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289|回复: 8

[完结] 陈文清《盲侠醉客》 【全】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3-20 11:3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3-24 13:29 编辑

继续陈文清,在此也感谢群里书友怅望祁连提供图档,此书底本来自台版合集书,可能和原刊本有修改,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11:3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陈文清《盲侠醉客》

  第一章 江湖浪子
  桃花染红了徂徕山。
  片片桃林飞红点翠,使人陶醉在薰风花香之中。
  一骑骏马,踏着满地落红,蹄声滴答轻响,敲碎了山间的沉静。
  他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人,剑眉星目,英挺逼人,一柄金镶玉镂的长剑,斜斜的挂在胯下,方巾儒衫,有一副懒散之态。
  同时,只见他唇角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自嘲,又像在回忆着甜蜜的往事,神色间却有一副傲态。
  他在马背上松松握缰,似乎任由马儿行走,随便把他载去那里都是一样。
  马儿不停发出嘶声,渐渐行经一片广漠的桃林。
  忽然,只听桃林中传出一声喝叱,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叫道:“江天星,还不站住?”
  马上的少年应声勒住马缰,瞬开醉意朦胧的双眼,打量了林中走出来的一个青衣老妪一眼,微微诧异的道:“咦,你不是天南苗妪么?”
  青衣老妪咬牙道:“正是老身。”
  江天星怔了一怔,笑道:“大约你久居天南,忽然动了游兴,前来游历中原,可惜在下没有时间,否则一定陪你游玩几天!……”
  目光一转,道:“咱们再见了!”
  一紧马缰,就欲走去。
  但天南苗妪却疾快的横身一拦,伸手抓住他的马上响头,凄厉的喝道:“老身由天南追来,一连追了三月,现在总算把你追上了,你还想走么?”
  江天星震了一震,但却若无其事的仰起头来,遥望着天上的一抹白云道:“这又奇了,你追我江天星做甚?”
  天南苗妪哼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应该明白。”
  江天星纵声狂笑道:“江某日行千里,走遍了大江两岸,天南地北,每天都有事做,那里会记得了这么许多!”
  天南苗妪咬牙道:“我知道你会赖账!……”
  转头向桃林中喝道:“抬出来!”
  江天星倒不免又为之震了一震。
  只见桃林中应声抬出了一副软床,用厚厚的锦被盖着,分明有人躺着,但却看不出是什么人!
  天南苗妪声调更加凄厉的叫道:“抬过来,让他仔细看个清楚。” 
  那软床由两名青衣老妪抬着,果见迅快的抬到了马前,天南苗妪伸手一撩,将厚厚的锦被揭了起来。
  只见锦被之下躺着的是一个少女的尸体,虽是死去已久,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她生前必是一个美人胎子。
  江天星匆匆看了一眼,转开头去皱眉道:“她不是你的女儿独孤翠么?”
  天南苗妪咬牙道:“难得你还记得,你说吧,你打算如何向老身交待?”
  江天星目光一转,纵声狂笑道:“这话真怪,你的女儿死了,要我江某向你交待什么?”
  天南苗妪嘶声大叫道:“是你杀了她!”
  江天星更加大笑道:“这话更奇了,江某何时杀了你的女儿……”
  侧头忖思了一下,又道:“当江某离开天南时,令爱还曾为江某送行,当时芳驾似乎也在,江某离开天南,再未回去,如何杀的你这女儿?”
  天南苗妪咬牙道:“虽不是你亲手杀了她,但她却因你而死!”
  江天星颇感兴趣的道:“她如何因我而死?”
  天南苗妪哼道:“你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体……”
  江天星截住她的话道:“这话似乎有修正的必要,须知男女欢好,两相爱悦,乃是彼此双方之事,江某用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体,这话很不该说!”
  天南苗妪嘶声道:“随你怎么说吧,你既占有了她的身体,就该娶她为妻,你也曾答应她一月之后闾去娶她,为什么你又反悔?”
  江天星笑道:“男女之间谈情说爱,无非随着当时的心情,环境,随口而出,这些话也是当得真的么?”
  天南苗妪咬牙道:“但我的女儿是贞烈的孩子,自然是当真的,……”
  声调一沉,叫道:“一月之期已到,她日日夜夜在门前等你回去,结果,十天之后,我那女儿就自尽而死了!”
  说着不由失声呜咽起来。
  江天星微吁一声道:“这是她太死心眼,咳……死得实在不值!”
  天南苗妪咬牙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要对老身怎么交待?”
  江天星皱着眉头,忽然由怀中摸出了一方银子,抖手一掷,扔到了天南苗妪的面前道:“人既然已经死了,那也没有办法,这里有十两银子,买口上好棺木,埋葬了你的女儿吧!”
  天南苗妪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叫道:“老身抛家舍业,迢迢数千里追了你来,难道就为了你这十两葬银么?”
  江天星两手一摊道:“人死不能复活,你还能要我怎样?”
  天南苗妪嘶声道:“我这女儿生前已是你的人,死后也是你的鬼,你要把她葬到你的祖林之中,替她修坟立碑,请僧道超荐,而且要你在灵前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向我的女儿表示追悔,就是这样!”
  江天星纵声大笑道:“你疯了吧?”
  天南苗妪哼道:“我不疯,我要求得合情合理!”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瞒你说,与江某欢好过的少女不下数十人,若是个个像令爱这样的爱找麻烦,江某只怕要天天办丧事了!”
  天南苗妪咬牙道:“你不答应么?”
  江天星笑道:“这是毫无可能之事,你的要求太过份了!”
  天南苗妪大叫道:“无情无义的禽兽,老身与你拚了!”
  江天星更加大笑道:“江某是刀尖上打滚的人,有人向我拚命,大约还吓不住我,不过……念你的女儿实在有些可怜,江某不与你计较,十两银子还是送给你了,江某无暇多陪,咱们再见了! ”
  一拨马头,催马就走。
  天南苗妪凄厉的大叫道:“江天星,你这禽兽!”
  右掌举扬,一掌拍去!
  她的功力非同寻常,但听掌风呼啸刺耳,向江天星连人带马匝地卷去。
  江天星剑眉森竖,喝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真是找死!”
  随手一拂,一股掌风扫了过去!
  说也奇怪,但见天南苗妪那磅礴雄浑的掌力立刻变得消失无形,一声闷哼传处,天南苗妪翻身栽了下去。
  在醉人的春风之中,只听得一串嘶声狂喊:“江……天星……你……这……禽……兽……”
  但声音逐渐微弱,显然伤势沉重,已经喊不出声来了。
  江天星并不回头去看,一催坐骑,穿林走去。
  但当他将要穿出桃林之时,却听得一声佛号长宣,有人拦住了去路。
  江天星纵目看时,只见拦在马前的共有三人,当中站定是一名古稀老僧,长眉垂耳,不怒而威。
  左面的是一位道长,五绺白髯,肩插拂尘。
  右面是一位俗装老人,白髯垂胸,一袭土黄长衫,肩头上斜插一柄长剑,三人俱都精华内敛,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江天星不由心中怦然一动,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三人正是当世五大门派中的三位掌门人。
  他们的大名依次是:少林掌门大道禅师。武当掌门三阳道长。华山掌门华老人孙伯陵。
  江天星并不下马,在马上淡淡一拱手道:“幸会,幸会,不知武林中发生了什么事故,三大掌门怎的聚在一起了,这真是难得之至……”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又诵声佛号道:“江施主也是熟人了,可否下马一谈?”
  江天星犹豫了一下,笑道:“三位掌门大驾在此,在下本当下马拜见,无奈在下有急事在身,只好暂时失陪了!” 
  华山掌门孙伯陵面色微变,怒喝道:“江天星,你是出了名的江湖浪子,除了酒色二字之外,你有什么急事,还不快些滚下马来!”
  江天星眉头一锁,旋即又淡淡笑道:“孙掌门今年高寿几何?”
  孙伯陵哼道:“老朽今年七十八岁,你休想转变话题!”
  江天星从容笑道:“七十八岁的人,还是这样一副蛮横脾气么?”
  孙伯陵勃然大怒,擦拳掳袖,就要发作,但武当掌门三阳道长却连忙伸手一拦,道:“有话好讲,不必大动肝火。”
  孙伯陵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三阳道长宣声无量寿佛,道:“江施主,你可知道贫道等来此之意么?”
  江天星目光望着别处,淡淡的道:“江某又不是你们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三位肚里之事?”
  三阳道长道:“老实告诉你,贫道等乃是受理了天南苗妪控诉之事,才联袂来打这不平,江施主,你也太不应该了!”
  江天星微吁一声道:“料不到那老太婆的一片谎言,感动了三位掌门人,这……”
  大道禅师诵声佛号道:“她说的不是谎言,老衲等都已调查清楚,你害死了一个清白无辜的少女,难道你还不认错么?”
  江天星两手一摊道:“在下不过与她一夜欢好,怎么竟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孙伯陵哼道:“一夜欢好,你可知道一夜欢好就注定了那女孩子的命运么?”
  三阳道长叹道:“纵然你不愿意负她死去的责任,难道她的柔情也使你毫不动心么?……”
  微微一顿,又道:“试想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把她清白的身体献给了她的情郎,而后日日夜夜盼望着他依约归去,与她成就百年之好,但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她的希望落空了,那负心人早已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等她一切绝望之后,才不得不走上了死路,这是多么凄惨动人的事,江施主,难道你丝毫都不动心么?”
  江天星纵声大笑道:“料不到修行了一辈子的三阳道长,竟要变成诗人了,哈哈哈……可惜在下不是多情种子,对道长的金玉良言,无法领会到什么。”
  孙伯陵大怒道:“禽兽!”
  江天星也怒道:“那苗婆子也骂我禽兽,在下因她死了女儿,原谅了她,但在下与孙掌门无纠葛,这禽兽二字,应请孙掌门收了回去!”
  孙伯陵大吼道:“自今而后,华山一派与你江天星势不两立!”
  江天星淡淡笑道:“江某并不在乎多上一派仇人……”
  声调一沉,道:“在下急于赶路,就此与三位告别了!”
  大道禅师仍然拦在马前,并无让路之意。
  江天星一拨马头,就欲绕了过去。
  但三位掌门联袂一拦,分三面围了过来,把三面的去路俱都封了起来。
  江天星仰天一笑道:“看来三位是诚心跟我江天星为难了?”
  大道禅师摇摇头道:“老衲向本息事宁人之旨,只要施主肯接老衲忠言,老衲仍愿把这件事化解开去……”
  江天星剑眉深锁道:“老禅师说说看吧!”
  大道禅师沉凝的道:“那苗婆子实在可怜,方才施主一掌之赐,又把她击成重伤,实在太说不过去,但只要江施主按照她的话,老衲仍愿从中斡旋。”
  江天星冷冷的道:“要我江天星把她女儿葬入祖林,而且守灵七七四十九天,替她修坟立碑,做我的死鬼老婆么?”
  大道禅师沉凝的道:“她要求得并不过份,施主已是太便宜了!”
  江天星笑道:“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太便宜,但对我江天星来说,这要求实在太过份了一些! ”
  三阳道长冷笑道:“你江天星与别人又有什么不同?”
  江天星大笑道:“我有八句诗话,你不妨听上一听……”
  随即高声朗吟道:
  “红颜娇女多如鲫
  昨夜欢好今别离
  莫怪江郎无情意
  江郎才貌天下稀
  虽是一夜雨露恩
  百年千载可回忆
  有女常会江郎面
  里闾增光蓬荜辉”
  孙伯陵哇的怪叫道:“好狂妄的东西!”
  三阳道长冷笑道:“依江施主的话来,这苗婆子还该感你之恩才对,是么?”
  江天星狂笑道:“至少,她不该以她女儿的死来向江某啰嗦不休!”
  大道禅师叹口气道:“这样看来,老衲等是无法调解的了!”
  江天星道:“如依在下良言相劝,老禅师还是回山烧香念佛的好,须知这件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
  孙伯陵大叫道:“世间如若容得你这种人横行,那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目光向大道禅师与三阳道长一转道:“两位意下如何?”
  三阳道长慨然道:“我等身为当世五大掌门中人,这等不平之事如果袖手不问,也就太对不起天下苍生了!”
  大道禅师苦笑一声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江施主这等飞扬跋扈,老衲就是有意袒护不成了!” 
  江天星纵声大笑道:“江某活到二十岁以来,还不曾受过什么人的袒护,三位掌门如果定要淌这混水,就请划出道儿来吧!”
  大道禅师诵声佛号道:“两位掌门欲要如何处置于他?”
  孙伯陵道:“至少要废去他的武功……”
  三阳道长道:“江天星风流成性,受害的定不止那苗女一人,贫道主张先把他擒了下来,囚于一只铁笼之内,接受曾受他欺凌的女子控诉,然后再行定罪处置!”
  孙伯陵大喜道:“这话对,还是道长主意好!”
  大道禅师颔首道:“也好,先擒下他再来说吧!……”
  转向江天星喝道:“施主是束手就缚,还是要老衲等动手?”
  江天星大笑道:“自然要劳驾三位了!”
  锵的一声,已将肩头的长剑撤了下来!
  大道禅师沉声道:“江天星,虽然你武功出众,但你该知道今天的对手是谁,你自忖是老衲的对手么?”
  江天星淡笑道:“在下并不轻言成败,但承认三位是有力的对手!”
  孙伯陵首先撤出宝剑道:“两位退后,等老朽擒下这个狂妄之徒!”
  长剑抖出三朵剑花,成品字形向江天星上三路刺来!
  江天星一带马千,人却从马鞍上倒飞而起,迳自越过孙伯陵,向他身后落去,身法既奇且快,使人不由眼花缭乱。
  孙伯陵猛然身形一转,刺出的长剑借势后撩,向跳到身后的江天星旋风一般扫了过去。
  江天星早已平出长剑,向孙伯陵扫到的长剑格去。
  但听锵一声大响,火星四射,两柄长剑实接一招。
  孙伯陵用出了至少八成功力,只觉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而飞,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但他虽惊不乱,厉喝一声,长剑“凤展单翅”,二度斜肩带背向江天星肩头砍了下来。
  大道禅师与三阳道长一旁看得清楚,两人并不怠慢,略一招手,双双闪电出手,三阳道长拂尘疾出,几乎与孙伯陵的长剑碰在一齐。
  大道禅师则暗运罗汉掌法,从旁推出一掌。
  江天星仰天大笑道:“来得好!”
  长剑寒光掣动,同时架住了孙伯陵的宝剑与三阳道长的拂尘,左臂一震,出掌抵住了大道禅师的罗汉掌。
  招式一出,有如粘住了一般,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原来三位掌门欲图以三人联手功力取胜,招式一出之际,把内家真力完全贯注了上去,故而立刻演变成了真力之搏。
  江天星力拒三人,毫无惧意,脸上始终挂着一层冷漠与傲然之色。 
  大道禅师轻宣一声佛号道:“当今之世,能敌得住三大掌门联手一搏的,可谓绝无仅有,江天星,老衲只知你武功不弱,却没想到竟高强到这种程度。”
  三阳道长也接口道:“能与三大掌门一搏,虽然你死了也值得了!”
  孙伯陵则一言不发,额头上汗出如雨,显然他正全力而搏,欲图立刻把江天星击毙!
  江天星淡淡笑道:“在下从不在事前预测结果,三位保证一定胜得了江某么?”
  双手力道突加,使三位掌门双肩摇动,马步不稳。
  大道禅师朗宣一声佛号,叫道:“如果老衲等仍然降服不了他,这也只好归之于天意了!”
  江天星纵声一笑,而后却是一声厉吼!
  就在他厉吼之中,三位掌门身形踉跄,齐步后退,一连退出七八步远,仍然无法收住身形。
  华山掌门孙伯陵首先把持不住,哇的一声,一股血箭喷了出来,人也随之萎萎顿顿的坐了下去。
  而后是三阳道长,大道禅师,两人也像孙伯陵一样,口喷鲜血,栽倒于地,显然俱都受了严重的内伤。
  江天星缓步走到三人身旁,淡然一笑道:“三位还想与那苗婆子主持公道么?”
  三位掌门面如淡金,衣袜上鲜血狼藉,俱皆趺坐于地,运息疗伤。
  孙伯陵喘了一口粗气,挣扎着叫道:“江天星,如果你想杀死我们三人,现在正好下手!”
  江天星摇头一笑道:“在下对赶尽杀绝之事,并没多大兴趣……”
  微微一顿,道:“不过在下无暇多陪,就此别过了!”
  翻身跨上马鞍,皮鞭一扬,飞驰而去。
  大约顿饭光景,他已驰出了三十余里,到了徂徕山的南麓。
  忽然-----
  马儿慢了下来,只见他斜斜的伏在马鞍之上,忽于身子颤了几颤,一翻身栽了下来。
  同时,大口鲜血立刻喷了出来。
  原来,与三大掌门相拚之时,他并非没有受伤,只不过强自撑持,不会流露出来而已。
  经过一阵奔驰,他再也压抑不住沉重的伤势,终于发作了起来,使他无法在马上坐住身子。
  但出于他天生的傲性,使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身子一弹,又复跳到了马鞍之上,抓住了马千。
  然而,沉重的伤势使他无法再支持下去,就在马背上昏了过去。

  □ □ □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眼看时,只见自己似是置身在一座废寺中,残灯莹莹,触目尽是一片残破之象。
  他困难的转动了一下,突形眼前一亮。
  只见在他右面正坐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生得柳眉杏目,秀美无伦,翦水双瞳,正痴痴的望着他发怔。
  及见他醒了过来,立刻大为惊喜的道:“谢谢天,你毕竟醒了。”
  江天星喘吁了一阵,道:“是姑娘救了我?”
  紫衣少女连忙点点头道:“你怎么伤得那样重,你……”
  江天星截断她的话道:“姑娘认得我?”
  紫衣少女摇摇头道:“不认得,但是……”
  江天星挣扎着挤出一丝英俊的微笑道:“但是什么?”
  紫衣少女双颊上浮起了两朵红云,低下头去道:“虽不认识,却又似曾相识!”
  江天星是调情老手,对于一个天真未凿的少女,自然对她的心事揣摩得了如指掌,当下投去一抹迷人的目光道:“也许咱们见过!”
  紫衣少女一怔道:“这不可能啊,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呢!”
  江天星凝重的道:“我也不过是才到江湖上来闯荡,自然也不会认得姑娘,但我却与姑娘有相同的感觉……”
  声调放得软软的道:“那就是似曾相识!”
  紫衣少女双目散发出两道激动的光辉,叫道:“是真的么,这……”
  江天星平静的道:“这没有什么奇怪,我们的确是见过,但却是在梦中,因为我有一份遐思,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我默默的想着那美女的一切,潮渐的,她在我心灵中成了形……”
  目光湛湛的凝注着紫衣少女道:“那就是你,你的一切都是最美的,我幻想的一切变成了真实,所有的美都集中在你的身上,你就是我梦幻中的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紫衣少女如醉如痴,喃喃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江天星低喟一声道:“若有一字虚语,叫我不得好……”
  死字尚未说出,紫衣少女的纤纤玉指,已经压到了他的口唇上,只见她温柔的俯下身子道:“我相信你,我不要你赌咒!”
  江天星欣然道:“你呢?……你还没说怎么与我似曾相识呢?”
  紫衣少女双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幽幽的道:“我……也和你一样,是在梦中见到你的……”
  纤纤玉指轻拂着他的双颊,流露出了无边的爱意。
  江天星轻笑道:“姑娘就是一个人么?”
  紫衣少女点点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呢?”
  紫衣少女樱唇一嘟道:“我爷爷是华山派的掌门之人……”
  江天星差点跳了起来道:“什么,你说什么?”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怎么,你受惊了,我说我爷爷是华山一派的掌门人,名叫孙伯陵……”
  江天星大乐道:“那太好,姑娘又怎么跑出来的呢?”
  紫衣少女咬咬牙道:“我爷爷曾经答应过我,等我十八岁以后,他就带我到江湖上来闯荡历练一番,游遍天下的名山胜景……”
  江天星接口道:“姑娘今年贵庚了?”
  紫衣少女道:“已经十九了。”
  江天星道:“这样说来,令祖父食言背信了!”
  紫衣少女道:“一些不错,他找借口推托,一直到今年还不肯带我游历江湖,上个月的时候,他却自己离开了华山!”
  江天星道:“于是你一赌气自己跑了出来!”
  紫衣少女一笑道:“不错,事情就是这样,才离家时,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但现在……”
  江天星道:“现在怎样?”
  紫衣少女幽幽的道:“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紫衣少女红着脸道:“因为我遇到了你!……”
  眸光一转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天星不假忖思的道:“水东流。”
  “水东流? ……”
  紫衣少女重复了一遍,道:“这是你的名字?”
  江天星笑道:“你觉得不好么?”
  紫衣少女连连摇头道:“不……不……这名字好听极了……”
  微微一顿,又道:“我叫孙玉茹……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可惜我快要死了!但在死前能遇到了你,我也就死得瞑目了!”
  孙玉茹大惊道:“你当真伤得这样重么?”
  江天星叹口气道:“不错,我的内腑几乎完全震碎,如果不是我平常的根基好些,也许早就死去多时了!”
  孙玉茹双泪交流的道:“不,你不能死……”
  江天星苦笑道:“难道我还愿意死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孙玉茹满面泪渍的道:“要真是你非死不可,我会与你同死……”
  江天星精神一振道:“你愿意救我么?” 
  孙玉茹拭拭泪渍道:“自然愿意,只要有办法救得了你,不论叫我怎样我都肯!”
  江天星喘吁了一下,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孙玉茹道:“是泰山之中的一座废寺。”
  “泰山? ……”
  江天星精神更加大振道:“这里已是泰山了么?”
  孙玉茹颔首道:“一点不错,这里正是泰山。”
  江天星欣然道:“如果你真肯全心全意的救我,也许有办法了。”
  孙玉茹悲凄之中露出了一丝欢容道:“你快说啊,究竟有什么办法了?”
  江天星道:“泰山扇子崖前,有一处广漠的枫林,林中有茅屋数幢,里面住着一位东岳老人……”
  孙玉茹道:“他会医道么?”
  江天星道:“敢说天下第一。”
  孙玉茹道:“那好极了,我就背你去向他求医。”
  江天星忙道:“不行,如果他知道是我,不但不会给我治伤,还会杀了我……”
  孙玉茹两眼瞪得滚圆的道:“他认得你么?”
  江天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摇摇头道:“不!自然他不会认识我,不过,这东岳老人是个老怪物,像我这样的年青人,他是绝对不肯医的!”
  孙玉茹道:“那怎么办呢?”
  江天星道:“但这个老怪物最重孝道,只要你去撒上一个谎,他必然会答应你的要求,只要向他要上一颗‘紫芝灵丹’也就够了!”
  孙玉茹皱眉道:“但我一向不会撒谎,也许会被他看出破绽,我……我不敢去!”
  江天星叹口气道:“那么我只好等死了!”
  孙玉茹急得摇头道:“不,我背你去求他,他一定会答应。”
  江天星咬牙道:“不行,如果你肯救我,只有一个办法,去撒谎要药,如果你不肯,那也不必管我,你自己走吧!”
  孙玉茹急得双手直搓道:“不,我不能抛了你走……”
  终于,她无可奈何的道:“我答应你去撒谎,该怎么撒呢?”
  江天星道:“你肯去了?”
  孙玉茹叹口气道:“我早说过了,为了救你,刀山油锅我也不怕!”
  江天星得意的一笑道:“好吧,那么你附耳过来。”
  他心中不免沾沾自喜,凭他的才貌,及他对异性的魅力,使这少女无条件的屈服了他。
  他深切自信,纵然他要这少女的心,她也会含着笑意亲自挖了出来,双手捧着送给他。
  只见孙玉茹果然把耳朵凑了上来。
  江天星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到那枫林茅舍之前,你就跪在门前。”
  孙玉茹皱眉道:“不用叫门么?”
  江天星道:“不用,那老怪物本领不小,只要你在他门前一跪,他就知道了,等他出来问你之时,你要沉着镇静,绝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孙玉茹连连点头道:“但我向他说什么呢?”
  江天星道:“你可以说你是住在徂徕山中,爹爹是山中猎户,不幸年前死去,只有你与母亲俩人,靠你检柴挖菜为生,如今你的母亲病了,请不起医生……”
  孙玉茹皱眉道:“就这样向他讨一颗‘紫芝灵丹’么?”
  江天星道:“不错,因为你的悲惨环境和你的孝心会感动他,那老怪物就见不得这样的事儿,一定把‘紫芝灵丹’送你一颗……”
  孙玉茹道:“但他如果问起我是怎么知道他的呢?”
  江天星一笑道:“问得好,你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么?”
  孙玉茹苦笑道:“你别挖苦我了,快说嘛!”
  江天星道:“不用等他问起,你就先告诉他,只要你说是丐帮长老独脚神乞指点你去的就行了! ”
  孙玉茹道:“这独脚神乞又是什么人呢?”
  江天星一笑道:“是个臭要饭的,但却是东岳老人最敬重的人,只要你一提他,什么事都能够办通!”
  孙玉茹依依的道:“好吧,我去了……你自己保重!”
  江天星叮og道:“记着,要沉着!”
  孙玉茹忙道:“我知道,你千万好生躺着,我一拿到药就赶回来。”
  于是,她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此刻正是夜色深沉之际,江天星躺在黑暗之中,口中喃喃的笑道:“孙伯陵,你的报应到了! ……”
  他脑海中又幻成了无数的画面,他与孙玉茹的缨绵,孙伯陵的捶胸顿足,最后是孙伯陵自己横剑抹了脖子……。
  忽然——
  一串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江天星愕然一惊,立刻凝神倾听。
  他听得出来,那不是孙玉茹的声音,心中一惨,暗暗叹道:“莫非是我江天星的末日到了么?”
  只听两个人进入了大殿之中。
  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他娘的,连个灯火也没有,弯扭透了!”
  另一个慢香香的声音道:“这里有的是木柴,烧起一堆火来也就是了!”
  那粗豪的声音叫道:“瞎扯,这样热的天气,生起一堆火来,岂不热死了!”
  那慢吞吞的声音道:“别忙,这破庙似乎是有主的!”
  那粗豪的声音道:“有什么主,这破庙……”
  忽然声调一沉道:“你说的不错,这里有人!”
  两人同时把火摺子㨪燃了起来。
  废殿中的一切立刻清晰入目。
  江天星嘻嘻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阆中神枭公冶短,与地狱秀士何其昌!”
  那两人同时一惊道:“你……你是江老弟?”
  江天星一笑道:“分别不到半年,不认识了么?”
  阆中神枭公冶短目光转动,笑道:“这倒是怪事,江老弟一向锦衣玉食,睡在绮罗帐中,今天是什么原故,睡到这破庙中来了!”
  说话之间,投注了他衣上的血迹一眼,露出了一抹阴阴的笑意。
  江天星平静的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受了一点微伤!”
  地狱秀士何其昌摇摇头道:“微伤?看来江老弟……”
  公冶短接过去道:“江老弟艺压江湖,勇冠武林,是什么人能伤得了你!”
  江天星平静的一笑道:“猛虎难抵群羊,而且那与在下交手之人武功高强,都是第一流的名手, 故而……”
  何其昌一笑道:“这样说来,江老弟短时之间……”
  目光向公冶短投注了一眼,又道:“只怕江老弟需人侍候,但这破庙中一切不便,倒不如到附近城镇的旅店之中,去请个郎中……”
  公冶短颔首道:“这话对,咱们该帮江老弟一个忙……”
  两人说着就要动手。
  江天星突然沉声吼道:“你们想要怎样?”
  公冶短道:“好意,带你去看郎中!”
  江天星阴冷的一笑道:“你俩少动歪脑筋,须知我江天星虽已负伤,但如果要取你们两人的性命,却还易如反掌!”
  公冶短笑道:“好心不得好报,江老弟当真还有这大的本领么?”
  江天星平静的笑道:“不信你们尽管来试,但死了可别后悔!”
  公冶短摇摇头道:“这话对,我阆中神枭跟死没仇,何苦跟性命开玩笑……”
  微微一顿又道:“何其昌,江老弟不需要咱们的帮忙,咱们走吧!”
  何其昌忙道:“好,好……” 
  两人立刻拔步欲走。
  江天星阴冷的一笑道:“回来!”
  两人同时一震收步道:“怎么,难道江老弟要找我们的麻烦?”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但不找你们的麻烦,而且还有你们的乐子!”
  公冶短欣然道:“江老弟又有什么花样了?”
  江天星笑道:“你们附耳过来!”
  两人果然依言把耳朵凑了过去。
  江天星把声音放得低低的,细细说了一番。
  这番话直把两人说得心花怒放!公冶短高兴得大笑道:“江老弟,你真是我的知己,嘻嘻……”
  江天星声调一沉道:“现在你们可以藏到殿门之外,不到我咳嗽为号时,不得进来,也不得窥探,否则你们该知道我的脾气!”
  公冶短、何其昌两人同声道:“江老弟放心,保险没错……”
  江天星忖思了一下又道:“记住,别把她弄死了,还要留着让孙老头儿看看呢!知道么?”
  两人又喏喏连声。
  江天星挥挥手道:“你们去吧,大约她就要回来了!”
  于是,何其昌与公冶短双双向殿门之外退去,有如幽灵鬼魅一般的藏下了身形,分别隐在殿门两侧。
  大约一盏热茶之后,只听细碎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之是一串银铃般的娇脆叫声:“水东流……水大哥……”
  江天星亲匿的叫道:“是玉妹么?”
  只见孙玉茹高高兴兴的跑了进来,道:“可惦记死我了……”
  接着在江天星身边坐了下来,用手揉搓着双足道:“把我的脚都跑痛了。”
  江天星低沉的道:“那紫芝灵丹拿到了么?”
  孙玉茹连连点头道:“拿到了,那位东岳老人真好,他还给了我五两银子呢?”
  说着将一颗紫色的药丸递到了江天星手中,又从手中掏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两左右。
  江天星张口把药丸香了下去道:“我要的是这紫芝灵丹,你收他的银子做什么?”
  孙玉茹苦笑道:“我本来不要,但他硬塞给我的……”
  微微一顿,又笑着道:“他说要给我母亲买点好的吃吃,又说他也很穷,这五两银子是他半生的储蓄,都拿给我了!”
  江天星接在手中掂了一掂道:“寒酸!”
  随手一掷,扔到了角落之中。
  孙玉茹怔了一怔,道:“怎么将银子丢了。”
  江天星笑笑道:“休说是五两银子,便是五两金子,我也不看在眼中……”
  伸手一拉,将孙玉茹拉到了怀中,道:“我有的是金银财宝,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五两银子叫我看着恶心,所以……”
  孙玉茹幽幽的道:“但这是那东岳老人的一番好心,我不该……”
  江天星哈哈一笑道:“你忘记是撒读骗他的了么,若是他知道真相,怕不连鼻子都气歪了,还会给你银子么?”
  孙玉茹叹口气道:“你……好像很凶……现在我就有些……”
  江天星哈哈一笑道:“有些怎样?”
  孙玉茹幽幽的道:“有些怕你!”
  江天星益发大笑道:“世上那个女的不怕男的,你怕我是应该的,因为咱们将要成为夫妻,永远在一齐……”
  孙玉茹如醉如痴的道:“你说什么,你要娶我?”
  江天星道:“自然要娶,你不愿意嫁我么?”
  孙玉茹连声道:“我愿意,只要你肯要我,我自然愿意……”
  江天星笑道:“你嫁给我,不怕我凶么?”
  孙玉茹幽幽的道:“我会顺着你,听你的话,你自然就不会对我凶了……”
  眸光幽幽的睨视着他道:“你说是么?”
  江天星笑笑道:“其实我是最和气的人,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孙玉茹欣然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江天星笑道:“那老怪物的药真灵,已经好了!”
  说着欠伸而起,拉着孙玉茹道:“来,我们到那神像后面去。”
  孙玉茹一惊道:“到那神像后面做什么呢?”
  江天星神秘的一笑道:“到那后面你自然就明白了!”
  孙玉茹大惊道:“不行,你不能……”
  江天星冷哼一声道:“为什么不能?”
  伸手一扯,使孙玉茹足不点地的跟他向后走去。
  孙玉茹急叫道:“水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江天星笑道:“这正是我爱你的表现,怎么说是对付你!”
  孙玉茹哭道:“我怕,你要真的喜欢我,应该明媒正娶的要我,不应该这样……”
  江天星笑道:“傻孩子,这是你江湖经验太少了……”
  目光一转道:“江湖儿女,最是不拘小节,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来,只要你习惯就会好了!”
  孙玉茹仍是挣扎着道:“不行,我……我怕!”
  江天星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扫兴?”
  孙玉茹怔了一怔道:“你……叫我丫头?”
  江天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道:“你倘若再这样拉拉扯扯,我说不得只好对你用强了,点了你的穴道,或是用绳子捆起来,你还是非顺从我不可,何苦找罪受呢?”
  孙玉茹混身颤抖的道:“你……你原来是……是个坏蛋!”
  江天星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你落到了我的手中,要想逃出去可就难了!”
  孙玉茹失声叫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不从!”
  江天星叹口气道:“不瞒你说,大爷玩过的美貌少女多了,没有一个不是心甘情愿,只有你这傻瓜哭哭啼啼!”
  忽然——
  只听废寺外响起了一串怪声。
  江天星一怔,顿时静了下来。
  孙玉茹也被那声音所吸引,一面倾耳静听。
  只听那声音是怪腔怪调的朗吟声,吟的是:
  “朝游百越暮苍梧
  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过岳阳人不识
  朗吟飞渡洞庭湖”
  声音嘶哑,如不细听,简直听不出是哭是唱。
  孙玉茹怔了一会,忽然大叫道:“救命……”
  命字未曾喊出,却已被江天星点闭了穴道。
  江天星欲念尽失,将孙玉茹拖到神像之后,人却逼到了大殿门口。
  不久。
  只听一阵踉踉踉沧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条黑影歪歪倒倒的踱了进来。
  江天星身形一闪,避到了供台一旁。
  定神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年约七旬之人,虽是穿着儒巾儒服,但却破破烂烂,肮肮脏脏,满脸的胡子纠结到一齐,一看就是一个老年落魄,无依无靠的流浪之人。
  但江天星不敢如此看法,他迅快的搜索枯肠,想看出这落魄的青衣老者是个什么路道的人物。
  他的江湖阅历极广,一般知名之士他都可如数家珍般的说得出来,但对这老者却是一点印象没有。
  最扎眼的是那老者背后的红漆葫芦,那葫芦几乎与他的人一般大小,以致走起路来显得极不方便。
  不等人到殿中一股酒臭已经冲入鼻端,可以知道那葫芦中装的全是浓酒。
  只见他来到殿中,哼了一声道:“方才不是有人喊救命的么,怎么没有声音了?”
  自言自语之间,已在殿中坐了下来,扳起背后葫芦,咕咕噜噜,一连灌下了几口酒去,又喃喃着道:“一定是耳朵听邪了……”
  慨叹一声道:“人老了,连耳朵也不管用了!”
  江天星大为奇怪,一时不禁如坠五里雾中。
  只听那落魄老人又叹口气道:“这年头走路也难,到处都是坏人……”
  忽又咦了一声道:“咦,怪了,这酒味不对,好像用辣椒泡的……”
  噗的一声,一口酒箭喷了出来!
  那股酒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到了江天星的面门之上。
  江天星虽已发觉,但却没有躲闪得开,硬被喷了一个正着,只觉眼睛奇痛,鼻孔发麻。
  他恨恨的想道:“这酒果然泡过辣椒!”
  蓬的一声,忍不住喷了出来。
  那落魄老人大叫道:“耳朵没有听邪,这里果然有人!”
  江天星知道隐藏不住,只好闪身走了出来,虽然他伤势已愈,但看到这老人的一举一动,却使他提高了不少警觉。
  那老者叫道:“方才是你喊救命的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没有呀!”
  那老人嗯了一声道:“不错,不可能是你,那声音分明是个女的。”
  江天星笑道:“这废寺中只有在下一人,那里来的女人?”
  那老人打量了江天星一眼道:“不错,这庙太破了,女人可来做什么呢?”
  江天星笑道:“是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老人又道:“如不是耳朵听邪了,就是这庙里有鬼……”
  瞧了江天星一眼道:“咦,你怎么哭了!”
  江天星哼道:“不瞒你说,在下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那老人道:“你爹娘在世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过世了!”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你爹娘死时你也没哭?”
  江天星不以为意的道:“人死一了百了,哭也无益。”
  那老人道:“这样说来,你是不曾哭过了?”
  江天星颔首道:“不错,我是没有哭过!”
  那老人目光一转,忽然叫道:“银子……”
  举手一招,但见一锭白银像生了翅膀一般,竟然飞到了他的手中,原来那正是他所丢弃的五两银子。
  江天星不由大吃一惊,这一记手法使他体认到这老者是一位稀世奇人,武功已达青化之境。
  那老人手中掂着银子,奇道:“这破庙里怎会有银子呢?”
  江天星迎合着道:“一定是你的运气好,菩萨送你买酒喝的。”
  但那老人摇摇头道:“不对,这破庙有什么菩萨,这一定是有人丢的……”
  微微一顿道:“不是你丢的吧?”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是……”
  那老人道:“这样一来,这庙中一定还有人,找找看吧!”
  江天星忙道:“实不相瞒,在下在太阳落山之前,就来到了这里,根本不见有人!”
  那老人道:“不管有没有人,找找有什么关系呢?……”
  转向江天星道:“你有火么?”
  江天星苦笑道:“以你的功力造诣来说,大约不用要火的吧!”
  那老人一笑道:“你也是学武的么?”
  江天星淡淡的道:“粗通一二。”
  那老人欣然道:“这好极了,你叫什么东西?”
  江天星怒道:“你不要倚老卖老,我叫什么东西,你大约是存心要找在下的麻烦了?”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说错了,真是人老了,嘴也不管用了……”
  微微一顿道:“我是说你叫什么名字?”
  江天星沉声道:“水东流。”
  “水东流……”
  那老人笑道:“这名字很怪!”
  江天星道:“名字就是名字,有什么怪与不怪?”
  那老人道:“水能东流,难道不能西流么?”
  江天星冷笑道:“只怕很难。”
  那老人冷笑一声道:“一些不难,我老头子就能叫水向西流!”
  说着扳过背后的红漆葫芦,打开了塞子,只见一股酒箭激射而出,向江天星没头没脸的洒了过来!

  第二章  以德化人
  江天星已经吃过一次大亏,如何能再受那落魄老人的捉弄,大怒之余,暗暗逼出一股力道,向那射来的酒箭撞去。
  依他忖测,不论这落魄老人武功多高,凭自己九成内力所弹射的暗劲,把他的酒箭弹得散了开去,该是毫无问题的事。
  殊料事实大谬不然,虽是一股酒箭,却像每一滴中都贯注了无可抗拒的内劲,自己弹射出去的内力竟然丝毫不起作用,仍然被喷了个满头满脸,不亦乐乎。
  酒中加上了辣椒的汁液,耳目口鼻之中都有一阵剧痛之感,两眼更是峥不开来,同时喷嚏连连,样子实在狼狈不堪。
  落魄老人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水西流。”
  江天星又惊又怒,揩揩满脸酒渍,喝道:“尊驾这是什么意思?”
  落魄老人笑道:“我不是告诉你了,这就是水西流。”
  江天星沉声道:“在下被你戏弄得够了,快些把你的来意说出吧!”
  那落魄老人顾自笑道:“我老头子还能叫它水南流。”
  葫芦一托,一股酒箭向殿门外射去。
  说也奇怪,那股酒箭一经射出殿外,立刻蓬然四散,分向两旁撒去。
  落魄老人酒箭一射即止,同时喃喃的道:“太可惜了,这酒都是银子买的……”
  又拍拍口袋,得意的道:“不要紧,今天发了点外财,五两银子能买十葫芦酒。”
  一言未落,只听喷嚏连连,藏在殿外的“阆中神枭”公冶短与“地狱秀士”何其昌也被酒箭射了出来。
  落魄老人怪叫道:“有鬼有鬼,都被我老头子用酒灌出来了,喊救命的大约也不会是你们吧!”
  公冶短与何其昌也像江天星一样的狼狈不堪,两人却凶狠狠的大步踏入殿中,怒喝道:“你这老不死的瞎了眼啦,大爷们与你远无怨、近无仇,为什么要找大爷们的麻烦?”
  落魄老人两眼一瞪道:“谁找你们的麻烦了?”
  公冶短怒道:“这酒是谁喷的?”
  落魄老人哼道:“是我喷的。”
  何其昌喝道:“既然你承认就行了,说吧,是故意找麻烦还是什么意思?”
  落魄老人狂笑道:“我老头子捡了五两银子,一高兴喷酒玩,又有什么不对?”
  何其昌怒道:“不要说你喷酒,你喷尿我们也不管,但是你不该喷到了我们头上。”
  落魄老人道:“这只怪你们站的地方不对,谁叫你们鬼鬼祟祟的躲到没人见的地方!”
  公冶短大怒道:“这样说起来反而是我们没理了!”
  落魄老人颔首道:“自然是你们无理,俗话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老头子走南闯北,从来没碰过钉子,没吃过苦头,你们躲到老鼠窝里都会有酒喷到头上,自然是你们没理了。”
  何其昌咬牙道:“原来你是这样胡说八道……”
  转向江天星道:“江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冶短也接口道:“是呵,江兄弟,你也一样的吃了这老鬼的大亏,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不错,我江湖也闯荡了几年了,还没碰到过这样蛮横的人物……”
  但口中虽如此说,却没有动手之意,显然想使公冶短、何其昌两人打打头阵。
  那落魄老人呵呵一笑,抓过背后的红漆葫芦,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灌下了几口酒去。
  公冶短与何其昌都是黑道高手,江湖上混了多年,对这落魄老人虽也像江天星一样的看不出所以然来,但却心中有数,知道不是好欺的人物。
  何其昌哼了一声道:“尊驾这样骄横凌人,想必在江湖道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落魄老人摇摇头道:“没有什么,瞧得起我老头子的人倒也不多,更算不上大人物。”
  公冶短叫道:“尊驾可否报个万儿?”
  落魄老人哼了一声道:“什么万儿?”
  何其昌哼道:“少装糊涂,请你通个姓名。”
  落魄老人噬噬牙道:“问姓名就问姓名罢了,什么千儿万儿的?我老头子姓时名醉,认得我老头子的人都喊我酒仙。”
  公冶短哼道:“这名字倒是十分恰当。”
  一时江天星、何其昌连公冶短在内俱都搜索枯肠,想从记忆中找出这酒仙时醉的来历。
  然而任由三人如何思索,也是无法记起这酒仙时醉究竟是什么来路?
  江天星忖思着道:“尊驾确然名不见经传,在下江湖经验虽浅,但一般知名之士还都在我的脑海中有个印象,但尊驾却是从未听说之人。”
  酒仙时醉笑道:“你这些话说得稀奇,我老头子有名没名,也是一样的闯荡江湖。”
  公冶短咬牙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天这样找我们的麻烦,也是不能放过你。”
  酒仙时醉不在意的道:“不能放过我老头子又怎么样?”
  何其昌眼珠一转道:“至少,我们有三个人,不见得会栽到你这醉鬼的手上!”
  酒仙时醉笑道:“你们想和我打架?”
  公冶短先投注了江天星一眼,方道:“不打架也行,你自己想个办法吧,咱们总不能硬把你这口气香下去吧!”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我老头子是请你们香酒,并不是请你们香气,好像也不算得罪你们。”
  公冶短目注江天星道:“江老弟怎么说,咱们……”
  酒仙时醉接口道:“你别搞错了,他姓水。”
  公冶短哼道:“他姓什么,不管你的事。”
  江天星阴阴的一笑道:“不要说两位香不下这口气,在下也一样的忍无可忍,自然要和他算算这笔帐……”
  微微一顿,又道:“但在下不便争先,自然要先让两位出气,而后方才轮到兄弟!”
  公冶短、何其昌不禁心头暗骂,但两人势成骑虎,无法下台,只好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用什么兵刃?”
  酒仙时醉道:“你们当真是要打架了?”
  公冶短厉声道:“若不收拾了你,我们今后就不用在江湖道上混下去了!”
  酒仙时醉笑道:“你们若能收山也好,不论到那里住都行,反正你们有的是黑心钱,买几亩田地,讨一房老婆,过下半辈子的安静日子,也许能得好死……”
  何其昌怒喝道:“问你用什么兵刃,谁要你啰嗦这一些的。”
  酒仙时醉拍拍脑袋道:“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们大约是不会醒的了。……”
  微微一顿,又道:“我老头子虽然跑了一辈子江湖,可是很少打架,倒不曾准备兵刃。”
  公冶短沉声道:“如果你怕死,就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咱们这过节就揭过不提。”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不行,我老头子活到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向人下过跪,磕头就更外行了。”
  公冶短哼道:“那你就纳命来吧!”
  唰的一声,拔出了胯下的腰刀,何其昌则撤下了一条软鞭。
  酒仙时醉却仍坐在地上动也未动,巨大的红漆葫芦倚在背后,乍然看去倒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公冶短胆气大壮,冷喝道:“你这样撒赖也是不行,快些站了起来。”
  说话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形成了合攻之势。
  酒仙时醉顾自扳过葫芦来灌下一口酒去,摇摇头道:“打架一定要站起来么?”
  何其昌哼道:“如果你坐着能打也行。”
  酒仙时醉嗞牙一笑道:“这话说对了,我老头子这些年来虽然不常打架,可是也打过少数的几次,每天都是坐着打的!”
  公冶短阴阴的一笑道:“那很好,你就吃我一刀吧!”
  腰刀一抡,斜肩带背的劈了下去。
  公冶短也是黑道上的一流名手,这一刀凌厉之极,大有一举将酒仙劈死之意。
  就在公冶短一刀劈出之时,何其昌也软鞭疾出,向酒仙双肩缠去。
  两人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何其昌的软鞭稍后出手,目的就是使酒仙双臂受制,无法格拒公冶短的腰刀,就算不死,也必重伤。
  但两人兵刃刚刚出手,却蓦见酒仙把嘴一张,又是两股酒箭分向前后喷来。
  分别向两人喷酒,这动作自是比两人用兵刃出手慢得多,然而说也奇怪,酒仙时醉喷酒的动作虽慢实快,两人又同时被喷了个满脸开花。
  酒中掺了辣椒,两人一被喷中,顿时又峥不开眼来,但腰刀软鞭还是攻了出去。
  只听啷的一声,不知怎么一来,腰刀竟被软鞭缠上,双方力道在伯仲之间,俱感右臂酸痛,虎口欲裂,兵刃同时脱手而飞。
  两人俱皆知道不妙,疾退三步,各自用衣袖去揩双眼。
  等到瞬开眼来,不禁吃惊得呆了起来。
  原来酒仙时醉仍然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处,正转头望着两人露齿而笑。
  这情形江天星应该看得清清楚,然而奇怪的是他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幸而两人虽然兵刃出手,右臂酸痛,但却并未受伤,公冶短咬牙叫道:“你会妖术?”
  酒仙时醉笑道:“妖精才会妖术,我老头子是妖精么?”
  公冶短哼道:“那么你这算什么名堂?”
  酒仙时醉笑笑道:“什么名堂也不算,高了兴喷着酒玩!”
  何其昌哼道:“你是怎么躲开我们两人兵刃的?”
  酒仙时醉道:“那是你们的事,我老头子不知道。”
  公冶短牙关紧咬,大叫道:“今天大爷跟你拚了!”
  双掌同出,呼呼两掌向酒仙直击了过去。
  酒仙时醉这次并未喷酒,也没有闪避格拒之意,但等公冶短掌力迫到身边,却衣袖一拂,振出一股清风。
  公冶短顿觉劈出的掌力情不自禁的向一旁滑去,竟由酒仙时醉身边掠过,向何其昌击去!
  何其昌未料到有此一着,及至发觉,为时已晚,同时公冶短全力发掌,经酒仙时醉那股古怪的力道一引,掌力似是更加了几成,蓬的一声,击到了何其昌的前胸之上。
  何其昌应声而倒,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已受重伤。
  公冶短倒不禁为之呆了起来。
  何其昌喘吁了一阵,勉强压住伤势,叫道:“你这……禽兽,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趁这机会害我……”
  公冶短急道:“不是我……是这老贼……捣鬼!”
  何其昌厉叱道:“就算他会妖术,也不能……有这种事发生……”
  奋竭全力,抖手一扬。
  但见三点寒星直奔公冶短上三路打来,公冶短尚在迷离恍惚之际,及至何其昌暗器出手方才发觉,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无从躲闪,闷吭一声,两枚追魂钉已经钉在了前胸要穴之上。
  但听蓬的一声,身子也倒了下去。
  酒仙时醉大叫道:“不好了,只怕要出人命……”
  转向站在一旁的江天星道:“这两人好像是你的朋友,你不管么?”
  江天星两手一摊道:“在下想管也管不了,倒不如不管的好。”
  酒仙时醉哼道:“你倒刁滑,紧要关头连朋友也不要了。”
  江天星摇摇头道:“在下与他们两人不过认识而已,与其说朋友,倒不如说冤家恰当……”
  微微一顿,又道:“不瞒老丈说,不久之前,他们曾想谋害在下,是被在下几句大话镇住了! ”
  酒仙时醉嗞嗞牙道:“这也难怪,但你……”
  慢悠悠的接下去道:“不是也要向我老头子算账的么?”
  江天星面色微红,道:“在下与老丈无怨无仇,这点小事计较什么,揭过去算了。”
  他已把称呼改为老丈,显然十分知机。
  酒仙时醉笑道:“你倒是非常大方,不过,我老头子有个毛病,那就是不能见死不救……”
  伸手一指公冶短与何其昌又道:“他们一心脉欲断一个为淬毒暗器所伤,如果不救他们两个人准会一块翘了辫子。”
  江天星笑笑道:“那是老丈心肠慈悲。”
  酒仙时醉哼道:“你呢,若是我老头子不管,你大约也不会救他们的吧!”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这……”
  “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酒仙时醉神秘的一笑道:“好吧,我不跟你谈这些,把他们两人拖了过来。”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老丈要我拖他们?”
  酒仙时醉大声喝道:“你耳朵如果不聋,大约用不着我说第二遍了,快些把他们两人拖了过来! ”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好吧,在下遵办就是了。”
  当真把公冶短与何其昌拖到了酒仙时醉的面前。
  公冶短与何其昌俱皆重伤欲死,曾经一度昏迷,但经江天星一拖,又悠悠的醒了过来。
  两人挣扎了一下,目光灼灼四转着叫道:“老前辈饶命,老前辈……饶命……”
  酒仙时醉哼道:“我老头子一向是尊敬侠道正派之人,厌憎黑道邪魔之辈,你们两人作恶多端,留在世上终是祸根,死了倒也干净。”
  公冶短喘吁着道:“晚……辈……再也……不敢作……恶……了……”
  何其昌也嘶声道:“晚辈……决心……改……过……”
  酒仙时醉点点头道:“这就要另当别论了,既然你们要决心改过,我老头子如果袖手不问,反而显得太小气了……”
  探手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了两颗指尖大小的白色药丸,道:“这两颗丸药来处不易,如果你们保全了性命,而不知悔改,那才真是可惜!”
  两人同声叫道:“晚……辈一……定……改过!”
  酒仙时醉微微一笑道:“好吧,希望你们不要骗我老头子……”
  说着向每人口中塞进了一颗药丸,又转向江天星哼道:“你也别闲着,给他们灌点水下去。”
  江天星只好解下腰间水袋,给他们每人灌了两口,将药丸冲下肚去。
  两人药丸入肚,只觉一股清凉之气直入丹田,而且循经走脉布达四肢,不大时光,血调气顺,内创毒伤俱皆同时而愈。
  酒仙时醉望着已经趺坐了起来的公冶短与何其昌两人道:“怎么样了?”
  公冶短双目一张道:“前辈这药真灵!”
  何其昌也叫道:“晚辈已经完全好了。”
  酒仙时醉笑笑道:“你们知道服的是什么药么?”
  两人同时摇摇头道:“晚辈不知,但想必是用灵芒仙草等东西炼制而成的仙丹。”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完全不对……”
  目光神秘的一瞄两人,接下去道:“那丸药是用百毒调配而成?”
  “啊……”
  两人同时惊叫一声,公冶短顿足道:“服下百毒之药,岂不糟了。”
  何其昌也抓头道:“那我们岂不还是死路一条。”
  酒仙时醉摇手道:“那倒没有这样严重,你们一个心脉欲断,一个毒入内腑,如果不这样救治,一定非死不可……”
  何其昌叹口气道:“前辈说的虽对,但这百毒调配成的药丸吃在肚内,那……”
  酒仙时醉哼道:“这也容易,我老头子另有一种专解这百毒之药的解药,可以给你们化解……”
  声调沉肃的接下去道:“不过,这百毒之药化解之后,你们就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你们愿意么?”
  何其昌、公冶短同时大惊道:“那我们岂不要死了么?”
  酒仙时醉笑道:“那就不是我老头子的事了,你们可以在死前另想办法。”
  说着就向怀中摸去,似是在寻找解药。
  公冶短首先叫道:“不,不,我……不愿把毒解去了。”
  何其昌也叫道:“保命要紧,前辈别找解药了。”
  酒仙时醉果然把手缩了回来道:“但这药毒蕴聚体内,对你们也有一些不利之处,你们愿意知道么?”
  两人同声道:“请前辈指教。”
  酒仙时醉道:“这百毒之精蕴聚体内,如果不触发他,可能终生不会发作,但如一经触发,必然立刻丧命,任凭用什么仙丹妙药,也是不会有效的了!”
  何其昌道:“要怎样才能不使毒发呢?”
  酒仙时醉道:“这是很难的事,只怕你们很难做到。”
  公冶短急得流汗道:“为了保命,不论多难的事,我们也会做到。”
  酒仙时醉道:“好吧,你们仔细听着:第一,今生今世不能再近女色……”
  两人同声叫道:“如果近了呢?”
  酒仙时醉凝重的道:“六个时辰中毒发身死,解无解救。”
  公冶短皱眉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何其昌则催促着道:“前辈再说下去吧,还有什么?”
  酒仙时醉慢悠悠的道:“第二,一辈子不能吃荤腥,就是这两点,犯了色戒,毒发而亡,动了荤腥则全身溃烂,一年之内慢慢死亡!”
  两人面如土色,久久无言。
  酒仙时醉慢悠悠的道:“怎么样,做不到吧!”
  何其昌叹口气道:“不近女色,不茹荤腥,那岂不变成和尚了么?”
  酒仙时醉笑笑道:“出家为僧,倒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只有那样才能不受外物所诱,长斋礼佛,修修来世去吧。”
  公冶短忽然站了起来,向酒仙时醉拱手一揖道:“多谢前辈渡化,晚辈告辞了!”
  身形一转, 向外就走。
  何其昌叫道:“公冶兄要去那里?”
  公冶短脚步未停的道:“东海崂山风景绝佳,兄弟要到崂山的白云寺出家为僧了!”
  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大殿之外。
  何其昌叫道:“公冶兄慢走,等兄弟一会。”
  来不及向酒仙时醉道谢告辞,爬起身来,向外追了出去,脚步声由近而远,顷刻之间寂然无闻。
  酒仙时醉慢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道:“你还不走么?”
  江天星奇道:“老丈要赶我离开?深更半夜,叫我到那里去呢?”
  酒仙时醉哼道:“想必你不见得当真愿意在这里住上一夜吧?”
  江天星道:“在下也是重伤甫愈,想在这里坐息调养。”
  酒仙时醉突然沉声道:“江天星,阆中神枭公冶短,地狱秀士何其昌那样的恶徒都乖乖的当和尚去了,你还想打什么歪主意?”
  江天星双目圆睁,讶然道:“老丈……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酒仙时醉哼道:“我老头子不但知道你的真名实姓,也知道你的种种恶行劣迹……”
  声调一沉,道:“以你的罪行来说,实在应该千刀万剐。”
  江天星惊多于怒,沉默无言。
  酒仙时醉叹口长气,又道:“神像之后的孙家姑娘,差一点遭了你的魔掌,你认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么?”
  江天星面色青中泛红,仍是一言不发。
  酒仙时醉哼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大约估量我老头子究竟有多大本领,想跟我放手一拚吧! ”
  江天星被他说中了心事,倒忍不住咬咬牙道:“我江天星自出道以来,从没栽过这种跟头,今天……”
  酒仙时醉哼道:“你不服气的话,不妨跟我老头子动手,大不了也像他们两人一样,到最后请你吃上一颗百毒之精所做的药丸,也到白云寺当和尚去。”
  江天星叹口气道:“我不跟你动手,我认了。”
  酒仙时醉道:“你怕我?”
  江天星摇摇头道:“我不怕你,有生以来,我什么都没怕过,自然不会怕你!”
  酒仙时醉笑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跟我动手?”
  江天星皱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是了!”
  酒仙时醉沉声道:“那么老头子也奉劝你几句,你该沉痛的想想你所做的那些恶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报应么?不过,过去的事也没办法挽救,但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该回头了!”
  江天星咬咬牙关,道:“在下不愿再说什么,告辞了!”
  缓缓迈动脚步,向殿外走去。
  酒仙时醉望着江天星的背影,慢慢的消逝于夜色之中,只是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
  然后,他迅快的起身,由神像后抓出孙玉茹,点开了她的穴道。
  孙玉茹挣扎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酒仙时醉面前,叫道:“多谢老前辈救我……”
  一语甫落,立刻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哭得极是伤心,简直肝肠寸断,原来她虽被点了穴道,但却听得十分清楚,一切经过她都知道。
  酒仙时醉并不劝解,任她放声痛哭,只是不时轻轻拍拍她的肩头而已。
  孙玉茹哭了顿饭之久,方才收住了哭声。
  酒仙时醉安慰她道:“事情已过去,也就算了,好在你也没有吃了什么亏……”
  孙玉茹叹口气道:“江湖道上真是处处荆棘,步步陷阱,人心都坏透了。”
  酒仙时醉笑笑道:“不要说像你这样一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年青女孩子,就算我老头子这样的人,如果稍微有点不小心,也一样的会要吃亏……”
  微微一顿,道:“现在你后悔离家偷跑出来了吧?”
  孙玉茹接道:“简直后悔透了。”
  但她眸光一转,又有些奇怪的道:“我偷跑出来,您老人家怎么知道!”
  酒仙时醉一笑道:“说出来也很简单,从你一到这庙中之时,我老头子就盯上你了。”
  孙玉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的,但您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救我呢?”
  酒仙时醉微微一笑道:“傻丫头,那时候你迷上了那姓江的小子,如果不等你看穿了他,你又如何能够相信,又如何能舍离开他?”
  孙玉茹双颊泛红,把头低了下去。
  酒仙时醉拍拍她的肩头,又道:“我老头子虽然跟你爷爷没有什么交情,但说起来,跟华山派也不是没有渊源,正好我老头子要经过华山,顺便送你回家去吧!”
  孙玉茹红着脸道:“多谢老前辈……您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报答您呢?”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我老头子有酒万事足,什么对我都没用处,你要真想报答我,倒是很难的呢。”
  孙玉茹忖思着道:“您老人家家住在那里?”
  酒仙时醉怔了一怔,笑道:“家……这个字对我无缘,我老头子走到那里,那里就是家!”
  孙玉茹柳眉深蹙道:“那么,您还有什么人呢?”
  酒仙时醉叹口气道:“什么人都没有,我是孤老一个。”
  孙玉茹大是同情的道:“您老人家这样大年纪了,该有个人侍候……”
  眸光一转,道:“如果您老人家不嫌我笨,我就做您的干孙女吧,您可以和我爷爷住在一起,我会侍候您两位老人家,您肯答应么?”
  酒仙时醉呵呵大笑道:“好孩子,收你做干孙女倒是可以,住到你家去却是不行,我老头子是生就的劳碌命,闲上一天也会骨头痛。”
  孙玉茹连忙跪下地去,端端正正的磕了四个响头,恭恭敬敬的叫道:“干爷爷……”
  酒仙时醉高兴得笑迷迷的叫道:“快起来,快起来,呵呵呵呵……”
  由于多了这层关系,孙玉茹立刻揉进酒仙的怀中,撒娇道:“那个姓江的坏蛋坏死了,干爷爷为什么不杀了他?”
  酒仙时醉苦笑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能动不动就去杀人,江湖上坏人那么多,又怎能一个个的都把他们杀了?何况,坏人有时候也会变成好人!”
  孙玉茹道:“干爷爷想感化他?”
  酒仙时醉道:“把他变成好人不好么?”
  孙玉茹摇摇头道:“他一点人性都没有了,怎么感化得了?”
  酒仙时醉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化一个恶人向善,并不是太难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一个人会是没有人性了的……”
  孙玉茹叫道:“干爷爷,你好伟大……”
  酒仙时醉笑道:“但是这其中,也有我不得已的原因,或者,也可以说是我的自私……”
  孙玉茹困惑的道:“为什么呢?”
  酒仙时醉叹道:“这姓江的孩子本来该是很好的一个人,因为他祖上都是很正派的,没有出过一个恶人……”
  孙玉茹咬牙道:“那是他自甘下流!”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不,这倒不能完全怪他,另外有些别的原因,使他走上邪路……”
  孙玉茹不以为然的道:“什么原因?”
  酒仙时醉道:“第一,是他的父母,三字经上写得好,养不教,父之过,他的父母根本就不曾管教过他,因为他的父母俱都迷信神仙之术,双双辟室练仙,把他交给管家去教,那管家只知讨好少主,要如何便如何,养成了他的一种骄横狂傲之性……”
  微微一顿,又叹口气道:“单是这一点还不要紧,使他变成恶人的却是第二点原因……”
  神色黯淡,住口不语。
  孙玉茹奇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干爷爷为什么不说下去了,快说嘛!”
  酒仙时醉叹道:“第二点原因是他的师父……”
  孙玉茹道:“他的师父又怎样呢?”
  酒仙时醉道:“他师父因为受过刺激,心性大变,存着一种向世人报复的心理,这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能够会好?”
  孙玉茹道:“他师父是谁呢?”
  酒仙时醉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倒不如不说。”
  孙玉茹叫道:“不,说出来听听也好嘛。”
  酒仙时醉喟然道:“他那师父就是翠华公主朱芳明。”
  孙玉茹讶然道:“是个女的?”
  酒仙时醉点点头道:“不错,是个女的。”
  孙玉茹眸光转动,道:“干爷爷,这些事与您老人家都没关系嘛,为什么您说是您的自私?”
  酒仙时醉叹道:“至少,我跟他师父是朋友!”
  “噢……”
  孙玉茹皱着眉头道:“为什么您老人家要交这个朋友?”
  酒仙时醉叹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没有这样对世人怀恨……”
  重重的叹吁一声,又把话锋停了下来。
  孙玉茹试探着道:“干爷爷,您老人家跟他师父现在还有来往么?”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没有了……” 
  孙玉茹道:“为什么呢?”
  酒仙时醉道:“她变得像婆婆一样,没办法来往了!”
  孙玉茹认真的道:“您老人家可以感化她呀!”
  酒仙时醉怔了一怔道:“好啊,你怎么挖苦起干爷爷来了?”
  孙玉茹凝重的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是真话……”
  眸光一转,接下去道:“想当年您老人家一定跟她很好吧!”
  酒仙时醉扳过背后的红漆葫芦,一连灌下了几口酒去,道:“不错……”
  长叹一声,又道:“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做什么呢?”
  孙玉茹道:“您不能说得更详细一点了么?”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不能说了,我也不愿说了……”
  声调一沉,道:“快些坐息一会,养养精神,天色就要亮了,明天我老头子就要送你回华山! ”
  孙玉茹不便再言,果然依言坐息,一时俱皆沉默了起来。
  □   □   □
  且说江天星。
  在黑暗中踏出那座破庙,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心情,既不是悲,也不是喜。
  认真说来,仿佛是一种消沉与颓废,使他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酒仙时醉固是一位奇人,但他并不见得真正怕他,至少,他可以与他一搏。
  然而,他并没有与他交手,他说不出这是为了什么,仿佛这是他很不得已的一件事。
  他不停的反覆自问:“是我真正怕了他,还是可怜他……”
  忽然——
  他似乎发觉了一件秘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件发现却使他心惊,那就是酒仙时醉所代表的是一团正义,而他却是一片邪恶。
  也许就是这份原因使他不得不向酒仙时醉低头,至于武功的强弱,倒还是其次的问题。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去再想了。
  忽然——
  只听一阵马嘶之声传了过来。
  他心头一动,顿时听出了那是自己的马嘶,分明是孙玉茹救了他时,把马放在庙外的。
  想到孙玉茹,心中又有些惶然若失。
  这一块到了嘴边的天鹅肉,竟然给她飞掉,忖念之间又有些恨起酒仙时醉来了。
  他嗫口呼哨一声,那匹胭脂宝马立刻放开四蹄,奔了过来。 
  江天星飞身上马,暗暗忖道:“去那里呢?”
  但他立刻就有了主意,心想:“何不去找百花娘子?”
  一念既决,立刻催马前进。
  大约四更左右,他已到达了沂山的一片幽谷之前,只见绿柳成荫,百花遍地,不啻世外桃源。
  他毫不迟疑,催马直奔谷内。
  甫入谷口,只听一方巨石之后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夜闯本谷,还不快些停了下来!”
  江天星勒马道:“是大爷我。”
  那声音怒道:“什么大爷二爷,你没有名字么?”
  江天星大怒道:“大爷就是大爷,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我的名字?”
  那藏在巨石后的暗桩此刻似乎听出来者是谁了,一闪身奔了过来道:“江大爷,是小的没听清您的声音,得罪了,小的给你赔个礼吧!”
  说着就要跪了下去。
  那人一身青衣劲装,腰胯短刀,是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
  江天星挥挥手道:“算了吧!……”
  那人忙道:“谢谢江大爷。”
  江天星道:“你们谷主在么?”
  那人一迭连声的道:“在,在,可要小的通报?”
  江天星摇摇头道:“我自己会去。”
  那人神秘的一笑道:“但此刻夜色尚深,谷主定在熟睡之中,江大爷岂不是……”
  江天星笑笑道:“我去叫她,还怕她不起来么?”
  那人笑道:“但小的如果先放只信鸽进去,等江大爷走到大寨,我们谷主大约已经站在门外迎您了!”
  江天星欣然道:“那好,你就放只信鸽吧!”
  说话之间,继续拨马而行。
  刚刚走出没有两步,只听飞羽振翅,一只信鸽果然朝向幽谷深处飞去。
  江天星浮起一层笑意,顾自缓缓催马而行,向幽谷深处走去。
  大约半里之外,只见一座连云大寨建在谷底,灯笼火把,一片通明。
  不等到达寨前,只见十二名宫妆女婢,簇拥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迎了出来。
  那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格格一笑道:“江天星,你在那里中了箭回来了?”
  江天星一言不发,翻身下马,向妇人面前走了过去。
  及至走到妇人面前,方道:“这是欢迎我的话么?”
  那妇人正是这百花谷的谷主百花娘子,闻言冷哼一声,道:“那个欢迎你来着?”
  江天星笑笑道:“如不欢迎我,深更半夜的出来做什么,当真要摹仿古人夜游么?”
  百花娘子哼了一声道:“死相!”
  江天星则伸手就向百花娘子的玉臂抓去。
  百花娘子撒娇的喝道:“强盗,你想怎么着?”
  口中在骂,人却整个的倒向了江天星怀中。
  十二名宫妆侍婢似已司空见惯,齐齐扭转身躯,向大寨中行去。
  江天星则半拖半抱与百花娘子相偕而行,穿花拂柳,来到了一座花厅之中。
  花厅中早已摆就了一桌盛筵。
  只有十二名侍婢上酒布菜,在旁殷殷服侍。
  江天星不待推让,顾自在上座坐了下来,双腿一翘,搭到在另一张椅上。
  百花娘子除去了披在肩头的斗蓬,里面则是紧身透明的鲛鲔之衣,白玉般的胴体如隐如现。
  只见她迷蒙的两眼斜注着江天星,匿声道:“江郎,半年多了,你死到那里去了,为什么深更半夜的想起了我来。”
  江天星扯谎道:“你知道我从那里赶来么?”
  百花娘子半边身子靠到了他的怀中,撒娇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如何知道?”
  江天星叹口气道:“我一连赶了十八天路,方来赶到你这百花谷,我是从塞外回来的。”
  百花娘子抚着他的面颊道:“就是为了赶回来和我相会么?”
  江天星索性把她搂到怀中,道:“不论我在那里,都会想着你,这十八天来,可把我赶惨了……”
  轻抚着她的香肩又道:“不过,只要一想到你,我的疲劳就消失了,所以我才深更半夜的急着见你!”
  百花娘子哂道:“我对你的魔力这样大么?”
  江天星道:“这是自然,虽然和你在一起时也会常常吵闹,但一离开了,就会想你。”
  百花娘子笑道:“你是怎么想我法呢?”
  江天星道:“我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你。”
  百花娘子忽然翻身而起,一个巴掌向江天星的右颊之上掴去!
  江天星料不到有此一着,不由被攫个正着,只听蓬的一声,五条指痕明显的印在右颊之上。
  江天星被攫得满眼喷火,大怒道:“贱人,你疯了!”
  百花娘子只攫了一掌,停下手来笑嘻嘻的道:“这点小小的惩罚,只不过因你说谎。”
  江天星一怔道:“我说什么谎来着?” 
  百花娘子哼道:“第一,如果你当真连赶十八天,你那匹胭脂马第一个先受不了,但它一点没有跑过远路的样子,第二,本谷主昨天曾接密报,知道你在徂徕山附近蹭蹚,你不是说谎是什么?”
  江天星尴尬的一笑道:“你心机很深,令人可怕。”
  百花娘子哼道:“我也算是老油条了,怎会像那些雏儿,被你两句甜言蜜语就会弄昏了头。”
  江天星哼道:“不论如何,你还是需要我……”
  自得的一笑道:“深夜整衣出迎,立刻备办盛筵,这足以说明你百花谷还是我江天星的一处温柔乡。”
  百花娘子神秘的一笑道:“好吧,算你狠就是了……”
  微微一顿,又道:“喝酒吧,这是陈年菊花酿。”
  江天星欣然道:“还是你懂得体贴我,预备下了我最喜欢的美酒佳肴!”
  于是,两人开怀畅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天星已经薄有醉意,将百花娘子紧紧的搂到了怀中。
  百花娘子忽然挣扎而起,笑道:“我还准备了些小玩艺,你可愿见识见识?”
  江天星欣然道:“你准备的东西都是世上最好的,我正在等着一饱眼福呢。”
  百花娘子微微一笑,举手连击三掌。
  但见花厅内室中突然鱼贯的出来了二十名少女,手中各捧着笙笛箫管等乐器,分别在花厅四周就坐,幽幽的吹奏了起来。
  江天星笑道:“果然悦耳动听。”
  百花娘子神秘的一笑道:“好的还在后头呢。”
  说着又举手击了三掌。
  但见内室中忽然又跑出了十二名少女,载歌载舞了起来。
  这十二名少女俱皆穿着透明的亵衣,玉体隐约可见,舞姿婉转迷人。
  更使人叫绝的是她们的肌肤俱皆白如羊脂,而且每一个都是绝色少女,天姿国香,难以描摹。
  江天星阅人虽多,在女人丛中虽是打过滚的人,但像这么些天姿国色,而又肌肤半裸的少女,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的。
  一时不由徜恍如梦,目定口呆,连灵魂儿都像离窍而出了。
  不久。
  一曲既终,歌舞亦止。
  百花娘子挥挥手道:“退下去!”
  二十名乐工少女与那十二名献舞的少女相偕而退,俱进入了内室而去。
  江天星有些失望的道:“不能多叫我饱饱眼福么?”
  百花娘子一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我还有好的东西给你看。”
  江天星骇然道:“只怕这已是世上最美最好的东西了,还能够有什么比得上这个?”
  百花娘子一笑起身道:“随我来!”
  江天星长身而起,随着百花娘子向花厅之外走去。
  百花娘子未带仆从,只有一个人与江天星并肩携手,向后寨走去。
  不大时光,已到一座地牢之前。
  百花娘子由怀中摸出一串钥匙,亲自去开启地牢的铁门。
  江天星愕然暗忖,地牢之中能够有什么东西好看,这……
  忖念未已,百花娘子已经打开地牢,当先走了进去。
  江天星不暇细忖,立刻相偕而入。
  一经进入地牢,他不禁又呆了起来。
  只见一座铁架上吊着一名少女,全身赤裸,未着一丝一缕。
  她双手俱用拇指粗细的锁炼紧缚,双足足尖勉强踮在地上,足踝上也锁着铁炼。
  使江天星发呆的倒不是这少女的赤裸,与被锁吊的惨状,而是那少女的美。
  方才的十二名舞蹈的半裸少女虽美,但与这少女相比却又黯然失色。
  如非眼见,江天星实在难以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美丽的尤物。
  百花娘子噗哧一笑道:“如何?”
  江天星香下一口口水道:“这女孩子一定是嫦娥下凡!”
  百花娘子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她并不是嫦娥下凡,而是我的一名奴隶。”
  江天星皱眉道:“你的本领真大,是从那里弄来的这么多美艳绝伦的少女?”
  百花娘子得意的道:“这些你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办法。”
  江天星叹吁一声道:“这少女犯了什么过错,要把她裸吊在地牢之中,这样横加折磨?”
  百花娘子笑道:“我也不愿这样修理她,但是我没有办法,不得不这样收拾她!”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百花娘子伸出右臂道:“你看看这些抓痕,就是这丫头抓的。”
  江天星依言看去,只见她臂上果有几条抓痕,方才结疤。
  只听百花娘子又道:“这丫头是我从谷外捉来的,她有一份武功,本领不小,硬是不服我管教,反而把我抓伤,所以只好这样收拾她,等她火气消了,向我开口求饶时,自然会放她下来。”
  那少女果然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江天星怜悯的道:“你把她这样吊了几天了?”
  百花娘子屈指算道:“才不过七天。”
  “七天……”
  江天星叫道:“她这样娇弱的人如何受得了。”
  百花娘子哼道:“反正这是我的财产,就算我零刀割她的肉,也没有人能管得了。”
  江天星嘻皮笑脸的道:“看在我的面上,放下她来吧。”
  百花娘子哼道:“不行。”
  江天星皱眉道:“那么你带我来看她又是什么用意?”
  百花娘子神秘的一笑道:“你喜欢她么?”
  江天星尴尬的一笑道:“你是了解我最深的人,还要我说么?”
  百花娘子哼道:“我定要你亲口说了出来。”
  江天星只好道:“自然喜欢。”
  百花娘子又道:“那十二名半裸舞女呢?”
  江天星呐呐的道:“当然我也喜欢。”
  百花娘子一字一顿的道:“这女孩子,加上那十二个,我都可以送给你……”
  江天星心花怒放,大喜道:“那我真得好好谢你……”
  百花娘子哼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她们并不是白送给你。”
  江天星忙道:“我知道,我对你也一样的了解最深,如果没有需求,绝不会这样慷慨!……”
  声调一沉道:“你有什么条件?”
  百花娘子沉忖着道:“昆仑山玉镜峰上的金蟾子你可知道?”
  江天星一震道:“是位得道的高人,你问他做什么?”
  百花娘子哼道:“我就是要你在他身上打主意,或要或抢或俭,反正不管你怎么样,把他保存的五颗万年梅实,偷上一颗来给我,所有这些女孩子们就都是你的了。”
  江天星摇摇头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百花娘子笑道:“我也知道不容易,但这些女孩子来得也不容易,大约世间佳丽,都被我弄来了。”
  江天星皱眉道:“你要一颗万年梅实有什么用呢?”
  百花娘子笑道:“用处可大了……”
  微微一顿道:“你可看到我脸上的皱纹?”
  江天星道:“人老了都会有皱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百花娘子哼道:“如果弄到一颗万年梅实,就可以使这些皱纹消失,也就是说可使我变成年青之人。”
  江天星大笑道:“女人大都怕老,为什么你也不例外!”
  百花娘子沉下脸来道:“我不和你多谈这些,只问你愿不愿意?”
  江天星叹口气道:“好吧,为了这些天生尤物,我江天星只好冒险走一遭了。”
  百花娘子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肯,也知道你一定能办到。”
  江天星摇摇头道:“很难。”
  百花娘子道:“但是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是么?你计划怎么样去弄这一颗万年梅实?”
  江天星忖思着道:“金蟾子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最好的办法是去找三手神君齐十三。”
  百花娘子笑道:“你想去偷?”
  江天星道:“除了偷最可靠之外,别没有好的办法。”
  百花娘子欣然道:“那你就去偷吧,反正这些美女我都会好好的替你保存着,等你回来之后慢慢享受。”
  江天星望望那吊着的美女道:“在下此去只怕要两个月的时光才能同来,你就这样吊着她么? ”
  百花娘子笑道:“你是几时起了怜香惜玉之念的,我吊着她也好,绑着她也好,在你拿到那一颗万年梅实之前,你还干涉不到这些,不过……”
  眸光一转,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你同来后一定会完好如初的交到你手上,这样多吊她几天,也不过为了煞煞她的火气,将来对你温柔一些!”
  江天星笑笑道:“好吧,我走了!”
  百花娘子笑道:“这样急,不歇上一天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了……”
  百花娘子道:“不要我送你出谷?”
  江天星又摇摇头道:“也不用了……我的马呢?”
  百花娘子一笑道:“不瞒你说,我早已派人喂足了草料,等在大寨之外了!”
  江天星哼道:“你算准了我就要走?”
  百花娘子格格笑道:“要是没有这点判断力,我这百花谷还能保得住么,只怕早被人霸占去了。”
  江天星并不多言,返身就走。
  百花娘子并不相送,却发出了一串格格的狂笑。
  江天星疾行出寨,只见一名劲装汉子果然正拉马时候。
  那汉子见江天星到来,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道:“江大爷就要走了么?”
  江天星颔首道:“走了!”
  飞身上马,就要驰去。 
  那汉子急急叫道:“江大爷慢走!”
  江天星一怔道:“还有什么事?”
  那劲装汉子由身边抓起一个包裹递了上去道:“这是一包干粮,够江大爷一月吃的。”
  江天星一怔道:“这是谁叫你给我的?”
  那劲装汉子道:“自然是我们谷主……”
  微微一顿,又道:“她怕江大爷没有时间住店吃饭,就准备了这包干粮,让江大爷在路上吃的。”
  江天星哼了一声道:“好刁妇。”
  口中虽骂,但却伸手接了过去,放于马鞍之旁。
  而后一勒马缰,如飞驰去。
  三日三夜时光,江天星催马到了太行山,他要先去找到住在青云庄的三手神君齐十三。
  三日三夜,跑得他人眼马乏,只好下马步行,一步步挨着向青云庄走去。
  那时已是夜色苍茫,正行之间,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大叫道:“江天星,你还没死么? ”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11:4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三手神君
  江天星闻声一惊,急急循声转头看去,却不由转惊为喜,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三手神齐十三。
  齐十三一袭黄衣,土头土脑,但两只眼珠却是滚转不停,仿佛他时时刻刻都在动着脑筋。
  江天星滚鞍下马,叫道:“老齐,我正愁着找不到你呢,在这里能碰上你,那是最好不过了。”
  三手神君转着眼珠道:“你是来找我的?”
  江天星哼道:“既是到这太行山来,不找你又找那个?”
  三手神君齐十三叹口气道:“煞星照命,大概要倒霉了!……”
  声调一沉道:“说吧,你找我做什么呢?”
  江天星疲倦的道:“第一件事是到你府上扰顿酒饭,歇息一宵,别的事我现在没精神谈了!”原来三日三夜的奔驰已经使他再也提不起一点精神来了。
  齐十三笑道:“这容易,咱们走吧!”
  青云庄相距不远,江天星虽然疲倦,但还是走到了庄内。
  那不过是个小小的山庄,只有十多家猎户,齐十三是个孤老,只有一间小房住着。
  山中虽没有什么佳肴美酒,但粗蔬淡饭,对江天星来说,已经是十分可口的了。
  等到酒饭既毕,江天星已经恢复了一些,齐十三抽着旱烟问道:“江老弟,现在可以明说了么,究竟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江天星忖思着道:“先说说看,咱们俩的交情怎样?”
  齐十三怔了一怔道:“交情自是不错,但还不是你瞧得起我。”
  江天星道:“如果我请你帮忙一件事,你肯么?”
  齐十三笑道:“这倒得先说说是什么事,如果我能做到的,自然可以帮忙。”
  江天星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论什么事,你也不好推托吧?”
  齐十三一震道:“我心里有数,被你算计上了,大约总难脱得了身,真后悔方才没躲开你!”
  江天星笑道:“现在想躲已经太晚了……”
  声调一沉,道:“其实这件事容易之至,就是利用一下你那看家的本领!”
  齐十三皱眉道:“叫我去俭?”
  江天星笑道:“你这人除了这点本领之外,也没有太多的用处,自然叫你去偷,若叫你去抢,大约还不行吧?” 
  齐十三皱眉道:“俭什么呢?”
  江天星道:“昆仑山玉镜峰上金蟾子的万年梅实,只要俭上一颗就够了。”
  齐十三大惊道:“我办不到!”
  江天星笑道:“为什么办不到。”
  齐十三道:“我偷的手段虽然高明,但却不敢去俭金蟾宫,金蟾子那老家伙不是容易惹的,被他发觉了准定没命!”
  江天星笑道:“你怕死?”
  齐十三哼道:“自然,我已经洗手了多年,如今却再犯戒送死,岂非太划不来。”
  江天星道:“但你不去偷也一样的会死。”
  齐十三一怔道:“为什么?”
  江天星道:“因为我会杀你!”
  “你? ……”
  齐十三双目怒峥道:“为了我拒绝你,你就要杀你的老友?”
  江天星不在意的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老友,就应该了解我,我是会做出来的!”
  齐十三咬牙道:“不错,我知道你会做得出来。”
  江天星笑道:“到昆仑山去俭,并不一定会死,但如果拒绝了我,却会立刻流血五步。”
  齐十三恨恨的道:“魔鬼,你简直是魔鬼。”
  江天星得意的笑道:“现在少说废话,只问你肯不肯答应?”
  齐十三叹道:“不答应也是不行,我还有什么话说?”
  江天星笑道:“好吧,明天一早卯时出发,你去买一匹快马,今天先歇一夜吧!……”
  探手怀中,抓出了一锭金子,丢过去道:“这个拿去买马!”
  齐十三伸手接过金子,揣入怀中,迈步向外走去。
  江天星倒不客气,吃喝既毕,倒头就睡。
  等到一觉醒来,正是次日卯时左右,齐十三早已把两匹马备好,见江天星已经醒来,立刻叫道:“走吧,咱们去昆仑山送死去吧!”
  江天星淡淡一笑,翻身上马,一路驰去。
  一路上江天星紧催赶路,齐十三疲于奔命,费了二十天的时光,已到昆仑山下。
  山势愈来愈险,已经不能骑马,两人只好弃马步行,向山上攀去。
  但昆仑山范围辽阔,层峦叠嶂,一时之间,却不知玉镜峰在于何处。
  江天星心中烦躁,闷闷的道:“老齐,你是老江湖了,难道也不知道玉镜峰在那里么?”
  齐十三摇摇头道:“我虽然是老江湖,知道的也许比你多些,但却没来过昆仑山,自然不知道玉镜峰在于何处?”
  江天星哼道:“如果你撒谎,可仔细剥你的皮。”
  齐十三叹道:“我既然答应你同来昆仑,就希望早些找到玉镜峰,了却这一桩事,难道我还愿意拖时间么?”
  江天星皱眉道:“为什么连猎户樵子也看不到?”
  齐十三笑道:“我的江大爷,这昆仑山上本来猎户樵子就少,此刻天将入夜,那里还有什么猎户樵子! ……”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只好找处避风的山洞,歇上一夜,明天再慢慢找了!”
  江天星皱眉道:“你是说要耽误上一夜的时间?”
  齐十三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咱们人困马乏,不歇上一夜,只怕也不行了。”
  江天星哼道:“你我都是练武之人,再辛苦一点,也能忍受得了,此刻找到玉镜峰,偷上一颗万年梅实,即刻下山就走,岂不是要好得多?”
  齐十三叹道:“那自然是好,但玉镜峰在那里,找不到又怎么办呢?……”
  微微一顿,又道:“而且,眼下我筋骨酸痛,力道全无,纵然找得到金蟾宫,能不能去动手行窃,也还是一件不能肯定的事,倘若失风被擒,只怕你我都要糟糕。”
  江天星道:“这也难说,也许金蟾子不在宫中。”
  齐十三苦笑道:“做事千万别有侥幸,不论金蟾子在不在宫中,都是一样。”
  江天星笑道:“好吧,就依你,咱们歇上一宵,明天找到金蟾宫,暗中查探清楚,明天晚上行事,得手之后立刻走路,只要离开了昆仑山,在下立以千金为酬。”
  齐十三摇摇头道:“别说以千金为酬,就算万金为酬,我也不稀罕,……”
  江天星笑道:“对了,以你的本领来说,只要动动手,千金万金并不是件难事!……”
  微微一顿,又道:“但我应该怎样报答你呢?”
  齐十三苦笑道:“只要你别发狠,不论我能否办到,留下我一条命也就够了!”
  江天星笑道:“老齐,你把我真看成杀人越货的强盗了,其实我也许不像你想像得那样坏! ……”
  沉凝的接下去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论事情做不做得到,我绝不害你的性命!”
  齐十三欣然道:“只是这一点也就够了!……”
  于是,两人向前走去,想找一处可避风雨的山洞,歇上一宵。
  忽然——
  就当两人慢慢攀行之际,只听一串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人由山上向下走来。
  江天星悄声道:“快些躲了起来。”
  于是,两人迅快的隐藏起来。
  不久。
  只见一条人影缓缓奔下山来,同时口中轻轻吟诵,不知唱些什么?
  定神看时,下来的是个年纪甚轻的道童。
  江天星忙道:“看到了么,也许是金蟾宫的人。”
  齐十三也悄声道:“是与不是,只好看你去问了。”
  江天星微笑不语,待至那道童走到临近之时,方才一长身扣住了那道童的脉穴。
  那道童脉穴被制,半身酸麻,连话也无法说得出来,口中微微呻吟出声。
  江天星轻喝道:“如不想死,最好乖上一些。”
  那道童微微颔首,显然是回答江天星之言,江天星五指微松,笑道:“现在好些了么?”
  那道童叹口气道:“好些了!……”
  目光一转,又道:“好汉爷是那里来的?”
  江天星道:“别问我是那里来的,只问你想死想活?”
  那道童忙道:“小道自然想活,求好汉爷别要了我的性命,不过,我身上一文不名,只怕没东西孝顺你们两位……”
  江天星喝道:“你想错了,我们并不是强盗。”
  那道童忙道:“那两位是……”
  江天星喝道:“只要你肯说实话,立刻放你离去,但若有一字虚语……”
  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片山崖道:“那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那道童大惊道:“我一定说实话,不知两位要问什么?”
  江天星哼道:“你是那座道观里的?”
  那道童伸手一指道:“这里百里之内没有人烟,只有那玉镜峰上的金蟾宫,小道自然是宫中的道士。”
  “金蟾宫? ……”
  江天星大喜道:“金蟾宫就在那边?”
  那道童颔首道:“金蟾宫就在玉镜峰上,那就是玉镜峰!”
  江天星欣然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道童忙道:“若有一字虚语,随便大爷们怎么处置,杀我一千刀我也不喊痛字。”
  江天星大喜道:“金蟾宫中有些什么人?”
  那道童道:“我师父,和五位师兄弟。”
  江天星道:“你师父是谁?”
  那道童毫不迟疑的道:“金蟾子。” 
  江天星道:“另外没有别人么?”
  那道童道:“没有了!”
  江天星道:“那么,你现在要去那里?”
  那道童毫不迟疑的道:“买酒。”
  江天星奇道:“你师父喝酒么?”
  那道童摇摇头道:“正因为我师父不喝酒,自己没有酿酒,现在才要去买酒。”
  江天星道:“这是什么原故?”
  那道童道:“宫中来了客人,我师父要买酒招待。”
  江天星道:“附近有卖酒的么?”
  那道童摇摇头道:“没有。”
  江天星道:“那么你要到那里去买酒?”
  那道童道:“杏花庄,离这里还有四十里路。”
  江天星奇道:“四十里路,来回就是八十里,你这样慢香吞的走,如何能够来得及?”
  那道童一笑道:“没有关系,他们今天晚上不喝,我是准备他们明天喝的,只要在天亮之前同来就行了。”
  江天星噢了一声道:“那也够辛苦你的了,……”
  微微一顿,又道:“是什么客人来了呢?”
  那道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
  忖思了一下,又道:“那客人是个瞎子,我们宫主一直的喊他黑瞎子,实在好玩!”
  江天星道:“为什么喊他黑瞎子呢?”
  那道童道:“谁知道呢,……”
  微微一顿,又道:“大约一来是因为他瞎眼,二来是因为他穿了一身黑颜色的衣服!”
  江天星道:“除开黑瞎子外没有别人么?”
  那道童道:“没有了。”
  江天星道:“好吧,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可以保全性命,若是撒谎,那你就完了。”
  那道童方欲答言,江天星却手起指落,点闭了他的穴道。
  江天星转向齐十三道:“你听到了吧,这黑瞎子是个什么人物?”
  齐十三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江天星皱眉道:“金蟾子一向自命不凡,很少有人跟他来往,这黑瞎子能成为他的上宾,而且派道童数十里外买酒招待,定然不是个平凡的客人。” 
  齐十三仍然摇头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老齐不知道,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黑瞎子。”
  江天星皱眉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黑瞎子不知来路,岂不是一件麻烦事儿?”
  齐十三忖思着道:“这人既是瞎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天星颔首道:“这话不错,一个瞎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咱们就去玉镜峰吧?”
  齐十三道:“问题是这道童,他不是买酒去的么,那金蟾子既有客人也许还没睡。”
  江天星笑道:“这道童买酒不错,但却是明天用的,金蟾子和那黑瞎子绝不会等他回去。”
  齐十三点点头道:“你准备把这道童怎么样?”
  江天星笑道:“这很简单,就把他丢在此处,那金蟾子等到明天,不见他买酒回去,自然派人来找,就会把他救回山去了,用不着你替他担心!”
  齐十三笑道:“好吧,依你吧!……”
  微微一顿,又道:“这件事完了之后,还有事找我么?”
  江天星道:“我以人格担保,这件事了,即刻放你回去。”
  齐十三叹道:“好吧,咱们就去!”
  于是,两人不再管那被点的道童,顾自向他所指点的玉镜峰攀去。
  不久。
  只见一座道观呈现眼前。
  遥遥看去,观门横额上三个金字闪闪发光,正是“金蟾宫”三个大字。
  江天星挥手示意,与齐十三一起停了下来。
  只见观中灯火闪灼,钟罄齐响,显然正在做着临睡前的夜课。
  江天星暗暗咒道:“这老道倒是认真,在这深山之中,还做什么夜课?”
  当下只好与齐十三双双向一块巨石之后隐去。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方见观中灯火全熄,没有了声音。
  江天星欣然道:“现在可以去偷了!”
  齐十三道:“还有一个问题……”
  江天星道:“还有什么问题?”
  齐十三道:“这观院虽然不大,但里面的情形一点不熟,应该怎样下手呢?”
  江天星道:“这就是你的事了,难道还要我教你么?”
  齐十三苦笑道:“万年梅实,想必不是很大的东西,而且又是十分宝贵之物,自然会放在十分秘密之处,一时之间,要到那里去找!”
  江天星皱眉道:“你这家伙倒会放刁,我万里迢迢的把你请了来,现在你又没办法了!” 
  齐十三皱眉道:“不是没办法,而是没办法下手。”
  江天星道:“要怎样你才有办法下手?”
  齐十三忖思着道:“至少,你要把金蟾宫的人都引了出来,只要有顿饭左右的时光,我就可以找出那梅实放置之处,再用一盏茶的时光,就能偷了出来。”
  江天星欣然一笑道:“这好办,我负责引人,你负责去俭,总可以了吧!”
  齐十三颔首道:“这样最好……”
  微微一顿道:“我到金蟾宫后等着,你在宫前引人,只要宫中的人引了出来,我就进去偷。”
  江天星颔首道:“你快去吧,我就要设法引人了!”
  齐十三并不迟疑。捷如狸猫一般,向金蟾宫后绕了过去。
  约摸齐十三已到宫后,江天星忽然由腰中解下一个小小衣包,由里面取出几件衣服,穿戴了起来。
  不大时光,他已变成了一个和问,原来头部用一个巨大的头罩了起来,面具僧衣,大红袈裟,在夜色之中倒是看不出假来。
  只见他站在金蟾宫前,放声大叫道:“阿弥陀佛,里面有人么?”
  不久。
  只见一个小道童走了出来,望着他怔了一怔,道:“你是那里的和尚,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江天星哼道:“你们师父在宫中么?”
  那道童道:“睡了。”
  江天星喝道:“叫他起来。”
  那道童冷笑道:“你是那庙里的和尚,我从来没见过你,怎么能冒冒失失的去叫我师父?”
  江天星道:“老衲是峨嵋山来的,只要告诉你师父,他一定会立刻出来见我。”
  那道童仍然摇头道:“不管你是峨嵋山来的,还是鸡嵋山来的,我们师父也不会见你。”
  江天星怒道:“你怎么知道?”
  那道童道:“我们师父根本不和和合交往。”
  江天星哼道:“不是交往,而是算账。”
  那道童道:“你是来找麻烦的?”
  江天星冷冷的道:“对了。”
  那道童冷凝的道:“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反正今天见不到我师父,还是明天再来吧!”
  江天星怒道:“这样说来,你是一定不肯传报的了?”
  那道童道:“那是当然。……”
  身形微转,回头道:“你快走吧,别在这里啰嗦了。” 
  江天星笑道:“我还有一件事问你,你们宫中来了一个瞎子是么?”
  那道童哼道:“那是我们师父的朋友,你管得着么?”
  江天星哼道:“我管不着,不过……”
  阴阴一笑,又道:“因为他的来,有一个道童下山买酒去了,大约不会错吧!”
  那道童嗯了一声道:“不错,怎么样?”
  江天星道:“那道童快要死了。”
  那道童道:“你胡说,他天天下山,也没出过错儿,为什么今天下山就要死了!”
  江天星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不过顺便告诉你而已。”
  那道童半信半疑的道:“他怎么快要死了的呢?”
  江天星道:“因为他遇上了猛虎,咬去了一条腿。”
  那道童道:“胡说,这山里根本没有老虎。”
  江天星哼道:“你这人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固执,不信你自己去看,他就在下面百丈左右的地方。”
  那道童果然走出宫来,半信半疑的朝着江天星所指之处走去。
  但他刚走过江天星身边,江天星却猛一脚踢了过去。
  那道童一声未及哼出,已被江天星踢了一个正着,同时穴道被闭,蓬的一声落到了乱石堆中。
  江天星暗暗冷笑。
  不久。
  宫中又走出两名道童来。
  两人在宫前怔了一怔,道:“你这和尚是那里来的?”
  江天星道:“峨嵋来的。”
  两名道童闻言俱皆一怔,其中之一道:“方才是你在这里叫么?”
  江天星道:“不错,正是老衲。”
  那道童道:“你叫什么?”
  江天星道:“峨嵋派的僧侣大举而来,要找金蟾子算账。”
  两名道童大惊道:“找我师父算账。”
  江天星道:“一点不错。”
  其中一名道童道:“那么你也是来找我师父算账的了?”
  江天星摇头道:“我跟你们师父交情不错,是来向他送信。”
  那道童道:“方才我们一位师弟不是给你开门了么,他到那里去了!” 
  江天星道:“他去看峨嵋僧人来了没有?”
  那道童急叫道:“他在那里?”
  江天星道:“就在前面的巨石之下。”
  两名道童,不自觉的走了出来,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走去。
  但江天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一拳,踢出一脚。
  两名道童不及防备,俱被点中穴道,倒在了乱石堆中。
  就在两名道童倒下之后,又是两名道童由宫中跑了出来。
  两人一出室门,立刻大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咦,和尚……”
  江天星道:“老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你那师兄弟们都向那边跑去了!”
  两名道童之一道:“快去看看。”
  另一名道童道:“对。”
  两人一前一后, 向前跑去。
  但江天星早已准备好姿势,照样施为,也将两名道童打倒于地。
  他心中有数,金蟾宫中一共只有六名道童,现在已经完全被他收拾光了。
  他毫不怠慢,迅快的将五名道童的身子堆在乱石之后,又用一蓬荒草盖了起来。
  就在他刚弄清楚之后,忽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无量寿佛。”
  江天星急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黄衣黄髯的老道已经到了身后。
  他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当下也诵声佛号道:“道兄可是金蟾子。”
  金蟾子道:“正是贫道,不知老禅师……”
  江天星道:“老衲白峨嵋。”
  金蟾子又宣声无量寿佛道:“那么老禅师是为了昔年灵蛇大会之事,要找贫道算账的了!”
  江天星摇头道:“正好相反。”
  金蟾子道:“那么老禅师是什么意思?”
  江天星道:“老衲虽是峨嵋之人,但对当年灵蛇会上之事,却认为是道长有理。”
  金蟾子哼了一声道:“当然是贫道有理。……”
  微微一顿,又道:“那么老禅师来做什么?”
  江天星道:“老衲只是来向道长送个信儿,及早准备,因为他们以敝掌门元方为首,已经倾派而来。”
  金蟾子苦笑道:“峨嵋派倾巢而出,是准备将我金蟾宫夷为平地了!……”
  目光一转,又道:“我那几名小徒呢?” 
  江天星道:“方才老衲提及峨嵋来犯之事,他们争着打听消息去了。”
  金蟾子怔了一怔道:“这些孩子实在可恶,为什么不先向贫道报讯,却去打听消息去了?”
  江天星道:“大约他们也是为了金蟾宫的缘故,道长倒怪不得他们!”
  金蟾子道:“老禅师倒是极富正义之人,请到宫中待茶,容贫道拜谢。”
  江天星摇头道:“眼下强敌来犯,道长还是御敌要紧!……”
  微微一顿,又道:“听说道长还有一位友人来访是么?”
  金蟾子道:“不错。”
  江天星道:“想他也是位武林中的奇材了?”
  金蟾子颔首道:“不错。”
  江天星道:“眼下情势危急,何不把贵友请来一同御敌。”
  金蟾子笑道:“这个不劳烦心,敝友已从宫后出去查看去了。”
  江天星欣然道:“原来如此……”
  伸手遥遥一指道:“现在快请到那边峰下看看去吧!”
  金蟾子一笑道:“很好,老禅师请!”
  江天星暗暗得意,飞驰当先,向峰下落去。
  眨眼之间,两人已到了玉镜峰之下。
  金蟾子收住脚步道:“这里地势最好,正可监视来敌。”
  江天星道:“道长说得不错!”
  身子一转,也停了下来,同时手搭凉篷,向山下细细观望。
  但金蟾子却是不理不睬,约莫半盏茶之后,金蟾子笑道:“看见什么了吗?”
  江天星摇摇头道:“奇怪,没有……”
  目光一转,又道:“也许他们绕到峰后去了。”
  金蟾子含笑道:“那更没有关系,有敝友守在峰后,包管可以万无一失。”
  江天星笑道:“道兄说得对。”
  过了一会,金蟾子又道:“咱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呢?”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这就难讲了,那些僧人凶恶无比,倘若道兄不在此处拦阻,一旦让他们到了宫中,只怕就更糟了。”
  金蟾子笑道:“老禅师法号如何称呼?”
  江天星忙道:“老衲元宏。”
  金蟾子道:“老禅师在峨嵋派中是什么地位?” 
  江天星道:“现充掌门座前右尊者。”
  金蟾子笑道:“这地位不算低了。”
  江天星笑道:“马马虎虎。”
  金蟾子道:“老禅师认得贫道么?”
  江天星道:“当年灵蛇会上曾经见过一面,但算起来已经三十多年了。”
  金蟾子道:“不错,日子过得很快!”
  江天星暗感得意,因为他并不在意金蟾子讲些什么,只要能混过一个时辰,大约就可以得手。
  当下淡淡一笑道:“当年灵蛇大会,确是一场盛会。”
  金蟾子皱皱眉头道:“那时贫道曾力败贵掌门,老禅师想必是曾经目睹的了?”
  江天星含含糊糊的道:“不错……不错……”
  金蟾子道:“那次贫道已经用了本门绝学,不知老禅师以为贫道的那一招最佳?”
  江天星苦笑道:“这个……老衲当时并未看清。”
  金蟾子豪笑道:“除开贫道与贵掌门相搏外,贵门之中还有人向少林一派挑战,是么?”
  江天星忙道:“不错,敝派与少林也有些积不相容。”
  金蟾子一笑道:“老禅师记忆欠佳,只怕有些不对了!”
  江天星吃了一惊道:“什么不对了?”
  金蟾子道:“我忽然记起灵蛇会上根本没有少林的人参加,是么?”
  江天星一惊道:“这……老衲近年中确然有些记忆欠佳,已经是记不清楚了。”
  金蟾子道:“还有一件事,只怕老禅师也记错了!”
  江天星一震道:“什么事?”
  金蟾子道:“当年灵蛇大会上虽然贵派与贫道弄得极不愉快,但这点过节早就揭开去了。”
  江天星怔怔的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金蟾子笑道:“这件事知者甚少,十年前贵派掌门元方禅师曾来访问老道,对昔年之争甚感抱憾,当时贫道置酒相待,已经结为好友……”
  “啊……”
  江天星呐呐的道:“果然有这件事么?”
  金蟾子笑道:“贫道一生不会扯谎,自然这是千真万确的了。”
  江天星顿感羞窘无地,忍不住道:“这样看来道长认为老衲是冒充的了?”
  金蟾子摇头道:“我并没有这样说的,其实,只须等几名小徒回报之后就可以明白了……”
  目光一转,四外打量着道:“这几个小家伙都滚到那里去了?”
  江天星哼道:“也许一个个的都摔死了。”
  金蟾子一怔道:“施主是生了贫道的气么?”
  江天星冷笑道:“我一向不会生气……”
  但他立刻又惊怔道:“你叫我施主?我怎么变成施主了的,我不是和尚么?”
  金蟾子笑道:“你好像不是。”
  江天星又惊又怒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蟾子哼道:“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提醒施主一句,我金蟾子不是易骗的人……”
  江天星忽然纵声大笑道:“你这老道果然厉害,竟能看得出我的伪装。”
  三扯两扯,将面具袈裟俱皆扯了开去。
  金蟾子笑道:“为什么又不冒充了。”
  江天星道:“既被你看了出来,再冒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扯开脸来的好。”
  金蟾子笑道:“既是扯开了脸来,施主也该走了吧!”
  江天星摇摇头道:“在下更不想走了。”
  金蟾子一笑道:“不走也好,咱们就在这里聊吧!”
  江天星并不如何难为情,反而笑道:“那是道长看得起在下。”
  金蟾子笑道:“施主看贫道有多大岁数了?”
  江天星果然向他投注了一眼道:“大约五旬左右。”
  金蟾子呵呵笑道:“我已八十七岁了。”
  江天星愕然道:“道长保养有方,驻颜有术。”
  金蟾子道:“那倒不是……”
  目光凌厉的一转道:“而是贫道有五颗万年梅实,服下了一颗,就有了这样的效果。”
  江天星啊了一声道:“真是灵丹妙药。”
  金蟾子道:“这万年梅实,一万年方才能够食用,自然是珍贵无比。”
  江天星:“这样说来,道长还有四颗了?”
  金蟾子颔首道:“不错。”
  江天星道:“有了这样的神物,保存起来,也是麻烦。”
  金蟾子点头道:“可不是么……”
  神秘的一笑又道:“放在那里也不放心,但最后毕竟被贫道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江天星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金蟾子道:“用一个油布袋子装了,贴身装着,就不怕有人动脑筋。”
  “啊……”
  江天星大惊道:“你把它藏在身上了。”
  金蟾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江天星不由心头一沉,因为三手神君本领再高,也不可能从宫中搜出什么东西来了?
  当下只好苦笑道:“没有什么不对,不过……”
  嘻嘻一笑道:“在下倒想与道长商议一事。”
  金蟾子道:“什么事?”
  江天星沉声道:“把那万年梅实借一颗给我!”
  金蟾子大笑道:“施主这话说得很妙。”
  江天星道:“妙什么?”
  金蟾子道:“万年梅实不同金银之物,借了给你你拿什么来还我?”
  江天星道:“那就买你的好了。”
  金蟾子摇摇头道:“可惜贫道不卖。”
  江天星道:“既然拆穿了,在下也不客气,老实说,在下就是为了这‘万年梅实’而来。”
  金蟾子哼道:“如果你是坦白而来,也许我可以送你一颗,但你的手段太不光明,贫道不送了……”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施主知机,最好快些离去!”
  江天星道:“在下万里迢迢,岂是容易来的?”
  金蟾子道:“那是你的事,与贫道无关。”
  江天星哼道:“这样看来,你是不会舍得那颗梅实了。”
  金蟾子笑道:“大约是如此吧!”
  声调一沉,又道:“装神弄鬼,胡说八道,把我的六名徒儿点了穴道,深更半夜的欺骗贫道,贫道若再给你一颗梅实,那就太没有天理了。”
  江天星怒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了!”
  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金蟾子冷笑一声,身形一侧,斜出一掌,向他的掌力迎去。
  双方力道接实,掌力消失不见,仿佛两人不曾出掌一般。
  金蟾子冷笑道:“你一身艺业不凡,为何却不走正路?”
  江天星哼道:“今天不拿到梅实,我誓不离山。”
  金蟾子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双肩晃动,向后扑去。
  江天星清叱一声,纵身追去。
  但见一条人影疾掠而来,大叫道:“让路让路,深更半夜的别乱跑乱跳,我瞎子可没有眼睛。”
  喊叫之间,已由金蟾子身边掠过,向江天星撞了上来。
  江天星大吃一惊,急忙飘身而闪。
  但他一闪却没闪开,两人立刻碰个正着。
  江天星但觉轰的一声,像碰到一个铁人身上一般,双眼火星四冒,一阵血浮气涌,踉踉沧沧,跌到了七八步之外。
  定神看时,来人却动也不动,昂然站在路中,一身黑衣,白髯飘拂,果然是个瞎子。
  他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就地调息。
  只听那瞎子怪叫道:“是什么人撞了我瞎子,一定不得好报!”
  金蟾子已经收住脚步,笑道:“黑瞎子,别穷嚷了,那一个怎么样了,抓住了么?”
  黑瞎子大笑道:“我瞎子眼瞎耳不聋,只要被我听到,还能跑得了他?”
  江天星心中不由又是一沉。
  只听金蟾子道:“人呢?”
  黑瞎子笑道:“吊到那颗枣树上了。”
  金蟾子笑道:“这一个也交给你了。”
  黑瞎子大叫道:“没说的,我瞎子已经多年没这样过瘾了,今天可得开开杀戒!”
  金蟾子忙道:“可别开杀戒,就算开杀戒,也别在这玉镜峰上,行吗?”
  黑瞎子哼道:“牛鼻子,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慈悲心肠惹人讨厌,该杀的就杀,这种坏蛋留着他做什么?”
  金蟾子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毕竟是个出家人,不同于你那样随便。”
  黑瞎子哼道:“好吧,那就叫他半死吧!”
  身子连摇,走了过来。
  由于方才一撞,江天星已经知道是遇上了高人,出手相搏,只怕绝难讨好。
  他心中暗暗忖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眼下还是逃命要紧。
  当下双肩晃动,拚尽全力,向峰下逃去。
  然而他快,黑瞎子却比他更快,江天星跑出没有五步,突见黑影一晃,又与黑瞎子撞了一个满怀。
  这一撞,比方才那一撞,起码重了两倍,江天星一阵头昏眼花,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醒来之后,方始发觉自己被吊在一株枣树之上。
  与他同吊的还有一个齐十三。
  黑瞎子与金蟾子各坐在一张木椅之上,细细观赏两人。
  六名道童则一个不少的守在两侧。
  江天星双目微峥,立刻又闭了起来。
  只听黑瞎子叫道:“孩子们,去找两根藤条来。”
  金蟾子一旁叫道:“别造孽了,算了吧!”
  黑瞎子哼道:“两个人都是我抓到的,这可由不得你……”
  沉声喝道:“你们去是不去?”
  金蟾子只好笑道:“黑瞎子的话你们怎么不听了?”
  两名道童高兴的叫了一声,立刻飞身而去,不大时光就找来了两根极粗的藤条。
  黑瞎子笑道:“孩子们,今天你们有得消遣了!”
  伸手一指道:“这两人一个是来俭东西的贼,一个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你们六个人两人一拨,重重的给我抽打!”
  六名道童喏喏连声,两名道童首先拏起藤鞭,向两人没脸的抽了下去。
  江天星尚能咬牙不语,但齐十三却忍不住杀猪一般的嚎叫了起来。
  六名道童轮流抽打,究竟打了多少鞭,已经数算不清,但两人却已全身血渍,垂垂欲死。
  金蟾子叫道:“不行了,不能再打下去了!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黑瞎子欣然道:“好吧,别打了,用两条口袋把他们装了起来,我黑瞎子也要走了。”
  金蟾子道:“这两人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呢?”
  黑瞎子笑道:“你放心,这两个家伙都有点内功,这顿藤鞭对他们算不了什么,更不会要了什么,更不会要了性命……”
  微微一顿道:“我瞎子只不过想给他们用碱盐擦擦伤口,然后就放他们滚蛋了!”
  金蟾子微笑道:“好吧,那也随你了!”
  沉声喝道:“快去找两条口袋来。”
  一名道童应声如飞而去,不大时光果然找来了两条口袋。
  在金蟾子指挥下,将两人放了下来,装入口袋之中,扎起了袋口。
  黑瞎子双目虽盲,但听觉特灵,单凭听到的声音,抓起两只口袋,向宫外就走。
  金蟾子并不相送,望着他的背影渐去渐远,下令着道童掩上了山门。
  黑瞎子抓着两只口袋,如飞下山,不大功夫就到了玉镜峰下。
  忽然——
  只见人影一闪,背着红漆葫芦的酒仙时醉拦到了他的面前。
  黑瞎子沉声喝道:“醉鬼,你从那里来?”
  酒仙时醉一怔道:“你怎的知道是我?”
  黑瞎子笑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就凭你走路的声音,我还听不出么?”
  酒仙时醉笑道:“看来你的功力又增加了不少,当真是不能小瞧了你。”
  黑瞎子笑道:“眼睛瞎了也有好处,做什么事都能专心。”
  酒仙时醉道:“这话不错,可惜我眼睛到现在不瞎。”
  黑瞎子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用石灰去搓,不大一会就能达到目的。”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呸,我还不想跟你一样……”
  微微一顿,又道:“你这是发了什么财了,带着两大条口袋?”
  黑瞎子笑道:“没什么,是金蟾子那牛鼻子送我的一条山猪,一条花虎……”
  把口袋向背后一掩,又道:“我瞎子准备去用盐淹了起来,慢慢吃的!”
  酒仙时醉道:“看你走的也累,我帮你拿一会吧。”
  黑瞎子摇头道:“不用不用,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你去那里,咱们各走各的吧!”
  酒仙时醉笑道:“我去了一趟华山,现在没事做了,到处游荡荡,闷得很!”
  黑瞎子道:“你可以去玉镜峰上找金蟾子下棋。”
  酒仙时醉道:“我对下棋最没兴趣。”
  黑瞎子道:“那么你就去找他喝酒吧!”
  酒仙时醉哼道:“你别想找方法遣开我,今天我算泡定了你了!”
  黑瞎子皱眉道:“为什么你老跟我夹缠不清?”
  酒仙时醉笑道:“没别的原因,我对你那两个口袋发生了兴趣,你究竟给不给我?”
  黑瞎子摇摇头道:“不给。”
  酒仙时醉道:“真不给我就只好抢了。”
  黑瞎子哼了一声道:“醉鬼,为什么你老找我的麻烦?”
  酒仙时醉道:“其实我也不愿意找你的麻烦,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黑瞎子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 ……”
  酒仙时醉道:“难道你不知道那小子是芳明的徒弟,打狗也要看主人……”
  黑瞎子道:“就因为他是芳明的徒弟,我才不能不收拾他!”
  酒仙时醉叹道:“你还是改不了老脾气。”
  黑瞎子哼道:“不能因为他是芳明的徒弟我就不管,我真想宰了他算了!”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若宰了他麻烦更大……”
  黑瞎子不服的道:“有什么麻烦?”
  酒仙时醉道:“芳明满怀都是恨意,倘若因为他弟子的死,愤而出山,你想会有什么结果?”
  黑瞎子怔了一怔,道:“这……”
  酒仙时醉道:“听我的话,把他给了我吧!”
  黑瞎子恨恨的道:“好吧,算我认输!”
  把两条口袋向酒仙甩去。
  忽然——
  就当黑瞎子口袋甩出之后,却在他们面前多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来得无声无息,两人不由同时大吃一惊! 

  第四章 独脚神乞
  来人无声无息,猝然而至,黑瞎子与酒仙时醉不由同时大吃一惊!
  定神看时,却不由笑了起来。
  只见来者年约八旬,破衣褴楼,只有一条左腿,右腋下架着一条铁拐,双目神光炯炯,丰神逼人。
  黑瞎子大叫道:“老要饭的,你冒冒失失的闯来做什么,吓了我一跳!”
  原来来者竟是丐帮长老独脚神乞司徒贫。
  独脚神乞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老化子?”
  黑瞎子大笑道:“如果你能不用铁拐,也许我就听不出来了。”
  酒仙时醉也哈哈笑道:“臭要饭的,你瞎跑什么,昆仑山上来讨饭,岂不是梦想?”
  原来他们三人已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独脚神乞摇摇头道:“老化子虽以乞讨为生,但来昆仑山却不是为了讨饭而来!”
  黑瞎子笑道:“那么你来干什么?”
  独脚神乞铁拐重重的向地上一顿,道:“来捉一个人!”
  “捉人……”
  黑瞎子更加大笑道:“你那当丐帮帮主的侄儿是干什么的?不会要他派人去捉,却要你独腿独脚的穷跳!”
  独脚神乞哼道:“这与我那侄儿无关,是我老化子自己的事,当然我老化子要自己来办。”
  酒仙时醉眼珠一转道:“不知你抓什么人,要抓到昆仑山来?”
  独脚神乞司徒贫道:“那小子要一个女孩子假借我老化子之名去向东岳老人骗药……”
  黑瞎子截断他的话道:“那小子是那个小子?这话说得多么没头没脑?”
  独脚神乞叹口气道:“是我气糊涂了,那小子名叫江天星,又叫水东流,是一名江湖恶徒……”
  黑瞎子与酒仙时醉俱皆震了一震!
  只听独脚神乞又道:“对不起两位,老化子今天没空和两位多聊,咱们再见吧……”铁拐一顿,就要离去。
  黑瞎子摆摆手道:“慢走!”
  独脚神乞收步道:“干嘛?”
  黑瞎子笑道:“你抓人抓的也怪,怎么抓到昆仑山来了?” 
  独脚神乞哼道:“我老化子得到了详细的报告,那小子已经来了昆仑山。”
  酒仙时醉接口道:“好吧,就算那小子来了昆仑山,不过……”
  慢悠悠的一笑,又道:“听说那小子武功甚是了得,华山,少林,武当三大掌门联手,也不过弄了个两败俱伤,凭你老化子独自一人,岂不是老虎口边拔毛?”
  独脚神乞咬牙道:“我老化子并不比任何一位掌门逊色!”
  酒仙笑笑道:“那么,你去吧!”
  独脚神乞忽然投注了两人一眼道:“两位都算风尘异人,与我老化子也有些交情,难道你们不管?”
  酒仙笑道:“你自己的帮主侄儿都不帮你,更别说旁人了,这件事最好别扯上我们。”
  黑瞎子接口道:“对,我们爱莫能助。”
  独脚神乞哼道:“那小子就在玉镜峰上的金蟾宫,你们遇上了也不管么?”
  酒仙摇头道:“黑瞎子说得不错,我们……”
  扳过背后的红漆葫芦灌了一口,接下去道:“我们爱莫能助。”
  独脚神乞又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爱莫能助,我老化子今天才看透了你们两位!”
  黑瞎子叫道:“看透了我们什么?”
  独脚神乞大声道:“你们枉负了侠名,我老化子也后悔把你们抬得那样高……”
  冷然一笑,怒道:“风尘异人,风尘个屁!”
  身形一转,独脚就欲点地而去。
  黑瞎子哇的一叫,拦住道:“你骂我们?”
  独脚神乞道:“骂了,因为你们不知惩恶除奸,白白的受人尊敬,我老化子看不顺眼!”
  酒仙叫道:“就为这点事,连咱们这些年的交情也不顾了?”
  独脚神乞怔了一怔,道:“这……我老化子今天心情坏透了,等我有空的时候仔细想上一想,如果骂得不对,我会找你们两位赔礼,道歉!”
  酒仙笑笑道:“那小子叫人骗药,也不过为了想活下去,就算冒了你的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何必这样大张旗鼓,怒发冲冠?”
  独脚神乞两眼一翻道:“难道你没听说过,这江湖浪子江天星是个什么东西?”
  酒仙道:“听说过了,足可算得是一名江湖恶人!”
  独脚神乞叫道:“这就够了,难道我老化子不该整他?”
  酒仙摇摇头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独脚神乞叫道:“什么主意?”
  酒仙笑道:“让他由坏人变成好人,不是更好么?”
  独脚神乞定定的投注了酒仙一眼,道:“奇怪,你这人完全变了,简直不像你了!” 
  酒仙大笑道:“这就奇了,我不像我,又像谁呢?”
  独脚神乞哼道:“酒仙时醉善恶分明,嫉恶如仇之人,但你现在,简直变得多了……”
  声调一沉,道:“要叫那小子变成好人,除非是乌头变白,日出西山!”
  酒仙叹口气道:“你成见太深,我们不谈了!”
  黑瞎子也叫道:“别耽误了你的正事,你请吧!”
  独脚神乞哼了一声,叫道:“再见了!”
  铁拐一顿,一跃数丈,风驰而去。
  黑瞎子摇摇头道:“这老化子走了,咱们也快走吧,口袋交给你,我不管了!”
  忽然——
  只听铁拐叮的一声,独脚神乞又站到了两人面前。
  黑瞎子叫道:“奇了,你怎的又回来了?”
  独脚神乞一笑道:“我老化子真是昏了头啦,走的糊里糊涂,忘了不少的事。”
  酒仙道:“忘了什么事呢?”
  独脚神乞哼道:“说它是事未免勉强,其实是有桩疑问。”
  酒仙皱眉道:“不管是什么,快说出来吧。”
  独脚神乞不慌不忙的道:“你们两位天南地北,很难碰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一齐了? ”
  酒仙怔了一怔,嘻嘻笑道:“两座山碰不到一齐,两个人却有碰到一齐的时候,这有什么稀奇? ”
  黑瞎子也大叫道:“山不转路转,我们无意之间遇上了。”
  独脚神乞哼道:“那么你们为何同来昆仑山?”
  酒仙笑道:“这话问得真没学问,来昆仑山有什么不对,我们是来游山的!”
  独脚神乞哼道:“两位游兴真浓,现在要走了么?”
  酒仙点头道:“那也不一定,如果附近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自然还会留恋下去!”
  独脚神乞嗯了一声道:“好吧,现在我老化子要问最后一件事了……”
  伸手一指,道:“这两只口袋里装的什么?”
  酒仙大笑道:“这是山上猎的野味,准备烤来下酒的。”
  独脚神乞欣然道:“那真是好极了,我老化子口福不浅,咱们就在这里烤上吧!”
  “烤上……”
  黑瞎子叫道:“你也要吃?”
  独脚神乞笑道:“凭咱们这些年的交情,扰你们一点野味吃吃,大约算不了什么吧!”
  酒仙笑笑道:“小事,小事……”
  皱皱眉头,又道:“不过,我们无暇相陪,改天再请你吧!”
  独脚神乞冷笑道:“这就是你不够朋友了!”
  酒仙笑道:“怎么不够朋友?”
  独脚神乞哼道:“你们两位分明说过眼下是来游山玩水,怎么就没有时间了!”
  酒仙忖思着道:“一来,这地方不适于烤食野味,二来,也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不待他说完,独脚神乞大叫道:“我老化子正事不办了,就陪两位吃肉喝酒,叙叙旧情吧!”
  酒仙摇摇头道:“这也不好,咱们还是改天吧……”
  转向黑瞎子道:“别磨时间了,咱们走吧!”
  左右两手各抓着一只口袋,当先就走。
  黑瞎子也忙道:“失陪,失陪了……”
  但独脚神乞却又拦住道:“忙什么呢,两位也太小气了。”
  酒仙忙道:“这不是小气,而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别跟我们穷泡了!”
  独脚神乞不舍的道:“不行,我老化子今天算是泡定了,若是不把那口袋里的野味拿来烤上下酒,咱们今天没完!”
  酒仙投注了他一眼,道:“臭要饭的,今天你究竟算怎么同事,为什么一定要找麻烦!”
  独脚神乞哼道:“明人不说暗话,这两个口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酒仙叹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是人!”
  独脚神乞咬牙道:“那么我并没猜错……”
  目光凌厉的一转道:“是什么人呢?”
  黑瞎子大叫道:“既然说了,就说个清楚吧,一个是江湖浪子江天星,一个是他的朋友,什么……三手神君齐十三!”
  独脚神乞颔首道:“那好极了,这两个人我都要,不必你们这样重的提着了!”
  酒仙笑道:“为什么你一定要?”
  独脚神乞哼道:“江湖浪子江天星假藉我的名义派人向东岳老人骗药,我要抓的就是这小子,自然要他,那齐十三当年曾偷过我的青竹权杖,也是江湖败类一个,我老化子早想整他一顿,当然也是不能放过!”
  酒仙时醉摇摇头道:“这是你一厢情愿,但是我们肯不肯呢?”
  独脚神乞两眼一翻道:“你们不肯?你们怎能不肯?”
  黑瞎子点点头道:“对了,我们不肯……”
  声调一沉,又道:“你自己估量一下看看吧,凭你那两手三脚猫,能不能对付得了我们两个?” 
  独脚神乞怒道:“若说打架,不要说你们两个……”
  黑瞎子大叫道:“好狂的口气!”
  但听独脚神乞接下去说道:“我连你们一个也对付不了!”
  酒仙大笑道:“这才算是识时务!”
  独脚神乞哼道:“可惜我不跟你们打架!”
  黑瞎子嚷道:“那么你想做什么?”
  独脚神乞叫道:“讲理,以你们两人的身份地位,加上咱们之间的交情,大约不会不讲理吧? ”
  酒仙应声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们自然是讲理的了!”
  独脚神乞哼道:“只要讲理就行,这两人都跟我有梁子,你们交不交出来?”
  酒仙道:“不交。”
  独脚神乞叫道:“那是你们不讲理了。”
  酒仙叫道:“我也说过,坏人可以变成好人,叫这小子变成一位大侠士又有什么不对?”
  独脚神乞嘴巴一扁,不屑的道:“大侠士……哈哈,这话太好听了……”
  微微一顿,又道:“你们与他算什么关系,要把他变成好人?”
  酒仙道:“不但我与他有关系,连黑瞎子也与他有关系,这你该相信了吧!”
  独脚神乞怔了一怔,道:“你们两人说的话,应该是值得相信的,那么那小子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酒仙苦笑道:“说起来关系不能算不深,他是我们的师侄!”
  “师侄……”
  独脚神乞叫道:“莫非他是翠华公主芳明的徒弟?”
  酒仙凝重的道:“一点不错!”
  独脚神乞叹口气道:“这么说来,这小子是该由你们来管了,我老化子算是倒霉!”
  酒仙时醉叫道:“你本来就该倒霉,其实你一辈子都是交的霉运,如何会不倒霉?”
  独脚神乞咬咬牙道:“好吧,这事我不管了,那齐十三我也不想要了……”
  目光一转,又道:“不过,这小子认你们这两位师伯么?”
  酒仙摇摇头道:“不认,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们!”
  独脚神乞一笑道:“这样说来,你们师妹还是不理你们?”
  酒仙老脸一红道:“她恨着我们,当然不理不睬,认真说来,她根本就不承认我们两人是她师兄! ”
  独脚神乞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黑瞎子怒道:“有什么意思?”
  独脚神乞:“有意思的是你们两人,一辈子为了你们的师妹吃苦受罪,到头来她却不理你们……”
  黑瞎子大喝道:“那也比你强的多,你这臭要饭的连个师妹还没有哩,哼……”
  独脚神乞叹口气道:“我是苦命,但你们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咱们再见吧,失陪了!”
  铁拐拄地,飘飞而去。
  望着独脚神乞的背影,酒仙摇摇头道:“这老小子不好对付,下次非触他一次霉头不可……”
  黑瞎子突然向一只口袋踢了一脚,愤愤的道:“都是这混帐小子惹的,偏是你要袒护他,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酒仙笑笑道:“这也没有办法,还不是为了芳明!”
  黑瞎子冷哼一声,道:“我走了!”
  酒仙道:“你要去那里?”
  黑瞎子大笑道:“想来想去,我要找那老化子一点麻烦!”
  酒仙笑道:“我早说过了,下次一定触他一次霉头!”
  黑瞎子哼道:“你是说了不做,我是做了不说,现在我就要去崤山……”
  酒仙道:“去丐帮总舵?……那老要饭的得罪了你,你不该去找他的师侄!”
  黑瞎子神秘的一笑道:“我有我的打算,用不着你操心!”
  双袖一震,腾空而去!
  酒仙微吁一声,喃喃自语道:“那臭要饭的说得不错,我一辈子真的苦命,东奔西波,为的谁来, 咳……”
  慢条斯理的将两只口袋打开来。
  但口袋中的江天星与三手神君齐十三却俱皆满身浴血,昏迷不醒。
  酒仙皱皱眉道:“这两个家伙伤得不轻!”
  又一一的察视了一阵,喃喃着道:“只不过是表皮之伤,这一顿藤条打得好,多少总算给了他一点教训!”
  抓起两人,飞驰而行,迳向山下跑去。
  不久——
  只听一阵流水声传入了耳鼓之中,原来已到了一条溪涧附近。
  酒仙大喜,喃喃的道:“让他们洗个澡也好!”
  紧走几步,赶到了溪流之旁,只见水流不急,不远处就是一片池塘般的积水。
  酒仙毫不迟疑,抖手一扬,将两人掷到了那片水塘之中。
  山水甚凉,两人一被掷入水中,登时哇的叫了一声,清醒了过来。 
  酒仙时醉在溪旁一块巨石上趺坐了下来,扳过背后的葫芦,顾自饮酒。
  不久——
  两人挣扎着游上了岸来。
  两人均无大伤,一旦醒来,顿时精神大振,只不过被鞭打的全身刺痛不已,有如火炙一般。
  两人落水后的模样也实在狼狈不堪,令人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江天星喘了两口大气,厉叫道:“好可恶的瞎子,早晚我非宰了他不可!”
  忽然——
  只听一阵冷笑道:“江天星,你还不回头么?”
  原来两人由水中游了出来,根本未去注意四周的景物,此刻循声看时,江天星方才发觉酒仙时醉坐在一块巨石之上。
  他不禁面红耳赤的道:“奇了,老丈怎的也在此处?”
  酒仙笑笑道:“你不知道么?”
  江天星红着脸道:“我如何知道?”
  酒仙哼道:“那么你也不知道是如何由水里钻出来的了!”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在下被一个瞎子设计所擒,由他吊起来抽打了一阵,弄得昏了过去,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齐十三则呐呐的道:“一定是……这位老侠士救了我们了!”
  酒仙呵呵一笑道:“你这家伙还算懂事!”
  江天星也双拳一拱道:“那要多谢老丈了……”
  微微一顿道:“不知老丈对在下有何要求?”
  “有何要求……”
  酒仙倒怔了一怔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江天星笑道:“老丈救了在下,难道是白救了么?”
  酒仙叹口气道:“那是你度量太窄,我老头子图你什么,你太不长眼睛了!”
  江天星笑笑道:“正因为我长着眼睛,才会看得如此清楚!”
  酒仙哼了一声道:“你是根据什么说的?”
  江天星笑道:“这还用问么?”
  酒仙怒道:“我老头子不懂,自然要问个明白!”
  江天星冷笑道:“在泰山那破庙之中,你我初次相遇,以在下的行为来说,大约你早看出是名江湖恶徒了吧?”
  酒仙长笑道:“知道自己是名恶徒,还算你有些良知未泯!” 
  江天星继续又道:“既知我是名恶徒,你却又追踪来到昆仑,暗中保护于我,不是有求于我,又是什么?”
  酒仙怒哼道:“江天星,你是混蛋!”
  江天星不愠不火的道:“虽然你是位侠道高人,但对我这种江湖恶徒,绝不会只是为了救我而救,想必一定用得到我江天星的地方!”
  酒仙咬牙切齿的道:“畜牲,你给我滚,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你这混蛋的东西!”
  江天星困惑的道:“这就奇了,难道你当真无求于我?”
  酒仙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也会有求于你……”
  声调一沉,又叱道:“你滚是不滚,再不滚我老头子就要取你的性命了?”
  江天星怔了一下,狂笑道:“好,我滚我滚……”
  微微一顿,又道:“不论怎样,江天星忘不了你的好处,老丈,有一天我会报答你!”
  酒仙厉声大叫道:“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滚,快些滚!”
  江天星望望三手神君齐十三道:“你还能滚得动么?”
  三手神君忙道:“还行,还能凑付!”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那咱们就快些滚吧!”
  双肩一晃,当先驰去,三手神君也不怠慢,相继跟了上去。
  酒仙时醉望着两人的背影,痛苦的叫道:“难道这小子真是无可救药了么,难道他永远不会同头了么?”
  沉默了一阵又喃喃的道:“不,我时醉一辈子没认过输,如果连一个良心尚未全泯的小孩子都救不过来,我还逞什么英雄……这事,对了,我还是去找黑瞎子,然后要他一齐去找五台古心和尚,也许能想出一个办法……”
  当下双肩晃动,一闪而逝。
  且说江天星与三手神君,两人一口气奔出了二十多里,方才收步停了下来。
  三手神君叫道:“小祖宗,可要了我的老命啦!”
  江天星哼了一声道:“废物!”
  三手神君叹口气道:“我必须告诉你,那万年梅实根本没有弄到!”
  江天星冷冷的道:“我知道。”
  三手神君苦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很抱歉!”
  江天星道:“这也不能怪你,其实那万年梅实根本不在金蟾宫中。”
  三手神君奇道:“那么是那里?”
  江天星道:“在金蟾子的身上!”
  三手神君哈哈一笑道:“这样说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双手一拱,道:“再见了!”
  迈动脚步,就要离去。
  江天星哼道:“你想怎样?”
  三手神君笑道:“没有我的事了,我还不该走么?”
  江天星哼道:“想走还没有这么容易!”
  三手神君吃了一惊道:“那么你想怎样?”
  江天星道:“我现在是孤身一人,必须有个仆从,才显得神气一些!”
  三手神君呐呐的道:“你要我做你的仆从?”
  江天星冷笑道:“你不肯么?”
  三手神君皱眉道:“我当然不肯,我为什么要当你的仆从,我齐十三不是没有饭吃!”
  江天星吼道:“如果没了命,你有饭也吃不成了!”
  三手神君咬牙道:“你对我以性命相胁?”
  江天星笑道:“一点不错,如要保命,就得乖乖的听我的话,不然你就给我死了吧!”
  三手神君大叫道:“好小子,我恨死你了!”
  江天星笑道:“恨也没用,在我面前,你永远抬不起头来,因为你比我差得太远了……”
  声调一沉,又道:“你究竟肯不肯?”
  三手神君叹口气道:“为了保全性命,还有什么话说?”
  江天星笑道:“这不结了,从现在起,咱们变成主仆,你知道么?”
  三手神君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也是不行,只好算知道了!”
  江天星哼道:“既知道了,今后在称呼上应该改上一改!”
  三手神君皱眉道:“要怎么改法?”
  江天星喝道:“这还要我教你么,对我要称主人,你要自称奴才,以后话说错了,事做错了,当心我的鞭子!”
  三手神君咬牙道:“算你狠,我认命了!”
  江天星声调一沉,道:“这口气就不对,该打五十皮鞭!”
  三手神君哼道:“少寻开心好不好!你……”
  但他立刻就怔住了,只见江天星沉肃得毫无笑容的喝道:“我不是寻开心,我是认真说的……”
  大步逼上前来,道:“五十皮鞭,一鞭也少不得!”
  三手神君两眼峥得滚圆的道:“你真要打我?”
  江天星哼道:“我还没有这份心情跟你开玩笑!”
  拂手一点,点出了两缕指风。
  三手神君尚没拿定主意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只觉两脚的涌泉穴已被指风点中,蓬的一声倒于地下。
  江天星喝道:“不先给你一点苦头吃吃,你不会知道我的厉害……这里没有皮鞭,只好暂以木棍代替了!”
  伸手折下一段树枝,用手掌削去枝叶,握在了右手之中。
  三手神君只不过被点了双腿的穴道,躺在地上无法移动而已。
  当下大叫道:“我愿意当你的奴才,以后不敢了!”
  江天星沉着脸道:“求饶也没用,一定要打了才能记住!”
  三手神君求道:“那黑瞎子叫人打得我一身是伤,实在打不得了,主人,饶了奴才吧!”
  江天星哼道:“就因为你一身是伤,才打你五十鞭,如果不是一身是伤,那就非百鞭不可!”
  不管三手神君再叫什么,他扬起儿臂粗的树枝,向三手神君打了下去!
  直打得三手神君杀猪般哼叫了起来,但江天星却没有同情之意,下手越来越重,足足打了五十下,方才停下手来。
  可怜的三手神君早已上加伤,成了一个血人一般,再也爬不起来了。
  江天星沉声哼道:“别装死,给我爬起来!”
  三手神君喘吁着道:“是……是……”
  当真硬撑着站了起来。
  江天星一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以前你跟我皮惯了,不打上这一顿,你是再也改不了的,走吧!”
  三手神君步履艰难的随着江天星向前走去,但伤势不轻,歪歪倒倒。
  幸而江天星走得不快,三手神君还能勉强跟随得上,大约行出十多里路,就到了山下的一处小镇。
  那小镇虽然不大,但却有一家小店,大约江天星也有些支持不住,就在小店里住了下来。
  江天星叫了酒饭,又买了两套衣裳,以及两匹快马,两人吃得酒醉饭饱,换上了新鲜衣服,立刻崭然一新,完全变了模样。
  但江天星方巾儒服,是公子哥儿的打扮,三手神君则青衣小帽,是仆人听差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两人是一主一仆。
  当天他们住了下来,不但是为了三手神君将养鞭伤,也为了江天星自己。
  一连三天,两人鞭伤俱好,第四天清早,江天星下令出发。
  三手神君俯首贴耳,唯命是从,再也不敢吭上一声大气。
  然而三手神君毕竟是个心中放不住疑问,与爱多话的人,踏出小镇,忍不住问道:“主人!咱们去那里呢?”
  江天星一笑道:“去百花谷!”
  三手神君讶然道:“百花谷……”
  江天星笑道:“不错,正是沂山百花谷!”
  三手神君道:“但万年梅实并没有拿到!”
  江天星一笑道:“拿不到万年梅实,我也不能不去!”
  三手神君皱眉道:“只怕又是一场乱子!”
  江天星笑道:“百花娘子比金蟾子黑瞎子好对付得多,只不过需要小心一些就是了!”
  三手神君道:“听说她会不少妖术,百花谷无异迷魂堡,有时武功高也没有用处!”
  江天星用鼻孔冷嗤一声道:“她那些本领我都清楚,别人对她怀有戒心,我却有办法对付她……”
  一路行来,倒是没发生任何事故,十多天以后,又到了沂山百花谷前。
  守谷之人登时迎了出来,叫道:“江大爷,您好哇?”
  江天星冷冷的道:“没有死,怎么不好……”
  微微一顿,道:“你们谷主呢?”
  那守谷之人笑道:“我们谷主天天盼你回来,都快盼疯了!”
  江天星微微一笑,策马向内走去。
  不大时光,只见百花娘子带领数名侍婢迎了出来,大笑道:“江天星,我以为你死在昆仑山不会回来了呢,想不到又见到你了……”
  眸光一转,又道:“咦,这人是谁呀?”
  江天星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奴仆,齐十三……”
  声调一沉,道:“快去见过百花娘子。”
  齐十三果然滚鞍下马,施了一礼道:“见过百花娘子!”
  百花娘子微微一笑道:“罢了!”
  又向江天星道:“我的事办成了么?”
  江天星向怀中一拍道:“我江天星办事什么时候没有成过?”
  百花娘子登时浮起一层喜色道:“拿来!”
  江天星淡淡一笑道:“这样简单?”
  百花娘子笑道:“难道你怕我食言?”
  江天星摇摇头道:“我江天星还不会怕你食言,不过……”
  声调变得十分吃重的道:“我江天星与人交易,一向有一定的规矩,当面货物两清,不拖不欠。”
  百花娘子笑笑道:“那也好,来吧!”
  娇躯一转,向百花宫中行去。
  不多时,已来到花厅之中。
  厅中又已摆上了酒筵,江天星已是十分熟悉的地方,又向上位上坐了下来。
  百花娘子立刻向侍立的婢仆吩咐道:“去把人带来。”
  十多名婢仆齐应一声,立时分头而去。
  江天星双目中顿时浮起了一股贪婪之色。
  百花娘子爽然一笑道:“我的货马上就来,你的货也该拿出来了吧?”
  江天星笑笑道:“我的货就在口袋之中,拿出来不过举手之劳,等你的货来了再拿,也还不迟……”
  目光一转,道:“来呀!”
  百花娘子哼道:“马上你就有了那么多鲜货陪你,还要我这老妖怪做什么?”
  江天星笑笑道:“话不是这么说。”
  百花娘子眸光连转,色迷迷的道:“不是这么说又是怎么说?”
  口中一面在说,一面却向江天星身边凑了过来,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江天星笑道:“新货有新货的好处,老货有老货的风味,我江天星并不是见新弃旧之人。”
  百花娘子娇躯完全躺到了江天星胸前,笑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听起来倒还顺耳朵!”
  江天星笑道:“不但话顺耳朵,人也对你不错。”
  双手连动,在百花娘子身上游走了起来。
  忽然——
  只听脚步杂沓,方才的婢仆回来禀道:“人已带到!”
  百花娘子笑道:“傻瓜,把她们带进来呀!”
  那禀报之人立刻朗应一声,向外喝道:“带进来!”
  但听铁炼叮当,一行人走了进来。
  江天星定神看时,不由为之一怔,只见十二名少女用铁炼锁了右臂,连了一串,走了进来。
  江天星看得清楚,那十二名少女正是那献舞的女郎,仍是半裸之装,娇美可怜,楚楚动人。
  随在十二名少女之后,是那锁吊在地牢中的全裸美人。
  此刻已给她穿了一条短裤,但上身仍是赤裸的,双手锁着一条粗重的铁炼。
  江天星叫道:“好哇,你为何这样折磨她们?”
  百花娘子笑道:“免得她们逃跑,反正这又不会要了她们的性命,怕什么?”
  江天星哼道:“不行,她们一个个都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蓦出五指,点了百花娘子的三处重穴,使她顿时变成了僵死一般。
  百花娘子叫道:“江天星,你……”
  江天星笑道:“这是对你的一点小小处罚,你不该这样对付我心爱的人!”
  百花娘子叫道:“你一定是没拿到万年梅实,来抢我的人了!”
  江天星由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在手中扬了一扬,道:“你看这是什么?”
  但不待百花娘子看清,却又收入了怀中。
  百花娘子半信半疑的道:“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江天星哼道:“我不是说过了么,要小小的惩罚你一下,你对我这些心爱的人儿折磨得太厉害了! ”
  百花娘子叫道:“这已经够了,快解开我的穴道,咱们人货两清,谁也别欠谁什么?”
  江天星笑道:“这个你放心,不过……”
  声调一沉,又道:“你还得受点小罪,我不能光是点点你的穴道就算了!”
  百花娘子叫道:“那么你还要怎样?”
  江天星哼道:“这可就得由着我了!”
  赫的一声,将百花娘子的外衣剥了下来,抖手甩给三手神君道:“别闲着,把它给那个锁着双手的妞儿穿上。”
  三手神君道:“要去掉铁炼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行,先别去掉。”
  三手神君道:“不去掉铁炼,怎么能穿衣服?”
  江天星大叫道:“笨蛋,你不会给她披上?”
  然后!迅快的又由百花娘子腰中扯下了一条丝带来,将她双手扭到背后,又牢又紧的捆了起来。
  百花娘子杀猪般的大叫道:“畜牲,轻一点,我的手要断了!”
  但江天星并不理睬,捆好之后,方才把她的穴道解了开来。
  百花娘子挣扎了一下,叫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江天星笑道:“别怕,只不过是叫你受点小罪……叫你的手下人弄辆车来,然后,咱们人货两清,大爷打马就走,绝不找你麻烦!”
  百花娘子咬牙道:“好,给他去弄车来!”
  厅中的婢仆虽多,但却没有一人敢于妄动,听得百花娘子吩咐,果有一人起身而去。
  江天星喝道:“叫他快一点,你这罪就可以少受一会,要不然,你就更惨了!”
  百花娘子只好叫道:“你们快一点儿!” 
  那人果然急步而去。
  不久。
  一辆马车已到厅前。
  江天星笑笑道:“齐十三,把这些姑娘们弄上车去,你驾着马车先走!”
  齐十三喏喏连声,果真赶着那些被锁在一起的少女困难的但却很快的上了马车。
  但听车声隆隆,急急驰去。
  百花娘子咬牙道:“你这畜牲,你欺骗了我!”
  江天星抖手两个耳光攫了下去,喝道:“这是你第二次骂我了,我才请你吃两个耳光,下次再骂,说不得要拿刀子剁你!”
  百花娘子果然不出声了,只有一阵阵哎哟呼痛的声音。
  江天星笑笑道:“不用伤心,其实我并不骗你,只要你陪我走出谷去,我立刻就把万年梅实给你。”
  百花娘子叹叹气道:“好吧,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也只好随便你了!”
  江天星又道:“此外,你最好吩咐你的属下人,任何人不去出谷,否则,受罪的是你!”
  百花娘子咬牙道:“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振声叫道:“你们谁都不要出谷,如果你们不听话,也许他真会杀了我!”
  在花厅中的百花谷之人,俱都轻声应喏,没有人敢于有何行动。
  江天星欣然一笑道:“很好,咱们该走了!”
  拖着百花娘子,向厅外走去。
  他的坐骑就在厅前,江天星将百花娘子一抱,飞身上马,向谷外驰去。
  果然,百花谷中没有人敢于追踪。
  不久。
  两人一骑,已经驰出了谷外,而且,他追上了齐十三所驾的马车。
  百花娘子挣扎着叫道:“现在你该履行诺言了吧?”
  江天星沉声道:“我会履行诺言,不过,要到三十里之外再说,现在,你还是忍耐一会吧!”百花娘子轻吁一声,不开口了。
  江天星不停的催着齐十三快走,三十里路程,不久就过去了。
  江天星收住马缰,转头四顾一眼,道:“谢谢你了!”
  百花娘子叫道:“万年梅实呢?”
  江天星笑道:“万年梅实带在金蟾子的身上,有一个黑瞎子帮他的忙,并不是我没替你去弄,而是没有弄到,还害我弄得一身是伤!”
  百花娘子咬牙道:“我早知道是你骗我。”
  江天星笑笑道:“骗你也好,不骗你也好,反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万年梅实弄不来,而我又不能不要这些妞儿,所以才只好出此下策!”
  百花娘子哼道:“现在该放开我了么?”
  江天星笑道:“当然。”
  抖手一掷,将百花娘子丢下了马去。
  百花娘子叫道:“为什么不把铁炼给我解开?”
  原来她双手仍被牢牢的缚在背后。
  江天星笑道:“三十里路不算远,只要你走回谷去,还怕没有人给你解开铁炼?”
  百花娘子大叫道:“江天星,我恨你,你好狠!”
  江天星大笑道:“我并不够狠,若是我够狠的话,现在一定会把你杀掉,你说是么?”
  百花娘子一言不发,突然爬起来就跑,头也不同的向百花谷中跑去。
  背后的江天星则发出了一串震天的狂笑。
  终于,江天星收住了狂笑道:“走吧!”
  齐十三皱皱眉道:“去那里呢?”
  江天星不假忖思的道:“千佛山翠云崖。”
  齐十三道:“此去千佛山两百四十多里,当天是赶不到的了,不知……”
  江天星欣然叫道:“一天赶不到就两天,慢慢走吧!”
  于是,一骑马,一辆车,缓缓的向前驰去。
  第二天入夜之后,方才赶到了千佛山翠云崖的翠云山庄之前。
  但见一片小巧山庄,被簇拥在一大片松柏交覆的密林之中,显然十分清幽,但也十分阴森,令人有一种神秘幽邃之感。
  齐十三勒住马缰叫道:“主人,直驰进去么?”
  江天星道:“当然,这里的庄主单飞雄,是我的知己好友,必会拨给我一个大院,让我在这里好好的享受上几天……”
  目光一转,又笑道:“齐十三,你表面上服从我,大约心里一定恨我,是吧!”
  齐十三惊道:“奴才不敢。”
  江天星笑道:“没有关系,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表面上服从我就行了,我也不会亏待了你,那十二个女孩子里面,我要送给你一个,让你也在这里过一段舒服日子,另外,我要挑四个送给单庄主,其他的就全是我的了!”
  齐十三呐呐的道:“奴才不敢领受。”
  江天星大笑道:“没有关系,我江天星待人,有冷有热,并不是只用鞭子抽你,也会把娇滴滴的小妞儿送到你的怀里!” 
  齐十三呐呐的道:“谢谢主人!”
  江天星一笑道:“走吧!”
  当先催马向内走去。
  正走之间,只听松林中,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什么人夜闯翠云崖,还不快些停下。”
  江天星大笑道:“是江大爷来了,快去通报你们庄主。”
  那声音叫道:“是江天星江大爷么?”
  江天星笑道:“除了我之外,还有那个江大爷!”
  挥鞭打马,直冲向庄门!
  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由为之怔了一怔。
  原来此刻不过初更之后,按说庄中应该灯火处处,热闹无比才对。
  然而他所见到的却是一片黑沉。
  好在庄门未闭,两名青衣人迎了出来。
  江天星忙道:“你们单庄主呢?”
  那两名青衣之一忙道:“庄主行猎未归……”
  伸手向内一指道:“我们钱总管来接江大爷了。”
  只见两盏灯笼闪处,一个中年矮小之人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江天星拱拱手道:“老钱,你们庄主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钱总管紧走两步,一揖到地道:“小的迎接来迟,江大爷恕罪!”
  江天星皱眉道:“你们庄主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钱总管抓抓头皮道:“这也难说,我们庄主就是这个毛病,喜欢打猎,也许不久就会回来,但也许要等到明天。”
  江天星叹道:“我来得不巧了!”
  钱总管忙道:“这也没有什么,江大爷是庄主的老友,不论庄主在与不在,小的们会侍候江大爷的。”
  江天星欣然道:“那好极了,能否拨给我一座静院?”
  钱总管忙道:“这毫无问题……”
  略一忖思道:“绿芜院如何?”
  江天星对翠云山庄十分熟悉,绿芜院是庄中最好的一座院落。
  当下欣然一笑道:“那好极了,就请钱总管招呼一下,江某尚有几名女眷……”
  说着向随在后面的马车指了一指。
  钱总管忙道:“江大爷尽请放心,小的立刻派人先把车辆带过去,至于江大爷……”
  谄媚的一笑道:“小的听说江大爷到来,已经派人去客厅摆下酒席,给江大爷接风洗尘,请江大爷宽饮几杯,再过绿芜院去!”
  江天星忙道:“那太有劳你了!”
  钱总管笑道:“那里那里……”
  向后一招手道:“来人!”
  只见两名庄丁跑了过来道:“钱总管有何吩咐?”
  钱总管沉声道:“快把那辆车接到绿芜院去……”
  又转向江天星道:“江大爷这边请。”
  江天星并不迟疑,随着钱总管的指引,向庄门之内走去。
  不久。
  已到翠云山庄大厅之内。
  江天星不禁又掀起了重重疑念,原来花树中处处都是一片黑沉,大厅之中虽是灯光明亮,但在全庄一片黑沉之下,却也显然气氛阴冷逼人。
  只见厅中果然已经摆下了一席盛筵,两名青衣侍婢在旁等待侍候。
  钱总管把江天星让入客位,一笑道:“绿芜院中另有人送上了酒筵,招待贵介与内眷,江大爷尽管放心宽饮!”
  江天星眉宇微锁,心中疑念重重。
  转向两名侍婢看去,只见两人畏畏怯怯,不论斟酒布菜,十指指尖都有些微微发抖。
  江天星仔细投注了两人一眼,道:“这是新来的么?”
  钱总管忙道:“不错,是庄主三天之前才买来的。”
  微微一顿,又道:“江大爷请饮酒,小的代表敝庄主先敬江大爷三杯!”
  江天星摇摇头道:“且慢……”
  仍然向两名侍婢仔细打量,同时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钱总管连忙伸手指着代答道:“这个叫翠喜,那个叫翠花。”
  江天星皱眉道:“为什么她们两人有些怕我?”
  钱总管一笑道:“新买的丫头总是这样!”
  江天星困惑的又把目光转到酒筵之上,只见菜色不少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江天星又把目光投注到酒杯之中。
  只见酒色碧绿,酒香诱人,但却有些浑浊。
  江天星心中一惊,又悄悄向钱总管的面前酒杯仔细看去。
  钱总管的酒也是翠绿之色,但却没有一点浑浊的样子,江天星心中一动,暗道:“一定是这家伙弄了什么手脚。”
  但他却实在想不出原因何在,他与单飞雄关系非同泛泛,乃是一同为非做歹的知己之交,为什么他会谋害自己!这……
  但他立刻又想到:单庄主不在庄中,根本没同自己朝面,他是当真行猎去了么?
  一个意念迅快的掠过脑海之中,说不定单飞雄已被这钱总管害了。
  那么他是怕自己替单飞雄报仇,才设计谋害自己。
  当下冷冷一笑道:“在下月前游历西疆之时,曾经学来了一份礼节,主客对饮,必须交换一下酒杯才能显得亲切!”
  说着把自己的酒杯推到钱总管的面前。
  钱总管微微一震,道:“这……”
  江天星哼了一声道:“莫非你不肯?”
  钱总管笑笑道:“不,既是如此,小的自当遵命!”
  将自己酒杯递了过去。
  江天星微笑道:“请!”
  说着将钱总管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钱总管擎起江天星的酒杯,装做要饮的样子,但却以迅快的手法向江天星脸上泼去。
  同时,双足急顿,向厅外射去。
  但江天星早已防到了这一着,身形体起,拦到了钱总管的面前,同时五指也搭上了他的腕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0 11:4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古心和尚
  钱总管怎会是江天星的对手,登时被他牢牢扣实,只觉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江天星沉声喝道:“你的胆子不小,居然用酒泼我,你可有话解释?”
  钱总管咬牙道:“我没有话说!”
  忽然,只听院中另有一个声音接道:“我可以替他说,江天星,你的性命今夜算是完了……”
  江天星怒叱道:“你是什么人?”
  只听那人纵声大笑道:“难道还听不出老夫的声音来么?”
  江天星吃了一惊道:“孙伯陵,是你这老贼!”
  原来来者竟是华山掌门孙伯陵。
  只见院中忽然灯光大亮,照耀得如同白昼,一片潮涌了出来。
  当先之人正是孙伯陵,另外两人则是少林掌门大道禅师,武当掌门三阳道长。
  江天星大吃一惊,但仍强做镇定的道:“三位伤势复原了么?”
  孙伯陵纵声冷笑道:“只怪你功力不足,没有要了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性命,今天却向你讨命来了。”
  江天星咬牙道:“凭上次的经验,只怕你们还是不行。”
  孙伯陵大笑道:“上次是轻估了你,这次却是有备而来……”
  伸手一指道:“本派的华山十四神剑,想必你也听说过吧,今夜老朽都把他们调来了!”
  江天星定神看去,果见到十四名玄衣老者,个个肩插长剑,神定气闲。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也诵声佛号道:“老衲也把敝派的八大金刚调来了!”
  只见八位肥胖胖的老和尚也身披袈裟,庄严的站在一旁。
  武当掌门朗宣一声无量寿佛道:“敝派的九真人也来凑凑热闹。”
  九名黄衣老道飘飘如仙,正站在三阳道长身后,令人不由心头发毛。
  江天星心头不禁一沉!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三派中的顶尖高手,换句话说,也就是少林,武当,华山三派的高手俱都到齐了。
  江天星将扣在手中的钱总管推厅外,纵声长笑,冷凛的叫道:“三派悉起精锐,为了对付我江天星一人,这不能不算我江某的光荣!”
  孙伯陵怒叱道:“如果你识时务的话,最好束手待缚,眼下之局已经一目了然,大约你心中也该有数了!” 
  江天星怒哼道:“不知江某可否先问几点疑念?”
  孙伯陵道:“可以,你问吧。”
  江天星道:“我那位好友单飞雄呢?”
  孙伯陵冷笑道:“他与你同属一丘之貉,都是武林中坏透了的东西,留之非江湖之福……”
  江天星叫道:“你们把他杀了?”
  孙伯陵笑道:“你猜的完全正确,是已经把他杀了!”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接口道:“老衲要说明一下,那单飞雄是自杀而死,并非如孙掌门所说!”
  孙伯陵笑笑道:“老禅师,和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谈,他说是咱们杀的,就算咱们杀的好了!”
  江天星怒道:“他绝不可能自杀,一定是你们迫他的!”
  孙伯陵喝道:“就算迫他的吧……”
  声调一沉,道:“你究竟准备怎么,是你束手待缚,还是一定要我们动手?”
  江天星咬咬牙道:“与我同来之人呢?”
  三阳道长哼道:“你记挂的事情实在不少!”
  孙伯陵冷笑道:“那三手神君齐十三已经洗手归隐,你凭什么强拉他出来当你的奴才?”
  江天星怒道:“这不关你的事。”
  孙伯陵哼道:“武林人管武林事,本掌门人怎么不能管!”
  江天星大叫道:“那些妞儿呢?”
  孙伯陵喝道:“你这小子简直到死不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些妞儿……”
  声调一沉,道:“那些女孩子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何能任由你来蹂躏糟蹋?”
  江天星咬牙道:“你把她们放了?”
  孙伯陵沉声道:“岂但放了,我派人分途送她们回家了!”
  江天星大怒道:“孙老儿,你记住,迟早有一天,我要血洗华山,消灭你华山一派!”
  孙伯陵笑道:“可惜今天你恐怕硬不起来了,这话留到你下一辈子再说吧!”
  江天星心头大怒,他远去昆仑,为的是那些妞儿,设计骗了百花娘子,也是为的那些妞儿,如今好不容易的弄到了手中,料不到却被这三个老不死的破坏了好事,一时真恨不得将他们生香活剥!
  然而,由于妞儿们已被放走,他倒没了挂心之事,当下眼珠一转,暗暗思量。
  他心中有数,以自己一人之力对付这三派的精锐高手,是万万占不到便宜的。
  那么,他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设法逃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在他们重重围困之下,想要逃走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忖念之间,只听孙伯陵喝道:“你的话说完了么?”
  江天星冷哼道:“说完了又怎样?”
  孙伯陵厉喝道:“既然说完,就该我来问你了……”
  听调一沉道:“是你束手待缚,还是定要我们动手?”
  江天星笑笑道:“以你们三派全部精锐高手对付我一人,倘若我江天星动手抵抗,实在是不智之举,不过……”
  目光一转,道:“三位准备怎样处置江某?如果不太过份的话,江某倒可以考虑接受。”
  口中虽如此说,但却目光四转,暗打主意。
  孙伯陵大笑道:“这倒是你见机之处,至于如何对付你,这也难说,因为……”
  略一忖思,又道:“我们还没商议好。”
  江天星沉凝的道:“你们不妨先商议一下。”
  孙伯陵果然转向大道禅师与三阳道长道:“两位意下如何?”
  大道禅师诵声佛号道:“这个……老衲并无一定的意见,但自今而后江湖上不能再受到他的危害是唯一的原则!”
  三阳道长慢悠悠的道:“贫道倒有一个主意……”
  大道禅师与孙伯陵忙道:“道长既有主意,就请快些说了出来!”
  三阳道长道:“我们不必动辄杀害生灵,只要废去他的武功,使他没有了危害江湖的能力,也就够了!”
  大道禅师欣然道:“好主意,这就像拔去毒蛇的毒牙一般,老衲赞成这个办法!”
  孙伯陵忙道:“既是两位如此决定,老朽自然没有异议,这办法果然甚好……”
  接着转向江天星道:“大约你已经听到了,对你来说这是最宽大的办法,你接受么?”
  江天星慢悠悠的道:“要废我的武功,这不是一件小事,可否容我考虑一会?”
  孙伯陵忖思着道:“限你半盏热茶的时间。”
  于是,江天星在厅中往复徘徊。
  他确实是在慢慢思索,但却不是思索废他武功的事,而是思索如何设法逃走。
  终于,他还是采取了最平实,也是唯一的一个办法,由后窗而逃。
  因为三大掌门等俱皆守在前厅,后面纵有防守之人,当也是较弱之人,比较容易逃得成功!
  当下只见他身形鹊起,由后窗中猛然穿了出去,飞驰而遁。
  然而,也不过跑出十步,却听一片喝声大起,顿时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四面俱是僧人,个个合什诵佛,耳际间俱是一片嗡嗡之声。
  但他心头却不禁为之一沉。
  原来他已闯入了少林的金刚大阵之中,布成大阵的是一百零八名少林僧人。
  江天星咬牙大喝道:“料不到正大门户,居然也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江某?”
  只见三位掌门已经晃身而至,孙伯陵大笑道:“小子,早就知道你会有一着,今天你就认了命吧! ”
  江天星咬牙道:“至少,我也要见识见识少林寺的金刚大阵能有多么厉害?”
  大道禅师笑笑道:“你不试也好,否则会把你累死,少林寺数百年以来,还没遇到过破得了金刚大阵之人!”
  江天星冷笑道:“这也不见得,天下多的是高人奇士,只不过他们没有去破而已,如果去破的话,只怕也保全不了!”
  大道禅师诵佛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江天星咬牙道:“也可以这样说法,反正我江天星不能束手就缚,要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刀剑之下!”
  少林大道掌门诵声佛号道:“那么老衲要发动阵式了!”
  江天星锵然一声将长剑拔了出来叫道:“江某死而无怨!”
  唰的一声,首先向迎面的一名僧人刺去!
  但金刚大阵是武林中有名的阵式,一经发动,配合密切,与单打独斗完全不同。
  江天星一剑劈出,只见那被攻的僧人突然暴退数步,闪了开去!
  江天星并不怠慢,跟踪追击,一剑由后劈去!
  忽听风声飘然,两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突然由左右双方迎他卷来!
  原来左右各有五名僧人双掌齐扬,各自挥出两掌。
  五人十掌,有如一人而发,合五人之力,强猛的程度可想而知。
  江天星钢牙紧咬,闪身疾退。
  但又是两排僧人的掌力击了过来。
  江天星不愿硬接,因为他知道,这种阵式都是连环而发,出掌反击,不但伤不了对方,反而会受到更凶的攻势,唯一的办法是能够找到空隙,突阵而出。
  然而,阵式繁复异常,只见前后左右俱是黄衣僧人,那里有一点空隙。
  江天星左闪右躲,疲于奔命。
  他心中有数,这样下去,迟早自己有筋疲力竭之时,而那时,也就是自己被擒之时。
  且说阵外。
  孙伯陵与大道禅师,三阳道长看得清楚,江天星根本不懂阵法,没有突出阵外的可能。
  于是,他们下令把围在阵外的三派高手撤了下来,因为他们深切相信,江天星已经是笼中之鸟,实在用不着在阵外再围拢着高手了。
  忽然——
  阵中多出了两名僧人,使金刚大阵的一百零八名和尚变成了一百一十名。
  然而,布阵的一百零八名和尚并未发觉,在阵外的少林掌门大道禅师也未发觉。
  那两名僧人显然深通阵法,加上服饰与少林僧人相同,故而一时之间蒙蔽了众人。
  江天星自然更是茫然无知,他困难的闪躲着金刚大阵群僧的攻袭,遍身汗水淋漓。
  忽然,耳际间传来了一串传音入密之言:“江施主,请随我来!”
  江天星怔了一怔,只见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单独的僧人。
  江天星情急无计之际,不假忖思,向那僧人背后追了过去。
  一经追去,顿时发觉那僧人踏空蹈隙,所有布阵的僧人俱皆闪在两侧,攻击错开了一着,就如穿行在片片人墙之间一般。
  江天星心中大喜,随着那名僧人疾步而行,不大时光竟然穿出了金刚大阵,到达了一片院墙之前,转身看时,尚有另一名僧人随在身后。
  那方位与少林掌门等所在的方向正好隔阵相对,难以望见。
  当先而行的僧人悄声道:“江施主快走!”
  人如黄云一片,疾飞电掠,与江天星及另一名僧人眨眼间就到了翠云山庄之外。
  江天星吁出一口长气,道:“两位禅师因何要救在下?”
  前面的僧人沉声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处……”
  身形晃动,继续向前飞驰,江天星只好又晃身追了上去。
  大约十里之外,是一片松林,那僧人头也不回,向松林之中驰去。
  江天星相偕而入,只见林中一株虬松之下,正端坐着一个极老的老僧。
  在江天星一前一后的两名僧人立刻合什顶礼,向那老僧叫道:“师父,弟子把江施主接引来了。”
  那老僧本来双目紧闭,闻言方才双目微启,轻轻宣了一声佛号。
  江天星心中不禁一动,那老僧双目启合间有一股令人心慑的神光。
  当下连忙深施一礼道:“晚辈江天星见过老禅师……”
  那老僧目光电转,迅快的把江天星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宣了一声佛号。
  江天星试探着道:“是老禅师派人去救了晚辈的么?”
  那老僧点点头道:“不错。”
  江天星呐呐的道:“怪事……”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觉得奇怪么?”
  江天星忙道:“不错,这一切都太奇怪了,老禅师为什么要派人救我?”
  那老僧道:“我佛普渡众生,目的就是救人。”
  江天星皱着眉头道:“老禅师法号如何称呼,在那处宝刹清修?”
  那老僧道:“老衲古心,自幼出家五台。”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五台山的高僧,晚辈久仰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禅师知道晚辈是什么人么?”
  古心禅师诵声佛号道:“施主不是江天星么?”
  江天星颔首道:“晚辈是说前辈可知道我的名声?”
  古心禅师笑道:“这就是老衲要救你的重要原因。”
  江天星怔怔的道:“晚辈不懂。”
  古心禅师道:“倘若一个心灵未受邪恶蒙蔽之人,老衲用不着救他,要救的正是你这种人。”
  江天星面色微红道:“老禅师是说要使晚辈弃恶向善?”
  古心禅师颔首道:“这正是老衲的目的。”
  江天星摇摇头道:“照世俗的看法来说,晚辈似乎是个万死不赦的江湖恶人!”
  古心禅师诵声佛号道:“老衲并不那样想法……”
  声调沉凝的接下去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江天星震了一震道:“这……似乎不大可能。”
  古心禅师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叹口气道:“如果我一开始就做好人,现在大约也仍然是好人,但不幸我一开始就做了坏人……”
  古心禅师呵呵一笑道:“这正足以说明你良知未泯,只是后天环境使然,江施主,你不能泥足深陷不思自拔了!”
  江天星叹口气道:“除非我死了另外再托生!”
  古心禅师笑道:“这话也对,以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微微一顿,又道:“今日的江天星已经不是昨日的江天星,这不是很够了么?”
  江天星皱皱眉道:“但江湖上对我的看法却不会改变。”
  古心禅师笑道:“假以时日,自然就会改变。”
  江天星困惑的投注了古心禅师一眼,又道:“老禅师为什么对晚辈如此发生兴趣?”
  古心禅师笑道:“为害人间最甚的人,也可能变成对人间最有用的人,所以老衲选上了你!”
  江天星道:“只怕老禅师会白费心机。”
  古心禅师笑道:“老衲尽力而为,成功与否并不计较,不过只求心安而已!”
  “只求心安……”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话很有意思。”
  古心禅师凝重的道:“既然觉得很有意思,你不妨去体会一下,当你强暴了善良女人,欺骗了善良之人,残杀了无辜生灵之时,试想你的心灵中有什么感觉……”
  目光凌厉的一转,又道:“当你杀了一个人,或是帮助了一个人时,你再感觉一下心中是什么滋味就行了。”
  江天星道:“老禅师这话很有意思。”
  古心禅师道:“为善不求人知,无非求其心安,其实,江湖中的毁誉,又何必萦于心头!”
  江天星沉默良久,方道:“谢谢老禅师的金玉良言。”
  古心禅师笑笑道:“老衲不需施主相谢。”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老禅师相救之恩,晚辈更是终生难忘。”
  古心禅师笑笑道:“如果施主确然感念老衲,不知可否答应老衲一件事?”
  江天星忙道:“休说一件事,便是十件八件,晚辈也会答应。”
  古心禅师欣然道:“那很好,你就以做一件善事来报答我好了!”
  江天星道:“要做什么善事呢?”
  古心禅师笑道:“这个只能随缘而定,谁知道你会遇到什么呢?”
  江天星道:“但晚辈也许难以分办孰善孰恶。”
  古心禅师道:“这也简单,不论你遇到甚么事情,只要先问问自己,这件事是否该做,如果你认为该做,就是该做的了,也必然就是一件善事。”
  江天星道:“倘若晚辈认为该做的事是一件恶事呢?”
  古心禅师道:“只要你问过你自己,那就不会的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古心禅师道:“因为你良知未泯,必然能够分办得出善恶。”
  江天星道:“不论怎样,我都感激老禅师!”
  古心禅师诵声佛号道:“那么施主可以走了!”
  江天星道:“老禅师没有其他……”
  古心禅师笑道:“老衲已经说过了,只要求你做一件善事,这一件善事之后,则随你的意愿,为善为恶,老衲就不过问了……”
  江天星忖思着道:“老禅师这话很怪,但晚辈一定答应您,起码做上一件善事!”
  古心禅师诵声佛号道:“那就多谢施主了!”
  江天星深施一礼道:“施主保重!”
  江天星怀着沉重的心情,放步走去,不一时就穿出松林不见了。
  就当江天星刚刚踏出松林,只见虬松后转出了酒仙时醉与黑瞎子。
  黑瞎子不以为然的叫道:“老秃,你这事做错了。”
  古心禅师一笑道:“老衲怎么错了?”
  黑瞎子道:“那小子似乎有些悔改的意思了,为什么你只要他做一件善事?”
  古心笑笑道:“如果他能做上一件善事,便是很好的了!”
  黑瞎子皱眉道:“如果只为了要他去做一件善事,我瞎子可以做,用不着找他!”
  古心笑道:“做了一件好事,他就会做第二件,就像做恶事一样,做了一件,又想做第二件……”
  微微一顿道,又道:“何况,做善事会使人心安,做恶事会使人心乱,做过一件之后,就会使他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黑瞎子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相信,须知那小子是坏透了的胚子,他才不会有什么菩萨心肠呢! ”
  古心禅师一笑道:“自然,我们的事并不是到此为止,来,咱们辛苦一些,跟下去吧!”
  黑瞎子转向酒仙时醉道:“方才那小子是向那儿走了?”
  酒仙时醉道:“向北。”
  黑瞎子顿足道:“你知道他是去那里么?”
  酒仙时醉道:“大约是落霞山,去找他师父了!”
  黑瞎子跳起来道:“糟了,若他见了芳明,芳明一定会把作恶的谬论说给他听……”
  又向古心禅师道:“咱们的心计就白费了。”
  古心禅师笑道:“这也难讲,只要能引发了他的良知,就会使他坚定信心,那样一来,不论什么力量都无法使他有所改变了,……”
  微微一顿道:“咱们跟下去吧!”
  于是,一行人也穿出松林,向北追去。
  且说江天星。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一路向北走去,心理上起了从未有过的烦躁不安。
  酒仙曾经毫无条件的救过他,如今这个古心和尚又以自己做一件善事做为他救命之恩的报答,这些人为什么要如此做?
  他越想越找不出原因。
  他终于决定去见他的师父,也许自己需要师父的指点启迪了。
  但他走得甚慢,脑海中仍是一片困惑不安,说不出究竟如何是好。
  昏昏沉沉之中,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但当他蓦然惊觉时,已是天色大亮之时了。
  忽然——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江老弟!” 
  江天星定神看去,不由心头一喜。
  原来两个面容凶恶的汉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两个人他是认得的,其中一人名为欧阳高,绰号飞天蜈蚣,另一人名为吴非秦,绰号老河神龙,两人都是二龙山上的强寇。
  江天星叹口气道:“原来已到二龙山了!”
  飞天蜈蚣欧阳高道:“不错,到了兄弟的地界了,江兄弟难得到此,今天可要好好的叙上一叙。”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在下还要赶路。”
  欧阳高奇道:“去那里呢?”
  江天星呐呐的道:“落霞山。”
  老河神龙吴非秦接道:“江兄弟今天真怪,是怎么一回事呀,马也不骑,这样急匆匆的赶路,是为了什么?”
  江天星道:“没什么,只不过心情有些不佳而已。”
  微微一顿又道:“两位再见了。”
  吴非秦一把抓住道:“别忙,既是心情不好,今天更要在这里叙上一叙,散散心怀……”
  欧阳高接道:“对了,今天一定会使江兄弟开心。”
  江天星怔了一阵,奇道:“两位不在山上享福,跑到山下做什么来了?”
  欧阳高一笑道:“自然是做买卖了!”
  吴非秦神秘的道:“这次有两个好货色,正好可给江兄弟解闷,等着瞧吧?”
  江天星转头看去,只见丛林之中已经埋伏下了十几名山上的喽啰,暗暗监视着大路之上。
  江天星道:“你们要行切?”
  欧阳高笑道:“江兄弟,今天说话也奇怪一些,咱们不是一向以行切为业的么?”
  吴非秦接道:“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不行却要喝西北风么?”
  江天星皱皱眉头,没有开口。
  不久——
  忽然一阵长嘶声遥遥传了过来。
  吴非秦轻声叫道:“来了!”
  只见两辆马车并排而来,缓缓的驶到了丛林之前,丛林中的十几名喽啰立刻一拥齐出,将两辆马车拦了下来。
  吴非秦一拉江天星道:“走,这些人大约用不着费力!”
  欧阳高也笑道:“车上有好货色,咱们去看看。”
  江天星茫然的跟着两人向前走去。
  及至三人走到,十多名喽啰已把车上的人赶了下来,除开两名车把式之外,共是一男两女。
  江天星看得清楚,那两个女的果然都是美人胎子,千娇百媚。
  同时,他也看得出来,其中一名是那男子的妻子,手中抱着初生不久的婴儿,另一名少女则是那男子的妹妹,三人俱皆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吴非秦与欧阳高大步走了过去,笑道:“还不快把身上的珠宝献了出来。”
  此刻两辆车上的箱笼等物早已被喽啰们抬了下来,那男子叫道:“好汉爷饶命,在下的财产都在两辆车上,都献给好汉爷,只求放我们大小四口性命!”
  欧阳高大喝道:“你身上没藏什么吗?”
  那男子叫道:“在下身上确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欧阳高冷笑道:“把你的长衫脱下来吧!”
  那男子呐呐的道:“这……”
  吴非秦哼道:“不肯脱么?”
  那男子忙道:“脱……脱,在下立刻就脱。”
  果然依言将外面的一件长衫脱了下来,只剩下了里面的短衣,那样子狼狈而可怜。
  欧阳高又向那抱婴儿的妇人道:“她们呢?”
  那男子忙道:“这是内人与小儿,求好汉饶命……”
  吴非秦哼道:“很好,你可以上车了!”
  那妇人吓得依傍在男子身边,浑身发抖。
  那男子立刻扶着那妇人就要上车。
  吴非秦喝道:“慢着!”
  那男子吃了一惊道:“好汉爷还有……”
  吴非秦笑道:“我叫你上车,没叫她上车!”
  那男子大惊道:“为……为什么……”
  “为什么?”
  吴非秦笑道:“大爷们不但要钱,而且也要人……”
  向那妇人喝道:“把孩子给你丈夫吧!”
  那妇人与那少女俱皆大哭了起来,一个哭叫丈夫,一个哭叫哥哥。
  欧阳高大怒道:“再这样哭哭啼啼,扫了大爷们的兴,就把他宰了!”
  两个女人果然不敢再哭了,但却双双向欧阳高等人跪下来,哭求道:“好汉爷,饶了我们吧,钱财都送给您了,只求您放我们的人!”
  吴非秦唰的一声掣下了腰中的钢刀,喝道:“大爷再说一句,快把那小毛孩子丢给你丈夫,跟你妹妹两人陪大爷上山,要不然立刻就是这一刀,宰了那小子!”
  那妇人情知不免,转向那男子道:“官人,李家一向单传,官人的性命要紧……”
  把孩子塞到那男子手中又道:“好好扶养咱们的孩子,贱妾虽死九泉,也可瞑目心安了……”满面泪痕,有如带雨梨花。
  那少女也叫道:“哥哥,听嫂嫂的话走吧,我们……不会使李家蒙羞……”
  欧阳高大喝道:“你们有完没完,惹得老子性起,当真要动手宰人了!”
  伸手就向那男子推去。
  两个女子发出了一声肝肠寸断的尖叫!
  忽然——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喝道:“住手!”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慑全场,一时变得鸦鹊无声,寻找声音的来源。
  原来那是江天星发出来的声音。
  欧阳高怔了一怔道:“江老弟,你叫谁住手?”
  江天星仍是冷冰冰的道:“叫你们!”
  “叫我们……”
  吴非秦怔怔的道:“江老弟,你今天是怎么了,中了邪么?”
  江天星板着脸道:“没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欧阳高道:“这就怪了……”
  伸手一指道:“这两个妞儿都是孝敬你江老弟的,我们一个也不想染指……”
  吴非秦也笑道:“说真的,我们弄这两个妞儿,只为了要给江老弟解闷。”
  江天星仍是冷冰冰的道:“把东西都给他们放回车上去,一点也不能要人家的!”
  欧阳高怪道:“你发疯了!”
  吴非秦怔怔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天星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准动他们一分一毫,快些让开道路!”
  欧阳高道:“江兄弟,这人是你的亲戚吧?”
  江天星喝道:“胡说!”
  吴非秦道:“既然他们与江兄弟非亲非故,江兄弟硬要不准我们干这份买卖,是什么意思……”
  声调一沉道:“难道我们二龙山上上下下二十几口人都喝西北风么?”
  江天星冷冰冰的道:“二龙山从今天起要全部解散,不准再干强盗的行径!”
  欧阳高道:“不干强盗干什么呢?”
  吴非秦道:“是啊,咱们吃什么呢?”
  江天星道:“你们可以推车担担,挑粪种田,可以做的事很多,只要你们肯干,就不会没有饭吃。”
  欧阳高哼道:“说的倒是容易,但我们吃这行饭吃惯了,一时只怕改不了!”
  江天星怒道:“这样说来,你们是不肯的了!”
  欧阳高、吴非秦同声道:“那自然是不肯的了!”
  江天星道:“既是这样,江某只好动手了?”
  欧阳高一惊道:“你要跟我们翻脸?”
  江天星道:“除非你们肯听我的话。”
  吴非秦哼道:“江天星,你太不够朋友了!”
  江天星霍然拔出长剑道:“江某只有一句话说,你们愿死愿活?”
  吴非秦大叫道:“你不要逼人太甚!”
  蓦地腰刀猛挥,向江天星拦腰砍来!
  江天星冷笑一声,长剑挥动,格开了吴非秦的腰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道: “你还差得远!”
  那一脚正好踢到吴非秦的后腰之上,但见他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踢得飞出去了十几丈远,再不动弹。
  欧阳高面色惨变,咬牙道:“江天星,我们认栽了!”
  伸手一挥,叫道:“回山!”
  江天星喝道:“慢着!”
  欧阳高咬牙道:“你还想怎么样?”
  江天星沉声道:“记住,回去立刻解散你的属下之人,下次江某经过如果发觉你没有照办,立刻要你的性命。”
  欧阳高咬牙道:“很好,我就解散洗手,不过,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挑了我的窝的会是你江兄弟! ”
  身形一转,带领着一干喽啰而去。
  江天星仰首向天,喃喃的道:“这算是善事么?”
  忽然——
  那一男二女在他面前噗通跪了下来,叫道:“恩公!”
  江天星一怔,道:“你们还没有走么?”
  那男子叫道:“在下一家幸蒙恩公保全,特地叩谢恩公!”
  江天星道:“强徒仍在山下,你们还不快走?”
  那男子道:“请恩公留个姓名……”
  那抱着婴儿的妇人也流泪道:“是啊,我们也好做个长生禄位,一辈子香花供奉!”
  江天星转开身去,咬牙道:“快走,你们快走!”
  他觉得十分奇怪,只觉鼻头发酸,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忽听那男子叫道:“恩公,您……”
  江天星木然的道:“我怎么了?”
  那男子也奇道:“恩公怎么……哭了!”
  原来江天星脸上挂上了两行泪水。
  江天星喃喃的道:“奇怪,我为什么哭了呢?”
  那男子道:“恩公莫非……有什么伤心的事么?”
  江天星茫然道:“没有啊!我……”
  哽咽了一下,又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为什么今天却为救人而哭了,这是为了什么? ……”
  那男子又道:“也许是恩公太高兴了!”
  江天星道:“高兴也会哭么?”
  那男子道:“当然,恩公没看我么?”
  原来那男子也是一脸泪水。
  江天星奇道:“是啊,方才你眼见就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并没见你流下眼泪,为什么现在却哭了?”
  那男子道:“这就是高兴的眼泪,虽然眼泪流了出来,但心里却是舒服的。”
  江天星揩揩泪水道:“这话不错,我心里很舒服。”
  他站起身来,忽然仰天发出了一串震天长笑,笑声有如沉雷突发,震得林木簌簌而抖。
  然后,他又振声大叫道:“江天星,我找到你了,为什么你离开我了那么久,现在才回到我身边来……”
  又是一串大笑,只见他长身而起,飞掠而去,眨眼间就消逝无踪。
  那与抱着婴儿的妇人站在一齐的少女,望着那男子叫道:“哥哥,他……是怎么了?”
  那男子叹道:“我也弄不清楚,他至少是高兴的。”
  那少女道:“也许是个疯子。”
  那男子道:“不,但他心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妹妹,你记住,咱们的恩公叫做江天星,以后咱们要报他的大恩!”
  那少女忙道:“我知道,我永远忘不了!”
  那男子叫道:“快些,咱们别再停留了,若是山上的强人再下来,咱们就危险了!”
  于是三人急急上车,扬鞭打马,飞快的疾驶而去。 
  在马车驶去之后,林中又转出了三人。
  那三人正是酒仙时醉、黑瞎子及五台山的高僧古心禅师。
  酒仙时醉笑道:“老秃,还是你行,江天星果然有些变了……”
  黑瞎子道:“我担心他是只做一次善事,为的是答应了老秃的话。”
  古心禅师笑道:“最后的情形你没有听到么?”
  黑瞎子道:“自然听到了,我耳朵比你至少灵十倍。”
  古心禅师道:“你可曾听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
  黑瞎子摇摇头道:“他说的都是莫明其妙的话,我倒真有些不懂,你懂么?”
  古心禅师笑道:“那些话只用一句话就可解释!”
  黑瞎子忙道:“什么话?”
  古心禅师道:“为善最乐。”
  酒仙时醉道:“不错,也许他真的改变了!”
  黑瞎子皱眉道:“那小子最后大呼小叫,说什么找到江天星了,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一笑又道:“江天星找到了江天星,这多滑稽?”
  古心禅师道:“一点都不可笑,他为非做歹,是因为迷失了他的本性,他说找同了江天星,其实也就是找同了他的本性,显然他也深恨他过去的一切,而看成不是他所做的事,所以他现在高嚷着找回了江天星。”
  黑瞎子道:“这也有些道理,咱们怎么办呢,还跟着他?”
  古心禅师诵声佛号道:“要跟,你们两位跟吧,老衲可要回山去了。”
  黑瞎子道:“如果他再犯了毛病,怎么办呢?”
  古心禅师笑笑道:“依老衲看来,只怕是不会的了,浪子闾头金不换,同了头的浪子,要他再去做恶,也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
  酒仙时醉道:“这话有理,老秃,你请吧!”
  古心禅师笑道:“如此两位保重,老衲先走一步了!”
  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黑瞎子笑笑道:“咱们呢?”
  “咱们不能像老秃那样放心,至少还得再观察上一段日子!”
  于是,两人又向江天星逝去的方向追去。
  且说江天星。
  他一路疾奔,到了一处小溪之旁。
  他用冷冷的溪水洗洗面部及双手,一阵清凉的感觉,使他清醒了不少。 
  他想到过去,他曾做过不少恶事,那些事当时并不觉得怎样,但现在想起来,却如利又穿心一般,使他倍感痛苦。
  古心禅师的话又响在他的耳边:“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毅然而起,默默的道:“我要补赎过去!”
  忽然——
  他听到了一阵呻吟之声。
  那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入耳。
  他连忙循声寻去。
  终于在一处山崖边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团翠影伏在草丛之中,呻吟不已。
  江天星凑上前去,方才发觉那是一个绿衣少女,似是受了重伤,一副垂垂欲死之态。
  他俯身轻轻叫道:“姑娘,姑娘!”
  那少女挣扎了一下,喃喃的道:“救救我……救……救……”
  声音已经馍糊不清。
  江天星皱皱眉头,仔细检查她的伤势。
  只见她口唇边有血液渗出,显然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
  江天星将她扶得坐了起来,右掌抵在她的背心之上,一股暖流攻了过去。
  那绿衣少女经江天星内力之助,略一调息,立刻好了甚多。
  只听她幽幽的道:“谢谢你了……”
  喘吁了一阵,又道:“可是你救不了我,我的内伤已经到了非死不可的程度了!”
  江天星道:“姑娘是怎么受的伤呢?”
  绿衣少女叹道:“仇人所伤。”
  江天星又传过去了一股内力,道:“姑娘不能说得详细一点么?”
  绿衣少女咬牙道:“我爹爹是太湖帮帮主……”
  江天星道:“可是单掌开碑丁中泰。”
  绿衣少女颔首道:“不错……”
  眸光一转,又道:“你认识我爹爹?”
  江天星道:“不认识,只不过久仰大名而已。”
  绿衣少女道:“我爹爹一向济困扶危,善乐好施,料不到因此却使他的一名属下怀恨在心!” 
  江天星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绿衣少女道:“那人是我爹爹属下的总护法,不满我爹爹乱散钱财,抱打不平的举措,才纠集了他的亲信,发动叛乱,将我们一家囚禁了起来……”
  微微一顿,又道:“要不然他也许把我们一家杀了,只为了逼问我爹爹的掌门玉玺,才留下我们的性命!”
  江天星道:“你爹爹交出玉玺了么?”
  绿衣少女摇摇头道:“没有,我爹爹抵死不肯,那玉玺他已秘密的藏了起来,只要他不说,是没人能够找得到的。”
  江天星道:“那么姑娘为何……”
  绿衣少女道:“我逃了出来,准备向各大门派求救,没料到被他的属下发觉,追捕于我,我一路逃到这里,又受了重伤,只怕活不成了……”
  幽幽的哭道:“我死了没有什么关系,可怜我爹爹……”
  江天星道:“姑娘别哭,我或许可以帮你……”
  “你……”
  绿衣少女叫道:“你怎么帮我呢?”
  江天星道:“这情形很简单,眼下第一是先行给你治伤,治好了伤势以后,再去找那叛徒算账,救出令尊,不就没事了么?”
  绿衣少女叹口气道:“说说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首先,我这伤谁能治得了?……”
  微微一顿,又道:“就算能治得了伤,叛徒们武功高强,又能把他们怎样,何况他们会以我爹爹的生死做为威胁!”
  江天星笑道:“姑娘放心,这些事我却可以解决……”
  站起身来道:“姑娘能走么?”
  绿衣少女摇摇头道:“我坐都不能坐,怎么能走。”
  江天星皱眉道:“那只有我来抱着姑娘走了!”
  绿衣少女面颊不由一红。
  江天星道:“姑娘介意么?”
  绿衣少女大方的道:“江湖儿女,何需注意这些小节,不过,这太劳累你了!”
  江天星笑道:“在下目前也是无事可做,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俯身轻轻把绿衣少女抱了起来。
  绿衣少女幽幽的道:“我还没有请问您的大名呢?”
  江天星忙道:“在下姓江名天星。”
  “江大侠……”
  绿衣少女幽幽的又道:“我叫丁文娟,江少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江天星一笑道:“你也一样的可以叫我。”
  绿衣少女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天星。”
  江天星嗯了一声道:“文娟。 ”
  丁文娟红着脸道:“咱们上那里去呢?”
  江天星道:“泰山。”
  丁文娟道:“去泰山做什么呢?”
  江天星道:“自然是要先给你治伤,泰山之中有一位出名的名医,叫做东岳老人,医道堪称天下第一!”
  丁文娟皱眉道:“谁知道他肯不肯给我治伤呢?”
  江天星道:“东岳老人最重孝道,只要你说出是为了救援父母,他必会马上替你医治,而且会药到病除!”
  丁文娟甜甜的道:“那好极了……”
  眸光一转,又道:“去泰山不是近路,这样抱着我,你不累么?”
  江天星笑道:“前面咱们可以雇车!”
  当下不再多言,兔起鹃落,向前驰去。 

  第六章 泰山求医
  江天星怀抱丁文娟,放步向山外疾走,他心中此刻倒是一团正气,并无邪念。
  丁文娟不时发出一声呻吟,依偎在他的怀中,体躯轻柔,对江天星来说,并不算什么负担。
  不久时光,已到山下大路之上,一座镇市已经遥遥在望,江天星放开脚步,迳向镇中奔去。
  那镇市虽然不大,但却是官道所经,也有不少商家店铺,江天星并不多停,匆匆雇了一辆马车,买了一些干粮,立刻上车向泰山的方向驶去。
  过上一段时间,江天星就要用内力助丁文娟运息一会,使她保持着清醒。
  丁文娟躺在马车之上,精神倒是好了甚多,她似乎此刻方才认真的去打量江天星,也才真正的看清了江天星的面目。
  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两片红云,眸光中也射出了两股奇异的光华。
  江天星也是方才发觉了丁文娟的美貌,只见她除了美之外,还有一种为其他少女所没有的气质,清逸娟秀,加上凌乱的鬓发,更有一种凄楚之美。
  他本是一个色中魔王,红粉克星,他简直奇怪自己现在怎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对着一个这样娇美的少女,竟然不起一丝淫邪之心。
  车行甚速,三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到泰山山脚之下,马车无法再走了。
  江天星付清车资,仍然将丁文娟抱下车去,迳向扇子崖的方向扑去。
  放目看去,只见一片松林横亘面前,景色清幽,果是高人居处。
  江天星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他心中有一份沉重的感觉,因为东岳老人是认得他的。
  在东岳老人眼中,他是个坏到不可救药的江湖恶人,那老家伙嫉恶如仇,对他一向深恶痛绝。
  何况,不久之前,他利用孙玉茹又骗了他一颗紫芝灵丹,这事想必他早已知道,那么,他如何会答应自己给丁文娟医伤。
  他当时急于医治丁文娟,不曾考虑到这么多,但此刻东岳老人居处已在眼前,他反而忐忑了起来,一时真不知该进该退。
  丁文娟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之状,呐呐的道:“天星……你怎么了?”
  江天星震了一震道:“没有什么?……”
  丁文娟叹口气道:“那么你为什么这样神不守舍,惶惶不安,莫非那东岳老人……”
  江天星打断她的话道:“没有什么,那老家伙脾气有些古怪,不过心地倒是满好的。……”
  忖思了一下,又道:“他的住处已经到了,最好我先去看上一看,你暂时在这里等我一下!”丁文娟忙道:“好,你放我下来。” 
  江天星果然把丁文娟放下地来,使她舒适的斜倚在一株树干之上,又轻声安慰她道:“我去去立刻就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自己移动。”
  丁文娟柔声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江天星投给她一瞥轻松的笑容,车转身子,快步向林中走去。
  只见一楹茅舍横亘眼前,柴扉紧闭,寂无声,仿佛无人居住。
  江天星不敢怠慢,双膝一屈,在柴扉前跪了下来,轻声道:“请老前辈出来一见。”
  柴扉猛的推开了。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门内,大喝道:“江天星,你的胆子不小,居然又找到我的门上来了!”
  江天星双手连摇道:“老前辈,请你轻声点,晚辈有下情奉禀!”
  那老者正是东岳老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新鲜新鲜,叫我老前辈了,不是叫我老家伙,老不死,老混蛋的么?”
  江天星道:“江天星已不是往日的江天星,老前辈难道还容不下晚辈么?”
  东岳老人厉叱道:“真亏你想得出来,上次竟然派那女孩子来骗了我一颗紫芝灵丹,小子,这笔账今天一块算给我吧!”
  挥手一掌,拍了下去。
  江天星眼见掌力拍下,但却未曾格拒,也未躲闪,任由那一掌拍个正着。
  但听蓬的一声轻震,江天星翻身倒了下去,同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岳老人倒也不禁怔了一怔,因为他万万想不到,也万万想不通,这个江湖恶徒江天星为什么会受了他一掌而不还手。
  只见江天星挣扎了一下,竟然又给他跪了下来。
  东岳老人瞪着眼道:“江天星,你今天是不是中了邪了?”
  江天星抹抹唇边的血渍道:“不,晚辈今天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东岳老人笑道:“那你为什么甘心被揍,而不躲闪还手,这是什么意思?”
  江天星道:“因为晚辈过去对不起前辈,应该接受老前辈的责罚!”
  东岳老人哼道:“你少甜言蜜语,我老头子不吃这一套!”
  江天星叹口气道:“老前辈不给晚辈一个悔过的机会么?”
  东岳老人道:“狗改不了吃屎,我不信这一套。”
  江天星道:“老前辈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呢?”
  东岳老人叫道:“怎么样我都不信,你还不快滚,当真要等我揍死你么?”
  江天星低声道:“如果老前辈定要置晚辈于死地,就请动手吧,晚辈不躲闪!”
  东岳老人奇道:“不怕死了,这倒真是怪事……”
  声调一沉,道:“你来做什么的,就是专门找揍来的么?”
  江天星凝重道:“老前辈可知道太湖帮么?”
  东岳老人道:“凭你也配提太湖帮,太湖帮虽小,但做的都是好事,太湖帮帮主单掌开碑丁中泰,乐善好施,誉满一方,我老头子最是敬重他!”
  江天星长吁一声道:“这样就好,太湖帮出了叛门弟子,把丁帮主一家都拘禁了起来,老前辈知道么?”
  东岳老人不假忖思的道:“胡说,我不信。”
  江天星叫道:“但这是事实。”
  东岳老人怒叫道:“由你口中讲出来的事,没有一件是事实,我老头子上你的当上够了,不论你说什么,也休想要我相信,完全是胡说八道。……”
  微微一顿,又道:“何况好人自有好报,如果那丁帮主遇上了危难,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江天星顾自说下去道:“丁帮主一家被囚,由于他不肯将掌门玉玺交了出来,他的女儿由牢中逃了出来,原要向各大掌门控诉,但中途被叛徒发觉,被击得内腑重伤,垂垂欲死,是晚辈把她救来了此处……”
  东岳老人狂笑道:“太阳由西边出来了,你也会救人?别把我老头子当成了三岁小孩,滚!”
  江天星大叫道:“她就在那边不远,渴望老前辈救她一救,晚辈要助她去救出她的父母家人,诛除叛门弟子,不使恶徒逍遥法外!”
  东岳老人喝道:“你就是恶人……”
  江天星急叫道:“老前辈何不到那边去看看?”
  东岳老人哼道:“谁知道你从那里弄来的女人,也许是与你合伙来骗我老头子的,上次的紫芝灵丹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想要我再上当么?”
  江天星嘶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前辈毕生精研歧黄之术,不就是为的救人么?”
  东岳老人厉声道:“不错,我老头子习医是为了救人,但救的是好人,不是坏人……”
  仰天哈哈一笑道:“像你们这种坏人却是早死早好,我老头子才不救呢!”
  身形一转,退回房内,同时蓬的一声,把房门关了起来。
  江天星嘶力竭的叫道:“老……前……”
  但他辈字未曾喊出,却一翻身栽倒地下,昏了过去,唇角间口血淋漓,形状十分凄惨。
  原来他被东岳老人挥手一击,内伤不轻,此刻失望之余,逆血攻心,故而昏了过去。
  但此刻丁文娟却挣扎着爬行了过来,她用双手抓着地上荒草乱石,手指上被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但她却像不觉得一般,仍然爬到了江天星身边,只见她双目中闪动着泪光,大叫道:“天星……天星……”
  然后,拚力去摇动他的肩头。
  江天星终于清醒了过来,投注了丁文娟一眼,叹口气道:“文娟……我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了? ” 
  丁文娟哭道:“天星,你已经帮得我太多了,虽然咱们无法救得了我的父母,但我一样的感激你,我永远忘不了你,死了也会牢牢的记着……”
  她拚命抱住江天星叫道:“你不该被那老家伙打伤,为什么你不躲开,天星,为什么?……”
  江天星叹道:“是我不好……”
  吁叹了一声,又道:“文娟,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人,过去,我简直是一个恶魔……”
  丁文娟用沾血的手指掩住他的口唇道:“天星,不要说下去,我不究你的过去,我只知道你现在是个好人,是我的恩人,也是……天星,你不该为我这样牺牲……”
  江天星幽幽的道:“我觉得惭愧,我没有为你做了什么?我……很难过!”
  丁文娟紧抱着他叫道:“你伤得很重么?”
  江天星道:“没什么,比你的伤轻得多,但是……我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丁文娟摇摇头道:“天星,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你要振作起来,你前途远大……”
  江天星咬牙道:“文娟,你放心,如果我死不了,我一定去救出你的父母,惩治叛帮恶徒!”
  丁文娟凄迷的一笑道:“这样……我死得也就安心了……”
  双目大峥,睨注着江天星道:“天星……我还想请你替我办一件事……”
  江天星喘吁着道:“你说吧,不论我做不做得到,我都会去做……”
  丁文娟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片红云,呐呐的道:“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
  江天星忙道:“不要说这些话,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些事都是冥冥中早有安排的!”
  丁文娟含泪道:“我知道,但是,生死的事是很难说的,如果我死了,你要把我埋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
  江天星叫道:“文娟……你……”
  丁文娟又轻轻的掩住他的口唇道:“而且要给我立上一方石碑,上面刻上……”
  声调一惨,哽咽着道:“天星,你还不讨厌我吧?”
  江天星忙道:“文娟,你这是什么话?”
  丁文娟固执的道:“我要你告诉我。”
  江天星只好凝重的道:“不论就那一点来说,你都是十全十美的,你是天下最美最善良的女孩子! ”
  丁文娟唇角间露出一丝凄迷的笑意,道:“那么,你……喜欢我?”
  江天星呐呐的道:“喜欢,这……你还用问么?”
  丁文娟滚下了两行热泪,挣扎着叫道:“那么,在碑上刻下:江天星爱妻丁文娟之墓,我就满足了……”
  她拚尽余力,紧紧的拥着地上的江天星,声嘶力竭的叫道:“我虽然死了,我的灵魂也会永远跟随着你,天星,我永远会在你身上……你肯么?”
  江天星忙道:“我肯,我肯,但你现在……文娟,文娟,你……文娟……”
  原来丁文娟拥抱他的双手渐渐松开,唇角间虽然仍浮着笑意,但却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江天星大惊失色,声嘶力竭的叫道:“文娟……文娟……你不能死……”
  但丁文娟却已不能应声,原来她已到了最后的弥留状态。
  忽然——
  就在丁文娟将死之际,只听叮……叮……一阵急遽的铁杖点地之声急掣而到,只见一个独脚老丐发疯一般的赶到了丁文娟身边,铁杖一掷,蓬然摔下地去,但他不管这些,右掌疾伸,掌心平贴到她的气海穴上,一股内力暖流攻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之间,茅舍房门蓬然打了开来,东岳老人泼风一般疾冲而出,也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点开丁文娟结喉穴,一颗红色药丸送入了她的喉咙之中。
  由于他奔出的太快,用力过猛,也是蓬然一声摔倒了地上。
  一时之间,在场的四人俱皆倒在地下,那情形滑稽而狼狈。
  那掷开铁杖摔倒于地,但却及时以内力遏止了丁文娟伤势恶化的独脚老丐,正是丐帮长老独脚神乞司徒贫。
  只听他突然开口大骂道:“沈无为,你这老混蛋,差一点让她死了!”
  原来沈无为是东岳老人的名字。
  东岳老人坐起身来,胡须上已沾满了泥土,只见他眼珠一转,道:“老化子,你骂我?”
  独脚神乞哼了一声道:“我岂止骂你,如果你让这妞儿死了,我这条老命就与你拚了!”
  东岳老人抓抓胡子道:“我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你怎么知道会让她死了?”
  独脚神乞哼道:“为什么你拖了这么久不给她治伤,刚才你是没看见还是没听见,简直可怜死了……”
  鼻头一酸,竟滚下了两滴老泪。
  东岳老人道:“老化子,你怎么哭了?”
  独脚神乞揩揩老泪道:“唉,这是我老化子的缺点,就是见不得这种可怜事儿……咦,你呢? ”
  原来东岳老人也滚下了两行热泪。
  东岳老人强笑一声道:“她果然是丁中泰的女儿。”
  独脚神乞大声道:“这还错得了。”
  东岳老人指着江天星道:“那小子本来是个坏人,我老头子上过他好几次当,对他的话本来不信,所以才多听一会,没想到你这老化子也赶来了……”
  声调一沉道:“这可真是怪事,这小子居然由坏人变成了好人,如果不是今天这事,输了脑袋我也不信。”
  独脚神乞笑道:“不久之前,我还想要这小子的命,但昨天遇上了五台高僧古心以及黑瞎子酒仙等人,才知道这小子实在变了!”
  东岳老人又向怀中摸了一阵,叫道:“小子,张嘴!”
  江天星果然依言把嘴巴张了开来。
  东岳老人抖手一扬,一颗药丸飞入了他的口腔之中,微微一笑道:“你伤势不算太重,是我老头子手下留情,而且新伤未久,这药吃下去就好了!”
  江天星运息了一下,挣扎而起,向东岳老人深深一揖道:“多谢老前辈,过去……”
  东岳老人摇摇手道:“别提过去,浪子回头金不换,过去的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你,方才是我老头子不大相信,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
  江天星又向独脚神乞行礼道:“老前辈一向可好?”
  独脚神乞颔首道:“咱们也是一样,由仇敌变成了好友,江天星,我喜欢你……”
  又转向东岳老人道:“这位丁姑娘的伤怎样了,怎么她还不能起来?也不能说话?”
  东岳老人道:“她伤势较重,而且隔了不少时光,内腑之中处处皆是淤血,自然不会这样快就好! ”
  独脚神乞道:“那怎么办呢?”
  东岳老人笑笑道:“你放心,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能把她救活,来,咱们屋里坐……”
  向江天星道:“把她抱进来。”
  江天星依言抱起丁文娟,随在两人之后,向茅舍之中走去。
  茅舍中共是一明两暗,右面一间是药室,左面一间是卧房,中间则是客厅。
  在东岳老人指使下,江天星把丁文娟一迳抱入了卧房之内,使她平躺在床榻之上。
  东岳老人向江天星招招手道:“你来,我有话说!”
  江天星只好依言跟了出来。
  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双双就坐,也使江天星坐了下来。
  江天星困惑不已,但却不便深问,只好静静的在一旁等待。
  东岳老人咳了一声,沉凝的道:“方才你们在外边的谈话,我老头子都听清楚了,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吧?”
  江天星不假忖思,凝重的道:“晚辈已经发誓不再说一句谎话,自然都是说的真心话了。”
  东岳老人道:“那很好,我好像听说你答应给她修坟立碑,上面要刻江天星爱妻丁文娟之墓,这是真的吧?”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是真的。”
  东岳老人道:“现在她没有死,你该怎样做呢?”
  江天星红着脸呐呐的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也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
  独脚神乞接口道:“这话问得多余,那自然是配成夫妻了。” 
  江天星低头不语。
  东岳老人道:“江天星,你害羞么?”
  江天星抬起头来道:“晚辈只是觉得惭愧。”
  东岳老人道:“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你要明白表示出来,方才老化子的话大概你也已经听清楚了……”
  声调一沉道:“你究竟愿不愿娶她为妻?”
  江天星只好颔首道:“晚辈自然愿意。”
  东岳老人欣然道:“那好,你到里面去。”
  江天星奇道:“晚辈不懂医道,应该是前辈去给她医伤,要晚辈到里面去做什么呢?”
  东岳老人神秘的一笑道:“要你做我的助手,你只管听我老头子的吩咐就是了,穷问什么?”
  江天星依言走到了卧房之内,东岳老人顺手交给他一枚银针,道:“她血淤内腑,必须以针灸之术替她活血开来,我老头子不便动手,只好请你代劳了。”
  江天星大急道:“但晚辈什么也不懂,那里知道什么针灸之术,老前辈开玩笑了。”
  东岳老人笑道:“我知道你什么多不懂,但你总该认得穴道的部位吧!”
  江天星颔首道:“这……有用么?”
  东岳老人一笑道:“自然有用……”
  声调沉肃的接下去道:“我不是要你自己给她针灸,而是要你听我的指挥,按我的话做!”不待话落,带起内室房门,反扣了起来。
  东岳老人背向内室房门而坐,向独脚神乞挤了一挤眼睛,道:“江天星,听得到我的话么?”
  只听内室的江天星忙道:“晚辈听得十分清楚,前辈请吩咐吧!”
  东岳老人沉声道:“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要脱光。”
  说着又向独脚神乞做了一个鬼脸,独脚神乞则面色沉肃,把头转了开去。
  只听江天星呐呐的叫道:“这……好像不可以吧!”
  东岳老人哼道:“反正你们两人要配夫妻了,夫妻之间,这也算不了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而且,这件事你不做谁做,难道不要给她治伤了么?”
  江天星道:“难道前辈没有别的办法?”
  东岳老人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江天星半天没有应声,但却传出了一阵衣裙窸窣之声。
  不久。
  声音停止了,只听江天星叫道:“前辈继续吩咐吧!”
  东岳老人欣然道:“便她仰面平躺,拏好银针。” 
  江天星应声道:“完全好了。”
  东岳老人沉凝的道:“现在仔细听着,按我的吩咐去做……”
  声调一沉,道:“第一针刺她的‘膻中穴’,刺入三分,立刻取出针来!”
  只听江天星道:“晚辈照做了。”
  东岳老人道:“有血无血,什么颜色?”
  江天星急道:“无血。”
  东岳老人皱皱眉头:“仍刺‘膻中穴’,刺入六分。”
  不久,只听江天星道:“这次有血了,是黑色的。”
  东岳老人道:“很好,再刺‘志堂穴’刺入三分,不论有血无血,立刻起针!”
  “再刺她的‘灵台穴’……”
  在东岳老人不停的吩咐之下,江天星刺完了正面,又刺她的背面。
  前后费了至少一个时辰的光景,方始把她全身的一百零八处穴道尽皆刺完。
  东岳老人喘了一口大气道:“现在怎么样了?”
  江天星激动的叫道:“她的气色好很多了……”
  东岳老人道:“现在用你的内劲助她一下,使她全身的气血恢复周流!”
  不久。
  只听江天星叫道:“她睁开眼来了……”
  随之是一声尖叫,那是发自丁文娟口中的。
  独脚神乞震了一震,独脚落地,猛然站了起来,望着东岳老人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岳老人满面堆笑,把他轻轻按得坐了下去,道:“你少紧张,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你想想看,那妞儿睁眼醒来,发觉自己一丝不挂,一定是会失声大叫的,你知道现在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
  独脚神乞干笑道:“我不管,反正他们快是夫妻了,随便他们做什么,和我老要饭的有什么关系?”
  东岳老人笑道:“这话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了声音是表示她当真清醒过来了,我敢说她是又惊又喜,现在正在忙着穿衣服哩!”
  独脚神乞虽说不管,但却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了一阵衣裙窸窣之声。
  不久。
  内室房门打了开来,只见两人俱皆面色羞红,只是丁文娟红得更为厉害,低眉俯首,向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噗通跪了下去道:“多谢救命之恩!”
  东岳老人呵呵大笑道:“起来,起来,这是应该的,我老头子习了医道,目的就是要医伤疗病,以救世人的!”
  丁文娟温婉的道:“晚辈叩头拜谢,也是应该的。” 
  接着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又向独脚神乞叩下头去。
  独脚神乞忙道:“我老化子没有什么功劳,这样大礼受不起,快些起来,我腿脚不便,别等我拉你……”
  丁文娟却早已也拜了四拜。
  一时独脚神乞泰山老人俱皆放声呵呵大笑了起来,茅舍顿时充满了欢愉的气氛。
  东岳老人目光转动道:“我老头子没有什么好东西待客,不过厨下还有些野味菜蔬,也还有半坛陈酒……”
  说着站起了身来。
  丁文娟连忙含笑道:“老前辈您坐着别动,我去替您老人家收拾。”
  莲步姗姗,向厨下走去。
  东岳老人并没如何谦逊,大笑了一阵,又复坐了下来。
  过不多久,只见丁文娟一样样捧了出来,虽是野味粗蔬,但却调配得鲜美无比,于是众人围坐桌前,吃喝了起来。
  独脚神乞赞不绝口,东岳老人则向江天星道:“你小子真好福气……”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晚辈有什么福气,老前辈取笑了。”
  东岳老人哼了一声道:“你能得这么一位能干漂亮的媳妇,还不算福气么?”
  一句话又把丁文娟与江天星说得面红耳赤,双双低下了头去。
  独脚神乞与东岳老人看得十分开心,两人不禁又同声大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两人方才止住了笑声。
  独脚神乞神色一正,道:“丁姑娘,我老化子有几句话要问你……”
  丁文娟仰起脸来道:“请老前辈指教。”
  独脚神乞道:“江天星这孩子是在江湖上出名的坏蛋,虽然出道不算太久,但做的坏事却也不少……”
  丁文娟低眉俯首的道:“晚辈知道。”
  独脚神乞道:“那么,你还是喜欢他?”
  丁文娟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独脚神乞又道:“将来你也不会后悔?”
  丁文娟忙道:“晚辈不会……”
  声调沉肃的接下去道:“晚辈并不管他过去怎样,只要他现在好,将来好就行了。”
  独脚神乞颔首道:“那也就是你决心要嫁给他了!”
  丁文娟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
  独脚神乞笑道:“到底是女孩子,脸皮嫩……”
  又转向江天星道:“你呢?你可愿娶她为妻,永远对她好!”
  江天星低沉的道:“晚辈愿意,晚辈会对她始终如一。”
  独脚神乞欣然道:“很好,今天这顿酒饭,就算是你们两人的订婚宴,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就是你们的见证之人……”
  转向东岳老人道:“沈兄,你没有话说吧!”
  东岳老人忙道:“这是义不容辞之事,我自然没有话说,不过,我老头子经验不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法?”
  独脚神乞一笑道:“这种事要什么经验,只要他们两人交换一件东西,做为信物也就行了。”
  东岳老人欣然道:“这就简单多了,江天星,你有什么东西?”
  江天星忖思了一下,道:“晚辈有一柄短剑,虽非什么珍贵的名剑,但却是家传之物……”
  东岳老人道:“那很好,快拿出来。”
  江天星依言由腰间取了下来,双手向东岳老人面前递去。
  只见那柄剑只有尺许长短,金镶玉镂,一看就知道是十分名贵之物。
  东岳老人又向丁文娟道:“你呢?”
  丁文娟低眉俯首,由颈间取下了一面悬挂的玉牌,也双手递到东岳老人面前,道:“这是我外祖母送我的东西,能辟邪的。”
  东岳老人欣然道:“这好极了……”
  庄重的投注了独脚神乞一眼,道:“今天我东岳老人沈无为,与丐帮长老独脚神乞司徒贫作证,你们两人成为未婚夫妻,这短剑玉佩就是信物,如有那个变心,我老头子绝对放不过他……”
  独脚神乞接口道:“我老化子更放不过他。”
  江天星向丁文娟投注了一眼,丁文娟会意的与江天星双双离席,又向两人拜了下去,同声道:“多谢两位前辈成全。”
  于是东岳老人把玉佩授给了江天星,把短剑授给了丁文娟,一椿大礼,就算完成。
  东岳老人笑吟吟的站起身来,道:“办完这件事,我老头子也松了一口气,你们也该走了……”
  “走……”
  独脚神乞哼道:“你这是下逐客令?”
  东岳老人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有这三间草房,你老化子住下来是没有问题,可是他们两个不行,我实在没有地方容他们……”
  江天星连忙起身道:“晚辈急于帮……文娟去救她的父母家人,也没有时间久留,就此向两位前辈告辞了!”
  东岳老人笑笑道:“那好,我老头子不留了。”
  独脚神乞叫道:“根本是你赶他们两人走的,还留什么?” 
  于是,两人又相视大笑了起来。
  江天星与丁文娟则以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向两人告辞,一路下山而去。
  在泰山之下的泰安城中,江天星与丁文娟住进了一间旅店。
  江天星独自上街,不大工夫,买闾了一包衣物。
  然后,他郑重的向丁文娟道:“咱们到太湖,不能公开露面,必须化妆一下,不要让那帮叛徒看了出来。”
  丁文娟忙道:“还是星哥想得周到。”
  原来两人已以哥妹相称。
  于是,两人迅快的打扮了起来,丁文娟打扮成了一个村姑的模样,江天星也打扮成了一个庄稼汉的样子,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丁文娟皱皱柳眉又道:“衣服虽然换了,但面貌没有改变,也是会被他们认得出来。”
  江天星一笑道:“我还准备了两样东西,不知合不合用?”
  说着由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打了开来,却是一男一女两付面具。
  丁文娟大感新奇,立刻自己戴了起来,对镜自照,只见出现在镜中的也是一个女,但却容颜大改,完全变成两个人了。
  那面具制造得十分精工,就算细看也很难看得出来。
  江天星也已戴了起来,改得更像一个庄稼汉的模样,逗得丁文娟不住的吃吃而笑。
  江天星一笑道:“容貌改了,咱们也该另改个名字,我可以叫做水东流,你呢?”
  丁文娟道:“咱们最好伪称兄妹,你叫水东流,我就叫水中萍吧!”
  江天星道:“很好,其次一点,就是咱们进入太湖帮后你最好少开口,免得被他们识破!”
  丁文娟笑道:“我知道。”
  于是,两人又买了两骑骏马,一同向太湖驰去。
  中途,他们在一处村庄中借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太湖帮的大寨之外。
  太湖帮的大寨连在太湖之滨,一面靠陆,一面靠水,十分庄严宏伟。
  丁文娟心头又沉重了起来,凄然道:“不知我爹娘究竟怎么样了……”
  江天星低声抚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娟妹不要想得太多。”
  那时正当清晨,只见太湖帮大寨外聚集了不少的人群,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丁文娟吃惊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
  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江天星随后赶了上来,及至走到近前,两人方才定下了心来。
  原来大寨门前,贴出了一张榜文,竟是太湖帮公开招贤。
  由于太湖帮一向名声极佳,一些略习武事之人都闻讯纷纷赶来,均以投身太湖帮为荣。
  江天星悄声道:“这叛徒的野心不小,他要招兵买马,大张旗鼓的扩充一下了。”
  丁文娟咬牙道:“那叛贼并没对外宣布什么,一般人还都以为这是我爹爹的主意呢!”
  江天星笑道:“这是很好的机会,正好要他当众出丑。”
  两人双双下马,将马儿拴在不远处的一片柳林之中,携手向寨前走去。
  穿过人群,只见寨门前共有八个守卫之人,每边四个,擎刀佩剑,威风凛凛。
  丁文娟咬牙道:“以前我爹爹只用两个守门之人,并没有这样大的气派,这叛徒倒会铺排张狂……”
  江天星笑笑道:“大约他还不知道今天就要倒霉吧,咱们索性先开他个玩笑,应招吧!”
  丁文娟无可无不可的颔首道:“星哥看着办吧!”
  江天星微笑颔首,向大寨寨门慢慢接近。
  只见一个守门之人立刻迎了上来,道:“两位是找人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是呀。”
  那人上下打量了江天星与丁文娟一眼,道:“两位看热闹的话,最好还是请向后面退一退,不要堵在门口。”
  江天星咦了一声道:“这里不是招贤的么?”
  那人一笑道:“不错,但两位……”
  江天星道:“我们是应招的。”
  “应招? ……”
  那人又重新打量了他与丁文娟一眼,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不同于施衣放钱,领了就走,也不是招请工人仆妇,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两位还是回家种田织布去吧。”
  江天星故意土头土脑的道:“那要什么样的人才行呢?”
  那人傲然道:“要懂武艺,会武功,掌指拳脚,刀剑弓矢,马上马下,十八般兵刃都会一点才行。”
  江天星伸伸舌头道:“是只会一点就行么?”
  那人皱皱眉头道:“我方才说的那些,你都能行么?”
  江天星道:“行一点,只是不大灵光。”
  那人摇摇头道:“只会点三脚毛,恐怕也要丢人现眼,奉劝你还是不要试的好。”
  江天星固执的道:“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试一试才能死心,老哥方便一下吧!”
  那人微吁一声道:“好吧,那边是第一关,你去试吧!”
  江天星放目看去,只见大寨门内不远,是一片广场,边上正有两人守着,有一个石担子摆在当地。
  江天星向那人谢了,带领丁文娟向内走去,直到那两人面前。
  那两人向他看了一眼,一个佩刀的汉子道:“你是应招的?”
  江天星点点头道:“不错,种田种腻了,想换点事干。”
  那佩刀汉子不屑的向那石担子一指道:“只要你能举起它来,可以去参加第二关试验。”
  江天星道:“是两人抬还是一人举?”
  佩刀汉子瞪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自觉不行,倒不如退了回去,免得丢人现眼,这石担子不过两百斤重,自然是只能一人举,两人抬又算什么本领?”
  江天星忙道:“好,我可以试试看,也许行,也许不行。”
  说着卷起袖子,果然双手用劲抓去。
  丁文娟一旁看得直皱眉头。
  原来江天星看来笨手笨脚,实在土得可以,直涨得满头青筋凸起,方才勉强举了起来。
  然后,他又困难的把那石担子放下,叫道:“我举起来了。”
  佩刀汉子笑道:“很勉强,但你能举起石担,总算还有几分蛮力,不过,第二关上你是过不去了。”
  江天星道:“第二关上做什么呢?”
  佩刀的汉子道:“从第二关开始,就要比划武艺了,最好你不必参加。”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
  佩刀的汉子道:“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就会弄成残废,厉害一点也许会送上性命。”
  江天星伸伸舌头道:“这样说起来,是很危险的了。”
  佩刀汉子道:“当然危险。”
  江天星道:“我已过了第一关,不过第二关岂不可惜,第一关也白过了。”
  佩刀汉子道:“只要过了第一关,就可以做个寨丁,每日二两纹银,另有养家活口的柴米。”
  江天星道:“当寨丁要做什么呢?”
  佩刀汉子道:“这也没准,不过,差不多总是值更放哨,没有什么苦差。”
  江天星摇摇头道:“这不大好,不够神气。”
  那佩刀汉子冷笑道:“要神气只好去过第二关,只要过了第二关,就可以当个小头目,手底下指挥三五个寨丁了。”
  江天星欣然道:“那好,我要去试试运气!”
  佩刀的汉子伸手一指道:“过那道门,就是第二关的试场,你去吧,不过,可要小心你的小命。”
  江天星欣然道:“谢了……”
  一拉丁文娟,向一道月洞门中走去。
  月洞门中也是一片广场,摆了两排兵器架子,两排长椅,四五个衣饰鲜明之人正坐在长椅之上。
  江天星走了过去,躬身道:“这是第二关吧?”
  长椅上站起了一个五旬左右的佩剑老者,像是那几人中的为首之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人都是来应招的么?”
  江天星土里土气的道:“我是,我妹妹不是。”
  那佩剑老者道:“她是你妹妹?”
  江天星点头道:“是我二妹。”
  那佩剑老者笑笑道:“好吧,你有什么本领?”
  江天星道:“我自小是种庄稼的没什么本领,只靠着几分蛮力把那石担子举起来了!”
  佩剑老者哼道:“那你去当寨丁吧,一样的养家活口。”
  江天星摇摇头道:“人向高处爬,水向低处流,我要试试运气!”
  佩剑老者皱眉道:“没有什么本领,怎样过关呢?”
  江天星道:“十八般兵又我都看人练过,也记住了一点,可以勉强试试。”
  那佩剑老者有些不耐的道:“好吧……张得标,陪他走上几路拳脚。”
  只见坐在长椅上的一个中年汉子应声而起,向江天星喝道:“小心了!”
  兜胸一拳捣来。
  江天星叫道:“你别真打……”
  连忙向旁让去。
  但他的模样实在滑稽,踉踉枪,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竟然蓬的一声摔了下去。
  但由于一摔,却把那中年汉子的一拳巧妙的躲了开去。
  那汉子傲然一笑道:“这样无用的东西,也来动手过招,实在太可笑了!”
  但摔在地上的江天星却忽然双足一蹬地面,身子扑了过来,一头向那汉子撞去!
  那汉子没料到有此一着,竟被江天星撞个正着,摔到了一丈之外,满眼金星四冒,差点昏了过去。
  江天星微微一笑道:“我赢了!”
  那佩剑老者大步走了过来道:“不错,你赢了,但是你赢得很怪,你这算是什么拳法?”
  原来江天星那一招实在不能称之为招式,根本没有一点架式。
  江天星忖思了一下,道:“这是我独创的蛙拳。”
  “蛙拳……”
  佩剑老者笑笑道:“但第二关不能仅凭你这招蛙拳就算过去,还要比点别的!”
  江天星道:“还要比什么呢?”
  佩剑老者道:“兵刃……”
  声调一沉,道:“你用什么兵刃?”
  江天星摇摇头道:“都差不多,我都是只会一点点。”
  佩剑老者哼道:“既然你拳脚上算是过了关,就要由本香主,陪你走上几招兵刃,若是胜了本香主,或是与本香主走个平手,就算过了第二关。”
  江天星道:“你是什么地位?香主是什么?”
  佩剑老者道:“香主就是内外各堂中的小头领。”
  江天星道:“若是我胜了你呢?”
  佩剑老者道:“胜了我或是与我走成平手,都可以像我一样的当个香主!”
  江天星道:“那好,你用什么兵刃?”
  佩剑老者道:“我身边有剑,自然是用剑了。”
  江天星道:“那我也用剑吧!”
  佩剑老者喝道:“给他取柄剑来。”
  只见一名汉子立刻由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柄宝剑递了过来。
  江天星忙道:“多谢。”
  伸手接了过来。
  但他用伸掂了一下,却皱眉道:“能不能换一柄?”
  佩剑老者道:“嫌轻了么?”
  江天星连连摇头道:“不是嫌轻,是太重了。”
  佩剑老者笑道:“那没办法,没有再轻的了。”
  江天星只好道:“就凑付着吧!”
  佩剑老者冷笑道:“你可以出招了!”
  江天星道:“那你小心一点,剑可不长眼睛!”
  佩剑老者笑道:“你尽管出手,只要你小心自己就是了!”
  江天星抡了一下宝剑,似是嫌重,索性双手握着剑柄,一剑砍了过去!
  这又是一招毫无章法的打法,佩剑汉子掣剑在手,皱皱眉头,从从容容的剑格去!
  江天星忽然宝剑一收,叫道:“不好……”
  身子一转,要跑。 
  佩剑老者叫道:“那里走!”
  长剑灵蛇吐信,向江天星腰间戳去。
  情形十分明显,这一剑只怕江天星再也无法躲过,必会弄成重伤!
  但江天星虽似临敌怯战,返身而逃,但却又匆匆忙忙的双手握剑,反手狂挥了一剑!
  那老者见他返身欲逃,把他看得一钱不值,自然丝毫不会放在心上,那知这返身狂挥的一剑却又奏了大功,使他一招而胜。
  那老者完全无备,江天星的长剑不但把他的宝剑震得飞了出去,而且在他左颊上划了一道血口,虽是皮肤之伤,却也鲜血直流。
  那老者面色惨变,咬牙道:“你胜了!”
  江天星丢下手中的长剑,笑道:“我说过宝剑不长眼睛,是你自己不小心的。”
  那老者咬牙道:“不错,是我不长眼睛,阴沟里翻船,不过,你也胜得侥幸,只是运气罢了……”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不是你运气好,一定会死在我的长剑之下,是毫无疑问的事。”
  江天星笑道:“你的运气也不错。”
  那老者哼道:“我的运气坏透了,有什么好的?”
  江天星道:“方才如果你追我追快上半尺,你的脑袋就要削掉一半了!”
  那老者怒道:“不用说了,反正第二关你过了就是,现在你想怎么样吧?”
  江天星道:“我能怎么样呢?”
  那老者道:“你有勇气可以闯第三关,若是没有勇气,就去当一名香主吧!”
  江天星道:“当了香主就跟你一样了,是么?”
  那老者道:“不错。”
  江天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还是不够神气。”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那么,你可以去闯第三关……”
  微微一顿又道:“把守第三关的是内外各堂堂主,也是最后一关了,胜了他们,你就神气了。 ”
  江天星道:“胜了他们又有什么神气呢?”
  那老者道:“胜了他们就跟他们一样,是堂主了,一位堂主,在本帮中算是一流的人物,除了帮主总护法之外,就是堂主大!”
  江天星欣然道:“那也就是在你之上了!”
  那老者哼道:“不错,只要你能闯得过去!”
  江天星道:“我的运气好,或许还能闯得过去。”
  那老者伸手一指道:“那边门内就是,你快去吧!” 
  江天星果然一拉丁文娟道:“二妹,走,咱们去闯第三关!”
  丁文娟一言不发,只投给他了一个轻轻的浅笑,相偕走去。
  望着江天星的背影,那老者喃喃的哼道:“靠运气可一而不可再,这一次只怕你就要到阎老王那里报到去了!”
  喃喃之间,也大步跟了上去,因为他要眼看着江天星失败被杀。
  江天星与丁文娟大步而行,闯到了第三进院落的月洞门之内。
  只见其中的陈设大致如前,不同的只是摆了几张太师椅,与几个茶几,与十几名侍立的寨丁,表现出坐于太师椅上的人身份较高而已。
  在对面有一座高台,台上竹帘低垂,倒是看不出有人无人。
  江天星踏入院内,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立刻站起了一个,迎上来道:“是阁下连闯两关了么?”
  江天星笑道:“不错,就是我。”
  那人是一个身形矮小的老者,颜下的山羊胡子已经灰白,闻言一笑道:“第三关非比第一二两关可比,因为要交手的都是本帮堂主,个个武功高强,万一你不幸死于刀剑之下,岂不窥枉? ”
  江天星笑道:“不要紧,我运气好。”
  那矮小老者笑道:“比武交手,不能光凭运气。”
  江天星道:“我不管,反正我要交手,弄个堂主干干。”
  矮小老者皱皱眉道:“好吧,本座先陪你走上几招!”
  江天星道:“我打败了你就算过关了么?”
  矮小老者颔首道:“不错,你可以选择兵刃了!”
  江天星忖思了一下,道:“我用长枪。”
  那矮小的老者立刻叫道:“给他取枪来。”
  一名寨丁立刻递来了一支长枪。
  江天星抓到手中,叫道:“咱们可以动手了!”
  那矮小的老者探手拔出长剑,道:“进招!”
  江天星双手握枪,先试了一下,用右手在前,觉得不对,用左手在前,也觉得不对,倒不禁惹得在场之人俱皆大笑了起来。
  终于,江天星双手握好了长枪,望着那矮小的老者道:“你可要小心一点,别像第二关那位香主一样,阴沟里翻了船。”
  矮小老者笑道:“靠运气可一而不可再,这一遭只怕你不行了。”
  江天星叫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长枪竟当做棍子用,抡得呼的一声,向那矮小的老者斜肩带背的打了下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1 10: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三招搏约
  那矮小的老者皱眉一笑道:“你根本就不懂得怎样用枪!”
  宝剑一挑一格,但听叮咚做响,将江天星的长枪不但震了开去,而且使得江天星双肩摇摆,脚步踉跄,差点倒下地去。
  由第二关上跟来的那名香主见状大喜,暗忖:“你小子现在大概不能再凭运气了吧!”
  江天星脚步踉跄,但手中却不怠慢,一柄长枪毫无章法的狂挥乱舞了起来。
  虽然他用枪用得毫无章法,但横抽竖砸,却也有些风雨不透的样子。
  那矮小的老者皱皱眉头,长剑突然撒出团团剑花,向枪影中欺了过去。
  江天星步步后退,已有不支之势。
  那老者步步进逼,就要伺机将他长枪格飞,或是顺着长枪去斩他的手腕。
  但江天星的枪法极乱,反而使他不容易下手。
  忽然——
  只听江天星大叫道:“不论行不行,就靠这一下了!”
  长枪突然脱手掷了出去。
  表面上看来,他是支持不下去,而做孤注一掷,掷枪的手法更是笨拙荒唐。
  原来那枪投掷出手,不是刺了过去,而是横着砸了过去。
  若是直刺过去,还多少有些威势,但横砸过去,却就变得毫无用处,就算一个平常之人,也不见得会被用枪砸伤。
  这又可以看得出来,是他在慌乱之中,一种不知所措的举动。
  那老者冷笑一声,长剑一振,向枪杆上撩去,在他的打算,是格开枪杆,再向江天星挥剑一击,纵然不把他杀死,也会使他重伤。
  然而,这轻轻易易的一招竟然又出了意外,长剑一格之下,虽然格了开去,但似乎格得偏了一些,那枪尖竟因一格之故疾刺而下,无巧不巧的刺上了他的脚面。
  那长枪枪尖甚利,顿时直穿脚面而过,钉在了地面之上。
  那老者哎哟一声,痛得长剑脱手,人也蹲了下去。用力咬牙,将长枪硬拔了出来。
  场中之人俱皆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第二关上跟进来的香主,差一点昏了过去,暗暗咬牙道:“这真是怪了,又是运气,他根本不懂武功,一招真才实学也没有,乱打乱闹,竟能连闯三关,这真是邪门了!”
  江天星怔怔的道:“是我又胜了吧!”
  只见另一名堂主走了过来,沉肃的道:“你胜了,但胜得太怪了!” 
  江天星道:“只要胜了就行,怪不怪又有什么关系?”
  那名堂主道:“你连闯三关,都是靠了运气么?”
  江天星道:“只有第一关举那石担子是真本事。”
  那名堂主哼了一声道:“本帮中每一名寨丁都能举得起来,光凭了这么点本领就当堂主,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江天星欣然道:“我现在就可以当堂主了么?”
  那名堂主道:“按照招贤的规定是可以的,但你的情形特殊,本座要请示总护法后再做决定。”
  江天星道:“好吧,快去请示吧,我等着。”
  忽然——
  只见高台上竹帘一掀,一条人影飞射而下,发出了一串呵呵大笑。
  那人功夫不弱,单是这一手轻功,就足以表明他是一位一流能手。
  所有在场的太湖帮人俱皆站了起来,恭谨的同声叫道:“参见总护法。”
  一时俱皆施下礼去。
  江天星定神看去,只见那人高长瘦削,双颊无肉,吊客眉,三角眼,一看就知是个阴惊之辈。
  只见他呵呵大笑了一阵道:“本座一切都看到了。”
  那名堂主俯首道:“请总护法裁夺。”
  原来那正是背叛帮主丁中泰的总护法“海底神鲛”单于胡。
  只见他笑笑道:“本座自有主张……”
  转向江天星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天星道:“我叫水东流。”
  单于胡投注了遥遥站一旁的丁文娟一眼,又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江天星道:“她是我二妹水中萍。”
  单于胡道:“你来应招,为什么还要带着妹妹?”
  江天星道:“一来是她在家中天天织布,织闷了,要跟我出来散散心,二来有她在一旁,我的运气就特别好,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一顺百顺。”
  单于胡笑道:“这倒不错,你连闯三关,都是靠了运气,其实你一点本领都没有……。”
  微微一顿,又道:“若让你做了堂主,不但是本帮之羞,也是武林之羞,这事办不到。”
  江天星叫道:“那么我这三关都白过了?”
  单于胡道:“那也不然,你有两条路可走?”
  江天星道:“那两条呢?” 
  单于胡道:“第一,你可以当一条寨丁……”
  江天星叫道:“这不公平!我不干!”
  单于胡道:“那么,本座可以准你再凭运气向本座挑战,分个胜负。”
  江天星笑道:“如果打胜了你,该怎样呢?”
  单于胡沉下脸来道:“这绝不可能,如想凭运气打败本座,那是做梦,何况……”
  声调一沉,又道:“本座的运气也是最好的!”
  江天星道:“就算我打不过你,也得先说好,万一我胜了呢,绝不能说一点可能都没有呀!”
  单于胡不耐的道:“好吧,如果你胜了我,你就是太湖帮里的总护法了!”
  江天星道:“你们有几个总护法呀?”
  单于胡道:“自然是只有一个。”
  江天星道:“那你让给了我,你做什么呢?”
  单于胡怒道:“不必多问这些,只要你胜了本座,总护法的宝座稳让给你,如果你的运气不能使你获胜,只怕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江天星道:“这事倒果然伤脑筋!”
  单于胡喝道:“这两个办法,你要快些选定一个。”
  江天星喃喃的道:“这不闹着玩的,我得跟我妹妹商议商议。”
  单于胡道:“好吧,快去商议。”
  江天星果然向丁文娟立身之处跑了过去。
  丁文娟银牙紧咬,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显然她在悲怒之中。
  江天星悄声道:“娟妹,这人可是罪魁祸首?”
  丁文娟也悄声道:“就是他!”
  江天星道:“可还有必须擒下不能让他漏网的徒犯?”
  丁文娟摇摇头道:“家父待人一向宽大,如有从犯也是被单于胡威迫利诱所致,只要擒下单于胡一人,就可扭转全局。”
  江天星道:“还有那追捕击伤娟妹的人呢?”
  丁文娟摇头悄语道:“何必计较那些,罪在单于胡一人,其他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倒不愿追究!”
  江天星笑道:“也好,我就去整这恶贼了!”
  丁文娟悄声道:“星哥小心。”
  江天星向她眨眼示意,身形一转,又向单于胡走了回来。
  此刻场中已经集满了人,因为江天星凭运气连闯三关,以及又要与总护法交手之事,已经传遍了太湖帮的大寨,凡是香主以上之人,差不多都已陆续而来,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物。
  单于胡笑笑道:“和你妹妹商议的结果怎样?”
  江天星道:“我妹妹不同意我当寨丁。”
  单于胡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道:“她说当寨丁太没出息了,为什么放着总护法不干要干寨丁?”
  单于胡大笑道:“你话说得多中听,放着总护法不干,总护法是这样好干的么?……”
  声调一沉,他:“你没告诉她你可能会被杀么?”
  江天星道:“说过了。”
  “她怎么说?”
  “她说不要紧,已经闯了三关了,绝不会被这一关难住,也是会闯过去的。”
  “简直是痴人说梦。”
  江天星笑道:“我妹妹说话最灵,她不但说我可以闯过这一关,而且还说……”
  单于胡哼道:“还说什么?”
  江天星道:“她还说这一关不需要三招就能打胜!”
  单于胡啼笑皆非的道:“你们兄妹两人简直都疯了!”
  江天星道:“我们一点不疯,我妹妹说是你疯了。”
  “我疯了? ……”
  单于胡怒道:“我怎么疯了?”
  江天星道:“我妹妹说你要跟我动手过招就是发疯的事,因为你三招之内一定会败!”
  单于胡气得老脸发青,道:“好吧,本座不妨跟你们兄妹打个赌,如果三招之内是本座败了,不但本座立刻把这总护法的宝座让给你,而且我就在这里当众自裁!”
  江天星道:“这办法可以。”
  单于胡道:“如果三招之内是你败了呢?”
  江天星道:“那就随便你了。”
  单于胡道:“这话很好,就把你们兄妹二人的性命交给本座的了!”
  江天星点头道:“可以。”
  单于胡道:“你妹妹没有疑问么?”
  江天星笑笑道:“没有,她说我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所以不必再问她了。”
  单于胡道:“很好,准备动手……”
  伸手一招,大喝道:“取我的剑来!”
  只见一名堂主模样的人应声而至,恭谨的双手捧上了一柄剑来。
  那柄剑比普通的剑长了约有半尺,看上去却显得长了甚多,十分凛人。
  单于胡接剑左手,喝道:“你用什么兵刃,还是长枪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长枪用起来并不方便……”
  伸手由腰间拉出了一柄匕首,道:“我就用这小刀吧!”
  单于胡倒不禁怔了起来,道:“这次你大约是真的疯了!”
  江天星突然冷笑道:“我还是一点不疯,而且我要用真才实学,在三招之内将你击败。”
  这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几乎所有太湖帮的人都赶了来。
  单于胡怔了一怔,道:“你根本不解武艺,用什么真才实学,你不是靠运气的么?”
  江天星道:“你怎知我不解武艺?”
  单于胡道:“方才本座亲眼见你相搏,会武艺的人会是那样的么?”
  江天星冷笑道:“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点,那位被枪尖刺穿脚面的堂主,武功造诣如何?”
  单于胡惊疑不已的道:“可算本帮的一流之选。”
  江天星道:“以一个武功颇有成就的人,难道连一个不解武艺的人所掷去的枪杆难道都拨不开么? ”
  单于胡大惊道:“如此说来,你……”
  江天星哼道:“不必多说了,至少你还有三招相搏的机会,碰你的运气吧!”
  单于胡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江天星道:“我不是早说过了么,水东流。”
  单于胡道:“那大约不是你的真名吧!”
  江天星道:“真名假名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相搏三招分胜负就是了!”
  单于胡咬牙道:“好吧,看剑!”
  长剑寒芒疾掣,向江天星一剑劈来!
  江天星手握匕首,轻叱一声,向递来的长剑格了过去!
  但听一串铿锵大响,一阵火花射了出来。
  只见江天星忽然威风八面,傲然峙立,但手握长剑的单于胡却脚步踉跄,一连退了三步,方才勉强拿桩站稳,但面色青白,十分难看。
  场中有人惊呼,有人发呆,有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这不可能是真的。
  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江天星淡淡一笑,道:“一招了。”
  单于胡半天之后方才定下神来,咬牙道:“真人不露相,本座以及本帮之人竟然全都被你瞒过了……”
  声调一沉,道:“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江天星一笑道:“一来,这算是一件游戏,二来,无非引你露面,免得不好找你!”
  单于胡道:“这样说,你是为找我而来的了?”
  江天星道:“不错,连我妹妹也是。”
  单于胡向丁文娟投注了一眼,皱眉道:“本座与你们兄妹素不相识,为什么你们要来找本座?”
  江天星笑笑道:“且把咱们三招搏完,我自会告诉你。”
  单于胡哼了一声,喝道:“也好,再接本座的第二招!”
  长剑横里一闪,扫了过来,但当快到江天星身边之时却突然招式一变,由扫而刺,向江天星小腹之上刺了过来。
  江天星脚下不丁不八,一直手握匕首未动,直到单于胡变招之后,方才匕首一摆,又向单于胡的剑身上格了过去!
  但听又是锵然一响,单于胡脚步连退,江天星则连双肩也未摇一摇。
  场中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之人完全都看呆了。
  江天星淡然一笑道:“两招了!”
  单于胡沉声道:“快先说出你们兄妹找我的原因来?”
  江天星摇头道:“还是先搏完了的好。”
  单于胡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道:“因为说出来也许会影响了你的情绪,还是搏完之后再说不迟!”
  单于胡咬牙道:“也好,反正只有一招了!”
  江天星道:“不错,但这最后一招,在下却不能如此便宜,必须多多少少使你带点伤了!”
  单于胡心头一震,并不多言,长剑斜劈,电光石火一般向江天星劈到。
  江天星爽然一笑,突然匕首一挥,幻起数道慑人光芒,而后又是锵的一声大响,与半声闷吭。
  原来两人交手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使在场之人无法看清两人相搏的情形。
  及至两人停下手来,方才看清了真实情形,但却也俱皆愕然呆了起来。
  只见江天星的匕首与单于胡的长剑俱皆不在手上,单于胡的长剑飞出去了两丈余远,摔落在平地之上,江天星的匕首却是插在了单于胡的肩窝之上。
  那匕首插得十分恶毒,不但深入骨中,而且正是三十六大穴之一,以致单于胡动也不能再动。
  但他耳尚能听,口尚能言,咬牙道:“水东流,快杀了我!”
  江天星冷笑道:“为什么?”
  单于胡叫道:“你该知道名重于命的道理,我还有什么脸面再活下去?”
  江天星摇头一笑道:“有些时候想死也不是易事?”
  单于胡喝道:“你还想把我怎样?”
  江天星道:“我不想把你怎样,因为我无权处理你的事。”
  单于胡怔了怔道:“那么谁来处理我的事。”
  江天星转头一笑道:“你还不来么?”
  只见丁文娟飞步跑了过去,咬牙道:“老贼,叛徒……你不认得我了么?”
  单于胡大惊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声音这样熟?”
  丁文娟突然把面具扯了下来,哼道:“现在呢?”
  单于胡啊了一声,道:“你……原来是……”
  但下面的话并没有说了出来,却身子一仰,倒地昏了过去。
  忽然——
  只听一片欢呼大起。
  四面八方的太湖帮门人涌了过来,叫道:“小姐……”
  俱皆罗拜了下去。
  丁文娟朗声道:“元凶被捕,余众不究……”
  四面又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
  丁文娟叫道:“你们之中谁知道我父母等人被囚于何处?快些救我父母出来!”
  四面同声应道:“在后寨石牢之中……”
  于是,人潮又向后寨涌去,都要争着去救帮主夫妇等人。
  但两名堂主却赶到了丁文娟身边,施礼道:“小姐……叛徒应该……”
  丁文娟道:“这要等我爹爹出来之后再处理,你们两位且看住他!”
  那两人同应一声,将单于胡向一旁拖去。
  丁文娟向江天星叫道:“星哥,我要去接我爹娘,你不来么?”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我就在这里等好了,娟妹快去吧!”
  丁文娟不疑有他,点点头道:“也好。”
  娇躯疾转,随着太湖帮的众人向后寨驰去。
  江天星心头忽然有一阵无法解说的难过,他又想到他的过去。
  太湖帮侠名满四方,单掌开碑丁中泰如果知道自己的过去,对他与丁文娟的婚事该有什么说法与看法?
  于是,他写了一张纸条,交到一名太湖帮人的手上道:“交给你们小姐。”
  那名太湖帮的门人喏喏连声,双手接过,急奔如飞而去。
  望着那人的背影,江天星长吁一声,突然身形一长,向大寨外飞逝而去。
  不久。
  他到了距太湖帮十里距离的朱桥镇,走进了一家名为长泰的客栈。
  他开了一间小房,在房中默默忖思。
  他知道不久之后,丁文娟就会找来,会使他知道丁文娟父母的真正反应。
  忽然——
  一阵敲门声使他怔了一怔。
  只听店家的声音道:“客官,有信。”
  “信? ……”
  江天星一跃而起,暗道:“有谁知道自己在这里?那一定是丁文娟的了,但怎会这样快呢?”忖急之间,拔开了门栓。
  只见店家笑吟吟的拿着一封信道:“这是客官的吧?”
  江天星伸手接过,皱眉道:“我并未留姓名,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原来那封信封上清楚的写着“江天星收”几个大字。
  那店家道:“小的不过试试看罢了,因为现在是白天,住店的只有客官一位。”
  江天星颔首道:“这信送对了,谢谢你。”
  那店家立刻转身而去。
  江天星抱着困惑的心情拆开封套,拉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笺。
  只见上面写道:“久仰江兄大名,如雷贯耳,深以无缘一见为憾,兹者途经此处,又闻及江兄在太湖帮中大显神威,仰慕无已,渴欲一晤,在下于朱桥之下倚马相候,务请拨冗惠临一谈是盼。”
  下面署名“风尘客”。
  江天星大为愕然,这风尘客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自己摸得如此清楚?
  除开丁文娟之外,眼下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是江天星,这风尘客是如何知道的?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江天星抓着那信封信笺,一时犹豫不决。
  这人在朱桥之下倚马而待,可见他确是过路之人。
  而且朱桥就在镇外不远,自己是否该去与他见上一面,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他此刻不愿多事,因为他切盼着丁文娟来,不能因此使丁文娟扑空。
  但他又想到,朱桥就在镇外,如果此人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不妨邀他来店中叙谈,如果不是正人君子,自己回头就走,又有什么关系?
  终于,他抵不住好奇的诱惑,信步走出店外,向朱桥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去后半时辰左右,长泰栈中急匆匆的走进了一群人来。
  为首的正是丁文娟。
  紧随丁文娟之后,是一双老年夫妇,正是太湖帮主丁中泰与丁夫人。
  另外,则是太湖帮中的几名随从之人。
  原来太湖帮情势已稳,叛徒总护法单于胡已经伏诛,等到丁文娟接到江天星的纸条之后,方才知道江天星已经离开了太湖帮。
  好在江天星留了地址,于是一行人立刻急匆匆的赶了来。
  谁知道他们却又扑了个空。
  店家是认得丁帮主的,对他尊敬有加,在一旁鞠躬作揖,小心陪侍。
  丁文娟焦愁的道:“江天星是不是来了这里?”
  店家忙道:“是的是的,他去会个朋友,不久就来。”
  丁文娟顿足道:“他有什么朋友,在这里有谁认得他?”
  那店家陪笑道:“反正他不久一定回来,江大爷临走时还交待过的……”
  丁文娟道:“他交待了什么?”
  店家道:“他说不久就会同来,有人来找时,务必请在这里等他。”
  太湖帮主丁中泰微吁一声道:“唉,这孩子也真是,为什么要有这种举动?”
  丁夫人轻抚着丁文娟的秀发道:“孩子,他写给你的纸条上究竟写些什么?”
  丁文娟低低的道:“他说他过去不好,恐怕爹娘看不起他……”
  丁中泰又叹口气道:“我岂是那样的人,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只有敬重,怎会看不起他……”
  微微一顿,又道:“何况,他是太湖帮以及我们丁家的恩人!我又怎会……”
  丁夫人向丁中泰道:“你别打岔……”
  又向丁文娟道:“孩子,你说下去!”
  丁文娟道:“所以他才留条而走,说要我先试探一下爹娘对他的看法,然后来这里告诉他。”
  丁中泰叫道:“聪明人偏做糊涂事,真是……”
  丁夫人叫道:“他究竟去会什么朋友去了呢……”
  声调一沉,又叫道:“店家!”
  那店家连忙赶了过去,躬身道:“小人在。” 
  丁夫人道:“他是会什么朋友去了呢?”
  店家忙道:“小的实在不知。”
  丁夫人道:“他也没说去什么地方么?”
  店家道:“没有……”
  略一忖思,连忙又道:“是这个一同事,小人在江大爷入店不久,接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江天星收四个大字。……”
  丁文娟顿足道:“这就不对了,他戴了面具,除我而外,没有人知道他是江天星。”
  丁夫人皱着眉头向店家道:“你再说下去。”
  那店家忙道:“小的因为店里只住有江大爷一个客人,便把信拿去试试,结果江大爷果然收下了,而后不久,江大爷就匆匆的交代了几句走了。”
  丁文娟顿足道:“这事问题大了,一定是出了差错。”
  丁夫人道:“看这情形,实在奇怪……”
  转向丁中泰叫道:“嗨,你倒是快想办法啊,就这样等下去吗?”
  丁中泰道:“看他交待店家的话,像是去的地方不远,以他的能耐来说,大约不会有什么差错。”
  丁夫人道:“这话固然不错,但咱们心里不放心,尤其是娟儿,你看急成什么样子了!”
  丁文娟不由一阵脸红,把头低了下去。
  丁中泰在房中踱了几步,道:“依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再等上半个时辰,也许他一定就同来了,免得大惊小怪。”
  丁夫人道:“如果半个时辰他不回来呢?”
  丁中泰道:“再等半个时辰不同来,也许有些问题,我会立刻调派本帮人手,在五十里方圆之内大举搜寻,一定会把他找到。”
  丁夫人叹口气道:“好吧,我们就再等半个时辰吧。”
  时光过得像是很慢,又像过得很快,但半个时辰毕竟过去了。
  但江天星仍是没有回来。
  丁夫人叫道:“不行,咱们不能再等了!”
  丁中泰也蹙起了眉头,叫道:“丁升!”
  一名从人急步趋前,躬身道:“小人听候帮主吩咐。”
  丁中泰沉声道:“速骑快马赶回大寨,传本座急谕,调本帮人手四百人搜寻五十里方圆之内,一有江天星的下落,立刻驰报大寨……”
  微微一顿,又道:“这长泰店中也留下两人。”
  丁升连声应诺,急步出店,立刻就传来了一阵马蹄敲地的滴答之声。
  丁中泰长吁一声,道:“夫人,娟儿,咱们回寨去守候消息吧……”
  丁夫人与丁文娟相偕而起,但丁文娟面色沉凝,一副焦愁不安之状。
  丁中泰拍拍她的肩头道:“孩子,用不着烦恼,爹爹保险还给你一个江天星也就是了!”
  在店门外有轿有马,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向太湖帮大寨而去。
  太湖帮大寨中也显得紧张了起来。
  四百匹快马,载着四百名衣饰鲜明的帮中门人分批风驰而去。
  然而,消息陆续传来,却始终没有江天星的下落,仿佛泥牛入海,没了消息。
  丁文娟日夜担忧,等待,人也渐渐消瘦了下去。
  直到第七天晚上,丁文娟向丁中泰以及丁夫人道:“爹娘,他是不会回来的了,也再也找不到他的了!”
  丁夫人望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忍不住伤心落泪,丁中泰则叹道:“孩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就看开一些吧,吉人自有天相……”
  丁文娟摇摇头道:“不,我要去找他。”
  丁夫人道:“这怎么行,你爹爹派了那么多的人去找他还没有找到,你又能到那里去找他?”
  丁文娟道:“我有办法找得到他。”
  丁中泰道:“孩子,你有什么办法找得到他?”
  丁文娟道:“我可以先去泰山找东岳老人,托他找丐帮长老独脚神乞司徒贫……”
  丁中泰道:“丐帮弟子满天下,消息最是灵通,也许可以找到,为父与他们帮主交情不错,可以托他……”
  丁文娟叫道:“不,我一定要自己去!”
  虽经丁中泰夫妇一再劝阻,无奈丁文娟已经下了决心,任凭如何劝说也是没用。
  最后,丁中泰夫妇要派大批高手随行,也被丁文娟拒绝,她一定要独自前去。
  终于,丁中泰只好答应了女儿的请求,让她一个人离开了太湖帮。
 
  且说江天星。
  在他离开客栈之后,匆匆赶到了镇外的朱桥。
  只见桥下果然有一个人倚马而待,那人约有三旬模样,劲装疾服,腰插长剑,一看就知是惯走江湖的武林人物。
  只见他迎了上来,拱手叫道:“江兄,久仰了。”
  江天星困惑的道:“尊驾高姓大名?”
  那人一笑道:“兄弟何一雁。”
  江天星道:“何兄怎知在下是江天星?”
  那人神秘的笑道:“难道江兄不是么?” 
  江天星也神秘的笑道:“以眼下的情形而论,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何兄明白这意思么? ……”
  何一雁笑道:“自然明白……”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江兄把那面具扯了下去,岂不就完全是江兄了么?”
  江天星大感困惑的道:“何兄究竟如何知道此事的?”
  何一雁笑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稀奇,在下是由丐帮长老司徒贫指点而来。”
  江天星疑虑顿失,忙道:“原来何兄也认得他老人家。”
  何一雁凝重的道:“岂止认识,而且……”
  微微一笑,住口不语。
  江天星道:“而且什么,何兄怎不说下去了?”
  何一雁道:“告诉江兄也没关系,他还是我的师伯呢?”
  “啊! ……”
  江天星忙道:“原来如此,失敬了!”
  何一雁道:“江兄可否随兄弟到那边山上一叙?”
  原来左侧不远就是一座山岭。
  江天星摇摇头道:“实在抱歉,在下因为还要等人,不便远去,只好方命了!”
  何一雁笑道:“在下知道江兄是等丁姑娘,但丁姑娘会等江兄,江兄随在下去上一趟,也费不了多少时间,难道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么?”
  江天星道:“何兄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何一雁道:“只是我并非向江兄说什么,而是要江兄去看一样东西。”
  江天星皱眉道:“不知是什么东西?”
  何一雁道:“一具尸体。”
  “啊! ……”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要我去看一具尸体,是什么人的尸体?”
  何一雁道:“就是敝师伯司徒贫的。”
  “什么?”
  江天星大叫道:“他老人家死了?”
  何一雁沉凝的道:“昨天夜间,发现他死于那边山岭之上,是昨天下午,在下与敝师伯才分手不久之事。”
  江天星惊道:“是怎样死的?”
  何一雁道:“这正是在下要江兄去一看的原因。”
  江天星道:“我是说他老人家怎样死的?”
  何一雁道:“看不出死因,也许江兄能看得出来。”
  江天星惶乱的道:“他老人家的遗体现在何处?”
  何一雁遥遥一指道:“就在那边山岭之上的一处窑洞之中。”
  江天星忙道:“快请何兄带路。”
  何一雁微微一笑,牵马当先走去。
  江天星虽然困惑,但却想不出什么原因,更没怀疑到这事的真伪。
  不大时光,已入山岭之中,果然进入了一座窟洞之中。
  江天星心中大为悲凄不安,向内走去,果见有一具棺木停在窟洞之后。
  何一雁道:“那就是敝师伯的灵柩。”
  江天星不假思忖,大步而去,伸手就把棺盖打了开来。
  但棺中并无独脚神乞的尸体,却有一股腥臭扑鼻的浓烟冒了出来。
  江天星万万没料到有此一着,那腥臭之气中人欲呕,一句话未曾喊出,就已昏了过去。
  何一雁爆出一串冷笑,沉声喝道:“来人!”
  但见暗影中两条人影奔了出来,俯身道:“属下伺候。”
  何一雁道:“后洞的道路打通了么?”
  那两人同声应道:“打通了。”
  何一雁沉声道:“装入车内,即刻由后洞启行。”
  那两人朗应一声,将江天星抬入了棺木之内,盖了起来,向洞后抬去。
  原来那窑洞后面另有一个出口,出口外是一片幽深的密林,林中则停了一辆马车。
  那两人立刻把盛着江天星的棺木放到了马车之上,候命出发。
  何一雁在窑洞前向山岭下望去,只见两条人影正站在数十丈外望着窟洞出神。
  何一雁冷冷一笑,奔向后洞,向那两人喝道:“走了!”
  于是,那两人迅快的驾起马车,扬鞭而去。
  站在窟洞之前数十丈以外的两人正是酒仙与黑瞎子,两人仍然望着窟洞出神。
  黑瞎子叫道:“醉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么?”
  酒仙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江天星在桥下碰上了一个人,跟他一齐来到这里,进了窟洞了。”
  黑瞎子道:“那人是干什么的呢?”
  酒仙道:“不认识。”
  “不认识? ……”
  黑瞎子道:“你的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酒仙道:“你这不是诚心找麻烦么,我能看得见,也看不出他是干什么的,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何况他头上又没贴着样子。”
  黑瞎子哼道:“江天星那小子又跟他来干什么呢?”
  酒仙道:“不知道,只有问江天星才能明白。”
  黑瞎子哼道:“咱们是暗中跟踪,若去问他岂不就弄明白了么,那就没有意思了。”
  酒仙道:“那么咱们只好还是在这里等了!”
  黑瞎子哼道:“等就等吧!”
  于是两人就地坐了下来,酒仙则牢牢的盯着那窑洞的洞口。
  然而两人一连等了三四个时辰,等到红日西沉之后,也没见到江天星出来。
  黑瞎子叫道:“什么时候了?”
  酒仙叹道:“天都要黑了。”
  黑瞎子顿足道:“这不对了。”
  酒仙道:“这有什么不对?”
  黑瞎子哼道:“他怎会到现在还不出来?”
  酒仙道:“谁知道呢,这也很难讲了,也许他们聊上天了,也许他们喝上酒了,……”
  黑瞎子叫道:“只怕不是那么回事。”
  酒仙道:“那又是怎么回事?”
  黑瞎子道:“这只有过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酒仙顿足道:“也好,咱们就过去看看。”
  于是两人站起身来,向着窑洞走去。
  只见窑洞内漆黑无光,阒无声息。
  黑瞎子叫道:“不好,里面没人了!”
  酒仙也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黑瞎子道:“我一听就知道,里面没有喘气的声音。”
  酒仙怔了一怔,叫道:“江天星。”
  没有应声。
  黑瞎子也放声叫道:“江天星,还不快些出来?”
  自然,也是没有应声。 
  酒仙顿足道:“也许出了事了。”
  身形一晃,当先冲入洞去。
  但不久他就与黑瞎子由后洞走了出来,那里还有一个人影。
  黑瞎子重重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咱们上了他的当了!”
  酒仙道:“你说咱们上了谁的当?”
  黑瞎子哼道:“自然是江天星了,除他而外,咱们还能上什么人的当?……”
  微微一顿,又道:“这情形很明显,他好人当腻了,又想当坏人,发现了咱们跟踪,就用这方法把咱们甩掉了。”
  酒仙道:“这可能很少!”
  黑瞎子道:“为什么很少,依我说一点不错。”
  酒仙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有当了三天好人又当坏蛋的?”
  黑瞎子道:“依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酒仙道:“也许他被那人害了。”
  黑瞎子道:“被谁害了,那个与他一块来的人么?”
  酒仙道:“当然是他。”
  黑瞎子摇头道:“我觉得不可能。”
  酒仙道:“为什么?”
  黑瞎子忖思着道:“第一,江天星本领不小,普通人害不了他,那人你既不认得,可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绝不会害得了他,第二,那人一定是江天星认得的,要不然他们两人不会鬼鬼崇崇的一块钻窑洞。”
  酒仙道:“不管怎样,咱们必得找着那小子……”
  声调一沉,又道:“咱们追吧!”
  “追? ……”
  黑瞎子哼道:“你知道他们走了多久啦?”
  酒仙叹口气道:“不错,只怕很难追得上了。”
  黑瞎子道:“醉鬼,咱们干脆不管他算了,要费这些心血时间干什么呢?”
  酒仙道:“不行,早不管,晚不管都行,现在却不能不管,一定要弄个清楚。”
  黑瞎子道:“那么你有什么主意?”
  酒仙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咱们快去崤山。”
  黑瞎子道:“找丐帮帮主去!”
  酒仙道:“一点不错,只有他才有办法找得到江天星,咱们不去找他找谁?” 
  黑瞎子点点头道:“好吧!”
  酒仙哼了一声,道:“急不如快,咱们这就动身吧!”
  黑瞎子并无话说,只是重重的哼的一声,与酒仙双双飞身而起,急驰而去。

  且说江天星。
  在那窟洞中被棺中的毒气一醺,顿时昏了过去,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却又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眼看时,只见自己是睡在一间小巧的房间之内,室中十分整洁,而且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他翻身而起,不觉大吃一惊。
  原来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功力俱失,无论怎样运聚,也提不起一丝力道。
  同时,他也记起了何一雁。
  他记得是何一雁与他在窑洞之中,使他打开棺盖,而中了毒的。
  那么,独脚神乞并没死,他不过是上了何一雁的当罢了。
  倾耳听去,到处一片寂静,时光大约在下午光景,房中静得令人心慌。
  忽然——
  只见房门一掀,一个红衣侍婢走了进来。
  那侍婢约有十六七岁,娟秀可人,见江天星醒了过来,露齿一笑道:“你醒了?”
  江天星忙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侍婢笑笑道:“玄天宫。”
  “玄天宫? ……”
  江天星大奇道:“玄天宫是什么地方?”
  那侍婢噗哧一笑道:“玄天宫就是玄天宫,还会是什么地方?”
  江天星搜索枯肠,却无论如何记不起这玄天宫三字,当下又道:“我是说玄天宫在什么地方? ”
  那侍婢笑道:“大凉山。”
  “啊! ……”
  江天星差一点昏了过去,大叫道:“真的么,这里是大凉山,我被他弄到大凉山来了,到此之前我一直都没有知觉?”
  那侍婢笑道:“大概是吧,只是在这里你就睡了整整十天了,十天中连动都没动过一次。”
  江天星大叫道:“该死的何一雁,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忽然—— 
  只听一阵呵呵大笑道:“是要找兄弟算账么?”
  江天星两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原来进来的正是何一雁。
  他握拳欲起,但却立刻又发觉到自己的功力俱失,只好忍气坐了下来。
  何一雁大笑道:“江兄何必动怒,其实,兄弟对你倒是一片好心好意。”
  江天星忍怒道:“什么好心好意?”
  何一雁道:“江兄何必被那姓丁的丫头迷恋成那个样子,天涯何处无芳草,随你要多少美女都有。”
  江天星咬牙道:“但我江天星已经不是以往的江天星了,那些荒唐的丑事都已经过去了!”
  何一雁笑道:“不会的,那不是丑事,那正是英雄本色,玄天宫中不乏美女,江兄可以任意选择……”
  伸手向那红衣侍婢一指道:“就说这丫头,也不比那丁文娟差到那里,只要江兄愿意,她立刻就是你的人,随你怎样都行。”
  那红衣侍婢含羞低下了头去。
  江天星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何一雁道:“江兄心里有数,据兄弟所知,江兄办的事比这更精彩的还多得很呢!”
  江天星痛苦的咬牙道:“你不必拿过去的事来顶我,快说把我弄来的目的何在?”
  何一雁一笑道:“那是教主看上了江兄的人才武学,请你加盟玄天教,共享人间清福。”
  “玄天教?”
  江天星叫道:“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何一雁笑道:“这也难怪,因为玄天教成立未久,江兄自然不知,但不久之后,玄天教就会妇孺皆知了……”
  微微一顿,道:“江兄意下如何?”
  江天星摇头道:“办不到。”
  何一雁充满信心的一笑道:“一定办得到!”
  江天星厉声道:“江某有死而已,加入玄天教的事,谈都别谈!”
  何一雁笑道:“好吧,但兄弟有绝对信心可使江兄加盟,也许江兄还会要求加盟呢!”
  江天星怒道:“胡说!”
  何一雁道:“随你的意思好了!……”
  向那侍婢吩咐道:“好好的侍候江大侠!”
  那侍婢连忙应声道:“是的。”
  何一雁长身而起,一笑而去。
  江天星在房中踱来踱去,却是一筹莫展。
  那侍婢道:“我叫小红,江大侠没有事吩咐么?”
  江天星咬牙道:“可恨的贼子,为什么要动我江天星的脑筋,而且要用这种下流的手段。”
  小红道:“江大侠歇会吧,您急也没用,反正进了玄天宫,就别想出去了。”
  江天星道:“你来了多久了?”
  小红道:“三个月了。”
  江天星道:“玄天宫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小红道:“真正情形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像个土匪窝吧,我是……”
  江天星接口道:“对了,你是怎么来的?”
  小红低声道:“被他们抢来的。”
  江天星道:“这样说来,你是不甘心在这里的了?”
  小红眼圈一红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有父母兄弟,谁愿意在这里吗?”
  江天星道:“那好,我们处境相同,应该想办法逃走。”
  小红摇头道:“想都别想,若是逃不成捉了回来,那才惨呢!”
  江天星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么?”
  小红连连点头道:“前天就才打死了一个……”
  微微一顿,又道:“那是与我一块被抓来的丫头,想逃走没逃成,结果抓了回来,被吊在树上, 硬生生的打死了,  一直打了一天一夜。 ”
  江天星道:“打死一个人也费不了这样久呀!”
  小红眼圈红红的道:“是那姓何的堂主,他不叫别人打,叫我们被抓来的丫头轮流打,不打不行,打又狠不下心用力,才叫她反而多受了不少的罪……”
  忽然——
  只见房门又推了开来,何一雁急步而入,沉声喝道:“小红,你好大胆子!”
  江天星大吃一惊,小红更是面无人色! 

  第八章 柔肠寸断
  小红面无人色的叫道:“何堂主,我……我没说什么?”
  江天星也喝道:“何一雁,你有本领尽管冲我江天星来,别折磨这个无辜的女孩子!”
  何一雁阴阴一笑道:“江兄果然变得一派侠义风范了,可惜你这侠客当不了多久,马上还要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江天星咬牙道:“胡说……”
  何一雁道:“江兄现在最好不要逞强,认真说来,你已经没有什么可逞的了……”
  声调一沉,道:“江兄的武功已不能提聚,最好还是乖顺一些,免得惹起教主的脾气,要了你的性命!”
  江天星道:“死并威胁不了在下!”
  何一雁阴阴的笑道:“也许不是威胁,反正教主有的是办法!”
  江天星大叫道:“谁是你们教主?”
  何一雁笑道:“等一会你自然就知道了……”
  伸手向门外一招道:“你们进来。”
  原来另外还有两名汉子随他而来,只不过等在门外而已。
  随着他的喝声,两人进入了房中齐施一礼道:“请堂主吩咐。”
  何一雁道:“把这丫头带走!”
  两名汉子朗应一声,立刻向小红冲了过去。
  小红哭声叫道:“何堂主,饶了我,我没有说什么,何堂主,我求求你……”
  但何一雁一语不发,两名汉子如狼似虎,横拖竖曳而去。
  江天星勃然大怒,属喝道:“何一雁,我跟你拚了!”
  双肩晃动,也扑了过来。
  何一雁大笑道:“江天星,你武功虽然高强,但现在你却毫无用处!”
  右臂一振,轻轻推去!
  江天星功力不能提聚,虽然只是轻轻一推,又那里能禁受得住,登时翻身一仰,跌倒了床榻之上。
  何一雁则发出了一串阴笑,转身而去。
  江天星钢牙紧咬,直听得小红的叫声消失以后,方才又爬了起来。
  忽然——
  只见一名绿衣侍婢又走了进来。
  江天星道:“你……又是什么人?”
  绿衣侍婢道:“我叫小翠,是侍候江大侠的。”
  江天星道:“你……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小翠强笑道:“我是跟小红两人轮班的,她犯了错,自然我就进来了!”
  江天星叹道:“她会怎么样呢?”
  小翠沉着脸道:“不知道。”
  江天星皱眉道:“你不肯告诉我么?”
  小翠忽然咬咬牙道:“江大侠,你已经害死一个了,难道还不够么,为什么还想害我……”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你当真是位大侠客,难道就为了知道一些事情而害我们于死地么?”
  江天星吃了一惊,呐呐的道:“不错,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倘若他不与那小红攀谈,她是一定不会发生这件事情的。
  江天星咬牙道:“她一定会死么?”
  小翠哼道:“除非她有八条命可以不死……”
  咬咬牙关又道:“而且她好死不了,也许我还得奉命去抽她几鞭,或是割她几刀,虽是杀她,也等于警告我们,最好别打歪脑筋……”
  江天星吼道:“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小翠冷笑道:“你救不了她,除非你肯屈身玄天教,要不然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江天星忖思着道:“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小翠咬牙道:“我帮不了你,我只有两只手,一双腿,可以替你做事,服侍你……”
  恨恨的叹了一口气,又道:“另外,则是我的肉体,随你要怎么样,我都不能拒绝,那就看你的需要了!”
  江天星哼道:“在下已不是那样卑鄙的人!”
  小翠道:“不管江大侠是什么人,反正别想再跟我谈什么了。”
  江天星苦笑道:“我不是要谈什么,而是要你跑腿!”
  小翠道:“那么,就请您吩咐吧!”
  江天星道:“好,去替我找那何一雁来!”
  小翠困惑的道:“您要找他做什么呢?”
  江天星道:“告诉他我可以加盟玄天教,但却不能要他折磨小红!”
  小翠激动的道:“您说的是真的?”
  江天星凝重的道:“自然是真的!”
  小翠流泪道:“你好像宁死都不肯加盟玄天教,为什么现在却要求加盟?”
  江天星叹道:“我不能因自己之故害死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为了小红之故,我可以牺牲自己! ”
  小翠凝注着他,激动的道:“江大侠你太好了!”
  江天星挥挥手道:“快些去吧,也许他们就要收拾小红了!”
  小翠娇躯一转,欣然而去。
  江天星心情紊乱到了极点,他什么都无法思索,只有一团混乱。
  不久。
  只听脚步连响,小翠与何一雁果然双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小红。
  何一雁面泛喜色道:“江兄真是变成了好人,为了一个丫头就改变了主意,实在太伟大了!”
  江天星凝重的道:“我只是为了心安而已!”
  只见小红迅快的跑到江天星面前,屈膝跪了下去叫道:“多谢江大侠救我!”
  江天星摇摇手道:“你不必谢我,其实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了一场惊吓!”
  何一雁道:“江兄要入玄天教是下了决心了吧?”
  那宫殿般的建筑之内虽是一无所有,但在一处殿柱上却悬了一只小鼓。
  何一雁走上前去,轻轻敲了三声。
  只听一阵轧轧大响过处,迎面开了一个暗门,一片幽香传了出来。
  江天星大疑,定神看去,只见其中鼎炉成排,共是十二只,每只之中都有袅袅青烟飘出,味道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在十二只鼎炉之外则是二十四名青衣蒙面的少女,手持拂尘做道姑打扮。
  二十四人分成两排,坐在蒲团之上。
  由两排人墙之中走过去,则直达神坛,却不知供的是什么神像,只觉十分神秘,甚至有些恐怖,令人不由寒毛直竖。
  神台上只有一尊神像,栩栩如生,珠围翠绕,是一尊女神。
  但正面却有一道轻纱垂下,有些若隐若现。
  江天星皱眉道:“这算什么地方?”
  何一雁道:“低下头去,你怎敢直视教主?”
  江天星困惑的道:“我不知教主在那里,好像还没出来么?”
  何一雁低声道:“那神像就是教主。”
  江天星怔了一怔,暗暗忖道:“这就是了,看情形已经十分明显,其实玄天教就是这何一雁搞鬼,利用了一座泥胎神像而已。”
  忖念之间,不由向那神像细看。
  但何一雁却是惟恭惟谨,俯首而前,直到神台之前一拉江天星,跪了下去。
  江天星情不由己,只好也随着跪了下去。
  只听何一雁肃声道:“弟子何一雁已将江天星带来了。”
  那神像竟然开口道:“他肯加盟本教了么?”
  何一雁忙道:“他已经答应了。”
  江天星大感奇异,抬头看去,只见那神像似开口,又似不曾开口,但声音清脆,分明是妇人女子的声音。
  忖念之间,只听何一雁低声道:“快些叩见!”
  江天星只好出声道:“江天星叩见教主。”
  依着何一雁的吩咐,叩了四个响头。
  他心中虽然不愿,但此时此地,却有些情不由己的感觉。
  只听玄天教主吩咐道:“坐下讲话。”
  只见两名青衣少女已经送来了两个蒲团,江天星与何一雁双双坐了下去。
  玄天教主又道:“江天星,你以前听说过本教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没有。”
  玄天教主清脆的一笑道:“其实本教创立于三百年前,不过现在才开始扩大发扬而已。”
  江天星呐呐的道:“是……是……”
  忖思了一下,道:“教主为何定要使江某加盟呢?”
  玄天教主哼道:“在称呼上为何这样放肆,不论职位大小,对本教主说话俱是自称弟子!”
  只听何一雁道:“快向教主陪罪!”
  江天星只好叫道:“弟子知罪了!”
  玄天教主道:“初次犯过,并不追究,下次就不行了。”
  江天星又呐呐的道:“是……是……”
  玄天教主微微一笑道:“本座封你为征伐堂堂主,你可愿意?”
  江天星道:“多谢教主!”
  玄天教主一笑道:“而后你就专掌征伐之事……”
  江天星皱眉道:“但弟子的功力已失,只怕……”
  玄天教主笑道:“我知道……”
  声调一沉,又道:“既然你加盟本教,自然要使你功力恢复……何堂主!”
  何一雁连忙应道:“弟子在!”
  玄天教主道:“去取药来!”
  何一雁连忙朗应一声,起身而去。
  只见他在正中的一只鼎炉中取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双手一举道:“禀教主,是……”
  玄天教主立刻应道:“就是这颗……”
  转向江天星道:“只要把这药服了下去,立刻就会使你武功恢复,像以前完全一样。”
  江天星不论怀疑与否,这颗药都必须服了下去,因为他急于恢复自己的功力。
  另一名青衣蒙面少女,已捧了一杯清水过去,江天星不假忖思,立刻服了下去。
  只听玄天教主道:“现在你可以运功试验一下了。”
  江天星依言跌坐调息,只觉那药丸入肚之后,一股热浪激动,功力果然恢复了过来。
  然而,一股异样的感觉,却使他吃了一惊,不由心头为之一沉。
  原来他忽然有一种头昏的感觉,而且脑海中渐渐迷乱,像是变成了一片空白,最后则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江天星吃惊之余,大叫道:“我不对了!”
  只听玄天教主道:“有什么不对?”
  江天星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玄天教主道:“你记得我是谁么?”
  江天星道:“这里的事我倒记得,但以前的事却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玄天教主道:“不记得也好,可以少些烦恼……”
  声调一沉道:“我是谁?”
  江天星道:“玄天教主,我是您的弟子。”
  玄天教主欣然一笑道:“你不但是我的弟子,还是玄天教的征伐堂堂主,你知道么?”
  江天星道:“是,弟子知道。”
  玄天教主又道:“你的名字?”
  江天星呐呐的道:“我忘了,刚才就为了想我的名字,再也想不起来了!”
  玄天教主道:“我告诉你,你要记牢,你叫江天星。”
  江天星道:“是,弟子叫江天星。”
  玄天教主又道:“你还是玄天教的征伐堂堂主。”
  江天星忙道:“是,弟子是玄天教征伐堂堂主。”
  玄天教主又道:“除本教主之外,你不能听任何人的话,替任何人做事!”
  江天星又忙道:“是,弟子知道。”
  玄天教主笑道:“很好,你是征伐堂堂主,现在我要派你去办一件征伐的事了!”
  江天星忙道:“请教主吩咐。”
  玄天教主道:“好,你听明白,在太行山有一个红叶山庄,去把庄中之人完全杀光……”
  江天星忙道:“弟子遵命!”
  玄天教主道:“做完这件事后不必立刻回来,然后你再去少林寺,把他们掌门人的首级取来?”
  江天星忙道:“弟子遵命!”
  玄天教主道:“这两件事你能办得到么?”
  江天星道:“弟子会努力而为!”
  玄天教主道:“很好,你可以去了!”
  江天星起身道:“弟子遵命!”
  玄天教主又道:“何堂主,送江堂主出山!”
  何一雁朗应一声,起身道:“江兄,兄弟送你一程?”
  江天星忙道:“多谢何兄!”
  于是,两人一先一后,走出玄天宫,踏入了大凉山区。
  何一雁行走不久,收住脚步道:“兄弟不再远送了,这里有马匹银两,足够江兄来回用的了! ”
  原来在一株树上果然拴了匹骏马,及衣包行李,似是早经备好之物。
  江天星扳鞍上马,挥鞭疾驰,作别而去。
  他脑海中一片茫然,似乎记得有许多应该知道之事,但却无论如何再也记不起来。
  不知走了几天,那天已走到黄河近旁。
  忽然——
  只见一骑马飞快的拦了上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星哥,我可找到你了……”
  激动无比的接下去道:“你究竟跑到那里去了,可把人急煞了!”
  原来那正是丁文娟。
  江天星凝注着她,有一份似曾相识之感,但却茫然的道:“你……认得我?”
  丁文娟双目瞪得滚圆,滚动着泪水道:“星哥,你……你怎么?”
  江天星皱眉道:“你为什么叫我星哥?”
  丁文娟怔了一怔道:“你……莫非变心了么?”
  江天星怔怔的道:“我变什么心,我……并不认得你呀!”
  丁文娟哭道:“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揩着泪渍又道:“你竟然说不认得我,那是鬼都不会相信的事,难道我会认错了人?……”
  江天星咬牙道:“这就奇怪了!”
  丁文娟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天星道:“我叫江天星,你方才叫我星哥,名字对了,但……我为什么就是记不起你来呢? ”
  丁文娟困惑的望着他,只见他满脸困惑之情,额头上都是汗水,那情形并不像是伤装,这……真也把她给难住了。
  她忖思了一下道:“你不知道我叫丁文娟,我们两人已经是夫妻了么?……”
  江天星讶然道:“夫妻……”
  丁文娟道:“是么,咱们的婚事是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成全的,你怎么忘了……”
  江天星手指轻敲前额,仍是一片困惑之情。
  丁文娟又道:“你帮我去太湖帮打败了单于胡,你却跑到了朱桥镇,我父母一点都不计较你的过去,他们陪我一起去旅店找你,却找不到你了……”
  江天星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丁文娟顾自又道:“在店中听说你去会一个朋友,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江天星苦笑道:“姑娘别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丁文娟叫道:“你不该叫我姑娘,你该叫我娟妹,咱们两人已经是订了婚的……”
  江天星双手连摇道:“不,我不认识你。”
  丁文娟急得大哭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了这个样子的……”
  伸手由腰间拉下了那柄短剑,递到他的跟前,着急的叫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江天星茫然道:“宝剑。”
  丁文娟道:“不错,这就是你给我的,是你的传家之物,你给我做为信物的……”
  江天星双目呆直,一语不发。
  丁文娟又道:“你颈间可戴着什么东西没有?”
  “我……”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我有一面玉牌,是本来就戴在颈上的!”
  丁文娟道:“那是我的,是我给你的文定信物,为什么你就记不起来了!”
  江天星摇摇头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姑娘说些什么,我有急事在身,要走了。”
  丁文娟叫道:“你有什么急事?”
  江天星摇摇头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丁文娟忖思了一下,叫道:“江天星,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对我腻了,不好明讲,却要说这些痴话……” 
  江天星叹口气道:“随姑娘怎么说吧,反正我也没有办法!”
  丁文娟大叱道:“你滚吧,我再也不愿见你了!”
  江天星又叹吁一声,道:“好吧,咱们再见了!”
  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只留下伤心欲绝的丁文娟,放声大哭,恨不得立刻死去。
  忽然——
  她觉得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定神看时,只见竟是独脚神乞,另外则还有两个老人,正是酒仙与黑瞎子。
  一阵伤心,又向独脚神乞大哭道:“老前辈,您来得好。”
  独脚神乞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哭什么……”
  伸手一指道:“先见见醉鬼与瞎子,有什么为难的事他们也是一样的帮你。”
  丁文娟哽咽着叫道:“江天星他……”
  但一阵哽咽,下面的话却再也无法说得出来。
  独脚神乞忙道:“别哭别哭,快说,江天星怎样?”
  丁文娟喘吁了一阵,方道:“他负心了!”
  “负心了……”
  独脚神乞苦笑道:“眼下找不到他的人,你怎么知道他是负心了呢……”
  丁文娟叫道:“我见过他了,他假装不认得我,走了!”
  “啊……”
  不但独脚神乞大为意外,酒仙与黑瞎子也惊呼一声,道:“这是真的么?”
  丁文娟道:“就是方才的事,我还会撒谎么?”
  独脚神乞铁拐一顿道:“我非打烂他的狗头不可!”
  酒仙则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同事,快请丁姑娘仔细说上一遍,上次他失踪得离奇,此次突然出现,为什么会不认你了呢?”
  丁文娟道含泪把方才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黑瞎子大叫道:“这没错了,那小子是故意装模做样!”
  独脚神乞则沉忖无语。
  只有酒仙摇摇头道:“我老头子却不这样看法。”
  黑瞎子道:“你有什么看法?”
  酒仙转向丁文娟道:“江天星是否还是戴着以前的面具?”
  丁文娟摇摇头道:“没有。”
  酒仙道:“那么是他又换了一副,但你怎么认出他来的呢……”
  丁文娟摇头道:“他根本就没戴面具,是他本来的面目。”
  酒仙嗯了一声道:“这就可疑了……”
  转向黑瞎子与独脚神乞道:“你们想想,如果他真的变了心,或是恢复了往日的坏习气,他会这样正大光明的行走么?”
  独脚神乞道:“是呵,这情形可疑。”
  酒仙又道:“而且,如果他变了心,又为何与丁姑娘谈了那么久的话!”
  独脚神乞道:“这就怪了!”
  酒仙又向丁文娟道:“你再想想看,他当时的语气神情,究竟是怎么个样子?”
  丁文娟道:“那样子就像个白痴,不论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就只知道他叫江天星。”
  酒仙急道:“你可曾问他要去那里?”
  丁文娟呐呐的道:“这……倒是没问。”
  忽然——
  只听马蹄急响,一匹怒马奔了过来!
  几人俱皆一怔,原来来者竟是江天星。
  独脚神乞大叫道:“江天星,你小子是怎么了?”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你也知道我的名字!……”
  微微一顿,又道:“对了,一定是那位姑娘告诉你的!”
  说话之间,把颈间的玉牌摘了下来,递到丁文娟面前道:“这东西我留着没用,既然姑娘说是你的,就还给你吧!”
  丁文娟叫道:“你要退婚?”
  江天星茫然道:“我不知姑娘说什么?……”
  苦笑一声,道:“这个你收下,在下要走了!”
  独脚神乞大叫道:“小子,你敢走?”
  江天星投注了他一眼道:“在下有急事在身,无暇久留,各位请原谅吧!再见了……”
  独脚神乞大叫道:“慢着!”
  江天星只好回身道:“这位前辈有什么事?”
  独脚神乞问道:“你忙着去做什么?”
  江天星道:“这……恕我不能相告。”
  独脚神乞道:“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由那里来,要到那里去吧?”
  江天星忖思了一下道:“我是由玄天宫而来,要到太行山而去!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众人闻言俱皆呆了起来。
  江天星则在众人呆怔之中,飞驰而去。
  酒仙望望江天星的背影,道:“奇了!奇了……”
  黑瞎子叫道:“还不抓下他,等什么?”
  酒仙摇摇头道:“不必,咱们要查查这是什么名堂?”
  独脚神乞道:“跑不了他,我老化子立刻要丐帮的人盯他,随时会报告他的动向。”
  酒仙颔首道:“很好,你先去办吧!”
  独脚神乞道:“等下在那里相会呢?”
  酒仙道:“就在白杨岗上吧,我们到那边等你去了。”
  独脚神乞颔首道:“好,我老化子先去办事,丁姑娘,你别哭了,这事大有问题,我们一定帮你弄个清清楚楚。”
  丁文娟忙道:“多谢老前辈!”
  酒仙又叫道:“别忘了叫那些小化子打听打听玄天宫在什么地方……”
  独脚神乞道:“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声调一沉道:“你们两人也不知道么?”
  酒仙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我老化子是头一次听说。”
  独脚神乞郑重的道:“只要世上确有这么一处地方,我老化子保证三天之内查了出来!”
  酒仙颔首道:“很好,你快些去吧!”
  独脚神乞不再迟疑,铁拐一顿,如飞而去,眨眼无踪。
  酒仙向丁文娟一笑道:“丁姑娘,咱们慢慢走,到白杨岗上等那老化子去!”
  丁文娟忙道:“是。”
  于是牵着马儿,随着酒仙以及黑瞎子一同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岗上走去。
  丁文娟沉默无言,心中虑思重重。
  酒仙苦笑一声道:“丁姑娘,我老头子看得出来……”
  丁文娟道:“前辈看得出什么来?”
  酒仙道:“江天星没有变化。”
  丁文娟道:“那他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呢?”
  酒仙苦笑道:“这很明显,他是中了人家的暗算,一定是吃了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
  丁文娟道:“前辈方才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救救他呢?”
  酒仙道:“既然发现了他,就不怕他再跑得掉,正好可以利用他找出这玄天宫来……”
  黑瞎子接口道:“不错,这玄天宫一定是个害人的地方……还有,他要去太行山做什么?”
  酒仙道:“虽然不能猜出来,但想必不会有好事,反正咱们会一齐查出来?”
  丁文娟叹口气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酒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要灰心难过,江湖之中的怪事多得很呢?”
  说话之间,已经缓步来到了那高岗之上。
  不久。
  只听铁拐叮咚,独脚神乞已经飞驰而至。
  酒仙道:“弄好了么?”
  独脚神乞道:“已经飞传令谕,着所有天下的丐门弟子注意此事了……”
  酒仙道:“那好极了,那江天星的行踪已在控制之中了没有?”
  独脚神乞道:“不论他去了那里,咱们都会很快的得到消息。”
  酒仙道:“一等有了正确的消息,咱们就要对江天星下手,把他弄到泰山……”
  独脚神乞道:“这是没有问题的事,不论他中了什么,沈无为那老鬼都有本领治好。”
  酒仙道:“好吧,丁姑娘交给你了……”
  独脚神乞道:“你们要走?”
  酒仙笑道:“自然要走了……”
  声调一沉道:“谁知道江天星会做出什么事来,没有人跟着他怎么行?”
  独脚神乞颔首道:“这话也对,你们两人跟着去吧,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飞书通知你!”
  酒仙笑道:“再见了……”
  一拉黑瞎子道:“咱们快走!”
  于是,双双飞身而起,有如神龙腾空,飞驰而去。
  独脚神乞望望丁文娟道:“咱们也别站在这岗上……”
  忖思了一下道:“丐帮分舵虽有地方住,但那里都是些臭花子,不适合你住,这……”
  丁文娟道:“这没关系,我可以住店。”
  独脚神乞道:“也好,你就住店吧,我会派人在店外给你放哨,有什么事也联络方便。”
  丁文娟忙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独脚神乞道:“那边不远就是杨柳镇,咱们镇上去吧!”
  于是,一老一少, 向前走去。
  且说江天星,心无旁鹜,向太行山急驰,到达山中时尚是清晨。
  但等找到了红叶山庄,却已是中午时光。
  他并没有即刻下手,他要等到夜晚。
  于是,他在半里之外的一片山崖之下,溪水之旁停了下来,躺在河边休息。
  他脑海中空空洞洞,什么思想都没有,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等天黑之后动手杀人,然后再去少林派,杀死那少林寺的掌门,然后回玄天宫复命。
  但他肚腹之中却饿了起来。
  于是,这半天的时光,也就显得特别难耐,许久许久,还不见天黑。
  忽然——
  只听一串山歌之声飘传入耳。
  江天星一怔,立刻坐起身来,只见一个红裳炫目的少女姗姗沿溪而来。
  她只顾留恋河边的风景,并没有注意到江天星的存在,及至走到近前,不由吓了一跳。
  她初时转身欲走,但略一忖思,却又收住脚步,向江天星道:“你大约是迷了路吧?”
  江天星并没答言,只是摇了摇头。
  那红衣少女道:“那么想必你一定是病了,走不动了。”
  江天星又摇了摇头。
  那红衣少女奇道:“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哑了么?”
  江天星仍是摇头。
  红衣少女忖思了一下道:“再不然你就是饿了,走不动了。”
  江天星这次却点了点头道:“姑娘有东西吃么?”
  红衣少女道:“有是有,不过我要回去拿,你能等么?”
  江天星道:“我能等。”
  红衣少女笑道:“好,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一扭娇躯,姗姗的跑了。
  江天星望着她跑去的背影,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但他却说不出是为什么来。
  不久。
  果见那红衣少女又跑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食盒,摆在了江天星的面前道:“趁热,快吃吧! ”
  江天星并不客套,狼吞虎咽,一口气吃得精光。
  那红衣少女掩嘴笑道:“早知道你饭量这样大,我该多拿一些来……”
  微微一顿又道:“你等着,我再给你拿去。”
  江天星摇头道:“不用了,吃饱啦!”
  红衣少女一笑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躺着?幸亏是在白天,若是黑夜,岂不把我吓死了……”
  自嘲的一笑,又道:“其实你夜间躺在这里倒吓不着我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我夜间根本就不敢出来!”
  江天星奇道:“害怕么?”
  红衣少女笑道:“不错,我怕鬼。”
  江天星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红衣少女皱眉道:“你笑什么?”
  江天星道:“世上那有鬼呢,你怕得奇怪!”
  红衣少女认真的道:“一点不怪,世上真的有鬼,不信你在这里睡上一夜,准会给鬼背了去。”
  江天星摇摇头道:“我睡两夜也给鬼背不了去。”
  红衣少女道:“你真的不怕鬼?”
  江天星道:“当然不怕!”
  红衣少女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若是见过,你就会怕了!”
  江天星道:“世上根本没鬼,我怎么见得到呢?”
  红衣少女伸手一指道:“那边有一片乱葬岗子,夜间就有鬼哭,你敢到那里去,就会见到了。”
  江天星道:“好吧,我今夜就去那里看看……”
  微微一顿,又道:“姑娘住在山里么?”
  红衣少女伸手一指道:“就在那边不远,要不然我去给你拿饭怎会回来的这样快呢?”
  江天星道:“对了,我倒忘了……”
  长吁一声又道:“最近我脑子坏透了,什么事都记不起来!”
  红衣少女望着他的脸道:“你的气色也不好,只怕是病了!”
  江天星道:“病了也好……”
  红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你这话真怪,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愿意自己长病呢?”
  江天星道:“人病了就会死,是么?”
  红衣少女道:“那也不一定,只有最重的病,郎中治不了的病才会死!”
  江天星道:“我倒希望生场重病,快些死了!”
  红衣少女道:“这又为什么呢,你一定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吧,别这样想不开!”
  江天星道:“我不是想不开,也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只是觉得人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红衣少女道:“这样吧,现在天色也快晚了,你到我们家去住一夜吧……”
  眸光一转,又道:“我爷爷最会说话,只要他开导你,你就一准不会想死了!”
  江天星道:“你住在那里?”
  红衣少女道:“就在那边不远……”
  微微一顿,又道:“我们的庄子叫红叶山庄!”
  江天星心头之上像被人擂了一拳,大叫道:“你说什么?”
  红衣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呐呐的道:“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江天星急道:“快说,你们的村子叫什么?”
  红衣少女道:“我不是说过了么?叫红叶山庄。”
  江天星咬牙道:“为什么你要住在红叶山庄?”
  红衣少女啼笑皆非的道:“为什么我不能住在红叶山庄?那是我的家呀,我自然要住在那里了! ”
  江天星道:“那完了!”
  红衣少女道:“什么完了?”
  江天星像只斗败了的公鸡,无力的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躺在这里等天黑么?”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不知道呀!”
  江天星道:“我之所以躺在这里等天黑,就是要去你们的红叶山庄!”
  红衣少女哧的一笑道:“这也没有关系,只要你愿意去,现在就可以去,我带你去不好么? ……”
  眸光一转,又道:“你可以住在我家,我们家是最好客的,住上十天半月的也没关系。”
  江天星道:“你搞错了,我不是要去做客,我是要去庄中行凶杀人!”
  “啊……”
  红衣少女失声大叫道:“你要杀谁,是谁得罪你了?”
  江天星困惑的道:“谁也没得罪我!”
  红衣少女道:“那么你是神经有毛病……”
  眸光温柔的一转道:“别想着杀人的事,来,我们走吧,我爷爷会开导你!”
  伸手就来拉他。
  江天星猛然一闪道:“别碰我!”
  红衣少女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无缘无故的要杀人,给你杀也杀不下去呀!”
  江天星叫道:“不是无缘无故。”
  红衣少女道:“那是为了什么呢?”
  江天星道:“我是奉命来杀人的!”
  红衣少女道:“那么你究竟要杀谁?”
  江天星认真的道:“凡是红叶山庄的人都要杀,一个也不能留下,你懂么?……”
  红衣少女道:“那也连我在内了?”
  江天星道:“一点不错。”
  红衣少女笑道:“咱们无怨无仇,我还好心出意的送饭给你吃,你当真要杀我么?”
  江天星道:“没有办法,我是奉命的!”
  红衣少女道:“你奉了谁的命呢?”
  江天星道:“玄天教主。”
  红衣少女皱眉道:“我们家中一向没有仇人,我也不知道什么玄天教主,不过,我爷爷一准知道……”
  眸光一转道:“你还是跟我去见见我爷爷吧,若是你真的非杀不可,就先杀了我吧!”
  江天星望了他一阵道:“我不能杀你!”
  红衣少女道:“你不是要一个人也不留么?”
  江天星道:“不错,我不能留一个人,却又不能杀你,我该怎么办呢?”
  红衣少女道:“这是你神经上的毛病,我爷爷会治,快些跟我走吧!”
  江天星突然站起身来,叫道:“你别逼我,你快走吧……”
  红衣少女道:“你呢?”
  江天星道:“我夜间会去……”
  声调一沉,道:“我还是要把所有的人杀死,就只留下你一个人不杀……”
  红衣少女还想再说什么,但江天星却突然身形一长,飞逝而去。
  红衣少女怔了一怔,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返身向红叶山庄奔去。

  三更正。
  山风呼啸,红叶飘飞。
  江天星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与红衣少女谈话的溪水之旁。
  他喟叹一声,略一伫立,就向红叶山庄之中,飞驰而去。
  红叶山庄范围不小,遥遥望去,但见一片通明,各院之中均有灯火。
  江天星皱眉道:“怎么还不睡呢?”
  望望天色,又自言自语的道:“我不能等了,已经三更了!”
  于是,他像一缕青烟一般的扑入了红叶山庄的庄院之内。
  庄中虽是灯火通明,但却没有人影。
  江天星右手仗剑,只等见人便杀。
  然而走遍了所有的院落,却是没有一人,连鸡狗之类都不曾见过一只。
  江天星找了一遍,伫立大门之前,仰又长叹了一声,叫道:“我怎么回去覆命呢?”
  忽然——
  只听一个声音叫道:“你不必回去覆命了!”
  只见转出来的竟是酒仙与黑瞎子。
  江天星道:“你们是谁?”
  酒仙道:“你是当真忘了,还是装糊涂?”
  江天星道:“我好像见过你们,大约是在路上吧,可是不认识你们。”
  酒仙道:“不认得也没关系,你来干什么呢?”
  江天星道:“杀人!”
  酒仙道:“这件事很好,活活的一个人把他杀了,是件很得意的事,是吧!”
  江天星摇头道:“不是好事,可是我没有办法。”
  酒仙道:“为什么没有办法?”
  江天星道:“我是奉命行事,不杀不行。”
  酒仙道:“你不回去覆命不就行了么?”
  江天星道:“不回去不行。”
  黑瞎子叫道:“小子,我告诉你,玄天教是邪教,你已经受了迷惑,你还想回去送死呀?”
  江天星道:“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但玄天教主是我师父,我必须回去!”
  黑瞎子大笑道:“真好,玄天教主变成你师父了!”
  江天星叫道:“我不想多惹事,你们最好是躲开,别惹得我发起火来!”
  酒仙时醉接口道:“你发起火来又怎样呢?”
  江天星道:“把你们也当成红叶山庄的人,一块杀掉,你们岂不窥枉。”
  黑瞎子叫道:“一点也不冤枉,只要你有这个本领!”
  酒仙时醉喝道:“小子,你自己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来,我们不愿意对你用强,因为最好是你自己想起来。”
  江天星怒道:“我想起来的就是要杀红叶山庄的人和回去向师父覆命,没有别的了!”
  黑瞎子大叫道:“别跟他啰嗦了,动手吧!”
  振臂一扬,一缕指风点了过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1 10: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大闹少林
  黑瞎子等得不耐,蓦出一指,向江天星胸前的“巨阙穴”上点去。
  江天星有些痴痴迷迷,反应不若前时灵敏,竟被一点而中。
  黑瞎子与酒仙时醉功力相当,比江天星可说高了一些,一指既经点中,则江天星的闭穴倒地,该是毫无问题之事。
  然而,事实却又大谬不然。
  江天星虽被点中,但却并未摔倒,但听咚的一声,像击到鼓上一般。
  江天星踉踉跄跄一连退了三步,叫道:“你凭什么打我?”
  黑瞎子虽是双目失明,但听风辨位,认穴奇准,那一点是点在他的“巨阙穴”上无疑。
  既是点中了穴道,纵然对方功力高强,不会受伤,也绝不会发出咚的一声,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黑瞎子不由大为愕然。
  不但黑瞎子愕然一惊,酒仙时醉也是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天星见两人顾自呆呆发怔,又道:“你耳朵聋了么,凭什么动手打我?”
  黑瞎子叫道:“我点中了你的穴道,为什么你不倒下?”
  江天星哼道:“想必是你的力气不够!”
  黑瞎子哼道:“你可敢再让我点一指试试?”
  江天星摇头冷笑道:“因为我好像认得你,才被你点了一指而不还手,你若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黑瞎子怒道:“不客气又能怎样?”
  江天星有些神思不属的道:“因为你们不是红叶山庄的人,我不想和你们动手,但你们若是故意一再找我麻烦,我就把你们当红叶山庄的人看待了!”
  酒仙时醉以传音入密道:“瞎子,你试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黑瞎子的传音入密之言立刻传了过去道:“我中毒了!”
  “中毒?……”
  酒仙时醉惊异不置的道:“怎么会呢?”
  黑瞎子道:“我也觉得奇怪,但中了毒就是中了毒,没有什么话说!”
  酒仙时醉道:“可是江天星身上有毒?”
  黑瞎子哼道:“有毒无毒我怎么能看到,你那两只眼睛是做什么用的?”
  酒仙时醉怔了一怔道:“他根本无毒。”
  黑瞎子道:“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酒仙凝重的道:“凭我的这点经验大约还不会看错,他当然是看不出中毒的人!”
  黑瞎子哼道:“那么这毒素是由他穴道之内弹射出来的了。”
  酒仙道:“严重么?”
  黑瞎子微吁道:“不像普通的毒,根本没办法迫它出来,我已经闭住了右臂的穴道。”
  酒仙皱眉道:“可怕的不在他穴道中弹放出毒素来,而在于他的功力似乎高强了不少。”
  黑瞎子咳声叹气的道:“不错,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情形不妙,实在可怕极了!”
  江天星双目大睁,瞪视着两人道:“你们在谈些什么?”
  酒仙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谈话?”
  江天星道:“你们口齿启动,不分明是在以传音之术交谈的么?”
  黑瞎子哼道:“看来你脑子还不死,为什么会迷了心窍,变得像白痴一般?”
  江天星怒道:“你们如再说话这样随便,可别怪我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这话倒把黑瞎子与酒仙两人镇住了,因为照眼前的情形看来,江天星体含毒素,功力大增,黑瞎子一条右臂已经不能再动,若是动起手来,倒是没有什么把握的事。
  江天星目光一转,忽然又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黑瞎子大声道:“我们根本不是来这里,只不过由外面经过,听到你一人着急,进来看看而已。”
  江天星道:“这样说来咱们根本用不着打架。”
  黑瞎子道:“不错,根本不应该打架,但是我却受伤了,你又怎么说?”
  江天星大笑道:“这倒奇了,方才你把我点得倒退了三步,你受了什么伤?”
  黑瞎子道:“你当真不知道我受伤的原因?”
  江天星道:“我如何知道,你这话说得简直有些莫明其妙!”
  黑瞎子转向酒仙道:“这话是可以相信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酒仙皱眉道:“你还有出手搏斗之力么?”
  黑瞎子哼道:“你还想制住他?”
  酒仙叹道:“如不把他制住,弄给东岳老人去设法解毒,治好他的迷心失魂,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黑瞎子摇头道:“那是绝没办法了,我现在一点功力,也不能运用,要不然毒传全身,也许会翘了辫子。”
  酒仙叹口气道:“若让他闯去少林,也许会惹起一场大乱。”
  黑瞎子道:“随你吧,我黑瞎子是束手无策!”
  江天星又皱眉插口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仙灵机一动道:“你大约是非要杀了这红叶山庄之中的人不可了,是么?”
  江天星点头道:“一些不错,不把这庄中的人找出来杀光,我就没有办法回去交差!”
  酒仙道:“我倒知道他们去了那里?”
  江天星奇道:“他们都离开这里了么?”
  酒仙颔首道:“不错,你没有看到,已经走得一鸡一犬都不剩了!”
  江天星道:“他们总会回来。”
  酒仙摇摇头道:“据我所知,他们是不会回来的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酒仙哼了一声道:“他们既然知道了有人要来杀他们,谁还肯再住在这鬼地方。”
  江天星顿足道:“这就糟了!要到那去找他们呢?”
  酒仙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知道他们去了那里,你可愿知道?”
  江天星忙道:“那是自然,快请告诉我吧!”
  酒仙道:“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不过……”
  目光一转,道:“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
  江天星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和任何人一块走,你快些告诉我!”
  酒仙神秘的一笑道:“如果你愿意跟我去,咱们就一块走,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各走各的,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江天星双目大睁道:“你当真不说?”
  酒仙道:“说不说都由我,你总不能强迫我吧?”
  江天星大叫道:“我就能强迫你!……”
  双肩一幌,靠了过来!
  黑瞎子见状急忙以传音之术叫道:“醉鬼小心,只怕一与他交手,他的穴道中就会有毒弹射,最好……”
  一言未毕,只见江天星双目怒睁,右掌高举,大叫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酒仙长吁一声道:“好吧,我说我说……”
  显然他不愿因此而冒险。
  江天星冷哼道:“那么快说!”
  酒仙叹口气道:“他们已经去了泰山,你知道泰山在那里么?”
  他想以此唤起江天星的记忆。
  殊料江天星毫不迟疑的道:“我知道,是在泰山的什么地方?”
  酒仙道:“扇子崖前,一片枫林之中,那里面有一幢破破烂烂的茅屋。”
  江天星平平板板的道:“我记住了,他们就在那里么?”
  酒仙道:“就在那里,你能找到那地方么?”
  江天星笑笑道:“我当然能够找到,只要是有地名的,我就能够找到。……”
  微微一顿,又道:“咱们再见了!”
  身形一转,飞纵而去。
  酒仙张口欲呼,但却没叫出声来。
  黑瞎子叫道:“醉鬼,现在你惹的纰漏可大了,倘若江天星见了东岳老人出手就打,又该怎么办?”
  酒仙摇摇头道:“江天星虽快,但总不会有飞鸟快,咱们要快些通知老沉,叫他及早准备……”
  得意的一笑,又道:“叫他不但不能出手就打,反而会被沈老儿把他擒了下来!”
  黑瞎子道:“那就快些办吧!”
  酒仙立刻仰天发出了一声清啸。
  不久。
  只见数条人影疾掠而至。
  其中三人是叫化子,另外两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则是红衣炫目的少女。
  那老者首先大步走到酒仙面前,双手一拱道:“时兄与瞎兄对小弟帮这样大忙,小兄实在不知这应该如何感谢才好?”
  微微一顿,又道:“那江天星走了么?”
  酒仙道:“走了!……”
  目光一转,又道:“柳兄的家人为什么还不回来?”
  原来那老者与酒仙及黑瞎子也是旧识,正是这红叶山庄的庄主柳三楚,那红衣少女则正是日间给江天星送过饭的红衣少女,柳三楚的孙女儿。
  柳三楚微吁一声道:“江天星甫走未久,难保不去而复转,最好还是要他们多等一会再回来。”
  酒仙忙道:“这办法极好,老朽要先处理点紧急事故了!咱们等会再谈……”
  转向那三个化子道:“你们快些准备好飞羽传书。”
  那三名化子同声道:“早就准备好了,前辈请尽管吩咐!”
  酒仙道:“第一,先通知东岳老人沈无为,告诉他江天星已去泰山,并且要说明江天星体蕴剧毒……”
  一名化子应道:“小的立刻去办!”
  身形一转,飞驰而去。
  酒仙又道:“其次要快些通知独脚神乞!”
  另一名化子道:“小的去办!”
  也转身飞驰而去。
  忽然——
  只见一只信鸽破空而来,飞到红叶山庄之上盘旋了一下,收翅而落,落在了那化子手中。
  那信鸽腿上绑了一张纸条,那化子连忙取了下来,仔细观看。
  酒仙等也紧张的凑了上去道:“什么消息。”
  那化子道:“方才江天星奔去的方向并不是去泰山。”
  酒仙紧张的道:“他去了那里?”
  那化子道:“是去嵩山。”
  “啊?……”
  酒仙惊叫道:“那是他先去杀少林掌门去了!”
  柳三楚道:“这可怎么办呢?”
  酒仙道:“不要紧,只要事前有备,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又转向那化子道:“快传羽书少林。”
  那化子应声道:“是,小的就去办。”
  转动身子,也相继而去。
  黑瞎子叹吁一声,道:“不论江天星那小子去不去泰山,我却是要先去了!”
  酒仙闻言忙道:“不错,你快去吧,不过……”
  目光一转,又道:“此去泰山,路途迢迢,你能够支持得住么?”
  黑瞎子哼道:“我还不致于这么不济事,自然是可以撑得住的了,你呢?”
  酒仙叹道:“不多久之后,我自然也会首途泰山,先向沈老儿替我问候。”
  黑瞎子道:“好了,再见啦!”
  双肩幌动,势如离弦之矢,疾驰而去。
  柳三楚望着黑瞎子的背影,困惑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酒仙道:“那江天星变化很大,不但劲力突增,而且体内似乎有一种毒素,黑瞎子原想把他穴道闭住,送去东岳老人那里医治,不料……”
  轻吁一声,方才接下去道:“反而受了他反弹之力的害,现在急于去找东岳老人医治去了。”
  柳三楚慨叹一声道:“真的是江湖多故,这些事以前想也不曾想到。”
  酒仙凝重的道:“发生了这件事,柳兄还想再在这里住下去么?”
  柳三楚摇头道:“那当然是不行的了……”
  微微一顿,道:“小弟就要迁居他处了。”
  酒仙颔首道:“柳兄迁居之时,最好保持绝对机密,迁居之后也不要再随意外出,方能确保安全。”
  柳三楚叹口气道:“多谢时兄关心,小弟一切遵办!”
  酒仙目光转动,又道:“请恕我醉鬼多嘴,这玄天宫中的玄天教教主听说是一个女的,为什么会与柳兄有仇?”
  柳三楚沉凝的叹道:“这真是说来话长,如果我猜得不错,那玄天教主该叫柳三玄……”
  “咦?……”
  酒仙时醉奇道:“柳三楚,柳三玄,那么你们岂不……”
  柳三楚道:“果尔她是柳三玄,那就是我的胞妹了。”
  酒仙怔了一怔道:“这倒是我头一次听说,为什么有这么一件事儿呢,你们柳家……”
  柳三楚道:“不错,这件事本来没有人知道,若干年来也只有兄弟一人埋在心中……”
  酒仙试探的道:“可以说给小弟一听么?”
  柳三楚道:“当然可以……”
  凄然的叹息一声,徐徐的接下去道:“说起来,这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酒仙伸伸舌头道:“怪不得连我老头子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前的事,纵然当时知道,现在也早忘了!”
  柳三楚道:“当时我这位妹妹就性情怪异,与众不同,时常一个人躲在房中焚香念咒……”
  酒仙道:“她就是一个人居住么?”
  柳三楚道:“还有两个丫头,但一入夜晚就不准再进她的房间!”
  酒仙道:“这倒是真怪,为什么叫三玄呢?”
  柳三楚道:“那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先父所给她取的名字是三淑,但她却喜欢用三玄……”
  酒仙道:“当时难道柳兄就没多注意一下令妹,把她这种毛病纠正一下?”
  柳三楚叹口气道:“实不相瞒,这应该是老朽之过,但当时老朽本身事情繁忙,也就没注意到这些!”
  酒仙点点头道:“如果当时多注意一下,也许会发觉她这种毛病的根源……”
  柳三楚道:“现在再说这些也是无用了,那时兄弟因忙于外务,并没怎样关切这件事,但一年之后,她忽然有了一个恋人……”
  酒仙接口道:“这就不对了……”
  柳三楚道:“这有什么不对?”
  酒仙道:“方才柳兄不是说过了么,她只是与两个丫头深居闺房之内,怎么突然有了恋人?”
  柳三楚苦笑道:“那人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名为莫学文,也是个行径十分古怪之人……”
  忖思了一下,方才又接下去道:“当他小的时候倒是常来我家,与舍妹也曾相识,但已十几年不通来往!”
  酒仙道:“那想必是他们小时青梅竹马,一直难以忘记之故!”
  柳三楚摇头道:“他们小时年齿极小,只不过五六岁左右,又能懂得什么,一别十几年,只怕彼此都忘了,还谈什么青梅竹马!”
  酒仙道:“这倒怪了!”
  柳三楚道:“可不是么,那年舍妹大约是廿岁吧,这莫学文忽然登门造访!……”
  酒仙恍然道:“那一定是他们又见面了,感情是第二次培养起来的,与他们小时候无关。”
  柳三楚却连连摇头道:“不是,第二次莫学文登门造访,舍妹根本不知,也没见过他的面。”
  酒仙讶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柳三楚叹道:“怎么回事连我到现在也还是想不通,那莫学文登门造访,带了大批彩礼,要向舍妹行聘。”
  酒仙奇道:“以前没提过这事么?”
  柳三楚道:“兄弟不是说过了么,莫学文年幼之时,虽然因某种关系在舍下住过一段时光,但分别十几年并无音讯,那是他第二次一到就提出的事。”
  酒仙道:“这事很怪,难道他不先问问令妹是否已经许嫁别人了没有么?”
  柳三楚道:“是啊,老朽当时就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说须和舍妹商议一下。”
  酒仙道:“结果令妹同意这桩婚事了?”
  柳三楚苦笑一声道:“当时老朽并没向舍妹提这件事,只暗中托人去打听这莫学文的底细去了。”
  酒仙道:“这是应该的,婚姻大事是马虎不得的。”
  柳三楚沉凝的道:“一经探听之下,老朽就暗自作了决定,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酒仙道:“想必那莫学文名声不好。”
  柳三楚哼了一声道:“岂止名声不好,而且还是一名采花贼,汪洋大盗,江湖术士,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
  酒仙皱眉道:“那时莫学文多大了?”
  柳三楚道:“他比舍妹大两岁,那时大约是二十一岁左右的样子……”
  柳三楚皱眉道:“是啊,所以这桩婚事,老朽万万不能答应,否则如何能对得起死去的父母。”
  酒仙道:“这决定对,你应该这样做的。”
  柳三楚道:“但舍妹却因此不满,与我大吵大闹了一场,而且几天不肯吃饭……”
  酒仙叫道:“且慢,这其中又有了毛病,你不是说过令妹根本不知道他来的么?”
  柳三楚唉叹一声道:“到现在老朽也想不通这件事,舍妹是如何知道了的,当时误认为是丫环仆妇们走漏了消息,但后来却发觉这可能不大……”
  酒仙时醉皱眉道:“好吧,这事暂且不提,令妹对这件事怎样看法呢,是愿意嫁给他么?”
  柳三楚颔首道:“她声言非莫学文不嫁。”
  酒仙道:“难道你没有把莫学文的一切说给她听?使她知道他的为人么?”
  柳三楚叹道:“她根本不听,仍然坚持要嫁他!”
  酒仙道:“那么后来呢?”
  柳三楚道:“任凭她如何闹法,我只是不答应,她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弄得有些家宅不安而已。”
  酒仙忖思着道:“这实在是令人不解的怪事,令妹既十几年未见他,为什么这样钟情于他?”
  柳三楚道:“说的是啊,当时老朽也曾一再以此向舍妹相询,但她都拒绝说明原因。”
  酒仙道:“后来呢?”
  柳三楚道:“后来的怪事更多了……”
  忖思了一下,方才又接下去道:“后来那莫学文又找上了门来。”
  酒仙道:“想是他仍不死心,想再与你商议一下,勉强结成这桩婚事。”
  柳三楚摇头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酒仙道:“又是怎样的呢?”
  柳三楚吁了一口长气道:“他是找老朽决斗而来!”
  “决斗?……”
  酒仙嗞牙一笑道:“就是为了你不肯把妹妹嫁给他么?”
  柳三楚道:“他的借口是我侮辱了他,不该派人调查他的底细……”
  酒仙道:“这大概是你注定了要惹这麻烦,才有这些问题发生!”
  柳三楚道:“一点不错,当时老朽正当血气方刚之时,立即答应了他的挑战,就在第二天下午,约定在庄外的黄草坪决战……”
  酒仙道:“这次老朽大概可以猜对了,决斗的结果是你杀了他!”
  柳三楚道:“这也只能算猜对了一半!”
  酒仙皱眉道:“那就是你伤了他。”
  柳三楚道:“他死了。”
  酒仙叫道:“那不是你杀了他么,为什么还说我老头子只猜对了一半?”
  柳三楚道:“老朽这样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皱眉摇头的接下去道:“到现在为止,老朽对当年这件事也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酒仙道:“怎么,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了么?”
  柳三楚道:“不错,这事实在太怪了,那莫学文用的是一柄长剑,但已经交手,老朽却发觉他根本不会武功……”
  酒仙道:“不懂武功,而找一个在江湖道上堪称高手之人决斗,那不是成心找死么?”
  柳三楚道:“认真说来,他确是为了找死而来!”
  酒仙困惑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柳三楚道:“交手一招,老朽就将他的长剑震飞,按说他已经败了!……”
  长叹一声,又道:“但他不肯罢休,却要再战,又把他震飞的宝剑捡了回来!”
  酒仙忍不住一笑道:“这简直是不知死活。”
  柳三楚道:“是啊,当时老朽就告诉他,以剑法而论,他连做我徒弟的资格都没有……”
  酒仙道:“他又怎么说呢?”
  柳三楚道:“他蛮横无理,硬要再搏,老朽也是肝火大炽,等他二度挥剑劈来之时,又向他剑上格去,因为老朽当年不会妄杀一个不懂武功之人……”
  酒仙道:“这一点我老头子清楚无比。”
  柳三楚道:“怪事就发生在第二剑上。”
  酒仙道:“想是你没把他的剑震开?”
  柳三楚颔首道:“这次你说对了,我用相同的力道挥去一剑,这次却没把他的长剑震开!”
  酒仙道:“想是他并非不懂武功了!”
  柳三楚摇头道:“懂不懂武功仍是难解之谜。”
  酒仙道:“由你们交手之中,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为什么这样难解呢?”
  柳三楚叹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怪事就是发生在第二剑上,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怪事?”
  酒仙道:“当时我老头子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呢?”
  柳三楚黯然叹口气道:“这件事只怕今生今世我再也弄不清楚了,那一剑虽然没把他的宝剑震开,但是却把他的脑袋震飞了!”
  酒仙时醉一拍脑袋道:“你就是这样杀了他的?”
  柳三楚道:“一点不错,当时老朽一剑确实是格在了他的剑上,但远在他剑后的脑袋却落到了一丈之外!”
  酒仙忖思着道:“可有血流出?”
  柳三楚道:“时兄大约是因为我曾说过他也是一个江湖术士,而有此问吧?”
  酒仙道:“不错,我老头子怀疑他这是用的障眼法儿,只不过你当时未查清而已!”
  柳三楚道:“若有血呢?”
  柳三楚道:“不但有血,而且血溅五步,连我的剑锋上都有鲜血!”
  酒仙叫道:“你不是说过宝剑未碰到他的颈子么?”
  柳三楚道:“一点不错,老朽到现在也是这样说,他的脑袋像是自己掉下来的!”
  酒仙摇摇头道:“这绝不可能,也许当时……”
  柳三楚道:“我们不必为这事怀疑,老朽记得最是清楚,难道五十多年之后,还会欺骗时兄么……”
  微微一顿,又道:“何况后面还有令人不解的怪事呢。”
  酒仙忙道:“还有什么怪事,你快说下去吧!”
  柳三楚道:“这事本来是瞒着舍妹的,但她不知怎么一来,却又知道了。”
  酒仙道:“大约又是谁走漏了消息?”
  柳三楚道:“绝不可能,由于上次的事故,老朽当时已经加意防范,对于老朽与莫学文决斗之事,她是绝不应该知道的才对,谁知她却知道得十分详细!……”
  酒仙道:“而后呢?”
  柳三楚道:“而后,舍妹就悬梁自尽了!”
  酒仙拍拍脑袋叫道:“死了?”
  柳三楚凝重的道:“当时确是死了!”
  酒仙困惑的叫道:“你简直把我搞糊涂了,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快些说明白吧!”
  柳三楚颔首道:“兄弟自然要说个明白,当时兄弟确实十分悲悼,因为不论怎样,都使我觉得难以对得住死去的父母,但在舍妹的血衣之上,却又出现了一桩至今无法解释的奇怪之事。”
  酒仙叫道:“又是什么毛病?”
  柳三楚道:“她的血衣上有一行馍馍糊糊的字迹是:‘柳三楚,我要杀你全家!’……”
  酒仙道:“想必是在她死前所写。”
  柳三楚道:“不是,那是由她舌尖及鼻孔中淌出的血汇集而成,虽然馍糊,但却可以看得清楚!”
  酒仙讶然道:“这样说来岂不是闹鬼了?”
  柳三楚道:“当时我也有这种想法,但后来却推翻了!”
  酒仙道:“为什么呢?”
  柳三楚道:“那就是十年以后的事了!”
  酒仙道:“一晃十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三楚道:“十年之后的某一个夜晚,老朽接到了一份素柬,上面只有几个简单的字,是:‘柳三楚,我要杀你全家!’后面的署名是柳三玄!”
  酒仙道:“这样说来她没有死,但那上吊而死的人是谁呢,这……”
  柳三楚道:“是呵,我妹妹悬梁自尽,我亲自看着埋葬的她,这又有什么疑问,但那柬帖……”
  酒仙忙道:“对了,你可认得妹妹的字迹?”
  柳三楚道:“自然认得,那确是我妹妹的手笔!而且更使我相信的是附在柬帖之上的一方玉佩,那原是舍妹的殉葬之物!……”
  酒仙叹口气道:“那么你可曾追究那递送柬帖之人?”
  柳三楚摇头道:“那柬帖是自己放在书房中的桌案上的,问遍了所有下人,没人知道这事!”
  酒仙困惑的道:“这可真是怪事!”
  柳三楚沉凝的道:“当时老朽的困惑之情更是无法形容,我思索,徘徊,结果决定去挖坟。”
  酒仙道:“掘令妹的坟墓?”
  柳三楚道:“只有这样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酒仙道:“那么你挖了没有?”
  柳三楚道:“自然是挖了,结果发觉那是一座空坟,你明白了么?”
  酒仙道:“我明白了,你这妹妹也就是现在的玄天教主,但她那时不就说要杀你全家的么?”
  柳三楚道:“不错,但她只是说说而已,老朽一连等了十年,并不见有什么举动!”
  酒仙道:“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柳三楚颔首道:“十年之后,老朽又接到了同样的一张柬帖,仍是舍妹亲笔所写,只不过未附信物而已!”
  酒仙道:“那次有没有真的有什么行动呢?”
  柳三楚摇摇头道:“没有,而后每隔十年,老朽就会接到这么一张柬帖,每次都是出现在书房桌案之上,五十年中一共接到了五张,只有这一次,真的有人要来杀我了!”
  酒仙皱眉道:“这其中的问题,连我老头子也是如坠五里雾中,如想揭穿此谜,只有找出令妹了!”
  柳三楚道:“老朽深信这玄天教主就是舍妹柳三玄。”
  酒仙道:“在事实未曾弄清之前,任何猜测都不能确定真伪,只有一步步的求证……”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柳兄最好秘密易地而处……等候老朽等人的消息……”
  柳三楚摇头道:“一俟老朽将家小安顿好之后,老朽就要去一次玄天宫……”
  酒仙忙道:“不,这事非同儿戏,因为玄天教主是否真的就是令妹,也还有待事实证明,柳兄此去岂非太过冒险,还是静待有了进一步的消息之后,再采取行动。”
  柳三楚道:“多谢时兄关爱,但……”
  酒仙拦住他道:“不用说下去了,丐门弟子会担任你我等人之间的联系,且等你找妥秘密新居之后,再与老朽进一步连络如何。”
  柳三楚颔首道:“好吧!”
  酒仙目光四转,道:“此处没有久留的必要,柳兄还是及早离开吧!”
  柳三楚长吁一声,道:“那么时兄再见了!”
  带领着他的孙女,快步离去,不大时光就消失于夜色之中。
  酒仙望着柳三楚祖孙去后,不由长吁一声,怀着满腹的困惑,也离开了红叶山庄。
  他走出十余丈外,又向后眺望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该去那里呢?”
  终于,他决定了也去泰山,先与黑瞎子会合,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再说!
  于是,他像一抹轻烟一般,也消失于夜色之中。
  红叶山庄中仍是一片灯火,遥遥望去,有如夜空繁星,但此刻却真的是一片无人的所在了。

  ※  ※  ※
  且说嵩山少林寺中。
  掌门大道禅师与八大金刚、四大长老,以及两位护法尊者等人共坐方丈室中研商大计。
  在场之人俱皆面色沉肃,大道禅师手中拿着一份密书,正是丐帮传来之物。
  大道禅师把那密书向在座诸人一一传示了一遍,最后凝重的道:“这事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沉寂无言。
  大道禅师又道:“这江天星上次本座与华山武当两位掌门都不能把他击死,可谓功力非凡……”
  八大金刚之一的大元禅师接口道:“但本派的金刚大阵却也使他几乎落网,如不是五台古心派人接应,那时就把他擒下了!”
  大道禅师皱眉道:“这密书上还有两件事值得注意,第一是江天星受制于玄天教,本性尽失,第二是他的功力增加数倍,而且能透穴射毒……”
  微微一顿,又道:“以黑瞎子那样高深的功力都会在一弹之下受了毒伤,这情形实在并不乐观!”
  大元禅师道:“那玄天教过去并未听说,不知算是什么教门,目的何在?”
  大道禅师苦笑道:“这些倒是可以不必管它,反正丐帮之人已在全力侦查此事,想必不久必可水落石出,目前是应付现在的问题,只怕江天星不久就会到来了!”
  众人仍是沉寂无言,大元禅师又道:“惟一的办法是只有再用金刚大阵制他!”
  大道禅师诵声佛号道:“但今日的江天星已非昔日可比,若是金刚大阵不能收效呢?……”
  大元道:“下座也还有一点意见,如果金刚大阵不能收效,只好用蜡做一个假人……”
  大道禅师道:“你是说做成本座的模样?”
  大元道:“这只是下座的一个想法,那江天星本性既失,必然不会再如往日的精明,也许可以瞒得住他……”
  大道禅师道:“但如果瞒不住呢?”
  大元道:“自然,咱们还要另有准备,在金刚大阵失效之后,一面领他去看假人,一面要全寺弟子全部疏散,以防不测!”
  大道禅师忖思半晌道:“这办法似乎可行,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众僧同声道:“大元师兄的办法甚好,不妨就这样决定吧!”
  大道禅师颔首道:“既是诸位另无意见,就按这办法实行好了……”
  微微一顿又道:“时光迫促,我们应该即时准备了!”
  于是,群僧相偕而起,一同散去。
  少林寺开始紧张了起来,那时已是夜间二更左右,但寺中没有一人入睡。
  根据丐帮传来的消息,江天星直扑少林,已经到了五十里之内。
  计算行程,三更之前必到无疑。
  守在山门上的僧人,已经换上了少林寺的高手,接替了平日守门的三代弟子。
  不久。
  果见一条人影如飞而至,直抵山门。
  来人正是江天星,他经酒仙指点去泰山找寻红叶山庄之人,但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到嵩山少林合适,于是他奔来了少林。
  少林寺中黑漆无光,他双眉微蹙,走到门前,用力叩了两下门环叫道:“开门,开门!”
  门内没有应声,这是少林寺群僧早就商议好了的步骤。
  江天星继续用力叩门道:“再不开门,我可要打进去了!”
  于是山门打了开来一名灰衣老僧蹒蹒跚跚的迎了出来道:“施主深夜到来,是想借宿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是借宿,是来找人。”
  那灰衣老僧道:“不知施主要找那个?”
  江天星道:“要找掌门方丈。”
  那老僧一笑道:“敝掌门早已安歇了!”
  江天星道:“你可以叫他起来。”
  那老僧皱眉道:“施主明天再来不行么?”
  江天星哼道:“如果我可以等到明天,又为什么要夜间来敲你们山门?”
  那老僧道:“那么施主要见敝掌门有什么事呢?”
  江天星怔了一下道:“这要等我见了他之后才能说出!”
  那老僧道:“不能由老衲转达么?”
  江天星哼道:“自然不能。”
  那老僧忖思着道:“好吧,施主请随我来。”
  于是,身形一转,当先走去。
  江天星随后相偕,向内走去,一连穿过两重院落,到了一处广场之中。
  忽然——
  那老僧收住脚步,用手一指道:“正面就是方丈室了!”
  江天星举目看去,果见一座大殿矗立在十丈之外,方丈室三个大字的木牌挂在大殿一侧。
  江天星沉声道:“去喊他出来。”
  那老僧摇摇头道:“我不能去。”
  江天星哼道:“为什么你不能去?”
  那老僧道:“敝掌门曾经吩咐道,在他打坐或是入睡之时,不能吵他……”
  目光一转,又道:“否则老衲会受到责罚,请施主原谅。”
  江天星哼道:“那我自己去找他。”
  那老僧道:“这样……老衲就不会受到处罚了!”
  江天星一笑道:“也好,那就谢谢你了!”
  那老僧忙道:“施主不必客气,施主请!”
  说着身子一侧,举手肃客。
  江天星大步而行,同时伸手去按剑柄!
  但走出不及数步,却听得四面轰雷似的响了一声,无数黄衣僧人同时现出了身形。
  原来那老僧已把他引入了金刚大阵的垓心之中。
  江天星怒吼道:“好大胆的贼秃,竟然设计暗算于我!”
  只听四面群僧同时吼道:“江天星,还不束手就缚么?”
  江天星勃然大怒,挺身向前冲去。
  但金刚大阵已经发动,一波波的僧人五人一组,十人一排,一齐挥掌而进。
  江天星收起长剑,冷笑道:“看谁能挡得住我!”
  一掌劈了出去。
  金刚大阵的威力就在于被困阵中之人四面均受袭击,江天星一掌出手,顿时遭到了五人联手反击!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江天星掌力被封了回来,但那五名僧人却倒了下去。
  金刚大阵顿时大乱。
  那五名僧人双掌青赤,似是震伤,又像中毒,除了呼吸急迫之外,已经说不出话来。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你们还想打么?”
  没有人应声。
  群僧顿时把那五名受伤的僧人抬了下去。
  幸而江天星没有继续出手,否则将是一个不堪收拾的局面。
  众僧眨眼退了下去。
  江天星仰天大笑道:“你们为什么跑得这样快……”
  大笑之中,向方丈室中走去。
  只见一名老僧背门而坐。
  江天星大叫道:“你是少林掌门么?”
  只听一个声音道:“正是老衲。”
  自然,那趺坐的僧人只是一具蜡像,那声音则是伏在暗处之人所发。
  江天星又道:“在下奉命前来取你的首级,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只听那声音道:“没有。”
  江天星道:“为什么你不与我对抗?”
  那声音道:“不是对抗过了么,施主一出手就伤了五人,老衲何必还要动手?”
  江天星道:“这样说你是甘心等死了?”
  那声音道:“不错!”
  江天星锵然一声拔出宝剑道:“那就恕在下对不起了。”
  那声音沉寂了下来。
  江天星举剑犹豫,迟迟不能下手。
  终于,他唰的一声,把那人头砍了下来!
  他迅快的解下一个布包,将那人头包了起来,束在腰间,出寺下山而去。
  少林寺似乎已是无人的废寺,没有一个人阻挡,也没再见一条人影。
  他不知心情是轻松还是沉重,只是昏昏沉沉,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就这样迷迷茫茫,已经到了嵩山之下的一条小溪之旁。
  忽然——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嗨,你是什么人?”
  江天星怔了一怔,也道:“你是什么人?”
  那清脆的声音道:“是我问你,为什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江天星道:“你回答了我,我自然也回答你。”
  那清脆的声音道:“好吧,你先下来再说!”
  江天星正感意绪消沉,果然依言走了下去,只见一条娇俏的人影立时呈现眼前。
  那人影红衣红裙,凸胸肥臀,两条眸光更像要勾人魂魄一样,正在溪水旁游玩,两只天足有如羊脂白玉一般伸在水中,鞋袜则放在身旁。
  江天星望了望她泡在水中的双足,心中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宣的感觉,似是有些羡慕,又像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欲念。
  他尴尬的一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红衣少女娇媚的一笑道:“你看不见么,我在洗脚!”
  江天星奇道:“深更半夜的为什么你跑来洗脚?”
  那少女笑道:“深更半夜的洗脚才舒服呢,这几天真热死了,夜间来这里乘凉,顺便洗洗脚最是舒服不过……”
  眸光一转,又道:“不信你也试试看。”
  江天星心中大动,果然依言坐到溪旁,想伸手去脱鞋袜。
  但他略一迟疑,又觉得这事不妥,一个大男人当着一个女孩子脱鞋去袜,实在不大对劲。
  但他又贪恋溪水的凉爽,怔了一会,索性将穿着鞋袜的双足一齐伸到了水里。
  那少女笑得前仰后合的道:“傻瓜,你是怎么搞的?”
  江天星笑道:“这样比较省事。”
  那少女道:“你们男人呀,就是这样邋邋遢遢的满不在乎,等一下你怎么走路呢?”
  江天星红着脸道:“没有关系,走不到二里路就会干了。”
  那少女道:“干是会干,但却都是泥巴,脏死了。”
  江天星面色又是一红,道:“姑娘就住在这附近么?”
  那少女点头道:“不错……”
  眸光幽幽的一转,又道:“不过,我也就要走了。”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呢?”
  那少女道:“除了这条小河之外,这鬼地方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不走做什么呢?”
  江天星忖思着道:“这样说来,你家不是住在这里了?”
  那少女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就是一个人到处流浪!”
  江天星又投注了她一眼道:“那你怎么生活呢?”
  那少女格格的笑道:“那还不简单,只要我愿意,有的是人争着养活我,而且可以使奴唤婢,住楼穿绸!”
  江天星颔首道:“以姑娘的美貌来说,这话倒是实在的。”
  那少女扁扁嘴道:“可是我都瞧不上他们,他们不但举止猥琐,言谈无味,而且一个个都难看死了!……”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天下的美男子可真少!”
  江天星道:“姑娘就没看中过一个人么?”
  那少女道:“有是有,但是……”
  江天星困惑的道:“但是怎样?”
  那少女道:“我看中了人家,人家却又看不中我!”
  江天星奇道:“姑娘这样美貌,还有人看不中么?”
  那少女忽又一笑道:“你呢,你看得中我么?”
  “我?……”
  江天星呆呆的道:“我……我不行!”
  那少女道:“为什么不行,因为你已有了心上人是么?”
  江天星忙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我喜欢上你了……”
  纵身一扑,向红衣少女扑了过去。

  第十章 地狱仙姫
  那红衣少女双手连摇道:“你这人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冒冒失失的,吓死我了!”
  江天星只好收势道:“但是你说……”
  红衣少女得意的一笑道:“不错,我是说过,问你会不会喜欢我,但是你这样性急却不行,咱们必须谈个清楚!”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因为我已经厌倦了那种乱七八糟的生活,今天跟这个男的吵架,明天跟那个男的翻脸,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江天星皱眉道:“你有这么多的男人么?”
  红衣少女笑笑道:“不论我走到那里,反正总有几个,怎么,你在乎么?”
  江天星忙道:“不,不在乎!”
  红衣少女道:“这就好了,不瞒你说,刚才我就宰了一个?”
  “宰了一个?……”
  江天星怔怔的道:“你宰了一个什么?”
  红衣少女道:“自然是宰了一个人了……”
  伸手一指道:“那不是他的尸首么?”
  江天星循着她所指之处看去,果见一具无头尸身躺在一丈之外。
  江天星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呢?”
  红衣少女道:“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了……”
  眸光微微一转,道:“他对我死缠不放,最后威胁我非嫁他不可,一气之下,我就把他宰了!”
  江天星又投注了那具尸体一眼道:“他为什么没有头呢?”
  红衣少女一笑道:“被我喂了狗了!”
  “啊……”
  江天星一惊道:“你好像佷凶,你的脾气手段很厉害,与你的人有些不像!”
  红衣少女道:“你这话说得很怪,怎么不像呢?”
  江天星道:“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应该是不敢杀人才对,杀了人摆在旁边,一点都不骇怕……”
  红衣少女道:“你在乎么?”
  江天星望望她的双足,又望她的小脸,连忙急急的道:“我不在乎!”
  红衣少女道:“这样说来你是真的喜欢我了!”
  江天星道:“自然是真的!”
  红衣少女道:“好吧,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姓名了……”
  眸光紧盯在江天星脸上,慢悠悠的道:“我叫花常红,人称地狱仙姫。”
  “地狱仙姫?……”
  江天星又是一怔道:“为什么你叫这么个名字?”
  花常红笑道:“这是别人乱叫的,我有什么办法?……”
  眸光一转,又道:“其实叫地狱仙姫,又有什么不好?”
  江天星笑道:“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地狱就是地狱,地狱里怎么会有仙姫呢?”
  花常红道:“不管这些了,你叫什么?”
  江天星毫不踌躇的道:“我叫江天星。”
  花常红欣然道:“江天星就是你呀?”
  江天星道:“不错,姑娘认得我么?”
  花常红摇摇头道:“不认得,不过很久以前就听说了……”
  格格一笑道:“咱们倒是很好的一对!”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为什么?”
  花常红道:“这还用说么,那自然是因为咱们很相像了。”
  江天星奇道:“我不知咱们有什么相像?”
  花常红道:“你认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干的那些事么,提起来大约比我杀个把男人要精彩得多吧?”
  江天星咬牙道:“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花常红道:“我在说你的过去。”
  江天星叹口气道:“过去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花常红重复了一遍,笑道:“你别装傻了,你说,我们会能长久么?”
  江天星震了一震道:“我不知道。”
  花常红柳眉深锁,道:“这真奇了,你怎么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呢?”
  眸光一转,又道:“你腰里带的什么?”
  江天星道:“人头!”
  “人头……”
  花常红大奇道:“为什么带个人头,是谁的人头?”
  江天星道:“是少林掌门的。”
  花常红惊奇的道:“你把少林掌门人杀了?”
  江天星点点头道:“我本来不想杀他,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
  花常红急道:“你什么时候杀的?”
  江天星道:“就是刚才!”
  花常红噗哧一笑道:“你别瞎扯了,刚砍下来的人头,为什么连一点血也没有呢?”
  江天星闻言怔了一怔,定神看时,果然不见有血,不由呆了起来。
  花常红望着他道:“你究竟是搞什么鬼?”
  江天星郑重的道:“方才我分明是杀的少林掌门,为什么他不流一滴血呢!”
  花常红道:“傻瓜,为什么不解下来看看?”
  江天星连忙依言解了下来,打开看时,不由又呆了起来。
  原来人头虽是人头,但却是用蜡做的。
  花常红大笑道:“你看明白了吧,这是什么玩艺呢?”
  江天星咬牙道:“蜡制人头。”
  花常红笑道:“不错,这只是个蜡制人头,你怎么会上这样的大当呢?”
  江天星拍拍前额道:“我不知道,我好像不行了!”
  花常红道:“什么不行了?”
  江天星咬牙道:“什么都不行了,什么都不对了!”
  花常红道:“据我所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天星大叫道:“请你不要再提以前,我怕提以前的事,你知道么?”
  花常红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叹道:“不为什么,只是……以前的事我没有一件记得,还提它做什么呢?”
  花常红讶然道:“这样说来,你也许是有病了!”
  江天星摇摇头道:“我没有病,我身体好得很!”
  花常红道:“但你总该有个原因啊,为什么好好的记不起以前的事来了呢?”
  江天星叫道:“别问我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
  花常红皱眉道:“好吧!我不问,但是可否问你一点别的?”
  江天星道:“别的问什么呢?”
  花常红道:“你为什么要杀少林掌门?”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显然他不愿意说出此事。
  花常红道:“说呀,这也不能说吗?”
  江天星只好叹口气道:“我是奉命行事,不得已的!”
  花常红格格大笑道:“这倒新鲜,江湖浪子江天星有了主人了,你这主人定然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了,他是谁呢?”
  江天星道:“玄天教主。”
  “玄天教主?……”
  花常红不禁震了一震,奇道:“是在大凉山么?”
  江天星点点头道:“不错。”
  花常红笑道:“你在玄天教中算是什么职位?”
  江天星道:“征伐堂堂主!”
  花常红叹道:“可怜你怎么会上了那种圈套?”
  江天星道:“你说什么?”
  花常红道:“我说你为什么这样糊涂,会进了玄天教,当起了征伐堂主!”
  江天星道:“我不知道。”
  花常红道:“我知道你不知道,现在我就要设法让你知道,你愿意么?”
  江天星皱眉道:“恐怕教主不会答应。”
  花常红笑道:“咱们是瞒上不瞒下,不让她知道也就是了,这样还不行么?”
  江天星皱眉道:“若是教主日后问起来呢?”
  花常红大声道:“若是问起来,你就推到我身上好了!”
  江天星道:“你认得教主?”
  花常红一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曾是她的弟子!”
  “啊……”
  江天星叫道:“那么你是师妹了!”
  花常红摇摇头道:“现在不是了。”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
  花常红道:“自然是我背叛了她,因为她是个害人精,用药来害你的!”
  江天星道:“如果这是真的,我该把你抓回去,交给师父来处治!”
  花常红笑道:“你来抓啊,为什么不抓呀……”
  接着话锋一转,道:“我没带布巾,怎么办?”
  一只羊脂白玉般的天足,已经由溪水中轻轻的抽了出来。
  江天星怔怔的道:“用我的衣服可以么?”
  花常红一笑道:“也只好凑付一下了!”
  于是,她把双足都抽了出来,送到了江天星的膝盖之上。
  江天星心头有如小鹿乱撞,连忙用衣服下摆给她轻轻揩干。
  花常红穿上鞋袜,笑道:“咱们该走了!”
  江天星忙道:“不行,我还要去少林!”
  花常红哼道:“还去少林做什么?”
  江天星沉凝的道:“我一定要把少林掌门的脑袋拿到,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呢?”
  花常红道:“你去少林也是白去!”
  江天星不以为然的道:“为什么白去?”
  花常红道:“为什么你不用脑子想一想,他们预先做好了假人,只不过是一来应付你,二来试试你的虚实,不论你怎么样,他们都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再去也是毫无用处的了……”
  微微一顿,又道:“而且,你还去交什么差,大凉山玄天宫能离开了那是你的运气,你还想再去送死么?”
  江天星站起身来,忽道:“再见了!”
  举步就要走去。
  但花常红却迅快的拦住他道:“你这算怎么回事?”
  江天星道:“我不能不走,对姑娘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因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花常红哼道:“世上没有不可能的,单看你有没有这份勇气了,像我的背叛玄天教就是一例!”
  江天星道:“为什么你要背叛的呢?”
  花常红哼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离开不行,除非我愿意当一辈子奴隶牛马,如果不愿意,就只好离开!”
  江天星道:“我还是不懂你的话,我也不愿意跟你谈下去了,咱们……”
  花常红皱眉道:“大约我那时也是这样,怕那玄天教主怕得要死,但后来清醒了之后,却又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因为她是一个害人精,妖妇巫婆……”
  江天星怒吼道:“你不想要命了!”
  花常红笑道:“怕什么,除了你之外这里没有玄天教的人,根本用不着担心!”
  江天星道:“但师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
  花常红哼道:“无所不能个屁……你是被她的毒药弄昏头了,你知道她是靠什么活的?”
  江天星道:“我不知道。”
  花常红道:“她是靠吃毒活命的,一天离了毒,就会死去,那玄天宫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江天星道:“不知道。”
  花常红笑道:“玄天宫就是个毒窝,宫内有一个百毒潭,养着多少万只的毒物,这就是她的食粮!”
  江天星道:“你胡说,师父是神仙。”
  花常红哼道:“我以前也把她当神仙,以后却把她当恶鬼,你以后也会这样!”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些话实在可怕,但我倒是很喜欢听!”
  花常红笑笑道:“很喜欢听,就表示你还有救,来,咱们走吧!”
  说话之间,姗姗的站了起来。
  江天星也跟着向前移动了一下,道:“去那里呢?”
  花常红道:“你别问,反正我不会害你,是带你去弄点好的东西吃吃!”
  江天星道:“我不饿!”
  花常红笑道:“我知道你不饿,但我要弄的东西并不是给你治饿的!”
  江天星奇道:“那是做什么的呢?”
  花常红道:“给你治病的,别问了,快走吧!”
  江天星心头大为震动,但却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与花常红一同走去。
  他仍然有些不释的道:“咱们去那里呢?”
  花常红道:“不远,就在伏牛山的一座山谷之前,花常红伸手一指道:“这就是无生谷。”
  “无生谷……”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咱们来做什么呢?”
  花常红道:“那自然就是我说的来吃东西了……”
  眸光一转,向一旁的一座山峰道:“你能攀得上去么?”
  江天星转目看去,那山峰果然十分陡峭,形成了无生谷的一道天然屏障。
  但这样陡峭的山峰无法拦得住他,当下微微一笑道:“自然攀得上去。”
  花常红道:“那很好,咱们快些上去。”
  不待话落,当先向上攀去。
  江天星不由暗暗佩服,因为花常红爬山的轻功身法,实在比他差不了多少。
  不大时光,两人就攀到了那山巅之上。
  纵目看去,谷内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
  只见里面是一片桃林,桃林深处是一所茅屋,此外则是杂树乱石,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江天星道:“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除了有桃子之外,大约不会有别的东西了!”
  花常红一笑道:“咱们就是来吃桃子的!”
  江天星皱眉道:“姑娘也是一位怪人,吃几颗桃子那里吃不到,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路到这里来吃?”
  花常红神秘的一笑道:“因为这桃子不同,这片桃林之中有十二颗仙桃,被我吃过一颗,另外也许被无生老人吃过几颗,但起码还该有个三四颗!”
  江天星困惑的道:“什么仙桃?”
  花常红道:“这仙桃用处可大了,专门可治你的毛病,只须一颗就好!”
  江天星忙道:“那么咱们下去吃罢。”
  花常红道:“没那么容易,这片桃林中起码也有几万棵桃子,你知道那颗是仙桃?”
  江天星皱眉道:“不会向无生老人去问一问么?”
  花常红大笑道:“你做梦了,他怎么会给你吃,那仙桃就是他的命,杀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江天星道:“那怎么办呢?”
  花常红道:“自然是我来想办法,只好来一个故技重施,按照上次的办法!”
  江天星道:“你偷桃偷出经验来了,上次用的是什么办法?怎样偷到的?”
  花常红叹口气道:“这办法虽然可以偷到,但是……”
  又叹了口气,住口不语。
  江天星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花常红终于幽幽的道:“我要受很大的罪,才能偷到。”
  江天星皱眉道:“那就不吃算了。”
  花常红道:“不吃你就只好永远记不起过去,永远替别人当一辈子奴隶牛马了!”
  江天星道:“但你要受什么罪呢?”
  花常红叹口气道:“等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伸手向谷中的茅屋一指道:“那就是无生老人的居处,他有一个习惯,每天辰时之后出外沽酒,要到午时左右才能回来,咱们就要在这段时间偷他的桃子。”
  江天星道:“你把那偷桃子的方法告诉我,我去偷吧?”
  花常红摇摇头道:“真要是你去偷那就糟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花常红道:“这老家伙也是一个狂人,喜欢折磨女人,尤其是年青貌美的女人,若是男人,他一看见就杀!”
  江天星道:“这样说来你是要去受他的折磨了?”
  花常红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希望偷到桃子之后,你不要忘记了我就是了!”
  江天星道:“不,这样偷桃子的办法我不能吃!”
  花常红道:“你不吃也得吃,要不然你就辜负我的一片心了!”
  江天星道:“但这办法使我于心不安!”
  花常红甜甜的一笑道:“只要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就行了!”
  说话之间,两只勾魂摄魄的眼睛凝注着江天星不住出神。
  江天星被她的目光所摄,觉得实在无法推拒,眼望着她姗姗的向谷内走去。
  花常红又回头一笑道:“记住,不等我叫你,你可千万别来!”
  江天星深情的点了点头。
  不久,他就看到花常红进入了桃林之中,在每一株树下蹓跶。
  江天星正自注目之际,只见那茅屋中忽然发疯一般跑出了一个老头儿,大怒道:“什么人来偷我的桃子!”
  花常红闻声就跑,向谷外急奔。
  但无生老人身法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已经拦到了花常红之前。
  花常红大叫道:“谁希罕你那烂桃子,送给我我也不吃!”
  无生老人笑道:“那么你进谷来做什么?”
  花常红叫道:“我走迷了路跑进来的。”
  无生老人哼道:“那有这样巧的事……”
  接着又咦了一声道:“妞儿,咱们好像很面熟的哩?”
  花常红俯首不语,形同待宰之羊。
  无生老人则发出一串嚎笑,道:“你来得好,老夫正想找你哩,今天又想吃桃子了是么?”
  花常红摇摇头道:“不想。”
  无生老人哼道:“不论你想不想,今天也还是轻饶不了你!”
  说着把她的双臂向后一掀,由怀中摸出了一根绳子,绑了起来。
  花常红并不挣扎,任由他绑牢,吊在了一株桃树之上。
  只听无生老人笑道:“老夫今天正愁没有下酒的伴儿,你来得实在太好太好了!”
  接着由腰间拉出一条皮鞭,道:“妞儿,自己数着,看看我能打多少,还是老规矩,打到我手酸了为止。”
  于是,他果然毫不容情的一鞭一鞭抽了下去!
  花常红也只好自己数道:“一、二、三、……八十、九十、……”
  而后声调微弱得数不下去了!
  无生老人扳起花常红的小脸看一会道:“好可怜,痛么?”
  花常红咬牙道:“你自己抽抽你自己看,痛是不痛!”
  无生老人笑道:“没有那样傻的人,会用鞭子抽自己,妞儿,你说你还想挨多少?”
  花常红呻吟道:“饶了我吧,我受不了啦!”
  无生老人得意的道:“那真是好极了,再抽两百下吧!”
  花常红哭道:“不要说再抽两百鞭,一百鞭就会把我打死了!”
  无生老人笑道:“那就减少一点,由两百鞭减为二十鞭吧!”
  花常红哀求道:“今天不要打了,改天再打吧!”
  “改天再打?……”
  无生老人道:“如果你跑了我就打不到了!”
  花常红叫道:“我不会再跑,以后我天天都要你打着玩,只要别打得这样重……”
  无生老人笑道:“这话也对,……”
  忽的一笑道:“你不是想偷仙桃么,老夫就叫你看到吃不到,也叫你知道这滋味不是好受的……”
  声调一沉道:“如果你死不了,我就是这样天天一顿皮鞭,打完了再变个花样吊在树上看桃!”
  花常红一言不发。
  无生老人将她放了下来,却用脚一踢,踢得她爬伏在地。
  然后他又迅快的将她的手足反缚在背后,在手足之间穿上了一条麻绳吊在了另一颗桃树之上。
  如此一来,花常红就只好被吊在桃树上不住的荡来荡去。
  在她面前不远之处就是一颗仙桃,果然像无生老人所说,是只能看到而不能吃到。
  无生老人在她下面仰着头看了一会道:“这滋味好受么?”
  花常红叫道:“好受。”
  “好受?……”
  无生老人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花常红哽咽着道:“至少,比被鞭子抽着的时候好得多了!”
  无生老人笑道:“原来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你就这样慢慢的吊着吧,老夫要去沽酒,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仰天一阵大笑,急步走去。
  不久,他由茅屋中又走了出来,手中却多了一个酒坛,高高兴兴的唱着山歌,独自走了。
  直等他走出了三四里路的时光,方才听得花常红轻轻叫道:“江天星,江天星……”
  江天星顿时飞身而下,向花常红被吊的地方扑了过去。
  他以极快的手法将花常红放了下来,不忍的道:“你这是何苦?”
  花常红满脸色痛苦神情,但却十分欣慰的道:“快……就是我面前那颗桃子摘下来吃掉!快一些……”
  她自己则身子一歪跌了下去。
  江天星只好依言摘下桃子,但却送到她的面前道:“这是你辛辛苦苦弄到的,该你吃下去才对,我实在……”
  花常红打断他的话道:“傻瓜,这桃子你吃了才有用处,我吃了有什么用呢,何况我已经吃过了!”
  江天星不忍峻拒,只好依言吃了下去。
  花常红望着他把桃子吃完,欣然一笑道:“那老家伙回来还早,你快趺坐下来,好好运息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处没有?”
  江天星果然依言坐了下来慢慢运息。
  不久,他忽然觉得恶心欲呕。
  花常红欣然道:“要吐就吐,这桃子有了作用了!”
  江天星果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只见吐出来的都是腥臭黑水。
  直到他觉得仿佛连心肝内脏都已吐了出来,方才停止了呕吐。
  花常红急急又道:“快点再运息一下!”
  江天星果然又依言趺坐运息。
  不大时光,只见他忽然双目一睁道:“我!这不是做梦吧!”
  花常红高兴的道:“你觉得怎样了?”
  江天星道:“我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恶梦!”
  花常红道:“现在你不怕玄天教主了么?”
  江天星咬牙道:“我一定要铲除了那妖妇!”
  花常红盈盈一笑道:“其实那不必,只要我们不再受她的束缚,也就够了!”
  江天星道:“不行,我不能不为江湖除害!”
  花常红道:“好吧,咱们快离开这里吧,倘若那老家伙回来,我又要皮肉受苦了!”
  江天星忽然深深一揖道:“在下之能够清醒,完全是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永远忘不了你……”
  花常红皱眉道:“咱们快走。”
  江天星目光转动道:“姑娘不能行动了么?”
  花常红叹道:“我被他用鞭子抽得七死八活,怎么还能够走路,纵然是能走,你也不该让我走了!”
  江天星皱眉道:“但这……怎么办呢?”
  花常红道:“怎么办,自然是你抱着我走了!”
  江天星道:“但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
  花常红大叫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什么时候这样道学气的,你简直完全变了么?”
  江天星凝重的道:“在下是完全变了……”
  沉吟了一下道:“以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是应该改变一下了!”
  花常红道:“你改变了也好,我并不反对,不过,你打算对我怎么样呢?”
  江天星道:“姑娘希望我怎么样呢?”
  花常红道:“这还用说,你想不到么?”
  江天星道:“但在下已经……”
  花常红急道:“已经怎样?”
  江天星凝重的道:“已经订有妻室了!”
  花常红失望的叹口气道:“为什么你不早说?”
  江天星叹道:“以前的事,方才我怎么想得起来,是吃了那桃子之后方才记起来的!”
  花常红叹道:“不错,这……是我命苦,该当给人家当小老婆了,你说呢?”
  江天星道:“姑娘这样的人才,那是太让姑娘委屈了!”
  花常红叹道:“这也没有办法,谁叫我遇到你的呢?”
  江天星略一忖思道:“不论怎样,咱们该先离开这里了!”
  果真俯身抱起花常红,向谷外走去。
  不大时光,他就到了伏牛山外的一片墓地松林之中,将花常红放了下来。
  花常红道:“在这里停下做什么,咱们要找个客栈歇息一下才好!”
  江天星颔首道:“这是自然,不过……”
  为难的尴尬一笑道:“你伤势这样沉重,必须……”
  花常红凄然一笑道:“其实这只是表皮之伤,不过痛楚一时而已,那老家伙虽然喜欢打女人,但他却还不伤到女人的筋骨,只不过使人皮肉受苦而已!”
  江天星默然无言。
  花常红又道:“快到市镇之时,只要你搀着我慢慢的走也就行了!”
  江天星道:“好吧!……且在这里休息一时,咱们再走吧!”
  忽然——
  但见林外人影闪了一闪。
  江天星沉声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化子走了进来,向江天星施了一礼道:“江大侠!”
  江天星道:“你认得我?”
  那化子忙道:“江大侠是本来面目,小的自然认识。”
  江天星道:“你这样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那化子忙道:“江大侠恢复了神智之事,小的已经飞报给敝帮长老了!”
  江天星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那化子傲然道:“丐帮向以消息灵通见长,这并算不了什么。”
  江天星道:“独脚神乞司徒长老现在何处?”
  那化子忙道:“都在泰山。……”
  目光一转,又道:“酒仙、黑瞎子两位老前辈也在,东岳老人正在全力研究黑瞎子中的毒,到现在还没研究出来!”
  江天星歉然道:“是我伤了他的么?”
  那化子忙道:“那并不是江大侠有意伤他,虽是伤了他,您也并不知道。”
  江天星关切的道:“那么现在他还没有好了?”
  那化子道:“好是好了,东岳老人已经用药迫出了毒来,现在是在研究那究竟是什么毒?”
  江天星道:“好,先替我问候他们几位,不久,我就会去泰山见他们!……”
  那化子呐呐的道:“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该不该告诉江大侠!”
  江天星不假忖思的道:“不论什么事,尽管讲吧!”
  那化子道:“是……丁文娟姑娘,眼下也在泰山。”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也替我先问候她。”
  花常红接口道:“这位丁姑娘大约就是我的姊姊吧!”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花常红笑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早晚是要见面的,……”
  转向那化子道:“你大约也把我的事传过去了吧?”
  那化子呐呐的道:“实不相瞒,小的是说过了!”
  花常红道:“你怎么说的呢?”
  那化子道:“小的说江大侠与一位姑娘一齐,是姑娘忍受了无生老人的鞭打折磨,方才换得一颗仙桃,医好了江大侠的迷神之症。”
  花常红道:“那好,你不妨再发个讯息,就说我已经嫁给了江大侠,不过,你要说清楚一些,我只是当他的小老婆,大太太自然是丁姑娘!”
  那化子呐呐的道:“小的……遵命!”
  江天星挥挥手道:“你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那化子又恭谨的施了一礼,然后方才退去。
  花常红笑道:“现在痛得轻了一些,只要你扶着我,大约是可以走了!”
  江天星道:“也好,到客栈中去好好歇息吧!”
  于是,在江天星扶持下,两人缓缓的向前走去,不多时间,就到了一处市镇之内。
  江天星找了一家客栈,就与花常红双双住了下来。
  由于花常红的坚持,他们只开了一个房间,因为一来是江湖儿女,不必拘这俗礼,二来是两人已是夫妻,更用不着再分成两处。
  江天星是趺坐椅上养息,花常红则是躺在床上养伤。
  一连三天过去了。
  花常红的鞭伤已经差不多完全痊愈,两人计划着次日赶奔泰山。
  就在那天夜晚,丁文娟孤身而到。
  这场面是多少有些尴尬的,江天星十分担心的替两人介绍。
  但出乎意外的是,她们两人倒有些相敬如宾,花常红赶着丁文娟叫姐姐,丁文娟则赶着花常红叫姐姐,一时争执不下。
  花常红坚持丁文娟与江天星订婚在前,自应是大房,她甘愿居于妾侍。
  但丁文娟则说花常红是江天星的救命恩人,理应以她为大。
  江天星虽然放下了心来,但夹在两人中间,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只听窗外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叫道:“什么事争得这样认真!”
  但见门帘掀动,进来的竟是酒仙时醉。
  江天星与花常红等又是一番相见介绍与互诉别后种切。
  最后,酒仙又笑笑道:“快说呀,她们争的什么?”
  花常红大方的道:“我们都已是江天星的屋里人,但大小的问题都争执不决。”
  酒仙道:“想必你们都是争做大房了?”
  花常红道:“完全相反,我们都想做小!”
  酒仙一笑道:“这就是你们……这话我可不该说,但不说又没有别的话可说……”
  花常红道:“没有关系,你尽管说吧!”
  酒仙道:“我老头子常听人说都是争大嫌小,为什么你们两人反其道而行,不是贱骨头么?”
  花常红哼道:“您老人家倒会骂人,我们是为了尊重对方!”
  酒仙道:“你们别争,这事另有最好的办法。”
  花常红道:“什么办法?”
  酒仙道:“这事最简单了……”
  伸手向江天星一指道:“你们都是他的老婆,自然要由他决定这大小之分,你们自己争什么呢?”
  花常红笑道:“这话也对……”
  转向江天星道:“你来决定吧!”
  “我?……”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事我不知应该如何说法?……”
  酒仙哼道:“她们都是你的老婆,你不说又谁知呢?难道叫我老头子说么?”
  丁文娟叫道:“就要你说!”
  酒仙大笑道:“别的事我可以说,这种事我老头子有些干涉不了!”
  丁文娟不依的道:“我要你说也是有理由的。”
  酒仙两眼一翻道:“有什么理由?”
  丁文娟道:“因为你是局外人,说出来一定最是公平,所以才要你说!”
  酒仙抓抓头皮道:“既是这样,我老头子说说也好。”
  丁文娟与花常红忙道:“您老人家快说!”
  酒仙道:“丁姑娘与江天星有约在先,当时并没说日后再讨一房,自然该做大房……”
  丁文娟双手连摇着道:“不行,这话不能算数……”
  酒仙笑道:“别忙,我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急的什么?……”
  丁文娟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酒仙慢悠悠的笑道:“花姑娘是救了江天星的人,自然也应该做个大房!”
  丁文娟道:“这话才有道理!”
  酒仙笑道:“你们都该做大房,又都该做二房,这连我老头子也没有办法了!”
  丁文娟哼道:“你这话岂不和没说一样?”
  酒仙道:“我虽然没有办法决定,但却有一个提议!”
  丁文娟道:“什么提议?”
  酒仙道:“什么大房二房,咱们干脆叫它两头大两头小,这样可好!”
  花常红与丁文娟相视一眼,忽然笑道:“别看他老人家天天醉醺醺的,想出来的办法倒是最好的。”
  酒仙道:“你们同意了么?”
  丁文娟与花常红同声道:“同意了,因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酒仙呵呵大笑道:“你们的事解决了,我的事却还没有解决?”
  江天星忙道:“老前辈有什么事没有解决?”
  酒仙笑笑道:“嗓子痒了!……”
  伸手拍拍背后的葫芦又道:“葫芦空了。”
  江天星忙道:“这好办,一切包在晚辈身上。”
  于是,店房中充满了一片欢笑的声音。
  当时夜色已深,众人就在房中促膝坐谈,不觉已是天色大亮。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先去泰山,且看看东岳老人的研究有了结果没有?
  但正当众人欲行之际,却见一名化子急步而入,直闯江天星等的房间,叫道:“不好了!”
  酒仙一怔,道:“你是来报讯的么?”
  那化子忙道:“小的正是传讯而来!”
  酒仙两眼一瞪道:“传讯就传讯吧,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的,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化子道:“玄天宫入侵中原武林,已经到了嵩山!”
  酒仙等人不由俱皆一惊,江天星急道:“情形很严重么?”
  那化子道:“她们来得很是突然,敝帮的人事前并未发觉,及至发觉之后已经到了嵩山之下!……”
  酒仙催着道:“快说呀,到了嵩山之后又怎么样呢?”
  那化子道:“少林寺已被一场大火焚烧,幸而少林僧人早已逃出,未遭于难。”
  酒仙讶然道:“少林寺被烧了?”
  那化子颔首道:“虽然未曾全部焚于大火,但少林寺的基业起码毁去了三成中的一成。”
  酒仙咬牙道:“可恨!……”
  变调一沉道:“另外有什么消息?”
  那化子道:“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司徒长以及黑瞎子前辈,都去了华山!”
  酒仙皱眉道:“为什么要去华山呢?”
  那化子道:“因为根据可靠消息,玄天宫下一个目标是华山派!”
  “啊!……”
  酒仙叫道:“咱们只怕也不能闲着,说不得要去一趟华山了。……”
  江天星忙道:“这是自然,咱们立刻动程吧!”
  酒仙立刻向那化子吩咐道:“快去传给独脚神乞等人一个讯儿,就说我们随后就到!”
  那化子连声应喏,施礼而去。
  酒仙两手一摊道:“原来打算好好的扰你一顿,看情形只好暂时做为罢论了!”
  最激动的还是江天星,因为他深受玄天宫之害,发誓要把她们消除。
  于是,众人一路急行,向华山赶去。
  那天黄昏,已距华山二十里的长虹镇,酒仙叫道:“前面就是华山了,咱们该一面打听消息,一面去喂喂肚皮了!”
  江天星道:“前辈大约不是饿了,而是葫芦空了吧!”
  酒仙一笑道:“还是你知我最深,你想怎么样?”
  江天星道:“葫芦交给晚辈,我去给您买酒。”
  酒仙道:“咱们不到镇上去么?”
  江天星道:“最好不去。”
  酒仙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道:“玄天宫的人动身较早,也许已经到了长虹镇,说不定就在镇上,如果咱们这时与她遇上反而不美,倒不如晚辈去探探消息,顺便给您买上一葫芦酒来。”
  酒仙摇头道:“那怎么成,别人去得,你是去不得的,难道玄天教主会不认得你么?”
  江天星道:“这没关系,晚辈一来可以提高警觉,二来可以戴上一幅面纱,就不怕被她们发觉了!”
  丁文娟道:“我也去。”
  花常红道:“我也可以戴纱巾。”
  酒仙一笑道:“你也去,她也去,那不只剩了我老头子一个人不能去了么?”
  江天星急道:“不行,只能我一个人去,别人都不要去冒险,而且一个人行动方便!”
  花常红、丁文娟不再坚持了,只好任由江天星一个人戴上面纱,带着葫芦而去。
  酒仙等人则躲在了一片树丛之中,静等江天星买酒归来。
  江天星大步入镇,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只见除了车马人群络绎不绝之外,倒是没有发现玄天教的踪迹,心想也许她们路上行程,还不曾来到。
  当下立刻去买了一些干粮,沽了一葫芦美酒,又缓缓向镇外走来。
  但就当他快要走出镇外之际,忽听一个熟稔的声音叫道:“江兄,许久不见了!”
  江天星心头一震,定神看时,那人竟是何一雁,就是骗他入了玄天教之人。
  江天星勃然大怒道:“妖徒,就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么?”
  何一雁从容一笑道:“教主等人都已来了!”
  江天星哼道:“大约你也听说过我恢复了知觉的事了吧?”
  何一雁笑道:“那正是在下要恭喜江兄的!”
  江天星怒叱道:“那玄天教主等人现在何处?”
  何一雁摇摇头道:“江兄也曾入过玄天教,该知道兄弟不能够随便说出来。”
  江天星怒道:“江某有办法使你说个明白——”
  突然身形一欺,向何一雁面前逼了过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3: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深山倩影
  何一雁见江天星横身欺来,不由微微一惊,当下急忙身形一闪,喝道:“你想怎样?”
  江天星沉声道:“江某不想怎样,只要你说出玄天教主现在何处,江某并不跟你为难,否则,只怕倒霉的先会是你。”
  何一雁淡笑道:“江兄未免自估过高了些,就算在下说出教主所在,难道你还敢去送死么……”
  声调一沉,又道:“在下念及过去交谊,不代教主捉拿你这叛徒,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江天星冷笑道:“江某不要你网开一面,最好你能带江某同去领赏!”
  何一雁从容一笑道:“这是在下十分愿意之事,可惜眼下却无法做到这一点,连我也觉得遗憾!”
  江天星道:“为什么?”
  何一雁目光一转道:“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教主现在何处。”
  江天星哼道:“这不过是你的搪塞之词,你认为我会相信么?”
  何一雁笑笑道:“你相信与否,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其实,认真说来,我并不愿与你为难……”
  声调一沉,又道:“其实如果要想取你的性命,实在是易如反掌之事!”
  江天星咬牙道:“那你何不来取?”
  何一雁忽然叹口气道:“我不愿意告诉你为什么,总之,你最好赶紧离开我!”
  说话之间,只见他双目中有一种迷惘的光辉,仿佛有说不出的一份苦衷。
  江天星大为困惑,沉忖移时,道:“莫非你也服下了迷魂的毒药?”
  何一雁摇摇头道:“可惜我没有这份福份。”
  江天星奇道:“这是什么话?”
  何一雁认真的道:“服下那迷魂之药,虽然可使你忘却过去之事但却有另外的一样好处。”
  江天星道:“什么好处?”
  何一雁嘻嘻一笑道:“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你现在的功力比以前如何,是否强了数倍以上。”
  江天星恍然道:“这话倒是不错,江某确然与以前的武功大为不同了,难道这是那药的关系?”
  何一雁沉凝的道:“你自己能找出另外的原因么?”
  江天星道:“江某毒素已解,但功力未曾因而消失。”
  何一雁大笑道:“这就是那毒药的好处,虽然我很想服用一颗,但教主却舍不得。”
  江天星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何一雁自嘲的一笑道:“这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握有很多解药,服下迷魂毒药,我立刻就可以自己解掉,却因而可使武功激增,自然对教主没有好处了。”
  江天星冷然一笑道:“江某倒有一点不解,那就是你为什么那样忠心于她,而她难道就不怕你背叛她?”
  何一雁叹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另外有控制我的办法,我背叛不了她。”
  江天星紧盯着道:“她究竟有什么办法控制你,难道你不能仔细说上一说么?”
  何一雁凝重的道:“我不能,再说一百遍,一千遍,我还是只有一句话,我不能背叛她!”
  江天星哼道:“你休要故弄神秘,除非你坦白说出来,或是带我去找玄天教主,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何一雁摇摇头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玄天教主神通广大,她的能耐有些你连想也想不到,最好的办法,也是你想保命的办法,还是远走高飞,好好的藏了起来,要去见她,那无异是找死!”
  江天星怒道:“就算是我甘心送死吧!”
  何一雁叹道:“你还是非找她不可!”
  江天星沉凝的道:“那是自然,实不相瞒,江某万里追踪,为的就是要找到这女魔,为世除害。”
  何一雁笑道:“你没有这份能耐。”
  江天星豪笑道:“这是我的事,你只需坦白说出来就是了。”
  何一雁哼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么,我不知道她在何处,为什么你还要追问?”
  江天星厉声道:“我也是告诉过你了,这答覆我不能相信,完全是欺人之谈!”
  何一雁噗口气道:“这就没有办法了,玄天教主虽是与我一道而来,但除了常常有她座前侍者与我保持联系之外,我根本不知道她在于何处……”
  目光一转,又道:“如果一定要我说,我只能告诉你,她是在这百里方圆之内,第二个目标就是华山一派,如果你真要找她,不妨到华山的九华山庄去等她。”
  江天星颔首道:“也好,不过,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我要把你带了同去!”
  何一雁哼道:“你还要故意跟我为难?”
  江天星冷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想请你去见见我的几位朋友,当面向他们说上一说!”
  何一雁道:“如果我说不去呢?”
  江天星冷笑道:“最好是你自动随我去,否则只好用强力迫你,随你自己抉择吧!”
  何一雁沉声道:“我希望你不要迫我,因为我并不想杀死你,但如果你迫急了我……”
  江天星更加逼近一步道:“你怎么样?”
  何一雁苦笑道:“也许你会丧命在我的手中。”
  江天星冷哼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声调一沉,凌厉的道:“反正我已下定决心,非要把你抓了回去不可,所以,最好你自动的跟我走!”
  何一雁步步后退,江天星步步进逼。
  忽然,江天星右臂一长,五指如钩,向何一雁的肩头抓了下去。
  何一雁大吃一惊,斜肩退步,堪堪避开一招,但左袖一抖,一缕黄光射了过来。
  江天星早已防到他的暗算,右掌逼出一股掌风拍了出去,迎向那缕黄光。
  但听拍的一声轻响,那缕黄光应声而坠,掉到了面前三尺之处。
  江天星原认为那是一枚暗器,及至定神看清时却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条五寸多长,遍体黄花的毒蛇,已被他一掌震得血肉模糊。
  江天星沉声喝道:“金线娘,原来你竟带着这样的毒蛇!”
  何一雁点点头道:“我不但带有这样的毒蛇,而且还有更毒的东西,只要你再迫我,我会一样样的送给你!”
  江天星道:“但是这些还伤害不到江某。”
  掌指并用,一轮急攻。
  何一雁一连打出了七条毒虫,但都被江天星击死于地,终于,江天星一指点中了他的建里穴,使他僵立当地,动弹不得。
  由于此处是长虹镇中,行人众多,已经吸引了不少闲人围观热闹,江天星不愿久待,抓起何一雁,有如一缕轻烟般疾驰而行,迳向镇外扑去。
  不大时光,他已赶到了酒仙等人所在之处,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酒仙与花常红丁文娟三人竟然失去了踪迹。
  江天星沉声叫道:“时老前辈……”
  没有应声。
  他再沉声叫道:“娟妹……红妹……”
  除了风声飒飒之外,仍是没有应声。
  江天星疑讶不已,连忙将何一雁放于一处僻静之地,自己则飞身盘旋,绕着那一带丛林找了起来。
  然而,他搜遍了方圆五十丈内,也仍然没见到三人的踪影。
  这是十分不可思议之事,按说他们三人绝不可能离此而去,而不等他。
  纵然他们有必要离开这里,至少也会留下一个记号,但一再搜寻,仍是毫无记号可寻。
  这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遇上了意外,但遇上了什么事却是他无法想得通的。
  他把食物与盛酒的葫芦放下地来,独自默默出神,想不出所以然来。
  除非酒仙等被人擒去,他们绝不可能离开这里,但想将酒仙花常红与丁文娟擒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地上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沉叹一声,拍开了何一雁的穴道。
  何一雁揉揉双眼,道:“江兄,你把我带到那里来了?”
  江天星哼道:“不论那里都是一样,我要再问你一件事,我的同伴都失踪了,你总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何一雁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这又奇了,你的朋友失踪,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会知道?”
  江天星咬牙道:“我不愿和你多说,至少,你要帮我想想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一雁摇摇头道:“你这叫问道于盲,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天星哼道:“现在除了你之外,我是别无线索,只好在你身上再试试看了。”
  五指拂动,一连在何一雁肩头上捏弄了三下。
  只见他全身抽缩,骨节格格有声,原来已被江天星用上了分筋锁骨之术。
  大约盏茶左右,江天星方才在他肩头又揉捏了一阵,使他停止颤抖。
  何一雁满头大汗,喘吁不已。
  江天星哼道:“现在你愿意说了么?”
  何一雁咬牙道:“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
  江天星冷笑道:“大约这分筋锁骨之术还嫌太轻了一些,既然如此,我不妨再给你来点重的。”
  五指一伸,又要向他肩头点去。
  何一雁急叫道:“我说,我说……”
  江天星冷笑道:“现在大约不说也不行了……”
  何一雁喘吁着道:“我虽不知你那朋友是怎么失踪了的,但想必仍与玄天教有关,因为……”
  忽然——
  一道银光一闪,一枚暗器向何一雁的咽喉射来!
  那枚暗器来得实在太快了,江天星虽欲抢救,可惜为时已晚,正好射入了何一雁的咽喉之中。
  何一雁闷哼一声,身体颤动了一下,顿时气绝而死,一命呜呼。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那暗器像枣核大小,两头尖细,已有一半插入了何一雁皮内,但由外面的半截,可以看出蓝汪汪的,分明是淬有剧毒之物。
  何一雁的伤处由紫黑变为纯黑,霎时之间已经变为墨黑。
  江天星咬咬牙关,长身而起,向那暗器射来之处扑了过去。
  然而,那有半条人影。
  江天星展开提纵身法,一连搜寻了半天,仍是毫无踪象可寻。
  忽然——
  只听一声沉喝道:“叛贼,你罪孽深重,还不快些跪了下来!”
  江天星应声大喝道:“什么人,为何不敢现身出来?”
  但那声音是用震气传声而发,根本听不出距离方向,自是不知那人匿身何处!
  江天星并不继续去找,因为他知道要找也是枉然,这暗中之人的轻功身法实在太高妙了。
  由声音上听去,那像是一个老妪的声音,至少不是玄天教主的声音。
  但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必是玄天教中之人,因为如果不然,她绝不可能出手杀死何一雁,而又喝骂自己为叛徒。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又道:“江天星,你当真想死么?”
  江天星大怒道:“你是什么人?”
  然而那声音仍是用的震气传声,根本无法听得出是发自何处?
  过了一会,只听那声音道:“你定要知道么?”
  江天星冷笑道:“自然要知道。”
  那声音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老身乃是玄天教的第一护法,奉了教主之命,来擒拏于你。”
  江天星喝道:“那么你何不快些现身?”
  那声音道:“你先跪了下去。”
  江天星怒道:“胡说,至少江某要领教你几手高招!”
  那自称第一护法老妪喝道:“那样一来,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天星大声道:“就算在下要寻死吧,为什么你还不现身而出?”
  但那声音又沉静了下来。
  江天星怔了一会,大喝道:“我的朋友们呢,妖妇,你怎么不说话了?”
  然而,那声音硬是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一点应声,仿佛已经离去。
  江天星站了一会,只好二度飞身而起,又细细搜觅起来。
  然而,那声音却一直未再出现,更不曾找到一条人影。
  江天星大感奇怪,这人为何有这样高明的轻功身法,却不敢与自己见面!
  他不愿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他必须快些找到醉仙等人。
  于是,他茫然向前走去,目标则是华山。
  不大时光,他已到了华山的山岭丛林之中,然而华山是他不太熟悉的地方,加上夜色渐深,心情烦乱,不久之后就迷失了方向。
  江天星不禁更加焦灼起来,然而,心情更加焦灼,人也就更加没有主张,只有漫无目的的向前乱走。
  忽然——
  只听又一个声音叫道:“江天星,叛徒!”
  江天星一怔收步,应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又是一个老妪的声音,但却绝非先前那自称玄天教第一护法之人。
  而且,这人用的也是震气传声,使人无法从声音上找到她匿身所在。
  只听那声音道:“老身是玄天教第二护法,江天星,你还不束手就缚么?”
  江天星吼道:“江某正是要束手就缚,等你前来擒拏,为什么你还不现身出来?”
  那自称第二护法的声音一笑道:“既然如此,快些跪了下去!”
  江天星强自咬牙道:“只要你现身而出,我立刻跪下等你捆绑。”
  但那老妪又没了声音。
  江天星大叫道:“出来,江某已经等得不耐了。”
  然而,任凭他如何喊叫,却仍是没有一点回音,似乎这自称第二护法的老妪也已离去。
  江天星心中又急又怒,但一时之间,却没有好的办法。
  他想找到华山一派,总舵所在的九华山庄,然而他已经迷失了道路,根本不知九华山庄是在于何处?
  他只好盲目向前乱走,在坎坷的山路上至少走了十几里路。
  然而,他仍然处于荒山乱树之中,不知九华山庄究在什么地方?
  忽然——
  他听到了一阵幽幽的哭声。
  那哭声极远,但却清晰入耳,听得十分真切。
  江天星毫不踌躇,迳向哭声传来之处扑去,因为那哭声令人心酸,而且出之于一个幼童口中。
  终于,他找到了哭声的来源。
  原来在一道山谷溪涧之旁,一个垂髫的女童正伏在溪边痛哭。
  江天星虽然怀疑,但因为那毕竟是个孩子,于是他向那女童走了过去。
  那女童是伏在石块之上,背部一起一伏,哭得十分伤心,只见她衣着破旧,分明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
  江天星轻轻叫道:“小姑娘……”
  那女童哭得正在伤心之处,对江天星的呼唤,根本未曾听到。
  江天星只好拍拍她的背脊,又叫道:“小姑娘……”
  那女童被江天星拍了一下,顿时惊觉,一翻身退了两步,惊惶失措的叫道:“你……是人……是鬼?”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这小姑娘长得清秀可爱,大约有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满面泪渍,有如雨打梨花,显得凄楚可怜。
  江天星轻声安慰她道:“别怕,我自然是人,要是鬼的话,怎么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呢?”
  那女童用衣袖揩揩泪渍道:“这山里很少有人,尤其是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来的呢?”
  江天星道:“我是迷了路途,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小姑娘呢,你是住在附近么?”
  那女童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是路过这里的……”
  “路过这里?”
  江天星奇道:“你跟什么人在一起,是你的父母么,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经过这里,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痛哭失声?”
  那女童怔了一阵道:“我……不能告诉你。”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那女童叫道:“不能告诉你就是不能告诉你,不为什么?”
  江天星皱皱眉道:“想必你怕我是个坏人,是么?”
  那女童投注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不错,我不能相信你。”
  江天星忖思着道:“你应该相信我,世上坏人虽多,但好人也有,我就是个好人。……”
  微微一顿,又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痛哭,一定是遇上了为难之事,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帮助你。”
  那女童怔怔的又看了他一会,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天星奇道:“你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那女童道:“也许我可以知道你是好人坏人。”
  江天星凝重的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叫江天星。”
  那女童喃喃了一阵,道:“我叫小菁,姓李。”
  江天星轻轻一笑道:“现在你知道我是好人坏人了么?”
  李小菁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江天星温柔的道:“那么你肯不肯告诉我呢?”
  李小菁又流着泪道:“不管你是好人坏人,我也只好告诉你了,因为……在这里不会有人来帮我们,我娘就快要死了。”
  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江天星安慰着她道:“别哭,你可以慢慢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李小菁收住哽咽,但仍流着泪道:“真正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我娘没有详细告诉过我……”
  江天星同情的道:“你母亲在那里,就是你们母女两人么?”
  李小菁点点头道:“就是我们母女两人逃出来的。”
  江天星叹息一声道:“你家住在那里?”
  李小菁皱眉道:“很远很远,我们住的地方叫百鸽村,只知道是在一座大山里。”
  江天星微喟一声道:“好吧,你慢慢的说下去吧!”
  李小菁侧着头忖思了一会,方道:“我们家也是很有钱的人家,一家老老小小的有很多人,我爷爷奶奶,姑姑叔叔,还有很多很多的佣人丫头……”
  江天星接道:“这样说来,你家中是大族,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呢?”
  李小菁揩着眼泪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夜间,我娘把我叫了起来,那时只听得全庄里都大喊大叫,到处都是大火,我吓得哭了起来……”
  江天星急道:“后来呢?”
  李小菁道:“后来我吓得糊糊涂涂的,是我娘抱着我逃出来的,我们家完了……”
  江天星道:“你母亲没告诉你什么吗?”
  李小菁道:“我娘只告诉我们家烧光了爷爷奶奶,姑姑叔叔,还有我爹爹以及所有的人都被杀死了。”
  江天星叹口气道:“是什么人杀了你们家里的人呢?”
  李小菁道:“是仇人!”
  江天星沉凝的道:“我知是仇人,你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叫什么名字?”
  李小菁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仇人,另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哽咽了一阵,又道:“我跟着我娘逃出来,我们白天躲在树林里,麦田里,晚上才出来再跑,一个多月的时光,我们才跑到这里,我们本来是还要继续走的,可是娘病了,就在不远处的山洞里住着……”
  江天星道:“她病了,你就该和她到山外的城镇中去找个郎中看看!”
  李小菁道:“我娘不肯,因为恐怕遇上仇人,而且,我们也没有钱,根本请不起郎中。”
  江天星叹道:“既然如此,你就该守着你母亲,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痛哭?”
  李小菁含泪道:“我娘和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不得不出来找点吃的东西,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找到。”
  江天星忍不住鼻酸道:“好可怜的孩子……”
  伸手解下腰间的一个小包递过去道:“快些吃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干粮。”
  李小菁接了过来,颤抖的打了开来,只见其中有四张烙饼,还有一大块烧肉。
  她贪婪的抓起饼来,就要往口中送去,然而当她送到唇边之时,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只听她激动的叫道:“我不能先吃,我要给我娘吃!”
  身子一转,踉踉跄跄的向前就跑。
  江天星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那女童连跑带跳,直向山谷深处跑去,在山谷的尽头之处方才停了下来。
  江天星定神看时,果见一旁山壁之间有一处山洞,隐在乱树丛中,倒是十分难找。
  那女童当先跑了进去,大叫道:“娘……娘……”
  没有声音。
  江天星暗暗叹道:“看来这女童的母亲果然病得不轻,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李小菁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天星吃了一惊,心中顿时浮起了一层不祥的预感,暗忖:“只怕她的母亲已经病重而死了。”
  当下身形一幌,也向洞中走去。
  只见那山洞还算宽大干燥,但除了洞壁下的一滩乱草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更不见有什么卧病之人。
  李小菁则双目呆直,定定的望着那一滩乱草发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天星大奇道:“小菁,你母亲呢?”
  李小菁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一翻身投入了江天星的怀抱之中,大哭不止。
  江天星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头,任由她哭个痛快。
  至少顿饭之久,李小菁方才慢慢收住哭声。
  江天星皱眉道:“小菁,你母亲呢?”
  李小菁哽咽着道:“她不见了……”
  随即又嘶声大叫道:“娘……娘……”
  声调入耳痛心,使人鼻酸。
  江天星忖思着道:“你先别哭,一定是你母亲见你久出不归,或者是听到了你的哭声,出去找你去了。”
  李小菁连连摇头道:“不会,绝不会……”
  说着又哭了起来。
  江天星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李小菁哭道:“我娘病得都快死了,她根本不能走路,怎么会出去找我?”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你别再哭了,让我想想看,这是什么缘故,也许……”
  目光一转,道:“也许是你们家的仇人追了来,把你母亲给掳走了……”
  李小菁两眼睁得大大的道:“那……不像,如果是仇人追了来,一定会杀死我娘,不会把她掳走……”
  江天星皱眉道:“不管怎样,咱们一定会找出个头绪来,让我先看看洞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着之间,果然在那洞中仔细查看了起来,每一方寸之地他都不放过,仔细的找了一遍。
  李小菁则呆呆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然而,他虽把洞中仔细搜了个遍,却也没发现一点可疑。
  只见洞口一切如常,没有凌乱的痕迹,连一个可疑的足印都没有。
  江天星大为奇怪,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小菁哽咽着道:“江叔叔,你找到什么了?”
  江天星望了她一眼,皱皱眉道:“什么也没找到,这实在是一件怪事……”
  李小菁哭道:“那怎么办呢?……”
  声调一惨,又哀哀的大叫道:“娘……娘……”
  江天星拍拍她的肩头道:“你先别伤心,咱们再到洞外去找。”
  举步当先,向洞外走去,李小菁似乎颇有惧意,也紧紧的随在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洞外一片漆黑,李小菁又叫道:“我娘绝不会自己走了出来,她根本连动都不能动上一动……”
  江天星皱眉道:“既然她不能走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不见了呢?”
  李小菁哽咽着道:“那一定……一定是……”
  江天星道:“一定是怎么样了?”
  李小菁哽咽着道:“一定是给野狼拖走了。”
  江天星拍拍她的肩头,安慰着道:“这绝不可能,因为洞中根本没有野狼进去过,也根本没有拖人走的痕迹。”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到了那条溪涧之旁。
  江天星收住脚步,道:“你先别着急,难过也没有用处,你不是饿了么,先吃些东西再说吧!”
  那包食物李小菁仍然紧紧抱在怀中,但她却坚决的摇摇头道:“我不吃,我……吃不下,我要先找到我娘……娘!娘……”
  随即又是大哭大叫。
  江天星心烦意乱,他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大了,如今又弄上这一宗麻烦,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不由连连顿足叹气。
  忽然——
  只听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
  江天星心头一震,急忙拍拍李小菁的肩头,轻轻的附在她耳边道:“别哭,有人来了。”
  李小菁果然立刻收住了哭声,因为她也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不久。
  只见两条人影缓步而至。江天星不由更加心头大震。
  因为走来的人是两名青衣老妪,只见两人各佩一柄长剑,天足,披发,模样十分难看。
  江天星挺身而起,拦住了去路。
  其实,他根本不必拦路,因为那两名青衣老妪正是向他与李小菁走来。
  两名老妪收住脚步,相视一笑。
  江天星冷哼道:“两位是什么人?”
  那青衣老妪之一笑道:“这又奇了,是什么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也问得着么?”
  江天星冷笑道:“两位夜行深山,而且又到了这深谷之中,难道这是巧遇么?”
  那青衣老妪道:“你说呢?”
  江天星道:“两位如不是为我而来,就请快些离去,若是为我而来,不妨明说。”
  那青衣老妪笑道:“这话倒很合我的脾气……”
  微微一顿,又道:“阁下尊姓大名?”
  江天星大笑道:“如果两位是为我而来,这话问得未免多余,大约两位早该知道了才对。”
  那青衣老妪从容笑道:“最好你还是亲口说上一说。”
  江天星坦然道:“好吧,在下姓江名天星,是你们两位想要找的人么?”
  那青衣老妪笑笑道:“这倒很巧,我们果然是要找你。”
  江天星哼道:“两位也该报个名号了。”
  那青衣老妪颔首道:“老身是玄天教第一护法华不群。”
  另一名青衣老妪接口道:“老身是玄天教第二护法木芸香。”
  江天星哈哈一笑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了,两位想必是来告诉我那朋友们的消息吧?”
  第一护法华不群道:“你这样关心你的朋友们么?”
  江天星哼道:“至少不会你们一样可以随时出卖朋友,快说,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玄天教第二护法木芸香冷笑一声道:“老实告诉你,你的朋友们已经落在玄天教的手中了!”
  江天星咬牙道:“我也猜到了,你们准备怎样?”
  李小菁在一旁听得困惑不解,两只大眼瞪得滚圆,只有痴痴发怔。
  只听第一护法华不群道:“原来是打算把你的朋友们用到你的身上,但现在却不作这打算了。”
  江天星怒喝道:“为什么?”
  华不群道:“因为他们另有妙用……”
  微微一眼,又道:“他们要用到黑瞎子,独脚神乞,东岳老人他们的身上,你总该知道这用意吧,那就是利用他们把黑瞎子等人一网打尽。”
  江天星咬牙道:“好毒辣的手段。”
  华不群冷笑道:“至于你,我们有了新的办法。”
  江天星冷哼道:“什么办法?”
  华不群道:“利用你的弱点,大约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样进入玄天教的吧!”
  第二护法木芸香接口道:“玄天教待你不薄,封你为征伐堂主,为什么你竟生背叛之心?”
  江天星哼道:“那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邪恶之徒,江某发誓要将玄天教毁掉,为江湖除害。”
  木芸香哈哈大笑道:“狂妄之言,你自己已经死到临头,还有脸说这种大话。”
  江天星怒道:“那倒要试试看了。”
  华不群哼道:“咱们话归正题,记得你是如何入了玄天教充任堂主的么?”
  江天星大声道:“那是你们的诡计。”
  华不群笑道:“诡计也好,手段也好,反正使你乖乖的就范也就行了。”
  江天星哼道:“可一而不可再,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华不群一笑道:“那么咱们就要比手段了……”
  目光一转,指指李小菁道:“这妞儿是谁?”
  江天星喝道:“你问不着!”
  木芸香笑接道:“我们就是为她而来,怎么会问不着……”
  转向李小菁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菁呐呐的道:“我叫……李小菁,你们……为什么要问我,我是跟江叔叔一道的。”
  华不群哈哈大笑道:“不错,我们知道你现在是跟这江叔叔一道的,但你的母亲呢?”
  木芸香接口道:“你不是跟你母亲住在那山洞里的么?”
  李小菁颔首道:“是啊,你们……见过我娘?”
  华不群笑笑道:“当然见过,而且我们方才就是从你娘那边来的,她很想你的呢!”
  李小菁哭叫道:“她在那里,我娘在那里?……”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叫道:“两位奶奶做做好事,带我去见我娘吧,求求两位奶奶……”
  华不群摇摇手道:“你别哭,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李小菁果然不哭了,但却哽咽着道:“我娘病得都快死了,两位奶奶把我娘弄到那里去了!”
  华不群笑道:“就因为你娘已经快要死了,我们才把她弄了去的!”
  李小菁叫道:“为什么呢,你们和我娘有仇么?”
  华不群摇手笑道:“你别误会,我们跟你娘一点仇恨都没有,我们把她弄走,是为了给她治病。”
  “治病?……”
  李小菁双目之中光芒激射的道:“奶奶说的是真的么?”
  华不群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们还会骗你这么一个小孩子么,自然是为了给她治病,才把她弄了去的。”
  木芸香接口道:“你娘的病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李小菁叫道:“那么我娘怎么不跟两位奶奶一块来,我娘难道不管我了么?”
  华不群摇头一笑道:“不是的,你娘的病虽然好了,但还有一点虚弱,一时不能行动,而且,还有一件事得先跟你这位江叔叔商议一下,只要你答应,立刻就可以去见你娘了。”
  李小菁哭道:“你们要跟江叔叔商议什么?”
  华不群道:“这就要问问他了……”
  目光转向江天星道:“你可愿意让她们母女团圆?”
  江天星吼道:“完全胡说八道,你们这些奸邪之人,江某发誓要将你们一一除去!”
  华不群哈哈大笑道:“江天星,你要听明白,本护法是问你可愿意她们母女团圆?”
  江天星重重的叹息一声道:“我说过不愿意么?”
  华不群道:“那很好,我知道你的弱点,这一点大概是很好商议的。”
  江天星冷笑道:“首先,你没说明她的母亲是否确实已被你们掳走?”
  华不群道:“这又奇了,还要我怎样说明呢?如果不是已入玄天教之手,她怎会失踪的呢?”
  木芸香接口道:“这好办……”
  伸手由怀中取出了一枚指环,递向李小菁的手中,笑道:“你可以仔细看看,这是否你母亲之物?”
  李小菁接到手中略一审视,立刻失声叫道:“是,是,这正是我娘一直戴在手上的东西……我娘在那里,请两位奶奶快带我去吧!”
  华不群笑道:“你别着急,我负责使你们母女团圆,等一会就带你去见你母亲……”
  转向江天星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呢?”
  江天星咬牙道:“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
  华不群笑道:“条件再简单不过,只要带你去见一见玄天教主,当面磕头赔礼!”
  江天星冷哼道:“你们还想要我入教?”
  华不群笑道:“入不入教是你的事,还不知道教主要怎么处置你哩!”
  木芸香冷笑道:“像你这样的叛徒,杀掉也不足惜!”
  江天星道:“你们教主在什么地方?”
  华不群摇摇头道:“在什么地方,恕我不能明告,不过,只要你愿意去,我们自然可以替你带路……”
  微微一顿,又道:“那地方近在咫尺,走不了多远的路。”
  江天星长叹一声道:“好吧,你们可以带路了!”
  华不群阴阴的一笑这:“本护法就知道你会毫不迟疑的答应,因为这与你在大凉山入教的情形差不多完全一样。”
  江天星冷冷的道:“不必多说,快些带路吧!”
  华不群笑道:“在带路之前,本护法还有一件不情之请,希望你江大侠能够答应。”
  江天星咬牙道:“你们还有什么诡计?”
  华不群笑道:“这并不能算是诡计,只不过要将你双眼幪了起来而已!”
  说着已由腰间取出了一幅青布。
  江天星略一忖思道:“你们幪吧!”
  华不群一笑向前,果然将那幅青布幪上了江天星的双目,束于脑后。
  只听木芸香的声音又道:“李姑娘,你也得幪起眼来。”
  李小菁激动的叫道:“好,幪上眼也不要紧,只要两位奶奶带我见到我娘就行了。”
  木芸香笑道:“你这位江叔叔为人不错,很帮你的忙,见到你娘大约是没问题的了。”
  接着把李小菁的眼睛也幪了起来。
  江天星哼道:“你们快些带路了!”
  接着,只觉华不群扶住了江天星的左臂,道:“现在可以走了。”
  于是,高高低低,向前走去。
  江天星并不知她们是走向何处,其实,不论走向何处都是一样。
  默算距离,大约走出了约有三里多了,一路都是坎坷不平的羊肠小道。
  最后,只觉华不群解去了他幪在眼上的黑巾,眼前顿时为之一亮。
  定神看时,自己已置身于一座广大的石洞之中,但见光炬闪闪,耀眼欲花。
  李小菁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眼上的黑布也已解了下来。
  华不群、木芸香则分左右两旁牢牢守着,各自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擎在手中。
  那石洞约有数十丈方圆,是一片天然石洞,四壁插满了火炬。
  石洞正中有一乘软轿,轿帘深垂,看不到轿中之人,但江天星却直觉的感到那必是玄天教主无疑。
  在软轿两旁,分立着二十四名手持拂尘,道姑打扮的少女,俱皆垂首而立,一片肃然。
  另外则有八名老妪蹲伏在软轿之前。
  江天星目光微微一转,哼了一声,并没开口。
  不久。
  只听那软轿中传出一声轻叱道:“把那女孩子带去,让她们母女相会去吧!”
  江天星心头又为之一震,因为他清楚的听得出来,那正是玄天教主的声音。
  江天星轻叱一声道:“慢着!”
  只听玄天教主在软轿中喝道:“江天星,你胆敢背叛了本教主,如今还不下跪请罪,竟敢出言顶撞本教主么?”
  江天星哼道:“我必须先问明这女孩子要被你送去那里?”
  玄天教主道:“本教主不是说过了么,要带她去见她母亲,使她们母女相会。”
  江天星冷凝的道:“她的母亲在于何处?”
  玄天教主哼道:“在于后洞之中,你难道是不信的么?”
  江天星道:“我确然有些不信。”
  玄天教主道:“要怎样你才能相信呢?”
  江天星忖思着道:“至少要使我先看看她。”
  玄天教主一笑道:“这好办,华护法!”
  华不群立刻应道:“属下在。”
  玄天教主轻轻吩咐道:“带他去见见那位妇人,叫他放心。”
  华不群连忙应道:“属下遵命……”
  转向江天星道:“江堂主请随本护法来。”
  江天星冷笑道:“江某早已脱离了玄天教,这堂主二字,芳驾似乎不该再用了!”
  华不群冷然一笑道:“好吧,江大侠,本护法与你带路了!”
  当先举步,向洞后走去。
  江天星不假忖思,随后跟了上去。
  在那石洞之后,有一条地道,沿着地道走去,尽头处果有一间较小的石洞,其中也是灯烛辉煌,只见其中有一张小床,上面正躺着一个憔悴的妇人。
  在床边另有两名侍婢守在一旁。
  江天星怔了一怔,跨步而入。
  只见那妇人立刻由床上坐了起来,双目中露出一缕期待的光辉,叫道:“我的女儿小菁呢?”
  江天星定神看时,那妇人虽然十分憔悴,但精神还好,果然像是大病新愈的模样。
  当下勉强一笑道:“你就是小菁的母亲?”
  那妇人连忙点头道:“是……是的,她……呢?”
  江天星凝重的道:“她很好,也已经来了,等一会就会来和你相见,不过……”
  微微一顿,又道:“你能告诉我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么?”
  那妇人双目中立刻放射出两道激动的光辉道:“我已经病得快要死了,多谢这里的……玄天教主救了我来,而且给我治好了病……”
  华不群一旁接口道:“你好好歇着,我们马上去领你的女儿小菁进来看你……”
  转向那两名侍婢道:“你们快去弄些好吃的东西来,那位小菁姑娘还没吃饭呢,你们母女可以好好的亲热一番了!”
  那妇人激动的道:“多谢各位恩人搭救难妇母女……”
  华不群摇头笑道:“用不着客气,这都是我们教主对你的恩爱,我们教主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转向江天星道:“现在你可以满意了么?”
  江天星低沉的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去带你的女儿了!”
  身形一转,向前洞走来。
  及至走到前洞,玄天教主在软轿之中问道:“见到那妇人了么?”
  江天星沉凝的道:“带小菁去与她母亲团聚吧……”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江某与玄天教之事,咱们不妨另行谈判。”
  玄天教主一笑道:“很好,你们把那女孩子带去。”
  华不群笑向李小菁道:“走吧,现在可以去见你的母亲了!”
  李小菁双目之中仍然闪动着泪光,颤声叫道:“江叔叔……”
  江天星叹口气道:“去吧!”
  李小菁道:“我……害怕!”
  江天星勉强一笑道:“用不着害怕,方才我已经看过了,你母亲确实在后面,快去吧!”
  李小菁点头应了一声道:“江叔叔,我谢谢你,但愿以后能报答你。”
  江天星苦笑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还是以后再说吧!”
  李小菁揩揩眼泪,道:“江叔叔保重……”
  娇小的身子一转,随着华不群而去,不一时就消失在阴暗之中。
  望着她的背影,江天星又微微的吁了一口长气,一时之间,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之情。
  正在发怔之间,只听玄天教主道:“江天星,咱们的事怎么谈呢?”
  江天星哼道:“依你说呢?”
  玄天教主冷叱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教主称你道我……”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本教主并不生气,像你这样大胆倔强之人,本教主倒是更喜欢你了。”
  江天星冷冷哼了一声,并未开口。
  玄天教主忖思了一下,道:“既往不咎,只要你仍然忠于本教主,仍然可以原谅你的过失!”
  江天星冷冷的道:“如果我不肯答应你呢?”
  玄天教主笑道:“不答应我,那只是你自讨苦吃,本教主可以用来对付你的方法极多……”
  声调一沉,喝道:“以你自己而论,任凭你武功多高,你能逃得出本教主之手么?”
  江天星哼道:“那也要试上一试才能晓得。”
  玄天教主笑道:“这是下策,本教主还不想用这办法,因为另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你!”
  江天星咬牙道:“什么办法?”
  玄天教主道:“譬如说,那一双母女,虽然本教主治好了她的母亲,但你别忘了她们两人的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随时随地,本教主可以要了她们的性命。”
  江天星哼道:“卑鄙!”
  玄天教主怒道:“单凭你这两个字就是罪该万死,不过,本教主还是原谅了你!另外,你还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妻子与一位嗜酒如命的老朋友也在本教主手中,大约你总不会看他们死到本教主的手中吧!”
  江天星咬牙切齿,但一时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闭口不言。
  玄天教主嘻嘻一笑道:“本教主也不逼你,你不妨自己先想上一想,到底怎样决定……”
  微微一顿,道:“就给你一盏热茶的时间吧!”
  于是,石洞中陷入了沉寂之中。
  江天星思绪纷腾,一时实在想不出如何是好,良久良久,仍然没有主意。
  终于,只听玄天教主道:“你想通了么?”
  江天星双目一睁道:“你还要给我那种药吃么?”
  玄天教主冷然一笑道:“你想得倒不错,还想骗本教主的药吃,你认为那种药是如此容易得到的么?”
  江天星哼道:“江某并不想吃。”
  玄天教主笑道:“那就好,反正本教主有把柄可以控制得了你,只要你重申心意就行了。”
  江天星叹口气道:“我那三位朋友在那里?”
  玄天教主笑道:“这……本教主倒不便答覆于你,反正他们平安无事就是了!”
  声调一沉道:“本教主不耐久等,方才已经给了你一盏热茶的时间思考,难道你还没有想通了么?”
  江天星道:“江某答应就是了。”
  玄天教主喝道:“单是你这自称江某二字,就没有服从本教主的诚意……还记得应该如何称呼么?”
  江天星咬咬牙道:“好吧,弟子遵命。”
  玄天教主格格大笑道:“这才像话……江堂主!”
  江天星只好强捺下心中的激动之气,应道:“弟子在!”
  玄天教主喝道:“现在肯听从本教主的吩咐了么?”
  江天星颔首道:“弟子等候吩咐。”
  玄天教主从容一笑道:“本教主特别看重你,是因为你与常人不同,有常人所无的根基秉赋,才有意收揽你,而且要将本教的大位传继于你!”
  江天星只好道:“多谢教主栽培!”
  玄天教主忽又声调一沉道:“江堂主听令!”
  江天星忙道:“教主吩咐!”
  玄天教主道:“听着,本教主命你去九华山庄,将华山一派自掌门人孙伯陵以下,杀一个落花流水,然后回来见我!”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这事只怕弟子无法应命!”
  玄天教主喝道:“你不肯?”
  江天星道:“不是弟子不肯,而是弟子根本不知道九华山庄的所在,无法找得到那地方。”
  玄天教主笑道:“这容易……”
  转向华不群与木芸香道:“还是两位护法陪他去吧!”
  华不群、木芸香同时一礼道:“属下遵命!”
  只听玄天教主大喝道:“你们可以走了!”
  华不群与木芸香齐向江天星一笑道:“教主已经下令,江堂主,咱们走吧!”
  江天星怀着沉重的心情,慢慢车转身子,随着华不群、木芸香两人向洞外走去,不一时就淹入了夜色之中。

  第十二章 红衣丑女
  此刻夜色正深,经洞外的山风一吹,江天星立刻清醒了一半。
  他有些深深自责,为什么自己竟会答应了玄天教主,再当她的爪牙?
  然而,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办法,李小菁母女,以及酒仙时醉与花常红,丁文娟等人的性命都控制在她的手中,自己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听华不群笑道:“江堂主迷途知返,实在是玄天教的幸事,今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江天星沉默不启。
  木芸香接口道:“教主最欣赏的就是江堂主,你不听教主说要收你为衣钵传人么?”
  江天星冷然一笑道:“那么将来我就是玄天教主了?”
  木芸香接道:“一些不错,你当然是以后的教主了。”
  江天星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人呢?”
  木芸香怔了一怔道:“等江堂主接掌了教主大位,我们自然就是你的属下之人了。”
  江天星哼道:“你们可知道等我当了玄天教主之后,我将要怎么样?”
  华不群一笑道:“这又奇了,我们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你想什么?”
  江天星冷笑道:“既然你们猜不出来,我可以告诉你们,当我有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们!”
  木芸香吃了一惊道:“我们有仇么?”
  江天星冷笑道:“说有仇也可,说没仇也可!”
  木芸香勉强一笑道:“江堂主这话实在使人难懂。”
  江天星笑道:“这并没有什么难懂,因为你们与我之间没有恩怨,谈不到仇恨,但江某却又恨不得食尔等之肉,寝尔等之皮,将你们碎尸万段。”
  木芸香道:“你是这样恨我们么?”
  江天星哼道:“一点也不错,我就是这样恨你们!”
  木芸香道:“这样说来,只怕你很难承继得了教主大位。”
  江天星冷笑道:“为什么呢?”
  华不群接口道:“实不相瞒,能否使你接掌大位,还要看我们两人,因为教主对我俩言听计从!”
  江天星咬牙道:“你们尽管向教主进言,看她会不会听你们的!”
  木芸香忖思着一笑道:“这话说也没用,就算教主让你承继大位,至少也还是数十年以后的事,到那时,也许咱们已经相处得很好了!”
  江天星咬牙道:“咱们走着瞧吧!”
  华不群微微一笑,加快速度,向前驰去。
  不大时光,只见已到了一片峰岭之上。
  那片峰岭十分广漠,一片片绿树红花,在夜色之中更加恬静幽美。
  华不群收住脚步,伸手遥遥一指道:“九华山庄就在那最后的一片丛林之内,再向前行,就有华山派的桩卡了。”
  江天星心头沉重,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答言。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大约出去了二十丈距离,华不群又收住脚步,伸手一指道:“江堂主看到了么?”
  江天星如梦初醒,定神看去,只见一片丛林横亘面前,隐隐可见有两名暗桩伏在树岭之上。
  木芸香道:“只有将这两名暗桩除去了……”
  目光一转,道:“是江堂主动手,还是我们动手?”
  江天星一惊道:“要杀死他们么?”
  华不群轻哼道:“不杀了他们如何进得了九华山庄?”
  江天星略一沉吟,道:“且慢,有件事咱们必须先行说明。”
  华不群轻哼道:“江堂主有话尽管说吧!”
  江天星道:“咱们三人之中,谁是首领?”
  华不群道:“论地位我们这护法高于堂主,但你是征伐堂主,职司征伐,自然又该以你为首领。
  江天星一笑道:“那么你们两位该听我的才对!”
  华不群道:“听你的固然可以,但如果你的办法不对,我们有权可以指正你。”
  江天星沉声道:“不行,不论本座处理得对与不对,你们不能干涉!”
  华不群微怒道:“你休想要胡思乱想,如果你与那华山掌门孙伯陵互相勾结,难道我们也不管么?”
  江天星沉声道:“本座自然不致于那样做,但即使本座那样做,你们也是不能干涉,一切自有我向教主交待。”
  华不群木芸香同声道:“不行,我们不能答应。”
  江天星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华不群横身一拦道:“你是怎么回事?”
  江天星沉声道:“九华山庄我不去了。”
  华不群惊道:“你想违抗教主之命,就此逃走?”
  江天星冷哼道:“本座还不会那样,实不相瞒,本座这就是要回去见教主。”
  华不群奇道:“教主命你去消灭华山一派,为什么快到九华山庄之时,你又要去见教主?”
  江天星哼道:“去向教主禀报,这差使我做不了,请教主另外委派贤能。”
  华不群皱眉道:“这是为什么呢?”
  江天星冷笑道:“江某不论任何行动,一律不惯受人干涉,两位要干涉我的行动,我自然不肯做了。”
  华不群咬牙道:“好刁蛮的东西,你认为教主会偏袒你么?”
  江天星冷冷的道:“偏袒与否,在下并不计较,但至少在下绝不能受你们两人的指挥干预。”
  华不群投注了木芸香一眼,无可奈何的道:“木护法意下如何?”
  木芸香咬牙道:“我奇怪教主为什么不把这小子宰了,却还要重用于他?”
  华不群微喟道:“我是问你眼下该怎么做?”
  木芸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华不群道:“既是木护法不愿表示意见,只有我来决定此事了!”
  木芸香点点头道:“其实按理说也该由你来决定一切,我听你的就是了!”
  华不群轻轻颔首,转向江天星道:“好吧,我们听你的就是了!”
  江天星微微一笑道:“两位不再表示意见,或是乱出主意了么?”
  华不群恨恨的道:“都听你的了,但你也该小心些,倘若事情做得不好也小心教主会要你的脑袋。”
  江天星笑道:“我并不为脑袋担忧,倒是两位,应该好好的小心一些!”
  华不群木芸香俱皆哼了一声,并没开口。
  江天星冷冷一笑,迈步向前行去,华不群,木芸香相顾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江天星步步为营,一迳走到了那片丛林之前。
  耳际间只听一声大喝:“站住!”
  两名暗桩只有一名跃下树来,另一名显然仍在树上监视三人行动。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那人年约中旬,手持长剑,不过是华山派山的二流人物。
  只听那人喝道:“尊驾等来此何干?”
  江天星道:“专诚拜望贵派掌门孙伯陵。”
  那人怔了一怔道:“请报出尊姓大名。”
  江天星应声道:“江天星。”
  那人立刻大为惊讶的道:“您……您姓江……”
  江天星道:“不错,在下就是江天星,快些去请出你们的孙掌门人来!”
  那人略一忖思,说道:“如此江……大侠请稍待。”
  身形疾转,如飞而去。
  华不群恨恨的哼了一声道:“大约你忘记教主是叫你来做什么的了?”
  江天星一笑道:“我没有忘记,而且我会做得很好,至少,不会使你们两人受了连累。”
  华不群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不久。
  只听一阵衣袂之声大起,一群人潮自林外涌了过来,眨眼间已到江天星等面前不远之处。
  江天星看得出来,来人正是华山掌门九华老人孙伯陵与华山一派出名的十四神剑。
  孙伯陵拱拱手道:“江大侠,久违了!”
  江天星尴尬的一笑,也拱拱手道:“是许久不见了。”
  孙伯陵目光转动,道:“关于江少侠的一切,老朽都已听说。……”
  慨叹一声,又接下去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老朽对江少侠仍然是万分敬佩!”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过奖了!”
  孙伯陵目光转动又道:“这两位是何方朋友,为什么江少侠不与老朽介绍介绍?”
  江天星皱眉半晌,方道:“她们两位是玄天教的两位护法!”
  “啊……”
  孙伯陵叫道:“她们是……玄天教的人?”
  华不群冷笑道:“怎么,难道我们是冒充的么?”
  孙伯陵面色大变,转向江天星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江某不愿解释,总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请你原谅吧!”
  孙伯陵吼道:“那么,你们的来意是什么?”
  江天星叹口气道:“将华山一派杀个落花流水,像少林一样,至少要使你们二十年内抬不起头来!”
  孙伯陵怒叫道:“那是你轻估了我华山一派,就凭你们三人么?”
  江天星道:“玄天教只来了我们三人,自然就是只凭了我三人之力了!”
  孙伯陵怒极反笑道:“很好,现在可以动手了!”
  江天星转身道:“华山一派中,掌门人孙伯陵武功最高,由我来对付,随在他背后的是‘十四神剑’这些人虽然也剑术精强,但比起孙伯陵来,却就差得太多了,你们两人能与他们走上几招么?……”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把他们打败,华山一派就算完了!”
  华不群与木芸香同声道:“十四神剑实力如何,我们并不知道,只能说尽可能的应付一下就是了。”
  江天星颔首道:“这样就好,等我打败了孙伯陵,自然会帮助你们……”
  转向孙伯陵喝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可以动手了!”
  锵的一声,已将宝剑撤出鞘来!
  孙伯陵冷哼一声,也将长剑撤了出来。
  十四神剑一见孙伯陵拔剑动手,也都各将长剑取了出来,但见剑芒闪动,有如一片光海,齐向华不群与木芸香围了过去。
  江天星长剑一招“白蛇吐信”,首先向孙伯陵刺了过去!
  孙伯陵举剑相迎,两人立刻打了起来。
  十四神剑也与华不群木芸香动上了手,但听兵刃相击,铿锵有声,已是一片大乱。
  江天星边打边道:“孙前辈,听得清我的话么?”
  孙伯陵也边打边应道:“怎么,你叫我前辈?”
  江天星叹道:“难怪你会恨我,但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不得已,也许会原谅我的。”
  孙伯陵吼道:“你翻翻覆覆,有什么不得已的。”
  江天星咬牙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与酒仙时醉老前辈一起来的华山么?”
  孙伯陵道:“我早听说了,但他们还不是被你勾结玄天教,将他们掳走了?”
  江天星叹道:“这都是误会,咱们离远一点谈好么?”
  虚刺一剑,向后退去。
  孙伯陵大喝一声,随后追了上去。
  江天星边打边退,眨眼间已经退出了五十余丈,在一片乱石堆中收住了脚步。
  孙伯陵也住手不攻,但却沉声道:“你说吧!”
  江天星遂把所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最后长吁一声道:“孙前辈试想,如果您处到我的境遇,又该有什么办法?”
  孙伯陵抓抓头皮道:“这确实不大好办,不过……”
  江天星道:“不过怎样,前辈定有卓见。”
  孙伯陵摇摇头道:“我……也是想不出办法,听你说的情形,如果你不照那玄天教主的话做,酒仙以及花、丁两姑娘,加上那一双母女,只怕当真会丢了性命……”
  目光一转,又道:“但咱们认真打也不是办法。”
  江天星颔首道:“自然不是办法,但……”
  孙伯陵顿足长叹道:“唉,这可真把老夫难住了,这该怎么办呢?”
  江天星皱眉道:“既然前辈一时想不出办法,晚辈倒还有一个主意!”
  孙伯陵忙道:“既有主意,那是最好不过,快些说出来听听呀,到底是什么办法?”
  江天星叹口气道:“华山十四神剑的武功剑法,能否将那两名老乞婆擒了下来?”
  孙伯陵道:“也许差不了多少,不过……”
  目光一转道:“那两名老乞婆武功又是怎样呢?”
  江天星皱眉道:“实力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在玄天教中是一流好手……”
  微微一顿道:“前辈可以去帮助他们,或是再由贵派中调一批高手来,但我却不能出面……”
  孙伯陵忙道:“这个老夫知道,不能不替你留一个退步,好,你等在这里,老夫去设法擒下那两名妖妇再说!”
  江天星忙道:“前辈记住,要将她们的要穴闭住,不能让她们有知觉,否则晚辈不好出面!”
  孙伯陵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身形一转,急步而去。
  江天星隐伏在乱石之中倾耳细听。
  只听喊杀连天,但声音越来越低,大约盏茶左右之后,声音顿寂,搏战已停。
  不久。
  只见一名华山弟子疾驰而来,叫道:“敝掌门请江少侠。”
  江天星道:“那两名妖妇呢?”
  那名华山弟子忙道:“已被敝掌门与十四神剑合力擒了下来,只等江少侠去发落呢?”
  江天星不放心的道:“可曾把她们穴道尽皆闭了起来?”
  那华山弟子颔首:“十二重穴俱已点闭,她们两人都已昏迷如死,人事不知了!”
  江天星欣然道:“那很好,快,咱们去。”
  随着那名华山弟子急急驰去。
  眨眼间,已到方才搏战之处,只见十四神剑围立一齐,孙伯陵则遥遥招手道:“这两名妖妇本领不弱,但还是被我们合力擒下来了!”
  江天星向前看时,只见在华山十四神剑团团之中,华不群与木芸香双双倒在地上,有如死去一般,俱皆僵挺不动。
  孙伯陵又道:“现在怎么办呢?”
  江天星道:“至少,咱们有一个时辰可以商议办法,如果一个时辰内想不出办法,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孙伯陵道:“想必是那玄天教主自己会来了!”
  江天星道:“那妖妇近在咫尺,这实在是很难说了!”
  孙伯陵目光一转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到庄中去谈如何?”
  江天星连忙点头道:“如此甚好。”
  孙伯陵转向随在身旁的十四神剑道:“本派大寨四外加强防守,发觉夜行之人时,应迅发警号,这两名妇人抬到大寨之中。”
  十四神剑齐声暴喏,立即分头办事。
  孙伯陵领先带路,与江天星一同向九华山庄的华山派大寨走去。
  孙伯陵神色沉重的道:“不管事情应该如何处理,咱们且痛饮三杯,再慢慢商议。”
  顿时传令下去,命人备酒。
  霎时间,一桌美酒佳肴已经摆了上来,然而两人默默相对,却一点也吃喝不下去。
  良久,孙伯陵叹口气道:“江少侠……究竟有主意没有?”
  江天星皱眉道:“眼下成问题的是不知道酒仙时老前辈等人究竟是在何处,只怕玄天教主会对他们采取不利的行动,万一出了意外,岂不遗憾终生?”
  孙伯陵皱眉道:“是啊,这该怎么办呢?”
  江天星抬手举杯,一连干了三杯,慨然道:“只有一个办法了!”
  孙伯陵忙道:“什么办法?”
  江天星道:“说不得在下回去见机行事。”
  孙伯陵苦笑道:“是如何一个见机行事法呢?”
  江天星道:“在下单独回去,就说两名护法被擒,在下力战得脱,设法接近到玄天教主所乘坐的软轿,找机会一举将她刺死!”
  孙伯陵皱眉道:“这太危险了……”
  江天星沉凝的道:“但这个险不能不冒,只要将那妖妇除去,玄天教立刻冰消瓦解,就可天下太平了。”
  孙伯陵仍然摇头道:“不妥不妥……”
  江天星叹吁一声道:“那么在下再也无法可想了……”
  站起来踱了几步,又道:“再过上一些时候,只怕玄天教主必然会知道了这里的事,那时……控制在她手中的人只怕就危险了!”
  忽然——
  只见大厅外黑影一闪,一个人迅快的扑入了大厅之内。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竟然闯过华山派重重桩卡,直入大厅,而仍未被人发觉。
  江天星、孙伯陵同时大吃一惊,两人双双而起,就欲出手。
  但两人却也同时看清了来人为谁,不由又大为欣喜了起来。
  原来来人竟是黑瞎子。
  只见他嘻嘻一笑道:“除开孙老头之外,另一人是谁?”
  江天星趋前一步道:“听得出晚辈的声音来么?”
  黑瞎子大喜道:“江天星,可找到你了!”
  江天星急道:“东岳老人与丐帮的独脚神乞呢,前辈不是与他们一齐的么?”
  一言甫落,只见两条人影又复同时疾掣而入,霍然竟是独脚神乞司徒贫与东岳老人。
  江天星大喜道:“两位前辈可好?”
  东岳老人苦笑道:“好是谈不到,苦头倒吃了不少。”
  独脚神乞司徒贫也咬牙道:“都是玄天教害人,时老儿呢?”
  江天星叹口气道:“想必三位前辈还不知道吧!”
  东岳老人接口道:“别听他的,老实说,我们已受到了玄天教主派人威胁,要我们三人束手就缚,否则就要将醉鬼等置放死地!……”
  江天星紧张的道:“三位前辈怎么回答她呢?”
  黑瞎子叫道:“自然是严词拒绝了。”
  江天星心头一沉,不禁为之震了一震。
  独脚神乞微微一笑道:“你别怕……”
  江天星强笑道:“晚辈还不知道有个怕字。”
  独脚神乞道:“你不怕你那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会因而被害?”
  江天星叹道:“晚辈会尽一切力量救她们,但也只有尽人事以听天命了!”
  独脚神乞嘻嘻一笑道:“这话也对……”
  伸手一指华不群与木芸香道:“这两人是玄天教的吧!”
  江天星忙道:“她们是两个护法,在玄天教中可以算是一流的人物!”
  黑瞎子接口道:“这种人还不快些宰了,留着她们做什们,取乐的么?”
  江天星愕然一惊,望着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司徒贫,呐呐的道:“这……这……”
  独脚神乞笑道:“这话对,这种人应该杀掉,留下她们做什么用处呢?”
  江天星更加吃惊的道:“但……还有几条人命控制在玄天教主手上,如果因而……”
  独脚神乞一笑道:“这些事使你没有主张了是么?”
  江天星叹道:“不瞒三位前辈说,晚辈与孙掌门人正为这事烦恼。”
  独脚神乞哈哈一笑道:“那一双母女的事你可以暂时不必费心,她们不会因为你的背叛而杀了她们!”
  江天星道:“前辈如何知道?”
  独脚神乞道:“不瞒你说,我们的消息比你灵通,所以才能做此判断。”
  江天星困惑的道:“前辈可否说得明白一些,晚辈……”
  独脚神乞一笑道:“自然,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都是我那师侄的功劳……”
  江天星接口道:“是丐帮帮主欧阳化?”
  独脚神乞颔首道:“不错,我那师侄领着一干属下高手,正为老化子等效力……”
  江天星忙道:“但不知那一双母女因何没有危险?”
  独脚神乞笑道:“这是因为玄天教主要收一男一女两名弟子,男的选中了你,女的就选中了李小菁……”
  江天星道:“但李小菁也许……”
  独脚神乞笑道:“李小菁没有什么也许,因为她是个孩子,还不太会分清善恶,玄天教主救了她的母亲,等于是她母女的救命恩人,再加上玄天教主对她们照顾无微不至,自然会使她们生出感恩图报之心……”
  江天星叹道:“原来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李小菁被玄天教主收为弟子,一时之间,她们母女不会有什么问题发生,但酒仙时醉老前辈以及花、丁两位姑娘呢?……”
  独脚神乞笑道:“我就说到他们,他们的被擒,该是怪到那位花姑娘,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天星心中忐忑不安,忙道:“花常红。”
  独脚神乞点点头道:“不错,花常红。……”
  微微一顿,又道:“她不该要跑到长虹镇头上去探听你的消息……”
  黑瞎子接口叫道:“这是那小妮子痴情,怕江小子出了意外,怪不得她……”
  独脚神乞一笑道:“想不到你倒会替她开脱,总之,事情该说是因她而起的吧!……”
  江天星忙道:“请前辈快些说下去吧!”
  独脚神乞微微一笑,方才接下去道:“那花常红跑到镇头上去探看你的行踪之时,不慎被玄天教的人掳去了!……”
  黑瞎子叫道:“这也怪醉鬼,如果不是整天醉醺醺的,也不会出事……”
  独脚神乞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是醉鬼大意了一些,过了不久时光,花常红走了回来,但她低头俯身,等跑到醉鬼面前时撒出了一把迷药,将醉鬼和丁姑娘一块中了她的道儿,迷了过去……”
  江天星讶然道:“真是花常红干的么?”
  独脚神乞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花常红已经被擒,那女的只是穿了花常红的衣服而已!”
  江天星皱眉道:“以后呢?”
  独脚神乞道:“以后他们三人被闭了穴道,关入了一条山腹地道之中!”
  江天星道:“可是玄天教主所在的山洞么?”
  独脚神乞摇头道:“不是,但相距不远,然而守卫森严,正面施救,大是不易。”
  江天星苦笑道:“这样说来,岂不仍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独脚神乞颔首道:“不错,仍在她们的掌握之中,不过,我那侄儿却想出了救他们之法。”
  江天星道:“什么办法?”
  独脚神乞大笑道:“这办法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妙到了极处,也是亏我那侄儿想得出来!”
  黑瞎子哼道:“别老是夸奖你那臭要饭的化子师侄,还不快些说出来算了?”
  独脚神乞颔首道:“好吧,我告诉你,玄天教主进驻华山,但她们什么都不熟,那山腹地道看来并不通连,实则后面另有地道,只不过隔着三尺多厚的一道泥壁而已,这些事我那师侄都查探清楚了,正带着丐帮高手在前面悄悄挖掘,大约明晨就可以救出他们来了!”
  江天星喘了一口大气道:“这样说来,这两名妖妇是可以杀掉了!”
  独脚神乞笑道:“自然是可以杀掉,留下她们做什么呢?”
  江天星皱眉道:“天亮之前,只怕玄天教主会带领高手攻来九华山庄……”
  独脚神乞颔首道:“这话不错,不过我老化子也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抵御一阵!”
  孙伯陵急道:“什么办法?”
  独脚神乞道:“论武功,以我们几人,加上你华山一派,大约不致于输给玄天教……”
  江天星接口道:“这话不错,但玄天教中却另有使我们无法抗拒的毒功邪阵……”
  独脚神乞道:“这我也想到了,治毒救伤有我们东岳老人沈兄负责……”
  东岳老人沈无为大叫道:“治毒救伤虽可,但要我对敌打架,我可不行,只怕打得一团糟的时候,根本没有救伤治毒的余裕!”
  独脚神乞笑道:“世间万物,无不畏火,咱们在九华山庄四周,备下一批硝磺等引火之物,玄天教攻来之时,只需以火还击,不要说一天两天,就算一月两月也还能守得住吧!”
  孙伯陵欣然道:“这办法似乎行得,我华山派人数近千,看来可以应付一阵,老朽这就去准备了!”
  独脚神乞颔首道:“最好快去,等救出酒鬼等人之后,咱们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微微一顿,又道:“以我老化子探听所知,玄天教主还有一个毛病,一个地方如果一次攻打不下,她必然立刻退兵,另去别处!”
  孙伯陵双手一拱,道:“诸位慢慢商议,老朽要去调配人手,准备引火之物去了!”
  独脚神乞也拱手道:“孙掌门人请便。”
  孙伯陵面泛喜色,又复向江天星等一揖告辞,大步向外走去。
  望着孙伯陵走去的背影,江天星忖思着道:“晚辈也有一点意见。”
  独脚神乞忙道:“你有意见,尽管说吧!”
  江天星道:“这两名妖妇最好不要就杀了她们。”
  独脚神乞道:“为什么呢?”
  江天星道:“至少,可以使玄天教主有所顾忌,因为这两名妖妇可以算是她的得力助手。”
  独脚神乞拊掌道:“这办法可以采纳!”
  江天星道:“另外,晚辈应战时,可以改装易容,前辈等不妨伪称晚辈亦已被掳,玄天教主既有使晚辈承继衣钵之意,这样做也许会使她有所顾忌!”
  独脚神乞连连点头道:“好计,好计……”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这场搏战并不要你加入!”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呢?”
  独脚神乞目注东岳老人道:“你告诉他吧!”
  东岳老人点头道:“好吧,江天星,你听着,那玄天教主不但擅用毒功而且身具邪术,一般武功都不能将她除去!”
  江天星道:“这个晚辈也知这得十分清楚!”
  东岳老人凝重的道:“要想把玄天教主除去,只有一个办法!”
  江天星忙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东岳老人道:“只有用龙蛇血溅到她的身上,除此而外,没有办法可以对付得了她!”
  江天星皱眉道:“不知这龙蛇血是种什么东西?”
  东岳老人凝重的道:“龙蛇是种古怪的生物,头似蛇,身尾似龙,生于水中……”
  江天星道:“是用它的血么?”
  东岳老人道:“不错,用它的血,只要有一滴溅到玄天教主的身上,就会使她化为一滩血水。”
  江天星忙道:“不知道这种龙蛇什么地方才有?”
  东岳老人叹口气道:“问得好,这种东西眼下只知道世上仅有一条,在于天山镜湖之内。”
  江天星皱眉道:“前辈是要晚辈去取这一条龙蛇么?”
  东岳老人颔首道:“不错,除你而外,别人无法取到。”
  江天星道:“路途迢迢,只怕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回得来的。”
  东岳老人一笑道:“只要你能取得到就好,还计较什么时日!”
  江天星忖思着道:“如果此地的情势三位前辈与华山派应付得了,晚辈愿意立刻启程就去。”
  东岳老人摇摇头道:“慢着!”
  江天星忙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东岳老人苦笑道:“那条龙蛇是有主之物。”
  “啊……”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不知它的主人是什么人,可否向他商议一下,把龙蛇要来!”
  东岳老人摇摇头道:“商议不通。”
  江天星奇道:“为什么呢?……”
  微微一顿,声调激昂的接下去道:“只要晓以大义,告诉他这事的重要,是为了拯救天下武林,想必他会答应。”
  东岳老人摇摇头道:“不然,这龙蛇的主人是一双傻里傻气的兄妹,而且这龙蛇是他们兄妹的宝贝,如何送了给你?”
  江天星皱眉道:“但这龙蛇却是必须得到之物,是么?”
  东岳老人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是重要无比的。”
  江天星凝重的道:“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可想,就是硬抢了!”
  东岳老人又摇摇头道:“这办法也绝对办不通,那一双兄妹武功难测,别有所传,只怕不是你能打得过的。”
  江天星昂然道:“前辈不会判断错误么?”
  东岳老人哼道:“绝错不了……”
  微微一顿,又道:“就算判断错误,也是一件十分冒险之事,未能那样做,一旦弄糟,就没有办法可想了!”
  江天星皱眉道:“这样说来,岂不是毫无办法了么?”
  东岳老人笑笑道:“办法倒有一个,这也是我要你去的原因了,不知你可愿意?”
  江天星慨然道:“为消灭玄天教,诛除玄天教主,晚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东岳老人颔首道:“那很好……”
  又仔细打量着江天星道:“以你的模样年龄来看,这事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江天星困惑的道:“究竟要晚辈如何做法,前辈何不明说?”
  东岳老人笑道:“那一双兄妹均未婚娶,你要向那位姑娘求婚,只要她爱上了你,答应嫁你,又何愁一只龙蛇不送给你,我说的就是这办法!”
  “啊……”
  江天星叫道:“这办法恐怕不行。”
  东岳老人道:“你不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么,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江天星皱眉道:“这与赴汤蹈火不同,晚辈已经与丁、花两位姑娘订有婚约,岂可再向其他……”
  东岳老人摇手道:“这是假的,目的只在骗来那只龙蛇,谁又叫你真娶她的呢?”
  “骗她……”
  江天星叫道:“这是前辈教导晚辈的事么?”
  老人老脸一红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得不如此,你难道不明白么?”
  微喟一声,又道:“为了拯救武林,去骗一个人,孰轻孰重,这是很容易分辨的了!”
  江天星沉凝的摇摇头道:“不行,晚辈再也不能做骗人之事!”
  东岳老人苦笑一声道:“难得难得,想不到你会转变得这样多,但……你是拒绝此行了。”
  江天星凝重的道:“晚辈不想拒绝,可以改用其他方式。”
  东岳老人摇头道:“没有其他方式,除了这办法可以行得通以外,再没有行得通的办法……”
  声调一沉,道:“如果你愿意,就按这办法去做,如不按这办法,你还是不去算了,我们可以另外设法找人!”
  江天星苦笑无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独脚神乞微微一笑接道:“我老化子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
  江天星忙道:“前辈既有办法,快请说了出来。”
  独脚神乞道:“依沈兄之意是用假的去骗那傻丫头,而你不肯,是不是?”
  江天星道:“不错,晚辈立誓改邪归正,岂能再做出欺骗他人之事!”
  独脚神乞道:“这容易……”
  微微一顿道:“何妨弄假成真,讨了那女孩子来,岂不就一切都解决了?”
  “这……”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如何使得,那丁、花两位姑娘……”
  独脚神乞大笑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自古以来,三妻四妾之人多的是,你讨上三房妻室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是为了救助武林而为,谁又能责怪你呢?”
  东岳老人拊掌大笑道:“还是你这老化子鬼主意多,我倒没想到这一点,这办法实在好极了!”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事似乎还该考虑,须知……”
  独脚神乞道:“你是怕丁、花两位姑娘不肯答应?”
  江天星道:“反正这不是容易解释的事……”
  黑瞎子突然擂着胸脯道:“这事包在我瞎子头上,我去向你那两位未婚的夫人解释!”
  东岳老人与独脚神乞也同声道:“我们两人也会替你开脱,保险不会让你受气也就是了!”
  江天星尴尬的一笑道:“这……”
  独脚神乞大笑道:“还有什么这呀那的,你该准备登程了!”
  江天星微吁一声道:“再没有办法了么?”
  独脚神乞道:“这话问得十分多余,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又何必与你费这番唇舌!”
  江天星颔首道:“那么晚辈只有去碰碰运气去了!”
  独脚神乞大笑道:“不用碰运气,在男女之间的事上,保险你会一帆风顺!”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那么晚辈就此告别了!”
  东岳老人道:“路上你要备好一个瓷坛,弄到龙蛇时,即时把它杀掉,血液装入坛中,要记住封好,不能走了气味。”
  江天星凝重的道:“晚辈记下了!”
  东岳老人又道:“弄到龙蛇血之后,即刻赶了回来,如果能把那一双兄妹带来,是最好不过!”
  江天星忖思着道:“那时前辈们是否还在此地呢?”
  东岳老人皱眉道:“不错,这倒是个问题,以后的事谁也难以料定……”
  独脚神乞接口道:“这事简单不过,不论我们到了那里,自有丐门弟子与你传讯,可以使你随时与我们连络。”
  江天星欣然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东岳老人凝重的道:“世上龙蛇只有天山镜湖的那一只,而杀得了玄天教主的,也只有那龙蛇血可以奏效,千万小心,如果那龙蛇血出了意外,就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消除玄天教了!”
  江天星忙道:“晚辈知道。”
  深深一礼,转身走去。
  江天星疾步而行,头也不回,一迳向九华山庄之外驰去。
  不大时光,他已置身于九华山庄之外,回首看时,但见庄中一片黑沉,一时不由感慨丛生。
  他不再停留,因为他知道,除非将玄天教毁去,将玄天教主诛除,这世上是不会有宁静的日子过的。
  当下展开提纵身法,向天山所在的方向行去。
  然而迢迢数千里,却不是一两日中所能走得到的,江天星夜宿朝行,已一连走了三四天的路程。
  那天黄昏,江天星正走在一片山林之前。
  举目望去,但见一片荒林漠野,一时之间,有些茫无所之。
  他只有约莫着方向而走,至于此处是什么地方,他也弄不清楚。
  他已又饥又渴,又困又倦,为了多赶几里路程,以致错过了歇宿之处。
  他缓步而行,想就近找个山村或是寺庙借宿,且歇上一夜再说。
  走了约有三里多路,天色己经全黑,果见有一缕灯光遥遥传了过来。
  江天星心中一喜连忙急步而行。
  忽然——
  只见不远处林中人影闪动,人潜伏其中。
  江天星心头一动,飞身而起,扑了过去。
  只见那人原来是一个破衣褴褛的叫化子,向江天星深深一礼道:“见过江大侠。”
  江天星欣然道:“你是丐帮之人?”
  那化子忙道:“小的正是。”
  江天星此刻方才记了起来,自己为急赶路程,并未向丐帮之人连络。
  当下忙道:“可有消息传递?”
  那化子忙道:“有……有……”
  微微一顿,方才接下去道:“九华山庄的战事已息……”
  江天星紧张的道:“结果如何?”
  那化子道:“玄天教根本就没攻进九华山庄,华山派没有任何损失……”
  江天星道:“现在的情形呢?”
  那化子道:“酒仙时醉与丁、花两位姑娘已被敝帮主等人救出,与东岳老人等一起去了少林。”
  江天星奇道:“他们去少林做什么呢?”
  那化子道:“因为玄天教已离华山,去向不明,到现在为止,还没听到她们的下落!”
  江天星道:“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么?”
  那化子道:“没有……”
  目光一转,又道:“他们各位老前辈都致意江大侠,盼您顺利的能得到龙蛇血!”
  江天星颔首道:“你可以代我向他们传个讯,就说我会尽力而为,不使他们失望!”
  那化子忙道:“小的遵命。”
  江天星道:“这里什么地方可以住宿?”
  那化子忙道:“不远处就是小的分舵所在,不过地方狭小肮脏,只怕……”
  江天星忙道:“那没有关系,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歇上一夜也就够了!”
  那化子忙道:“既然如此,小的带路了!”
  于是于步当先,向前走去。
  江天星随后相跟,到了那化子的分舵之内,只见地方不过是一片瓦窑,果然十分狭小肮脏。
  但那化子却弄了一顿丰盛的酒饭,江天星匆匆吃罢,立刻倒地而睡。
  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红日东升,方才一觉醒来。
  于是,江天星辞别了那化子,问明道路,继续向前走去。
  当日下午,他到了张掖城。
  张掖城是甘凉路上的大城,车马辐辏,行人如鲫,当真是热闹非凡。
  江天星走人城中,立刻找了一家酒楼,因为一天急走,又使他腹中饥饿难当。
  酒楼上十分宽敞,江天星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下,慢慢吃喝。
  酒楼上坐客不多,使人有一种清静之感。
  忽然——
  只听一阵脚步急响,两个人走上了酒楼。
  江天星定神看时,不由为之愕然一怔。
  但见上来的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约有六旬模样,生得鸡皮鹤发,打扮得不伦不类。
  另一个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女,但模样儿比那老太婆还要使人吃惊,原来她人生得矮矮胖胖,乍看去很像一只油篓。
  此外皮肤粗黑,双手如同鸡爪,眼睛,白眼珠多,黑眼珠少,而且烂眼边,流着两行眼泪,朝天鼻、兔唇,两排牙齿黄中带黑,完全露在外面,加上两只大耳朵,一头乱发,看上一眼,就会使人作呕。
  但她却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衣,更觉刺眼。
  江天星投注了一眼,就连忙把头转了开去,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多看。
  但无巧不巧,那红衣丑女与那老太婆却坐在了他旁边的坐位之上。
  江天星皱皱眉头,立刻准备会账离去。
  但那红衣丑女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打量着他,好像不会转动了的一般。
  不久。
  只听她轻轻的道:“奶娘,你看见了么?”
  声如破锣,而且馍糊不清。
  那老太婆点点头道:“好眼光,你挑得不错。”
  红衣丑女道:“那就快跟他说去吧!”
  此刻江天星已匆匆吃毕,正要招呼堂倌算账,离开酒楼。
  那老太婆却凑了过来,道:“这位客官要走了么?”
  江天星目光望着别处,道:“在下吃喝已毕,自然是要走了!”
  那老太婆道:“客官别忙,我们小姐请你过去同饮一杯!”
  江天星强忍着恶心之感,摇摇头道:“好意心领,但在下尚有要事,只好谢谢了。”
  当下会清账目,就要下楼。
  但那老太婆却拦住去路道:“慢着,客官是不肯赏脸了?”
  江天星摇摇头道:“前辈不要误会,在下一来已经酒醉饭饱,二来在下还急于赶路,所以……”
  老太婆不似为然的道:“就算你已经吃饱,过去坐坐又有何妨,若说赶路,那是更不差这么一会的了。”
  江天星凝重的道:“萍水相逢,不便叨扰。”
  老太婆摇头笑道:“别这么客气,四海之内皆朋友,今天遇上了就算有缘……”
  微微一顿,又道:“何况老身还有紧要的话要跟你说。”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前辈如有指教,就这样说也是一样。”
  老太婆笑道:“这样说出来,未免太不像话了,至少应该坐了下来,慢慢商谈。”
  江天星不耐的道:“在下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时间。”
  老太婆也不耐的道:“请你喝酒是瞧得起你,为什么你这样不识抬举?”
  江天星怒哼道:“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这样啰嗦不休,在下偏不吃你的酒,你又待如何!”
  老太婆勃然大怒道:“好倔强的孩子,不教训教训你简直不成!”
  抡起右掌,就向江天星当胸打来!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3:2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驱鬼神功
  江天星心头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却见那红衣丑女急忙冲上前来,拦住道:“奶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婆收住右掌,道:“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看奶娘教训教训他,叫他晓得厉害!”
  红衣丑女急道:“不行,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不就把他给活活的打死了么?”
  老太婆哼道:“打死就算了,这种人留下他做什么?”
  红衣丑女叫道:“你倒说得轻松,咱们游历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找到像他这样的人,打死了岂不完蛋!”
  老太婆哼了一声道:“依你说呢?”
  红衣丑女做了一付其丑无比的表情,道:“你再去跟他好说,他还会不答应么?”
  老太婆摇摇头道:“我把好话说尽了,他还是不肯答应,叫我有什么办法?”
  红衣丑女嘶声叫道:“你再去试试看嘛。”
  老太婆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好吧,我再去试,你就在这里守着,他要是再答应不,我可就没办法了。”
  红衣丑女道:“他一定会答应的。”
  老太婆果然转头向江天星道:“你也听见了,我们小姐可是一番诚意,你好意思不答应么?”
  江天星双眉深蹙,向那红衣丑女双拳一拱道:“多谢小姐看重在下,但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只好辜负好意了。”
  红衣丑女怔了一怔道:“你有什么事呢?”
  江天星道:“这个……在下不便明说。”
  红衣丑女幽幽的道:“只耽误你一会儿的功夫都不行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请姑娘原谅吧!……”
  微微一顿,又道:“以后再有机缘,当再向姑娘请教。”
  身形一转,又要离去。
  红衣丑女急叫道:“慢走,慢走。……”
  江天星只好收步道:“姑娘还有事么?”
  红衣丑女道:“你说的以后再有机缘,是什么意思?”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那是说以后再遇到的时候,或是另外……”
  红衣丑女欣然道:“你不撒谎?”
  江天星奇道:“我撒什么谎?”
  红衣丑女叫道:“下次遇到,你一定可以和我一齐喝酒,一齐谈心是么?”
  江天星压下一股恶心之感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但他心中却在想,只要摆脱开你的纠缠,下次那里还有相遇的机会?
  红衣丑女欣然道:“好极了,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不许撒赖。”
  江天星淡笑道:“在下最是守信之人,自然不会撒赖。”
  红衣丑女叫道:“你走吧,只要你别忘了这话就是了!”
  江天星如逢大赦,双拳一拱道:“那就多谢了!”
  迈开大步,一溜烟的下楼而去,眨眼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红衣丑女迈步走回座位之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老太婆随后跟了过去,低声道:“孩子,喝点酒吧!”
  说着坐了下来,为红衣丑女及自己各斟了一杯,立刻慢慢的吃喝了起来。
  红衣丑女心思不属的道:“那人真是英俊可爱,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老太婆叹口气道:“孩子,忘了他吧!”
  红衣丑女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为什么要忘了呢?”
  老太婆道:“孩子,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对你根本没有意思,这是不会成功的。”
  红衣丑女摇头道:“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而且,我知道这件事一定能够成功。”
  那老太婆叹口气道:“那是你的梦想。”
  红衣丑女叫道:“不错,我是做了一个梦,就因为这个梦,我知道一定成功。”
  老太婆叹道:“一个梦如何能算数,……”
  但她微微一顿,却道:“你做了一个什么梦呢?”
  红衣丑女道:“这个梦真是奇怪极了!”
  老太婆也略感兴趣的道:“是怎么一个奇法,快说给我听听看。”
  红衣丑女道:“我梦见的那个人,就跟方才的他是一个模样,完全相像。”
  老太婆道:“你不是瞎扯吧!”
  红衣丑女一本正经的道:“我为什么要瞎扯呢,这完全是真的嘛。”
  老太婆催道:“好吧,快说下去。”
  红衣丑女忖思着道:“我一见他就喜欢他,那情形就跟方才的事是一模一样。”
  老太婆皱眉道:“可是他呢?”
  红衣丑女叹口气道:“他不喜欢我,也跟方才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梦真是巧极了。”
  老太婆叹口气道:“他不喜欢你还有什么用处,这梦做得不祥,没有什么好处。”
  红衣丑女叫道:“奶娘,你先别急,我这梦话还没说完呢。”
  老太婆苦笑道:“还有什么,你就快说吧!”
  红衣丑女道:“他虽然当时不答应,但后来他去了又来求我,求我嫁给他。”
  “求你?……”
  老太婆叹口气道:“这真是做梦,一点不假,那是你自己想的,他怎么会来求你。”
  红衣丑女认真的道:“一点不错,他是来求我嘛。”
  老太婆一连饮了三杯,道:“好吧,别说了,就算他求你好了,不过,依我看,他不但不会求你,而且……”
  红衣丑女忙道:“而且怎么样呢?”
  老太婆道:“而且连再见他的机会只怕也没有了,你知道么,天下这样大,下一次要到那里去找他呢?”
  红衣丑女侧头忖思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那梦里还有一段,不久之后,咱们就再见到了他。”
  老太婆吁口气道:“又是梦,我看你那梦不提也罢,梦是梦,事实是事实,梦是没有用处的!”
  红衣丑女不悦的道:“我不管,我就要按照梦中的事去办。”
  老太婆奇道:“你还梦到了些什么?”
  红衣丑女道:“你听得不起劲,我不说了,——”
  目光一转,道:“咱们走吧!”
  “走?……”
  老太婆皱眉道:“你还没吃饱呢?”
  红衣丑女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不吃了!”
  说着就站起了身来。
  老太婆急道:“不吃东西怎么行,你要去那里呢?这样匆匆忙忙的去做什么?”
  红衣丑女叫道:“你不用管,只管跟我走吧!……”
  嘻嘻一阵傻笑,又道:“我要按梦中的情形行事。”
  老太婆叹口气道:“孩子,你想他想得简直快要疯了。”
  红衣丑女叫道:“奶娘,你究竟是走不走嘛?”
  老太婆叫道:“我不走,你自己走吧!”
  红衣丑女叫道:“也好,我就走给你看!”
  身形一转,果然大步就走。
  老太婆长长的叹吁一声,道:“好任性的孩子!”
  但她却只好站起身来,匆匆会清账目,也跟那红衣丑女急步而去。
  ※  ※  ※
  且说江天星。
  他匆匆走出酒楼,转身看时,并不见红衣丑女与老太婆追下楼来,心中一定,急步向前奔去。
  他未料到世上竟有这样的丑女,真是令人恶心,若是谁讨得这么一房老婆,倒不如自杀了来得舒服。
  忖念之间,不禁又有些好笑。
  一轮急驰,不觉已走出了二三十里路程,此刻方才发觉自己又错过了宿处。
  定神看时,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中,夜色已经降落大地。
  他只好缓步向前再走。
  不久。
  只见一片丛林中传出一缕灯光,而且可以听得出一阵木鱼经咒之声。
  “庙宇……”
  江天星心头暗忖:“只好这庙中借宿一宵了。”
  当下迈步向林中行去。
  一经踏入庙中,却不由使他感到一股阴森与恐怖之意。
  原来林中都是参天古木,即使在白日之中,也难看到一些天光,此刻在黑夜之中,更是黑影斑驳,一片恐怖景象。
  而且林中似乎从来没人打扫,一层层的落叶积聚起来,行走其中,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同时,一阵阵霉烂的气味,中人欲呕,江天星几度欲要退了回来,但想到除此而外,只有露宿荒野,故而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只见林荫深处果然有一座大庙,但由外观看去,那庙宇山墙半倒,一片荒凉,该是一座古寺了。
  然而,庙中既有木鱼经咒之声传出,可知道有人住持。
  江天星走至庙前,轻叩山门。
  良久之后,方才有人应门,定神看去,江天星又不禁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开门的确是一个僧人,但却蓬头垢面,有如乞儿,而且乍然看去简直像鬼怪一般。
  原来他双目有如铜铃,而且疤痕满面,于思满腮,身上的一袭僧袍,更是千补百绽,油垢泥污,同时颈子扭曲在左肩,走路也是蹒跚不定。
  但他手中却抓着一个木鱼。
  江天星暗暗喘吁了一声道:“老师父请了。”
  那古怪老僧投注了他一眼道:“阿弥陀佛,这倒是新鲜事,施主怎么三更半夜的闯到这里来了……”
  微微一顿道:“这里已经二十年没有香火了,难得施主深更半夜前来进香。”
  说话的虽然还清楚,但声调却十分刺耳。
  江天星连忙拱拱手道:“在下并非进香而来,而是因为夜行迷路,想在宝刹借宿一宵。”
  那老僧忙道:“这也是新鲜事,这里也是二十年没有借宿的过客了!”
  江天星道:“如果不太打扰,在下权住一宵,一定多付香火油钱。”
  那老僧忙道:“好说好说,快请进来。”
  江天星立刻随着那老僧走了进去。
  触目所及,尽是一片荒凉,处处断壁残垣,与满地的荒草。
  江天星不由双眉微锁,但却只好忍了下去。
  不久。
  两人一同走入了大雄宝殿之内。
  只见神像东倒西歪,处处蛛网尘封,但供台上却有一盏油灯。
  那老僧又念佛道:“施主委屈了,这庙里实在不成样子。”
  江天星困惑的道:“宝刹共有多少僧人?”
  那老僧道:“不多不少,就是我一人。”
  江天星大感不解,只听那老僧又道:“实不相瞒,这庙不是老衲住持,原是一座废寺,老衲正好无处安身,只不过借住罢了……”
  长吁一声道:“那里想到一住就住了二十年。”
  江天星同情的投注了他一眼道:“二十年的岁月不是容易消磨的,倒难得老师父能够住得下来。”
  那老僧呵呵一笑道:“像老衲这种人,有个安身之处,也就心满意足了,又那里能再过份要求。”
  江天星叹道:“老禅师一直住在这里么?”
  那老僧点点头道:“不错,二十年来老衲没离开过一步。”
  江天星目光转动,道:“在下还没请教老禅师上下如何称呼呢?”
  那老僧怔了一怔道:“老衲莫文。”
  “莫文?……”
  江天星怔怔的道:“这法号好怪。”
  原来莫文两字实在不像一个僧人的法名。
  莫文老僧笑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的,它不过代表是老衲而已,施主贵姓大名?”
  江天星忙道:“江天星。”
  “江天星?……”
  莫文老僧也怔了一怔道:“这名字好熟。”
  江天星大奇道:“老禅师既已二十年未离此处,对在下的名字是不该熟悉的!……”
  莫文老僧愕然一惊道:“不错,老衲是不会听到你的名字的……”
  微微一顿,方道:“这大约是二十年前老衲听到的,也许那时有一个与施主同姓同名的人!……”
  江天星方欲答话,忽然嗅到一阵尸臭的气味随风扑向殿中而来。
  那阵尸臭之气中人欲呕,江天星不禁深深锁起了双眉,道:“这是什么气味?”
  莫文老僧用鼻头嗅吸了一下,道:“尸臭!……”
  哈哈一笑道:“施主觉得很臭么?”
  江天星仍是皱着眉头道:“自然是很臭的了。”
  莫文老僧道:“老衲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很香,而且一天不嗅到这气味,都觉得心中好像不自在。”
  江天星又惊又疑的道:“这尸臭气味是那里来的呢?”
  莫文老僧淡淡的道:“庙里。”
  “庙里?……”
  江天星更加讶然道:“庙里怎么会有尸臭的气味,难道这庙里有死人么?”
  莫文老僧不在意的道:“这也难怪,大约你还没有看到,这庙中是附近寄存棺木的所在,前前后后都是寄存的棺木,有旧死的也有新死的,他们要一点点烂掉,烂得剩下骨头之后,就不会再臭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这里每天都有死人送来,也就永远有这种死尸的臭味!”
  江天星真想就此走去,但他对这老僧忽然发生了兴趣,要想留下来看个究竟,故而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莫文老僧目光一转道:“老衲的床铺是一具空的棺木,不便让你,施主就在这里随便歇一夜吧!”
  江天星忙道:“老禅师尽管请便。”
  莫文老僧哈哈一笑,顾自向殿后走去。
  江天星吹熄灯火,趺坐养神。
  但他心中万思千虑,一时之间却再也无法静得下心来。
  同时,那阵阵的尸臭,也实在使他难以平心静气。
  忽然——
  只听一阵谈话之声传了过来。
  江天星大奇,因为莫文老僧明明说过这里只有他一人,为什么现在却有了谈话之声,当下身形幌动,迳向谈话传来之处扑去。
  一连穿过两座破败的殿院,到了第三进殿院之中,只见每一处殿院之中,果然都是累累的棺木,不知有几百几千。
  在第三进殿院的正殿之中,也有二十几具棺木,每一具棺木都打了开来。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那二十余具棺木之中,有的是一付骨架,有的是半腐的尸体,有的则是新死之人,在这样深夜之中,实在使人恐怖万分。
  那莫文老僧则正在殿中往返踱步。
  不久。
  只见他停了下来,望着打开的二十几具棺木叫道:“你们都是饭桶,没有一个人会讲话么?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么?……”
  江天星心中暗道:“原来这莫文老僧是一个疯子!”
  然而,只见莫文老僧又道:“对了,你们都是死人,死人自然不能说话。……”
  往返踱了几步,又道:“不过,我有办法要你们说话,……”
  江天星不禁大为难过,想不到这老僧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
  忽然——
  只见那老僧双掌平出,向一具棺木中拍了出去。
  江天星不由为之一怔。
  但见那老僧双掌一拍,一股白茫茫的雾气随之而出,拍向了棺木之内。
  只听蓬的一声轻震。
  随着那声轻震,棺木中一具半腐的尸体竟然直立了起来。
  江天星大吃一惊!
  他心中暗道:“这老僧并不是一个疯子,显然他有驱神役鬼的邪术!”
  当下不由摒息凝神,静静观看。
  只见那半腐的尸体已经跳出了棺外,直挺挺的站在莫文老僧面前。
  只见莫文老僧呵呵笑道:“乖乖,这才好。”
  又大叫道:“走,一步一步的走!”
  那半腐的尸体果然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走相十分难看,但却一连走出了五步。
  那老僧嘻嘻大笑道:“好,好……”
  沉吟了一下,道:“他们都有了名字,你也该有个名字才对,叫你什么呢?”
  那尸体仍然站立不动。
  莫文老僧又忖思了一下道:“叫你大宝吧,大是大小的大,宝是宝贝的宝,这名字你可喜欢?”
  那尸体自然不会答话。
  那老僧大叫道:“笨蛋,回去吧!”
  那尸体倒也听话,果然一跳一蹦的回到了棺木之前,蓬的一声,躺入了棺木之中。
  莫文老僧又伸手向另一具棺木中拍去。
  这次出来的是一具新死的尸体,在莫文老僧指示之下,也一连走了几步,又回到了棺木之中。
  江天星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这老僧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曾说在这庙中一住二十年,不曾离开过一步,这话有几分真实?靠得住么?
  他不愿再想下去,也不愿再看下去,暗道:“自己的目的是去天山镜湖弄那龙蛇血,何必在这里乱找麻烦,还是回到大雄宝殿坐上一宵,天亮之后赶紧起程也就是了。”
  当下身形一转,向前扑去。
  但当他刚要向大雄宝殿走去之时,却见一条人影突然到了他的面前。
  江天星大吃一惊,此刻方才看出,那人竟是莫文老僧。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为何这老和尚身法竟比自己还快,同时,自己偷窥他躯尸役鬼之事,必然也已被他发觉了。
  当下苦笑一声道:“老禅师还没睡么?”
  莫文老僧哼道:“你怎的也没睡呢?”
  江天星叹口气道:“睡不着,起来走走。”
  莫文老僧哼道:“你走到那里去了?”
  江天星一震道:“只不过是在殿前活动一下,没有走到那里去啊!莫非……”
  莫文老僧哼了一声道:“老衲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
  江天星笑道:“不知老禅师打听的是什么人?”
  莫文老僧道:“是一个女的,姓柳名三玄,你可曾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江天星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莫文老僧哼道:“那么玄天教主呢?”
  “玄天教主?……”
  江天星大震道:“玄天教主叫做柳三玄?”
  莫文老僧大笑道:“这些事你都不知道,还配走什么江湖?”
  江天星道:“在下确然不知,但老禅师又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莫文老僧大笑道:“我么,我就是当年的莫学文。”
  江天星仍是呐呐的道:“在下也不曾听说过。”
  莫文老僧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江天星道:“不知您与玄天教主有何关系?”
  莫文老僧叹口气道:“当年她曾不惜与家人反目,要嫁我为妻,但后来,老衲却被她的哥哥杀死了!”
  江天星奇道:“如果真死了,为什么你还能……”
  莫文老僧咬牙道:“这都是柳三玄害了我!”
  江天星道:“她不是要拚命嫁你为妻么?”
  莫文老僧道:“不错,不过后来却不同了。”
  江天星道:“什么不同?”
  莫文老僧叹口气道:“当我与他哥哥决斗之前,她曾要我装死,而后她会把我救活,与我远走高飞。……”
  江天星道:“那么你们不是如愿了么?”
  莫文老僧叹口气道:“但在我死而复活之后,柳三玄对我变了心,她不肯嫁我了!”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莫文老僧道:“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那是没有办法可以猜得透的。”
  江天星苦笑道:“这也没有办法,大约你就是因此烦恼,方才出了家的吧!”
  莫文老僧颔首道:“不错,老衲失望之余,就跑到五台山上去出了家,但出家三月,就离开了五台山。……”
  江天星道:“想是你受不了那种清苦生活?”
  莫文老僧道:“那也不是。”
  江天星奇道:“那么这又为什么呢?”
  莫文老僧道:“因为老衲充满了对人世的恨意,出家投师的目的,无非是想习成武功!……”
  江天星道:“你要找玄天教主复仇?”
  莫文老僧摇摇头道:“不,老衲并无复仇之心……”
  微吁一声,又道:“虽然她负了我,但我并不忍杀她,只是不见她也就算了。”
  江天星道:“那么以后呢?”
  莫文老僧道:“以后老衲在江湖上流荡了二三十年,再以后就到这庙里来了!……”
  目光一转,又道:“老衲来此的目的,是要练一种役尸神功,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了。”
  江天星道:“老禅师既不想向玄天教主报复,练这种邪功又有什么用呢?”
  “邪功?……”
  莫文老僧哼道:“这是无上的役鬼神功。”
  江天星叹口气道:“好吧,就算是役鬼神功,练这种神功又有什么用处呢?”
  莫文老僧哼道:“用处可大了,老衲要用他血洗武林。”
  江天星道:“武林中的人都得罪你了么?”
  莫文老僧摇摇头道:“没有,除非如此,老衲无法心平气和。”
  江天星哼道:“那是你疯狂的想法,而且,就凭你这些邪功,也无法与武林群雄抗衡。”
  莫文老僧大笑道:“不论能否成功,老衲也要试试看。”
  江天星哼道:“那是你想玩火,结果免不了引火焚身,得不到好的下场!”
  莫文老僧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天星道:“没有什么意思,在下劝你打消了这份念头,还可活上几年,否则必将惨死!”
  莫文老僧哼道:“不瞒你说,老衲的役尸神功已成,就要拿你开刀,然后立刻血屠天下!”
  江天星一惊道:“在下不想与你动手。”
  莫文老僧大笑道:“你怕了!”
  江天星哼道:“在下还不知道有个怕字,自然不会怕你!”
  莫文老僧道:“那么你为何不敢与老衲交手?”
  江天星道:“在下觉得恶心,因为这些尸体令人作呕,在下对此没有兴趣!”
  莫文老僧大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
  江天星目光转动,心想此地不可久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早些离开这里的好。
  当下身形幌动,叫道:“在下要失陪了!”
  双肩一动,就要走去。
  莫文老僧大笑道:“想走可没有这样容易!”
  陡然一掌,拍了出去。
  江天星本待抽身而走,但莫文老僧出掌极快,使他无法及时走脱。
  当下只好连忙出掌相迎。
  但听蓬的一声,双方实实接了一掌。
  江天星不禁大为吃惊!
  原来莫文老僧那一掌阴冷逼人,一接之下,差点发起抖来。
  只听莫文老僧大笑道:“如何……”
  仰首向天,发出一声狂啸。
  啸声有如枭啼鬼泣,令人毛发直矗,就在他啸声一收之际,只见鬼影幢幢,千百具尸体突然由四面八方而至,将他团团的围困了起来。
  江天星大吃一惊,此刻他方才知道,要想抽身而走,已经是太晚太晚了!
  当下只好大喝一声,出掌向四面拍去。
  但所有的尸体俱皆挥动双掌,一齐向江天星狂劈乱击。
  阵阵阴冷的掌力使江天星心寒体摇,已经失去了抗拒之力。
  莫文老僧大叫一声:“停!”
  但见所有的尸体应声停了下来,但却仍然团团围在四周,将江天星困在核心之中。
  莫文老僧大笑道:“如何?”
  江天星面色青白,咬牙道:“邪术……”
  莫文老僧笑道:“不管是邪术也好,神术也好,反正能够杀人克敌也就是了。”
  江天星咬牙道:“你想把我怎样?”
  莫文老僧道:“这我倒要想想看,反正不能让你好死,最好是叫你慢慢受些折磨!”
  江天星咬牙道:“可恶,卑鄙……”
  莫文老僧笑道:“随你骂吧,老衲并不在乎这些!”
  江天星只觉如处冰雪之中,不但没有应敌之能,而且体躯也开始摇颤,眼看就要无法支持而倒下地去了!
  只听莫文老僧忽又一笑道:“行了!”
  江天星叫道:“什么行了?”
  莫文老僧道:“老衲已经想出了整你的办法。”
  江天星情不自禁的道:“什么办法?”
  那老僧道:“找十具半腐的尸体将你轮流抱住,用他们的阴气把你逼死。”
  江天星大为悲恚,忍不住咬牙道:“好可恶的贼秃,江某与你拚了!”
  拚出全力,向莫文老僧逼去。
  然而,在阴寒的尸气之下,他的功力已经不能运聚,虽是拚出全力,却也可怜得很。
  但听莫文老僧大笑道:“找死找死,这真是找死!”
  伸手一推,将他推倒在地,随即又撮口发出了一串古怪的啸声。
  啸声一收,立时跳来了十具半腐的尸体,排开其他尸体,分向江天星包围了过去。
  江天星牙关紧咬,暗暗叹道:“完了,这死法实在恶心,这大约是自己以往做恶的报应了!”
  双目一闭,静静等死。
  忽然——
  只听一阵脚步声忽然到了山门之外,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叫道:“停!”
  所有尸体受了那声音的激荡,果然为之停了下来,但十具腐尸已经围到了江天星四面五尺之外。
  江天星定神看去,不由心头一震,同时又暗暗的叹道:“这两人为何也来找死?”
  原来来者竟是红衣丑女与那老太婆两人。
  只听红衣丑女叫道:“你看我的梦灵不灵,他是不是在这里快要遇难了?”
  那老太婆也讶然叫道:“灵……灵……快救他吧!”
  江天星大为骇异,一时静观不语。
  只见莫文老僧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也来送死么?”
  那老太婆喝道:“少废话,你的末日到了!”
  莫文老僧大笑道:“末日到了是不错,但却不知是你们的末日还是我的末日?”
  红衣丑女大叫道:“自然是你的末日了!”
  老太婆叫道:“现在老身要问你一句话了,看你是否能够接受?”
  莫文老僧哼道:“只怕是不能接受,不过,你问一问看吧?”
  老太婆道:“快些把这些尸体尽皆埋葬入土,你自己找个庙宇去虔诚的修行,我们就放过了你!”
  莫文老僧笑道:“我也要劝劝你们。”
  老太婆道:“你劝我们什么?”
  莫文老僧道:“你们每人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们两人走路!”
  老太婆叹口气道:“孩子,这和尚不可救药了,动手吧!”
  红衣丑女皱眉道:“这么多尸首,叫我怎么办呢?”
  老太婆笑道:“对付这些东西,你的赤癸掌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至于那老和尚,奶娘帮你收拾他!”
  红衣丑女欣然道:“那好极了,赤癸掌亏了我还没忘记,可以施展得出来……”
  微微一顿,叫道:“奶娘,动手呀!”
  不待话落,身形鹘起,有如一片红云般的飘飞了起来。
  江天星不由为之一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傻里傻气的红衣丑女竟然有这份高超的轻功身法!
  忖思之间,眼前红影一闪,那红衣丑女已经落到了他的身边。
  江天星急道:“姑娘不该这样冒险,须知……”
  红衣丑女难看的一笑道:“不要紧,我有办法制得了他们……”
  目光定定的投注了江天星一眼又道:“其实,为了救你,我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莫文老僧反倒怔了起来。
  但就在他呆怔之间,老太婆已经像一片灰云般的到了他的面前。
  莫文老僧如梦初醒,顿时仰天发出了一串狂啸。
  狂啸声中,只见所有尸体俱皆纷纷扑了上来,向江天星与那红衣少女出掌而攻。
  红衣丑女了无所惧,双掌交挥,一股股暗红的掌力滚滚而出,向四周击去。
  江天星顿觉如处火炉之畔,原来那赤癸掌是一极至阳至刚的掌力,练到极致之时,能够化金溶钢。
  但见所有尸体俱皆跌跌撞撞向外倒去,顷刻之间倒了一地。
  而且一股股焦臭随之而起,原来红衣丑女的掌力,已使那些尸体烧成了臭炭。
  同时,莫文老僧已经被老太婆一掌打倒在地,再爬不起来。
  所有的尸体停止了动作。
  老太婆伸手一抓,将莫文老僧抓了起来,喝道:“你到底想死想活?”
  接着手掌一松,又将他摔到了地下。
  莫文老僧挣扎着叫道:“蝼蚁尚且贪生,我自然想活。”
  老太婆道:“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也不想要你的老命,所以你想活也很容易!”
  莫文老僧嘶声叫道:“那么,你们有什么条件呢?”
  老太婆道:“没有什么条件,只不过你从此之后不准再弄死尸,否则叫我们碰上就不能饶你了!”
  莫文老僧忙道:“好,好,从今之后,我再也不弄这些东西了你你们可以放我了么?”
  老太婆道:“好吧,你可以滚了……”
  微微一顿,又道:“这庙里还有你的什么东西么?”
  莫文老僧摇摇头道:“我什么东西都没有。”
  老太婆一笑道:“那更好,你现在就滚吧?”
  莫文老僧呐呐的道:“你们不准我住这庙了?”
  老太婆哼道:“你还不死心么?”
  莫文老僧,惊道:“不,不……老衲是二十年来老衲都是住在此处,一旦离开,叫我到那里去安身呢?”
  老太婆哼道:“那就是你的事了。”
  莫文老僧叹口长气道:“好吧,我走,我走……”
  蹒蹒跚跚,踉跄而行,不大时光就消失于庙门之外,没有踪迹。
  老太婆叫道:“孩子,你没受什么伤吧?”
  红衣丑女一笑道:“就凭这些尸首,如何能够伤得了我,我好好的呢!”
  老太婆欣然道:“这就好……”
  红衣丑女叫道:“这么些尸首该怎么处理呢?”
  老太婆忖思着道:“看来埋不胜埋,咱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那是只有一个办法了。”
  红衣丑女急道:“是什么办法呢?”
  老太婆道:“烧了它!”
  红衣丑女忙道:“好极了,就烧了他们吧!”
  转向江天星道:“你和我奶娘到山门外去等我,我来把这些尸首烧光再走。”
  江天星呐呐的道:“可要在下帮忙?”
  红衣丑女摇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快出去吧!”
  江天星不便多言,只好与那老太婆双双向山门之外走去。
  红衣丑女双掌交挥,一股股红溟溟的掌力分向各处击去。
  不大时光,整个废寺之中已经是一片大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江天星与老太婆并立门前,只见红衣丑女飞驰而出,嗞牙笑道:“行了,这一来一切都要化为飞灰了!”
  老太婆接口道:“咱们要离开一些,这外面的树林只怕也要着火,小心被它烧到。”
  于是,一行三人一连走出了三里多路,方在一处河边上收住了脚步。
  回首看时,只见火光冲天而起,烧得半边天都红了起来。
  老太婆嘻嘻一笑道:“现在没事了,咱们可以谈谈了。”
  江天星万万料不到有此一着,不由大为尴尬,只好拱手道:“在下多承相救,还没拜问姑娘芳名呢?”
  红衣丑女高兴的一笑道:“我叫单于芳,她是我的奶娘。”
  江天星忙道:“在下江天星,多谢姑娘与这位前辈了。”
  红衣丑女嗞牙一笑道:“这点小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老太婆却凝重的道:“你准备怎样谢我们小姐呢?”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这……”
  微微一顿,道:“只要小姐有用得到在下之处,在下虽粉身碎骨,也是万死不辞。”
  老太婆道:“你这话是由内心说的么?”
  江天星忙道:“自然是由内心说的。”
  老太婆欣然道:“那好极了……”
  微微一顿又道:“其实这事简单得很,根本用不着粉身碎骨,只要你……”
  轻吁一声,又复住口不语。
  江天星奇道:“前辈有话尽管明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
  老太婆道:“你一定会答应么?”
  江天星慨然道:“在下已经说过,只要是小姐用到江某,不论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自然是一切从命了!”
  老太婆投注了红衣少女一眼,又向江天星沉凝的道:“既然如此,我就说出来了。”
  江天星忙道:“前辈尽管明言。”
  老太婆道:“那就是请你讨了我们小姐为妻!”
  江天星如遭雷击,面色大变,啊了一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婆不耐的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江天星皱眉道:“在下实在不知这该说什么才好!”
  老太婆奇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江天星道:“别的事在下都可答应,只有这件事不行。”
  老太婆大吼道:“说出你的理由来。”
  江天星道:“因为在下已经订有妻室,所以,只有辜负前辈的盛意了!”
  老太婆怒道:“说什么赴汤蹈火,这一点事你都不答应了,还能为我们小姐卖命么?”
  江天星苦笑道:“这与卖命不同……”
  老太婆吼道:“如果不是我们小姐救你,你早就死到那贼秃的手中了!”
  江天星颔首道:“在下对小姐之恩永远感念,但却不能与单于小姐结为夫妻!”
  老太婆咬牙道:“禽兽……”
  单于芳接着道:“奶娘,别骂人家!”
  老太婆怒道:“他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还要护着他呀,孩子,你……你知道人家为甚么不答应?……”
  红衣少女呐呐的道:“我知道……”
  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他嫌我丑!”
  老太婆闻言大悲,一把将单于芳搂到怀中,哀哀的叫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江天星也觉得有些鼻酸,连忙叫道:“姑娘与前辈千万不要误会……”
  老太婆冷叱道:“我误会你什么?”
  江天星忙道:“在下并不是嫌这位姑娘生得丑……”
  老太婆怒道:“如不是嫌我们小姐生得丑,为什么你不肯娶她为妻?”
  江天星皱眉道:“在下不是说过了么,因为在下已经订有妻室,不能再……”
  老太婆咬牙道:“这不是理由……”
  声调一沉道:“你不妨想想看,如果不是我们小姐救了你,你的性命早就没了,还谈什么订下的妻室!”
  江天星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在下只能用另外的方式来报答小姐了!”
  老太婆道:“你用什么方式,又怎么样报答我们小姐?”
  江天星叹道:“这也难说,在下只有以后……”
  老太婆大怒道:“以后的事谁能料得定?”
  单于芳接口道:“别说下去了……”
  老太婆替她揩去眼泪,道:“孩子,你真受了委屈了,孩子,你说,你想怎么着?”
  单于芳摇摇头道:“我不想怎么着,要他走吧!”
  “要他走?……”
  老太婆叫道:“这么便宜了他?”
  单于芳苦笑道:“我也看开了,人家不想要我,也是勉强不来的,这是命!”
  江天星听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是好。
  老太婆也叹气道:“好吧,就依着你,放他走!”
  转向江天星道:“我们的话,大约你也听到了,现在,你可以快些滚了!”
  江天星长吁一声,叹道:“姑娘的大恩,在下一定牢牢记着,早晚有一天,在下要向你图报!”
  单于芳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你尽管走吧!”
  江天星深深一揖,转身走去。
  虽然他心中十分不安,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但已经订有两房妻室,而且此去天山又是向人求亲而去,怎能半路上再订下一房老婆?
  于是,他迈着沉重缓慢的脚步,但却头也不回的一路走去。
  望着江天星去远的背影,老太婆叫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单于芳道:“就是这么回事。”
  老太婆叹口气道:“这也是你梦里有的么?”
  单于芳道:“一点不错,正是梦里所有的事。”
  老太婆苦笑道:“孩子,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单于芳懒洋洋的道:“回家吧!”
  “回家……”
  老太婆叫道:“那就永远再见不到这小子了,他是不会找到咱们家里去的!”
  单于芳咬牙道:“管他呢,我也心乱了!”
  老太婆试探着道:“依我说再暗中跟着他,看他要去那里?”
  单于芳摇摇头道:“他硬是不要我,跟着他又有什么用,还是回家去吧!”
  老太婆叹道;“好吧,回家,回家,我听你的就是了。”
  单于芳当先站起身来,迈步向前走去,老太婆也无可奈何的跟着走去。
  ※  ※  ※
  再说江天星,他一路风驰电掣,向天山的方向走去,三日之后,已经进入了天山山境。
  他路途不熟,不知这镜湖在于何处,正想找一个猎户樵子问问,忽然听到了一串吟诵之声。
  江天星怔了一怔,立刻倾耳静听。
  不久,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和尚唱着山歌走了过来,直抵江天星的身旁。
  江天星大奇。
  因为和尚唱山歌,本是奇事,何况此地附近并无庙宇,这和尚又是从何而来。
  忖思之间,只见那和尚朗诵一声佛号道:“施主何来?”
  江天星忙道:“大师父宝刹何处?”
  那和尚伸手摇摇一指道:“不远不远……可是要到小庙进香?”
  江天星忙道:“不了,在下想向大师父打听一个地方。”
  那和尚一笑道:“是什么地方呢?”
  江天星道:“镜湖。”
  那和尚一笑道:“亏了你是问到我和尚,若是问到别人,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伸手一指道:“你看到那座高峰了么?”
  江天星依着他所指之处看去,果见群峰之中,有一座极高的山峰,巍然峙于群峰之间。
  当下连忙点头道:“看到了。”
  那和尚道:“镜湖就在那峰顶之上,由于水平如镜,长年无波,平静得像镜子一样,所以叫做镜湖。”
  江天星欣然道:“多谢大师父指点。”
  那和尚又微微一笑道:“施主为何要去镜湖?”
  江天星心中一动道:“听说镜湖之滨住有一双兄妹是么?”
  那和尚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施主是要去找他们么?”
  江天星颔首道:“正是。”
  那和尚摇摇手道:“如果听我良言相劝,施主最好别去。”
  江天星道:“为什么呢?”
  那和尚笑道:“那一双兄妹十分难惹,只要他们一不高兴,就会要了你的性命!”
  江天星皱眉道:“在下与他们无怨无仇,何致于动手就要杀人,而且在下此去……”
  那和尚一笑道:“此去为什么呢?”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在下不愿多说,请大师父原谅了!”
  那和尚朗诵一声佛号道:“既然如此,愿我佛慈悲,保佑施主,施主请便,小僧告便了!”
  说话之间转身迳去。
  江天星伫立了一会,心中虽感困惑,但却并不迟疑,迈开脚步,向那群峰中的高峰驰去。

  第十四章 师徒反目
  江天星怀着沉重的心情,疾飞巧纵,展开绝顶的轻功身法,向那高峰之前驰去。
  不大时光,已至高峰之下。
  但见山路崎岖,危险异常,但他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当下略一审度地势,立刻轻巧的向上攀去。
  大约一盏热茶左右,他已经到达了峰顶之上。
  定神看去,只见峰顶上一片平坦,但却为密林所掩,但林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一所宅第,而在密林之后则是一片广阔的湖水。
  江天星不由大为赞羡,因为这实在是一处隐居避世的大好所在。
  正在观赏之际,忽然听得一声大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窥我林泉?”
  只见一条人影疾驰而至,原来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大汉。
  那大汉约有三旬年纪,生得粗眉大眼,但却带有三分傻相。
  江天星皱眉道:“尊驾是此地的主人么?”
  那汉子大叫道:“当然是了。”
  江天星顿觉一阵脸红,呐呐的道:“尊驾这里真是一处大好的所在。”
  那汉子欣然一笑道:“你倒有眼光,这里当然好了……”
  旋即又声调一沉道:“你来做什么?”
  江天星道:“在下是仰慕这地方而来,想不到此地的主人更是高雅……”
  他因见那汉子有些呆笨,故而顺口恭维一番,希望争取他的好感。
  那汉子果然大乐道:“你这人真讨人喜欢,如果你喜欢这地方,可以住上几天。”
  江天星忙道:“那岂不是太打扰了。”
  那汉子忙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最好别让我妹子知道。”
  江天星故做惊讶的道:“尊驾是与令妹住在一起的么?”
  那汉子颔首道:“不错,她也是才回来不久,这几天性情不好,每天都大发脾气,不知是那个王八蛋惹她生气了,却把我当出气桶,所以……”
  嘻嘻一笑,又道:“最好别碰着她。”
  江天星皱皱眉头道:“咦,树林后好像还有一片湖水呢,这真是神仙所住的地方。”
  那汉子忙道:“那是镜湖,长年不波,坐在湖边乘凉,才真惬意呢!”
  江天星忖思着道:“那湖中养着鱼么?”
  他心中暗暗忖思,看这汉子十分易于相处,自己只需拍拍他的马屁,也许能把那只龙蛇弄走。
  只听那汉子叫道:“湖中不能养鱼,养不起来。”
  江天星道:“这又为什么呢?”
  那汉子道:“湖中养了一条龙蛇,养上什么东西都会被它吃光,所以,我不养了。”
  江天星道:“龙蛇这名字倒新鲜,是一种什么东西呢?”
  那汉子道:“既不像龙,也不像蛇,但却又像龙,又像蛇,所以才叫龙蛇!”
  江天星忙道:“这是新奇的东西,我……可以去看看么?”
  那汉子摇头道:“你看不到它……”
  微微一顿,又道:“它整天都是藏在水底,根本不会浮上来。”
  江天星道:“那也没有关系,我就在湖边坐上一会吧!”
  那汉子却又连连摇头道:“不行,你别给我惹麻烦,老实说,我不敢带你去!”
  江天星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那汉子道:“那条龙蛇是我妹妹养的,也是她的宝贝,这几天她的脾气大,最好别惹着她。”
  江天星道:“令妹是很不讲理的人么?”
  那汉子摇摇头道:“对别人也讲理,对我就特别凶……”
  微微叹口气道:“我们的爹娘都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只好让着她点!”
  江天星道:“这是应该的!”
  那汉子道:“这样吧,咱们真是一见有缘,你到我房里去,咱们盘桓几天……”
  兴奋的望着江天星道:“我妹子可以一出去玩几个月,我就倒霉不能出去。”
  江天星道:“这又为什么呢?”
  那汉子道:“自然是在家里替她看那一条龙蛇啊,其实那样难看的畜牲,送给我,我也不要,可是她就偏偏的怕被人偷,怕被人抢。”
  江天星道:“令妹是才回来么?”
  那汉子道:“方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她一出去就玩了几个月,回到家来还要拿我发脾气。”
  江天星暗道:“还好,他妹子在家,要不然只怕还是空跑一趟呢。”
  当下忖思着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尊驾能否答应帮我一个忙?”
  那汉子道:“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是没有问题。”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实不相瞒,在下因为尚未婚娶,很想高攀一下,与令妹……”
  那汉子讶然道:“你要与我妹子怎么样?”
  江天星终于厚着脸皮道:“在下想请令妹嫁我为妻。”
  一时不由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那汉子却嘻嘻笑道:“你看上我妹子了……”
  江天星忙道:“不错。”
  那汉子道:“其实,这是好事,我也喜欢你,如果你娶了我妹子,咱们三人住在这里,该是更有意思,不过……”
  江天星皱眉道:“不过怎样?”
  那汉子道:“我妹子眼光太高,恐怕看不上你!”
  江天星道:“不论看上看不上,在下都想碰碰运气,希望尊驾帮忙,替我从中说上一说!”
  那汉子为难的道:“我妹子正在不高兴的时候,我有些不大敢说,也许白碰一个钉子!”
  江天星深深一揖道:“尊驾说的不错,你我是一见如故,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请帮个大忙!”
  那汉子苦笑道:“好吧,豁上碰个钉子,我替你说说看吧,不过,你可别抱得希望太大……”
  江天星忙道:“在下知道,多谢你了!”
  忽然——
  只见一名中年仆妇跑了出来,叫道:“大爷大爷……”
  一见那汉子与江天星站在一齐,忙道:“原来大爷有客人,怎不让到客厅中去坐?”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有事么?”
  那仆妇忙道:“是小姐要请大爷进去一下。”
  那汉子应了一声道:“好吧,去告诉我妹子,说我就来。”
  那仆妇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而去。
  那汉子嘻嘻一笑,向江天星道:“机会来了,我妹子叫我去呢,等下我立刻找机会和她商议这件事。”
  江天星欣然道:“那就多谢尊驾了!”
  那汉子目光一转道:“你去那里等我呢?”
  江天星道:“这地方就好,在下可以浏览一下风光。”
  那汉子颔首道:“也好,就是这里吧!”
  身形一转,急步而去。
  江天星呆呆站在林边,一时不由大为感慨,良久良久,没有移动一下。
  大约顿饭之久,方才见到那个来叫那汉子的仆妇走来道:“这位贵姓呀?”
  江天星面色一红道:“在下姓江名天星。”
  那仆妇微微一笑道:“是你要讨我们小姐么?”
  江天星几乎要钻到地缝里去,但却只好厚着脸皮苦笑道:“正是在下。”
  那仆妇道:“请随我来。”
  江天星呐呐的道:“你们小姐答应了么?”
  那仆妇哼道:“那有这样容易的事,我们小姐先要看看你的人才!”
  目光一转道:“我给您带路了!”
  身形一转,当先走去。
  江天星急忙举步和随,一齐走去。
  不久。
  已经到了那片林中房舍之内,只见其中十分整洁,花木扶疏,尤其清幽。
  穿廊越户,竟然直抵后堂,到了一座绣楼之外。
  只见那仆妇收住脚步,轻声道:“等我去回禀一下。”
  江天星忙道:“请便。”
  那仆妇迳自走去。
  江天星转目细看,只见院中花香扑鼻,曲栏雕梁,十分雅致,暗暗忖道:“休看她那哥哥呆头呆脑,粗里粗气,他这位妹子定是个十分娇美的人物。”
  不久。
  只见那仆妇奔下楼来,走到了江天星身边。
  江天星暗暗窥查她的脸色,只见她沉凝无言,久久不曾开口。
  江天星忍不住催促道:“你们小姐说什么来着?”
  那仆妇苦笑一声道:“我们小姐的话十分不客气,我有些……不好向你明说!”
  江天星心头一沉,道:“这也没有关系,你尽可明言。”
  那仆妇忖思着道:“我们小姐要仔细看看你。”
  江天星道:“这也没有关系,在下应该先让她仔细看看,因为男婚女嫁,是一辈子的大事。”
  那仆妇摇摇头道:“但我们小姐的看法不同。”
  江天星奇道:“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那仆妇道:“你看到那条石凳了么?”
  江天星转头看去,果见在庭院中心有一条石凳,旁边有人造的假山鱼池,分明是纳凉之用。
  当下连忙点点头道:“看到了……”
  目光一倏,道:“想是你们小姐要我坐在那里让她看了。”
  因为那条石凳正对楼窗,透过窗上的薄纱,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那仆妇却摇摇头道:“不是坐着,是……”
  江天星一笑道:“那自然是站着了,这也没有关系……”
  微微一顿,又道:“你们小姐倒是精明能干,站着比坐着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但那仆妇却摇头道:“你猜错了,是跪着!”
  “跪着……”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你大约是听错了吧?”
  那仆妇沉凝的道:“一点不错,我们小姐是吩咐你跪着!”
  江天星面红耳赤的道:“这……”
  那仆妇又道:“我们小姐还说如果你不肯跪的话也就算了,因为我们小姐也不一定要嫁给你,要你请便!”
  “这……”
  江天星呐呐半晌,道:“好吧,我跪!”
  “你跪……”
  那仆妇有些意外的道:“凭你的年纪模样,不该讨不到老婆,为什么非讨我们这位小姐不可?”
  江天星微喟一声道:“我不愿多说什么,反正我跪就是了!”
  当下一直向那石凳走去。
  那仆妇有些困惑的随在后面,及至江天星就要跪了上去之时,却又忙道:“慢着!”
  江天星奇道:“还有什么事么?”
  那仆妇将放在背后的一样东西向石凳上一放,沉凝的道:“要跪在这个上面。”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那是一个铁打的算盘。
  他皱眉叹气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仆妇面无表情的道:“不为什么,只不过是小姐吩咐的,她还说,如果你不肯跪也就算了。”
  江天星咬咬牙关道:“好吧,我跪。”
  果然跪在了石凳的算盘上面,一动不动。
  那仆妇望着他笑了一笑道:“你且跪一会,我去回覆小姐。”
  江天星忙道:“请便。”
  那仆妇姗姗自去,至少过了半个时辰,方见那仆妇走了回来道:“我们小姐要你跪行上楼,亲去求她!”
  “跪行上楼……”
  江天星叫道:“这又是为什么?”
  那仆妇微微一笑道:“愿不愿意随你,这是小姐吩咐过的。”
  江天星连番受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一时之间不由沉忖无言。
  那仆妇催促着道:“你究竟是怎么样呢?”
  江天星叹口气道:“跪算盘都已经跪了这么久了,还差跪行一段路么?”
  那仆妇点点头道:“那么,我给您带路了!”
  又复姗姗当先行去。
  江天星牙阙紧咬,只好一跳而下,当真跪行而入,直登绣楼。
  等他慢慢的爬上楼去,看清了绣楼中的情形时,不由眼前一花,差点昏了过去。
  原来那正中高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红衣丑女单于芳,一旁陪侍着老太婆及那名仆妇。
  那名大汉则坐在另一房的角落之中。
  只见他首先起身,哈哈大笑道:“还是我妹子的本领大,居然使你真的跪着爬上来了。”
  江天星眼前仍然阵阵发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跪着的姿式却也没动一动。
  单于芳冷冷一笑道:“真巧,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微微一顿,又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江天星苦笑道:“在下想讨姑娘为妻。”
  单于芳笑道:“你不是不要我么,你不是有急事要办么?怎么现在又跪下求我了呢?”
  江天星苦笑道:“是我不好……”
  单于芳哼道:“以前我确实有嫁给你的意思,但是,你伤了我的心,我已经决定不嫁给你了!”
  “啊……”
  江天星呐呐的道:“姑娘当真……”
  单于芳道:“自然当真,你滚吧,我永远不会再见你,我也永远不再离家一步了!”
  江天星苦笑道:“既然姑娘坚持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下告辞了!”
  说着就要立身而起。
  但那汉子却一幌而至,用手按住他道:“别动,别动,妹子发脾气的时候,你千万跪着别动……”
  用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又道:“等妹子气消消之后,再慢慢求她!”
  江天星暗暗咬牙,只好仍旧跪着不动。
  单于芳大叫道:“叫他滚,我说不嫁就是不嫁。”
  那汉子轻轻安慰着她道:“妹子,别生这么大的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有话好讲!”
  单于芳叫道:“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叫他走吧!”
  老太婆也轻声道:“孩子,你也别太逞强了……”
  指指跪在地上的江天星道:“这小子也够受了,又是跪算盘,又是跪着爬上楼来,就饶了他吧!”
  单于芳哼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老太婆道:“求亲呀,他不是跪着求你嫁给他的吗?”
  单于芳哼道:“才不呢!”
  老太婆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说他是为什么而来?”
  单于芳叫道:“他要杀我的龙蛇。”
  老太婆奇道:“不会吧,杀那龙蛇又有什么用处呢?”
  微微一顿,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单于芳叫道:“我梦见的。”
  老太婆笑道:“又是梦……”
  但她随之笑容一收道:“你的梦倒是很灵,莫非这是真的么?”
  江天星心中更加困惑,但却应声道:“不错,这是真的。”
  那老太婆以及那汉子俱皆啊了一声道:“为什么你要那龙蛇血呢,这样说来,你不是为了娶我妹子,而是为了龙蛇之血了!”
  江天星叹道:“虽说是为了龙蛇血,但娶令妹之事却也不是假的……”
  单于芳叫道:“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
  那老太婆哼道:“你且说说看,为什么你要用那龙蛇血?”
  江天星只好把玄天教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那汉子首先大叫道:“江天星,你还真是一个英雄,我佩服你,如果是我的龙蛇,早就送给你了!”
  江天星苦笑不语。
  那汉子又道:“我叫单于洪,如果我妹子嫁了你,那才真好,咱们就变成一家人了。”
  单于芳好像怒气已消,但却一言不发。
  老太婆试探着道:“孩子,这小子说的倒是救人的好事,好像应该帮他这个忙!”
  单于芳已经不再疾言厉色,但却幽幽的道:“我舍不得那条龙蛇。”
  老太婆笑笑道:“别孩子气了,一条龙蛇算得了什么,能救了上千上万的人,才是积阴功的事呢?”
  单于芳终于点点头道:“你看着办吧!”
  老太婆笑道:“这不结了……”
  转向江天星道:“还跪在那里干什么,小姐的气已经消了!”
  江天星应声站了起来。
  但单于芳却厉声叫道:“跪下!”
  江天星震了一震,只好又跪了下去。
  只听单于芳道:“我知道自己的容貌丑陋,有些配不上你,现在为了那条龙蛇,你要娶我,但以后你若负心,我又怎么办呢……”
  江天星忙道:“那是多虑,在下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单于芳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江天星皱眉道:“那么要怎么样姑娘才能相信呢?”
  单于芳忖思了一下道:“你发个誓吧!”
  江天星忙道:“这容易……”
  立即昂然朗声道:“皇天菩萨在上,弟子江天星立誓要娶单于芳姑娘为妻,此后若有负单于姑娘,必定天地不容,不得好死……”
  单于芳裂开血盆大口一笑道:“好了,我相信了!”
  老太婆忙道:“现在可以起来了……”
  又转向那仆妇道:“快去准备一桌美酒,招待姑爷。”
  那仆妇连忙应声着了。
  老太婆忖思了一下道:“你们是先成亲呢,还是先办事呢?”
  江天星忙道:“玄天教大为猖獗,最好是先办事,然后再行成婚……”
  老太婆道:“这我可不能做主,得问问小姐……”
  转向单于芳道:“这事小姐自己做主吧!”
  单于芳道:“我不是不明大义的人,叫他先办正事吧,不过……”
  长吁一声道:“那条龙蛇我不忍杀它,要我哥哥帮他捉上来去杀吧?”
  单于洪忙道:“这好办,妹子,你不用管了!”
  转向江天星笑道:“这真好,咱们终于结成亲戚了!”
  江天星心头虽然十分沉重,但却也因为可以得到龙蛇血而喜。
  不论怎样,玄天教已是有了除去的希望了,天下太平已是可以预期之事。
  于是,在单于洪陪同帮忙下,他顺利的擒住了镜湖之中的龙蛇,将这只世上独一无二的动物杀死,将它的血液全部灌入了预先备好的瓷坛之中,封牢坛口,慎重的收在身边。
  经过一番集议,决定由江天星先走,而后单于芳等再随后赶去。
  约会见面的地点是嵩山少林,但一路之上还要再向丐帮之人探问消息。
  第二天。
  江天星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单于芳兄妹,带着龙蛇血独自踏上了征途。
  往回走的路上,他更加急急赶路,马不停蹄,三日时光就走了一半路程。
  那天夜晚,他住在了朱树镇上的一家客栈之中。
  饱餐之后,立即酣然入睡。
  他实在是太疲倦了,一觉睡去,昏不知事,但三更左右,他却忽然被一阵凉风所吹醒了。
  睁目看时,忽然发觉后窗户已经开了,他记得睡觉之前那窗是关上了的。
  他心中一惊,连忙去摸身旁的龙蛇血。
  殊料一摸之下,却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身旁已经空空如也,那里还有盛着龙蛇血的瓷坛?
  江天星这一惊非同小可。
  这一坛龙蛇血,不是容易得来的,何况它还关系着上千上万人的生死,与整个武林的安危存亡。
  他连忙翻身而起,细细搜寻。
  但找遍了房内,也没见到那瓷坛的踪影,分明是当自己熟睡之时,被人打开后窗而进来偷走了。
  江天星捶胸顿足,大为焦急。
  终于,他飞身而出,跃上了房脊。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一条人影捷如电掣,向郊外飞驰而去。
  江天星更不迟疑,立落展开提纵身法,一路追了下去。
  那人影轻功不弱,眨眼间进入了一片山林,消失了踪影。
  江天星又惊又怒,飞身而入,细细寻找了起来。
  然而,任凭他如何寻找,也是不见有一点蛛丝马迹,似乎那人已经升天入地。
  江天星心中有数,那一坛龙蛇血,必然是被那人偷去无疑。
  但那是什么来路之人,为何要将一坛龙蛇血偷去,却是他一点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忽然——
  只见一乘软轿抬了过来。
  江天星大为一怔,原认为那是玄天教主,及至走到近前,方才看出那并不是。
  但等他看出是谁时,却不由更加震动了起来,原来那竟是他的师父翠华公主朱芳明。
  抬轿的两人是他所认得的两名健仆,当下惊讶之余,连忙双膝跪地,叫道:“弟子江天星,恭迎师父。”
  他心中却在告诉自己,绝不会是师父偷了自己的龙蛇血,因为师父是个腿脚不便的残废。
  只见软轿停了下来,软轿轿帘一掀,正是师父朱芳明端坐其中。
  朱芳明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江天星,你还认我是你的师父么?”
  江天星大惊道:“师父是生弟子的气了么?”
  朱芳明哼道:“你多久未去探望为师了?”
  江天星忙道:“弟子本来就要去的,但因为有些事就搁了行程,请师父息怒。……”
  “要事?……”
  朱芳明冷然一笑道:“都是些什么要事,可以说给为师听上一听么?”
  “这个!……”
  江天星又是愕然一惊道:“其实也只是些普通的事,算不了什么,说出来岂不有污师父之耳?”
  朱芳明冷笑道:“你倒会欺瞒我,当你艺成之时,为师却是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江天星忙道:“弟子记得。”
  朱芳明喝道:“你给我说说看。”
  江天星只好道:“大闹江湖,血洗武林。”
  朱芳明哼道:“你可曾按着我的话去做?”
  江天星呐呐的道:“最初弟子是按照师父的话去做的,但到了后来,却……却……”
  朱芳明冷哼道:“却怎么样?”
  江天星叹口气道:“因为弟子觉得太残酷了,所以才改邪归正,不再做那些坏事了!……”
  “改邪归正?……”
  朱芳明咬牙冷笑道:“好一个改邪归正!……”
  反手一扬,一股掌风拍了出去。
  江天星不敢闪躲还手,只好硬挨一掌,但听蓬的一声,被打出了三步多远。
  江天星咬咬钢牙,又爬了回来,仍然跪去原处,一动不动。
  朱芳明暴跳如雷,大怒道:“你倒说说看,什么是邪,什么是正?……为师大约是邪了!”
  江天星低声道:“弟子不敢。”
  朱芳明喝道:“什么不敢,你早把我这师父抛到脑后去了,何必还要在此装假?”
  江天星忙道:“弟子胆量再大,也不敢向师父装假。”
  朱芳明喝道:“我且问你,去天山做什么了?”
  江天星呐呐的道:“是……是因为……”
  朱芳明又应声叱道:“记住,不准说一句瞎话。”
  江天星忙道:“弟子不敢欺骗师父,弟子去天山,只是为了向一位……”
  暗暗喘了一口大气,方道:“向一位姑娘求亲。”
  朱芳明道:“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江天星道:“她叫单于芳,和她的哥哥住在一齐。”
  朱芳明道:“她生得很美么?”
  江天星低下头去道:“很丑。”
  朱芳明哼道:“那么你为什么跑这样远的路去向一个丑丫头求亲?”
  江天星呐呐的道:“这是……缘!……”
  朱芳明哼道:“缘是碰的,不是求的!……”
  声调一沉,喝道:“快说,你还为什么?”
  江天星只好道:“是为了弄一坛龙蛇血。”
  朱芳明喝道:“要那龙蛇血何用?”
  江天星道:“是用来去杀一个人?”
  朱芳明阴冷的一笑道:“去杀什么人,可是玄天教主是么?”
  江天星只好点头道:“正是她。”
  朱芳明喝道:“为什么你要杀她?”
  江天星道:“她曾将弟子掳去,逼迫弟子为她做事,所以弟子才!……”
  朱芳明哼道:“这不是重要的原因。……”
  目光凌厉的盯在江天星脸上,道:“重要的原因她是坏人,是么?”
  江天星低首无语。
  朱芳明忽然大喝道:“我不准你杀她。”
  江天星一惊道:“为什么呢?”
  朱芳明哼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才对,为师把一切期望,都放在了你的头上,但你却改了邪,归了正,现在好容易有了一个要替我出气之人,你却要去杀了她,这岂不是使为师无法出气了么?”
  江天星试探着道:“师父为什么要这样恨着世上的人呢?”
  朱芳明大笑道:“为什么?……”
  咬牙切齿的接下去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祖上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人,但他们却一个个的俱皆惨死,为师当初也是好人,但却落得双腿残废!……”
  江天星接口道:“师父,您不该因此而恨世人!”
  朱芳明叫道:“为什么不该?”
  江天星道:“这并不是他们的罪过!”
  朱芳明哼道:“那么是谁的罪过?”
  江天星道:“弟子说不出来,但因此向江湖武林报复,却是十分不该之事!”
  “反了!……”
  朱芳明大喝道:“你这是教训我么?”
  江天星一惊道:“弟子不敢。”
  朱芳明哼道:“还说什么不敢!……”
  江天星连忙岔开道:“师父究为何事出山?”
  朱芳明冷笑道:“一来为了你这逆徒,二来为师要亲自下手,收拾一下江湖武林!”
  江天星大惊道:“师父不要……”
  朱芳明怒道:“不要什么?……”
  声调一沉,又道:“不要杀人放火做坏事是么?”
  江天星道:“师父何必要这样奔波劳累?”
  朱芳明哼道:“你休要猫哭耗子,假好心,告诉你,你所认为的坏事,为师我却认为是得意开心之事。”
  江天星叹口气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朱芳明忖思了一下道:“为师现在要问问你了。……”
  江天星忙道:“请师父教训。”
  朱芳明哼了一声道:“教训二字,只怕为师已经当不起了!”
  江天星叩首俯地,一言不发。
  朱芳明道:“你还认我是你的师父么?”
  江天星忙道:“不论弟子活到七老八十,师父还是师父,弟子怎敢不认?”
  朱芳明一笑道:“那么你是听我的话了?”
  江天星忙道:“弟子自然要遵师父教训。”
  朱芳明哼道:“那么我说的话你都听了?”
  江天星只好道:“是的。”
  朱芳明大笑道:“那么,你不能再动杀那玄天教主之念,这一点做得到么?”
  江天星只好应道:“弟子遵命。”
  朱芳明又道:“第二点你不能再离开为师。”
  江天星忙道:“弟子应该随侍左右。”
  朱芳明又道:“那么,不论为师要你去杀什么人,你都不能违命!”
  江天星只好咬牙道:“弟子知道。”
  朱芳明阴阴一笑,又道:“现在,为师要你做一件事了!”
  江天星忙道:“听师父吩咐。”
  朱芳明一笑,向抬轿的健仆喝道:“把那东西给他。”
  一名健仆朗应一声,立刻由轿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向江天星送来。
  江天星不由心头大震!
  原来那正是他遗失了的龙蛇血。
  当下连忙双手接了过来,道:“多谢师父!”
  朱芳明淡淡喝道:“这就是龙蛇血,对么?”
  江天星忙道:“是的。”
  朱芳明轻轻吩咐道:“把它摔碎吧!”
  “摔碎?……”
  江天星大吃一惊道:“为什么……要摔碎呢?”
  朱芳明哼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肯的了?”
  江天星大为作难,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之物,也是赖以消除玄天教的惟一之物。
  这样重要的东西,他如何能够毁去,然而师命难违,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朱芳明大怒道:“江天星,你究竟摔是不摔?……”
  江天星双手举了起来,叫道:“弟子摔!”
  朱芳明哼道:“那么快摔!”
  江天星双手举在空中,一时却落不下去。
  忽然——
  只听一声大叫道:“慢着,慢着……我来了!”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来者是酒仙时醉,一时不由大喜。
  当下连忙叫道:“老前辈……”
  酒仙嘻嘻一笑道:“师妹,你好。”
  朱芳明哼了一声道:“怪不得江天星口口声声嚷着改邪归正,原来是你在捣鬼!”
  酒仙摇头一笑道:“你别见怪,硬说我捣鬼,我也不肯承认,不过,他能有些改变,却是好的。”
  朱芳明叱道:“你我没有什么好谈,你给我滚!”
  酒仙不在意的道:“师妹,你真是的,为什么还是老脾气,一点都没有变。”
  朱芳明哼道:“你希望我要什么,变得像你们那样子么?”
  酒仙笑笑道:“像我们这样子又有什么不好?”
  朱芳明哼道:“你做梦!……”
  声调一沉,道:“是你滚,还是我滚?”
  酒仙叹口气道:“我滚我滚,不过,可容我多说上几句话,说完之后我是立刻就滚!”
  朱芳明咬牙道:“你说吧!”
  酒仙叹口气道:“还记得咱们当年之事么?”
  朱芳明闻言不由全身一震!
  酒仙时醉紧盯着道:“那些事虽然过了几十年,但是想起来还像昨天一样。”
  朱芳明咬咬牙道:“没有什么好想的,想起来都是仇恨!”
  酒仙道:“错了,师妹,你,有什么仇恨?”
  朱芳明冷哼道:“我不谈这些,你可以滚了!”
  酒仙道:“滚是滚,不过,我却有一点小的要求。”
  朱芳明哼道:“你要求什么?”
  酒仙道:“叫江天星跟我走,那龙蛇血更是不能摔掉,可以么?”
  朱芳明大叫道:“你做梦!……”
  声调一沉道:“他是你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
  酒仙苦笑道:“徒弟当然是你的,不过!……”
  朱芳明大喝道:“不过什么?”
  酒仙道:“不过现在我要借用一下而已!”
  朱芳明怒哼道:“不行,我不准!”
  声调一沉道:“要不然,你可以问他自己。”
  酒仙微微一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问问他自己!……”
  当真转向江天星道:“你自己说说看吧,是愿跟我走,还是愿意跟你师父?”
  江天星大为作难,呐呐的道:“这……这……”
  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酒仙叹口气道:“江天星,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朱芳明冷冷的笑道:“我倒也要看看这改邪归正之人会不会背叛了师门?”
  江天星心如刀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忽然——
  只听一声大叫道:“你们不用作难,我来了!”
  原来黑瞎子也已驾到。
  酒仙时醉叫道:“黑瞎子,快来见过师妹。”
  黑瞎子应声走了来,叫道:“师妹好……”
  长叹一声,又道:“可恨我这双眼,看不到师妹的娇模样了,真是遗憾!”
  “闭口!……”
  朱芳明应声叱道:“你胡说什么?”
  黑瞎子叫道:“我说可惜看不到师妹的娇模样了,难道说错了么?”
  朱芳明冷哼道:“扯淡!”
  黑瞎子笑道:“师妹不是喜欢别人夸奖模样娇么,为什么现在却……”
  朱芳明怒道:“那是以前,现在却不同了!”
  黑瞎子笑道:“以前现在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你是师妹,我们是师兄!”
  朱芳明应声叱道:“我早就不认你们这两个师兄了!”
  黑瞎子摇头道:“这一生中咱们注定了是师兄师妹,再也改变不了啦!”
  朱芳明大喝道:“我说不认就是不认,你们都给我滚!”
  黑瞎子道:“师妹,难道你当真想断绝师兄妹之情?”
  朱芳明大叫道:“早就断了!”
  黑瞎子叹息一声道:“既然断了师兄妹之情,咱们的关系,就有些不同了!”
  朱芳明咬牙道:“不错,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必提起过去的事,……”
  黑瞎子道:“不提过去的事,可得提现在的事了。”
  朱芳明哼道:“现在有什么好提的?”
  黑瞎子笑道:“既是断了师兄妹之情,我们就要替武林主持正义了!”
  朱芳明咬牙道:“你们想杀我?”
  黑瞎子摇头道:“不敢!”
  朱芳明哼道:“那么你们想要怎样?”
  黑瞎子笑道:“我也像酒鬼一样,把江天星带走,借用一用!”
  “不行!……”
  朱芳明大叫道:“他是我的徒弟!”
  黑瞎子道:“但现在不是,因为武林中的正道侠义需要他,不能供做你的杀人工具!”
  朱芳明大喝道:“胡说,你们一直都在欺负我!”
  黑瞎子摇摇头道:“这不是欺负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不得不如此!”
  朱芳明嘶声叫道:“江天星,你自己说!”
  酒仙接口道:“说不说都是一样,江天星,这是大事,你自己该有主张!……”
  微微一顿,又道:“来,先把那坛子给我。”
  江天星如化石一般,动也不动。
  酒仙却走了上来,把那盛着龙蛇血的坛子接了过去,江天星并未拒绝。
  朱芳明大叫道:“江天星,你这畜牲!”
  江天星却像痴了一般,仍是不言不动。
  酒仙坛子到手,立刻大叫道:“讨饭的化子们,还不出来么?”
  一言甫落,只见以独脚神乞与丐帮帮主欧阳化为首,一大群丐帮之人由四面跑了出来。
  酒仙将坛子交到欧阳化手中,这:“你总该知道这东西的重要,千万不能丢掉,更不能摔破!”
  欧阳化凝重的接了过去,道:“请前辈放心。”
  只听朱芳明嘶声狂叫道:“你们都欺负我,而且找了这些化子来欺负我,我……”
  一言未毕,人却昏了过去。
  酒仙连忙趋前,由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塞到了朱芳明的口中。
  不大时光,朱芳明悠悠的醒了过来。
  酒仙叹口气道:“师妹,你这是何苦?”
  朱芳明咬牙切齿的道:“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走吧!”
  酒仙道:“师妹呢?”
  朱芳明哼道:“我不是你们的师妹,你们也不是我的师兄,今后咱们是仇人!”
  酒仙强笑道:“何必说得这样严重?”
  朱芳明哼道:“我恨不得把你们俱都杀掉!”
  酒仙叹口气道:“既然如此,师妹保重了!……”
  转向江天星道:“走吧!”
  江天星忽然上前几步,伏在朱芳明的脚前,以首触地道:“师父,弟子不肖……”
  朱芳明咬牙道:“我要杀了你!”
  江天星道:“弟子愿死!”
  朱芳明道:“你不还手?”
  江天星长吁一声道:“也许死了才能解脱,弟子觉得做人真苦,还是死了的好!”
  朱芳明大笑道:“这话能由你口中说了出来,实在是一桩怪事,真是不可思议!……”
  微微一顿,又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了你吧!”
  右手一伸,扬了起来。
  一旁的黑瞎子、酒仙、以及独脚神乞、与欧阳化等人却俱皆紧张到了极点。
  但朱芳明的右掌却迟迟未落。
  终于,只听她长叹一声道:“怪了,为什么我今天也狠不下杀人之心了?”
  酒仙嘻嘻一笑道:“这就是人性本善。”
  朱芳明大叫道:“你们错了,虽然我不杀他,但我却不原谅他,也不原谅你们,有一天我还会杀了你们!”
  酒仙道:“那就走着瞧了。”
  朱芳明恨恨的哼了一声,道:“走!”
  只见两名健仆立刻抬起软轿,如飞而去,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酒仙长吁一声道:“虽然今天过了一关,但以后还是有麻烦,真不知将来怎么对付她呢?”
  黑瞎子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转向江天星道:“你那亲事说成了么?”
  江天星苦笑一声,道:“龙蛇血已经取来,自然是成了!”
  黑瞎子笑道:“那该恭喜你了,那小妞儿一定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了!”
  江天星长叹一声道:“前辈……”
  微微一顿,又道:“现在我该叫您师伯了吧?”
  黑瞎子道:“叫不叫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师父也不认我们这两个师兄了!”
  江天星爬起身来,目光一转道:“东岳老人灰老前辈怎么没有来?”
  酒仙一笑接口道:“你是真心问他还是问你那两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夫人?”
  江天星呐呐的道:“晚辈问错了么?”
  酒仙大笑道:“一点不错,咱们快走吧!”
  微微一顿,又道:“他们都在嵩山少林等着呢。”
  黑瞎子也豪笑道:“有这一坛龙蛇血,就不怕那玄天教主作怪,咱们别多耽搁,该要快走了!”
  于是,一行人立刻起程,向嵩山赶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3-24 13:2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少林传警
  嵩山下少林寺。
  自从受玄天教主率领众人突袭之后,少林寺已经面目全非,至少有半数的殿院被大火焚毁,上百的僧人死于劫难之中。
  所幸大部份高僧并未遇难,在掌门大道禅师督率之下,少林一派并未真正的倒下去,只不过焚毁及倒坍的殿院未曾修复,仍是一片残破而已。
  那天,少林寺破例的热闹了起来,入夜之后,仍然灯火通明,但内内外外,也加强了防守,少林寺十里方圆之内,桩卡密布,飞鸟难入。
  原来江天星与酒仙时醉,黑瞎子,以及丐帮诸人,都已到了嵩山。
  江天星自然也见到了丁文娟与花常红,相见之下自有一番悲喜。
  同时,二女也知道了,他与单于芳之事,自然,她们并没有怪他,因为,这是不得已的。
  一坛龙蛇血,已经交到了东岳老人手上,因为他还要制炼一下,才能用来做为克制玄天教主的利器。
  初更正,少林寺方丈静室中聚满了人,其中包括了大道掌门与江天星等所有到此之人。
  江天星曾向大道禅师表达歉意,但大道禅师却向他连连恭喜,一来恭喜他改邪归正,二来恭喜他获得如花美眷。
  方丈静室中气氛十分沉寂,酒仙,黑瞎子,独脚神乞以及东岳老人等俱皆沉默无语。
  终于,大道禅师首先打破沉寂,道:“眼下群贤毕至,实力大增,只要那玄天教主敢于前来,必可一举而将之消灭,不过……”
  轻吁一声,缓缓接道:“只是她在何处,能否前来,却……”
  收住话锋,却不肯再说下去。
  其实,这也是众人俱皆困惑的问题,倘若玄天教主知道群雄群集少林,又已弄来龙蛇之血的话,只怕她绝不会再来少林,以她的邪魔之技,不论去了那里,都将是一大祸害。
  酒仙时醉双眼微眯,叹口气道:“丐帮消息最是灵通不过,为什么却连玄天教那么多人的下落都查不出来!”
  言下颇有责怪之意。
  丐帮帮主欧阳化连忙欠身道:“这都怪在下领导无方,不过,敝帮业已动用了所有得力弟子门人,但却一直没再发现她们的一点行踪,想是她们有意规避敝帮的侦查,不知藏匿到了什么地方,再也不肯出来了。”
  酒仙道:“果尔是隐藏到了什么地方不肯出来,倒也没有关系,就怕她们突然在某一地区出现,大肆屠戮,那就有些不堪设想了!”
  欧阳化忙道:“只要他们敢于出现,必然立刻会被敝门弟子发觉……”
  独脚神乞哼了一声道:“倘若她们改装易容,完全改变成另外一种人混迹江湖之中,你们也能发觉么?”
  欧阳化连忙站起来道:“师叔顾虑得极是,倘若如此,那倒是十分麻烦的一件事!”
  江天星忍不住开口道:“据晚辈看来,也许诸位前辈是多虑了!”
  众人的目光于是一齐向江天星投来,独脚神乞呵呵一笑道:“这倒要请你说说看,是怎样多虑的了?”
  江天星侃侃言道:“依晚辈看来,玄天教主除非是撤回凉山,否则必来少林,因为只有我们才是她的大敌,大敌不除,终是她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剌,又那有心情屠戮别处?”
  黑瞎子大声道:“我认为这话有些道理。”
  酒仙道:“那么咱们该加强防守了,大道禅师认为防守得够严密了么?”
  大道禅师诵声佛号忙道:“若说够严密与否,老衲不敢侈言,但至少有入侵之人时,我等可以事先得到警讯。”
  酒仙颔首道:“能够这样,已经是很够了!”
  忽然——
  只听一声震天的长笑之声传了过来,笑声有如春雷迸发,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俱皆愕然大吃一惊!酒仙急叫道:“听得出是什么人么?”
  众人相顾愕然,没有一人开口。
  独脚神乞大袖一拂,一股劲风起处,室中灯烛皆熄,江天星,酒仙二人同时长身而起,飘出室外。
  但就当两人刚出室门,只见两缕寒光分向两人疾射而至。
  两人身手何等高强,那会被暗器射中,江天星左掌一拍,将射来的暗器震飞,就要向一条馍糊的人影追去。
  但酒仙却急声阻止道:“不必追了。”
  江天星收步道:“晚辈已发现了他的行踪,为何……”
  酒仙苦笑一声道:“你且慢慢听我告诉你……”
  此刻只听四外响起了一片哧哧的暗箭之声,正是少林守卫的众僧发出的讯号。
  酒仙向江天星挤挤眼道:“眼下情势极乱,且等一下再说吧!”
  在方丈室中所有之人,此刻也都赶了出来,只见四名僧人由四周同时飞跃而来,齐向大道禅师等人深深施了一礼。
  大道禅师皱眉问道:“情形如何?”
  四名僧人中的一人合什道:“弟子所守的一方有一条人影飞掠而出,不知是友是敌,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发出了警讯。”
  大道禅师皱眉道:“有夜行人出入,为何连敌友都未分出?”
  那僧人呐呐的道:“因为那人影只是由内而出,未见由外而入,加上他的轻功身法过于高妙,故而……”
  大道禅师忙又向另外三名僧人道:“你们呢?”
  另外三名僧人同声道:“弟子等因见警讯发出,故而也发出警讯,一面前来查看是何警讯?”
  大道禅师道:“那么,你们是什么也不曾发觉了?”
  三僧同声道:“事实上确是如此。”
  大道禅师顿足道:“老衲一再严密布署,十步一卡,自谓飞鸟难入,那里想到强敌出入无忌,竟而连他何时进来的都无人知道,我少林一脉,当真是完了!”
  四名少林僧人同时俯首道:“弟子等无能,请掌门人治罪!”
  大道禅师叹口气道:“这也不怪你们……”
  袍袖微摆,颓然道:“你们还是回去守望吧!”
  四名僧人同声道:“谢掌门人。”
  四僧同时转身,肃然而退。
  大道禅师不住唉声叹气,一付颓丧之态,酒仙时醉笑笑道:“老禅师不必如此颓丧,因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大道禅师无力的诵声佛号道:“自我达摩祖师开宗立派,已经千余年,一向为世所重,居于各大宗派领袖地位,料不到如今却要毁到老衲的手上……”
  酒仙仍然笑道:“老朽要先问你一件事?”
  大道禅师忙道:“前辈请问。”
  酒仙道:“以老朽与黑瞎子两人而论,在武林中算什么样的人物?”
  大道禅师忙道:“盲侠醉客,宇内双绝,又有谁能比得了你们两位前辈?”
  酒仙嗞牙一笑道:“方才那人就比得了,也许他的轻功还要比我强上一些……”
  大道禅师啊了一声道:“前辈说的是……真的?”
  酒仙凝重的道:“别的事可以说说笑笑,这种事那是马虎得的,我又怎会骗你?”
  大道禅师叹口气道:“这……怎么办呢?”
  酒仙目光一转道:“我们里面去谈如何?”
  大道禅师恍如梦醒,忙道:“是……是……”
  于是,众人又复一同进入了方丈室内。
  江天星忍不住道:“老前辈为什么不要晚辈去追,您还不曾告诉过晚辈呢。”
  酒仙颔首道:“不错,我就要告诉你了。……”
  声调一沉,道:“那人既非玄天教主,就算将他追到,也是没有多大用处,何况他来的目的共有两个,一是将追他之人引入陷阱,否则他就不会故意发出那串大笑之声了。”
  江天星道:“前辈说的是,那么他的第二个目的,又是什么呢?”
  酒仙笑笑道:“他是传递书信而来。”
  说着衣袖一摊,一枚暗器落于桌上,只见那枚形如小梭的暗器尾部附有一缕绢条。
  酒仙迅快的摊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本教主亡魂谷中候驾,尔等可敢前来?”
  “亡魂谷?……”
  酒仙喃喃的道:“在座的诸位,有谁知这亡魂谷是在那里?”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应声,显然是在座之人没有一人知道。
  独脚神乞目光转向丐帮帮主欧阳化道:“怎么,难道连你也不知道?”
  欧阳化皱皱眉头道:“小侄确然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
  独脚神乞应声叱道:“快去查呀,还不过什么,立刻飞书附近丐门弟子,叫他们即刻查明亡魂谷是在何处,快些飞书回报!”
  “是!”
  欧阳化朗应一声,肃身而退。
  方丈室中一时静寂了下来,良久之后,方才听得大道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老衲听说玄天教主中皆是女子,这话对么?”
  江天星接口道:“不错,以前只有一名何一雁是男子,另外似乎还没见过男的。”
  大道禅师凝重的道:“但方才那传书之人声调苍老,不但是一名男子,而且是七旬左右的老者……”
  微微一顿,又道:“更糟的是,他的武功奇高,连时老前辈都自认几乎比不上那人……”
  酒仙时醉接过去道:“不只是老朽认为如此,方才只要见到他那种身法的人,大约都会承认!”
  忽然——
  只听脚步急响,一名僧人急步而入,向大道禅师恭施一礼,禀道:“华山掌门孙伯陵率领华山十四神剑到!”
  大道禅师忙道:“快请!”
  当下亲自迎了出去。
  不久,只见他与孙伯陵相偕而入,同时到来的果是十四神剑以及俘获的玄天教华不群,木芸香两名护法。
  孙伯陵与众人相见,目光一转道:“武当掌门三阳道长以及九位真人为何未到?”
  大道禅师奇道:“老衲并未与三阳道长连络,也许他根本未知玄天教之事,如何会来?”
  孙伯陵忙道:“老朽在路上曾经遇到过他们。”
  大道禅师忙道:“在什么地方?”
  孙伯陵道:“伏牛山外,老朽曾约他们同行,但三阳道长还要等一个去镇上购物未归的弟子,故而老朽等先行赶来……”
  大道禅师颔首道:“那么三阳道长自是在孙掌门之后,大约也就快要到了!”
  孙伯陵双手连摇道:“不然,老朽曾在青潭镇上停留了半天,计算时间路程,他们该早已到达才对。”
  大道禅师皱皱眉道:“这倒怪了……”
  说话之间,目光投注了独脚神乞一眼,含有询问之意。
  此刻去传书的丐帮帮主欧阳化早已回来,独脚神乞沉凝的向欧阳化道:“这种大事,难道你也没听到消息么?”
  欧阳化忙道:“小侄正要禀报师叔,据说三阳道长与武当九真人虽然已入伏牛山,但却未见他们走出山外,本门弟子多人仍在山外候探消息。”
  独脚神乞轻拍桌案道:“三阳道长既是助拳而来,自必兼程而进,断无在伏牛山中一停半日之理,这……”
  转向欧阳化喝道:“快些再去查看,眼下可有消息没有?”
  欧阳化应命急去。
  酒仙接口道:“情形有些不妙了,只怕三阳道长等人是在伏牛山中出了麻烦!……”
  不久,只见欧阳化急急的跑了回来道:“启禀师叔……”
  方丈室中之人不由俱皆为之一震,因为单由欧阳化的神情语调上看来,他们已经可以知道,必然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故发生了!
  果然,只听欧阳化喘吁了一声道:“本门弟子方才传来讯息,武当三阳掌门与九位护法真人已被玄天教诱入了亡魂谷……”
  独脚神乞急道;“这亡魂谷是在什么地方?”
  欧阳化应声道:“就在伏牛山中!”
  “啊……”
  酒仙、黑瞎子以及江天星等人同声惊吁道:“原来亡魂谷是在伏牛山!……”
  酒仙顿了一顿,大叫道:“还等什么,咱们即刻赶去伏牛山,与玄天教分个胜负存亡了!”
  少林寺中顿时掀起了一场骚乱,经过匆匆议论之后,决定分批而行。
  第一批是江天星、丁文娟、花常红,第二批是酒仙时醉、黑瞎子、东岳老人、独脚神乞,第三批是华山掌门孙伯陵、少林掌门大道禅师、丐帮帮主欧阳化以及三派的门下高手多人,同时并携带着华不群、木芸香两名玄天教的护法。
  当分派好之后,东岳老人又每一批中分配了两只瓷坛,其中有经东岳老人配制的龙蛇血,以备对付玄天教主之用。
  另外更以飞羽传书之法,知会了附近沿途的丐帮弟子,以加强连络与消息的传递。
  分配既定,大家相继起程。
  所谓三批,并不是分的先后,而是分的路途,三批人同时出发,但却走并不相同的路子。
  出发时,已是夜间四更。
  且说江天星与丁文娟以及花常红三人,三人下得嵩山,立刻兼程而进。
  但伏牛山仍然相距二百多里之遥,故而直到次日红日西沉之时,方才到了伏牛山下。
  江天星收住脚步,道:“伏牛山既已赶到,就问路去亡魂谷吧!”
  花常红忽然伸手拦住道:“慢着!”
  江天星忙道:“红妹有什么话说?”
  花常红一笑道:“亡魂谷就在此山之中,玄天教潜伏于亡魂谷中之事想必不会假了!”
  江天星道;“这是一定的。”
  花常红叹口气道:“果然如此,只怕咱们更糟!”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红妹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话是由何说起!”
  花常红笑笑道:“你想想看嘛,咱们一连跑了两天,水米不曾沾牙,就算武功再高,体力再好,也是没有用处,因为人家是以逸待劳,咱们却疲倦死了!”
  江天星一笑道:“这倒是我疏忽了……”
  目光一转,伸手指道:“那边不远处有一处市镇,咱们且去休歇一时,吃吃喝喝再说吧!”
  花常红欣然道:“这才对,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必定要吃饱喝足,才能打仗拚命!”
  丁文娟也噗哧一笑,道:“花姐姐说得对,反正也差不了这一会儿。”
  江天星颔首道:“咱们是走的中间一路,而且一路未停,他们两批分取左右两路,一定比咱们慢到一些时候,正好藉机偷闲一下。”
  于是三人向市镇走去。
  那市镇并不太大,只有一家酒楼,几家商店,江天星带领二女,一迳向那酒楼上走去。
  此刻时光尚早,酒楼上空空荡荡,江天星拣了一处临窗的所在,与二女坐了下来,叫来几样可口的酒菜,慢慢吃喝。
  江天星心思沉重,有些闷闷不乐,二女也各怀心事,极少说话,故而气氛十分沉重。
  终于,花常红打破沉闷道:“进入伏牛山亡魂谷后,只怕我们就要面临一次生死威胁了!”
  江天星安慰她道:“红妹也不必把这事看得如此严重,那玄天教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红妹过去也曾受过她的暗算,大约是不用我细说的了!”
  花常红沉凝的道:“你也不用拿这话来安慰我,玄天教主究竟有多少本领,大约你我都是一样的弄不清楚,何况,还有在少林寺时发生的事!……”
  微微一顿,又道:“你是亲眼看到那入侵之人的,依你说,那人轻功究竟如何?”
  江天星叹口气道:“至少,该和我在伯仲之间。”
  花常红道:“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江天星摇摇头道:“不知道啊……”
  怔了一怔,又道:“难道红妹知道?”
  花常红苦笑一声,也摇头道:“我和你同样的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物,但你我现在却都知道他是个十分不得了的高手,他为何肯于替玄天教主送信,玄天教主又是如何请到的他?这些都成了难解之谜……”
  江天星颔首道:“那妖妇确然神通广大。”
  花常红道;“所以,我们不能轻估了她,你我都曾入过玄天教,但对玄天教的认识,却实在还嫌不够,对玄天教主更是莫测高深,仅以她有这样高强之人肯于替她传书送信一节,就是不简单的一件事!”
  江天星叹口气道:“红妹说得不错,但……”
  花常红一笑道:“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你退出这件事的意思,不但你不能退出,因为汉贼不两立,忠奸不并存,玄天教不灭,玄天教主不除,武林间就永远没有安宁之日。”
  江天星忙道:“难得红妹如此通晓大义,其实,自古以来,邪恶必将趋于败亡,绝不会有成功之日!”
  花常红苦笑道:“这就是我说的了,我们要面临死亡,也许再出伏牛山时,不会还是这个样子了!”
  江天星慨然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生为江湖人,就难免刀头舐血,在生死边沿打滚,难道红妹是……怕么?”
  “说怕未免太小瞧了我,说不怕却又未免是太过矫情……”
  眸光一转,向丁文娟道:“娟姐姐,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丁文娟红着脸点点头道:“我知道。”
  江天星如坠五里雾中,不知两人话中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常红幽幽的道:“娟姐姐,你告诉他吧!”
  丁文娟犹豫了一下,终于扬起脸来说道:“红姐姐的意思是说,若是往日的话,她是不会怕死的,但现在……”
  微微一顿,方道:“因为你的关系,使她有些怕死了!”
  江天星也不由面色一红,道:“两位贤妻的爱护之意,使我江天星深受感动,但不论如何,我们……”
  花常红接口一笑道:“既是我们不能抛开这件事,现在何必还要谈它呢,还是不提吧!”
  江天星微吁一声道:“不错,谈起来不过徒增烦恼,倒还是不谈的好,吃酒吧!”
  于是三人只顾吃喝,不再谈及其他,不大时光,已是酒足饭饱。
  三人信步下楼,走到大街之上,只见此刻仍不到定更时光。
  江天星心中微微一顿,道:“咱们最好找个丐帮之人,先听听有什么消息再作决定。”
  于是,三人联袂向偏僻之处走去。
  不久,果见一名化子迎面走来。
  江天星拦住去路道:“认得我么?”
  那化子先是怔了一怔,而后连忙一揖到地,屁滚尿流的道:“江大侠,小的自然认得,不过小的认为您已经去了伏牛山呢?”
  江天星笑笑道:“在这一带的化子之中,你是什么角色?”
  那化子忙道:“小的吴恒财,在这一带,算是一个头儿。”
  江天星欣然道:“原来是一位当家的,怪不得知道我要去伏牛山的事……”
  吴恒财有些得意的道:“是的,小的时常接到敝帮主羽书,往来传送消息。”
  江天星颔首道:“那很好,眼下可有什么消息?”
  吴恒财忖思了一下道:“盲侠醉客,东岳老人,以及敝帮独脚长老,走的是东路,华山,少林两大掌门与门下高手,以及敝帮主率帮中能手多人,走的是西路,正向伏牛山逼近,也就快要进入伏牛山了。”
  江天星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们是同时出发,分路而行的,也许比你还要清楚些!”
  吴恒财忙道:“是,是,不知江大侠想知道些什么消息,只要小的知道,无不奉告。”
  江天星道:“他们两路距伏牛山尚有多远?”
  吴恒财不假忖思的道:“至少当在五十里之外。”
  江天星点点头道:“伏牛山亡魂谷中情形如何?”
  吴恒财怔了一下,道:“这个……”
  江天星哼道:“难道你不知道?”
  吴恒财忙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太清楚,因为……我们的人手无法进入谷内……”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所知道的是武当掌门三阳道长以及九大护法真人俱被诱入谷内,而谷内盘踞的则是玄天教的全部人马……”
  江天星道:“谷外可有人监视?”
  吴恒财忙道:“有,有……但一直没见谷中有任何动静。”
  江天星颔首道:“好吧,吴当家的请便吧!”
  吴恒财连忙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江天星目注他的背影,微喟一声,转向丁文娟与花常红道:“我们且找一处避风的地方坐息一会,五十里路程,大约要一个半时辰才到,我们可以坐息一个时辰,然后入山。”
  花常红忽然顿足道:“糟了!”
  江天星忙道:“什么事情糟了?”
  花常红道:“我们只知道亡魂谷是在伏牛山,你可知道是在山中的什么地方?”
  江天星一怔道:“不错,这倒是我疏忽了!”
  丁文娟接口道:“这可怎么办呢?”
  江天星忙道:“不要紧,想必吴恒财那化子一定知道,待我追上去问他一下,也就是了!……”
  花常红道:“那么咱们一道去吧!”
  江天星忙道:“不,小兄体力较佳,你们最好先觅地坐息,等我回来,何必一同奔波?……”
  伸手一指道:“前面不远处有一片松林,你们就到那里等我如何?”
  花常红与丁文娟相顾一眼,颔首道:“好吧……希望你快些回来,不要叫我们久等。”
  江天星道:“这是自然。”
  不及多言,转身而去,花常红与丁文娟也向那片松林急急走去。
  江天星向吴恒财失去的方向疾追,不大功夫已到那市镇附近。
  忽然——
  江天星大吃一惊!
  因为他发现了吴恒财的尸体,正横躺在面前不远之处,鲜血淋漓,可知死去未久。
  江天星大惊之余,疾忙俯身去查看他的致死之因,只见他像是被人重击而死,耳目口鼻之中俱有不少鲜血喷出!
  江天星皱眉而起,四面眺望。
  然而,夜色寂寂,却是一点踪影也没有,想必凶手早已逸去。
  但这是什么人杀死的他,为什么要杀死他,难道是玄天教……。
  忽然——
  江天星脑海中掠过了一丝不祥的感觉,他想到了丁文娟与花常红。
  于是,他像泼风一般,急急向回奔去,但等跑到松林一看,那里还有二女的踪影。
  江天星心头不禁为之一沉,向来路上看去,静荡荡的没有一条人影。
  他与二女分手时,距这松林不过祇有一丈之遥,无论如何不致于到不了这里。
  同时,他与二女约好了在此相会,二女更不会去了别处。
  忽然,他目光接触到一株松树上垂下的一幅绢条,他不禁心中又是一惊,因为他认得出来,那正是丁文娟衣服上扯下来的。
  他急忙凑上前去,只见那上面写着一行字迹是:“二女无恙,不必着急。”
  只有八个字,并无署名。
  但江天星却由这八个字上知道二女已经被掳,但究竟掳向何处,被何人所掳,却是茫然不知。
  江天星暗暗咬牙,一时心如刀戮。
  忽然——
  只见一条人影飞掠而过。
  江天星沉声叫道:“什么人?”
  那人影就由林外疾掠而过,对江天星的喝问自然听得十分清楚,但他却睬也不睬,反而加速奔驰而去。
  江天星毫不迟疑,随后追了上去。
  那人影顾自在前疾驰,头也不回,迳向深山之中驰去。
  江天星势若电光石火,也加速追去,不大时光就追出了二十余里,到了一片乱山之中。
  江天星不禁大为骇异,因为那人的轻功身法,委实有些惊人,至少不会比自己逊色多少。
  忖念之间,已经追到了一道山谷的入口之处。
  前面的那人忽然脚步一收,停了下来。
  江天星追了上去,喝道:“你是什么人?”
  此刻他已看清那是个年约五旬之人,一身劲装,背插长剑,由炯炯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身手不弱。
  只听那人哼道:“这话问得实在多余……。”
  江天星喝道:“那么你是玄天教的人了?”
  那人颔首傲笑道:“一些不错。”
  江天星道;“请问尊驾大名。”
  那人一笑道:“老夫伍天送,听说过么?”
  “伍天送?……”
  江天星喃喃的道:“好像没听说你这么一号人物!”
  伍天送大笑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江天星怒道:“好吧,就算我是孤陋寡闻,松林中的丁、花二女,可是被你掳去?”
  伍天送摇摇头道:“老夫不愿掠人之美,不过,老夫却知道这件事,而且也正是为这件事引了尊驾而来。”
  江天星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亡魂谷么?”
  伍天送淡漠的道:“不是,不过却与亡魂谷相连,想到亡魂谷去,也是容易得很!”
  江天星哼道:“那么阁下把江某引来,目的何在?”
  伍天送笑道:“告诉你二女下落,你愿意知道么?”
  江天星厉声道:“她们在那里?”
  伍天送慢悠悠的道:“就在此谷之中。”
  江天星沉声道:“快些带我去见她们。”
  伍天送笑道:“在下正是要如此,江大侠请随在下走吧!”
  身形一转,当先走去。
  江天星随后相偕,不久就走入一处山洞之中。
  他暗暗留意,只见那山洞半出人工半出天然,十分宽大,但却曲曲折折,不知里面究有多大范围。
  不久,伍天送已经停在一处石室之内,只见那石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只蒲团放在正中。
  伍天送微微一笑道:“江大侠定要看看那两位姑娘么?”
  江天星喝道:“江某所以要随你来,目的就在于找到她们两人,阁下这话岂非说得多余?”
  伍天送阴阴的道:“洞壁上有一个右孔,可以望见她们,江大侠何不自己去看?”
  江天星急急转头四顾,果见迎面壁上有一只拳大的孔洞。
  当下急忙凑上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那孔洞大约有三丈之长,但却可以看到尽头处也是一间石室。
  那石室之中,正好对着孔洞之外,吊着两个少女,正是花常红与丁文娟。
  二女双目紧闭,两手被铁锁吊在洞顶,一付昏去的模样?
  江天星咬牙道:“快带我到那边的洞中去。”
  伍天送微笑道:“这个……在下没有这份权力。”
  江天星强忍怒气道:“为什么?”
  伍天送道:“要到那边洞室去也容易,但却须江大侠先答应一个条件。”
  江天星哼道:“快说,什么条件?”
  伍天送道:“去见教主。”
  江天星毫不迟疑的道:“好,我去见她。”
  当下暗暗摸了摸身边所带的两个小小瓷坛,心中已经有所打算。
  但伍天送却由怀中取出一付铁炼,笑道:“先请江大侠背起双手,容伍某锁上,然后再点了你的左右肩井穴,才能去见教主。”
  江天星厉叱道:“胡说,江某并非俘虏。”
  伍天送一笑道:“这是教主吩咐下来的条件,江大侠不肯照办,伍某就无能为力了。”
  江天星勉强捺下性子道:“尊驾在玄天教中,不知是什么地位?”
  伍天送阴阴的一笑道:“这个请恕老夫不便相告。”
  江天星哼道:“想必你也服下过迷神之药了?”
  伍天送摇头一笑道:“用不着江大侠关心,老夫尚没有机会服用那种名贵的药物。”
  江天星道:“江某也曾入过玄天教,后来……”
  伍天送大笑道:“江大侠用不着解说,对江大侠的过去,老夫知道得十分清楚。”
  江天星怒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难道你不知道玄天教灭亡在即,就要烟消云散了么?”
  伍天送不在意的笑道:“那是你的看法,老夫却不认为如此。”
  江天星哼道:“你又认为怎样?”
  伍天送笑道:“依老夫看来,各大门派气数已尽,尊驾等人,更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玄天教正好取而代之,自今而后,将尽是玄天教的天下了。”
  江天星哼道:“纵然如此,尊驾也不过是那玄天教主的一名爪牙而已!”
  伍天送笑笑道:“这话你又说错了,老夫与玄天教主乃是有条件的合作,并无主属关系。”
  江天星咬牙道:“大不了你也同归于尽而已,自古以来,没有能够成功的邪魔!”
  伍天送不以为意的道:“这老夫倒要试试看了!”
  江天星咬牙道:“这样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伍天送笑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谁成功,谁失败,眼下未免言之过早。”
  江天星怒道:“随江某说什么你也是不肯答应的了?”
  伍天送抖抖手中的铁炼道;“只有这一个办法,先去见了教主,而后自然可以会到你那两位未婚夫人,同时,老夫可以担保,她们两人安然无恙!”
  江天星略一忖思,忽然探臂就向伍天送右肩之上抓了过去。
  但伍天送身形一闪,疾如飘风般的躲了开去,哈哈大笑道:“好啊,你竟想对老夫暗算。”
  江天星一抓未着,第二招随之而出,又向伍天送腰部点去,同时厉叱道:“江某与你拚了!”
  但伍天送本领着实高强,双肩幌动,又已到了数尺之外,振声笑道:“江大侠,这样对你并没有什么益处,依老夫看来,你还是乖巧一些的好!”
  身形疾掣,飞掠而去。
  等到江天星欲要追赶时,伍天送却早已失去了踪影,竟不知他跑去了那里?
  江天星大为悲愤,再度向那孔洞之上看去,只见丁文娟与花常红仍然吊在那里,花常红头部转来转去,一付痛苦之状,丁文娟则头目低垂,双目深闭,似是仍然在于昏迷之中。
  江天星默然暗忖:这石壁厚达三丈,要想把它击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如果攀过山峰去,却可以很容易的找到那山洞的所在。
  同时,他想:那面必然就是亡魂谷了。
  于是,他迅快的踏出山洞,向那山峰之上攀去,不大时光,已经翻过了山峰。
  然而,那面是一道山涧,随他如何寻找,却也不见有山洞的所在。
  江天星大感奇怪,为什么他明明是由山峰对面翻来,却不见这边有山洞洞口,而且,这地方分明也不是亡魂谷,只是一道无人的山涧。
  他再仔细审度一下山势,发觉位置方向并没有错误,再翻过山去,必然会找到原来的山洞。然而,再找到了那山洞,又有什么用处?
  忽然——
  江天星发觉了一条人影。
  他毫不迟疑,迅快的追了上去。
  但等追到时,却不由使他大为意外,因为那人竟是华山掌门孙伯陵的孙女孙玉茹。
  江天星怔了一怔,呐呐的道:“孙姑娘。”
  往日之事立刻浮上心头,不由一阵脸热耳烫。
  孙玉茹低垂螓首,默然无语。
  江天星试探着道:“姑娘还恨我?”
  孙玉茹轻轻摇了摇头,低低的道:“不……不恨……”
  江天星道:“那么姑娘是怕我?”
  孙玉茹又摇摇头,投注了他一眼,道:“江大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应该恭喜你。”
  江天星忖思着道:“姑娘为何一人来此?”
  孙玉茹轻轻叹口气道:“我爷爷带领十四神剑来了少林,我不放心才跟了下来。……”
  江天星皱眉道;“您爷爷知道么?”
  孙玉茹摇头道:“自然是不知道了,要知道的话,他才不会准我来呢?”
  江天星道:“那么姑娘为什么又来了这里呢?”
  孙玉茹皱眉道:“我赶到少林之后,听说我爷爷已经来了伏牛山,所以我又赶来这里,谁知道走来走去,却走到了这个地方……”
  江天星道:“么咱们两人都迷失道路了。”
  孙玉茹着急的道:“你也不知道亡魂谷在那里?”
  江天星摇摇头道:“就因为不知道,才来了这里。”
  孙玉茹急道:“反正就在这山中,咱们快些找吧!”
  江天星颔首道:“不错,但眼前山中处处均是敌踪,我们要特别小心一些!……”
  目光一转,道;“姑娘请随我来吧!”
  孙玉茹轻轻点头,于是两人一齐向山涧之外走去。
  但就当两人将走出山涧之际,忽见一乘软轿如飞而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江天星大吃一惊,因为来的正是他的师父翠华公主朱芳明。
  只见朱芳明端坐在软轿之上,大喝道:“孽徒!……”
  江天星怔了一怔,只好跪下去叫道:“师父!”
  孙玉茹心中明白,这是江天星的师父,一时呆了起来。
  只听朱芳明厉叱道;“现在没有瞎子与醉鬼替你撑腰了么?”
  江天星呐呐的道:“请师父原谅,弟子也是情非得已。”
  朱芳明大喝道:“胡说,竟敢顶撞为师,上次的事儿是为师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的侮辱……”
  声调一沉,道:“现在你打算怎样?”
  江天星呐呐的道:“请师父指示。”
  朱芳明一笑道:“你还肯听我的话么?”
  江天星忙道:“弟子自然该听。”
  朱芳明冷冷的道:“那很好,你且听着,为师已经加入了玄天教,与玄天教主……”
  江天星大吃一惊,接口道:“师父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来,须知……”
  朱芳明应声喝道:“须知什么,为师做事难道要你干涉么?”
  江天星忙道;“弟子不敢,但玄天教乃是邪教,玄天教主杀戮成性,无恶不作……”
  朱芳明大笑道:“这样才对了我的胃口,难道你不知这为师是恨透了世人的么?”
  江天星叹口气道:“这……这……弟子无话可说了!”
  朱芳明忖思了一下,道:“其实,为师可以告诉你,为师并非投于玄天教,而是与玄天教主谈妥了与她合作而已,一俟天下底定,将要划分江湖武林而治……”
  江天星摇头道:“师父最好不要轻信她的谎言,只怕会要上她的大当!”
  朱芳明大怒道;“你这是教训我么?”
  江天星忙道:“弟子不敢。”
  朱芳明阴阴一笑道:“那么,现在有两条路可以由你选择!”
  江天星呐呐的道:“请师父明示。”
  朱芳明道:“第一,你随为师一齐与玄天教合作。……”
  江天星道:“第二呢?”
  朱芳明冷哼一声道:“第二是一条死路,你可以自戕一死。”
  江天星低头忖思,久久无言。
  朱芳明大喝道:“怎么样,你应该及早决定。”
  江天星幽幽的道:“难道没有第三条路给弟子走么?”
  朱芳明大喝道:“不走第一条路,就只有走第二条路,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江天星沉默移时,忽然大叫道:“不,弟子一定要走第三条路!”
  朱芳明咬牙道:“你且说说看,第三条路是什么?”
  江天星沉凝的道:“协助侠义群雄,消灭玄天教,诛除玄天教主,使江湖武林重归平静。”
  朱芳明大叫道:“这是叛师。”
  江天星咬牙道:“师父一定要这样说,弟子也是没有办法。”
  朱芳明怒道:“那么你是要与为师交手了!”
  江天星叹口气道:“弟子不敢……”
  微微一顿,又道:“弟子想请师父仔细思考一下,是否可以收回成命,……”
  朱芳明咬牙道:“不可能,为师只恨当初为何收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子!”
  江天星朗声道:“盲醉两位师伯的话对,师父为何不能听从他们两人的劝告!”
  朱芳明并不多言,拂手一指,点了出来,道:“畜牲,你快些与我死了吧!”
  江天星大吃一惊,飞身而起,躲了开去,同时疾声叫道:“孙姑娘快些离开这里。”
  孙玉茹果然依言避了开去。
  朱芳明一指未中,紧接着又是一指,但江天星却早已逃出了十丈之外。
  朱芳明大叫道:“畜牲,江天星,为什么你不敢与老身动手,分上一个死活?”
  江天星摇头道:“一日为师,终身做父,弟子怎能与师父交手,但……师父教弟子为恶,弟子却是不能从命!”
  朱芳明咬牙叫道:“好吧,总有一天,老身会要你的性命!”
  她已不称为师,而改称老身,显然已不再认江天星为弟子。
  只听她说过之后,软轿立刻抬了起来,飞掠而去,眨眼不见。
  江天星叹了口气,向孙玉茹停身之处走去。
  孙玉茹大睁着两眼道:“她是你的师父么?”
  江天星点点头道:“不错。”
  孙玉茹困惑的道:“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呢?”
  江天星长长叹吁一声道:“咳,这件事一时之间也无法说得清楚,姑娘还是不要问吧!”
  孙玉茹知道他有难言的苦衷,果然不再追问下去,当下两人又复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山涧,又是一条峡谷,翻过峡谷,又是一片高峰,但究竟置身何处,仍是弄不清楚。
  此刻夜色如漆,四外一片迷茫,江天星不由收住脚步,无限焦愁的道:“这样走法,只怕走到天亮,也找不出什么线索,大约我们越走越远了。”
  孙玉茹不安的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江天星道:“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咱们且停下来休息上一会再说吧!”
  孙玉茹果然依言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
  坐了一会,忽听孙玉茹幽幽的道:“我饿了。”
  “饿了?……”
  江天星皱眉道:“姑娘白天没有吃什么吗?”
  孙玉茹摇摇头道;“我一直急着赶路,水米都没沾牙……”
  江天星目光转动,暗道:“在这黑夜深山之中,又到那里去弄吃的东西,这实在是个难题。”
  但孙玉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又使他不忍坐视不顾,当下略一忖思道:“姑娘就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去找些吃的东西回来。”
  孙玉茹皱眉道:“我不过说说罢了,这时候这地方,能到那里去找吃的?”
  江天星安慰她道:“就在附近看看,也许有野生的水果,或者弄些山禽野兽来烤了吃。”
  孙玉茹虽是不愿意江天星离去,但却又抵不住饥饿的诱惑,当下只好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快些回来。”
  江天星忙道:“这是自然,你尽管放心好了。”
  于是,他离开了孙玉茹,去找野生的水果,但附近都是荒草乱石,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好找。
  幸而不久找到了一只野兔,江天星迅快的捉住了它,提了回来。
  他想,这一只野免足够孙玉茹充饥而有余了。
  但等他回到孙玉茹所在之处,却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孙玉茹也已失踪不见。
  江天星大为焦灼,俯身看时,只见地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想是有人先掩住了她的口唇,然后把她弄走,故而不曾听到任何声音。
  他不禁顿足自责,自己实在太粗心大意了,有了丁文娟与花常红的经验,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
  他连忙四处寻找,但找遍了附近各地,也是不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忽然——
  江天星听到了一阵木鱼之声。
  他心中一动,定神看时,只见一处山岭上竟有一座小庙。
  他不假思忖,连忙疾步而去。
  只见那是一座极小的庙宇,山门上的横匾上有飞音寺三个大字。
  庙中灯光闪闪,木鱼声响,显然寺中的僧人正在做着夜课。
  江天星连忙伸手叩门。
  不久,只听木鱼声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一串脚步之声,一个老僧将山门打了开来。
  江天星不由心中为之一动,因为那僧人老迈龙钟,大约七旬以上的年纪,但双目骨碌滴转,有一股难以掩盖的惊惧之色。
  只听他喃喃的道:“施主……叩门何事?”
  江天星忙道:“打扰老禅师了,在下只想打听一下路径,不知道老禅师可知道亡魂谷在什么地方?”
  那老僧怔了一怔,喃喃的道:“不知道啊,老衲一直不曾听说过伏牛山中有什么亡魂谷……”
  说着就要掩上山门。
  江天星走近半步,扶住门扉道:“老禅师且慢关门,在下还有一件事动问,老禅师可见过一个少年女子来过庙里?”
  那老僧更是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老衲没见过什么少女。”
  说着又要关门。
  但门扉被江天星推住了,任凭他如何用力,却仍是无法关上。
  那老僧急了道:“施主这是什么意思,老衲夜课未毕,没有时间与施主纠缠。”
  江天星一笑:“庙宇受十方香火,在下是迷路之人,在你这庙中住宿一宵,不知是否可以?”
  那老僧呐呐的道:“但小庙中没有多余的房舍。”
  江天星一笑道:“这没有关系,在下可以在大殿中坐上一夜。”
  那老僧还想再说什么,但江天星却已横身挤了进来,迳向大殿之中走去。
  那老僧无可奈何,只好跟了进来,道:“施主尊姓大名?”
  江天星随口答道:“江天星。”
  那老僧倒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当下慢吞吞的道:“那么就请江施主大殿待茶,不过,求您勿在庙中到处乱走,明天一早就请离开。”
  江天星颔首道:“这是自然,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找麻烦也就是了……”
  声调一沉,又道:“这庙中还有多少僧人?”
  那老僧道:“除了老衲之外,就只有一名小徒,但已到内室睡觉去了。”
  江天星道:“那更没有关系了。”
  说着已在一方蒲团上坐了下来。
  那老僧顾自退去,不久之后,却双手捧了一杯香茗,递到了江天星面前。
  江天星定神看时,只见他神色极不自然,一付畏畏缩缩之态。
  江天星接过茶杯,定神看时,只见茶中颜色混浊,而且有一股异味。
  当下微微一笑,将茶杯放于一旁,却如狡兔突起,五指如钩,向那老僧的手腕之上扣去。

  第十六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天星出手如电,轻而易举的扣住了那老僧的左腕脉门。
  同时,江天星试得出来,那老僧虽似学过武功,但却不过是粗浅功夫,在江湖上连三流的人物都算不上。
  只听那老僧惊叫道:“江施主,您……您这是做什么?”
  江天星冷笑道:“为什么,还需要我说明么?这茶中你放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害我性命?”
  那老僧呐呐的道:“这不关老衲的事……”
  江天星冷笑道:“难道这茶中没有东西……既是如此,你来喝了它吧!”
  端起茶杯,就要向那老僧口中灌去。
  老僧一迭连声的叫道:“江施主饶命……饶命!”
  江天星冷冷一笑,又把茶杯放了下来道:“你说吧,究竟为了什么要在茶中下毒,谋害于我?”
  那老僧叹口气道:“说来话长,老衲法名全戒,自幼在这飞音寺中出家,四五十年来诵经礼佛,倒也平安渡日,但自从去年冬天……”
  微吁一声,住口不语。
  江天星催促着道:“去年冬天怎样,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全戒老僧叹道:“去年冬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忽然来了一个投宿之人。”
  江天星道:“这不过是十分平常之事,那投宿之人怎样?”
  全戒老僧道:“投宿虽然平常,但那投宿的人却不平常。”
  江天星颇感兴趣的道:“是怎么不平常法呢?”
  全戒老僧道:“那人简直是个魔鬼,不但他所行所为是魔鬼,他长的样子像魔鬼……”
  江天星道:“那人怎样呢?”
  全戒老僧道:“那人自称地狱魔星,要在飞音寺中练功,那功夫叫什么三阴玄功。……”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结果你答应了他?”
  全戒老僧叹道:“老衲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却被他打了个半死不活,结果还是被他迫着答应了。”
  江天星道:“结果他就在这庙里练功了!”
  全戒老僧颔首道:“他在后院建了一座地穴,每隔一两个月就弄来一个女的,然后把那女的弄得半死不活,再叫老衲替他丢了出去。……”
  江天星怒道:“你是佛门弟子,难道就这样听他摆布?”
  全戒老僧叹口气道:“老衲不听他摆布,又能够怎么样呢?”
  江天星道:“你可以反抗他,设法去向侠义道求援,还怕没有人来收拾他么?”
  全戒老僧摇摇头道:“那有什么用处,也许不等老衲求来救兵,他就已经杀了老衲,所以老衲一直忍耐到现在,目前被他害过的女子已经有三个了!”
  江天星接口道:“那么,方才下毒也是他的主意了?”
  全戒老僧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因为他方才又弄来了一个女的,正弄到后面的地穴内练功,他告诉老衲若有人找来就把他毒死,不然他就要老衲的命!”
  江天星急道:“那地穴在那里?”
  全戒老僧道:“就在后院的地穴之中……”
  江天星长身而起,一拉全戒老僧道:“快带我去。”
  全戒老僧畏畏怯怯,但却被江天星拖得足不点地,踉踉跄跄来到了后院之内。
  全戒老僧伸手一指道:“就是那枯井之内,江施主……你想要怎样?”
  江天星略一忖思道:“除开那地狱魔星之外,还有其他的人没有?”
  全戒老僧忙道:“没有了,就是方才被他掳来的那位姑娘了。”
  江天星急不及待,身形一幌,向枯井中落了下去。
  那枯井并不太深,落到井底,方见井壁上打穿了一条暗道,通连着一间不算太大的洞室。
  江天星有如一缕轻烟,飞步而入。
  及至到达洞穴之中,江天星不由惊怒交迸,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洞中有一个鼎炉,鼎炉中冒着袅袅的青烟,有一股腥臭的气味,在另一边有一张木椅,椅上正捆着孙玉茹。
  只见她已被剥得身无寸缕,完全赤裸,手足缚在椅上,一动难动。
  见到江天星突然而至,她面上深起了一股惊喜之情,但却立刻面色一红,把头转了开去。
  在孙玉茹对面,正蹲着一个半人半鬼的赤发怪人,及至见到江天星到来,一幌身站了起来,拦住了去路,大喝道:“什么人敢闯洞府?”
  江天星怒道:“妖魔,江某特地来取你的性命。”
  横出一掌,拍了出去。
  地狱魔君叫一声,一掌迎了上来。
  但他显然是比江天星功力差得太多,故而掌力一撞之下,踉踉跄跄,退出了三四步远。
  江天星一招得手,更不怠慢,掌指兼施一连六七招攻了出去。
  地狱魔君不敌而退,但就在第七招上被江天星一指点中了“膻中穴”,跌倒于地。
  江天星吁了一口长气,急忙将孙玉茹的绳索解了开来。
  孙玉茹匆匆忙忙,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连忙一一穿好,羞得无法抬起头来。
  江天星轻声安慰着她道:“这都怪我疏忽大意,方才使你有这场劫难,姑娘没有被那妖魔……”
  孙玉茹含羞接口道:“没有,他把我掳来之后,就把我绑在这里,说要练什么阴功,幸好江少侠及时赶来了!”
  江天星颔首道:“这妖魔罪大恶极,更不能再把他留在世上害人,姑娘可要亲手杀了他?”
  孙玉茹幽幽的道:“我从来没有杀过人,还是……你动手吧!”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也好……姑娘先上去吧!”
  孙玉茹轻轻颔首,双足一拧,由枯井中飞了上去,江天星则猝出一掌,将地狱魔君击得脑浆迸流,结束了性命。
  然后,相继而起,飞出枯井。
  只见孙玉茹与全戒老僧正等候在井边,江天星笑着向全戒道:“这口枯井可以填起来了,那什么地狱魔君是再也不会害人的了。”
  全戒老僧欣然道:“江施主杀了他?”
  江天星颔首道:“该说是替你超渡了他。”
  全戒老僧连连诵佛道:“这是菩萨显灵,使江施主来除了这个魔星,阿弥陀佛……”
  江天星忖思着道:“还有一件事要讨扰……”
  全戒老僧忙道:“江施主替老衲除去了这个魔星,就是小庙的恩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江天星道:“可有现成的吃食?”
  全戒老僧忙道:“好的虽然没有,但粗蔬素食还有一些,两位可能将就着用些?”
  江天星道:“在下并不饿,是这姑娘饿了。”
  全戒老僧忙道:“两位快请殿中宽坐,容老衲去取。”
  果然,他不久就取来了一大碗米饭,还有四样素菜,一碗热汤。
  孙玉茹饥不择食,立刻吃了一饱。
  全戒老僧忙道:“小庙中没有客舍可供安寝,但……”
  江天星拦住他道:“在下等并不住在这里……”
  全戒怔了一怔道:“深更半夜,两位要去那里?”
  江天星道:“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来,孙玉茹也相继起身,一齐举步向庙外走去。
  全戒老僧苦留不住,只好将两人送出寺外,千恩万谢,方才掩门而回。
  孙玉茹走出了十丈距离,忽然收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江天星跟着停了下来道:“姑娘怎么不走了?”
  孙玉茹幽幽的道:“有件事我必须先跟你说个清楚。”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孙玉茹长叹一声道:“方才……的事,你……怎么说?”
  江天星一时有些会不过意来,怔怔的道:“那妖魔已被在下所杀,难道姑娘还没有解恨么?”
  孙玉茹顿足道:“我不是说的这个,而是……”
  江天星奇道:“而是什么?”
  孙玉茹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方才我赤身露体,你……你……”
  江天星也面色微红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江湖之中……难免会有这种事发生,遇上了也是没有办法。”
  孙玉茹哭道:“我以后还怎么做人,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我……”
  说着哽咽失声,再也接不下去。
  江天星也双手直搓的道:“这……这……姑娘说该怎么办呢?”
  孙玉茹哽咽着道:“你想想看嘛,我怎么知道呢?”
  江天星急道:“我……我实在想不起应该怎样才好,因为这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孙玉茹揩揩眼泪道:“那么我只好自杀一死了!……”
  声调一沉,又道:“因为我实在没脸再去见我爷爷了!”
  纤掌一扬,就要向天灵之上拍去。
  江天星大吃一惊,急忙拦住道:“这断乎不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孙玉茹又哭道:“那么我也不去见我爷爷了,我要走了。”
  江天星奇道:“那么,姑娘要去那里呢?”
  孙玉茹叫道:“我要去找一个深山古刹,去削发为尼,有生之年,长伴佛前了。”
  江天星急道:“这也是万万使不得,以姑娘这样年纪青青,岂可有这种想法?”
  孙玉茹凝注着他道:“那么我怎么办呢?”
  江天星皱眉道:“等见了令祖父之后,他一定可以替姑娘想得出办法来!”
  孙玉茹固执的道:“不,别的事可以找爷爷,这件事我却只有自己解决。”
  江天星皱眉道:“这可难了,该怎么解决才好呢?”
  孙玉茹道:“是呵,你也该帮我想想呀。”
  江天星忖思着道:“在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姑娘呢,难道除了自杀与出家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孙玉茹咬牙道:“办法倒有,只是……”
  江天星忙道:“姑娘既想到了另外的办法,怎不快些说出来呢?”
  孙玉茹叹口气道:“你当真想不到么?”
  江天星着急的道:“在下可以对天发誓,实在想不出应该怎么办才好!”
  孙玉茹皱眉道:“我说出来之后,你答不答应呢?”
  江天星怔了一怔道:“我……这与我有关系么?”
  孙玉茹嗯了一声道:“自然有关系,关系大得很呢。”
  江天星怔怔的道:“那么姑娘快些说出来吧,只要我能帮得了姑娘,自然一定尽力。”
  孙玉茹咬咬牙笑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嫁给你。”
  江天星大惊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孙玉茹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因为我说不过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江天星急忙拦住道:“姑娘误会了!……”
  孙玉茹哼了一声道:“我误会什么?”
  江天星凝重的道:“姑娘是名门之女,聪颖艳美,在下有妻如此,也可以满足了,但是……”
  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知道在下之事?”
  孙玉茹两眼圆睁,道:“什么事啊?”
  江天星道:“在下因为种种原因,已经先后与三位姑娘订下了婚约……”
  孙玉茹接口道:“她们可是丁文娟,花常红与单于芳等三人?”
  江天星讶然道:“那么姑娘是知道得很清楚了?”
  孙玉茹颔首道:“我早都已经听说过了。”
  江天星道:“姑娘既然都已听说过了,为什么还要嫁我为妻,这……”
  孙玉茹无限娇羞的道:“因为你已经看过了我的身体。”
  江天星道:“就是这一个原因么?”
  孙玉茹道:“最初……最初的那件事我虽恨你,可是我一直没忘记过你……”
  江天星道:“但我怎能一讨四位妻子,这岂不使武林中认为我之改邪归正,只不过是惺惺作态么?”
  孙玉茹认真的道:“我不管,反正除了嫁给你之外,我实在没有别的路走!”
  江天星皱眉道:“就算在下愿意,只怕令祖父也不会答应。”
  孙玉茹含笑道:“我爷爷如不答应,那是我的事,不会怪你,只要你答应就行了。”
  江天星忖思移时,只好道:“那么,在下答应就是了。”
  孙玉茹欣然道:“我相信你,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微微一顿,又道:“以后在称呼上也该要改上一改了!”
  江天星颔首道:“我就叫你玉妹吧!”
  孙玉茹噗哧一笑,也轻轻的道:“星哥!……”
  江天星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觉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终于,还是孙玉茹开口道:“咱们快走吧!”
  江天星轻应一声,两人相继而起,一路向前奔去。
  不久,两人已驰出了一里多路,忽见一条人影疾如箭射,飞驰而至。
  江天星毫不踌躇,急忙横身拦了上去。
  定神看时,不由大喜过望,原来来者竟是丐帮帮主欧阳化。
  不但江天星与孙玉茹大为欣喜,丐帮帮主欧阳化尤其大为高兴。
  江天星忙道:“欧阳帮主是由何处而来?”
  欧阳化忙道:“亡魂谷外。”
  江天星道:“你们已经找到亡魂谷了?”
  欧阳化颔首道:“是已经找到了,只是……”
  微微一顿,又道:“敝师叔等的一路尚未来到,在下正是出来寻找……”
  江天星叹口气道:“在下来得也不顺利!”
  欧阳化目光一转道:“这位不是孙姑娘么?”
  原来欧阳化也是认得孙玉茹的。
  孙玉茹连忙微微裣衽道:“是我,欧阳帮主可好?”
  欧阳化忙道:“孙姑娘好……”
  目光却困惑的转向江天星道:“可容在下问一问与江少侠同行的丁、花两位姑娘不知……”
  江天星面色一红,接口道:“实不相瞒,她们两位已被玄天教设计掳去,现在……”
  欧阳化大惊道:“这岂不糟了!不知她们是否已被掳至亡魂谷内,倘若……”
  忽然——
  只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江天星、孙玉茹与欧阳化急忙定神看去,只见来者竟是盲侠醉客东岳老人以及独脚神乞诸人。
  更使江天星惊喜的则是丁文娟丶花常红也与他们一路同来。
  花常红与丁文娟俱皆怔了一怔,站在江天星面前,却是说不出话来。
  只有欧阳化向独脚神乞深施一礼道:“小侄拜见师叔。”
  独脚神乞道:“你们都来了么?”
  欧阳化忙道:“是的,华山、少林两派俱都已在亡魂谷口相候,小侄特地来寻找师叔与诸位前辈!”
  独脚神乞含笑向江天星道:“江少侠怎么遇上的孙姑娘,又怎么把丁、花两位姑娘丢掉了的?”
  江天星忙道;“说来惭愧,晚辈……”
  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独脚神乞打个哈哈道:“不必说了,我们无意中遇上丁、花两位姑娘受困,才救下来的!……”
  江天星忙道:“多谢老前辈……”
  又向丁、花两位姑娘道:“两位受惊了!”
  丁文娟与花常红相顾一眼,两人同时道:“还好!……”
  目光却同时向孙玉茹望去。
  孙玉茹不由更加羞得抬不起头来。
  江天星忙向三女分别介绍,一一相见,然后他方才向盲侠醉客以及东岳老人行礼拜见。
  东岳老人笑笑道:“那位孙姑娘就是孙伯陵的孙女么?”
  江天星忙道:“正是!”
  东岳老人呵呵大笑道:“小子,还记得你教她向我骗药的事么?”
  江天星与孙玉茹又俱皆羞得抬不起头来。
  酒仙笑向江天星道:“你到伏牛山的时间也不少了,究竟你做了一些什么事儿?”
  江天星略一忖思道:“我又遇到了我师父!”
  “啊……”
  酒仙与黑瞎子不禁同时一惊道:“她怎么也来了?”
  江天星叹口气道:“她不但已经来了,而且……”
  于是,他把遇到朱芳明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酒仙叹口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她如此不听忠告,只知一意孤行,那也就怪不得我等无义了!”
  黑瞎子长叹一声道:“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抛开一切的事故不谈了!”
  酒仙转向独脚神乞道:“既然欧阳帮主已经找到了亡魂谷,咱们不便久留,还是快些赶去吧!”
  众人俱皆颔首称善,于是一行人由欧阳化带路,向前行去。
  一连翻过三重山头,果然已到一处谷口之前。
  但见谷口人影幢幢,正是华山、少林两派的人马,正自焦灼的等待众人。
  酒仙首先凑了过去,向少林掌门大道禅师道:“谷中可有动静?”
  大道禅师摇摇头道:“没有,寂静得倒与一座空谷相仿。”
  酒仙叹口气道:“如此说来,只怕三阳道长与九位武当真人凶多吉少!”
  少林掌门叹气道:“但愿我佛保佑!”
  孙玉茹早已如穿花蝴蝶般投到了华山掌门孙伯陵的怀中,叫道:“爷爷!……”
  孙伯陵责备也不是,爱也不是,一时倒有些说不出如何是好!
  酒仙目光转动,道:“既已到达谷外,不便久停,咱们快些冲进谷去吧!”
  众人颔首同意,于是一齐冲入了亡魂谷中。
  只见谷内树林森森,怪石如林,一片幽深,有一种神秘与恐怖的气氛。
  众人收住脚步,踌躇不前。
  良久,酒仙开口道:“依这情形,咱们还是分开的好。”
  黑瞎子叫道:“对,还是分成三路而进,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于是,众人仍照先前的情形,分成三组,人员照旧,但孙玉茹却是跟随着华山掌门孙伯陵。
  江天星仍然与丁、花两人一同前进。
  三人首先向前走去,迳入正面的一片山林之中。
  江天星步步为营,一路不曾发觉任何异样,仿佛这是一片空谷。
  但走到丛林末端,却见一座布篷搭在山壁之下,林中影影绰绰,似是有人坐于其中。
  江天星轻声道:“你们两人且慢走一步,待小兄先把那林中的情形弄清楚之后,再行过去。”
  二女遂在丛林边沿收住了脚步。
  江天星突然展开提纵身法,飘飞而出,箭射一般直逼布篷之前。
  定神看时,那坐在布篷之内的果然正是玄天教主与两名青衣老妪。
  江天星怀着激动的心情,由怀中掏出一坛龙蛇血来,抖手掷了出去,同时大喝道:“妖妇,纳命来吧!”
  怪的是玄天教主并无应声,而那一坛龙蛇血则早已砸成了粉碎。
  江天星大为骇异,定神看时,方才发觉那原来是一个蜡人。
  江天星大吃一惊,旋身看时,但见四外空空荡荡,连那两名老妪也是蜡制的假人。
  丁文娟、花常红双双赶了过来,两人俱皆面现错愕之色。
  丁文娟呐呐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天星皱眉道:“那妖妇惯用诡计,不知道又是她捣的什么鬼,咱们要小心一些……”
  一言甫落,忽听空中一片大响,四面八方俱皆喊杀连天。
  原来玄天教埋伏之人同时齐出,与到来的侠义道人士发生了激战。
  江天星旋身一转,道:“快,咱们去帮助他们!”
  正当三人转身欲去之际,只听一个凌厉冷峻的声音喝道:“先照顾你们自己吧!”
  江天星听得出来,那正是玄天教主的声音。
  当下沉声喝道:“妖妇,你在那里?”
  原来只听到声音,却未见到人影。
  只听玄天教主的声音道:“别忙,本教主先要问你件事!”
  江天星大喝道:“要问快问。”
  玄天教主的声音道:“方才你掷出的是什么东西?”
  江天星心中一动道:“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还是快些现身分个生死存亡的好。”
  玄天教主的声音笑道:“分生死存亡是一定的事,但本教主一定先要查明你们打算如何陷害本教主。”
  江天星冷哼道:“各凭本领,一搏生死,有什么陷害不陷害,那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玄天教主哼道:“你可知道本教主为什么要做蜡人?”
  江天星哼道:“那不过是你故弄玄虚而已。”
  玄天教主道:“不然,本教主就是要查出你们如何谋害本教主,果然你就掷去了一只瓷坛,那里面盛的是什么东西,还不快些说出来么?”
  江天星冷笑道:“那是一坛酒,请你在死前喝了下去,死时可以减少痛苦。”
  他一直静听玄天教主的声音,想根据她的声音找出她藏身的所在。
  然而玄天教主用的是震气传声,根本无法根据声音查出她的方向距离。
  只听玄天教主怒叫道:“胡说!”
  江天星也怒道:“就算胡说吧,那是一坛毒药,想毒死你比较省事一些!”
  玄天教主忽然大笑道:“毒药,你可知道任何毒药也奈何不了本教主么?你们的心机白费了。”
  江天星喝道:“就算白费了吧,眼下是希望你快些现身而出,一决胜负。”
  玄天教主大笑道:“这是你活得不耐烦了……”
  声调一沉道:“你且听听谷中的杀声吧!”
  原来此刻谷中一片喊杀连天,可知双方搏战正烈,但被树木山石阻隔,却无法看到搏斗的情形。
  江天星冷哼一声道:“莫非你有获胜的把握么?”
  玄天教主大笑道:“那是自然的了,等搏战停止之时,也就是到此所有之人毙命之时……”
  咬咬牙关,又叫道:“今天到此之人,别想有一个活着离去。”
  江天星也咬牙道:“你究竟现身不现身?”
  玄天教主笑道:“老身不忙,且待把与你回来之人收拾清楚之后,再慢慢跟你算账不迟。”
  江天星大吼道:“那是你害怕!”
  只听玄天教主大笑道:“好混账东西,本教主就算害怕,大约也不致怕了你这娃儿!”
  江天星大声道:“既然不怕,为何不现身出来?”
  玄天教主道:“本教主喜欢这样,你的行踪尽在本教主掌握之中,但你却不知道本教主在于何处,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么?”
  江天星心头一动,忽道:“既然你不肯现身,你可不要后悔!”
  玄天教主奇道:“本教主后悔什么?”
  江天星神秘的哼道:“江某先要问你一件事,你究竟姓甚么叫甚么,家住何处?”
  玄天教主大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老实说,连本教主对自己的身世也已有些馍糊,记不起来了。”
  江天星哼道:“你虽然记不起来,我却知道得十分清楚,要不要江某提醒你一下?”
  玄天教主哼道:“你要提醒我什么?”
  江天星道:“好吧,我先提醒你一点……”
  声调一沉,道:“你可是姓柳?”
  玄天教主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激动的道:“你这是瞎猜的吧?”
  江天星大笑道:“先问你对是不对?”
  玄天教主有些不自然的道:“对。”
  江天星接下去道:“天下的姓那么多,为什么我一下子就能猜得出你是姓柳?”
  玄天教主有些激动的道:“那么你当真知道我的身世了?”
  江天星笑道:“我已猜出了你的姓,现在可以猜你的名了,你可是叫做柳三玄?”
  玄天教主讶然道:“一些不错。”
  江天星笑道:“那么关于五十年前的那些事,江某也不必猜了,若要猜的话,大约也是可以对的。”
  玄天教主忖思了一下道:“其实,你知道了本教主的身世,也是没有用处,仍然难饶你一死!”
  江天星哼道:“你不要忘记生死尚难决定。”
  玄天教主哼道:“那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天星道:“没有了。”
  玄天教主忖思了一下又道:“难道你没有听到别的了么?”
  江天星笑道:“听是听到了一点别的,但我不想说了。”
  玄天教主哼道:“为什么?”
  江天星大声道:“因为你既不肯现身,我自然也不便说了!”
  玄天教主冷笑道:“说不说也没有什么紧要,反正是没有什么价值之事。”
  江天星神秘的笑笑道:“也许不然。”
  玄天教主道:“怎么不然?”
  江天星道:“这件事是江某最近才遇到的,而不是听说的,而且与你关系最大。”
  玄天教主道:“是什么事呢?”
  江天星道:“江某只能再说一点点,那就是关于莫学文的事,你大约不会忘了他吧!”
  玄天教主声音停顿了一会,道:“莫学文……我早忘记他了!”
  江天星笑道:“那是你矫情,当初你曾为他死为他活,现在怎么提起他来,你却毫不动心了?”
  玄天教主哼道:“本教主早把他赶跑了,还提他做什么?”
  江天星笑道:“不错,以后你抛弃了他,但这也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玄天教主哼道:“就因为已经很多年,所以本教主也忘记他了。”
  江天星咬牙道:“不然……依我看,你绝忘不了他。”
  玄天教主怒道:“为什么?”
  江天星道:“因为这些年来你并未再找一个男的,那就表示你尚未忘情于他,也许是除他而外,难以再找到能够比他好一些的。”
  玄天教主久久无言。
  江天星顿了一下,又道:“莫学文在与你分手以后,历尽了辛酸,但是也迭有奇遇,而后,他练成了一种独门神功,当江某遇到他的时候,他的神功已经练成了……”
  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玄天教主急道:“说下去,说得详细一些!”
  江天星冷笑道:“只能说到此处为止了,除非……”
  玄天教主怒道:“除非怎样?”
  江天星道:“除非你现身而出,与江某对面相谈,否则江某是不会再说什么的了。”
  玄天教主哼道:“好小子,竟然以此来要胁本教主。”
  江天星笑道:“这并不算要胁。”
  只听玄天教主哼道:“好吧,你到左面的山壁之下,可有所见。”
  江天星并不迟疑,暗暗将一坛龙蛇血藏在袖中,向左旁走了过去。
  只见山壁陡峭,走出不远,眼前不禁为之一亮,原来玄天教主只有一人坐于一方巨石之上。
  江天星双拳一拱,道:“久违了!”
  他尽量向前接近,但走到相距五丈距离,却听玄天教主喝道:“站住!”
  江天星只好站了下来。
  玄天教主冷冷一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江天星暗暗盘算,以现在五丈距离之远,若将龙蛇血掷了过去,必会被她躲了开去,这龙蛇血自己身上已经只剩了这一坛,倘若一击不中,岂不误了大事。
  忖念之间,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当下冷冷一笑道:“那莫学文已经当了和尚。”
  “当了和尚?……”
  玄天教主颇为意外的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江天星笑道:“江某何必骗你,其实你不信也就算了,江某何必多言词费!”
  玄天教主叹口气道:“说下去吧,他为什么当了和尚?”
  江天星朗然一笑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因了你的缘故,否则他为什么要出家?”
  玄天教主又叹口气道:“那么他是想我还是恨我?”
  江天星道:“想你!”
  玄天教主激动的站了起来,叹道:“这样说来,是我对不起他。”
  江天星见她沉醉于往事之中,立刻悄悄向前踱去,但玄天教主立刻大喝道:“站住,少在本教主之前卖弄诡计。”
  江天星只好应声停了下来。
  只听玄天教主又道:“他现在好么?”
  江天星冷冰冰的道:“不好。”
  “不好……”
  玄天教主怔了一怔道:“他怎么不好的呢,他不是练了一种神功么,那是什么神功?”
  江天星道:“役尸神功……”
  微微一顿,又道:“江某说他不好,是因为他已死了!”
  “死了?……”
  玄天教主震了一震道:“他是怎么死的?”
  江天星道:“烧死的,但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想活了,所以才自寻死路!”
  玄天教主咬牙道:“说清楚一些,他究竟是怎么烧死的?”
  江天星道:“好吧,江某可以详细告诉你,某日,江某投宿到他的庙中,与他谈起了闲话,他把一切过去之事都告诉了江某,最后……”
  声调一顿,住口不语。
  玄天教主忙道:“最后怎样?”
  江天星道:“这样远的距离,谈起话来太不方便,江某要接近你一些?”
  玄天教主忖思了一下道:“好吧,准你再接近一丈。”
  江天星依言走近一丈,停下来道:“最后,莫学文表示生趣已绝要求一死解脱,要江某帮他的忙。”
  玄天教主道:“他要你怎样帮忙?”
  江天星道:“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要江某杀了他,不论刀劈剑剌,掌劈指点,只要杀了他就行。”
  玄天教主叫道:“你就该劝劝他,不能让他真死。”
  江天星笑笑道:“不错,江某是劝了他,而且一连劝了他一天一夜,说得舌枯唇焦,但他坚持非寻死不可,在下没有办法,只好成全了他……”
  玄天教主大叫道:“你杀了他?”
  江天星摇摇头道:“江某已经说过,他是烧死的,自然不是我动手杀的他,不过……”
  玄天教主急道:“不过怎样?”
  江天星慢悠悠的道:“说起来也是算我杀的他。”
  玄天教主怒道:“快说,他怎样烧死的?”
  江天星道:“他跪在江某脚前一直哭求,江某无法可想,只好答应了他……”
  微微一顿,又道:“但却不是他说的办法,而是由江某点了他的三十六处重穴,将他摆在庙中,然后纵火焚庙,他就这样活活被烧死了!”
  玄天教主怒叫道:“你这畜牲……”
  忽然——
  只听另一个声音大叫道:“妹妹!”
  江天星听得清楚,定神看时,竟是那红叶山庄庄主柳三楚。
  显然他正是呼叫玄天教主。
  玄天教主大为震动,急急转身看时,只见柳三楚已在另一方向的数丈之外。
  一时之间,玄天教主怔了起来。
  柳三楚激动的叫道:“妹妹,我是柳三楚呀,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了么?”
  江天星见机不可失,不及多呆,飞身而起,向玄天教主扑了过去。
  就在将要接近她身边之时,将手中的仅剩的一坛龙蛇血抖掷的过去。
  玄天教主并未防到这一着,顿时被一击而中,瓷坛破碎,龙蛇血流了满头满身。
  只听她一声惨叫,立刻倒地乱滚起来。
  江天星大为讶然,静静在旁注视,只见玄天教主停止了滚动,身上冒出了一阵白烟,随之只见她身体萎缩,溃烂,不大时光,竟然化成了一滩清水,点点滴滴渗入了地下,化得没有了踪影。
  这变化实在太惊人了,想不到那龙蛇血竟有这样的妙用,江天星一时之间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柳三楚更是惶然失色,像呆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良久。
  江天星凑上前去,双拳一拱道:“柳前辈!”
  柳三楚如梦初醒,也双拳一拱道:“江壮士……”
  江天星道:“晚辈实在抱歉,不知……会不会因此伤了前辈的心?”
  柳三楚长吁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微微一顿,道:“认真说来,老朽就是要取她的性命而来,因为她实在已经不能再活在世上了。”
  江天星道:“这样就好,难得老前辈如此深明大义。”
  柳三楚道:“走吧,老朽原想待她死后埋葬了她,也算尽了兄妹之情,不料她却连尸身也没留下。”
  江天星长叹道:“晚辈也没想到那龙蛇血竟是这样厉害!”
  柳三楚颔首道:“各位武林豪雄此刻大约已击垮了玄天教之人,咱们快去看看吧!”
  江天星连声应喏,与柳三楚一齐向前走去。
  原来此刻谷中喊杀之声已停,仿佛搏斗已经结束,除了微闻扰嚷之声而外,再也听不到什么声息了。
  江天星走了几步,就见丁文娟与花常红迎了上来,道:“那妖妇除去了么?”
  江天星微微颌首,大步走去。
  不久。
  就遇上了独脚神乞以及盲侠醉客等人。
  只见诸人俱是神采奕奕,与柳三楚及江天星等赶忙相见。
  酒仙叹口气道:“方才令妹的死状,老朽等已是知道,不知柳兄可曾为此伤心?”
  柳三楚情绪已经好了一些,慨然道:“柳某尚那等心地狭小之人,何况舍妹攻乎异端,亦是自取灭亡。”
  酒仙欣然道:“眼下玄天教中之人已经完全肃清,天下从此可以太平一段时光了!”
  独脚神乞笑道:“这件大事已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没办。”
  酒仙忙道:“什么事啊?”
  独脚神乞投注了江天星一眼,道:“自然是他的事了。”
  酒仙故意的道:“他已扬名四海,天下同钦,该是心满意足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办?”
  独脚神乞道:“你别装糊涂,他的婚姻大事,难道我们不要管了么?”
  酒仙忙道:“自然要办,那是我们应该帮忙的……”
  目光一转,道:“丁姑娘、花姑娘……咦,还有天山的那位娇滴滴的单于姑娘没来……”
  黑瞎子叫道:“那小子跟人家约的是在嵩山相会,人家自然是去了嵩山!”
  独脚神乞道:“这也没有关系,咱们就去嵩山吧!”
  大道禅师忙道:“老衲愿意招待诸位。”
  酒仙大叫道:“那就行了,咱们去嵩山吧!”
  江天星忽然走到酒仙面前,轻声道:“师伯且慢。”
  酒仙奇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江天星呐呐的道:“我……唉,这叫我怎么说呢?”
  酒仙大奇道:“这倒怪了,有什么话说不出来?”
  江天星皱眉道:“师伯可肯借一步说话?”
  酒仙道:“你要与我偷偷的讲?”
  江天星道:“正是。”
  酒仙笑笑道:“这倒有意思,老朽一辈子快过完了,还没办过这种事,现在听你的,咱们到那边去讲吧!”
  于是,两人走了开去。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两人又走了回来,江天星把头俯得极低,如果注意的话,可以看到他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在场之人俱都大为诧异。
  只见酒仙笑眯眯的走向孙伯陵面前,拱手一揖道:“恭喜孙掌门人,贺喜孙掌门人。”
  孙伯陵大奇道:“老朽有什么喜可贺?”
  酒仙笑道:“自然是有喜可贺了……”
  目光一转,向孙玉茹投注了一眼道:“是关于令孙女的。”
  孙伯陵道:“快请明言。”
  酒仙道:“老朽想做个现成媒人,讨杯喜酒喝,把她嫁给江天星吧!”
  孙伯陵怔了一怔道:“但他已有了三位妻子了啊!”
  酒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让他多讨一个吧!”
  孙伯陵皱眉道:“但……老朽先问问我这孙女……”
  酒仙笑道:“那就快问吧!”
  孙伯陵果然转向孙玉茹道:“我们的话你大约都听到了,你自己说一说吧,究竟你愿不愿意?”
  孙玉茹只恨没有地缝可钻,低眉俯首,那里还说得出一句话来。
  孙伯陵急道:“这事一定要你自己作主,你不说话怎么行呢,快些说呀!”
  孙玉茹仍是一句话也没有。
  孙伯陵顿足道:“别的事爷爷可以给你作主,但这事可非得听你自己一句话。”
  酒仙凑了上去,拍拍孙伯陵的肩头道:“老孙,别问了。”
  孙伯陵道:“为什么?”
  酒仙道:“女孩子家,自然是有些害羞,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孙伯陵皱眉道:“但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不问个清楚怎么行呢?”
  酒仙笑笑道:“我先把为什么要提这门亲的原因告诉你,然后再教你一个问她之法如何?”
  孙伯陵忙道:“快请指教。”
  酒仙俯在耳边向孙伯陵低声细语了一阵,然后笑笑道:“现在你明白了么?”
  孙伯陵连连颔首道:“原来如此……”
  微微一顿道:“那就不必问了!”
  酒仙笑笑道:“还是问上一问的好。”
  孙伯陵略一忖思,忙又向孙玉茹道:“这样吧,如果你不愿意,就摇摇头,如果你愿意就点点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果然,只见孙玉茹轻轻点了点头,虽是极轻,但却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群雄顿时响起了一片欢笑与恭喜之声。
  忽然——
  只见一乘软轿如飞而来,停在江天星面前。
  江天星大为讶然,定神看时,原来竟是师父翠华公主朱芳明。
  江天星连忙施礼叫道:“师父。”
  朱芳明叹口气道:“我原想不来见你,但还是来了!”
  江天星呐呐的道:“师父还生弟子的气么?”
  朱芳明摇摇头道:“不,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一点,因为你做得很对,是为师错了!”
  江天星激动的道:“师父,只要您能原谅我就好了!”
  朱芳明笑道:“我自然要原谅你,而且,我以有你这样一位弟子为荣……”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为师是来向你告别,此后,为师要永远避世隐居,不再踏入江湖了!”
  江天星忙道:“弟子要长侍恩师身边。”
  朱芳明笑道:“不必,为师此次要换一个另外的地方居住,就算你去找也找不到了……”
  江天星激动的道:“但弟子尚未报师恩于万一……”
  朱芳明打断他的话道:“不必再说这些了,望你自己保重,今后好自为之。……”
  盲侠、醉客凑上前来,双双同声叫道:“师妹……”
  朱芳明笑笑道:“我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咱们再见吧,希望你们也多保重。”
  黑瞎子道:“师妹要去那里呢?”
  朱芳明苦笑道:“这连我也不知道,且等我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就会停了下来。”
  酒仙道:“师妹原来隐居的地方就很好,为什么要另外换地方?”
  朱芳明道:“这十分明显,我不愿意被你们找到!”
  酒仙道:“那么师妹是永远不再见我们了?”
  朱芳明颔首道:“正是如此,此后我要好好的静下心来,安息一段时间了……”
  黑瞎子接口叫道:“师妹,你必须告诉我们一句,你还恨我们,或是生我们的气么?”
  朱芳明摇摇头道:“完全没有,我十分对不起你们,但是……我已是垂暮之年,不愿多说什么了……”
  接着激动的叫道:“你们忘了以前的事吧,再见了!”
  软轿抬了起来,如飞而去,眨眼之间就已经没了踪迹。
  场中又恢复了欢笑之声,独脚神乞大叫道:“咱们要快走,天山的那位单于姑娘只怕等得不耐了!”
  于是,一群人怀着轻松的心情,一齐向嵩山的方向走去。
  天色也到了黎明之时。

  (全书完)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梦回都灵 提供图档,轩辕整理一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4-1 02:39 , Processed in 0.094941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