌生。
阿生忽发奇想,他说:“师父,你猜他们会不会比我们更早一步,在‘吉祥之星’未到东京之前,便抢先在航机上
动手?”
“我想不会的,在我们动身到东京之前,他们还在香市。”吕伟良说:“大不了,他们也只是走到东京,像我们一样, 准备在航机上下手。但是,狄丽所获得的情报是假的。”
年初四那天,吕伟良师徒二人订了宇宙航空公司“九一三”号班机的机票,准备飞返香市来。
在机场上,他们看不出半点紧张气氛,也不见有任何私家护卫队出现。看情形,就像平时一样,到处挤迫得很。
阿生低声说道:“师父,庞天仲那家伙老奸巨滑,他会不会临时变卦?”
“大概不会吧?"吕伟良说:“在美国请一个私家保镖押运,费用一定不会便宜,况且,宝物早一天到达他手上,便早一天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再说,庞天仲一定不会想到有人偷看过他的电报,商业上的来往电报,往往不会引起人怀疑的,要不是我偷听过他们父子的对话,也不知道电报上的‘专人’是指什么而言。”
不久航机就要起飞了。
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相继入闸,一名戴眼镜,穿黑袍的神父紧蹑其后,但是,他们并未注意这个人。反而留意那些手挽公事包的旅客。
登上了飞机之后,他们才发觉一个中国男子,手里挽着一个扣上锁链的公事包;通常这是领事馆人员用的。由于有手镣扣着人手,所以人到哪里,公事包也一步不会分离。
阿生低声对吕伟良说道:“我敢打赌,他不是外交人员。”
吕伟良发觉他身旁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外国男子,也认为那可能是保镖。而那中国男子,极有可能就是庞天仲的亲信之一。那么,公事包里面,当然放置了那颗“吉祥之星”巨钻了。
阿生文问:“如何下手?”
“阿生,冷静点吧,待航机起飞之后,我们才动手。”吕伟良说。
在斜角的一个座位上,坐着那个手握圣经的神父;他表面在阅读手上的一部圣经,实则不断留心着吕伟良师徒二人和那个中国男子。
那个中国男子年约四十,他身旁的外国人看来也是四十岁左右。他们形影不离,甚至到洗手间去,也是一起去的。这使人更加相信那是不平凡的人物。
航机起飞了。两位空中小姐殷勤地走过来,替乘客们扣上了安全带。
吕伟良忽然对阿生说道:“阿生,对于我们这次的行动,你一定弄得不明白,是不?”
“是的,我觉得你不弹此调久矣,怎么忽然之间这样有兴趣呢?”
“告诉你吧,这一次,我们的真正目的,不在于得到那颗巨钻,而是在于得到一个完满的结果。这个完满的结果,就是要令到巨钻安全到达买主的手中,令到保险公司不致受损失。”
阿生恍然地说道:“原来你是受了保险公司之托。”
“我的朋友是‘宝万全’保险公司的首脑,他老早得到一个情报,知道有人要打‘吉祥之星’的主意。他要我用我自己的方法,令到‘吉祥之星’安全到达香市,交到庞天仲的手上,他们的责任便完成了。否则,万一有什么差错,他的公司便要赔大本。”
“哦!原来如此。”
一位如花似玉般的空中小姐,推着食物车,经过通道,十分有礼貌地问道:“两位要些饮品?”
吕伟良和阿生都感到有点口渴,分别要了两杯果子汁。
阿生又低声问:“师父,你用什么方法把那保镖调开?”
“我估计在香市机场内外,一定聚集了不少野心勃勃的人。所以,为求万全,我们要在航机未到达香市之前,把‘吉祥之星’弄到手。然后,我们再将它交给保险公司方面。”
阿生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晕眩,很想睡觉。
吕伟良这时也恹恹欲睡。但他明白到有些事他还未做完,他是不能睡过去的。只是浑身麻麻软的,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心里渐渐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杯果汁大有问题。
可是,事实上也不止他们这样,机上的乘客,十之八九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就在迷迷蒙蒙中,他们依稀看见那个手上挽着公事包的人,要到洗手间去。但是,他身边的保镖呼呼入睡了,并没有陪他一起去,于是他只好独个儿去。
吕伟良和阿生心里很清醒,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但偏偏无法站起来;越是挣扎,便越是想睡。
终于,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候,那个手挽公事包的男子,已经进入洗手间去。
那个神父亦步亦趋,也想跟进去。但是,那男子已经在里面把门锁上了。
神父决心要等待。
一名贵妇打扮的女人,也走了过来。她跟这“神父”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女人就是狄丽,刚才她还是空中小姐的打扮,但由女子洗手间出来之后,又是另外一副面目。把迷药混入各种饮料中去的,正是她。但是,把果汁捧给吕伟良和阿生的却是另有其大。
她混进空中小姐行列中,并未引起那些空姐的注意,她只自称是新来的。她没有让手挽公事包的人昏迷过去,因为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至于那个神父,就是郝虎扮的。
郝虎是个有经验的珠宝大盗,所以,他不轻易相信庞十五转来的情报,亲自查出了“吉祥之星”的正确押运日期和时间,和狄丽赶到东京来。
在那本挖空了的圣经内,藏有手枪,以应不时之需。
吕伟良和阿生显然棋差一着,可惜他们师徒二人,正在梦乡里。
郝虎打开圣经内隐藏着的一张地图,对一对他的手表,便有些焦急起来。
他打一个手势给狄丽,然后伸手敲门。洗手间的门立即开了,那个手挽公事包的中国男子,由里面出来,立刻被郝虎以手枪威胁!
他非常机警,即刻就想退入洗手间之内。但被郝虎以脚蹴住那扇门,然后抢了进去。
那男子问道:“你想怎样?”
“把‘吉祥之星’交给我,你可以平安无事。”郝虎道。
“没有那么轻易的。这是一个特制的手提箱,你不知道喑码,它就会爆炸,所以不能乱动。”
郝虎笑道:“我是老行家,早已看透了这一个关键,所以我才让你清醒着。否则,即使你不死去,亦已睡入梦乡。"
“原来你早有预谋。”
“是的。不过,你的态度合作一点,我不会杀你。”
“如果你杀死了我,你将永远得不到箱内的钻石。”
“这可未必吧?我有办法把这么一条钢链剪断的。”
那男子轻轻一笑:“但是,这手提箱的密码,只有我知道。”
“即使发生爆炸,也不成问题的,‘吉祥之屋’,不是一个古董花瓶,而是一颗钻石。你忘记了吗?”
“如果你以为钻石不能炸碎,那你就错了。这手提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装置,外层是皮,内层是铁,是一具轻便的保险箱,那保险锁的号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弄错了,它会炸个粉碎,‘吉祥之星’亦会荡然无存。所以,在杀我之时,请你最好考虑清楚。”
郝虎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固然相信这番说话的真实性,因为他早已发现这手提箱不似一般公事包。他是江湖上的大盗,自然能一目了然。
郝虎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冯万,是宝万全保险公司的股东之一。这办法是我亲自设计的。”
“这是什么意思?”
“宝万全保险公司是我们三兄弟合资经营的,我在美国方面负责那边的联号,如果这次‘吉祥之星’出了乱子,我们就要破产,与其益了你们这一辈,倒不如一齐同归于尽吧!”
“嘿!你这疯子!”郝虎咬牙切齿地捆了他一掌。
狄丽焦急万分,她看看手表,放进饮料中的迷药,药力就快过了。于是她走到郝虎的身旁。说道:“动手吧!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郝虎会意,紧扳机掣,“啪”的一声,一枚麻醉针射进冯万的颈旁肌肉里去,只见冯万瞬即倒了下来,再也不能动弹。
狄丽已经把三个包裹移了过来,包裹里面就是降落伞。郝虎背了其中一个,然后持枪冲到前面的驾驶室去。
郝虎手上的一支枪,虽然是射出麻醉针的,但外表却与真枪无异。驾驶室里的正副机师与电报生,都给他吓倒了。
郝虎把手枪压在正机师的脑门上,沉声说道:“命令你的无线电生停止通讯系统。”
正机师自然了解到处境的危险。他唯一猜错了的,只是以为这是一次劫机事件,所以他说,“请你为全体旅客的安全着想。”
郝虎笑了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对你说才对吧!”
“先生,请你冷静点……”
、“别啰嗦!”郝虎脸色一沉,把一份地图抛到正机师的面前,“依照这地图的红色交艾点,打开机门,让我们跳伞
降落!”
机师说道:“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这一架是民航客机,可不是军用飞机啊!”
“那又有什么不同?”
“如果打开机门,气流全冲进来,我们的飞机就会失去了平衡而告坠毁!”
“别欺我是个老乡好不好?我虽然不是专家,但对于波音机的性能,我是了解的。你只要降低高度,飞到我地图上指定的地点,再将速度减到最慢,即使打开机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你把飞机开上云层去,那又当别论了。”
正机师想了想,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把飞机依照地图上的经纬线,飞到一处公海的上空。
副机师插嘴说道:“如果你坚持要我们这样做的话,请通知全体乘客准备好氧气囊吧!”
郝虎说道:“所有的乘客都睡着了。打开机门的时间只是一刹那间,而且是低空缓慢的飞行,不会产生太大的危险的。”
正机师道:“好吧!我们一切依你!”
郝虎道:“别施用诡计,也休想通知任何国家的空军前来救援。无线电生,告诉控制台,无线电发生故障,等一会儿修复之后,立刻可以应用,那时再恢复通讯吧。快照我的说话去做!”
无线电生只好依照他的话,对最接近他们现时航线的机场控制台,说了上面的话。
狄丽早已将冯万连人带箱推到机门旁边,她和冯万二人,分别都扣上了降落伞。
郝虎一边警告着正机师,一边令无线电生到后面去协助狄丽工作。
狄丽随时准备好,只要机门打开,她北冯万雅出去之后、便随即也跳下去。但是,她在另一方面,却担心时间拖得太久。那时迷药药力一过,全体乘客就会醒来,那时多少总会有麻烦。
狄丽正在这么样想着的时候,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竟然就在这时候苏醒过来。
但是,他们虽然缓缓地苏醒过来。却犹如在五里雾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浑身疫软无力,就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过,学过了武功的人,总比常人的体质好一点,所以他们在迷迷糊糊之中,倒还有几分清醒。回忆一下刚才的情景,他们便不约而同的,大大地吃了一惊!
吕伟良首先望向冯万坐过的座位,那儿是空置着的,只有他身旁的保镖仍然在。他心里一凛,正待站立起来,才发觉一条安全带已将他扣在座椅上。
他正要将安全带解开之际,又听到播音器传来了机师的声音,道:“准备!我叫到三,你就可以将尾舱的机门打开了。好!一……二……三!”
吕伟良不由自主地低声叫道:“阿生,不好了!”
突然之间,航机轻轻摆动了一下,一阵狂风卷入机舱之内,气流加速,引起了一阵混乱!幸而这只是一刹那的事,转眼就回复正常。
吕伟良慌忙解开安全带,正待站立起来,岂料就在这时候,航机突然昂头上升,吕伟良登时又跌回椅子里去!
阿生耳闻目睹,他也想到这是一件不寻常事件的开始,但是,自己用绳子将身体拦腰绑牢,站在机门附近的无线电生,这时正深深地透了一口大气,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不幸事件的结束。
劫机的人跳伞去了,不管他们死也好,活也好,总之,这危险人物不再留在航机之内,便使人放心了许多。
机门关好了,机内一切亦回复正常,航机机师正把飞机继续向香市机场驶去。那无线电生心里想,噩梦大概总算过去了吧?
吕伟良呆了一阵,对阿生说道:“阿生,我们上了人家的当了!”
阿生也说道:“是的,看来真像是发了一场梦呢!”
“你瞧,所有的人,都好像睡着了。”
“那人是谁?”
阿生所指的那人,正是无线电生。这时他正完成“任务”,回到驾驶室去!
吕伟良截住了他,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无线电生道:“我不能够告诉你,最好问机长吧。”
他所称呼的机长,正是正机师。他担心乘客中会引起骚动,所以对吕伟良半句也不敢透露。
正机师知道全机的乘客,包括空中小姐在内,全部给迷药迷倒了,他觉得这反而省下了许多麻烦。起码不致引起惊扰,机身亦不致失去平衡。
现在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正机师还是没有把刚才的事,对全体乘客宣布。他只令无线电生,把刚才发生过的事,向香市的机场控制台报告。
乘客们相信除了吕伟良和阿生这师徒二人之外,就只有一个美国保镖心里明白大事不好了。
那位美国保镖本来是负责保护冯万安全的,他不知道喝下去的一杯酒下了迷药,还以为自己喝醉了太过贪睡,以致为人所乘。
所以,他匆匆解开安全带,冲到洗手间里去,但是,那儿鬼影也没有一个。
这时候,机上的空中小姐也纷纷清醒过来,她们也好像发了一场梦一样,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直至她们去到驾驶室,才由正副机师和无线电生的口中,知道了刚才发生过的意外。
吕伟良并没有再站起来,他呆在椅子上,对阿生说道:“这一次,我们摔了一大跤,真是意想不到。”
阿生道:“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那美国保镖闯入驾驶室去,投诉他的中国雇主不知所踪。正机师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他竟然要求机师把航机开回原来地点。
机师说道:“没有可能的,即使飞机再飞临那儿公海的上空,你又怎么样?"
……”美国保镖无言以对。
其实,他只是在极度焦虑中才会有此不近情理的要求。航机逐渐接近香市机场。
香市的机场跑道两旁,纠集了一大批警车、消防车和救伤车。因为机场的指挥台已经收到了有人劫机的可怖消息。
这时候也仅仅是下午一点零五分,比原定降落的时间,约莫迟了五分钟左右。
吕伟良也感到有点颜面无光。他只知道机上的乘客之中,少了一个神父和一个中国男子,却没有想到狄丽亦在其中。
一位空中小姐把听自机师口中的故事,对吕伟良复述了一遍。他不禁感慨地说:“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回,我们功亏一篑!”
阿生悻悻然道:“我们不够机警,迷药这一招真是狠毒得很!”
空中小姐劝吕伟良重新绑牢安全带,因为航机快要降落香市机场了。
机场方面,本来也有一帮人布下了一个陷阱,等待冯万等人上当的,可是,这时他们也泄了气。因为有人在航机之上劫走了“吉祥之星”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于是,大批新闻记者,群集机场之内,宝万全保险公司的冯宝,以及“吉祥之星”的买主庞天仲等人,也从有关方面,获得了消息,匆匆赶到机场里来。
大批警探对乘客们展开侦讯,即使正副机师和无线电生证明各人当时均服了迷药昏倒,警探们似乎仍然要由这堆人里面,找出线索来。
警探们终于发觉了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夏维探长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日本去的?”
“昨天。”吕伟良苦笑道:“听说这是樱花盛放的时候呢!"
“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果我说,有人请我们客串一次私家保镖,你一定不
会相信,那么,你就当我们也是企图夺取那颗巨钻的人吧!”吕伟良说。
“年初一晚上,宅内发生行劫不遂的事,当时你在现场,今天机上发生怪事,你们又在现场。希望这只是一种巧合。”夏维又问:“你可知道那帮人是谁吗?”
吕伟良答道:“不!一点也不知道。”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的,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跟我们警方充分合作。”
“我以为目前你们警方最急切要做的事情,就是依照机师的口供,派出直升机队到公海去搜索一下,这倒还有一线希望。"
“这些事自然有人去做了,现在我只希望你答复我的问题。”
“当时我们师徒二人都在昏迷中,跟机上的其他乘客一样,不省人事。”吕伟良沉思片刻,又说:“不过,我相信找着一个人,可能会比我知得更多。”
“谁?”
“就是庞十五先生。”
“什么?你是说:‘吉祥之星’的买主庞天仲的唯一儿子?”
“是的,就是他!”吕伟良说,“不妨坦白对你说吧,正是由于年初一那一晚的事,我才开始对这件事发生更大的兴趣。有个绰号老鼠明的人,他对我讲,有人聘请他合作,去偷庞天仲先生的珠宝,这个人你猜得到是谁么?他就是庞十五。
不夏维探长一向知道吕伟良的为人,不轻易任意诋毁一个人的声誉,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于是,立刻一边派出手下去找老鼠明其人,而夏维探长他自己,则跑到那边去会晤庞天仲。
阿生趁这机会,对吕伟良说道:“为什么你要让他们去找老鼠明的麻烦?他会怪我们不够道义的呢。”
“你放心好了,老鼠明那家伙有了数千元,相信警探也不会轻易就可以找得到他!”
“不过,想深一层,如果没有老鼠明从中证实一下,庞天仲甚至会反控我们中伤他们父子的感情呢。”
那一边,夏维探长正向庞天仲追问他儿子庞十五的下落。
庞天仲说道:“我儿子已经回到外国去了,大家都知道我的儿子十五是个留学生,他只不过回来度年假罢了。为什么你会问起他来?”人
夏维探长说道:“我们警方相信令郎和年初一府上发生的劫案有关。甚至跟今天航机上的劫案也有关。”
庞天仲的面色忽然变得极之难看,他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们警方在干什么的,好好端端的怎么把我儿子十五也牵涉在一起?”耐
“我们当然有根据,然后才向你查问的。”夏维探长又问道:“令郎什么时候离开本市的?”
“昨天。”
“坐飞机么?”
庞天仲老大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难道还会乘汽车或坐船么?当然是坐飞机略!”
夏维心里道:难怪吕伟良对有钱人反感,原来不少有钱人就是这么习惯了用鼻子和眼睛说话的。
夏维说道:“令郎离去时,阁下身为父亲,当然到机场来送机吧?”
没有。你知道我很忙,有时要抽一些时间出来也不可、能。虽然他一年只回来几次,但我常常到外国旅行都会顺道去看看他。所以,昨天他突然要离去,我也没有来送机。”
夏维想了想,把他这一番说话和吕伟良刚才所说的印证一下,觉得其中大有疑问。于是,他立即又吩咐身旁一名助手,就近向机场当局查询,看看在昨天的出口旅客名单中、有没有一个“庞十五”其人。
机场上,人们忙得团团转。机师正向警方作供,也要应付记者们的询问。
吕伟良还未获准与外界接触,包括所有的乘客在内,每一个人,都要接受警方的严密盘问。
“宝万全保险公司”的老板之一的冯宝,隔着一堵人墙,始终未能与吕伟良谈话。
警方同时也在航机内仔细检查。另一批侦探人员,已经从乘客名单中,查出了失踪的三个男女是来自纽约的冯万,在东京登机的神父布查理,以及华籍空姐何艳艳。
这一张失踪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对吕伟良师徒二人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但是,吕伟良是个老江湖,他知道他们可以用假护照,也可以化装,所以,他仍然怀疑机师所讲的一男一女,极有可能就是狄丽和郝虎二大。
警方的指纹人员在航机里的洗手间那扇门上,印取了不少指纹,准备加以分析,至于郝虎交给正机师的那张地图,固然成为最重要的线索之一。那本挖空了的圣经,更可以加速帮助警方查出那位假扮神父的人是谁。
在机场上闹了大半天,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宇宙航空公司的另一班机——“九一四”号班机,也由东京抵达,这是一架最大的“七四七”波音喷射客机,比吕伟良他们所乘搭的“七〇七”大得多了。
机场上的飞机一架来了,一架去,指挥台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可是,警方的侦讯工作还没有完毕。至于守候在机场外面的一班人,也早已撤退了,他们是由刘成和何全等人,纠合了一些黑社会党徒,企图截劫“吉祥之星”的,本来已经布下了一个陷阱,可惜还是前功尽废。
夏维探长派出的两组人员,找寻老鼠明的一组,还没有回米。但是,在机场上追查昨日出口旅客名单的一组早已有了结果。
结果证明庞十五昨日并未乘搭任何航机离开香市。
于是,这一来,庞天仲又跌进另一个噩梦中,弄得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傲气,到了现在也变为无限焦虑,希望警方能为他找出真正的答案。
吕伟良和阿生在获准自由行动之前,派出追捕老鼠明一组警探,这时也回来了。
夏维探长未问结果,便先大发脾气道:“你们到底到哪儿去?足足去了两小时有多,八圈牌也差不多可以打完,真是岂有此理。”
那探目诉苦说:“探长,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本市的交通,乱到世界闻名,马路工程更加慢得可以获金蜗牛奖。我们的车子已经响起了警号,结果还是因为车多路又窄而无法通过,绕了大半个市区才找到老鼠明居住的天台木屋去。”
“抓到了他没有?”夏维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啊!”那探目说,“老鼠明已经死了,我们的人员正留在那里调查。"
“什么?老鼠明死了?他怎么样死的?”
“给人用刀刺杀,身体上流出来的血,亦已经凝结,看来不像是今天的事,可能是咋晚,甚至昨天发生的。”
夏维探长想了一会,说道:“快叫人通缉庞十五那家伙归案,他为了追求‘钻石佳人'狄丽,串同老鼠明向自己的父亲打主意,如今诡计一败再败,十之八九是他杀人灭口的。”
吕伟良和阿生站在那边,也都听到了。他们师徒二人正想离开机场,赶到老鼠明的天台木屋去看看;冯宝已经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吕伟良抱歉地对他说道:“我似乎有负你所托,不过,你放心吧!我总会替你们找回那‘吉祥之星’的。”
冯宝说道:“我们早已料到有此一着,唯一感到意外的,就是我弟弟的失踪。”
“根据那机上的无线电生说,他是被绑在一个自动张开的降落伞之上,相信暂时他们不致会将他杀死。”
吕伟良又问:“庞天仲向你们的保险公司,投买了多少保险额?”
“美金二百五十万元。”冯宝叹一口气说:“看来我们这一回是赔定了。”
夏维探长这时又由那边走过来,对吕伟良说:“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宗命案,你可以陪我到老鼠明家中一行么?”
“如有必要,当然可以的。”吕伟良说道:“不过,那神父和空姐的身份,查出了没有?”
“他们就是郝虎与狄丽,这是我们根据机上留下的指纹和各人的口供确定下来的。”
“果然是他们。那么,庞十五呢?”
夏维道:“可能是在预定的地点,跟他们的同党会合。”
“有没有派人到狄丽的香闺去?”
“刚派去了。”夏维又说:“但是,我相信那儿也一定没有人。”
机场的扩音器,突然通知夏维探长,要他到机场警岗去听电话。
夏维探长走进机场警岗,那个电话是一名探目打回来的,他被派往追查庞十五的下落,他们查到了狄丽的香闺里去。
那探目在电话里说道:“我们是根据线人的提供,提出一个与庞十五差不多的青年人,这两天经常驾了一辆红色的跑车到脂粉道的红粉大厦来,结果我们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他的汽车。”
“人呢?”夏维问。
“后来,我们在狄丽小姐的香闺中找到了他,可惜,他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夏维惊呆了一阵。
他完全想不到在刹那之间,接连接到了两个凶讯。
原本是要赶往老鼠明的住所——那天台木屋去的,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匆匆赶往狄丽的香闺里去。
一大批在机场现场上采访的新闻记者,也纷纷转移阵地,涌到红粉大厦。
庞天仲有如晴天霹雳,险些儿晕倒过去。如果传说中的“吉祥之星”的持有人可以带来好运,那么,现在就首先不灵验。
庞十五的尸体是被警探们,在狄丽香闺的衣橱中发现的。尸体上还留下一柄利刀,血液已经开始凝结,看来也死了多时。
不久之前,夏维探长还认为他是杀死老鼠明的凶手,想不到现在他已死在别人的毒手之下。
警方封锁了现场,展开了一连串缜密的侦查。但是,狄丽这香闺里,除了那一具尺体之外,甚至连稍为贵重一些的东西也没有留下。狄丽显然早有了预谋,她将不会再回到这儿来了。
吕伟良那一番口供,变成了无人可以对证,老鼠明死了,庞十五也死了,狄丽失踪了,郝虎也失踪了,那么……吕伟良猛然又想起刘成和何全这两个小偷来。但是,他并未对夏维说出来。
夏维探长在忙得团团打转,吕伟良乘机去打了一个电话给鲁四。
鲁四在电话中说道:“刘成与何全这两个家伙,自从那一晚——年初二在这里见过你之后,一直就没有到我这儿来玩。”
“知道他们的住址吗?”吕伟良问。
“他们居无定所,相信你要找他们并不容易。”鲁四又说:“听说你出了意外,是不?”
“是的,十分麻烦。”
“但愿你吉人天相。不过,最好不要把我牵入漩涡里去。”
“我也希望不要打扰你,但是,如果找不到刘成与何全二人,我怕警探迟早也会摸上你的俱乐部去。”
“如果你一定要找他,我会尽办法帮帮你。”
“好吧!那我等你的消息。”吕伟良挂了线。
夏维由那边走过来说:“现在我完全相信你的口供,庞十五被人利用完之后,还懵然不知,结果与人在纠缠中被杀!”
吕伟良问道:“庞十五的尸体,生前有跟人搏斗过的痕迹吗?”
“是的,而且十分明显。”夏维探长沉吟道,“现在,我们只有希望搜索机队能够在公海之上找到他们。”
“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相信搜索机队亦会无功而返。”
“吉祥之星看来殊不吉祥,庞天仲丧失了唯一的儿子,受保的保险公司,看来也会赔大本。”
吕伟良默然无语,他心里正在替各方面难过,包括他自己在内。
整个事件立即轰动了香市,进而扩展至全世界。这一回,珠宝大王庞天仲的名字是真的远近知名了,只有他自己却感到无限后悔。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出高价购下这一颗“吉祥之星”。
是真的像一场梦,但任他如何发梦也梦想不到自己的儿
子竟会为了迷恋一个女人,而出卖了他自己。红颜祸水,确实也有点根据!
冯宝的一机希望寄在警方和吕伟良的身上,要是那颗“吉祥之星”就此石沉大海,他三兄弟开设的这一家保险公司,即使不致立即倒闭,但是,要依约赔偿二百空十万美金给庞天仲,也会大伤元气的。
“宝万全保险公司”是他们三兄弟—冯宝、冯万与冯全合资经营的,总公司在香市,由冯宝管理,分公司则分别设在东京和纽约两地,东京分公司是由三弟冯全负责的,二弟冯万则坐镇纽约。这一次,他们为了争取这一宗大生意,曾费了不少气力,结果才可以说服庞天仲。
这本来就是一种冒险生意,成功了,必然可以名利双收,但是,万一失败了,也必须迅速赔偿,然后才可以获得顾客的信任。
现在,冯宝就处于进退两难中。为了应付这一项赔偿二百五十万美元的问题,他打电话催促三弟冯全由日本东京赶来香市。
其实,除了钱之外,他最担心的当然是二弟冯万的安全问题。
A另一方面,由于案情重大,牵涉到劫机、失宝等等一连串事件,再加上两条人命,于是,香市的警察局中,又掀起了一阵高潮。
警察局长认为这是有关体面的事,责令夏维探长必须早日破案。夏维真为之啼笑皆非。他虽然是个尽忠职守的探长,可惜此地的立法机构与执法部门,步伐往往不能一致。
举个例,最常见的事莫如那些十余岁的阿飞,他们不知是否从银幕上的武侠片学来,还是环境形成,动辄便动武用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放火也脸不改容。此地老一辈的三山五岳人马;也为之摇头兴取。偏偏一批自认慈祥的立法诸公,认为他们未成年,判入什么管教所三数月。于是,过了这三数个月之后,社会上又再增加一批更凶更狠的小流氓。
过去黑社会猖獗时代,每一个区份都有一个势力突出的黑人物控制,或者由一个组织管理,那班阿飞要在那一区闹事,倒还要看看这位黑大哥的面色。即使出了事,警探只要找着那一区份的黑头子,要抓人易如反掌。可是,时移势转,据说警方已经大力扫除了当地的黑分子,奇怪的是:罪案反而堆积如山!
于是,那些大人先生们又将所有的责任推到警察的身上米。
当然,警察负责维持社会安宁的,但是,奈何政府各部门的步伐,不得一致,因此,警察又焉能独手遮天?难怪夏维探长三番四次嚷着要辞职不干了。
、尽管如此,那些大人先生们费尽心机的,决不是社会安宁的基本努力,而是那些层出不穷的赚钱妙法,只要他们想出更多更妙的方法替政府赚钱,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勋衔,这些勋衔越多,他们的腰包便越加充实。即使把祖先姓氏改一改,那又有什么关系?
还好,大人先生们可以化得起金钱去雇用私家保镖,甚至还可以要求警局派个警探来陪陪他出入公众场所,故此,那些身怀利刀的阿飞们,决计不会刺到他们的身上去。然则,他们不闻不问,似乎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
且说铁拐侠盗吕伟良和阿生师徒二人,在获得行功上的自由之后,便返家准备好一切。他们又要离家外出了,这一次可能去得更久。所以,阿生把“多利”的食物盘和盛水器,盛上了更多的食物和饮料。
灵犬“多利”的自动食物储存盘,又是阿生这鬼灵精的杰作,它懂得逐格逐格的,按餐取食,这自动食物储存盘的背后,就是一个日本出品的“电热柜”。除此之外,全是阿生专为“多利”设计的。
吕伟良这一次是要与阿生乘船出海去。他要到公海上航机曾经低飞过的地方。虽然那是十分渺茫的事,但是,他们决心要追寻郝虎和狄丽二人的下落,而不单只是为了那颗
“吉祥之星”。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之前,冯宝突然来访。当他知道吕伟良师徒二人的计划之后,提议说:“即使你们使用快艇,我以为还是太慢了,不如由我们公司租用一架商用直升飞机给你。”
“不,警方不是出动过直升机去侦察么?那是没有用的。”吕伟良说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到那儿去耀武扬威,而是要去把罪犯们抓回来。”
冯宝无可奈何,只有祝他们一路顺风。
阿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应用物品,那辆银灰色的汽车后厢和行李箱,都载满了罐头食物和一些新式仪器。他们打算把车子开到码头之后,再搬到快艇上去。
吕伟良和阿生忙了一阵,最后便坐上汽车的前厢去。阿生一边踏上油门,一边还朝门口那边望了一眼。
“奇怪!怎么不见了‘多利'?”阿生说。
吕伟良道:“也许跑到后面去了。”
“但是,每次我们离家,它总会来向我们道别的。”
“凡事总会有例外的,例如传说凡是拥有‘吉祥之星’那颗巨钻的人,都会洪福齐天,为什么庞天仲偏偏如此倒霉?”
阿生想了想,终于把车子开走了。
车子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忽然变为红灯,阿生忙把车煞住,蓦地一声狗吠自车后传来,吕伟良和阿生都为之惊奇不已。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向望后镜看去,“多利”十分神气的,蹲在后厢里。
阿生有点啼笑皆非地说:“它真淘气!”
“我们的警惕性不够,似乎都有改善的必要。”吕伟良也忍不住笑了。
阿生记起,大概是他打开车门,把一些罐头食物搬入后厢去时,车门虚掩,“多利”可能趁此机会窜进了后厢里躲起来。
既然“多利”不甘寂寞,吕伟良师徒二人也只好把它带在身边。
车抵码头,船家金水已经候在快艇之上。
金水是个皮肤黝黑的水上人家,年纪已经四十过外。在一次飓风肆虐中,船毁了,家人的生活陷于困境,吕伟良曾经帮助过他。最后介绍他在一家专门出租快艇的公司里做事。
吕伟良是用电话通知他,要租用一艘性能最佳的快艇,同时指定要雇用他,因为吕伟良知道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水手。
金水还不知道名伟良师徒二人这一次是要去曾险。
”他露出那雪白的牙齿,笑道:“春光明媚,郊游是一件赏心乐事。但是,租一艘快艇在海上遨游,也是十分有意思的。”
吕伟良一边帮着他和阿生把各物搬上快艇,一边说道:“不!我们不是去玩的,金水!我们去海上捉贼,可能很危险。”
金水的笑容消失了。但这并不是表示他畏惧,而是态度上变得认真起来,表示他的一份关心。是的,吕伟良一直都非常关心他们一家大小的生活,除了金钱上的帮助外,经常殷般致候。现在听吕伟良又要去冒险,叫他怎不关心?
金水道:“是海盗么?我倒知道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
“不!他们可以说得是海陆空都去到的珠宝大盗。”吕伟良说:“如果你收听过收音机的新闻报告,你一定知道空中劫走‘吉祥之星’那颗巨钻的男女劫匪。”
“噢!原来就是那一宗么?”
“是的,金水,你手上有航海图么?”
“有的,在快艇上。
吕伟良顺手把一幅航空用的地图交给他,说道:“红色铅笔所记下来的记号,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好极了。”金水把地图接过来,纳入口袋里去,然后继续帮阿生把各物搬上快艇。
“多利”在旁虎视眈眈。
当快艇驶离岸边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分了。
时间应该回到年初四那天,下午十二点多钟,也就是郝虎和狄丽跳伞降落公海的时候。
郝虎的手下们,老早就乘了几嫂机动渔船,在那儿海面上接应。
郝虎常常对人说,他每一次的行动,都是十分有计划的,失败只是运道欠佳,看他当日的做法,这说法并不夸张。
他的手下们,在海面上看见涂上了反光漆的降落伞时,便纷纷把机动渔船开过来接应,完全有如一次非常成功的军事演习。当三个人的身体掉进海水里去的时候,绑在身体上的橡皮救生圈,遇上了海水便立即自动充气。
因此,冯万即使仍唯昏迷中,还不致于溺毙海里。
机动渔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抛出绳圈,将他们救到船上。然后才将马达开动,全速开往一个于分僻静的海湾里去。
当渔船靠了岸,各人纷纷登陆之后,直升机队才在公海的上空出现。
冯万被人救醒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锁在手腕上的手提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剪断了那条铁链。
郝虎冷笑一声,伸手扯住他的头发摇子几下;道:“你醒丁么?"
冯万回忆在航机上的情形,仍然有些糊糊涂涂的,说道:“我在什么地方?”
“你吗?”郝虎沉声说道:“你在鬼门关的边缘,给我们救了回来。”
冯万四下里张望一遍,又问道。“那个手提箱呢?”
“我们把它打开了。”
“打开了?”冯万苦笑着摇子摇头,“不可能的!”
郝虎只不过是试试他,想不到他说得这么肯定。
冯万又说:“除非你们从我这里知道那套密码,否则,完全整个炸毁。”
郝虎突然拔出一把闪闪生光的利刀,在他面前晃了几下,道:“那么,你快告诉我,那手提箱的密码是什么?”
“告诉你?“冯万纵声笑了起来,“没有那么轻易吧?”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别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好不好?你们千辛万苦,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那箱子里的一颗钻石,如果你们那么有把握的话,早该把我杀了,何必让我继续活下去呢?哈哈……”
郝虎给他气得呆了。一怒之下,就要挥刀向他直刺!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玉手蓦地抢了过来,紧紧扣住郝虎的手腕!
她并非别人,正是狄丽。
狄丽含笑盈盈,自郝虎的手上,取下了那一把利刀,柔声说道:“你去休息一下,让我来陪陪他吧!”
郝虎“哼”一声,走开了。
狄丽斜睨了冯万一眼,道:“真想不到,你比我想像中更可爱。”
冯万双手仍被麻绳绑在一起。狄丽突然挥动那把利刀,“咔嚓”一声,绳子断为数段,冯万虽然获得了自由,也暗地捏了一把汗。因为狄丽手上的八寸利刀,锋利无比,那么随手一挥,只要稍有偏差,就会皮破血流。
但是,狄丽的手法却干净利落,恰到好处。
冯万咽下了一口涎沫,狄丽却是一阵阵娇笑。此时她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领上几粒钮打开着,隐约还可以看见胸前未加设防,笑起来摇曳生姿,显得极其性感。
冯万本来就已经口干舌燥,这时他更加希望可以喝到一点水。
狄丽一阵吃吃娇笑之后,说道:“你这人也真傻得可爱,人生世上,不过是为求财和享受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冯万一直瞪着她,既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半点表示。
狄丽忽然把刀子抛开了,整个儿倚了过去。咿唔说道:“你怎么啦?看你目灼灼似贼的,是不是想吃了我。”
用鼻子说话的声音,往往是最能令人迷惑的,冯万突然把她拥入怀中,狂吻起来。
这是一间铺满了干稻草的泥砖屋,就像农村里的柴房一样。
狄丽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倒在草堆里。冯万并不因此而终止他的疯狂动作,两个人搂作一团,在地上打滚。
突然间,冯万出其不意,一手将狄丽扔在草堆上面的利刀抓起,一手揪住狄丽的衣襟,沉声喝道:“快点站起来!”
“怎么啦?”狄丽毫不紧张,含笑坐直了身子,“你这人真的是——一点也不解温柔。”
“贼婆娘,乖乖的带我离开这里,否则我就一刀杀了你!”
“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
“哈哈!”狄丽待笑声终止之后,又说道:“这是一个孤岛,可爱的傻瓜,你没有我们的帮助,怎么可以离去呢!”
冯万把刀子逼近狄丽的下颔,狠狠地说:“那么,你就陪着我离开这里好了。”
“好吧!”狄丽叹了一口气,“也许你在这儿闷得太久,闷得头脑也昏昏沉沉了。”
冯万突然又将她的手臂弯向背后,刀子反压在她的颈项之上,然后把她推出门外!
门外树影婆娑,绿荫处处,郝虎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正玩弄着一支手枪。当他发觉冯万押着狄丽由里面出来时,毫不感到惊奇,反而笑道:“果然是个硬汉子,威迫利诱,完全无动于衷。”
“少说废话!”冯万威风十足地说,“只要你一动,我就首先杀了她!”
“傻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吗?”郝虎说道,“不妨坦白对你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离去,就是有人把一条战舰开到近海面,然后派一队海军陆战队登陆这个孤岛。但是,可惜没有人知道你会困在这小岛上。”
冯万又把刀尖压向狄丽的颈项间,厉声道:“把你的手枪扔过来!”
郝虎怔了一怔,终于也说道:“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
说着,也将手枪扔了过去。
岂料就在冯万弯腰拾枪的刹那间,狄丽突然向他反击,玉手反扣住他的手腕,运劲一扭,身体微弯借力,腿向前伸,只见一条身形自狄丽的顶上翻腾而过,跌出数尺以外!
冯万实在想不到狄丽这妖冶的女人,也有这一股蛮劲,给她摔得隐隐作痛,手中的利刀也跌离丈外。
这郝虎在那边拍手叫好不己。狄丽把手枪提在手中轻轻一掠秀发,叉腰作态,说道怎公样?:还要不要弑一试本姑娘的枪法?”
话未完,、蓦地“砰”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在冯万的耳朵旁边掠过。
冯万耳鼓里“嗡”的一声,耳朵一阵刺痛,他身不由主地伸手一摸,湿濡濡的,摊掌一看,满是鲜血,手掌红了一大块。
冯万一见血,差点几就昏厅过去。
狄丽吃吃大笑声中,子弹又一连串地响了起来。一颗子弹射向左边,泥土飞扬,冯万立即闪向右,但另一颗子弹又
射向右边那棵大树的树身上,开了一个大洞。一致
他左右闪避一阵,直至枪声停止下来,他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狄丽有如美国西部片所见的牛仔神枪手一样,一支手枪在玉指上转了几回,往腰间一插,真的是神气十足,不可一世。
冯万惊魂甫定,又听到郝虎笑道:“现在你总应该相信了吧?如果附近有人,刚才的一连串枪声,将会怎么样?”
是的,冯万是真的相信了他们的说话,这里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要是有人的话,那些枪声一定会招巷人家的注意而报警。
冯万的耳朵仍在流血!
他看处那些鲜维色的血,意志就开始动摇起来。是的,性命要紧啊!只要有命,自然就有机会再去赚取更多的金钱。
但是,他回头一想:不!如果他们达到了目的,还要他这个“废物”干吗?一定是把他一枪了结,以免留下后患。
因此,冯万又在进退两难中。
郝虎又一步步的逼了过来,狠狠地说:“如果你还珍惜你自己的生命的话,你也该改变主意了。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过算数,我只要那颗‘吉样之星’,只要你把手提箱弄开,我决不会杀你的。”
冯万摸着他受伤的耳朵,说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笨到这个程度的,这里既然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即使我死了,又有谁知道?”
郝虎又咆哮如雷,举起了他那支手枪。但是,给狄丽推过一旁。
狄丽走到冯万的身边,说道:“你怕我们杀你,你可以自己想个条件出来,只要是我们双方都可以接受的。”
“好吧!”冯万又说:“请你先替我止了血再说吧!”
狄丽对一名船家打扮的男子说道:“到船上去取一些止血药来。”
那男子其实是郝虎的手下,他应声去了。
狄丽又说:“其实,那名为‘吉祥之星’的钻石,亦未必就如传说中那么如意吉祥,起码据我所知,由于‘吉祥之星’的牵涉,直接间接已经死了两个人,如果你有什么不测,将是第三个牺牲者,那又何必?”
“什么?死了两个人?”冯万反问道:“他们是谁?”
“一个是庞天仲的儿子——”狄丽说道。
但是,她还未说完,郝虎就企图制止她。可是狄丽还是继续说下去道:“怕什么他知道?反正我们得手之后,也不可能回到香市去的。而且,庞十五的尸体,迟早也总会给人发现。”
冯万只怕遭他们毒手的可能是他兄弟,所以又问:“还有谁死了?”
狄丽道:“还有一个,是你不认识的,不说也罢!”听说是不认识的,冯万才松了一口气。
狄丽又往下说道:“庞十五因为担心那人泄露他的秘密,所以利用完人家之后,把对方杀了。结果,我们也在利用他之后,把他杀了。这叫做什么你知道吗?报应!”
“我完全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要明白也不难,小心听我说吧!”狄丽在冯万的四周,来回踱着方步说:“首先是我看中了庞十五那没出息的富家子,于是向他入手,希望可以套取一些关于‘吉祥之星'的情报,岂料他竟然又去依靠一名小偷老鼠明。"
“老鼠明?就是你刚才所说的第二名死者么?”冯万插嘴问道。
“是的,正是他。”狄丽又说下去:“不知怎的,老鼠明竟向他提供了假情报。”
“什么假情报?”
“你们明明是乘搭宇宙航空公司九一三号班机,由东京飞香市的;但是,老鼠明却说,他查得你们是乘搭九一四号班机,于下午三时抵达香市。幸而那一晚,庞天仲不知怎的,把这种秘密说给庞十五知道,十五知道老鼠明欺骗他,一怒之下,不但不付给老鼠明一千元酬金,还把他杀了。”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冯万长长的叹一口气,又问:“那么,你们为什么又要把庞十五也杀死了?”
“是他自己不好。本来他提供如此有用的情报给我们,我们答应得手之后,分一份给他的,可是,他竟然不知自量,跟郝虎为了我而争吵起来,结果——”
郝虎又在那边叫过来:“好了好了,别再说了好不好?他妈的!现在要谈的,决不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热
狄丽果然是不敢再说下去,但是,不必再说,冯万也可以想像得到了,结果当然就是郝虎把庞十五杀死,然后他们利用假护照到东京去。
这时候,到机动渔船上去取药箱的人也回来了。狄丽亲自替冯万敷治伤口。
冯万虽然憎恨眼前这个妖妖冶冶的坏女人,但,无可否认,她的确不愧是男人眼中的尤物。也难怪庞十五给她迷得神魂颠倒,结果出卖了自己的朋友,也出卖了亲生的父亲,到头来还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冯万在胡思乱想中,狄丽已经用红药水胶布等物,为他敷好了耳朵的伤口。
“谢谢你!”冯万只是循例说了一句。事实上这伤口是她开枪造成的,还有什么好谢?
狄丽问道:“你的办法想好了没有?”
冯万说道:“还没有。不过,可否让我先看一看那手提箱?”:
“当然可以。但是我得警告你,千万不要用诡计。”
“放心好了,我的性命还在你们手上呢!”
狄丽一笑,扭着屁股,走进树林里去了。冯万在后面跟随着她;郝虎和他的手下,则步步为营的监视着他。
狄丽到了一处树下,拨开那些树叶,那个有铁链附在箱
旁的手提箱露了出来!
狄丽说道:“我们怕有危险,所以把它放置在这树脚下。”
冯万乘机说道:“是的,处理不当,随时都会引起爆炸。”
“你这设计,妙是妙了,笨也实在够笨。”
“也许是的,但我总觉得让‘吉祥之星’毁了,也总好过益坏人。”
“你可以高抬贵手,让我们开开眼界么?”
“好吧!”冯万忽然走到那手提箱的旁边,然后蹲了下来。
狄丽以为他忽然改变了主意,立即为之紧张起来。
郝虎在那边看见了这情形,也大感兴趣,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
冯万把手提箱扶好,小心翼翼地,把左右两个号码锁旋动,“啪”的一声,两个开关,往旁弹开,郝虎和狄丽,还有围绕在那里的郝虎手下们,都为之惊喜莫明!
惊的是冯万不知葫芦里又卖一些什么药,只怕他施诡计,令到这手提箱发生爆炸;喜的固然是以为他改变初衷。
就在这时候,冯万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说道:“你们为体么要相信我的话?”
郝虎道:“坦白告诉你,我从来未见过这样的一个手提箱,所以我才会相信它是特制的。”
冯万又问道:“你有没有把这左右两旁的号码锁旋动过呢?”
“没有。”
“那就是说,你们未见过这内层的设备,对了吧?”
“是的。”
“现在我就要让你们见识一下。”冯万说着,就要伸手将箱盖揭开。
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紧张起来,没有人知道冯万会不会在这环境底下,存心要同归于尽!
幸而只是一刹那间的事,冯万很快已经把手提箱的箱盖揭开了。所有视线都集中到箱子里去。但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什么“吉祥之星”,亦未见任何钻石。
那个手提箱打开盖之后,竟然有如一副新型的打字机;不!说得更贴切点,应该像一副新型的电子计算机。那些按键之上,都有着不同的颜色,也有数目字和一些符号刻在上面。
狄丽不由自主地问:“这是什么?”
“是控制开关,只要弄错了任何一个按键,箱子便会发生猛烈爆炸。”冯万说道。
狄丽又问:“那颗‘吉祥之星’到底收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面,只要步骤不乱,方法不错,一按机掣,它就会跳出来,否则,它会被炸得无影无踪,你们毫无所获。”
“那么,请你把它开启开来!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但是,我的生命有什么保障?”
“郝虎在湖海中混迹了不少时日,朋友们都知道他是个守信义的人。”狄丽又说:“他可以用船送你返回香市去。”
郝虎在旁也插嘴道:“是的,我们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你们真的不杀我?”冯万半信半疑。
郝虎又瞪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还要签合同不成?”
“不!我还是放心不下。”冯万说道:“除非,你把我先送到安全地点,然后让我替你们将它打开,我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会把它打开。”
“嘿!你这家伙真的是岂有此理!”郝虎简直给他气得直跳起来。
但是,狄丽又说道:“别这样,让我再劝劝他吧!”
冯万说道:“你休想再向我灌迷汤,要杀就杀好了。”
“只要你不难为我们的人,他们保证可以送你返回香市。”。
“拿什么保证?”
“你说吧!”
“我想出来的办法就是:你们与我一起乘船返回香市去。抵达目的地后,你们有枪在手,形势还是占先一筹的;届时我登岸,你们留在船上,我把密码一一告诉你们,让你们依法打开这个手提箱,我则安全逃上岸去,你们亦可以驾驶机动船只逃走!”
“好家伙!”郝虎忍不住又插嘴道,“你想我们坐牢而已。万一你在岸上大叫警察救命,我们如何可以逃得了?”
“可是,你们有枪在手啊!”冯万又说:“只要我出卖你们,你们就可以开枪杀死我。但是,枪声一响,街上的警察还是可以听到的,所以,只要我不违背诺言,你们还是不要开枪!”
“好吧!”狄丽终于说道:“既然你一定坚持要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你。”
“不!”郝虎叫了起来:“我们哪里还有时间?馨方的直升机队伍刚才不是出现过了吗?相信他们不久之后,就可能搜到这里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狄丽耸耸肩,透了一口大气,“万一警方真的来了,我们顶多与他同归于尽。!
回头她又对冯万说道:“其实,物质与生命比较,还是生命重要。钻石之所以值钱,除了它是稀有的钻石之外,还是因为人们太喜爱它,所以它的身价越来越高。同样的理由,当我们厌恶你的时候,你还有那么值钱吗?当然不,所以,我希望你别令到我们厌恶你,否则你就没有价值。”
“也许你说对了。”冯万说道:“正是由于这样,所以我还有生存价值,否则,只怕在航机之上,你们已经杀了我。”
郝虎暴跳如雷地说:“你以为我们是耶稣?怎么还有时间跟他讲道理?”
狄丽道:“让他再考虑一些时间吧1我们那边去走走!”
说着,她弯下腰去,把箱子的盖关上了,又对冯万说道:“你不该再闹别扭,要不是我在,只怕你再也不可能活下去!仔细再考虑一下吧!我们要的是“吉祥之星”,所以才会对你如此坦白。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杀你的。”
冯万还是十分坚决地说道:“不必怎么样考虑了,我不是个傻瓜——虽然你们一直把我当作傻瓜,我绝对明白我自己的处境。所以,我才坚持自己的办法。事实上,也只有那样子,我才有一线生机!”
狄丽没有再说什么,挽住那手提箱,走开了。她的另一只手,则挽住了郝虎的手臂,直走向海滩那一边!
郝虎说道:“这僵局不能维持多久的I我真的没有这
一种耐牲!”
狄丽道:“别老是发脾气,好不好?”六“你似乎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我怎么不明白,只是他太硬了,我们可不能以硬碰硬,否则更僵!”
“你也以色迷惑过他,但他仍然如此顽固,可见这个人不可理会。”
“也没有办法的。”狄丽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们不妨请个朋友回来帮手。”
“他是谁?”
“催眠师。"狄丽说:“我以为这办法,可以值得一试,我们要他不由自主地说出箱子的秘密来。"
“但是,这个时候,警方可能正在通缉我们,我们又怎可以回香市去呢?”
“可以派你的手下去。”
郝虎道:“他是你的朋友么?”
“是的。我可以写一封信,令你的手下带去见他,他会来的。”
“好吧,在没有办法中,也只好一试。”
“那么,趁天未黑,我们到船上去吧!”
郝虎与狄丽并肩登上一艘机动渔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交给郝虎的一个亲信手下,叫他按址送去,然后把那催眠师带回来。
郝虎的手下领命去了。
郝虎忽然又说道:“你的那位朋友,靠得住么?”
“别船头怕鬼,船尾怕贼吧!”狄丽说道:“冯万的担心是十分正常的,如果他说了出来,随时可能被你杀死,所以他必须拖延下去。这种情形,我以为除动用催眠术之外, 也没有什么方法。"
二人走出甲板之上,郝虎的手下已乘另一艘较小的机动帆船出发回香市去了。
天色渐渐黑起来,船上的厨师亦已经弄了膳食,于是郝虎便派人登岸,把树林中的手下和冯万等人叫回来。
可是,当郝虎的手下去后不久,突然慌慌张张的,由树林中飞奔到海边来,扬声叫道:“不好了,他逃脱啦!阿九死了!”
郝虎和狄丽同时吃了一惊,其他的手下,也要跟郝虎离船登岸。但是郝虎叫他们留守在船上,以免被冯万有机可乘,偷船逃走!
郝虎只带了狄丽和一部分手下,持枪登岸去了!
各人冲进了树林,果然看见郝虎的一名手下阿九,已经倒毙在血泊之中。
阿九的头部受到石块的袭击,手枪失掉了,身旁一块石头仍有血渍。
郝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埋怨道:“我们这一回后患无穷,早知如此,我就杀了他!”
狄丽道:“照理他没有船,是逃不出这岛上范围的,大家分头找找吧!”
可是,天色已经越来越黑,树林的光线更加暗淡得很,如何去找人?加上对方有枪在手。郝虎认为这是一件十分头痛的事。
他仔细想了一会,终于放弃搜索,决定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回到船上去。这是一个孤岛,如果冯万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有船,但这附近的水域,是不会有船到的。有的也是郝虎手下的几艘机动帆船而已。
各人回到船上,郝虎一边吩咐手下小心戒备,一边又令各人分批晚餐。
天黑了,海滩上一片沉寂,树林传出一阵阵虫声,显得有点不寻常。
月色暗淡得很,加上乌云掩盖,有时会变得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有时凭着迷漆月色,可以看见海滩上的白沙,隐然反映出一些微弱的光。
狄丽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手提箱,如影随形,去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郝虎越想越气,冯万的倔强,令到他大感意外,这手提箱的设计,更是少见。要不是他绝对相信里面隐藏了爆炸物,他真想一枪把它击毁。
但是,他是个惯匪,见识丰富,明知使到这箱子爆炸虽然易如反掌,但到头来会一无所得!
船上的枪手们,都面对着海滩这一边,以防冯万突然向他们偷袭。
郝虎叹着气,狄丽跑过去安慰他,说道:“真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这样!”
郝虎摇头叹息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狄丽也说:“是的,要是顺利的话,我们已经在外国了。起码也在去外国的途中。”
郝虎忽然担心起来,他说:“你猜他会不会游泳离开这个小岛?”
“我想不可能的。附近就只有这么一个岛,虽然位处公海,但却是接近C国领土,香市的军警不会管到这边来,自然就没有巡逻艇经过了。万一他自以为是,一定会溺毙海中。”
“天亮之后,可能有直升机队再来搜索,那时就有危险!”
“但是,我们不妨在天刚亮的时候,登岸去搜索。必要时,只好杀了他!”
郝虎道:“那么,这箱子呢?”
“万一他死了,我们只好把它带到外国去,请专家研究如何开启。”
“通常这一类古怪的设计,只有指定密码才可以控制开关,弄错了就麻烦。因此,我们只可以将他生擒活捉,却不能杀害他!”
话犹未完,甲板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吓得舱内的郝虎和狄丽都吃了一惊!
郝虎持枪冲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一名枪手伏在船舷旁边,说道:“海滩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我想一定是他!”
郝虎往海滩上张望,却不见有什么。
枪手又对郝虎说道:“好不好让我们上去搜索一下?”
郝虎道:“不!他可能利用调虎离山之计。没有船,他就不能离开这岛上,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夺船,还是稳守这里吧!”
突然之间,火光一冒,“砰”然一声,树林中飞出一颗子弹,射向船上来,紧接着是“哟”地一声惨叫,最接近岸边的一条船上有一名水手中枪倒地!
于是,各船发出了一连串的枪声,集中射击岸土的那丛树林。
但是,树林中仅仅就只射出了那么一颗子弹,就一直沉寂下去!
狄丽挽住那个特殊的手提箱,伏在舱门旁边,探出半边头来,问道:“他会不会中枪死了?”均
“照道理他已经暴露了目标,这许多子弹射过去,他可能真的会中枪毙命,如此一来,我们就麻烦了。"郝虎说。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一条黑影在树林中窜动,由一棵大树背后,窜向另一棵大树那边!各船的枪手们,又是一阵密集射击,但这一次,郝虎忍不住高声喝住各人!
枪手们停止了发射,船上和岸上又是一片死寂了!
郝虎朗声说道:“冯万,你把手枪抛出沙滩来吧!我们饶了你!。”
可是,岸上没有任何反应。
狄丽说道:“这一次,他可能中了乱枪,死了吧!”
“未必,那些大树树身十分坚固,只要躲在后面,子弹也穿不过去的。”郝虎道。
狄丽忽然又问:“那支枪有多少颗子弹?”
“总共六颗!”
“那么,现在应该还有多少颗?”
“刚才我们听到的第一晌枪声,十分响亮。是谁发射的?”
船舷上的枪手说:“是我。我看见海滩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所以放了一枪!””
郝虎说道:“那么,冯万前后只消耗了一颗子弹;换句话说,他的手枪还有五颗子弹。”
狄丽说道:“可以用消耗战,只要他发射完那五颗子弹,便会无法施其技了。”H:
“是的,这倒也是个好办法。”郝虎又对他身旁附近的一名枪手说:“你跳下海滩去,引他开枪射击你。海滩上有许多岩石,可以让你藏身。"
那枪手答应了一声,便沿船舷,窜到船旁去!岂料就在那名枪手一跃而下之际,蓦地响起了一枪,“砰”然一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枪手还未跳到岸上,已经“扑通”一声,掉到海水里去!
“果然是好枪法!”郝虎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的赞叹
着。
狄丽喃喃地说:“还有四颗!”
“让我去!”一名伏在船舷的枪手,话未说完,已经“扑通”一声,掉入水中去!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进船舷的木板里去!但是没有命中那枪手,枪手在水中叫了一声:“大家掩护我,让我去捉他!”
岂料话未说完,又是“砰”然一声,树林中飞出的一颗子弹,打得水面上的那名枪手,头颅开了花!
那枪手一声未哼,便死了,鲜血染红了附近的海水。狄丽屈指一算,说道:“还有两颗子弹。”
郝虎也屈指算了一算,说道:“我们又多死了两个人!”
他的一名枪手又要冲出,立即给郝虎喝住:“不准动!”
那枪手只好伏了下去。
郝虎说道:“我们不能再去冒险,这家伙的枪法好准啊!"
狄丽说道:“只怕天亮之后,有直升机到这里来,我们就会功亏一篑!”
“让我想想办法。”郝虎说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可智取。”
一名枪手,突然脱下了外衣,说道:“我有办法。”
郝虎已经想到他所说的“办法”了。果然,那枪手大喝一声:“我来也!”
叫声震天,外衣脱手飞去,直扑向海滩那边!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中飞舞中的外衣,冒出了一阵烟。
狄丽脱口呼叫:“他果然中计了。”
郝虎道:“现在,他手上就只有一颗子弹了。”
狄丽道:“只要他射完最后一颗子弹,我们就可以冲过去活捉他!”
一名枪手竟然又依样葫芦,把他的外衣扔了过去。可是,这一次并未有枪声传来。
郝虎说道:“他不会上当了,我们还是分头包围他;通知那边的兄弟们,听到我的枪声,便一齐冲上岸去,要把他活捉!”
一名枪手蛇行至船首,传话到另一只船上。狄丽说道:“郝虎,你不要离开我。”
郝虎安慰她说:“你放心好了,这一次他一定逃不了, 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完,鸣枪一响为号,各船的枪手们纷纷跃下,直扑海滩!
但是,奇怪得很,冯万并没有开枪!
郝虎的手下,纷纷冲进树林,到处扫射,奇怪的是:始终找不到冯万的踪迹。
各人分批搜索,船上的郝虎已经听到消息,知道他的手下找不到冯万,立即偕同狄丽由船上下到海滩,走进树林中来一看究竟。
“他一定躲在附近!”郝虎说道,“那几颗子弹都是发自这里的。”
就在这时候,上面的树叶沙沙作响,所有的手电简立即集中射上去!
但是,主材收叶茂盛,什幺也看不见。
郝虎灵机一触,朗声说道:“冯万,我看见你了!你不要再躲在那里,快下来,否则我会下令我的手下乱枪将你杀死!”
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推测,知道冯万一定就躲在树上。可是,树上又变得鸦雀无声。
郝虎心中有数,对他前后左右的手下说:“我知道他只有一颗子弹,他逃不了的,你们将这里包围起来,等他下来吧!”
郝虎的手下依命行事,在附近展开了袋形的包围网,就只留下海滩那一方面没有人把守。但是,海滩那边,尽在射程之内,冯万即使要逃痰也决不会选择逃往海中心因为所有的机动帆船之内,均有人驻守。
各人就这样等侯下去。
由于冯万还有一颗子弹,所以枪手们难免都有戒心;因为没有人知道那最后一颗子弹将会射进谁的脑袋里去。
冯万的百发百中枪法,即使在黑夜里,也是有目共睹的事。那些枪手们的尸体还没有人去收拾。现在枪手们隐约看见了,实在还有点心寒。既然冯万的枪法如此准确,他在最后关头里。自然不会浪费那最后一颗枪弹的。除非他就存心不再杀人,否则,这一颗子弹必定射向倒霉者的头部。因为,那才是致命的地方。
各人在战战兢兢的戒备着。
树叶又在沙沙作响,手电筒纷纷照射过去。
“冯万,出来吧!我们有话好说!”郝虎伏在一块岩石的背后,叫了过去。
狄丽也尖声说道:“是的,你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何必捉迷藏?”
郝虎又说:“你已经杀死我三个手下,但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想发财,你出来吧!我保证可以令你安全返抵香市。”
树林里没有声音。
狄丽又说道:“你再不出来,我们全部撤离这里时,你就会变成世纪末的鲁宾逊。这儿附近的海面,可能永远也没有一被船经过!”
狄丽这一句话似乎收效了。树林上面的树叶,又在沙沙地作响。
郝虎故意高声对他的手下们说道:“任何人也不准再放枪!”
狄丽朗声说:“冯万,先把手枪扔到沙滩上去,再缓缓地走出来!”
一下步履着地声,显然是有人在树上一跃而下。
包围着树林的枪手们,都屏息着气,注视着树林里面。
果然见有一个人影,在树林里面蠕蠕而动。那当然就是冯万。
冯万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把手枪扔掉。
枪手们由于冯万仍然具有极大威胁性,所以都不敢露面。
郝虎用一支强光手电筒照射过去,发觉冯万双目无神,摇摇欲坠,这才想起他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甚至水也未喝过一滴。
这个荒岛环海,岛上没有淡水,也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也难怪冯万饿得双足发软。再行两步,便颓然倒下。
各枪手见状,一涌而上。
但是,当各人正待再逼近一步时,却看见冯万手中的那支枪,并未弃掉,反而对准了他自己的脑门,却紧扣机掣。
“你们都不要走过来……”冯万有气无力地叫了出来。
郝虎见状大惊,连忙喝退各人。
.狄丽也急急说道:“冯万,不要这样,有话可以慢慢说啊!”
冯万半卧地上,苦笑道:“到了这时候,叫我还有什么好说?”
狄丽说道:“不但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兄弟们,你怎可以就此死去?”
“我的兄弟们?”冯万怔了一怔。
郝虎在这一刹那间,也觉得狄丽的确聪明得很。算是给她提醒了,郝虎也说道:“对了,你的兄弟们会怀疑你是畏罪自杀!”
冯万又是一怔:“畏罪自杀?”
“当然。”郝虎说道,“你也可以想像得到的,在这种情形底下,警方有可能怀疑你跟我们串同合谋。如果你这样自杀死去,你的兄弟们也相信这种推测,你岂非死得莫名其妙?”
冯万呆了一呆,突然呵呵大笑起来。当然,他笑得也实在勉强,在疲态毕呈中,笑声终于也停止下来。他说道:“你们真会哄人,也富于想像力。好吧!把食物和水给我!”
郝虎说道:“你先扔掉手枪!”
“怎么?你怕!”冯万有气无力地说。
“不!只是怕你失手!”郝虎道。冯万想了想终于把手枪扔过一旁。
狄丽吩咐一名枪手去船上取来一些食物和开水。但是,却给郝虎喝住了:“慢着!先让我跟他说个清楚。”
冯万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吃饭之后,就给你打开那个手提箱。”
郝虎笑道:“你似乎没有半点诚意。”
“你要我怎么样?”冯万说道,“只要你把我送回香市,我这回认输就是!”
“不!你不似那种人,我怀疑你吃饱了之后,就会强硬起来。”郝虎顿一顿,又说道:“所以,我希望你先开了这手提箱,然后,你可以吃到一顿十分可口的晚饭。然后,我会送你一艘小型机帆船,先送你一程,让你回香市去。”冯万默然无语,在沉思中。
郝虎又说:“我不会骗你的,‘吉祥之星’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我不希望再见到有人死去。请你相信我吧?”
冯万终于点点头,说道:“好吧!把那手提箱拿过来……”
他伸出了颤抖的手。狄丽把手中的那一个手提箱,递了过去……
冯万的手,一直在发抖。他张开口,在呼吸。郝虎担心他这样子会无法将手提箱打开。于是叫人到船上取些茶水来。
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有一名枪手突然发出了警告:“喂!大家小心!那边有人呢!”
所有在场的人,都有如听到了一颗炸弹的爆炸声一样,无不为之紧张起来……
枪手们纷纷戒备。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跟随着发出警告声的枪手所注视的方向望过去!但是,那山岗之上,看不见有人。
郝虎责备着说:“他妈的!你见鬼吗?这是一个荒岛,哪里会有人?”
“不!我是真的见到有人啊!”那枪手一口肯定说,“那黑影不是老虎就是人,他在那儿向我们这里偷窥。”
“老虎?”所有的枪手们,都不由自主地,为之吃了一惊!
冯万却声嘶力竭地说:“水……请你们快些给我水!”狄丽叫人去取水。郝虎却派人跑去小山岗那边查看。
三名荷枪实弹的枪手,跑到小山岗上去,却不见有人。但是,站在那处山岗之上,居高临下,却发现了一艘快艇,就停泊在山后的海边附近。
第四章 铁拐侠盗 盗亦有道
那艘快艇正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师徒二人所乘坐的。他们偕同金水与“多利”等,乘快艇在附近海面搜索。凭金水航海经验和吕伟良的仔细分析,他们认为航机既然曾在邻近海面低飞掠过,事前当然有船艇在海上接应。
金水知道这一带过去是海盗出没的地区。由于邻近海面,大小岛屿颇多,海底又有礁石,所以,较大吨位的洋船,都不会取道这里;甚至捕渔的人家,亦较少在附近出现。
金水既然对吕伟良说出这一连串关键,吕伟良和阿生也认为郝虎与狄丽等人,可能隐减在这些大小岛屿其中之一个,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罢了。
于是,他们在那一带海面搜索了大半晚,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由于视线的阻隔,当时吕伟良他们在海面上,甚至没有看见郝虎那一队机动船队。
师徒二人和金水都有点灰心,认为这样找下去,可能找到天亮还是一无所获。所以,金水提议在附近海面抛锚,一切待天亮后再说。
当时吕伟良和阿生都没有意见。
岂料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枪声,自那边一个荒岛上传来。时在黑夜,隐约还可以看见火光。
师徒二人大感惊奇,于是叫金水把快艇开到附近一处海滩停泊下来,然后登岸查看,这才发现了他们要找寻的人,原来就在山岗下面的海滩上;而刚才那枪手无意中瞥见的偷窥者,亦并非别人,正是阿生。
由于对方有枪,所以吕伟良叫阿生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匆匆在附近躲了起来。
那三名枪手,忽然有两人奔下山后的海滩,另一人则向郝虎朗声报告。
阿生躲在隐蔽处,焦急地说:“让我先收拾他们,否则他们会跑到快艇上去的。”
吕伟良一手拖住他,低声说道:“不!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话未完,但见郝虎已经率众奔到山岗上面来了。
狄丽挽住那个手提箱,也想跟上去,但是,郝虎却叫两名枪手留下陪伴她和冯万。
郝虎呆在山岗上,对他身旁的一名手下说道:“这艘快艇,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们完全未有发觉?”
“是的,也许老早就给人弃在这里。”那名枪手不以为然地说。
这时候,奔到山后海滩下面,登上快艇查看的人,似乎也有了结果。一名枪手在甲板上扬声叫了起来:“真奇怪!艇上鬼影也没有一个。”
郝虎也感到有点出奇,率众跑下山岗,到山路的海边去
看个究竟。
吕伟良躲在那边看见了这情形,认为时机成熟,心里暗喜,立则惜同啊堂太金水和“多利”等,绕过斜坡,到南面这边海滩来。
甫面海滩,也就是郝虎船队所停泊的海滩。而吕伟良他们的快艇,却在北面。
苔伟良等大绕道到南面海滩附近的树株内,看见冯万正在两名枪手的监视下,喝着一杯开水。狄丽则挽住那个手提箱不放。
启伟良举起铁杖—-这一根是可以发射麻醉银针的铁拐杖;至于那一根可以帮助他升空的“飞行拐杖”,他早已经绑在背上,以便万一有什么不测时,可以应变。
这时,吕伟良扳动手掣,“咔嚓》一声,只见站在冯万身旁的一名枪手,伸手想摸向自己的颈项,但那只手只伸到一半,人已倒在沙滩上。
另一名枪手不知他中了麻醉银针,只道他疲劳过度,突然昏倒过去,所以走过来想伸手将他扶起,岂料就在这一刹那间,吕伟良铁拐中的第二枚银针也射了过去,那枪手也随即倒地不起。
获丽看得呆了,冯万更加看得莫明其妙。
金水远远看见,。也忍不住低声喝彩道:真是妙不可言!”
船上的枪手们见状,问了过来:“狄小姐,他们怎么啦?”
狄丽实在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会一声不响就倒了下去!”
“会不会是中了山岚瘴气?”冯万猜测地说。
这本来是他最好的逃走机会。冯万只要捡起倒地枪手的一支手枪,把狄丽制服,就可以把她手中的手提箱夺回。
吕伟良师徒二人也以为冯万必然会这样做。
但是,冯万不知道是饿得头昏眼花,还是手酸脚软,竟然轻易错过了这么大好机会。
阿生也忍不住低声咒骂着:“他真是蠢才一名!”
就在这时候,有一名枪手自船上落到海滩,走过来看看究竟。他还携了药箱,打算为同伴施行急救。可是,他刚蹲了下来,伸手向两名倒地同伴的额上一摸!“轰隆”一声,那名枪手突然也倒向一块岩石那边,头也破了。
狄丽和冯万都为之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其实,那家伙也不过是中了吕伟良铁拐中的麻醉银针,只是倒地时跌歪了,头部撞向一块大石,以致发出了“轰隆”一声。
狄丽不由得惊叫一声。
冯万喃喃地说道:“可能是急性传染病。”
“传染病?啊!真吓人!”狄丽吓得面青唇白,浑身发抖。船上的枪手们都看见了,分别自四艘船上,走下了五六个
人。
他们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狄丽学着冯万的话,告诉他们:“可能是急性传染病。”
“传染病?”六名枪手都吓得止住了脚步。
狄丽又说:“要不是急性传染病,他们为什么一言不发,忽然就倒地不起?”
“快些通知郝大哥。”
那枪手推了他身旁一个较年轻的男子+下,那男子立刻奔向山岗,准备到山后去通知郝虎。岂料就在这时候,那家伙也突然倒下!
在场的人无不吓得一跳!
没有人敢走过去扶起他,因为他们相信这的确是急性传染病。
但是,他们却不能不设法通知自己的首领——郝虎,于是第二个枪手,又远远离开斜坡上倒下的枪手,绕道走上山岗。
他只走了一半,又倒了下来。
自然,他们全是中了吕伟良那铁杖中百发百中的麻醉银针。只是银针极细小,在昏暗的黑夜里环境底下,当然无法可以看见。但是,吕伟良透过红外线瞄准器,却可以保证百发百中。
即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底下,透过那具红外线瞄准器,也可以看得见目的物,而且十分容易就瞄得极准。
其他的枪手们,都给吓得呆在那里不动,没有人敢再去冒险!
由于没有人开过一枪,所以,在山后海边的郝虎等人,也不知道这儿出了事。
狄丽吓得花容失色,越想越不对劲,忙回转头来,就要奔回船上。可是,她也走不上十步,突然又倒了下来。
四名枪手和冯万,根本不知道麻醉银针的厉害,只道是一种怪病在各人体内发作。正在人人自危之中,又有二人倒下。
现在只有两名枪手在那里发抖,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是否中了这种急性病毒。更由于冯万也在极度惊慌之中,因此枪手们也就更加没有想到原来有人在暗中与他们作对。
这六名枪手已经是四艘船上的最后“防军”,因此他们发觉只得两个人的时候,也迅速奔回船上;但只走了几步,两枚银针射出,他们又先后倒在沙滩上。
现在,沙滩上就只剩下冯万一个人。在极度惊骇中,他竟然走不动了。再加上肚空肠饥,终于也在沙滩上晕倒过去!
吕伟良师徒二人见状,迫于无奈,只好冲了出去!
由于他们不知道四艘机帆船上都已经没有人,所以在戒备中由阿生把冯万背了起来。吕伟良、金水与灵犬“多利”,则注意可能来自四艘机帆船上的袭击。
阿生背着昏倒了的冯万,正要奔回树林中去,吕伟良这时已经发觉四艘船上可能一个人也没有了,否则他们决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因此,吕伟良叫住阿生,道:“阿生,待我们登上机帆船去,看来船上已经没有人了。"
其实,金水这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个步骤,他也正窜上其中一艘机帆船上。
船上果然没有人,金水自船头搜到了船尾,又自舱底搜上甲板,连影子也没有一个。
阿生背着冯万上了船,吕伟良则挽住那个手提箱,也正待跟了上去。
岂料就在这时,山岗上人声汹涌,原来郝虎已经率领着他的手下回来了。
郝虎在迷蒙月色下看见斜坡上躺了他的两名枪手,已经
心感不妙。再放眼看下去,也发觉沙滩上横七竖八的又躺下几人,更加吃惊非小。
而昌伟良这时正挽住手提箱步上跳板。郝虎虽然离远看不清楚那是谁,却发觉那人手上提着一根拐杖,另一手上则挽住狄丽那个手提箱,心里已猜出了几分。
吕伟良正走在跳板上,郝虎已经发出了警告枪。“砰”然一声,沉寂的海滩,又再度响起了一阵枪声!
吕伟良本来一步一步的沿着跳板走上那艘机帆船,这时却纵身一跃,转眼间便连人带箱落入船甲板那里。
只见一条身形翻滚,人已滚向船舷。
金水由那边叫了过来:“阿生,快推开甲板,解开钢缆!”
但是,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来,子弹纷纷射向这艘机动帆船。
吕伟良发觉他最接近跳板,沿着船舷,爬行过去,将跳板推开了,让它掉入水中。
金水已经把机器发动,马达声在响个不停。
阿生把昏倒的冯万放下之后,也自船舱内窜了出来。
岂料岸上射来的一颗子弹,擦过了他的身旁,阿生左臂一阵灼痛,冒出了血。
吕伟良看见阿生在甲板上打滚,还以为他身受重伤,不由得吓了一跳。
后来他看见阿生捡起一把斧头,将船缆斩断,这才稍为放下心来。原来阿生只是趁势滚到那边去抓那把斧头。
郝虎的一名手下抢先登上另一艘船,举枪射击,正要瞄准发射,阿生情急之下,手一挥,利斧脱手飞出!那家伙手
断枪坠,跌倒在甲板上,辗转呻吟,流了一大滩血。
这时候,阿生已经滚到吕伟良身旁,吕伟良发觉他只是伤了手臂,立刻掏出手帕来,将他的左臂包扎起来。
金水已经把那艘机动帆船开出,郝虎的手下也纷纷冲上其他三艘船。子弹横飞,吕伟良和阿生都不敢昂然抬起头来。但是,吕伟良却沿着船舷,爬行至金水附近,扬声叫道:“把船开到我们的快艇那边去!”
金水会意,立刻扭舵,拐了一个大弯。
船往北驶去,郝虎已将三艘机帆船的马达开动,衔尾追来!
阿生焦急地叫了起来:“我们这一艘要是快艇,有他们瞧的了!”
金水弯着腰在掌舵,他已经把马达开足了,仍无法将距离拉远,大约保持在百二三码左右。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还觉得越来越近。
吕伟良灵机一触,对他们说道:“让我先回到快艇去,你们见机行事。”
说完他便发动“飞行拐杖”上的仪器,加速上升。
在黑夜的天空之上,郝虎等人看见有人冲天而起,无不吓得一呆,及至他们懂得开枪射击时,吕伟良已经越升越高,向前推进,朝那艘快艇停泊的地方飞去!
金水为了转移对方的视线,又改变了方向,将马力加速。
但是,不知是仪器旧了,还是心理作用,阿生总觉得速度不够快,甚至觉得那艘机帆船越追越近似的。他焦急万分。
阿生到处乱窜,目的是要找寻一些枪械,或者可以帮助他反击的武器。但是,由船首搜至船尾,由舱底搜到甲板,也找不到一件武器或枪械。不过,经此一搜,他却发现了这艘机动帆船不能开得更快的原因,原来是甲板上载了十来桶不知什么东西。
阿生用力推了一下,觉得很笨重,他有理没理,拚尽了气力,纷纷将这十多只大铁桶,推入海中去。
果然,整艘机动帆船变得轻飘飘的,速度也相继加快了。
金水也不能不佩服阿生这小子的脑筋动得快。回头一看,奇景出现了,十多只大铁桶飘浮在海面上,后面三艘紧紧追过来的机动帆船,纷纷撞着了这些有如浮标似的大铁桶。其中一艘不知是否由于冲力太猛还是什么,竟然“隆”然一声,变得火光冲天。
原来那些大铁桶中所载的,全是燃油,机动帆船冲力太猛,撞出了火来,其中一桶既然炸开了,燃油流满附近海面。
燃油比水轻,所以浮在海面上燃烧,热度高涨,引致其他十多桶燃油亦纷纷发生爆炸。顿然之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三艘机动帆船完全陷于火海之中,郝虎等人均葬身于火海之中,无一幸免。最可怜的,还是狄丽等人,他们虽然不致于象郝虎一样,在船上被活活烧死,但是,狄丽等人都中了吕伟良铁杖中射出的麻醉银针,所以,即使他们待药力过后苏醒过来,也没有船只可供他们离开荒僻的小岛。
吕伟良这时已经降落快艇的甲板之上,他发觉艇上的罐
头食物大部分被郝虎的手下搬走。他正担心艇上的仪器被破坏,那边海面上撞船燃烧爆炸的“隆”然巨响已经传来。
吕伟良本来要赶紧回到快艇上来,是为了取用一些武器去对付郝虎那三艘船,因为金水所驾驶的机动帆船既无武装,速度又不可能再快,这样子一追一逐,吃亏的还是他们。
想不到当吕伟良刚刚回到快艇上来的时候,危机已经解决了。
吕伟良检查过艇上的机件,幸而未遭破坏,郝虎的手下只是搬走了一些罐头食物,至于存放在舱房之内的一些仪器,亦未曾发觉。
吕伟良本来打算把快艇开过去接应阿生和金水的,现在却用不着了。金水正将那艘机动帆船,缓缓地开过来。三人终于又会合在一起了。
阿生道:“怎么办呢?如果把这艘帆船留下,狄丽他们就会在醒来之后逃去。”
金水也说:“不如将这唯一未被烧毁的机帆也烧掉它,让这班家伙活活饿死在这荒岛之上。”
吕伟良却说道:“不!他们大部分都是被人利用的,罪魁只是狄丽一个,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再登陆岛上,把狄丽带走,其他的,就留他们一条生路。”
阿生和金水再无意见,三人于是重新返回岛上,将尚在昏迷中的狄丽抬上快艇,其他中了麻醉银针的人,尚在梦中。
吕伟良在阿生与金水搬动狄丽登上快艇时,他却把枪手们遗弃在海滩上的枪械纷纷扔入水中去。
三人先后返回快艇,这时狄丽和冯万仍未苏醒过来,他们都被放置在快艇的舱房之内,至于那一个特殊的手提箱,最后也被他们自机动帆船上搬到快艇这边来
阿生认为这是他们师徒二人在航机上见过的手提箱,他说道:“这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让我把它打开看看吧!"
吕伟良道:“千万不可乱动,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构置。"
原来吕伟良已经研究过那个手提箱,他是个开锁专家,竟也无法把它弄开,再看手提箱的内格,却贴上了一张字条,警告切不可强行撬开,否则后果堪虞。吕伟良当然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才这样警告阿生。
金水已经将马达发动,快艇也在加速航行中。至于那艘机动帆船,他们决定留下来,停放在北面的海滩附近,以便那班昏倒的枪手们醒来之后,可以利用。
吕伟良这个人就是这样,除非对方罪大恶极,非杀不可,否则他就不会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正因为他凡事均留有余地。所以湖海中人都说他是个够道义的侠盗,正是盗亦有道。
快艇在向着香市的水域推进。吕伟良走进舱房,设法以药物先将冯万救醒,至于狄丽,由于麻醉银针的药力未过,如果让她自行苏醒,还要一个时期。吕伟良因为急于要知道手提箱内是否有着那一颗“吉祥之星”,所以要让冯万尽速苏醒过来。
冯万好像睡了一觉,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当他睁开双眼一看时,不由得又吃了一惊,以为仍在
做梦。
他往四下野量着,怔证地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救你的。”吕伟良说,“我是你大哥冯宝的朋友,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已经知道你就是冯万先生,大概不会错吧?”
“阁下是——”
“吕伟良就是在下的名字。”
“我想起来了,大哥提过你,原来你就是闻名江湖的铁拐侠盗!”冯万一边说,一边注视着躺在他身旁的狄丽、问道:“怎么她也在这里?”
“她中了我的麻醉银针,还有一阵子好睡呢。”吕伟良又把那个手提箱拿了过来,向他说道:“请你自己检查一下,那颗‘吉祥之星',是否还仍在这里吧?”
冯万接过手提箱道:“当然在这里,除了我一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里面的密码。”
说着,他便将手提箱打开。箱盖揭开之后,出现眼前的,是一盘有如电子计算机似的按键。冯万正想伸手去按下那些按键,阿生这时突然由外面闯进来,冯万立刻顿住了。
吕伟良告诉他说:“这是我的徒弟阿生,我们的快艇正开往香市的途中,你尽管放心好了。”
冯万说道:“吕先生,为安全计,我想,还是到了香市之后,再把它打开。”
“照理这里也一样安全。快艇上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只有我徒弟和一个船家金水。至于狄丽小姐——”吕伟良顿了顿,又看看手表,这才说道:“相信到了香市之后,她才可
以醒过来。”
冯万想了想,还是坚持己见说:“我几乎把性命也拚掉了,才可以出现这奇迹。吕先生,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大局着想。”
吕伟良也觉得站在他的立场来说,这是无可厚非的,所以并没有勉强他。
阿生到底还是年少气盛,觉得他故作紧张,未免太不近人情。所以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便跑到船舱外面去。
冯万紧紧抱住那个手提箱,现在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因此,他要求吕伟良给他一些吃的。
快艇上本来就准备了很多干粮,即使给郝虎的手下搬走了不少,还有小部分剩下来。因此,吕伟良就让他吃了一些只要用开水冲散了便可以进食的简便面食。
经过整夜航行,快艇终于在天亮时分,回到了香市水域。
突然间,一队直升机队出现在天空之上。数艘水警轮则迎面驶来。
吕伟良和冯万正在甲板上,阿生却留在船舱里,监视着狄丽。她已经苏醒过来,给阿生用绳索捆绑住。
吕伟良正怀疑这是香市警方派出的搜索队伍,忽然又看见一艘水警轮打出灯号,示意快艇停航。金水问吕伟良:“我们停不停?”
“当然停,看看他们有什么事吧!”吕伟良说道。金水把马达关上了,让快艇停下来。
一艘水警轮向他们缓缓靠近,吕伟良这时候才看见夏维探长站在水警轮的甲板上,他身旁的一个男子并非别人,正
是冯万的大哥冯宝。
冯宝这时也发觉他的兄弟冯万和吕伟良在一起,虽则他还不知道那颗“吉祥之星”是否仍然存在,但眼见人已平安,心里也感释然。
当水警轮靠近快艇时,夏维与冯宝先后跳了过来。吕伟良约略把经过情形告诉夏维,冯氏兄弟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冯宝知道“吉祥之星”还未失去,也不禁赞赏他的兄弟冯万有这种头脑和勇气,既有办法设计这样坚固的保险手提箱,更难得的是有这一股大无畏的精神,在威迫利诱之下,仍然能保不失,的确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夏维探长从吕伟良口中知道了全部过程之后,召人到快艇上来,把舱内的狄丽带走,然后又利用水警轮上的无线电通讯系统,通知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队,赶赴那无人居住的小岛上去,希望能够及时兜截住郝虎的手下。因为狄丽既然已经醒来,郝虎那班手下也该醒来了,但吕伟良却估计他们已经乘坐那艘留下来的机帆船离去。
夏维探长在埋怨吕伟良不该留下那一艘机动帆船。为了追捕那班郝虎的手下,他令金水带路,把快艇开在前面,水警轮则紧紧追在后面,赶到那小岛上去。
这时吕伟良等一干人,都已被夏维邀到水警轮这一边来。毫无疑问,冯宝现在安心得多了。在警方人员的严密监视下,他终于把那个保险手提箱打开!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冯氏兄弟看见箱内的情形时,都吓得呆了,其他人等亦不由得愕住了一阵!
原来箱内那一颗并非“吉祥之星”,而是一颗人造水晶
石。虽然也有一点光泽,但绝非钻石。当然,更不会是名钻
“吉祥之星”1
好一会儿冯万才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相信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更难明白。
冯宝更加心感不安,他问道:“这保险手提箱可能有问题。”
“不可能的,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它的暗码。”冯万说道:“如果别人也可以随便将它打开,郝虎根本就不必难为我,我也不能再有生还的机会。”
夏维也感到迷惑了,这是难以理解的事,因此,他问道:“那颗巨钻,不是由你亲手放到这里来的吗?”
“是的。"冯万沉思着说:“我亲自放进去之后,也亲自锁了这个保险手提箱。”
吕伟良插嘴道:“会不会给人用偷龙转凤的手法换掉了?”
冯万答道:“也不可能的,我自始至终,守稳了这个手提箱,连保镖也不敢轻易相信,所以我才会用铁链将它连贯在一起。”
吕伟良叹一口气说:“我以为事情结束了,想不到又是另一个开端。”
冯万回忆着说:“难道在东京出了事?我只有在东京把它开启过一次。”
冯宝连忙问道:“为什么你会在东京把它打开了?”
“三弟说要见识一下。”冯万说道:“但看完了之后,我立即把它放回原位,不可能会出乱子的。”
“照你这么说来,问题极有可能出在你令弟的身上。”夏维又问道:“他什么时候叫你把箱子打开的?”
“就是我经过东京的时候。”冯万说道。
“不可能的!”冯宝说道:“三弟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也是我的胞弟,你们不该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吕伟良又问冯万:“我想知道你对钻石的认识,达到什么程度?”
“我虽然不是专家,但是也不外行。”冯万说道:“至于我亲手放到这保险手提箱里来的那一颗巨钻,的确也是钴石中的上品,不但全无瑕疵,而且是真真正正属于钻石类别中的‘完全蓝白己,因此光度极够。”
吕伟良道“换句话说,你肯定那就是‘吉祥之星”了?”
“是的。”冯万十分肯定地答。
“谁把它交给你的?”吕伟良又问。
“是庞天仲先生驻在纽约的代理人。”冯万说道:“那个保镖也是我们双方同意雇用的。我们公司的责任。是要把巨钻由纽约运返香市来。把它交到庞天仲先生的手上为止,要是遗失了,须负全责照数赔偿。”
夏维插嘴道:“你们只是开设保险公司,怎么可以兼任运输和保镖?”
“这点外人很难明白的。"冯万说道:“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一批批钻石在民航机上失踪,全都成为悬案,这一颗‘吉祥之星’既然成为众矢之的,我们‘宝万全保险公司’在未受保之前,已经有了这打算,要么不受保,如果受下了的话,必须由我们亲自运输。所以,我才会利用了这一个保险
手提箱。”
“但现在事实证明,并不够安全。”夏维探长说道:“由现在起,阁下必须被我们警方看管起来了。”
冯万气定神闲地说:“你在怀疑我什么?”
“这是责任上的问题。”夏维又说:“由现在起,你的每一句说话,都可能被我们作为呈堂口供,因为你已经被拘捕了。”
冯宝说道:“探长先生,你们弄错了,我们自己是保险公司的老板啊!”
“那是另一回事。”夏维说道:“我们怀疑案中可能有案。”
冯万苦笑道:“早知如此,可不该拒绝郝虎的要求!”
这时候,吕伟良跑过去问了狄丽一些话,是关于庞十五命案的。狄丽坦白将真相说出,吕伟良这才知道杀死老鼠明的是庞十五,但到头来杀人者亦被人杀。这也是报应。
吕伟良想再问下去,但却被一位高级警官制止,他只好跟阿生跑到水警轮一旁。
阿生说道:“这件事到底怎么搞的?”
吕伟良沉思着说道:“很明显的,有人从中搞鬼,利用偷龙转凤的手法,使冯万本身,亦被骗倒。”
“你的意思是:冯万的口供是真实的了?”
“难道你还会怀疑这是假的么?”
“是的,我正怀疑,这是冯万的苦肉计之一。甚至三兄弟串谋,目的在夺取‘吉祥之星’也说不定。”
“但是,到头来他们的保险公司,须要赔偿巨款的。”
“你没有听过吗?‘吉祥之星’本身是吉祥之物,所以它的价值超出了它本身所值。”
“这说法太迷信了。”吕伟良说,“目前它的不祥处,却是有目共睹的,反而它如何吉祥法,我就见不到。”
“但是,真正的盗宝人,应该是冯全。”
“我想,冯全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人。”
“是的,夏维探长说得对,一定是冯全在东京做了手脚。”阿生沉吟道:“但是,他本身也是保险公司的三大股东之一啊!”
“那么,他的损失也只三分之一而已。”
“你的意思是:冯全出卖了两个哥哥吗?”
“我想极有可能。”
这时候,冯宝由那边走过来,对吕伟良说道:“警方完全没有理由把我二弟拘捕的。吕先生,你有什么高见?”
吕伟良道:“我也给弄得头昏脑胀,要不是手提箱有问题,而冯万的口供又十分真实的话,那么,你三弟怀疑最大。”
“但是,我们三兄弟都是保险公司的老板。”冯宝说道。
“是的,你不要忘记,现在他表面上的损失,只是公司方面的,而且,只是三分之一而已。”吕伟良又说,“万一真的是他做了手脚,除了那三分一,他还赚了那三分之
二。”
冯宝想了想,叫道:“为什么你不怀疑到我二弟冯万的身上去?”
“我目睹他受尽痛苦和折磨,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保险手
提箱中的‘吉祥之星’,可惜到头来他是枉费心机,白吃了苦,而变成了徒劳无功。”吕伟良解释着说。
“我三弟冯全,今天将会由东京飞来香市,届时相信会真相大白!”冯宝又说:“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我的三弟会出卖了我。因为我们三兄弟一向十分团结,否则,也不会合资经营这一间‘宝万全保险公司’。”
“人心隔肚皮,这一句俗语倒不会讲错,许多表面诚实的人,实质上很狡猾。所以,我一生不信命相学。”吕伟良说。
水警轮差不多抵达那小岛时,直升机队阜已有报告。据说,附近海面有许多破船的残骸,也有尸体浮起,那一艘完整的机动帆船,仍停在一处沙滩旁边。手是水警轮与快艇加紧全速推进!
郝虎的一班手下终于全数被捕。他们在苏醒过来之后,神志仍然十分模糊,使看见直升机队在止空盘旋,他们明知逃不了,身边又没有枪械,只好束手就擒。
在归途中,夏维探长分别把各人带来何话,证明冯万的口供是十分真实的,但是,夏维并不因此而相信了冯万。
回到市区时,已经是中午时分。由于是日间的关系,水警轮与金水所驾驶的快艇的速度,都是十分快的。
一干人等,被带返警局里来,展开丁广泛的调查。
由于“吉祥之星”身价极高,再加上了报章的渲染,所以这宗事件的发展极为人们所注意。等到人们知道了“吉祥之星”实际上并不因为劫匪被捕而有了下落时,人们更加为之惊奇不已。
吕伟良和阿生离开警局时,已经是卞午时分。他们立刻
就去找庞天仲。
可是,庞天仲为了躲避记者的问长问短,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另一方面,冯全已经由东京接到消息,飞到了香市来。他刚抵埗,就给警方人员带到警局去问话。
冯全大声疾呼地提出抗议,认为这是毫无理由的,他要求会见他的两金兄长。
夏维探长在间过了口供之后,觉得与冯万所描述的一样,冯全虽然为了一开眼界,但冯万亲自再把“吉祥之星”放回手提箱去。
于是,冯全也获得释放。
冯全刚出到警局门口,立刻有一辆车子开到他的身旁来。
坐在汽车里的,正是他的大哥冯宝。
冯宝推开车门,让他上了车,然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件事到底怎么搞的?”
冯全证了一怔:“大哥,难道你也要像警方一样,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么?”
“是的。”冯宝说道:“坦白说句,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有时金钱会把一个人迷惑得神志迷蒙的。你与你二哥之间,两者我就只能相信其中一个。”
“早知这么多事,我就瞧也不瞧那不祥之物一眼。”冯全说道。
“但是,事实上当时你曾经接触过它—→那颗巨钻‘吉祥之星’,阿万说,是你把它放回保险手提箱去的。”
“他目睹其事,怎么可以含血喷人?”冯全的面色突然
变得非常之难看。“我对钻石没有认识,说不定在东京逗留时,他给我看的所谓巨钻‘吉祥之星’本来就是假的。”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要负全责,甚至目前他仍被警方拘留问话;但你就不同了。”
“我有什么不同?”
“我查出你在东京的生活很放荡。”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全,你还是坦白告诉我,别再绕圈子了,也许我们还可以来得及想办法补救。”
“大哥,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蒜了,我上次到东京去视察时,已经查出你欠下了人家一笔数目颇大的债务,但是,公司里的账目却十分清楚,这就可能是伏线。”冯宝一边驾车,一边说道:“我们是同胞兄弟,我不想你有任何事情发生,所以,在警方面前,我极力为你辩护。但是,现在该是你向我坦白的时候了。”
冯全有点生气地说:“哦!原来是由于你对警方说了一些对我不利的话,警方才会把我带去问话的!”
“不!我没有说过半句对你不利的话。”冯宝道:“你二哥的口供也是真实的,他说过在东京逗留时,曾经让你看过那‘吉祥之星’,所以,他们把你带去问话时,我已经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
冯全突然又说:“可能有人跟踪我们!”
冯宝往望后镜瞧了一眼:“那可能是警探的车辆。”
“警探?”
“可能他们仍在怀疑你,所以欲擒先纵!”
“那么,就让他们跟到底吧!”冯全毫不介意地说。回头又问:“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到郊外去。”
“到郊外去干什么?”
“我们要到庞氏别墅去,要跟庞天仲谈谈赔偿问题。”
“看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还是赔足给他们好了。听说庞天仲已经为此而死了一个独子。”冯全又说,“这不仅是金钱上的问题,还关系到维护我们公司的信用问题。”
“是的,我也这样想。反正公司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不过,阿全,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东京欠下了人家的债务呢。”
“大哥,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冯全道,“要是这是真的,我是全权负责东京分公司的,账目应该很糊涂啊!但刚才你也承认,我是十分清楚的,账目一点也不含糊。”
“是的,我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兄弟,不过,你在东京花天酒地,化了不少钱,我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
“我请了私家侦探查过你的私生活。”
“我不否认我喜欢玩玩,但我没有动用公款,这就算了。"
“你动用了不少公款,只是当我抵达东京时,慌忙向人家借贷,填补了公款的欠数。待我走后,你又再挪用了公款。不过,你明知这么大的数目,迟早会被发觉的,所以,你开始为自己的过失而动脑筋。”
“大哥,你太多疑了。”
冯宝突然自口袋中,掏出了一封电报来,递给他的三弟
冯全。
冯全看完了那封电报,面色大变。他问道:“谁是吕伟良?这封电报是打给吕伟良的。”未能
“他是一位侠盗,我们是好朋友。”冯宝叉说,“为了保证‘吉祥之星’安全运抵这里,我曾经私下里要求他助我一臂之力,因为这个人很够义气,在下层社会中,也很吃得开,要是本市有人要动‘吉祥之星’的脑筋,实难瞒得过他。”
“原来大哥你甘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兄弟。”
“我这样相信他,当然是有根据的。”
“有什么根据?这封电报中所说的,简直是谎言一片。”
冯宝说道:“吕伟良不但在东京方面委托守私家侦探侦查一切,他们师徒二人也亲自去过东京一次,只是你一定想不到,有人在侦查你的私生活而已。”
“大哥,那你肯定‘吉祥之星’是我偷的了?是不?”
“阿全,你心里明白啊!”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不过,你如果及时将它交出来,也许我们能及时想个办法补救。”
“你喜欢相信外人,尽管相信下去好了,我根本没有取去那颗巨钻。"
这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市区,直驶郊外。
突然之间,后面一辆跟踪他们的汽车,风驰电掣地,越过了他们。
冯宝心里一源说道:“他们到底怎么样?”
“我想,准是你的汽车里装置了偷听仪器,所以我们被人偷听了全部时话,于是警探又要再把我捉回去。”
冯全话犹未完,一辆汽车已经“刷”地一声,停在冯宝车子前面不到十码的地方。幸而冯宝早有了准备,否则两车相撞,势所难免。
车上跳下四名彪形大汉,急急冲至冯宝的车子旁边。其中一个喝道:“你们快下车!
另一个摸出一张证件,说道:“我们是警探,请二位下车接受检查。”
冯宝与冯全兄弟二人下了车,举高双手趴在车旁,接受搜身。
“他们没有武器。”二名负责搜身的大汉,向一个戴黑眼镜的大汉报告。
“好吧!”那人说道:“你们照旧回到车子上去!”
冯宝和冯全兄弟二人满腹疑团地,再回到了车子里去。因为他们这时发觉对方可能不是警探。
那戴太阳镜的男子和另一名男子,坐到冯宝汽车的后厢之内,用枪监视着他们兄弟两人;其余两名则回到前面原来的车子里去。
那像是首领的人说:“开车跟着前面的车子吧,休想施用诡计。”
冯宝一边开车,一边又向那大汉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你也应该想到了。”那男子冷然一笑。“大概不会是警探吧?”冯宝反问道。
“当然啊!”那男子说,“如果是警探,我们便会把你们押返市区。但是,现在我们要到郊外一个地方去。”
“那是什么地方?”冯宝又问。
“到时你会知道的。”那人说道。
不久,前面一辆蓝色房车,拐进了一条小路去;那儿仅可以开进一辆汽车,如果有车迎面而来,就必须有一辆驶到“避车处”去。
但是,两辆车子一先一后,驶进了小路之后,一直未发现对面有汽车迎面而来。
最后,他们的车子驶进了一处农庄似的地方去,然后,冯氏兄弟被人押下车,带进了一所屋子里去。
冯宝四下里望了一遍,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被人废弃了的农庄。”那戴眼镜的男子说道。“你们到底是谁?”冯全出奇地问。
那人又笑道:“我们就是要得到‘吉祥之星’的人。”
“但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吉祥之星’已经失了踪!”冯全说道。
“不!”那人神秘地笑了笑,“你忘记了吗?你的兄弟也知道是你动了手脚。”
“你说什么?”
“冯全,别装蒜了。”那人突然面色一沉,“你快把那巨钻交出来,否则,嘿!有你瞧的!”
冯宝怔了一怔,道:“原来,你真的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是的,我们老早已经监视你们,所以偷偷在你的汽车里,装上了偷听仪器。”那人又说:“你没有猜错,冯全是最
大的嫌疑人物。”
冯全反而“哼”了一声:“原来你和大哥是同党,你们到底想怎的?”
“阿全,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冯宝说。
冯全还是紧紧盯住他的大哥,说道:“你也别装蒜了,你的诡计,我也明白的,你想分别陷害我与二哥,然后由你独占公司的全部股份。”
冯宝怒不可抑,动手就要捆过去。但是,那大汉一手格开了他。
冯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数名大汉捉住捆绑起来,吊上屋梁上去。
冯宝怒火稍敛,道:“你们想怎么样,尽管说好了,别难为他!”
“你少管!”那男子用手推开他,抽出一条皮鞭来,喝道:“冯全!告诉我,你把‘吉祥之星’收藏在什么地
方?”
“我不知道!”冯全被悬在半空,说道。
“啪”的一声,皮鞭打了过去,冯全痛得直叫了起来。
“说吧!冯全,你还有机会的。”那人说道:“到底‘吉祥之星’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冯全还是坚持说,“你们打我也没有用的!"
皮鞭又是一连串的打过去。
冯宝看得心酸,猛冲过去制止,却给那大汉回头一鞭,打得他跌向数尺以外。
冯全凌空倒看下来,也算是看得明白了,那一鞭是真力打过去,决不是假的,他的大哥冯宝,面孔留下了一条血痕,长长的直带到耳根下面去。
冯全现在明白了,这一帮人不是他大哥的同党,但知道
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这一刹那间,突然枪声四起,屋子里里外外,发生一阵混乱。
冯氏兄弟在莫明其妙中,看见有数名大汉在屋子里倒毙地上,他们显然是被人杀个措手不及,所以毫无反抗余地。
就在一片混乱中,冯宝肩膀中了一枪,倒在地上。其余各人明知大势已去,纷纷弃枪投降。
那班突袭者冲了入来,首先把冯全解了下来,有人分别把冯宝与弃枪的人捆绑起来,这才押着冯全离开那间屋子。
这班神秘的突袭者,分别乘坐数辆汽车,浩浩荡荡的,由小路开出大路去。
岂料刚刚拐出了大路,便听到了阵阵警车的警笛声!
为数约四辆汽车,匆匆驶向北郊;这时警方的车辆,也发觉了他们的速度超过了限制,纷纷加紧追了过去。
原来警探的车辆,的确跟踪着冯氏兄弟的汽车,直至发觉他们被人拦途截劫而去,便立刻用无线电话通知了总部派人到农庄包围。可惜,警车未到,那名负责监视冯全的警探,又发觉有大队人马开入农庄去,突袭那帮绑架者。由于警探只有一个人,无所施其技,唯有再躲在配有无线电话的汽车里,通知总部。正准备开往农庄的警车,一方面听到总部的无线电台广播,另一方面也发觉小路路口有四辆车子冲出,领队的警官已经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率先追赶
过去。
到了分岔路口,其中一辆私家车开往右边这一条分岔路去;其他三辆则开往左边的公路。
于是,那几辆载了武装警员的警车,也有一辆转入右边的分岔路来,苦苦追踪。
前面一辆汽车看见只有一辆警车追来,突然有人回头开枪射击。警车上的警员听到枪声,也纷纷开枪还击。两车在路上一逃一追,枪声却是响个不停。幸而这儿一带只是荒郊地区,没有屋,也没有车辆来往于道上。
就在警车越追越近之际,那车子突然拐了弯;警车不疑这是诡计,也迅速拐弯追过去!岂料就在警车拐弯的刹那间,“砰”然一声枪响,子弹射中警车的驾车人,车子一时失去了控制,加上那刚好是拐弯地方,登时车翻人倒,车上的一队武装警员非死即受重伤。
那辆载着冯全的私家车,这才慢了下来,直至到那名枪手自路口弯角处跑上来,才匆匆离开了现场,朝另一条小路驶去。
这名枪手是在私家车拐弯时跳下车去,躲在弯角处袭击警车的。
现在那辆私家车在全无威胁的情况下,穿过了小路,绕道开到了一间郊外别墅里去。一名大汉带着冯全走进别墅,另外两名则把车子推落崖下。冯全被带到别墅里面,出来接见他的,竟是庞天仲。
庞天仲拍着冯全的肩膊,说道:“你做得好极了。”
“好又有什么用?”冯全苦笑道:“事情闹大了,只怕我们不得了。”
“放心吧!把你救出来的人,全是职业枪手,他们懂得如何应付警方的追踪,保证警方不会怀疑到这里来的。”庞天仲又问:“我的‘吉祥之星’呢?”
“我明知这次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怎么敢把它带在身边?”
“那么,你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先谈谈我应得的酬劳?”
“你应得的一半,大约是一百三十万美金,待我收妥了保险费,自然会给你。”
“告诉你,那‘吉祥之星’仍在东京,待我收妥了这笔钱,一定给你的。”
庞天仲面色一沉:“你不该这样不相信我,要知道你会有一个时期被监视。”
“正因为我太了解这环境,我才不能不小心从事,”冯全又说,“你必须设法把我安排在无关重要的地位,我才有办法可以脱身。”
庞天仲还未答话,突然窗口外面有人答话:“你无法再脱身的,冯全。”
庞天仲和屋内各人,无不吃了一惊,几名枪手刚举起手枪,但未发射,已经被一枚麻醉银针射中,倒跌地上。发射麻醉银针的,当然就是铁拐侠盗吕伟良。原来他们师徒二人老早就躲在窗外窥伺,所以室内各枪手只要稍动一下,吕伟良便利用铁杖中的麻醉银针将他射倒。
庞天仲请来的数名枪手先后不省人事,他本人也不敢再妄动。
阿生跃入屋内,拾起一名枪手的手枪,对准了庞天仲的
脑门,说道:“好家伙,要不是你躲到这里来,我们发梦也想不到串谋劫去‘吉祥之星’的,竟会是你!”
吕伟良也由外面跳了进来。庞天仲泄气地问:“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
“本来也不想告诉你太多,但你迟早会知道的,就让你坐牢也坐得舒舒服服吧。”吕伟良说,“我们曾去找你,但你家人说你为了躲避记者的访问,度假去了。这个时候,你连儿子的丧事也不理,竟躲了起来,于是就引起我的兴趣。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东京拍来的电报,第一封谈及你前些日子到过东京,会唔过这位冯全先生。第二封电报,即谈及冯全先生的私生活,我已把第二封电报交给冯全先生的兄长冯宝——他是我的朋友。”
冯全恍然说道:“原来你就是铁拐侠盗吕伟良?”
阿生说道:“对了,现在你也不会否认你在出卖你的兄弟了吧?”冯全道:“是的,我否认也没有用的了。不过,把我兄弟二人绑架到农庄去迫供的人,又是什么人?”
“大概也是希望得到‘吉祥之星’的人吧!”吕伟良说,“许多人都以为那是吉祥之物,实则任何事物都有变化的。正正当当的人,不祥之物,亦会变为吉祥;不正当的人,即使是吉祥之物,亦可能变为不祥。”最后,警方已闻报赶到了现场来。
冯宝被人由农庄救出,绑架他们兄弟二人的,正是最早要动庞天仲脑筋的匪徒——刘成与何全他们。至于那一颗名不符实的“吉祥之星”,虽然根据冯全的提供,找了回来,但是,庞天仲已经不能占有它。原来他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珠宝商,欠债无数,所以才不得不想出这个方法来,把所有能够
调动的资金,拿去购下“吉祥之星”,一方面要占有这巨钻,另一方面又可以骗一笔巨大的保险费。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不仅好梦成空,到头来还家破人亡。
“吉祥之星”终于又要拿出来公开拍卖,因为庞天仲必须偿还商务上的债项,但是,还有没有人敢出高价购下这巨钻?真是天晓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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