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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郎中令《沉剑焚舟》(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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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沉剑焚舟》
上册
原著郎中令 托名曹若冰《玉雕龙》

第一章 天涯孤子

怒海沉剑
黑夜焚舟
孤岛决战
誓不复还

天地晦暗、星月无光、波涛汹涌、巨浪滔天。
一条孤舟,在风浪中载浮载沉,缓缓驶进海滩。
孤舟船头,巍然站着一条人影,任凭风吹雨打,不曾动摇分毫。
那人一身白色长袍,已然被那雨点浪涛溅湿,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两眼直视岸上,一手按住腰中宝剑,屹然直立。
他头上无巾无帽,一头乱发,随风飞舞。偶然电光一闪,照亮他的脸,原来是个中年书生,但见他年将四旬,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颇带忧愁之色,虽在无情风雨之中,犹觉风姿飒飒,倜傥潇洒。
浪涛如山,一再冲击那孤舟,只见中年书生两脚着力,镇住船头,那小舟只是稍稍摇晃,狂风巨浪,竟也无奈它何。
小舟继续驶进海滩,至距离仅约二丈远,猛见那书生身形一拔,自船头直纵起五丈余高,到了空中,猛然一扭身,疾向海滩扑去,他去势虽猛,但落地时两足轻点,居然毫无声息。
此时又是一声霹雳,电光骤闪,只见那海滩上一片白沙,粒粒晶莹,闪闪发亮。
中年书生刚站住身形,蓦觉眼前紫影一闪,不知何时,不远处已站了一位女郎。
那女郎一身紫衣,紧紧裹住窈窕的身形,亭亭玉立。但见她黛眉入鬓,秋水含波,确是美艳绝世无比。
中年书生注视那女郎一眼,默默不语,忽然动手解下佩剑,低喝一声,右手向身后一扬,那宝剑直直飞向空中,坠入海中深处。
他不经意地向身后一瞟,看到那条孤舟已被巨浪冲上海滩,当下两掌缓缓举起,回身平平向孤舟推去。
敢情那孤舟已预置引火之物,但闻轰然一声,那孤舟立时陷入一片烈焰之中。刹那间,火光熊熊,上冲云霄,照得附近四处,明亮如画。
此时倾盆大雨,泼在火上,发出喘喘之声,有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那紫衣女郎见了火光,突然纵声大笑,笑声由低而高,绵延不绝,竟然淹盖了狂祷骇浪与骤雨烈焰之声,周围的气氛也一阵激荡,但见她前后左右的雨点,都被撞向一旁,一滴都溅不到她的身上。
中年书生面色铁靑,两眼炯炯发光,直视紫衣女郎。他对于紫衣女郎显露的这一手绝世神功,似乎不甚在意,只见他把钢牙一锉,沉声道:“沉剑焚舟,今日与汝决一死战。”
紫衣女郎又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娇滴滴地说道:“姬哥哥,你三番四次找我拚命,这又何苦呢?那么我们就没有夫妻关系吗?”
中年书生双目暴赤,头上乱发根根直立,沉声道:“姬某当年一念之差,救了你一命,结果你荼毒武林,为害人世,姬某之罪大矣,今日姬某必将亲手杀你,稍赎罪愆。”
紫衣女郎仍然脸堆笑容一派蛮不在乎的样子,轻启樱唇,说道:“你我已经先后五次决战,每次都力拚千招以上,犹自分不出胜负,今日你怎么有把握一定杀得死我?”
中年书生剑眉一轩,脸上罩着一层严霜,舌绽春雷,厉喝一声说:“姬某今日抱必死之心,纵火焚舟,并将宝剑永沉海底,已不打算再生离此岛,今日若不能胜得你,亦必与你同归于尽。”
说罢突然仰天悲鸣,凄厉悲怆之声,直冲云霄,中年书生凤眼中泪光闪烁,颤声祝祷道:“皇天后土共鉴,我玉雕龙姬伦今日若不能手刃紫衣狐宛溪纱,情愿葬身此地,永世不再离开此岛。”
说着转眼怒视那紫衣女郎,脸色突变,目眦尽裂,一步一步缓缓向女郎欺去,他脚步沉重,每走一步,沙滩上就留下一个几寸深的足印。
紫衣女郎犹想说话,一见中年书生运集全身功力,步步逼来,当下不敢大意,笑容一敛,气聚丹田,运功戒备。
那中年书生继续缓步上前,至相距不及五尺之时,陡然大喝一声,身形一拔,电驰星泄般扑向紫衣女郎。
紫衣女郎看到一团白影,电扫而至,不慌不忙,清叱一声,右手倏伸,五指箕张,朝那白影抓去,同时左掌已迅疾无伦地一连拍出五掌,掌掌强劲凌厉,声势骇人。
中年书生右肩微倾,卸去紫衣女郎左掌雷霆万钧的掌力,同时胸部竟平直向紫衣女郎右手五指迎去,不闪不避。两掌倏然推出,罩向紫衣女郎身前诸大要穴。
紫衣女郎万万想不到,中年书生上来就是这种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此时两人相近咫尺,她的招法已老不易撤回,而且中年书生出手何等快捷,当真不易躲开,
看看已将两败俱伤,哪知紫衣女郎端的了得,说时迟,那时快,娇躯一扭,向旁斜纵出去,已脱身在中年书生的掌风拳影之外,身法轻灵美妙,举世罕见。
紫衣女郎面显愠色,急急道:“你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怎么一上来就这样拚命?”
中年书生并不答言,怒吼一声,继续向那女郎扑去,同时功运双臂,两掌全力推出。
他的掌力雄浑无比,但见狂飙乍涌,风雷倏起,二丈方圆内尽笼罩在他掌力之下。
紫衣女郎双眉一剔,怒喝一声,也迎面推出一掌,两股掌力撞在一起,“砰”的一声轰然巨响,有若地崩土塌,海滩上沙走石飞,威势之强,令人咋舌。
两人掌风一接,都身不由主后退两步,胸腹之间一阵气血翻涌,似乎受了内伤。
中年书生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时间,马上又尽起平生之力推出一掌。
紫衣女郎无处闪躲,只得又一掌迎去。瞬息之间,但闻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有如春雷惊蛰,两人已互对二十余合。
他们功力悉敌,铢锱相称,每打一掌就各自后退两步,而且内力立即耗竭几许。所以掌势都越来越弱,到了第二十八掌,掌势之中已失去反弹之力,四只手掌倏然胶在一起,无法分开。
中年书生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面如死灰,但他眼中仍电射出愤怒与怨恨的光芒。
紫衣女郎显露万分疲惫之状,她的眼中此时已充满恐惧惶惑之色,如此她已知道两人这样缠斗在一起,除非同时撤手,否则无能分开。若是要指望他人来帮助,事实上更不可能,因为他们两人以上乘内功作殊死斗,当世武林高手中,恐难有一人能够分开他们。
两人默默对掌,各运真力,想要震伤对方。过了两个多时辰,两人仍静静对立,不曾移动分毫。中年书生双目紧闭,状甚痛苦。紫衣女郎两眼发直,似乎不胜惊惶。她好几次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未曾说出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忽听两人身躯一阵抖动,各各闷哼一声,齐齐仰身向后跌去,紫衣女郎的娇躯有如弹丸一般,摔出四丈余远,仰面躺在焚舟的火光之旁,稍稍扭动一下,便毫无声息,丝毫不再动弹。
中年书生只跌出二丈余远,他一屁股坐沙滩上,睁开无神的双眼,向紫衣女即匆匆一瞥,然后便静静运功调息。
此时狂风暴雨已经停止,风平浪静,天地间一片死寂。一轮明月高挂空中,银光遍照大地。海上波光粼粼,耀人眼目。
在这片白色皑皑的海滩上,先前那条小舟已被烧成灰烬,只剩下缕缕黑烟,袅袅升入空中。
中年书生调息片刻,睁开双眼,向四周一扫,突然幽幽地叹息一声,然后以低沉微弱的声息吟哦着:“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霜被群物秋,风飘大荒寒,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且复归去来,剑歌行路难。”
他似乎受伤甚重,中气不足,吟声忽断忽续,时快时慢,使李白这首苍凉沉古的“古风”倍觉凄怆、悲壮。
中年书生吟完之后,沉默片刻,然后又沉痛地叹叹一声:“壮士愤,雄风生,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朗声未息,海上忽传来一阵噼啪之声,只见一条小舟正乘风破浪向岛上驶来。
中年书生怵然一惊,他似已无力站起,便手脚并用,缓缓地向滩后面一片密林爬去,隐入密林中。
此时小舟已将近海滩,舟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用力划着双桨。
那少年长得星目朗朗,唇红齿白,面孔白皙,甚是俊美,此时他似已筋疲力竭,额头上汗出如浆,气喘吁吁,身子前后摇晃,似已无力支撑。
好不容易,那小舟终于驶至海滩,少年斜着身子滚落滩上,然后昂首一望,缓缓向密林爬去。
一入密林之中,少年的一口真气似已用尽,竟然昏厥过去。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才悠悠醒转。睁开双眼,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三、四尺外似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仔细端详,竟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倒卧在那里,由于密林中一片漆黑,看不清那人的险,也不知是生是死。
少年一见,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动弹。他错愕片刻,猛听得身后海滩上一阵衣衫悉索之声,赶紧回首,睁目一看。只见海滩上正有四五条人影,俯身在探视沙上少年爬过的痕迹。
在那些人身后,还停着一艘小船。
少年看到那群人,立时魂飞魄散,禁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此时那群人已站起身来,只见他们个个都是黑巾蒙面。为首的一个葛衫人四下里看看,突然仰头朗笑数声,说道:“我“追魂杀星”追踪之术,独步天下。就是汪洋大海也无奈我何。小杂种,今日看你逃到哪里去!”
说罢,带着其余的人,大踏步向少年藏身的密林走来。
少年蜷缩在密叶繁枝之中,眼见那群人一步步逼近,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知无法避免,恐惧之念反倒逐渐消失。此时但觉满腔悲愤,无法抑制,想不到自己一昼夜海角亡命,到头来仍然难逃毒手。血海深仇,旷世奇寃,看来今生今世无法报得了。
他一时之间,万念俱灰,缓缓举起右手,正要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猛听得身旁一股极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快把我胸前的玉饰取下。”
少年悚然一惊,心中立即清醒不少,急急转头,只见三尺外那白色的人影似乎微微一动,同时那股细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把我胸前的玉饰取下,丢出去,快!”
少年知道情势危急,不假思索,赶紧挪那近那白色人影身边,伸手在那人胸前一摸,果有一块巴掌大的玉饰,少年用力扯断练子,随手向林外掷去。
那葛衫人已来至密林边缘,正要伸手分开枝叶,忽闻“啪”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在脚边,低头一看,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一声:“玉雕龙!”
也不言语,急急回头向同来的人一打手势,迅疾地扑向海边,跳上小船,扬帆而去。
那少年本以为绝无幸理,想不到强仇瞬息之间,去得无影无踪,禁不住又惊又喜,许久不能说话。
半晌,少年渐渐清醒过来,瞥见身边白色人影,仍自直挺挺的躺着,赶紧跪拜在地,说道:“前辈及时赐予援手,晚辈得免大难,衷心感激,不知前辈是否身上负伤?”
那白衣人却没有答他的话,只低声说道:“我腰下袋中有两粒丸药,你给我取出来!”
少年赶紧趋近那白衣人,伸手自他腰间掏出两粒丸药。
白衣人又说道:“一粒纳入我口中,一粒你自己吞下。”
少年闻言一怔,答道:“晚辈贱躯不敢亵渎圣药!请前辈自用!”
白衣人低低怒喝一声,说道:“快快依言而行,不要强辩!”
少年不得已,只得将一粒纳入白衣人口中,另一粒自己咽下。那丸药一入腹中,少年顿觉一股热流缓缓自腹中散开,流向四肢。瞬息之间,但觉通体舒泰,精力绵绵。
他本已在海中漂流一昼夜,未进饮食,但觉此时丝毫不饿,比平日精神百倍。
少年想不到小小一粒丸药,竟如此神效,惊愕不已。
那白衣人吞下丸药后,也似乎稍稍恢复,缓缓仰起脸来,目视少年,少年也禁不住两眼直瞪白衣人。
此际天色已然微明,但见那白衣人面如冠玉,英俊非凡,只是面色如纸,憔悴不堪,嘴角亦隐约有两行血迹。
由于那白衣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微,少年一直误为他必然年已老迈,想不到竟然是个英俊的儒士,心中惊奇无比,连忙说道:“前辈以玉饰退却强敌,必是享誉武林的人物。可否将名号见示?”
白衣人冷冷地看少年一眼,没有答他的话,只低声说道:“海滩上火烬之旁,有一尸首,你去把它搬来此处,掘个大坑把它埋好。”
少年唯唯应诺,身形一提,出了密林,敢情他的轻功不弱,只两三个起落,就已来到那堆犹在冒着轻烟的灰烬之旁。
不远处的沙上,静静仰卧着一位身穿紫衣的女郎。
那女郎长得美艳绝伦。她的身上了无伤痕,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似在甜梦之中。
少年直看得心头狂震,他一生所见的女性不在少数,却未曾见过这般美貌的女郎。他不相信女郎已然死去,俯身伸手一探女郎的柔荑,却已僵硬冰凉。
他陡然愤恨填膺,眼前这女郎一脸无邪,何人竟下得如此毒手?
他心中万分激动,良久,始缓缓俯下身去,抱起女郎,走到密林边,以双手作铲,挖了一个深坑,将尸体埋好,然后钻进密林,回到白衣人身边。
白衣人仍静静地躺着,看到少年,冷冷地问道:“已埋好了吗?”
少年点点头,而后问道:“敢问前辈,此女是何人所害?”
白衣人并不答话,继续问道:“埋得深不深?”
少年点点头,答道:“将近一尺。”
答罢,继续追问道:“此女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白衣人又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平静地答道:“我!”
少年闻言一愕,想不到眼前这英俊的儒士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白衣人冷笑一声,平地说道:“素昧平生,你焉知我是江湖败类?”
少年大声说道:“海隅孤岛,残杀妇女,除非逼奸不遂,还有什么理由?”
白衣人闻言重重冷哼一声说道:“笑话!她是我的妻室,还会有什么逼奸不遂?”
少年闻言,禁不住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无法言语。
白衣人又冷笑几声,接着说道:“你枉为习武之人,竟连轰动天下武林的‘玉雕龙’姬伦五战‘紫衣仙狐’宛溪纱的事,亦懵然无知。”
少年闻言,沉吟半晌,说道:“在下世居南海,对中原武林确实所知不多。”
白衣人冷笑道:“不是所知不多,而是全然无知。我玉雕龙姬伦,除了自己的发妻紫衣仙狐宛溪纱之外,举世无敌,武林中人物谁不识得我?适才追杀你的人,不是见了我的信物,立即抱头鼠窜吗?”
少年怒气已稍稍平复,对白衣人已渐渐恢复先前的尊敬,开言仍缓缓说道:“尊夫人年纪不大,满脸无邪,不类淫恶之辈,姬前辈如何忍心下此辣手?”
玉雕龙姬伦又冷笑一声,说道:“她年龄与我相彷,已近四旬,不过因她练有无极真气,始得长驻青春,看起来还很年轻。至于说她不是恶人,若被中原武林中人听到,岂不笑掉大牙?她乃是武林中最恶毒,最凶残的魔头,中原武林,人人闻其名而股栗色变,你日后若能履足中原,自会知道!”
玉雕龙姬伦说到此处,突然面转沉凝,沉思半晌,眼中渐渐浮现泪光,颤声道:“姬某不得不杀她,但终究夫妻一场。幸得少侠及时来到,免得她暴尸荒岛,姬某刻骨铭心,感激不尽。”
说着,喘了一口气,又道:“关于姬某与紫衣仙狐宛溪纱之事,武林中人大多耳熟能详,少侠日后自会听人说起,恕姬某无暇详述。现在请少侠略谈生平,讲完之后,姬某有事相商。”
少年听到玉雕龙姬伦要他叙述身世,突然热泪盈眶,混身乱抖,哽声道:“晚辈身负血海深仇,一家大小三十余口,尽为仇家所杀。”
玉雕龙姬伦闻言微微一震,问道:“少侠贵姓高名?何方人氏?”
少年含泪答道:“晚辈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靖字,家中本是船商,拥有大船五艘,终年结伴航行南海,一家三十余人,以海为家,住在船上。由于先祖父好武,所以全家都习有武功,但并未涉足江湖,所以非武林中人物也。”
玉雕龙姬伦望了端木靖一眼,问道:“既非武林中人,为何会与人结怨?仇家究竟是谁?”
端木靖答道:“晚辈曾听先父约略提起,晚辈二叔早年曾参加秘密帮会,据说该帮规极为森严,先叔不知做了什么事,月前似曾接获警告,从此日夜坐立不安。先祖父及先父曾一再追问,但他一直讳莫如深。到了昨日凌晨,船经神泉湾,忽有五、六十人,分乘小舟,将晚辈家中五条船团团围住,一面纵火烧船,一面见人就杀,家中诸人虽曾鼓勇奋战,无奈来人个个武功高强,晚辈家中自先祖父以至幼弟,大小三十余口,无一幸免。晚辈因匿于一条小舟,乘乱冲出,所以免遭毒手。晚辈在海上漂流一昼夜,始至此岛。而仇家追踪而至,若非前辈援手,此时也已名登鬼箓了。”
端木靖说至此处,伤心至极,禁不住泪如泉涌。
玉雕龙目睹端木靖悲愤之状,不觉心中黯然,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武林中各种帮派,我大多知道,但却从未听过有这一秘密帮会。”他似乎很吃力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些人围袭之时,你有没有看清为首者的面目?”
端木靖强自忍住眼泪,摇头道:“那些人个个黑巾蒙面,无法看清面目。”
玉雕龙又问道:“有没有听到来人姓名?”
端木靖摇摇头,说道:“没有。”
玉雕龙忽然“咦”了一声,说道:“适才追踪而来的人中,为首的不是自称‘追魂杀星’吗?”
端木靖也蓦然想起,不禁激动万分,声道:“那人识得前辈信物,必曾履足中原,前辈是否识得他?”
玉雕龙姬伦想了想,摇头道:“武林中稍有名声的,姬某大多有个耳闻,可是却从未听说过这一号人物。想来他到中原走动时,必是用的假名。”
端木靖又问道:“此人自诩追踪之术独步天下,不知武林中有什么人以追踪术闻名?”
玉雕龙答道:“西昆仑‘独脚僧’非我和尚与江南镖局的‘摩云手’石震天都以追踪之术扬名,但适才那人的声音不象是此二人。”
端木靖闻言,心中绝望,不禁悲从中来,颤声道:“如此说来,晚辈大仇恐怕永世无法报得了。”
玉雕龙望了端木靖一眼,说道:“少侠如果志在复仇,只须朝着‘追魂杀星’这条线索追寻,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因为既有这一号人物,武林中必有识他之人。”
于是,他轻笑一下,又开口问道:“只不知少侠的功力是否足以胜任艰巨?”
端木靖答道:“在下自幼爱好拳棒,如若单打独斗,大概不致输予他之人。”
玉雕龙斜睨端木靖一眼,说道:“少侠请以右手握住姬某足踝,然后用全力抓紧。”
端木靖不知玉雕龙含意何在,只得照他所言,用力紧握他的足踝!
玉雕龙两道浓眉微微一皱,沉声道:“再用力!尽用全力!”
端木靖依言尽平生之力一握。却见玉雕龙双眉皱得更紧,废然一叹,说道:“少侠功力,仅与一般江湖武师在伯仲之间,与武林中一流高手,尚有天壤之别。”
端木靖闻言,一张俊脸登时涨得通红,垂头无语。
玉雕龙又低叹一声,继续说道:“少侠功力平庸,江湖经历毫无,要报仇申寃,恐是万难。“
端木靖听得非常失望,心如刀割,哽声道:“晚辈血海深仇,若然无法伸雪,人世间正义何在?这样我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禁不住号淘大哭起来。
玉雕龙惨然摇头,叹道:“可惜我玉雕龙已身负重伤,功力全失,形同废人,否则或可助你一臂。”
端木靖闻言一征,停住哭泣,蓦然灵机一动,立时跪拜在地,声道:“前辈武林称尊,功力盖世,请收晚辈为徒,授予武功,以报血海深仇。”
玉雕龙苦笑一下,说道:“姬某亦有此心,奈何四肢骨骼已全碎,无法演练给你看,单凭口述,恐无法理解。”
端木靖闻言,急忙说道:“前辈可暂在此处静静休养,待碎骨愈合,再传授绝艺。”
玉雕龙摇头道:“我已五脏离位,心经断裂,虽仗我金陵姬家传崆峒丸暂时保住性命,可是也已不久人世了。”
端木靖闻言大吃一惊,愕在当地。
玉雕龙看到端木靖错愕悲痛之态,苦笑一下,说道:“死生有命,我玉雕龙能为人世除害,击败生平唯一的敌手,死而何憾?”
说罢,略一沉思,蓦然两目精光毕露,一咬下唇,又说道:“也罢,我就传你几式招法,或许对你稍有裨益。至于是否能够理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端木靖在悲痛之中,闻言不禁大喜过望,赶忙俯伏在地,说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玉雕龙又惨然一笑,说道:“想不到为师临终之时,竟在此海隅荒岛收到一个衣钵传人,可惜时间不多,为师已不及亲授威力绝伦,仗以称尊武林的‘混元神功’,只能教你一套‘玉龙七散手’,共有七式,每式内寓七种变化,诡异凌厉,为师未习混元神功之前,仗着这套玉龙七散手,已然享誉大江南北。你若能了悟其中奥秘,寻常高手,将非你之敌手,时间无多,速速凝神谛听。”
说罢,便开始仔细口述玉龙七散手,他细心讲解,并令端木靖站起来实地演练,如有错处,即以纠正。
不到两个时辰,已讲解完毕,端木靖记性颇强,虽然一时尚无法了悟其中奥妙,但七七四十九式变化,却都一一牢记。
此时玉雕龙姬伦似已真力耗竭,满头汗水,脸色灰白如纸,静静闭目片刻,而后缓缓张开双眼,看了看垂手肃立一旁的端木靖,说道:“你去把适才丢在林外的玉饰拿回来。”
端木靖应诺,退出林外,从沙上拿起玉饰。适才掷出玉饰,吓退“追魂杀星”之时,他并未细看。此时但见那玉饰约有巴掌大,乃是一条龙,以白玉雕成,刻工精细,纹划了了,栩栩如生。
端木靖取回玉饰,双手呈给玉雕龙。玉雕龙摇头道:“此玉饰是为师信物,现在传予你,但愿你终生随带在身。此玉与和氏璧同出于荆山,是千年宝物,功能避五毒。你今后行走江湖,用处甚大。”
说着,他蠕动一下身子,又道:“为师尚有数言交代,为师认为追杀你的人环伺附近。你不必急急离岛,此岛林中有野果足可充饥,你可在此多留几日,待你‘玉龙七散手’练熟之后,再设法离岛,前往南海普陀山,拜谒‘童颜神僧’,取出为师信物,请他派人护你前往金陵姬家堡。此行一路危险丛丛,你必需运用机智,以免有所不测。到了姬家堡,立即拜谒家父,告以为师的遭遇,为师曾五会‘紫衣仙狐’,不分胜负,人尽皆知之,唯有此次抱必死之心,决战此岛,则事先守秘,是以无人知悉。你须将一切情形详告家父,说为师终无负教诲,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玉雕龙说至此,目光渐变呆滞,神情异常痛苦。
端木靖看在眼里,心碎肠断,悲声叫道:“师父!”
玉雕龙脸上又现出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家父不识武功,但能背诵‘混元神功’全部口诀,他秉性怪僻,但最是爱才,你可在姬家堡暂住些时,他若见你足堪造就,口诀自会传授于你,但切记不要先行开口求他。”
说罢,虎目圆睁,直视端木靖,他似乎真力已尽,脸上皮肉阵阵抖颤,以嘶哑的声音说道:“除非习得混元神功,否则勿与一流高手过招。”
端木靖急问道:“敢问那些人是一流高手?”
玉雕龙缓缓说道:“玉狐神鹰丐开道,金凤鬼怪僧伏魔。”
端木靖听了,不解其意,又急忙问道:“恩师此言何意?”
玉雕龙姬伦却已闭起眼睛,无声无息,静静地躺着。
端木靖见状大惊,又悲呼一声:“恩师!”
见玉雕龙仍然丝毫不动弹,端木靖泪如雨下,想要伸手去探探玉雕龙的气息。蓦然玉雕龙又徐徐开双眼,以微弱的声音说道:“靖儿······你出身于船家,识不识水性?”
端木靖含泪点头道:“弟子极擅水功,自幼即薄有虚名。”
玉雕龙面现欣慰之色,缓缓说道:“为师沉剑焚舟······靑霜剑就沉于离焚舟处······二十丈远······你若能起出······就送予你······”
玉雕龙语声越来越低弱,最后几句,只见嘴皮微动,却听不到声音。
端木靖赶紧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玉雕龙的嘴上,刚好依稀听到最后一句话:“将我葬于爱妻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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