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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补] 武侠书库里梁羽生《武林三绝》缺失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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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7期 相信几分至第十回 灵鹫取经
第0984期 在世界屋脊奔驰(缺失)未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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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掉了的部分!
❤❤❤
梁羽生《武林三绝》缺失部分


第0867期 相信几分(结尾)

幸而呼图嘉错没有留意到他的笑容,其实是笑得甚为勉强,暗自想道:“他这番话当然是替自己涂脂抹粉,不过他也是个看风驶


以下是录入缺失部分
☆  ☆  ☆  ☆  ☆  ☆  ☆  ☆
舵的人,可能是因为昆阳王和慕容将军都已为阿璞辩冤,他估计陷害不成,也只好卖个顺水人情了。”





第0868期 释放阿璞


昆阳王接着说道:“大汗叫我陪右贤王来传达他的旨意,当时右贤王本来要请大汗亲笔写道圣旨的,大汗笑道:‘若是差遣别人,依例自是应当有道诏书,如今是差遣你去,还用得着什么圣旨吗?这件事情,慕容珪早就和我提过,而且他也知道这件案子我本来就想叫他移交给你办的,还会不相信你的话吗?好吧,我再叫昆阳王陪你去作个证人便是,我可没有精神写这道诏书了。’大汗这样说,我们当然不敢躭搁大汗的歇息,只能空手来了。嘿嘿,想不到大汗也只料中了一半,他料中慕容珪一定会相信右贤王,却想不到还有一位呼图大人要亲眼看见圣旨才能相信!”


这一番解释,本来是应该由右贤王来说更加适当的,只因昆阳王怕右贤王故意在言语中露出破绽,是以抢着来说。却没想到由他来说,其实这破绽是更大的。


幸好在他严辞厉色之下,呼图嘉错被他吓得慌了,急切之间那还有闲心去思索其中破绽?他只是想道:“不错,慕容将军昨日已然和我说过,他实在是得到消息,这件案子在这一两天内就要移交给右贤王办的。”


他心慌之下,连忙告罪:“王爷言重了,卑职怎敢不相信王爷。只是循例一问,请两位王爷切莫见怪!”


说罢,立即叫刚才那个卫士进来,叫他到天牢传达命令:“释放阿璞的家人部属,‘请’阿璞将军来和两位王爷相会。”


那卫士飞快的跑去,敬客的茶还未凉,阿璞已然在他陪同之下来到。


“阿璞将军,委屈你了!”右贤王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还不能不继续做戏,以礼相迎。


阿璞本来已经听得那个卫士传达命令,也眼见一众家人部属全被释放,但他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此时看见果然如那卫士所言,他的儿子是和右贤王同在一起,这才相信并不是梦。


“这是怎么回事?”阿璞茫然问道。


阿坚忙道:“说来话长,爹爹,咱们回去再说不迟,别躭搁两位王爷的时间了。”

第0869期 警钟长鸣


昆阳王生怕夜长梦多,忙向呼图嘉错告辞。阿坚拉着父亲的手,也在准备走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钟声噹噹,这是宫中报警的讯号。


呼图嘉错吃了一惊,连忙吩咐那个心腹卫士:“快出去看看,外面在闹什么事情?”


话犹未了,只听得“捉刺客啊!捉刺客啊!”的呼声已是在外间此起彼落,响遍四方。


用不着他那心腹卫士出去,已经有人跑来报告消息了。


按照平日的习惯,呼图嘉错是决不会在这间密室接见下属的,此时情知有变,在密室里就高声叫那人赶快进来。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刺客在内衙发现,那时慕容将军正在会客,客人是右贤王。刺客伤了右贤王的随从,如今慕容将军正在率众追捕。”他匆匆忙忙的报告消息,说了一大段言语,方始发觉右贤王就在房中,不但有右贤王、昆阳王和阿璞也在此室,不觉睁大了眼睛,呆了。


昆阳王忙道:“怎的会有这种事情,咱们刚刚和慕容将军分手,那边就闹刺客了?恐怕是虚惊吧?对啦,右贤王兄,你那随从是赫天德吧,他素来好酒贪杯,或许是他喝醉了酒闹事也说不定?一时却令人误会是刺客了。”


右贤王道:“不会的,赫天德近来患了焦渴症,已经一个多月滴酒不沾唇了。”


那个报讯的人定了定神,虽然狐疑不定,却也大着胆子直说了:“当真是闹刺客,绝非误会。那两个刺客是汉人,本领十分厉害,听说在内衙里已经和慕容将军动了手,将军都未能将刺客擒下。”


昆阳王心想:“幸好此人尚未知道内衙发生的事,听他的口气,大概也未曾看见阿坚当时正在里面。”便道:“区区一两个刺客,那也无须太过慌张。谅他们本领再强,迟早也会俯首就擒的,咱们还是走吧。”


呼图嘉错可不是糊涂的人,在昆阳王抢着说话的时候,已经疑心大起,再经过仔细一想,事情已经给他猜着了七八分了。

第0870期 真相难瞒


呼图嘉错瞿然一省,暗自思量:“赫天德从来是跟着右贤王形影不离的,这次右贤王来办如此重大的案子,却不要他跟来,反而让阿坚和登玛诺随侍左右,这已是第一点可疑之处;还有,这件案子本是内定由右贤王办理的,他来提取囚犯,不算奇怪。奇怪的是,碰到关键之处,他很少说话,十九是由昆阳王替他向我解释,昆阳王一向是稳重的人,不怕有‘越权’之嫌吗?嗯,看来恐怕是昆阳王和阿坚做了一伙了。我该怎么办呢?”


事情尚未查明,他限于身份,也还不敢得罪昆阳王,想了一想,说道:“外面在闹刺客,两位王爷万金之体,还是谨慎一点为妙。万一出了差错,卑职可担当不起。依我之见,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吧。”


昆阳王道:“不必了。癣疥之患,何足为虑。嘿嘿,阿璞将军身经百战,纵然碰上,他也不会害怕区区两个刺客的。”


不料在昆阳王说话的同时,右贤王也在抢着说道:“呼图将军说得有理,说到委屈,阿璞将军亦已被委屈关在天牢多时了,也不争在迟一刻早一刻回去。还是在这里比较安全为佳。阿璞将军,你说是不是呢?”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自是有意和昆阳王唱一唱“反调”了。


阿璞莫名其妙,阿坚则轻轻抓着他的手摇了两摇,阿璞情知内中是有蹊跷,不过由于尚未弄得清楚,也怕说错了话,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呼图嘉错更加起疑了,就在此时,又有一个龙骑兵军官跑来传达命令:“禁宫和咱们这儿同时在闹刺客,请大人务必严加看管囚犯,切莫让刺客闯进天牢!”原来这道命令不是慕容珪下的,是慕容珪的副手赫连勃下的。他据报得知慕容珪正在追捕刺客,恐怕慕容珪一时疏忽,百忙中无暇兼顾天牢之事,是以替他下这道命令。他以副都指挥的身份,也是有权下这道命令的。不过,在他以为是帮慕容珪的忙,哪想得到其中有这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竟是帮了倒忙。


这一下登时戳破了昆阳王的谎话!


呼图嘉错一声冷笑,喝道:“快传令把所有囚犯都截回来!”不过一时之间,他也还未曾想好如何发落昆阳王。


在他发话之时,昆阳王立即把右贤王拦腰箍住。


登玛诺和阿坚则不约而同的向呼图嘉错扑去!

第0871期 被逼造反


呼图嘉错早有提防,他是龙骑军中第四名高手,武功委实不弱,一个沉肩缩肘,只听得“蓬”的一声,阿坚给他一掌震开。那个跑来传令的卫士以为有便宜可捡,反转刀背,向阿坚肩头的琵琶骨拍下。阿坚像是背后长着眼睛,反手一抓,抓个正着,将他摔出大门。要知阿坚乃是将门之子,论真实的武功,虽然不及呼图嘉错,比一般卫士,却是强得多了。


呼图嘉错大叫:“来人哪!”说时迟,那时快,登玛诺已是抢至他的身旁。呼图嘉错一个肘锤撞出,骈指便即点他胸口要穴,喝道:“念在你和将军的交情,我不杀你……”


话犹未了,忽地觉得肘部曲池穴似乎浸在冰水中一样,感觉奇冷,关节麻木,点穴竟然失了准头,登玛诺身手何等矫捷,一个“肩车式”就把呼图嘉错庞大的身躯牵得向前俯跌,从他肩头滚过去,摔出了门外。说道:“念在往日交情,你也还够朋友,只要你肯让路,我也决不伤你性命!”


原来阿坚常往冰峰,在玛芝那儿练成了一种点穴功夫,点着穴道,能令人感觉奇冷。呼图嘉错一掌震退了他,“曲池穴”就已给他点中。呼图嘉错自恃功力深厚,曲池穴给点中,初时也没感觉什么,只道阿坚功力太浅,伤不了他,那知便着了道儿。


登玛诺精于摔角之技,若是他和呼图嘉错单打独斗,大致也可以打成平手的。如今呼图嘉错着了阿坚的道儿,自是给他一击即收奇效了。


呼图嘉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喝道:“你们竟敢造反,没有大汗的圣旨,我是决计不能放你们走了!”


阿坚笑道:“对不住,你不放我们,我们也要走啦!”


此时阿璞当然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不觉叹了一声。阿坚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大汗宠信奸邪,拒不纳谏,咱们为他效忠,送了性命还不打紧,误了国家之事,罪就更大了。”


阿璞茫然问道:“昆阳王爷,你,你也——”


昆阳王惨笑道:“我也给逼得没有办法,不能不反了!”


阿璞叹道:“好,反就反吧!呼图大人,请你让路!”

第0872期 双方混战


呼图嘉错在未曾当上龙骑兵都尉之前,曾经做过带兵的军官。有一次瓦剌和西域一个小国发生战事,阿璞担任统帅之职,呼图嘉错以“千夫长”的身份,曾经接受过他的指挥的。是以虽然不能说是嫡系的部属,也可以说是曾经有过长官下属的关系。


一来是由于有过这种关系,二来他也心知阿璞实是受了冤枉,这个情面他倒是不能不卖给阿璞了。


他大声吆喝,自己却先退出二门,阿璞等人立即冲出天牢。


此时阿璞的部属家丁已是与看守天牢的龙骑兵发生混战,他们是死里求生,人人奋战,不少人从龙骑兵的手中夺过刀枪。但龙骑兵都是百中挑一的精锐,战斗力远远在普通士兵之上,优劣之势,一时间仍是未能扭转。


阿璞等人且战且走。昆阳王紧紧抓着右贤王喝道:“谁敢近前,我就先把右贤王杀了!”右贤王吓得连忙大叫:“请你们给我几分薄面,让开一些,让开一些!”


右贤王是朝中权柄最重的一位王爷,而且是大汗叔父的身份,昆阳王抓着他作为人质,龙骑兵不能不有顾忌,在昆阳王恐吓之下,他们果然不敢太过逼近。几个人当中,本来是昆阳王本领最弱的,由于他有了右贤王作“护身符”,倒是最为安全了。


登玛诺与阿坚在前开路,昆阳王抓着右贤王在中间,阿璞断后,带领部属家丁,且战且走,终于杀出重围。


但刚刚杀到园中,慕容珪辖下的其他几营龙骑兵也都开来了。


混战中忽地有一人飞身跃起,兔起鹘落,来势迅猛之极,倏的就越过了登玛诺和阿坚二人,到了昆阳王身边,伸手便抓。


昆阳王喝道:“好呀,你敢伤害右贤王!”举起手中人质,作个旋风急舞,向那人迎击。


他把右贤王当作兵器,只道那人非退避不可,哪知此人竟是脚步不停,扑上前来,“砰”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右贤王身上。


说也奇怪,这人的拳头打着右贤王,昆阳王却是全身一震,而且隐隐感觉疼痛,就像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第0873期 赫连勃的隔物传功


原来来的这个人正是龙骑兵的副都指挥赫连勃。在龙骑兵中,他的武功也只是仅次于慕容珪的。


他用的这门功夫名为“隔物传功”,拳头虽然打在右贤王身上,功力却通过右贤王的身体,传到昆阳王的身上。幸亏昆阳王也是“王爷”身份,赫连勃还不敢全力施为取他性命,否则这一震的威力,昆阳王纵然不至立时身死,只怕也要受了重伤。


右贤王被震脱昆阳王的掌握,赫连勃轻轻将他一推,用的一股巧劲,把他推过一边,立即又是一抓,这一抓却是要擒昆阳王了。


阿璞大喝道:“赫连勃,你好大胆!”扑上前去,和他硬对一掌。


阿璞家传武功,不在赫连勃之下。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各自退了三步。


赫连勃冷笑道:“你们世受国恩,竟敢谋反,这才真正是胆大包天哪!”


阿璞正容说道:“大汗无道,不得人心。我正是因为世受国恩,才不忍见生灵涂炭。你为昏君卖命,又能有什么好处?”赫连勃暗自思量:“阿璞统领的那支军队,是国中最精锐之师,他的部属都是效忠他的。他和昆阳王联手造反,成功的希望虽然还是不大,但万一给他们成功,我可必须稍留后路。罢、罢,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让他一步,要捉他也让慕容珪捉他好了。”他虚晃一招,保护右贤王退下。不过仍然指挥部属,兜截阿璞的家丁部属。


昆阳王被震退一旁,有几个急于邀功的龙骑兵一拥而上,想要拿他。


忽听得呜呜的响箭声,前面一圈龙骑兵的包围突然被人冲破,一个人杀了进来。来得正是合时,手起刀落,把那几个龙骑兵斩得断臂缺腿,头破血流。


昆阳王又惊又喜,说道:“乌里赛,你来了!”来的这个乌里赛,正是他的随身卫士。本是护送他入宫,但却被阻不许他跟随主人去见慕容珪的。


乌里赛说道:“主公放心,咱们的人已来了十之七八了。阿璞将军的人也有许多人来了。”


昆阳王一看,杀进来的这一队人,人数大约不过数百,要是当真如乌里赛所言,不止这么多的。但混战正烈,他亦已无暇细问乌里赛了。


昆阳王的人没见陆续有来,倒是宫中的卫士相继赶来与龙骑兵相会合了。不过片刻,他们又陷入了重围。

第0874期 双方会合


赫连勃虽然不想和阿璞结怨,但见有宫中侍卫来到,不禁又是患得患失,心里想道:“要是一个要犯也拿不住,大汗定必责我无能。果子拣软的吃,不如我先把昆阳王拿下,在大汗面前也可以有个交待了。”


乌里赛舍命保护主人,拦在昆阳王前面,双刀舞得霍霍风生。赫连勃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不过数招,“铮”的一声,便把乌里赛的一柄钢刀弹得脱手飞出。他是昆阳王手下数一数二的武士,但比起赫连勃来,可还相差甚远。


阿璞父子带领一队家丁在前头奋战开路,此时亦陷入包围,无法回救。登玛诺扑上前,和乌里赛合战赫连勃,方始堪堪能够抵敌。


混战中只听得有人叫道:“刺客在这一边!”也有人叫道:“反贼在这一边!”原来慕容珪那班从内衙追出来的手下,他们追逐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已是追到此处。叫捉拿刺客的是慕容珪的手下,叫捉拿反贼的是呼图嘉错从天牢里追出来的这班人。


登玛诺连忙大叫:“上官大侠,快来这儿!”


话犹未了,只听得“呼”的一声,已是有一个人旋风似的直卷过来。两旁的龙骑兵刀劈枪刺,穿梭来往般的攻击,竟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沾着。


但这个人却不是上官英杰,而是谷飞霞。


说时迟,那时快,谷飞霞唰唰唰连环三剑,就向赫连勃刺过来了。


赫连勃初时见她来得如此迅猛,吃了一惊,在一看清楚了她是女子之后,不觉又犯了轻敌的毛病,心里想道:“原来是个黄毛丫头,本领再强,料想也强不到那里!”


哪知这连环三剑,一气呵成,但三个式子,却都是从赫连勃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赫连勃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幅,要不是他缩手得快,险些手指都被削掉。


谷飞霞道:“登玛诺,这个鹰爪孙本领平庸,你让给我吧!”


赫连勃身为龙骑兵第二名高手,几曾受过人如此轻视,气怒之下,喝道:“贼丫头,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不过却也不敢空手应敌了。

第0875期 柏列若波同时来到


谷飞霞得理不饶人,如影随形,扑上前来,又是唰唰唰连环三剑。


赫连勃手中已是多了一件兵器,振臂一挥,抖得笔直,原来是一柄软剑,不用之时,缠在腰间当作腰带的。软剑能够运用自如,自是比用普通的青钢剑难了几倍,他呼的一剑刺出,剑尖竟然带着劲风,显见功力的深厚,更是非同小可!


但不料他用这柄软剑来对付谷飞霞,却正好是碰上了克星。


谷飞霞并非不知道他是仅次于慕容珪的高手,说他“本领平庸”,乃是故意激怒他的。


赫连勃若在平时和谷飞霞单打独斗,大致可以旗鼓相当,纵然稍处下风,最少也可以拼斗三五百招;此时不合中计,动了真气,已是决计难逃一败。他再用这把软剑,败得就更加快了。


要知谷飞霞是蓬莱魔女的嫡系传人,正是使软鞭的高手。蓬莱魔女当年以一柄佛尘,打遍大江南北,谷飞霞从拂尘变化出来的软鞭,也正是混杂有剑的招数的。她一见赫连勃以软剑应敌,立郎也取出了她的银丝软鞭,团在左手掌心,哈哈一笑,说道:“好,咱们就一并较量鞭法和剑法吧!”


她鞭剑兼施,右手剑快如闪电,一口气攻了三招九式,把赫连勃的软剑逼得退回护身之时,蓦地软鞭一抖,喝道:“撒剑!”


这一鞭来得更快,突然使出,无声无息,只听得“噹”的一声,赫连勃那柄软剑果然给她卷去,抛出了十数丈开外,正好碰着一块假山石。剑尖入石三分,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赫连勃大吃一惊,连忙后退。谷飞霞正要追上前去,忽听得一个人冷冷说道:“贼丫头休得逞能,这次叫你难逃公道。”原来是柏列和若波法师到了。他们是最先从“飞鹰阁”那边赶过来的。


在双方混战的情形之下,柏列虽然不敢使用喂毒暗器,但他的鹰爪功和小天星掌力亦是非同小可,双掌盘旋飞舞,抵御谷飞霞的两般兵器,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若波法师则是在柏列迎战谷飞霞之前,已截住了上官英杰。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上官施主,你想不到在这里又碰上老衲吧?”若波法师哈哈笑道。

第0876期 若波法师要“化缘”


上官英杰冷笑道:“你躲在此处,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若波法师笑道:“不错,老衲想向施主化缘,只能在这里等候施主送上门来了。施生若肯施舍,老衲决不与施主为难。”


上官英杰道:“你要化什么缘?”


若波法师道:“你从五将山清凉寺得到的那张画。”


上官英杰冷笑道:“想不到大师居然如此风雅?但一来这幅画我并非取自清凉寺;二来出家人理该四大皆空,我若给你,倒是累了你不能成为高僧了。”


若波法师摇了摇头,说道:“善财难舍,老衲没法,只好给施主一个当头棒喝了。”


说到“棒喝”二字,陡地脱下袈裟,一声大喝,就向上官英杰当头罩下。上官英杰喝道:“很好,当受棒喝的恐怕还是你这个贪嗔之念未消,无名之火妄动的野和尚!”玉箫一挑,把袈裟挑开一角,欺身便进,点他穴道。若波法师摆动袈裟,迅即把他的玉箫挡住。上官英杰虽然能够挑开他的袈裟,也感觉到那股压力委实是非同小可。若波法师的袈裟舞到急处,呼呼风响,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那些龙骑兵站得较近的都有点立足不稳,那里插得进手。


赫连勃拾回软剑,脸上火辣辣的好不难受。他怕失了身份,不愿再回去与柏列联手,正想捉拿昆阳王出气,右贤王忽地悄悄来到他的身边。


“赫连将军,请你护送我去进见大汗。”右贤王说道。


赫连勃怔了一怔,说道:“我叫人保护你暂回衙中歇息吧。大汗此时恐怕亦已睡了。”


右贤王道:“此间已闹刺客,大汗不会就寝的。就是他已经睡了,我也要请他起来。”


赫连勃道:“不知王爷有何要事禀告大汗。但卑职恐怕,恐怕……”


右贤王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在他耳边说道:“你不必多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护送我去进见大汗,我一定保举你加官晋爵,在龙骑兵中,你也不用寄居人下了!”

第0877期 勾心斗角


赫连勃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怎的他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难道他和慕容将军有了什么不对?”


要知赫连勃在龙骑兵中,已是只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如今右贤王为他“屈居人下”而抱不平,声言要保他官升一级,那不分明是对他暗示:彼慕容珪可以取而代之么?


赫连勃并非没有野心,但他自知才干、武功、资历、功绩与及大汗的信任等等,自己都是不及慕容珪的。而且他在龙骑兵能够官居副职,也是出于慕容珪一手提拔的。要是听从右贤王的话,那不是等于背叛了慕容珪吗?背叛慕容珪不打紧,但万一事不成功,只怕目前的官职丢了也还不能免祸。


正在踌躇,急听得慕容珪的声音叫道:“这两个汉人刺客,你们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跑,还有几个刺客,听说也是汉人,未曾发现,你们也得赶快搜查!”


阿璞父子打出天牢之事,慕容珪此时其实业已知道的了,不过他故意不提阿璞,用意自是要把目标转移到“汉人刺客”身上。


赫连勃听见慕容珪的声音,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俗语说得好,到手的果子,一个胜于树上的十个。”登时得了主意,把手一招,叫一个军官过来,说道:“夏巴山,右贤王有急事禀奏大汗,你护送王爷去吧。”接着说道:“本来我应该亲自护送的,但此刻实在难以抽身,请王爷见谅则个。”


夏巴山是三个龙骑都尉之一,在龙骑兵中是第三名高手,赫连勃叫他护送右贤王,右贤王是不能表示不满的。而且右贤王也怕慕容珪来到,心想:“有夏巴山保护我已是胜于赫天德了,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


果然右贤王前脚刚走,慕容珪后脚就到,问赫连勃道:“右贤王和你说了一些什么?他为什么不等我就匆匆走了?你可知道他去那儿?”


赫连勃只好据实报告:“右贤王说是有紧要的事情必须禀奏大汗,他本来要我送他去的,我叫夏巴山代替我送他。”


虽然赫连勃尚未说出右贤王对他的封官许愿,但慕容珪何等精明,无须他说,心中已是猜着几分。

第0878期 飞鹰阁起火


慕容珪暗自思量:“昆阳王和阿坚在我的密室之中被发现,赫天德又受了伤,莫说右贤王素性多疑,即使是个糊涂蛋也会疑心我是和他们串通的了。他去禀告大汗,不用说是告我的状了。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决不能在这里坐待灭门之祸!”


主意打定,立即和赫连勃说道:“据报飞鹰阁那边也闹刺客,听说刺客已被赶跑,但难保形势没有变化。我必须赶往飞鹰阁保驾,你在这边替我主持大局吧。那两个汉人刺客,恐怕是金刀寨主派来的人,先捉他们要紧。”


赫连勃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我是将军一手栽培的人,一切自当遵命,将军你放心去吧。”


慕容珪吩咐赫连勃完毕,匆匆便走,从他的府衙走到飞鹰阁,约莫也有三五里路,刚刚走到一半路程,忽听得警钟长鸣,这是飞鹰阁那边的十万火急求援讯号。慕容珪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当真形势已经有了变化?”刚才他对赫连勃不过是信口说说的,不料竟是给他说中了。


他走到一半路程,还只是听见警钟长鸣;夏巴山护送右贤王,此时已是走到飞鹰阁围墙之外,看得见飞鹰阁开始起火了。


原来乌里赛出去召集了早已埋伏在王宫附近的昆阳王手下,与本来就在准备劫狱的阿璞部属会合,杀入禁宫。阿璞的一个心腹将领颇饶智计,想出类似中国兵法中的“围魏救赵”之策,率领大部分人径自去攻打“飞鹰阁”,分出一小部分让乌里赛去援救阿璞与昆阳王。大汗那边告急,料想阿璞那边之围自解。


他们有备而战,把蘸满石油的棉花扎成火箭射入飞鹰阁,不消片刻,已是到处起了火头。


由于慕容珪这边刚才响起告急的警钟,大汗的卫士已经调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宇文成都率领抵御。两边的人数倒差不多,宇文成都的本领却是无人能敌。双方混战,大汗这边稍占上风。不过由于飞鹰阁起火,人心惶惶,抵消了宇文成都的优势。


右贤王听得厮杀之声震耳如雷,吓得脚都软了,叫道:“怎么办?怎么办?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第0879期 慕容珪暗算右贤王


话犹未了,只见宫中卫士已经从飞鹰阁的围墙之内冲了出来,混战剧烈展开,互相追逐,眼看就要杀到他们跟前,此时那里还能从容找寻藏身之所。


夏巴山道:“王爷,你跟着我!”接着大声叫道:“快来人保护王爷!”


他却没想到这么一叫,固然可以把自己人唤来,但也可以把敌人唤来!原来他武功虽强,却是一个莽夫,故此他在龙骑兵中,本领虽然仅次于慕容珪和赫连勃,职位却还不及本领比他弱的呼图嘉错。


他一声大叫之下,昆阳王的七八个手下和五六个禁宫侍卫都向着他们跑来了。两方面的人都想快点来到右贤王身边,但在这短距离途中,也仍然免不了互相厮杀。右贤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叫道:“把王爷交给我保护,夏巴山,你去帮宇文将军扫灭叛党吧!”


声到人到,来的正是夏巴山的顶头上司慕容珪。


右贤王大吃一惊,想叫夏巴山别离开他,却是难以开口。


有两个昆阳王的手下杀到他的跟前了。


慕容珪叫道:“王爷别慌,快点向我靠拢。”


他装出情急救人的模样,距离十步之外,伸手便向右贤王抓去。其实却是暗暗发出一股劈空掌力。


右贤王本就吓得全身酥软,那还禁受得起他这股劈空掌力一推,登时四脚朝天,跌倒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连禁宫卫士都来不及收步躲开,只听得一声裂人心肺的惨呼,右贤王已是被践踏得胸骨碎裂,一命归阴。


慕容珪杀退了昆阳王那几个手下,右贤王的尸体已是被卫士抬起来了。慕容珪还装模作样的去摸一摸他的心口,证实他确是死了之后,放下心上一块石头,猫哭老鼠假慈悲地说道:“真想不到右贤王竟然惨死反贼脚下,这都是我保护不力之过!”


那些卫士踩死了右贤王,虽是意外之灾,也恐难逃罪责,一听慕容珪说了这句话,等于是替他们开脱,把账都算在“反贼”头上,无不大喜,那里还有人敢思疑右贤王其实是受了慕容珪的暗算。

第0880期 飞鹰阁火势猛烈


一个卫士说道:“这种意外的灾祸,是谁也意想不到的。慕容将军别太难过,目前还是杀退反贼要紧。”


慕容珪装作瞿然一省的神气说道:“对,杀退反贼要紧,宇文将军怎么样了?”


那卫士道:“他正在飞鹰阁东面和叛党作战。”


慕容珪道:“好,我去帮他。你们小心保护王爷遗体。”


此时飞鹰阁正是裂焰冲天,梁摧栋折,宇文成都必须分出一部人救火,正自感到有点独力难支,得慕容珪相助,这才稳定阵脚,转而渐占上风。昆阳王与阿璞的人且战且退。


宇文成都松了口气,说道:“幸亏你及时赶到,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慕容珪道:“还好。有赫连勃替我指挥,已经把叛党包围了。不过,右贤王却丧了性命。”


宇文成都道:“目前最要紧的保护大汗,右贤王的死活可顾不了这许多了。”


慕容珪忙道:“不错。那么大汗如今是……”


宇文成都说道:“大汗当然早已不在飞鹰阁内……”说至此处,好似突然醒起,想到了大汗可能遭遇的危险,赶紧接下去说道:“大汗是早已躲进地道了。但地道在飞鹰阁地下,只怕也受不了酷热,可能已从地道那边出来,你赶快去那边保护大汗吧!”他要指挥卫士作战,只能把这件功劳让给慕容珪了。


慕容珪也是巴不得有这立功机会,立即带了夏巴山和另外两个金帐武士,绕过大火融融的飞鹰阁,赶往那边地道的出口。


他去得倒恰是时候,离开火场还没多远,便听得有人喝道:“你们胆敢目无君上么?”这是鲁尔特的声音。鲁尔特是金帐武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宇文成都不在和林的时候,就是由他担任相当于大汗侍卫长的职务的,此时在飞鹰阁周围虽然已是闹得天翻地覆,他那一声大喝,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跟着听得另一个人喝道:“跟昏君讲理,等于与虎谋皮。先把他捉住再说!”听口气,似乎“叛党”这边有人主张和大汗谈判,但这人则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人的声音比鲁尔特的声音还更响亮!

第0881期 禁宫血战


慕容珪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此人功力深厚,看来恐怕和宇文成都也只是在伯仲之间,鲁尔特非输给他不可。奇怪,他不知是阿璞的手下还是昆阳王的手下,他们手下有如此人物,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飞快的跑过去,只见在地道出口的不远之处,两边的人果然已经打起来了。


其中一男一女,运剑如风,已经杀到大汗身前。鲁尔特和另外几个金帐武士拼命阻拦,兀是抵挡不住。大汗吓得颤声急叫:“快,快来人呀!”火把照耀之下,但见这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穿的虽然是蒙人服饰,一看就知乃是汉人。


慕容珪登时省起,心想:“这小子一定是天山派的霍天云,这丫头不必问就是风从龙的女儿了。怪不得柏列也给他们赶下冰宫,他们的剑法果然是非同小可。”当下连忙大喝:“大胆南蛮,竟敢入宫行刺。你们已经杀了右贤王,还敢来冒犯大汗!”他是故意要让对方知道右贤王已经丧命,以便见好收篷的。


他猜得不错,这一男一女果然是霍天云和风鸣玉。


原来霍风二人本是要赶去援助上官英杰那边的,中途碰上阿璞的部属,阿坚那个奶妈的儿子也在其中,霍天云与风鸣玉获悉他们的计划之后,匆匆又跑回来。


大汗躲在地道里本来是安全的,但听得飞鹰阁倒塌的声音,却给吓得慌了。一来他们在地道里不知外面情形怎样;二来下面也是酷热难当,越来越是气闷。生怕万一给敌方发现地道的入口,只须把浓烟灌进来,就会活生生的给焗死。患得患失,把持不定,只好跑出来了。哪知一跑出来,就碰上了。


大汗惊呼未已,风鸣玉使出“云麾三舞”的绝招,剑光暴涨,一招三式,登时刺伤两名金帐武士,逼使鲁尔特退开两步。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唰的一剑就向大汗刺去。


大汗身边的一个卫士中剑倒下,剑势未衰,剑锋划过,把大汗的锦袍当中划开。要是稍为用劲,只怕已是开膛剖腹之灾。但这并非霍天云的力道不够,而是他要把大汗生擒,以利突围。他在扫除障碍之后,正要换招刺大汗的穴道,慕容珪正好及时赶到了。

第0882期 慕容珪“立功”


霍天云察觉背后微风飒然,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


慕容珪心头一震:“好快的剑法!”闪身反掌,朝他脉门便扣。他身经百战,碰上劲敌,精神倍振,虽然有点吃惊,却是丝毫不乱。这一掌来势的凌厉奇快,实是不在霍天云的追风剑式之下。


双方都是攻敌之所必救,霍天云也不禁心头一凛:“这人如此了得,莫非就是慕容珪?”他知道瓦剌两个武功最强的人,一是宇文成都,一是慕容珪。但宇文成都是剑术高手,这人既然不是用剑,料想当是慕容珪无疑。【燕注:前文中霍天云曾与宇文成都交过手,是认识的,何须从用不用剑来判断是宇文还是慕容?】


在慕容珪强攻之下,霍天云只能放松大汗,剑锋一转,刺慕容珪膝盖的“环跳穴”。慕容珪一个“游空探爪”,抓他肩头的琵琶骨。说时迟,那时快,霍天云的身形已是平地拔起,剑锋几乎是挨着慕容珪额角削过。慕容珪霍的一个凤点头,也是只差三寸就几乎抓着他的脚跟。


这几下兔起鹘落,双方都对抢攻势,谁人稍一不慎,都有血溅尘埃之险。结果却是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两条人影倏的便由合而分了。


大汗吓得倒在地上,此时方始叫得出声:“慕容将军,救、救我……”


慕容珪正想借此脱身,连忙把大汗抱了起来,说道:“小将救驾来迟,以至大汗受惊,死罪,死罪!”口中说话,脚步如飞,已是离开“战地”。


他离开“战地”,方始扬声喝道:“你们千万不可放过这两个刺客!”心里则在想道:“烫手的热山芋已经抛出去了。嘿、嘿,我的运气可还当真不错,碰上这个机会,真可说是一举两得了。”


要知他暗算了右贤王,虽然手法巧妙,但多少也还有点恐惧大汗追究责任,如今救了大汗的性命,自是功足掩过了。另一方面,他救大汗离开险境,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避免和霍天云硬拼了。他是把霍风二人当作烫手的热山芋的。


他抱着大汗冲出去,卫士纷纷闪路。但霍天云要想去追,那就必须打出去了。


他还未曾打出去,风鸣玉已是杀退了夏巴山,先杀进来与他会合了。霍天云划破了大汗的锦袍,她也在夏巴山的肩头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第0883期 双剑突围


夏巴山是龙骑兵中第四名高手,想不到不过三招两式,就给风鸣玉刺伤,连对方是何等样人都还未曾看得清楚。待到看见风鸣玉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吓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风二人双剑合璧,杀将出去,俨如风驰电掣,鲁尔特和夏巴山都不敢稍撄其锋,还有何人胆敢上前硬挡。


眼看即将突围,忽听得一人喝道:“你们慌乱什么,不许退后,给我杀上去!”许多卫士纷纷叫道:“好了,好了,宇文将军来了!”


鲁尔特叫道:“将军快来,刺客在这儿!”


宇文成都一面加快脚步,一面问道:“大汗怎么样了?”他是听到这边的警报匆匆赶来的。


鲁尔特道:“已有慕容将军保驾,大汗只是受了一场虚惊,将军不用担忧。”


宇文成都喝道:“好,待我来拿刺客,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吃了豹子的心,老虎的胆……”


他来得飞快,霍风二人也是旋风似的迎上去厮杀。话犹未了,已经碰上。


霍天云冷笑道:“是老对手了,你还不认得我们吗?”


声出剑发,双剑一招“旋转乾坤”已是把宇文成都笼罩在剑光之下。


宇文成都本以为他们是早已逃出禁宫去了的,想不到又碰上他们。这才不禁吃了一惊,底下的豪言壮语已是不敢再说。


宇文成都一个大翻身,斜插柳,横剑一封,噹的一声,火花飞溅,宇文成都的长剑损了一个缺口。


宇文成都也真不弱,居然寸步不让,一招“射虎斩蛟”,直刺霍天云,斜劈风鸣玉。


霍天云喝道:“来得好!”剑锋电转刺向宇文成都右胯,风鸣玉出剑更快,后发先至,宇文成都的剑势刚在改刺为劈之时,她的剑锋已经指到宇文成都肩头的琵琶骨。这次的双剑合璧,乃是一攻下盘,一攻上盘,更加配合得妙到毫巅。


宇文成都无可奈何,只好迅即转攻为守,哪知双剑合璧,越出越奇,风鸣玉身形掠起,一招“冰河倒挂”,剑花错落,冷气森森。当真像是洒下了满天冰雹。

第0884期 三招击败宇文成都


剑气如虹,剑光如雪。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三条人影,倏的又再由合而分,宇文成都挥舞着两条光秃秃的臂膊,手中的宝剑却已不见了。


原来霍风二人这招“冰河倒挂”,配合得妙到毫巅,把双剑合璧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宇文成都用兵器和他们硬拼,一下子就给削断了剑尖。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情知以剑对剑,决计对付不了。索性扔了长剑,改用以柔克刚的铁袖拂尘功夫。


他把两条衣袖当武器,笼手袖中,挥袖成风,软软的衣袖,在他一挥之下,居然变成了柔中带刚的武器,带起强烈的劲风。就凭两条衣袖,使出了铁拂尘招数。但饶是如此,也给霍风二人的双剑合璧,把他的衣袖削得化成片片蝴蝶,随风飞舞,不过,也还幸亏他见机得快,否则以剑对剑,吃亏更大。


霍天云见这么凌厉的一招,居然给他挥袖化解,也是不禁心头微凛,想道:“此人虽然狂妄一些,却的确不愧是瓦剌国第一名高手!”


风鸣玉噗嗤一笑,说道:“宇文成都,你自称天下第一剑客,怎的连剑也扔掉了?”她把家传的快刀化为剑法,出手比师兄还快半筹,如影随形,跟踪急上,唰的一剑,又指到宇文成都肩上的琵琶骨。


霍天云出剑稍慢,但威力更大。在风鸣玉一剑堪堪刺着宇文成都之时,他已是一招“横云断峰”,剑光霍霍,把宇文成都的退路封闭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卜”的一声。风鸣玉的剑尖已是刺入了宇文成都的肩头,入肉三分。宇文成都大吼一声,说也奇怪,风鸣玉的剑尖竟然给弹了出来。宇文成都一个倒纵,双飞脚以攻对攻,化解了霍天云的一招,已是倒跃出三丈开外。


原来他在危机瞬息之间,使出了平生本领,急运内功,使肌肉内陷,把剑尖弹了出来。这才没有给风鸣玉刺穿他的琵琶骨。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这几下子兔起鹘落,宇文成都虽然已是两次从鬼门关上逃了回来,但以双剑合璧计算,霍天云和风鸣玉也只不过各自用了三招。

第0885期 援救阿璞


霍风二人双剑合璧,挡者辟易。宇文成都也不敢追赶他们。他们杀出了重围,不久,便与塔布这一伙人会合。


塔布关心主人的安危,说道:“右贤王已经死了,咱们也总算出了一口气啦。就让那昏君多活几天,咱们先去援救老爷和少爷脱险吧。”


霍天云从他们的口中证实了右贤王的死讯,心想:“错失了刚才的机会,现在要想生擒大汗,那是很难办得到的了。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想必已是在那边和阿璞一起,只要能够帮他逃脱,今晚入宫的目的,已是不仅达到,而且超过了。”要知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救阿璞出狱,没估计到可以杀掉右贤王的。


阿璞那边,双方正在杀得难分难解。


龙骑兵本来就有许多人同情阿璞,慕容珪一走,肯真正拼命作战的龙骑兵只是一小部份了。虽然这一小部份也还是要比逃狱的阿璞家丁多得多。


阿璞乃是大将之才,指挥家丁和龙骑兵作战,以寡敌众,一时间虽未能够突围,也还抵御得住。


不过走了一个慕容珪,却来了若波法师和柏列两名高手,形势仍然是对龙骑兵这边较为有利。


谷飞霞对付柏列,双方各有所长。但谷飞霞的剑法可以毫无顾忌的施展,柏列的暗器在大混战中却怕伤了自己人。此消彼长,谷飞霞略占上风。


上官英杰初时和若波法师单打独斗,正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后来慕容珪的副手赫连勃加入战团,上官英杰背腹受敌,可就不免屈处下风了。


可幸正在吃紧之际,霍天云等人及时赶到。


霍天云哈哈一笑,说道:“若波法师,你不是要伸量我的武功吗,好,今日难得有机会碰上,咱们就分个高下吧。上官兄,请你把对手让给我吧。”


上官英杰笑道:“不错,你们两个对他们两个,彼此都不吃亏。我是从来不惯以多欺少的,当然不会再插手了。”说罢便即退下。他特地提出以二敌二,一方面固然是为自己刚才遭受的联手夹攻出口怨气;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霍风二人的双剑合璧,必定可以稳操胜算。


果然霍风二人双剑一出,优劣之势,立即逆转。

第0886期 连败强敌


但见剑光匹练似的卷过去,好像雷轰电闪穿入了一片红霞。


“波”的一声,霞光尽敛。若波法师本来是拿着袈裟当作武器,在他深湛的内功运用之下,好像涨满的风帆。此时却似泄了气的皮囊渐渐软下。他的人也像是斗败了的没精打采的公鸡。


赫连勃败得更惨,他那柄可以当作腰带的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软剑,能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利器,在霍风二人的剑光一绞之下,如今已只剩下半截。


原来若波法师精于以柔克刚的密宗柔功,他的袈裟施展起来,比宇文成都的“铁袖流云功”还更厉害。但也不过只能抵御五招,便给风霍二人的双剑刺穿了。


霍天云哈哈笑道:“看在你能够抵挡五招份上,由你去吧!”他这两句话听来似是嘲笑若波法师,其实却是毫无轻敌之意。要知他和风鸣玉的双剑合璧,乃是天下最厉害的剑法。能够抵挡他们联手的人,当今之世,除了霍天云的师父之外,恐怕也只有中原四大剑派的掌门人而已。像宇文成都那样,抵御三招只受点伤,若波法师那样,力敌五招,才不过被划破袈裟,已经可以算得是十分难得了。


但对若波法师和赫连勃来说,却是羞愧难当了。尤其是龙骑兵中地位仅次于慕容珪的赫连勃,他败得如此狼狈,在一众属下面前,自是感觉颜面无光。是以战败之后,已是不好意思发号施令,要部下追击“叛党”了。


龙骑兵本就有一大半人同情阿璞的,赫连勃既然任由他们自由行动,他们当然更是采取敷衍的态度,只听得喊杀之声越来越响,追击的人则是越来越少。


柏列犹在和谷飞霞缠斗,上官英杰笑道:“我的对手给霍天云抢去,这厮与我有一枚蝴蝶镖之仇【燕注:此是梁公笔误,前文中被柏列打了一镖的人是霍天云】,你就让给我吧!”


柏列情知难以抵敌,趁着谷飞霞抽身,而上官英杰还未补上空档之时,突然把手一扬,三枚薄如蝉翼的蝴蝶镖分打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这次所发的蝴蝶镖和上次在清凉寺所发的蝴蝶镖又有不同,飞到对方跟前,突然爆炸,暗器之中藏着暗器,每一枚蝴蝶镖飞出了一蓬喂毒的梅花针。


谷飞霞想不到他在混战中敢用这等歹毒的暗器,本来难免受伤。幸好上官英杰在她身旁。

第0887期 荒谷暂栖身


上官英杰早有提防,把暖玉箫凑近唇边,呜的吹出一口罡气。细如牛毛的梅花针,给他吹得四处纷飞,而且有十几支向伯列反射回去。


罡气强劲之极,十步开外的柏列也感到一股炙人的热风。


柏列是曾吃过他这暖玉箫的亏的,不由得骤吃一惊:“我真糊涂,怎的忘了他有这件武林异宝?”骤吃一惊之下,无暇思索,连忙发出劈空掌的功夫。而且是一口气劈出了六七掌才敢住手。


本来只是十多支细如牛毛的梅花针,他只须一挥衣袖便可扫数拂落,如今运掌成风,等于是帮助上官英杰把那些本来已经是四面纷飞的梅花针散得更开,吹得更远了。


不消片刻,只听得“哎唷、哎唷……”之声不绝于耳。要知这些梅花针都是喂了剧毒的,发作极快。误中了梅花针的龙骑兵纷纷倒地。


这么一来,追击“叛党”的人更为减少,没受伤的兵士,也正好藉这机会,先行救护受伤的同伴,名正言顺的不去上前厮杀了。


第二天早晨,阿璞和他的家人部属已是逃至塔布所住的那个山谷。临时搭起帐幕,布下哨岗。把一个荒凉的山谷,变成了小小的营地。


昆阳王则逃得更远,他不敢在和林附近停留,准备跑到三百里外他的一个老部下管辖的地方暂且安身。


阿璞却不愿跑得这么远,他要留下来等待消息,甚至希望还有劝谏大汗的机会。


他这样做当然也是有所恃的,他的兵权虽然早已被削,旧部亦已分散,但他在军中的威信却是大汗所不能削减的。假如他号召旧部来归,竖起反旗,大汗也不能不有几分顾忌。


阿坚就极力主张父亲这样做,不过阿璞却还不愿意这么做。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谷,离和林不过三十多里,虽然荒凉隐僻,平时人迹罕到,但当然还是要准备给大汗侦察到的。


他们料想大汗定必派出侦骑,甚至可能有大军突来“围袭”。不过阿璞仍是要打听到这次事变之后,和林城中有什么变化的确实消息,方始拟定下一步棋如何走法?他以国事为重,不到必要关头,不肯一走了之。

第0888期 神秘客人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在山谷里过了三天,莫说没有官兵来袭,连一匹侦骑也没发现。竟是风不吹草不动的毫无意外发生。但没有“意外”,可就正是出乎他们的意外了。


当然他们也有派人去和林打探消息的,但却不得其门而入。原来接连三天,和林都是紧闭城门,防卫森严。城里的人不许出来,城外的人不许进去。


直到第四天晚上,方始来了一个神秘客人。


这个神秘客人以黑纱蒙面,要第一个发现他的哨兵把登玛诺找来。他是由登玛诺带他到塔布那间屋子和阿璞会面的。


参加会见的,除了阿璞的儿子阿坚之外,就只有登玛诺和塔布。


这客人揭开蒙面巾,连阿璞也感到有点诧异。


原来这个神秘客人不是别个,正是看管天牢的“牢头”呼图嘉错。


阿坚冷笑道:“呼图大人,你是查监来吗?可惜我的爹爹已经不是囚徒了!”


呼图嘉错惶然说道:“昔日之事,身不由主。万望将军和公子恕罪。我是奉了主人之命,特地来谒见将军的。”


阿璞说道:“我在天牢的时候,你待我也还不错。我不会怪你的。但我先要知道,你说奉了主人之命,是那一个主人?大汗呢?还是慕容将军?”


呼图嘉错道:“是慕容将军。”


阿璞笑道:“多谢你们将军的隆情厚谊,但慕容珪不怕给大汗知道吗?私通叛逆的罪名可是不小的啊!”


呼图嘉错说道:“大汗不会知道的了。”


阿璞道:“为什么?”


呼图嘉错道:“大汗已经得了重病,恐怕去死不远了。纵然不死,病好了料他也无权过问。”


原来那晚大汗给霍天云刺了一剑,虽然只是割破他的锦袍,没有伤及他的身体,却已吓出病来。


阿璞听他话中有话,隐隐猜到几分,问道:“你们的将军想必已是加官晋爵了吧?”

第0889期 慕容珪掌握大权


呼图嘉错道:“慕容将军已经兼领‘骠骑将军’之职。”


“骠骑将军”的职位相当于“骑兵总司令”,蒙古当年纵横欧亚,建立四大汗国,凭借的就是快速精锐的骑兵力量。瓦剌在蒙古本土建国,军事方面继承了注重骑兵的传统,故此“骠骑将军”一职,可说是军权最重的职位。以前是右贤王以皇叔的身份兼领的。(阿璞和昆阳王以前虽然各掌一军,军中也有骑兵,但职位不过相当于“方面军”司令。军权虽不算小,比起“骠骑将军”还差得远。)


慕容珪本来是龙骑兵(相当于御林军)的都指挥,如今趁右贤王死去的机会,又当上了“骠骑将军”,纵然还未能说是总揽兵权,但权力之大,已是超乎另外五位各掌一军的王爷了。


阿璞说道:“恭喜你们的将军青云直上,手握兵马大权,你也必然水涨船高,荣升指日可待。可惜我以待罪之身,不便向他道贺。嘿嘿,就是想去,我也进不了和林。”


呼图嘉错道:“慕容将军正是因此差遣卑职到来,求将军多多包涵的。另外他也还有求于将军呢。”


阿璞笑道:“你家将军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我这话还说得不够,说到实际的权力,如今恐怕大汗都不如他了。我还能帮他什么忙,他来求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呼图嘉错低声说道:“我是来代表慕容将军把心里的话告诉将军的,他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合作。”


阿璞道:“合作什么?”


呼图嘉错道:“不错,我们的将军如今已经掌握兵马大权。但还有五位领军的王爷,大汗也未归天,他资历较浅,尚未能独断独行的。在这个期间,希望将军和昆阳王不要起兵造反,否则会令他很难做的。待到他的地位巩固,大汗归天之后,那时他自必迎接将军和昆阳王回朝,同立新君,共掌国柄。”


阿璞说道:“我本来不想造反,我希望的只是国泰民安,大家同享太平。”


呼图嘉错道:“那么请将军把我们将军的这个意思转达昆阳王,我们不方便去找他。”

第0890期 化干戈而为玉帛


阿璞说道:“化干戈而为玉帛,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要是你们当真有这诚意,纵然昆阳王是想‘造反’,我也可以替你们说服他。”


呼图嘉错道:“当然是有诚意,否则慕容将军也不会派我来了。”


阿璞道:“好,我相信你,不过我还要知道一件事情。”


呼图嘉错道:“何事?”


阿璞缓缓说道:“对自己人,咱们固然是应该化干戈而为玉帛;对待汉人,我也以为是应该化干戈而为玉帛的好!”


呼图嘉错道:“将军的意思是指大汗早已准备好的‘南征’之事——”


阿璞说道:“不错。但不是‘南征’而是南侵。汉人并没来打咱们,咱们却跑去打他们,这不是侵犯他们吗?我想问的就是这一场仗,你们的将军是准备继续打呢还是不打?”


呼图嘉错说道:“慕容将军目前只想安定下来,当然是不打了。”


阿璞说道:“我问的不仅目前……”


呼图嘉错说道:“将来的事情,慕容将军定必尊重你和昆阳王的意思。”


这样的答复,阿璞虽然未能完全满意,但想到呼图嘉错只能根据慕容珪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答复,也就不能苛求了。心想:“不错,慕容珪掌握兵权,总要比右贤王好得多,将来有我和昆阳王极力主和,兵士们绝大多数也是不想打仗的,慕容珪若想巩固权位,他自然要附和我们。”于是说道:“好,大丈夫一诺千金,你是慕容将军的心腹,我信得过你替他转达的允诺,我也无需你们的什么保证了。明天我就差人去给昆阳王送信。”


呼图嘉错大喜道:“多谢将军鼎力帮忙。昆阳王自必唯将军马首是瞻。小人告辞了。”


呼图嘉错走了之后登玛诺把这消息告诉大家,大家都是十分欢喜。塔布带人到距离较近的牧场买来了牛羊和马奶酒,当晚便即置酒庆贺。


阿璞特别向霍天云等人道谢,又第一个向风鸣玉敬酒。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伯伯,你是长辈,应该是我先向你敬酒才对。你太抬举我了,我怎敢当?”

第0891期 玛芝来到


阿璞笑道:“你我两家,数百年来,都是希望汉蒙两族能够化干戈而为玉帛,亲如一家。如今这个希望看来是可以实现了。你万里远来,不也正是为了这个希望么?我敬你这杯酒,不仅是感激你这次远来的心意,也是向你的先祖当年抱下这番宏愿的天扬公致敬的。咱们就凭这一杯薄酒,告慰他在天之灵吧。”


风鸣玉热泪盈眶,说道:“我几乎连累了伯伯,这都是伯伯的功劳。不过咱们两家数百年来的夙愿得偿,这一杯酒侄女也是应该喝了。”说罢,举起茶杯大似的酒杯,与阿璞一饮而尽。


阿璞依次向霍天云上官英杰等人敬酒,大家都是喝得兴高采烈。不过上官英杰由于本是属于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对邪恶的事物看得多了,却不禁有个与众不同的想法:“不错,要是多数人不愿打仗,这个仗就打不起来。打起来也不会维持长久。但若说是去了一个大汗,死了一个右贤王就可以消弭战锅,恐怕还是靠不住的。汉蒙的友好,我也相信必然可以实现。但只怕目前还不能太过乐观。再说慕容珪掌握了权势,也不见得他就不会变的。”不过这种扫兴的说话,他当然也是不便说出来了。


正在喝得兴高采烈之际,有个卫士进来报道:“真是双喜临门,有两位贵客到了。”


阿坚问道:“是那两位贵客?”


那卫士亦已有了几分酒意,笑道:“一位是乌里赛,另一位是……少爷,你猜猜看。”


乌里赛是昆阳王的亲信,阿璞怔了一怔,说道:“怎的他不跟随昆阳王,却跑到这里来呢?”


阿坚则急于知道,连忙问那卫士:“那另一位贵客是谁?”


话犹未了,只见塔布已经把那两位“贵客”带引进来,哈哈笑道:“玛芝姑娘,你可来得正好啊!”


那卫士跟着笑道:“少爷,这位贵客,想必是你最盼望的客人吧?”原来这个卫士以前虽然没有见过玛芝,但也是知道阿坚和她的关系的。乌里赛和她来到的时候,也早已对这卫士说明她是谁了。


阿璞呆了一呆,不禁大喜如狂的跑上去拉着玛芝的手,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来到这儿?”

第0892期 皆大欢喜


玛芝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他,凝眸一笑,说道:“我不放心你呀!”


原来自从阿坚和霍天云等人走了之后,玛芝放心不下,经常派人下山打听消息。


昆阳王投奔的那个老部下,他管辖的地方,正好是在玛芝所隐居的那座雪山南面。


一日,率命去打听消息的一位老仆恰巧在山下碰上了乌里赛。玛芝这个老仆人是她爷爷当年的部下,和乌里赛是旧相识。


这个老仆人从乌里赛口中得知阿坚在和林救父的经过,连忙回去告诉玛芝。玛芝第二天就去见昆阳王,要求昆阳王把阿璞父子的所在告诉她,她要前往和林与阿坚同甘共苦。昆阳王也想早点与阿璞父子取得联络,于是便叫乌里赛护送她来。


玛芝说明原委之后,叹口气道:“我早知道柏列一定要陷害你们父子,果然不出所料。这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阿坚说道:“这怎么关你的事,怪只能怪柏列一人。”


玛芝说道:“他总算在冰宫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我早已看出他不是好人,却一直没有下了决心去对付他。你虽然不责备我,我也觉得对不起你。”


阿坚笑道:“如今已经雨过天青,咱们也可算得是因祸得福了。你还埋怨什么?快来喝一杯庆贺太平的喜酒吧。”


玛芝道:“不是说大汗还要捉拿你们吗,怎的这样快就庆贺太平了?”


阿坚道:“哦,原来他们还未曾告诉你吗?”当下将大汗病重,慕容珪掌权并已与他们取得默契等等消息,说与玛芝知道。


玛芝固然是高兴非常,乌里赛尤其大喜过望。


阿璞笑道:“我本来要在明天派人给你们的王爷送信,如今你来得正好,我不用另外找人了。”


乌里赛道:“我明天就回去禀告王爷,他一定会提早赶回来的。嗯,你不知道我们的王爷在和林住惯了,在外面的日子可是难捱。”其实昆阳王过惯养尊处优的生活,就是乌里赛不说,众人也是猜想得到的。

第0893期 风鸣玉要去天山


阿璞微笑道:“是啊,要是有太平日子好过,谁愿意走难呢!”


玛芝说道:“风姐姐呢?”除了阿坚之外,她最希望见到的就是风鸣玉了。


话犹未了,风鸣玉已是走到她的身边,笑道:“恭喜你们重庆团圆,阿坚,你不会呷我的醋了吧。”


玛芝面上一红,说道:“鸣玉姐姐,你说过要再来冰宫的。此间事情已了,我可要你留下来陪伴我了。”


风鸣玉笑道:“有阿坚陪你,你要我做什么。”


玛芝说道:“我和你说正经话。你却和我开玩笑。说正经的,这次你最少要到冰宫住几个月吧?”


风鸣玉道:“我巴不得喝了你们的喜酒才走,但不知你们几时成亲?嗯,我说的也是正经话儿,你别当我开玩笑。”


阿坚代她答道:“没这么快,最早也得等待新的大汗即位,我们回到和林,爹爹把国事家事处理妥当之后。”


风鸣玉道:“那要等待多少日子?”


阿坚老老实实回答:“恐怕最少也得一年。”


风鸣玉笑道:“那我可不能等待这许久了,只有将来再补喝你们的喜酒吧。”


玛芝道:“姐姐,你要上那儿去?”


风鸣玉道:“我要和师兄回天山去。我还未到过天山,师傅如今迁葬天山,我是必须去行礼的。”


霍天云跟着说道:“我下山数年,也未曾回去过。如今正好趁这机会,把这里的喜讯带回去,禀告师父他老人家。”


阿璞早已知道他是天山派掌门人霍天都的弟子,而霍天都也正是他最敬仰的武林人物,当下说道:“这是应该的,请你们为我向令师致意,不过你们不会这样快走吧?”


霍天云道:“我们打算逗留十天八天,希望能够等到和林的局面澄清之后再走。”原来他是为阿璞设想,目前虽说慕容珪和他们已有默契,但大汗一日未死,事情就难保没有变化。是以他愿意多留一些日子,以便必要之时,可以助阿璞一臂之力。

第0894期 分道扬镳


阿璞喜道:“这就最好不过了。我看慕容珪也不会让大汗活下去的,最多十天,和林必定出现一个新的局面。”


玛芝说道:“上官大哥,谷姐姐,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希望多留一些时候。”


上官英杰说道:“你那冰宫是人间仙境,可惜我只能留待他日才可以去做你的客人了。”


玛芝说道:“什么,你也有事要走?”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辞行了。”


阿璞问道:“为什么你们要走得这样匆忙?”


上官英杰说道:“我要去救一个朋友出狱,本来早就该走的。”


阿璞受过牢狱之苦,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是不便强留你了。你为了我的事情,已经躭搁了几天,大恩无以言报,只盼你们能够早日救贵友出狱。”他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也知江湖避忌,没有细问下去。


席散之后,霍天云这才有机会问上官英杰:“你说的那位朋友是李浩明吧?”


上官英杰道:“不错。官府逼他交出‘红货’的限期已经不能再延长了,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到期。到期交不出来的话,李浩明固然要倾家荡产,虎威镖局也只能关门。这还是好的了,不好的话,说不定李浩明这一生就要断送在监牢里面。”


霍天云道:“你是准备回北京救他吗?”


上官英杰道:“不是,我是打算先到藏印边境的大吉岭灵鹫峰。”


霍天云怔了一怔,说道:“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我更不懂,到那个地方又怎能救得了李浩明?”


上官英杰也是此时才有机会把自己到灵鹫峰的目的说给霍天云和风鸣玉知道。【燕注:此处是梁公的笔误,前面在离开冰宫前往和林追捕柏列的路上,上官英杰其实已经将此事告诉霍风二人了。】


霍天云道:“原来你们是去找寻般若真经,这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当然不能让它落在坏人手里。不过,要是你们用它来换李浩明出狱,这不是便宜了宇文成都或西门化那些人吗?”


上官英杰笑道:“最初交给李浩明保送的那部‘真经’根本是假的,我找到了真的,自有办法拆穿他们的阴谋。霍兄,不是我夸口,对付坏人,我的办法可要比你多得多!”

第0895期 一张名单


霍天云道:“如此说来,你最早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去了。”上官英杰道:“不错。你有什么事情吗?”


霍天云笑道:“是有一点事情,不过并非有个期限要办妥的。我可以另外托人去办。”                         上官英杰道:“既然并无期限,你就交托我吧。”


霍天云道:“不过我还是希望金刀寨主早点知道好些,我准备请阿璞将军帮我的忙。”


上官英杰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不可以告诉我吗?”


霍天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现在我可要去忙这件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向阿璞辞行。霍天云、风鸣玉、阿坚、玛芝、登玛诺等人当然都来送行。


霍天云说道:“小侄有件东西,想要送给金刀寨主,不知道伯伯可否帮我的忙?”


阿璞笑道:“我如今是不怕被人说我私通金刀寨主,企图背叛本国的了,礼尚往来,就是没有你这件事情,我也该派遣使者回拜他的。只不知你要送去的是什么东西?”


霍天云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说道:“就是这张名单。”


阿璞道:“什么名单?”


霍天云道:“企图背叛我们本国的文武百官名单,这些人都是通过汪直的关系,向你们的大汗递表称臣的。”


阿璞吃了一惊,说道:“这张名单,你怎么得来?”


霍天云笑道:“就是那天晚上,从汪直派来觐见你们大汗的使者身上得来的。这个使者名叫郑元昌,早在宇文成都未曾被你们的大汗派到北京之前,他已经是你们大汗的坐探了。”


上官英杰又惊又喜,说道:“原来郑元昌着了你的道儿,还未知道。”


霍天云道:“是呀,他替这些奸细送了许多名贵的礼物给大汗,这份礼物,就算是他送给我的吧。”


上官英杰哈哈笑道:“这份礼物可算是最名贵的一份礼物了!”


阿璞说道:“贵国有若干大臣暗中向我们大汗讨好之事,我也曾略有风闻。不错,这些人若不除掉,对贵国固然没有好处,对我们也没有好处的。”

第0896期 各奔前程


阿璞考虑了一下人选,说道:“登玛诺,你愿意替我走一趟么?”


登玛诺大喜道:“金刀寨主是我敬仰的汉人英雄,这个差事,我是求之不得。”


阿璞说道:“此去万水千山,说不定途中还有意外,你可要加倍小心谨慎。”


登玛诺道:“我理会得。不过……”


阿璞道:“不过什么?”


登玛诺道:“我自身的安危不打紧,不过这张名单,可是关系重大。霍大侠,最好你多抄一份。”


霍天云笑道:“我给你这份已经是副本了。另外我还多抄了一份,上官兄,要是你一个月之后回到北京,就请你交给丐帮的陆帮主。”


上官英杰接过第二份副本,说道:“各位请回去吧,不敢有劳远送了。”


玛芝说道:“上官大哥,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上官英杰说道:“什么事情?”


玛芝说道:“要是你碰上了柏列这个家伙,麻烦你替我料理了他。我最痛恨他了。你说过他可能会同你走一条路的。”原来她已经知道柏列唆摆大汗,想要把她抢入宫中的事情。


上官英杰笑道:“这厮还欠我一镖之仇【燕注:此是梁公笔误,前文中被柏列打了一镖的人是霍天云】,就是你不托我,我碰上他,也决不会放过他的。”


阿璞父女和登玛诺送到山边方与上官英杰、谷飞霞道别。霍天云和风鸣玉和他们情如手足,坚持再送一程。


送到山脚,上官英杰说道:“反正最多一年半载,咱们还会见面的,请回去吧。见到了令师,请代我问候。”


霍天云道:“我会的了。你还有什么要交待么?”


上官英杰想了一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曾伤了你们天山派的一位师兄,请你们代我道歉。”


霍天云笑道:“这梁子早已解了,上官兄不必放在心上。”


风鸣玉说道:“师公也曾和我说过这件事情,那是出于误会之故。他老人家亦早已知道你的为人了。”


话都已说清楚了,双方挥手道别。


上官英杰目送霍天云和风鸣玉的背影渐行渐远而至消失,心中却有许多感慨。

第0897期 心心相印


谷飞霞轻轻说道:“过去的事莫要去想它了。”


上官英杰道:“你莫误会,我不是在想……”


谷飞霞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噗嗤”一笑,说道:“你才是误会呢!”


上官英杰道:“我误会了什么?”


谷飞霞笑道:“我并不是说你对风妹子余情未了,而是你还未能完全忘记从前的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道:“你真是最懂得我的人,说得一点不错。想从前我是一个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任性胡为。风妹子洁白无瑕,我记识她的时候,她好像一块未雕的美玉。……”说至此处,忽地想起自己这样夸赞风鸣玉,是不是会引起谷飞霞的不快呢,不禁窒了一窒。


谷飞霞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说道:“不错,风妹子毫无半点机心,我觉得她比你说的还好。你说下去呀!”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她好像一面镜子,我从她的身上发现了我的丑恶。刚才谈起的那件我误伤了天山派弟子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误会,那是我过去所做的坏事之一。”


谷飞霞笑道:“所以我说你不能忘掉从前的上官英杰,其实过去已经过去,何必还要让它成为自己的负累,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上官英杰道:“懂得。”


谷飞霞接下去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况你过去也不是屠夫。如今的上官英杰早已不是从前的上官英杰了!”


上官英杰说道:“多谢你这样看得起我。说老实话,我和你一起的时候,心中很是快乐,一切都觉得自然。但和风妹子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我这样说,你不怪我吧?”


谷飞霞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姑娘,你知道的,从前我也和你一样,做事但凭一己的好恶。所以风妹子只能配霍大哥,而你……”


上官英杰笑道:“是呀,咱们臭味相投,你也只能喜欢我了。不过,你可并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坏。”


谷飞霞满面通红,说道:“谁喜欢你了,你再胡扯,我才讨厌你呢!”


经过了这次的敞开心胸表白心事,两人的情感又加深一一层,过去的阴影可说是完全消除了。

第0898期 路上飞骑


他们骑的是阿璞所赠的骏马,蒙古马善跑长途,昔年蒙古战士纵横欧亚,倚仗的就是骑兵力量。马匹品种的优良,于兹可见。这两匹马尤其是千中挑一的骏马,跑起路来,其快如风。


不过三天,他们已是从瓦剌的国都和林来到了与西藏接壤的边境。


上官英杰笑道:“咱们这两匹坐骑,说是千里马或许稍嫌夸张,但每天跑个六七百里估量是有的。要是顺利的话,七天就可以到大吉岭,一个月之内,是可以回到北京了。”


谷飞霞道:“算盘可不能打得这么如意,到了大吉岭,还要攀登灵鹫峰,上了灵鹫峰,是否找得到般若真经仍是未知之数呢。而且宇文成都、若波法师和柏列这一些人恐怕也不肯轻易让咱们得手的。虽然他们未必知道咱们是去灵鹫峰取经,但总是要预防随时都可能有意外的险阻发生。”


上官英杰道:“这个当然。嗯,说起来我那天倒是忘记了问呼图嘉错一件事情。”


谷飞霞道:“什么事情?”


上官英杰道:“大汗病重,宇文成都那些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宇文成都是金帐武士的首领,论兵权虽然不及慕容珪,但论起在大汗身边的地位,他可是不在慕容珪之下的。他肯拱手让慕容珪独揽大权吗?”


谷飞霞笑道:“要是他们留在和林与慕容珪争权夺利,不是对咱们更有好处吗,不必去猜测它了。”


上官英杰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我倒宁愿他们跑来和咱们作对,不愿他们留在和林和慕容珪作对。”


谷飞霞道:“你说得不错,那样的话,对咱们虽然有利,对阿璞父子却是无利了。”


说话之间,忽见一骑快马跑得比他们还快,骑者是个军官模样的瓦剌人,频频挥鞭,催赶坐骑,从他们身边掠过之时,听得见他在呼呼喘气。


上官英杰道:“他这匹坐骑并不比咱们的坐骑更好,这样跑法,实在大伤马力。要是继续如此跑一天的话,人不累死,马也要累死了。”


谷飞霞笑道:“你真是爱管闲事,他累死和咱们有何相干。”

第0899期 大汗去世


上官英杰道:“他这样赶路,一定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也许和咱们相干也说不定。”


谷飞霞道:“好,那么咱们追上去看。”


他们的坐骑本来比那军官的坐骑质优,追了一程,距离又再渐渐拉近了。


前面有个驿站,只见有个军官已经牵着一匹马在驿站的路边等候。


那个赶路的军官一到,就立即从马背上滚下,他的坐骑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累得不能动了。


赶路的军官把一个公文袋交给迎接他的那个军官,那个军官早已跨上马背,一接过公文袋立即飞驰。赶路的军官嘘了口气,好像他的坐骑一样,也累得倒在地上了。驿卒连忙把他扶进驿站休息。


上官英杰道:“你看见了吧,这是八百里快马加紧传递文书的办法。这个办法中国是自古有之的。”


谷飞霞道:“他们如此接力传送,不惜累坏名驹,每天跑八百里真是有可能的。咱扪可不能似他们这样毫不疼惜坐骑,恐怕是追不上了。”


那个赶路的军官已经累得好像陈死人一样,而且那份文书也早已不在他的手中,是以上官英杰也不想难为他了。他们经过那个驿站,马不停蹄的续向前跑。


过了中午时分不久,不知不觉他们已来到了瓦剌的边关。


这是瓦剌和西藏接壤的边关之一,由于瓦剌和西藏关系良好,而这个边关也并非冲要之地的边关,故此并无重兵把守,不过约莫也有一百多人,一部份兵士正在关前盘查来往客商。


客商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人,都是瓦剌人装束。


上官英杰一到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些士兵都是一身缟素,臂缠黑纱的。


上官英杰悄悄问个骡马商人,可知道这些士兵是为谁守孝?


那商人道:“你是从和林来的吧?”


上官英杰道:“不错。”那商人道:“那你还不知道吗,是大汗归天了。”


大汗之死早已在上官英杰意料之中,不过也想不到这样快。当下说道:“是吗,我在和林的时候,可还根本未听到大汗有病的消息。”


那商人说道:“这消息是刚从和林赶到此地的一位官长带来的。对,我也糊涂了,为大汗报丧,当然是十万火急,快马飞驰,怪不得你在和林之时还未知道。”

第0900期 待以上宾之礼


其实那个商人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大汗去世的消息,是那个军官带来的。但可并不是从和林而来。而是一个驿站连接着一个驿站的飞骑报丧。不过上官英杰既已佯作不知,自是不便告诉他了。


他们说话之际,正在关前盘查客商的兵士已经发现了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是汉人了。


兵士立即停止盘查,围拢上来。上官英杰见这等阵仗,心里想道:“难道他们因为我是汉人,就要捉拿我么?”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我们不是做生意的,行李随身携带,只有两个包袱,你们何须这许多人上来搜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连忙行汉人的躬腰礼节,说道:“不敢不敢,难得两位贵客远来,我们迎接都还来不及呢,怎敢无礼搜查?”


谷飞霞噗嗤一笑,说道:“你们弄错了吧?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那里是什么贵客了。要是你们认为不必搜查的话,就请放我们过去。”


那头目道:“两位客气了,请两位稍待一会,我们的官长马上就到。”


果然话犹未了,只见一个穿着孝服的军官已经来到,行礼比那个头目更为恭敬,说道:“不知贵客远来,请恕失迎。我是此关的镇守使乌力卡,请两位贵客稍驻征鞍。”


上官英杰刚刚说出:“不必这样客气……”六个字,那个镇守使已是吩咐士兵将他们的坐骑牵下去好生照料了。


“两位难得到来,无论如何也得让我稍尽地主之谊!”乌力卡道。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想道:“他如此做作,必有所因,倒不妨趁这机会打听打听和林的消息。”于是说道:“镇守使大人如此好客,那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乌力卡将他们请进衙署,坐定之后,说道:“两位是从和林来的吧,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俱是心想:“要是他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告诉他也不怕。要是已经知道,那更用不着掩饰。”于是索性就把真名实姓说给这个镇守使知道。

第0901期 待如上宾的缘故


乌力卡听了他们自报姓名,越发喜形于色,忙叫手下奉茶。


上官英杰暗自想道:“看这情形,他可能是已经知道我和霞妹是什么人了。”


心念一动,便即说道:“多蒙大人优礼有加,实是愧不敢当。我们不过是普通的汉人,要是大人不肯说明如此相待的缘故,我们唯有告辞了。”


乌力卡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两位会有怀疑,真人面前那就莫说假话了吧。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汉人,你们大概也应该猜得到我的用意。”


上官英杰已经猜到几分,嘴里却道:“大人用意,我们实是莫测高深。”


乌力卡正容说道:“大人二字,我才真的是担当不起。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们汉人不是有句成语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吗?我今后还得多多仰仗两位提携呢!”


上官英杰笑道:“大人说笑话了,我们不过路过贵国,有什么能力帮大人的忙?”


乌力卡道:“我说的是正经话。不错,我和两位素不相识,但恰好在你们来到之前的一个时辰,我知道了两位的大名,也知道了你们是我必须巴结的贵人了。你们不嫌我说得直率吧?”


上官英杰佯作愕然的神气说道:“我们自问不是贵人,不过我们倒想知道是谁把我们的姓名告诉你的。”


乌力卡道:“实不相瞒,我刚刚接到八百里加紧送来的报丧文书,我们的大汗已经在三日前去世。”


上官英杰道:“我们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也是为大人难过的。不过——”


乌力卡打断他的话道:“咱们都不必说客套话了,不错大汗去世对我而言,应该是个不幸的消息,但不幸之中也有大幸,因为我接到了你们两位贵客。”


谷飞霞笑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是否贵客,姑不置论,但贵国大汗的去世和我们的来到又有什么关连?”


乌力卡道:“那报丧文书是慕容珪将军发出的。慕容将军如今已是最有权势的人物,你们是慕容将军的好朋友,还能说没有关连吗?”


谷飞霞笑道:“谁告诉你们,我们是慕容珪的好朋友?”

第0902期 起了疑心


乌力卡笑道:“是慕容将军告诉我的。”


上官英杰道:“他怎样告诉你?”


乌力卡道:“他在专差送来的报丧文书之中,附有一封给我的私函。说是有四位汉人朋友,可能从我这里经过,前往西藏,叫我好生接待。这四位汉人朋友,一位叫霍天云,一位叫风鸣玉,还有两位就是你们了。”


谷飞霞心里想道:“慕容珪如今急欲与阿璞携手,看在阿璞份上,卖个交情给我们,那也未尝无此可能。不过附在报丧文书之中,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呢?”


若说谷飞霞还是半信半疑,上官英杰则是完全不相信了。


一来知道他们要往藏边灵鹫峰的只有柏列和若波法师二人,慕容珪是并不知道的。柏列是投靠右贤王的,慕容珪害死了右贤王,按理说他也不会相信柏列。虽说柏列可能趋炎附势,但也无须把这件事情告诉慕容珪的。(柏列已经邀得宇文成都帮忙,真经的秘密,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来前往西藏的路不只一条,为了间接卖个交情,慕容珪要写多少封私函?这等“小事”附在八百里快马加紧传送的报丧文书之中,也未免惹人闲话,而且以慕容珪如今的权势,他也犯不着如此自贬身份,巴结阿璞。


上官英杰正在仔细推敲个中疑点之际,一个小兵送上茶来。


乌力卡道:“两位远来辛苦,请先喝一碗茶提提神。”


这是西藏特产的砖茶,茶味极浓。西藏人每日吃的都是羊肉,极少菜蔬,要是没有这种砖茶,很容易得病。故此用砖茶奉客,已成习惯。


若是在普通的西藏人家作客,上官英杰绝对不会起疑,但此时此际,却是不能不起疑了。


那小兵用托盘送来三碗浓茶,分别放在主客面前,乌力卡拿起一碗茶,说道:“这种砖茶,趁热喝了,功效最好。请!”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说道:“且慢!”


乌力卡怔了一怔,放下茶碗,说道:“上官先生有何吩咐?”

第0903期 果然是下了毒


上官英杰说道:“吩咐不敢,我与你换一碗茶喝。”


乌力卡面色微变,说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道:“这是我们汉人的礼节,主客交换干杯为敬。”


谷飞霞何等聪明,登时明白了上官英杰的用意,心里想道:“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礼节,上官大哥一定疑心他在茶中下毒。”


上官英杰说罢,立即把放在乌力卡面前那碗热茶拿了过来,一口喝完,说道:“先干为敬,请!”


乌力卡道:“汉人当真有这种礼节么,恕我孤陋寡闻,失礼贵客了。”说罢,拿起放在上官英杰面前那一碗茶,居然也是一口气喝个干净。


谷飞霞本来以为乌力卡不敢喝的,倒是不觉一愕。


那个送茶来的小兵,此时刚要退下,谷飞霞心念一动,登时抓着了他,说道:“这碗茶给你喝!”


小兵面色大变,忙道:“我怎敢当?”


谷飞霞道:“你也是主人之一,此处没第二个人与我交换,只能请你喝了。”


说话之间,不由分说,一托那小兵的下巴,那小兵不由自己的把嘴张开,谷飞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立即把茶灌入他的口中。


不过片刻,只见那小兵面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一声呻吟,晃了两晃,就倒在地上了。


原来谷飞霞早已想到,乌力卡之所以敢喝,一定是他预先服了解药,但这小兵却多半不会先有预防的,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亦已同时抓着了乌力卡,按着他的后心,喝道:“你敢张声,立即杀了你。快把解药和那封报丧文书交给我。”


上官英杰掌心微一吐劲,乌力卡已是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翻转来一样,忙道:“我给,我给,在我的怀里。上官大侠,请你松手。”


上官英杰在他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一个内有两颗药丸的玉瓶和一封文书。


他暂不打开那封文书,先把解药给那小兵吞下。

第0904期 宇文成都的私函


那小兵喉头咕咕作响,吐出几口鲜血,血色由黑变红。谷飞霞知道他已无性命之忧,方始放下了心。要知她刚才用这小兵试验,实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倘若乌力卡不是随身带有解药,她就要连累这名小兵送了命的。


与此同时,上官英杰已经打开那封文书,匆匆看了一遍。


乌力卡神色尴尬之极,想叫喊又不敢叫,唯有苦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害我。你的手段也当真狡猾,很够毒辣。只可惜你还是露出狐狸尾巴,骗不了我。”上官英杰冷笑说道。


原来那封文书,不错是给大汗报丧的,文书中也的确夹有给这个边关镇守使的私函。但发信的人却不是慕容珪,而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在这封信上也的确写明四个汉人的姓名和样貌,但却并非要他代为招待,而是要他务必想法擒拿的。倘若活的捉不了,死的也行。信中还说明这四个汉人本领高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乌力卡苦笑说道:“上官大侠,你现在已经明白了,应该可以原谅我吧?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这次害你,只是奉命而为,身不由己。宇文成都如今位列监国,我官职卑微,怎敢违抗他的命令?”


上官英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躺十二个时辰吧!”说到一个“躺”字,便即出指点了乌力卡的穴道。


他用的是独门点穴手法,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乌力卡将会感觉到遍体有如虫行蚁走,麻痒难当。但只是叫不出声,也不能动弹,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上官英杰道:“好,咱们可以走了。”当下与谷飞霞走出那间密室,一面装模作样地说道:“多谢大人款待,不敢有劳远送。”一面掩上房门。


士兵们见长官没有送出来,虽然有点疑心,却也不敢上前拦阻。


上官英杰找到他和谷飞霞的坐骑,便即跑过去,假意多谢那个给他们照料马匹的兵士。


正当他们要跨上马背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叫道:“不好了,快,快截下这两个恶汉!”

第0905期 上官英杰箭法失常


原来乌力卡手下一个哨长甚为机警,见长官没出来送客,起了疑心,大着胆子进乌力卡那间密室禀报。叫了几声,听不见回答,慌忙推开房门,方始知道乌力卡是反而着了对方的道儿。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早已点了那两个马伕的穴道,飞身跨上马背。


瓦剌兵呼啸追来,乱箭雨下。谷飞霞挥剑遮拦,风雨不透。上官英杰有意一显手段,接过两枝箭,喝道:“瞧着,我这两枝箭要射穿你们两顶帽子!”


声出箭发,用的是甩手箭功夫,劲力之强,不亚于强弓发射。


只听得“卜”的一声,第一枝箭果然射穿最前面那个士兵头戴的皮帽,而且恰好是当中穿过,那士兵感觉得到箭杆已经擦着他的头皮,但却只是落了几根头发,皮肉丝毫也没受伤。


第二枝箭却稍失准头,那士兵听得“嗖”的一声,脑袋稍侧,利箭从侧边射穿了他的皮帽,连带他的耳朵也射穿了。


上官英杰喝道:“谁敢再来,我就不客气了。这第三枝箭要射穿咽喉。”说话之间,又已接下了几枝瓦剌兵射来的乱箭。


瓦剌兵虽然精于骑射,却哪里见过这等厉害的箭法,听说他要射穿喉咙,发一声喊,不约而同的都拨转了马头。


谷飞霞笑道:“上官大哥,你从来不用暗器,想不到你的箭法也这样准。”


上官英杰却是毫无喜悦之色,苦笑说道:“还说准呢,我本来不想射伤他们的,但不知怎的,第二枝箭却射破了那人的耳朵。”


他说“不知怎的”,的确是不解自己何以失准的。这枝箭要是去势稍快一些,就不至于有此失误。他本来以为自己发箭的手劲,是可以令得那个士兵迅雷不及掩耳的。


“奇怪,我的内力似乎稍有不济,难道是连日奔波,以至受了影响。”


谷飞霞道:“我还以为你是有意杀鸡儆猴的呢。但稍为失准,也是很难得了。”

第0906期 猜测和林局势


上官英杰对自己的箭法稍为失准一事,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这到底是小事一桩,说过便算,并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马跑得快,不过一枝香时刻,已是远离边关,踏进了西藏境内。


谷飞霞道:“可以走慢一些,别让马儿太过吃力了。”与上官英杰并辔缓行,说道:“那封文书可有提到慕容珪么?”


上官英杰说道:“没有。”


谷飞霞道:“报丧文书由宇文成都发出,看来和林的局面可能有变。不知慕容珪怎么样了?”


上官英杰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说道:“我仔细看过了宇文成都那封密信,事情似乎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谷飞霞道:“何以见得?”


上官英杰道:“那封密信,宇文成都嘱咐乌力卡,要是他能够擒获咱们的话,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只许他用最快速的方法,把这好消息用约定的暗语送至和林,让他一个人知道。”


谷飞霞七窍玲珑,一听之下,便即明白,说道:“不错,要是宇文成都业已独揽大权的话,他就无须这样小心保密了。看来他是和慕容珪平分权力,互相倾轧。”


上官英杰道:“你这推测有理,乌力卡提到宇文成都时,也只说他是和林数一数二的新贵,既然数一数二,那就必定还有一个与他权力相当,甚或胜过他的当权人物。”


谷飞霞道:“他要捉拿咱们,依你看是否他已经知道慕容珪那晚和咱们有了默契的事情?借此要来扳倒慕容珪?”


上官英杰道:“有这可能。柏列失了右贤王的靠山,是可能投靠他的。慕容珪和阿璞的关系,大概瞒不过柏列。不过慕容珪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宇文成都与他勾心斗角,不见得一定是宇文成都能占上风。”


谷飞霞道:“如今咱们已是远离和林,要管也管不了。还是快点赶往灵鹫峰取经吧。咦,上官大哥,你怎么啦?”


她忽地注意到上官英杰面色苍白,就在她发问之时,上官英杰在马背上竟似摇摇欲坠的模样。

第0907期 着了暗算


上官英杰道:“是好像有点不对,我胸口闷得厉害。啊,我不能再骑马了。”


谷飞霞不待他把话说完,早已把他扶下马来。仔细一看,只见他眉心隐有黑气,再给他把一把脉,脉息若断若续,但还不至于太过凌乱。不过谷飞霞已是大吃一惊了。


“上官大哥,你好像是中了毒!”谷飞霞颤声说道。


上官英杰亦已发觉自己是中了毒,苦笑说道:“不错,那个乌力卡狡猾得很,咱们虽然早有提防,我还是着了他的道儿!”


谷飞霞道:“你不是和他换了一碗茶的么?”


上官英杰道:“他的三碗茶都是下了毒的,他先服下解药,自是不怕喝任何一碗茶了。幸亏你没着他的道儿。”


谷飞霞定神一想,倒是放下了心,说道:“要是中他所下的毒,那倒不怕。刚好还剩下一颗解药,我还藏着。”


那是上官英杰在乌力卡身上搜出的解药,藏在玉瓶之中,本来是有两颗,其中一颗,已经用来救了那小兵的性命。


“这解药既然能救那小兵的性命,料想不会是假的。你服下吧。”谷飞霞道。


上官英杰吞下那颗解药,静坐片刻,默运玄功,加速药力发挥,果然胸口的烦闷之感顿然消失。一跃而起,说道:“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谷飞霞赞道:“上官大哥,你的内功造诣真是不凡。不过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今天不要赶路了。找个地方歇歇吧。”


两人策马缓缓而行,四望杳无人烟,只能走上一座山岗,准备在树林中过一晚。


不料刚刚策马走上山坡,上官英杰忽地感觉眼前一黑,连忙运气抵御,不运气还好,一运气只觉腹痛如割,登时一个倒栽葱倒下马来。


谷飞霞大吃一惊道:“上官大哥,你怎么啦?”将他扶起,只觉触手如炙,上官英杰已是在发高烧,但身子却在发抖。


上官英杰断断续续说道:“我好像半边身子在冰窟之中,另外半边身子却在洪炉之内。”


谷飞霞惊道:“怎么会有这种怪病。”当下只好背着他走上山去。那两匹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跟在他们后面。

第0908期 中毒香迷


走入树林,谷飞霞将他放下,手掌贴着他的胸口,以本身真气注入,助他抵御寒热的交侵。


上官英杰仍然在发高烧,眉心的黑气更加浓了。


上官英杰的心头还有几分清醒,苦笑说道:“没有用的,你不必浪费气力了。我并不是什么怪病,是又着了乌力卡的道儿。那、那解药其实乃是毒药。”


这一节谷飞霞亦已想到了,不禁大为懊恼,说道:“想不到乌力卡如此诡计多端,都是我害了你,不该叫你服下他的什么解药的。”


上官英杰苦笑道:“这怎么怪得你,那小兵服这解药立即见效,这是咱们亲眼见到的,怎知道,他,他,他……”说至此处,已是甚为吃力,神智也逐渐模糊了。


但不用上官英杰说下去,谷飞霞亦已想得到其中原故了。


原来那“解药”是混合有兴奋剂的,服下之后,兴奋剂先发挥作用,表面看来,似乎见效甚快,过了些时,那种古怪的剧毒才突然发作。那个小兵的性命,不问可知,是早已给那颗“解药”断送了。


谷飞霞眼看着上官英杰抵受着寒热交侵的煎熬,脸色越来越坏,自己束手无策,当真是欲哭无泪。


上官英杰神智逐渐模糊,好像喃喃自语的在说梦话,谷飞霞把耳朵凑上去听,只听得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啊,蝴蝶、蝴蝶,金色的蝴蝶,黄色的蝴蝶,白色的蝴蝶,黑色的蝴蝶,五彩缤纷的蝴蝶,真是好看,好看……”


谷飞霞心念一动,连忙用力一掐他的人中,叫道:“上官大哥,心岩长老中毒之时,你曾经察视过他的症状,他在临死之前,是否与你现在这般寒热交作……”她说到“临死”二字,忍不住心头一痛,竟是不能再问下去。


上官英杰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啊,对了,我有……”可惜他是受到谷飞霞急救手法的刺激才能恢复片刻清醒的,刚说得几个字,眼睛发黑,突然又昏迷了。这次是真正的昏迷,连呓语也没有了。


不过,谷飞霞已经知道他有的是什么了。连忙在他身上搜索,搜出一个小小的银瓶。

第0909期 对症解药


瓶中盛的是淡红色的药粉,盖子打开,一股辛辣的浓香直冲鼻观。


谷飞霞禁不住手指抖颤,暗自思量:“这药粉乃是毒草制炼的,万一我判断错误,毒上加毒,岂不更加糟糕?”但她知道上官英杰目前所中的毒已是十分厉害,若不当机立断,只怕上官英杰随时都会毒发身亡。


她一咬银牙,指甲挑起一撮药粉,弹入上官英杰口中,再打开盛水的皮袋,灌他喝了一口。


咽下了药粉之后,上官英杰依然昏迷不醒。谷飞霞心上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在旁边焦急守候。


“奇迹”终于给她等待到了。


其实也不过等待了半枝香时刻,但谷飞霞已是感觉等得难受。


只见上官英杰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张开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候,敢情我已睡了许久吧?咦,霞妹,你干嘛哭起来呢?我不是好好的吗?”上官英杰醒来,一连串的发问。


谷飞霞抹乾脸上的泪痕,说道:“还有蝴蝶在你面前飞舞么?”


上官英杰怔了一怔,坐起来道:“什么蝴蝶?蝴蝶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有的,这里那来的蝴蝶?”


谷飞霞喜不自胜,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你真的好起来啦!”


此时上官英杰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记起自己是中毒昏迷的,说道:“奇怪,刚才我又发冷又发热,现在却是如沐春风,不冷也不热了。你那里找来的灵药?”


谷飞霞道:“这是从你身上找来的对症解药。”


上官英杰道:“我记得是给乌力卡下的毒的,他给的解药也是毒药。我那里来的对症解药?”


谷飞霞笑道:“你忘记了那个回族神医戈古朗送给你的解药么?”


上官英杰恍然大悟,说道:“啊,你说的是解蝴蝶镖之毒的药。”


“我真糊涂,我见过心岩长老中毒而亡的情状,也曾听过霍大哥中这种毒的症状,到了我自己中这种毒却不知道,幸亏你想起来。”


谷飞霞笑道:“你发梦呓,说是见到许多蝴蝶,我才想起柏列的蝴蝶镖的。”

第0910期 怀疑另有邪派高人


上官英杰笑道:“我只道柏列的蝴蝶镖是因形如蝴蝶而得名的,原来中毒之后,果然会有出现许多五彩缤纷的蝴蝶的幻觉。不过,我却有点奇怪。”


谷飞霞道:“奇怪什么?”


上官英杰道:“乌力卡那里来的这种毒药,难道柏列也已到了这儿?”


谷飞霞道:“按说柏列是不会这样快就来到的。不过制炼蝴蝶镖的那种毒物,正是在沙漠上才有的。虽然很难得到,却不一定柏列才有。”


原来制炼蝴蝶镖的主要药物,乃是沙漠上的一种毒蜘蛛,全身雪白,名为雪蛛。是天下五大毒物之一。(其他四种是天蚕蛊、黑心莲、血蟆涎和金线蛇。)


在出产毒蜘蛛的地方,必定长有一种红色的野草,用这种野草制炼,研成粉末,刚好可以克制那种毒蜘蛛的毒性。霍天云曾经中过蝴蝶镖之毒,就是给戈古朗用这种野草的粉末医好的。后来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在戈古朗家中作客,戈古朗曾经把中毒的症状与解药的功能告诉他们,而且在他们临行之时,送给他们半瓶解药,以防日后再碰上柏列。这半瓶解药,如今恰好派上了用场。


上官英杰说道:“虽然不一定是柏列才有。但懂得用这种雪蛛配制毒药的,自必也是擅于使毒的大行家,乌力卡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因此我猜想可能是另有‘高明’的人助他。要不然他也不会计划得如此周到。”


谷飞霞笑道:“我用这种毒草制炼的解药给你服下,当时真是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幸亏判断不差,果然是对症的解药。现在你的灾难已成过去,那也不必理会是谁在暗中帮忙乌力卡了。对啦,你现在觉得怎样?要不要多歇两天。”


上官英杰说道:“只是身子还觉得有点虚弱,真气已能运行无阻。今晚睡一觉,明天我想就可以继续赶路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谷飞霞出去猎获两只雪鸡当作晚餐,上官英杰饱餐一顿,精神又好了些,估量功力亦已恢复六七分了。


谷飞霞道:“你早点睡吧,我给你守夜。”

第0911期 荒山野岭有人来


上官英杰忽地一皱眉头,说道:“啊呀,有点不妙。”


谷飞霞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啦?”


上官英杰说道:“不知是否雪鸡太肥,我要拉肚子。”


谷飞霞啐了一口道:“大惊小怪,我还以为你的余毒未清,又发作呢。那就快去拉吧。”


她虽然放下心上一块石头,但还是有点担心上官英杰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万一遭遇意外,于是在骂了他之后,说道:“你小心点儿,我在附近给你把风。”


上官英杰笑道:“臭烘烘的,你跟来做什么?荒山野岭不会有人来的,寻常虎豹,料想我还对付得了。”


谷飞霞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好吧,那你别要走得太远。我把这山洞打扫干净,等你回来。”


上官英杰走到密林深处,在一条山涧旁边解手。


他中了雪蛛之毒,的确是有点余毒未清,大泻特泻之后,精神反而爽利了。


他把宇文成都给大汗报丧的那封文书当作草纸,揩抹干净,心中暗笑:“霞妹素来爱洁,幸亏她没有跟来。”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一弯眉月,虽然不是怎么明亮,周园景物,也还隐约可见。


正当他要到山涧洗手的时候,忽地隐隐听得马鸣。那是他和谷飞霞的坐骑的叫声。这两匹坐骑是久经训练的战马,不会背了主人跑开的,故而任由它们在林中吃草。


上官英杰心念一动:“久经训练的战马无故嘶鸣,难道是有陌生人来到?”


心念未已,他伏地听声,果然隐隐听得山坡上似有夜行人的脚步声。


有个人似乎又惊又喜地说道:“他们一定是躲在这个山头了。荒山野岭,那来的马匹,当然是他们的坐骑。”


另一个人道:“你可要小心一些,纵然上官英杰是中了毒,也千万不能大意的。你可知道你的二叔也对付不了他呢。”


这个人的声音好熟,上官英杰用心思索他是何人,以至另一个人的说话他就听不清楚了。

第0912期 是丘逢时


蓦然想起,原来这人不是别个,乃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


丘逢时的武功稍逊于西门化,但使毒的本领则在西门化之上,尤其对于迷药的制炼,更是他的特长。


“原来是这个老贼暗中帮忙乌力卡。他在广元害我不死,反而害了他的师侄,怪不得他要阴魂不散的跟上我了。”


当他想起了是丘逢时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已是和丘逢时分道扬镳,各自上山搜索了。


丘逢时的脚步声正是朝他所在之处走来,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已听不见。这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上官英杰心里想道:“那个人不知是谁,轻功倒是颇为了得。丘逢时说他的二叔曾经吃过亏,听口气他的二叔似乎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上官英杰本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对头甚多,是以虽然有这条线索,一时间也很难猜得着是谁。而在此时此际,也不容他思索了。


他虽然知道另一个人的轻功不弱,但他更为“重视”的毕竟还是丘逢时。“这老贼诡计多端,手段阴狠,他又最擅长使用迷香,我可不能让霞妹着了他的道儿。”上官英杰想道。


丘逢时的轻功也甚了得,此时已从那条山涧的另一边掠过,但他做梦也想不到上官英杰在这里解手,上官英杰躲在乱石之中,他丝毫也未知觉。


上官英杰结束停当,倏的长身而起,展开踏雪无痕的超卓轻功,几个起伏,便即追近。他的轻功更在丘逢时之上,当真是应了一句成语:“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丘逢时忽觉背后微风飒然,方始警觉。连忙回头,但已迟了!


只听得“卜”的一声,上官英杰早已把扣在掌心的石子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弹出去,正中丘逢时肩胛骨的麻穴。


丘逢时掷出一把毒针,毒针脱手之际,恰好被打着了穴道。他的手臂软绵绵垂了下来,毒针不能及远,就在他身前落下。他只“哼”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已给上官英杰抓住。

第0913期 谷飞霞中毒昏迷


丘逢时竟是未能叫出声来,就给上官英杰制服了。


但也恰巧就在此时,隐隐听得有人叫了一声:“哎哟、哟……”


上官英杰不禁吃了一惊,只道是谷飞霞受了另一个人的暗算。


他正要扬声发问,立即便听得谷飞霞叫道:“上官大哥,你怎么啦?”声音充满惶急之情。


原来谷飞霞也只道是上官英杰碰上意外,虽然没想到他是遇上敌人,却以为他的病情有变。


上官英杰何等聪明,登时识破那另一个人的奸计,连忙大呼:“霞妹,小心,提防暗算!”


上官英杰所料不错,果然是那个人故意发出呻吟,引谷飞霞出来的。


幸好上官英杰的警告来得及时,正在朝着声音来处飞跑过去的谷飞霞舞起宝剑防身,喝道:“是谁躲在这儿?”


话犹未了,一条黑影已是倏的朝她扑下,那个人是躲在树上的。


谷飞霞一招“云麾三舞”横扫出去!这是蓬莱魔女的独门剑法,招里藏招,式中套式,厉害非常。


那人本领也是委实不弱,左手长刀,右手短刀,长刀一个“雪花盖顶”,护着上盘,揉身疾上,短刀扎向谷飞霞肋骨,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


但她却想不到谷飞霞的剑法如此快捷,谷飞霞剑锋一转,倏的就从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饶是那人避招得快,头上的帽子已是给剑尖挑开,露出满头秀发。


“噹”,一声,谷飞霞的剑锋和那人的短刀碰个正着。


“咔嚓”声响,那人的刀头给谷飞霞宝剑削断,喷出一团浓烟,火星蓬飞!火光一闪之下,谷飞霞方始知道对方乃是女子。


原来那个人的一种歹毒暗器竟是藏在刀中的。她的短刀镂空一个小孔,藏的是一枚毒雾金针烈焰弹。她冒险进招,正是要谷飞霞削断她的兵刃。


毒针被谷飞霞的剑光扫荡净尽,但毒烟却已冲入谷飞霞的鼻管。


谷飞霞只觉一阵晕眩,虽未立即昏迷,已是浑身乏力,给那女子一把抓住了。

第0914期 交换人质


那女子这一招用得险极,倘若她手发暗器,以谷飞霞的轻功,还可能闪避得及;但却怎想得到她的暗器是藏在兵刃之中,谷飞霞虽然得到上官英杰及时提醒,结果还是着了道儿。


上官英杰生怕她再下毒手,大惊之下,连忙喝道:“你要不要你这伙伴的性命?”


那女子抓着了谷飞霞,便即回过头来,冷冷的瞅着上官英杰。


上官英杰等待她的回答,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心头忐忑不安。


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丘逢时有什么关系,倘若她不理会丘逢时的生死,硬要把谷飞霞带走,上官英杰可是无奈她何。


“果然不愧是武林天骄一派的衣钵传人,中了雪蛛之毒,还这么了得,佩服,佩服!”那女子道。


上官英杰喝道:“闲话少说,你究竟肯不肯换人?”


他生怕这女子看出他的功力打了折扣,这一喝是运用丹田真气叫出来的,震得那女子的耳鼓嗡嗡作响。


那女子笑道:“你这样急做什么,她不过吸进一点毒烟,死不了的。”


她笑过之后,这才说道:“好吧,一个换一个,彼此都没吃亏。咱们同时放人。”上官英杰想不到她这样爽快就答应了,方始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


他跑到谷飞霞身边,那女子也跑到丘逢时身边。


谷飞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哥,我不小心,累你功亏一篑了。”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还能够说出话来,已是令得上官英杰喜出望外,心里想道:“这几个月的功夫,霞妹的内功又已增进不少。”


谷飞霞勉强可以说话,丘逢时却是尚未能够说得出来。


原来他是给上官英杰用重手法点了穴道的,这女子解不开上官英杰的独门点穴功夫。


上官英杰喝道:“你还不走,待要什么?”


那女子笑道:“不是我要什么,是你还要一些什么吧?”说罢,双眼朝天,一副等待上官英杰求她的神气。


上官英杰不理睬她,抱起谷飞霞就走。这一下可轮到那女子着急了。

第0915期 吓走女魔头


那女子叫道:“喂,你要不要解药?你解开他的穴道,我给你解药,这宗交易,虽然是我多吃了亏,我也愿意卖给你这个情面。”


上官英杰笑道:“我不想占你便宜,你的解药我不要了。”


那女子急道:“你点了他什么穴道,我可不能把活人换你送回来的死人。”武林天骄这一派的点穴手法天下无双,这女子是知道的。生怕上官英杰在丘逢时的身上点了会慢慢死亡的隐穴。


上官英杰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点了他的死穴。过了十二个时辰,他的穴道会自己解开。现在我是让你占了便宜,但要是你还再啰唆的话,我恐怕就要当真点他的死穴了!”


那女子只好姑且相信上官英杰的说话,赶忙把丘逢时背下山去。


上官英杰把谷飞霞扶回山洞,把一颗用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纳入谷飞霞口中。这颗碧灵丹是霍天云送给他的。


除了世间罕有的五大毒物之外,天山雪莲能祛百毒,上一次谷飞霞中西门化的“毒雾金针烈焰弹”,就是靠一颗碧灵丹治好了的。


上官英杰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但由于有过那次经验,一见那女子刀头喷出的毒烟,便知她藏在刀中的暗器必是和“毒雾金针烈焰弹”大同小异的暗器无疑。


谷飞霞服下了碧灵丹之后,果然不过半个时辰,便即完全恢复清醒,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试一试挥拳踢足,亦已有了几分气力。


谷飞霞笑道:“幸亏她不是用雪蛛制炼的毒药,否则纵然有对症解药,以我的功力,也不能好得这样快,最少只怕也得躭搁两天行程了。”


上官英杰笑道:“她大概是因为见我没有中毒,故此吓得她不敢使用雪蛛之毒。其实刚才她若是有胆和我较量的话,我的内力不足,还未必准能赢她呢。”


谷飞霞道:“这女子的武功虽然不及西门化,却似乎比丘逢时还要高明一些。用毒手法的诡异,也是出人意表,的确是个劲敌。”


上官英杰道:“我就是恐怕她诡计多端,故而不敢要她的解药,以防又再上当。”


谷飞霞道:“这女子不知是甚来历,你可看得出一点端倪么?”

第0916期 踏入西藏


上官英杰说道:“毒雾金针烈焰弹这种歹毒暗器,据我所知,乃是西门化的师门的不传之秘,只有西门化和他的师兄丘逢时会使用的。如今,这个女子也会使用,想必是和他们同一师门的了。”


谷飞霞道:“但这女子的武功,好像比丘逢时还高,刚才我和她一照面就使出师门的三绝招,结果也还是伤她不了,虽然削断她的兵刃,但却正好着了她的道儿。”


上官英杰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晚辈武功比长辈好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谷飞霞点了点头,说道:“这女子肯用我来换回丘逢时,关系自非寻常可比。你猜是他同门晚辈,大概不差。”


上官英杰说道:“丘逢时跑来投靠宇文成都,将来总还有机会碰上他和那个女子的,此际咱们倒是不必费神去猜她的来历了。反正咱们明天就可以走路,料想他们也是追不上的了。”


谷飞霞笑道:“不错,你用独门重手法点了丘老贼的穴道,要十二个时辰之后,他的穴道方能自解。那妖妇最少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敢离开丘老贼。咱们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一觉醒来,谷飞霞果然精神奕奕,恢复如常。上官英杰所中的毒较深,但亦已恢复了七八分功力了。


两人跨上阿璞所赠的骏马,继续赶路。


踏入西藏境内,山川风物,都与内地大不相同。


昆仑山的山势比回疆所见的高山更为险峻,冰川和温泉,更是随处可见,比回疆更多。


上官英杰说道:“以前中土有一位高僧,法号我记不起来了,他从中土横跨昆仑来到西藏,曾写下一首诗,诗道:


针迷舵失怕昆仑 穴处巢居何足论


手把黑纹藤竹杖 灵山顶上叩天门


“如今咱们经过昆仑,和这首诗对照来看,果然不算夸大。”


谷飞霞笑道:“要是到了灵鹫峰那更不是如叩天门了。但诗中所说的穴居巢居的野人,咱们可还没有碰着。要是一直找不到人家的话,再过两天咱们的干粮就要吃光了。那时只好多花功夫猎雪鸡啦。”

第0917期 好客的主人


猎捕雪鸡虽然不难,但难的是必须寻找,荒山野岭之中,有时走上半天,也未必会碰上一只雪鸡的。那就要躭搁行程了。


幸亏他们的马跑得快,不过两天已经走过山区,到了平地。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似乎比回疆还更荒凉。


他们的干粮只剩下一日之用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行走间,忽然发现一座“拂庐”,这是一种西藏特有的建筑,形似碉堡,但屋顶却不是用瓦盖的,而是覆以厚厚的“氆氇”(羊毛织品),似帐幕而非帐幕,似房屋而非房屋。这种建筑,在西藏是一般中产人家的住宅。


上官英杰喜道:“啊,发现了拂庐,咱们不愁干粮没着落了。居住拂庐的人家,多是比较富有的。”


谷飞霞道:“你对西藏的情形,倒似乎颇为熟悉。”


上官英杰说道:“我是从那位高僧所写的西藏风物竹枝词中读到的,他有一首咏拂庐的诗道:


“拂庐大小上碉房 氆氇缝衣瑟瑟装


日诵番经作佛事 射生偏喜啖牛衣”


谷飞霞笑道:“咱们有几天没吃过新鲜的肉类,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不觉流涎了呢,就不知主人会不会招待咱们?”


上官英杰笑道:“藏人最为好客,这个你倒不用担心。”


当下他们去拜访那家人家,主人果然甚为好客,拿出青稞酒来,殷勤招待。主人会说一点蒙古话,和上官英杰交谈,倒还能够彼此会意。


青稞酒是一种淡而微酸的酒,配上了葱泥调制的食品,别有风味。


“葱泥”是一种香料,用喜马拉雅山麓上特产的野葱、阔叶韭和一种红蒜捣烂成泥,做成一只只的球,晒干便成。吃的时候,捏下一小块来,用油炸一炸,然后放在菜肴里,汤里或面点里,非常之香。


谷飞霞饱餐一顿,吃得津津有味。主人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笑道:“姑娘,你喜欢吃葱泥,那是可以在西藏住下来了。有许多人不习惯这种气味的。”


谷飞霞道:“在这里与世无争,那敢情好。可惜我们还要赶路。”


主人问道:“你们是往拉萨吗?”


上官英杰道:“是去比拉萨更远的地方。”


主人忽道:“可惜,可惜!”

第0918期 正好赶上开光节


谷飞霞怔了一怔,问道:“可惜什么?”


主人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要赶往拉萨参加开光节的呢。”


谷飞霞问道:“什么是开光节?”


主人说道:“我们西藏人是崇信喇嘛教的,相信达赖、班禅是活佛转世,而诸天神佛之中,至高无上的是佛祖释迦牟尼。故此把每年四月八日佛祖诞辰那天定为开光节。到了这天,西藏各地都有盛大的庆典,尤以拉萨最为热闹。”


谷飞霞道:“怎么个热闹法?”


主人说道:“到了这天,住在拉萨布达拉宫的达赖活佛将亲自主持礼佛仪式,布达拉宫前面的三大殿也将开放,准许善男信女在阶下礼拜。听说今年还将特别准许入内参观呢。


“我们一生之中,也未必见得到活佛一次,我若然不是因为年纪老迈,也想去的。


“你们有这样好的机会,若然不去瞻仰一下活佛的真容,不是很可惜么?”


谷飞霞道:“今天是三月初七,距离四月八日佛祖诞,还有足足一个月啊!”


主人笑道:“我们用的是藏历,和你们汉人用的阴历不同的。五天之后就是佛祖诞了。你们要是兼程赶路,可能赶得上的。”


主人送了他们一袋干粮和葱泥拌制的肉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他们的报酬,在他们辞行之时,又一次劝告他们:“要是无须走太多的弯路,我劝你们还是取道拉萨的好,能够见到活佛一次,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前往中印边境的大吉岭,虽然有更短的捷径,但从经过拉萨这条路前往,却是较为平坦的道路。他们的骏马跑平路可以更快,于是他们也就决定取道拉萨了。


拂庐的主人希望他们五天之内能够赶至拉萨,结果第三天未到中午时分,他们已经到达拉萨了。


谷飞霞道:“上官大哥,咱们在不在拉萨过开光节?”


上官英杰道:“救人要紧,我不想在拉萨躭搁两天行程了。不过,咱们今晚可以在拉萨住宿,还有大半天的功夫让咱们稍为观光一下。”

第0919期 甚是艰难求一宿


进入拉萨城中,只见平顶的房屋与帐篷交杂,与内地城市的风光大不相同。街上行人熙来攘往,热闹非常。每一座帐幕都有香烟缭绕,烛光熠耀。在许多帐篷前面,且有藏人焚香礼拜。


谷飞霞道:“还有两天才是开光节,就这样热闹了。难得碰到他们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咱们虽然不能在这里过开光节,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不过,可得赶快找一间客店。”


上官英杰见街上客人如是之多,不禁有点担忧,说道:“客店恐怕也不容易找呢。”


果然给他料中,由于各地赶来等待布达拉宫开放的善男信女太多,他们找了几间客店,都没空房。


谷飞霞正自气馁,上官英杰忽道:“那边有间小客店,有人说汉语,咱们过去试试。”


那间小客店在一条小巷子里,隔着一条街,街上行人又是嘈嘈杂杂,客店的掌柜正在和伙计说话,谷飞霞没有留意,上官英杰耳朵尖,却听见了。


走到那间客店一问,掌柜和伙计果然是寄居拉萨的汉人,他们看见来了汉族的客人,也是颇有“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但说到要在他们的客店投宿,掌柜的却是不禁皱起眉头了,说道:“小店平时本来是专做汉人的生意,很少藏人投宿的,但这两天因为开光节即将来临,外地来的藏人找不到住所,也到小店来了。小店只有七间房间,都是已经有了客人的了。”


谷飞霞虽然有点失望,但掌柜的这样回答,亦是早已在她意料之中,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碰碰运气,再去找吧。”


上官英杰忽道:“是不是有客人定下的房间但人还没有来到的?”原来上官英杰处世的经验比较丰富,他听那掌柜的只是说房间“都已有了客人”,而不是用“客满”二字,是以试问一下。


果然那掌柜的便即反问他们:“你们是来趁开光节热闹的吧,那么最少要住三天了,是不是?”


上官英杰道:“不,我们只住今晚,明天就走的。”


掌柜的道:“好,那么还有商量。不过请恕冒昧,我要先问问你们。”

第0920期 不大寻常的掌柜


上官英杰道:“你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掌柜的问道:“你们是否夫妻?”


谷飞霞面上一红,说道:“我们是兄妹。”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兄妹那也不妨同住一间房间了。有个客人定了我们的房间,大概要在明天午后方能来到,我就擅自做主,让给你们暂住一晚吧。”


谷飞霞道:“我们这两匹坐骑,……”她有点担心这间简陋的小客店不知是否建有马厩。


掌柜的道:“马厩在店子后面。”当下唤来一个小厮,吩咐他把两匹马牵进去。


谷飞霞道:“这两匹马走了长途,请你们好生照料。”


掌柜的笑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料的。嗯,你们的坐骑真是罕见的骏马,想必是产自回疆哈萨克种的名驹吧。”


谷飞霞道:“正是。原来你还会相马。”


掌柜的说道:“回疆西藏的人都是以马代步的,我们见得多了,马匹好不好,多少懂得一些。”


一面说话,一面带他们进入房间。


这间客店规模虽然不大,里面倒是不如他们想像那样简陋,不但有马厩还有庭院,七间房子分列两旁,客房也相当宽敞。


谷飞霞笑道:“原来贵店乃是深藏不露,门面不大,里面却是另有洞天。”


掌柜的道:“多谢姑娘过奖。两位吃过中饭没有?”


谷飞霞急于出外观光,说道:“路上已经吃过了。”


掌柜的道:“可惜你们不能在这里过开光节,不过,别的热闹看不看也罢,布达拉宫,你们是应该去看一看的。虽然今天还不能进去,在外面看一看也是好的。”


谷飞霞道:“我们正是有此打算,但不知怎样走法?”


掌柜的告诉了他们怎样走法,说道:“你们只有半天功夫,我不躭搁你们了。小店晚上有人看门,你们晚点回来也不打紧。”


出了那间客店,上官英杰说道:“这位掌柜先生,倒是似乎有点不大寻常。”


谷飞霞道:“哦,你看出他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第0921期 布达拉宫的壮观


上官英杰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认为他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咱们和他不过刚刚相识,他是好人坏人殊难断定,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谷飞霞道:“你看得出他会武功吗?”


上官英杰道:“我看不出来。不过会不会武功那并不重要,所谓‘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并非一定要懂得武功的。”


谷飞霞道:“我懂得你的意思,总之,他不是一个只靠开客店作营生的普通生意人就是了。”


上官英杰道:“不错,他就像他这间客店一样。你不是说他这间客店是‘深藏不露’吗?我觉得他这个人也有点‘深藏不露’的味道。”


谷飞霞笑道:“反正咱们只不过住一晚,不必花心思去琢磨他了。日头已经过午,还是走快一些,去瞻仰瞻仰布达拉宫吧。”


布达拉宫建筑在拉萨城外西郊的葡萄山上,(藏名布达拉山,宫以山名。)高达一十三层。相传是藏王松赞干布娶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文成公主之后(公元六四一年),应文成公主所请而建。经过历代的扩建整修,富丽无比。它的结构,全都是由一块块一尺见方的石头从山腰下平砌上去。布达拉宫顶上有三座庞大的“金顶”,还有西藏历代活佛肉身的八座金塔,全部用金叶包裹,远远望去,灿烂闪光,端的似琼楼玉府,壮丽非凡。


虽然还有两天才是开光节,葡萄山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从各地前来的善男信女,已经挤满在布达拉宫的周围,高诵佛号,合什赞礼,有些更虔诚的人,甚至在宫前俯伏礼拜,行遥参活佛的大礼。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挤在人群之中,跟着他们高诵佛号,(其实只不过是模仿那些人的发音,他们自己也不知念的是什么。)眼睛则在全神观赏布达拉宫的壮丽奇景。


只见重重叠叠的宫殿盖满了大半个山,原来布达拉宫共十三层,有将近一万间房舍。从第一层到第六层的房屋,全部泥着白色的,藏人称为“白寨”,是宫中做法事的地方。从第七层到第十三层,称为“红寨”,是宫中僧侣居住的地方。

第0922期 宇文夫人是谁


不过,从第七层到第十三层,虽然总名“红寨”,却分别泥着红、黄、黑、赭四色。红色的墙,黄色的檐,黑色则泥在顶端房檐与窗沿的间隔处,赭红色则泥在两座大殿凹进去的一部份,宫顶则金碧辉煌,远远望去,好像一片五色绚烂的房海。


谷飞霞挤在人丛之中,看这一片绚烂的房海,当真是看得目眩神迷,但心中却禁不住想道:“布达拉宫的富丽堂皇,真是令人梦想不到,但却不知费了多少百姓的血汗。虽说这大半是出于他们自愿的奉献,但我可不相信什么活佛能够赐福给他们。用了这许多财富去建布达拉宫,怪不得西藏人那么穷,而一般人又那么醉心于宁愿舍弃家室之乐去做喇嘛了。嗯,这真是未见‘赐福’,先见其害。”


当谷飞霞正自浮想联翩之际,上官英杰却是在凝神细听两个人的谈话。


原来他在嘈嘈杂杂的声音之中,忽然听得有人用陕甘一带的方言交谈。


那两个人是挤在当中那座大殿的石阶上的人群中的,那座大殿有四个大飞檐,上缀人面鸟身的金像,下系铎铃,风过处,叮叮噹噹的响个不停。加上善男信女在殿外遥参活佛的诵经礼赞之声,那两个人低声说话,自是以为没人会留意他们的。


哪知他们用汉语交谈,却给上官英杰注意到了。虽然隔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未能够看见说话的人是谁,但凝神细听之下,却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宇文夫人,有……想见你。”中间几个字听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到是一个人的名字。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竟是似曾相识。上官英杰禁不住心头一动,暗自想道:“这人是谁呢,但宇文这个覆姓是比较少见的,和他交谈的这位宇文夫人难道是宇文成都的妻子?”


他一面猜测,一面挤上最下面一级的石阶。


那位宇文夫人说话了:“我叫你莫称我夫人的,你又忘记了!”这个女人一开口,上官英杰就听得出她是谁了。

第0923期 神秘客人活佛贵宾


原来不是别个,正是前几天和丘逢时同在一起,用毒雾金针烈焰弹打伤谷飞霞的那个女子。


上官英杰听出那个女子的声音之后,再想一想,那个男子是谁,他也想起来了。


是御林军军官罗大魁。本来他和罗大魁曾经见过几次面,有一次且曾交过手的,但因最后一次见着他亦已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故此一时间想不起来,反而先认出那个女子。


罗大魁虽然是明朝的军官,但却是宇文成都的党羽。(宇文成都以瓦剌大汗密使的身份混入明朝的御林军中,位属“客卿”。实际的权力不在御林军统领之下。)上官英杰暗自想道:“看来这个女子十九是宇文成都的妻子了,怪不得他要恭恭敬敬称她为宇文夫人。”


再听下去,只听得那女子说道:“这位大和尚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我一到拉萨,他就知道了。”


罗大魁笑道:“你不知道,他来到拉萨已经一年有多了。他是布达拉宫的贵宾呢!”


那女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宁愿纡尊降贵先来会我。按说本来应该是我先去拜会他的。”


罗大魁道:“夫、夫人……,猛地想起这位夫人刚刚训斥过他不许他在人前这样叫的,连忙改口,大嫂,你客气了。这位大和尚虽然是活佛的客人,但目前他却是只怕巴结也巴结不上你呢。不过恪于喇嘛教的规矩,布达拉宫在寻常的日子是不许女子进去的,所以他不敢邀请你进去。只能等到后天……”


那女子道:“我并不希罕去见活佛。好,不必多说废话了,你叫他来吧。”


罗大魁道:“大嫂,你是住在,……”


那女子道:“王老三的那间客店,你知道吧?”


罗大魁笑道:“当然知道,昨天我替师叔也是定了那间客店的房间的。他要明天才能来到。”


那女子道:“哦,原来令师叔也来拉萨,那更好了。今晚见吧。”


说到这里,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却不知他们走了没有。上官英杰正想挤出人丛,忽听得有人“哎哟”一声。

第0924期 略施惩戒


上官英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浓眉凸眼的大汉,弯腰捧腹,雪雪呼痛。旁边的人都在笑他,在他前面的,正是谷飞霞。


原来谷飞霞看那一片五色绚烂的房海,看得出神,忽地发觉上官英杰已经不在她的身旁,这才四处寻找。


她在人丛之中暗运内功,硬挤出去。由于运用得恰到好处,在她周围的人不知不觉就被她的内力挤开,却还只道是人流的压力,不知是她弄玄虚。


这个汉子却不知是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还是想要揩油,故意挤到她的身边,不肯让她,谷飞霞着了恼,稍加一两分力道,登时震得他好似小腹捱了一记铁拳,不由他不捧腹呼痛。旁边的人不知就里,都在笑他心存不轨,意欲揩油,得罪了布达拉宫的护法神,以至受到惩罚。


这个汉子看服饰不似藏人,但每逢一年一度的开光节,总有不少游客是从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等地前来拉萨的。谷飞霞对他略施惩戒之后,也就不以为意,续向前行。一抬头只见上官英杰已是迎着她走来了。


谷飞霞埋怨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溜开了,害我找得好苦。”


上官英杰道:“咱们出去再说。”和她挤出人丛,笑道:“热闹已经趁过了,布达拉宫既然不能进去,咱们不如下山吧?”


谷飞霞有点诧异,说道:“怎么这样早就要回去?”


上官英杰道:“太阳就要落山了,也不早啦。”


谷飞霞道:“那个掌柜说过晚上有人应门的。”


上官英杰道:“他是这样说,不过我想还是早点下山的好。当然下了山并不等于马上要赶回去。”


谷飞霞起了疑心,说道:“你的意思好像只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刚才又莫名其妙的从我身边溜开,我猜你一定是内里有因的吧?”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山下,上官英杰回头一看,也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跟来,这才说道:“不错,因为我刚才发现你的两位老朋友,要想避开他们。”

第0925期 同住一间客店


谷飞霞怔了一怔,说道:“我那里来的什么老朋友?”


上官英杰说道:“一个是前几天暗算你的那个妖妇,还有一个是罗大魁。俗语说不打不相识,你吃过那妖妇的大亏,罗大魁也吃过你的大亏,我说他们是你的老朋友,没说错吧?”


两年前罗大魁从周剑琴手中夺走金刀寨主的坐骑,恰值谷飞霞路过,帮她夺了回来。上官英杰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谷飞霞这才明白,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我这两个新旧对头。罗大魁也还罢了,那个妖妇我可是余恨未消,正要找她算账。”


上官英杰笑道:“佛门圣地,在布达拉宫之前,在那许多善男信女之中,可是不便找她算账。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碰上她。”


谷飞霞道:“你已然知道她的下落?”


上官英杰道:“咱们那位掌柜是不是姓王?”


谷飞霞道:“不错,我听得店子里的小厮是称他为王三爷的。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上官英杰喜道:“这就对了,对了!”


谷飞霞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对了?”


上官英杰说道:“那个妖妇可能是和咱们同住一间客店的。”


当下上官英杰把他偷听到的那位“宇文夫人”和罗大魁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谷飞霞知道。


谷飞霞道:“如此说来,我看也一定是同一间客店无疑了。咱们现在住的这间房间,正是罗大魁替他师叔定下的房间。好在他人还未到,否则咱们可又要添多一名强敌。”罗大魁的师叔连占山,是当今之世,唯一懂得双笔点四脉功夫的人,和上官英杰、霍天云等人都曾几度交手,各有所长,几度未分胜负。


上官英杰说道:“那妖妇和丘逢时同在一起,咱们回去倒是不可不防。罗大魁称那妖妇做宇文夫人,说不定她还是宇文成都的妻子。那就更需防他们有高手相助。”


谷飞霞道:“无论如何,咱们是不能避开他们的。上官大哥,咱们该怎么办,你出主意吧!”

第0926期 舅甥和盟碑


上官英杰说道:“咱们索性晚一点回去,先行暗中查访。”


谷飞霞笑道:“你的意思是偷偷回到咱们的寓所,不必他们开门。嘿,这倒有趣。不过,要是给他发觉,当作贼办,那可闹笑话了。”


上官英杰道:“谅他也没这个能耐。要是咱们所料不差,动手与否,临时看情形决定。要是料得不对,罗大魁和那妖妇并非住在那间客店的话,咱们再溜出来重新拍门。”


谷飞霞道:“对,这样可以避免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的不利。最好是那个什么活佛的贵宾正在和他们密室私谈之时,给咱们碰上。”


上官英杰道:“时间未必配合得这样准,咱们三更时份回去,大概也差不多了。”


谷飞霞道:“这几个时辰,到那里蹓跶?”


上官英杰道:“咱们去看一看‘舅甥和盟碑’,这是目前唯一存留的有关文成公主的古迹。”


谷飞霞道:“这块碑在什么地方?”


上官英杰道:“在大昭寺。大昭寺在拉萨的中心,最繁华的八角大街就是环绕着大昭寺建筑起来的。咱们进城之时,曾经在这块碑下经过,不过,你没留意罢了。”


谷飞霞想了起来,说道:“对,在那条最多人的街头,我曾看见许多人挤在一块石碑下面,争着去摸那块石碑。拉萨城中,到处都是寺庙,当时我虽然有点奇怪,却没去问。敢情那块石碑,就是你说的什么‘舅甥和盟碑’了。”


上官英杰道:“正是。”跟着把那块石碑的来历说给谷飞霞知道。


原来唐太宗李世民把文成公主嫁给藏王松赞干布(当时叫吐蕃王),故唐与吐蕃有舅甥关系。到唐穆宗长庆二年(公元八二二年),遣使入吐蕃又一次订结盟约,并置碑刻石志其经过,这座碑就叫做“舅甥和盟碑”。碑上刻有藏汉两种文字。(羽生按:近代语言学家罗常培先生写有关唐代汉语的专门著作 “唐五代西北方音”就曾利用过碑文上两种文字对音。)


他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拉萨城中,天色刚刚入黑。

第0927期 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


天色虽然入黑,但寺内寺外,处处烛光,明如白昼。在那座石碑底下走过的人,也仍然是如谷飞霞日间所见那样,不论男女老幼,都争着挤上去摸一摸石碑。


上官英杰十多岁时,曾经跟师父到过一次西藏,懂得一点藏语。问一个藏族老人,方始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原来在西藏人中间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这座石碑会帮助不得意的人。做生意的人清早摸一下碑身,那一天就生意做得顺利;牧人换一下碑身,那天的牛羊不会丢失;种田的换一下碑身,庄稼会长得茂盛;小学生摸摸碑身,那天准会背书,……总之谁人摸过石碑,那一天就会无灾无难,各事称心。


上官英杰把这传说告诉谷飞霞,谷飞霞笑道:“如此说来,文成公主在西藏人的心目中大概和观音菩萨差不多。”


上官英杰说道:“你说得不错,每年碰上文成公主的诞辰,布达拉宫的活佛也要来给她进香的。不过在咱们来说,咱们看重的是汉藏两族的友谊。”


谷飞霞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千年之前,汉人和藏人就是亲戚了。这座石碑正是汉藏友好的见证。”


他们摸过了“舅甥和盟碑”,见时候还早,就踏进大昭寺观光。


寺门前长着两株古柳,来大昭寺进香的西藏人,都先用头顶顶一下古柳,表示敬礼。


上官英杰知道谷飞霞好奇,不待她问,他即给她解释:“相传这两棵古柳是文成公主栽植的。有个神话还说,那是文成公主的头发长成的。藏人尊敬文成公主,把这两棵柳树称做‘公主柳’,头顶柳树,是表示尊敬的一种仪式。”谷飞霞道:“原来如此。”当下和上官英杰也跟着照做。


大昭寺有文成公主的塑像,正殿的“金顶”,却是塑着两只羊。


谷飞霞好奇心起,不禁再问。


上官英杰说道:“相传大昭寺和小昭寺都是文成公主亲自相度地形,审定建筑模制,督工兴建的。大昭寺的旧址原是一处湖泊,施工前曾用山羊运土填平。所以这个寺的藏名叫做‘日阿萨出朗组康’,意即‘山羊运土的幻异寺’。”

第0928期 可疑的说话


谷飞霞道:“此地有关文成公主的传说真是不少。”


上官英杰道:“还有呢,你注意到大昭寺的庙门没有?”


谷飞霞道:“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上官英杰道:“西藏的一般寺庙,大门都是朝南开的,只有大昭寺向西,小昭寺向东。”


谷飞霞想了一想沿途所见的寺庙,果然如此,问道:“这里面也有什么讲究么?”


上官英杰道:“据说是因文成公主好佛,所以把大昭寺的大门开向西天佛地。而她又十分思念家乡,所以把小昭寺的寺门开向东方。”


瞻仰过文成公主的塑像之后,上官英杰说道:“正中那座佛殿还有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据说是文成公主从长安带来拉萨的,要不要进去看看。”


谷飞霞道:“既然来到,那就随喜一番吧。”


他们跟着人流正在挤进去的时候,上官英杰忽地停了脚步,谷飞霞未及问他,已是给他拉过一旁。


谷飞霞悄悄问道:“你可是又发现了什么‘朋友’吗?”


上官英杰在她耳边道:“有两个哈萨克人在里面说话,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说的却可能和咱们有关。”


谷飞霞听得懂回疆的哈萨克话,仔细一听,只听得一个人说道:“二山主不会这样快来的,但大山主却可能这两天来到。”


另一个道:“那可不妥,大山主不宜在这个时候离山。”


“不过,要是大山主来到,倒是更容易对付那小子了。”


“那小子有人对付他的,你不用担忧。但要是大山主也来,反而不妙。”


“那么咱们赶快回去,要是他已经下山的话,咱们可以在路上截他。”


这两个人一面说一面挤出来。上官英杰心里想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能认识我。”不想在大昭寺惹事,于是只好放弃再听下去。先这两人出寺。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街上的行人已是少得多了。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拐入一条小巷,四顾无人,方始交谈。

第0929期 忽遇袭击


上官英杰道:“你听出了可疑之处吧?”


谷飞霞道:“他们说的那个小子,想必就是你了。他们又知道已经有人在准备对付你,看来他们和那妖妇乃是一伙。”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我看他们可能是宇文成都的手下。”


谷飞霞瞿然一省,说道:“对了。宇文成都本来是白驼山的二山主。他们说二山主即将来到拉萨,指的自必是宇文成都了。”


上官英杰笑道:“宇文成都要来,连占山也要来,我够是多蒙他们看得起呢。”


谷飞霞道:“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他们说的大山主,应当是指宇文成都的哥哥宇文子都,为什么他们要说宇文子都若然也来反为不妙呢?”


上官英杰道:“白驼山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咱们不必多花心思去猜测它了。”


谷飞霞说道:“对,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回去先下手为强的好。反正咱们将来去大吉岭也要经过白驼山的,那时再打听也还不迟。”


说到此处,只听得咚咚更鼓,正是敲了二更。街上的行人更少了。


他们穿过横街小巷,回到那间客店,只见店门虚掩,但街道上冷清清的已是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逾墙而入,准备逐间房间侦察。


不料越过两重瓦面,正当他们要跳下院子之时,忽地听到金刃挟风之声,向他们当头打下!


原来有两个人埋伏屋顶,突然跃起,手中的兵器,似乎是根禅杖,双杖齐击,大喝一声“下去!”说的是藏语。


幸而上官英杰虽然事先没有发现他们,却也并非毫无防备的。他人在半空,玉箫已是握在手中,反手一挥,用了一个“带”字诀,玉箫和一根禅杖一碰,把它带过一旁,又恰好碰上第二根禅杖。


禅杖上挂有九个铜铃,这是布达拉宫有相当地位的喇嘛才能使用的“法杖”。谷飞霞不知道,上官英杰则是知道的。听得铃声,不禁吃了一惊:“怎的布达拉宫的喇嘛也来和我作对,这可有点麻烦!”

第0930期 布达拉宫的喇嘛


心念未已,脚尖已经着地。只听得铃声叮噹,劲风疾起,又是两根九环法杖横扫过来。


上官英杰用个“卸”字诀,玉箫一点杖尖,把那股甚为刚猛的力道卸过一边。谷飞霞的青钢剑却和另一根法杖碰上,杖上挂的铜铃,给她削下一个,她的手腕却给震得隐隐作痛。


谷飞霞大怒,一招拨草寻蛇,剑锋沿着杖身迳削上去,要是那个喇嘛不把法杖抛开,手指非给削断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那两个喇嘛就已跳下来了!


一根法杖向上官英杰凌空击下,另一根法杖则从谷飞霞背后袭来,点她背后的风府穴。


这两招都是攻敌之所必救,上官英杰的玉箫是件武林异宝,不怕和他们硬碰,当下一招“横云断峰”,架开一根法杖,迅即又把另一根法杖带出外门。


谷飞霞的青钢剑却是难以抵敌重兵器,只能以轻灵迅捷的剑法在闪电之间疾攻三招,和她对敌的两个喇嘛,都是感到寒气侵肌,剑光刺目,好像谷飞霞的剑尖业已指到他们的要害。


不过谷飞霞给那两股合而为一的劲风一压,呼吸也是为之不舒。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两个喇嘛的功力可是甚为了得啊!莫非我们的行藏已经给那妖妇识破,这两个喇嘛是她邀来的帮手?但他们有这样好的武功,料想在布达拉宫也应该是有相当地位的了,何以会听那妖妇的差遣?”


上官英杰恐防谷飞霞有失,一个声东击西的打法逼令一个喇嘛让开,便与谷飞霞会合一起。


但那四个喇嘛亦已会合一起,四根法杖攻守配合,迅即布成阵势,威力更见增强。把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困在核心。


上官英杰用藏话喝道:“你们是布达拉宫的喇嘛吗?为何不在宫中清修,却来这里惹事?”


一个喇嘛冷笑道:“你们在开光节的期中做贼,冒犯诸天神佛,佛爷可饶你不得!”


就在此时,只听得“捉贼呀!捉贼呀!”的呼声也响起来了。


上官英杰喝道:“我们不是贼,我们是——”


话犹未了,法杖又已当头向他打下。

第0931期 反而着了人家的道儿


上官英杰霍地身形一矮,身形滑似游鱼,从两根法杖的交击缝中钻过。与此同时,他早已把玉箫凑到唇边,呜的吹了一声。


他这支暖玉箫是件武林异宝,从箫中吹出的纯阳罡气,热可炙人。


在他前面的那个喇嘛,一击不中,忽觉热风扑面,面上火辣辣的好不难受。这一惊非同小可。


那喇嘛功力不弱,这股热风其实是伤不了他的。但他不知道上官英杰弄的是什么“玄虚”,还只道是着了什么奇特的暗器,那能不惊?一惊之下,阵脚登时乱了。


说时迟,那时快,谷飞霞已是身形疾掠过去,快剑向他急攻!


眼看这个喇嘛就要伤在她的剑下,谷飞霞忽觉微风飒然,又是一条人影向她扑来了!


这人来得快极,谷飞霞一觉风声,便知来的是个劲敌,无暇思索,只好放开那个喇嘛,唰的便是反手一剑。


只听得声如裂帛,那个人“噫”了一声,倒纵出七尺开外。


原来他是挥舞衣袖,把长袖当作软鞭使用,来卷谷飞霞的青钢剑的。


虽然他的衣袖被削去一片,但谷飞霞的剑势竟也被他挡住,虎口也感到一阵酸麻,可知这个人的武功比那四个喇嘛又高得多了。


就在此时,只见火光照耀,明如白昼,那个王掌柜拿着一根火把,亦已走出来了。


那个王掌柜佯作一惊的神气叫道:“哦,原来是你们两位!”


那四个喇嘛似乎听得懂汉语,听得王掌柜这么一说,也都停下手来。


谷飞霞这才看得清楚,刚才用衣袖来夺她的剑的那个人是个相貌清癯的胡僧,但却是喇嘛打扮。


上官英杰冷笑道:“我早说过我们不是贼,你们却不相信!”


说话之际,他游目四顾,那些拿着火把出来的都是店中的伙计,丘逢时和那女子却没见着。


上官英杰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道:“这次可是反而着了人家的道儿了。经过这么一闹,那妖妇纵然住在这间客店,料她也不会露面了。”

第0932期 专诚拜访


王掌柜忙用西藏话对那几个喇嘛说道:“大家误会了,这两位是小店的客人。”


跟着装模作样的指责守门那个伙计:“你们怎的这样糊涂,把客人当做强盗,还惊动了众位大喇嘛!”


那伙计道:“他不从大门进来,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客人?发现他们的也是这两位大喇嘛,并非我们。”


王掌柜佯作十分诧异的神气问道:“两位当真是跳过墙头进来的么?”


上官英杰甚是尴尬,只好说道:“我们不想惊动别人,谁知你们这里却设有理伏。”他明知难以自圆其说,只好强辞夺理。


王掌柜十分圆滑,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上官先生,你误会了。这几位大喇嘛是从布达拉宫来的,要不是他们有事非来小店不可,我们有天大的面子也请不动他们的呀,怎能说是我们设下的埋伏呢?”


那个相貌清癯的胡僧忽地用汉语说道:“原来大家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以为你是贼人,既然我们在此,只能帮店主捉贼。谁知你们也误会我们是布下埋伏要暗算你们,这个笑话可真是闹得太大了。不过不打不成相识,咱们如此相识,倒是省掉许多俗礼。”他的汉语,说得居然十分流利。


上官英杰说道:“好,既然弄清楚了彼此都是误会,那我们可要回房间了,恕不奉陪啦。”


那胡僧忽道:“且慢。请问你是不是上官大侠?”


上官英杰情知他们必有下文,要躲也躲不开的,于是不卑不亢地答道:“不错,我是上官英杰,大侠两字,可不敢当。”


那胡僧说:“果然是上官大侠,失敬,失敬。那么这位姑娘,想必是谷飞霞女侠了?”


谷飞霞道:“不错。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那胡僧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个误会可是闹得更有趣了。实不相瞒,我是专诚拜访两位来的!”


上官英杰道:“不敢当。我们素昧平生,不知大和尚何故要来找上我们?”

第0933期 清凉寺的主持


那胡僧道:“不错,老衲和居士以前没见过面,但礼尚往来,我是应当回拜两位的。”


上官英杰听得他用“回拜”两字,不觉心中一动,连忙说道:“我还未曾请教大师的法号呢,不知咱们几时有过香火之缘?”


王掌柜笑道:“好教两位客官得知,这位大和尚是五将山清凉寺的主持方丈觉涵法师!”


上官英杰合十说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觉涵大师。”心中已然明白,罗大魁说的那位布达拉宫的贵宾就是他了。暗自想道:“我只道清凉寺的主持是一位有道高僧,谁知竟是与丘逢时和那妖妇一伙。”但转念一想:“那妖妇是宇文成都的妻子,他来找这妖妇,或许另有别情。也不能因此断定他们乃是一丘之貉。”


觉涵法师这才缓缓说道:“听说约在三个月前,两位曾经光临敝寺,可惜贫僧云游在外,有失迎迓。”


谷飞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不过……”


由于事情复杂,她不禁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之感。正当她琢磨如何措辞之际,觉涵法师已是又再说道:“当日有失迎迓,幸好今日得以在拉萨相会。是以贫僧特地前来回拜,并专诚请两位到布达拉宫去住几天。此事我已得到布达拉宫护法总管的同意,这四位喇嘛正是他派来陪我一同迎接贵客的。”护法总管在布达拉宫的地位是仅次于达赖活佛的。


上官英杰道:“不敢当,我等凡夫俗子,怎配去住布达拉宫。”


王掌柜作出艳羡不已的神气,帮同劝驾:“上官先生,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缘,在布达拉宫过开光节,嘿,嘿,平常人发梦也不敢想的啊!”


上官英杰笑道:“就因为我们是平常人,所以受宠若惊,反而宁愿放弃这个‘机缘’了。”


觉涵法师道:“我是专诚来邀请两位的,两位请莫拒人于千里之外!”辞锋已是稍显棱角了。


谷飞霞忍耐不住,心想:“索性我和他挑明来说!”便道:“我们曾到贵寺拜访大师之事,想必大师欲知内里因由,有话要问我们的,是么?”

第0934期 不肯去布达拉宫


觉涵法师说道:“并非老衲对两位有所怀疑,只是有几件事情,想向两位请教。”


谷飞霞笑道:“怀疑也好,请教也好,都是一样。反正我们也想把当日的事情和你说个明白。不如就在这里说好了。”


觉涵法师说道:“两位适值开光节来到拉萨,我虽然不是主人,和主人多少也算得有点渊源,是以胆敢冒昧替主人邀客。两位要是没有别的紧要事情,可否容我稍尽半个地主之谊。时间宽裕一些,我也可以多聆教益。”


上官英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有紧要的事情,明天就要离开此地。大师若然只想明白当日之事,我自当尽我所知,一一奉告。事情虽然说来话长,大概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说得清楚的。什么领教之类的客套话,请大师无谓多说了。”


觉涵法师想不到他们如此直率,只好答应:“既然两位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勉强,那么就请两位进老衲的房间一谈吧。”


谷飞霞道:“哦,原来大师在这里也开了房间么?”


王掌柜忙道:“这是小店特备的客房,并非给普通客人的,比较宽敞一些。”


谷飞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刚来的时候,你不肯让我们知道原来贵店还有一间备而不用,只是专为招待贵宾才用的房间。”


王掌柜不禁有点尴尬,说道:“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未知两位的身份,要是知道的话……”


谷飞霞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道:“我们谈得上有什么身份,这是小事一桩,我多嘴胡说几句,王掌柜,你也别介意了。好吧,我们这就进去。”她本来想请觉涵法师到他们的房间的,但想反正是在这间客店之内,王掌柜既然是必须唯觉涵法师之命是听,若然他们有恶意的话,在那间房间说话都是一样,于是也就不在这点小节上和他们争执了。


进了房间,觉涵法师似乎是恐怕他们不放心似的,叫那四个喇嘛退下。

第0935期 查问画图


坐定之后,觉涵法师说道:“听说两位那日光临敝寺,曾发生了一点不大愉快的事情?”


谷飞霞道:“不错。岂仅是不大愉快,简直是大大的不幸。令师叔心岩长老遭了奸人暗算,死于非命。当时贵寺的代主持觉空法师率领弟子追来,以为是我们杀害心岩长老的。嗯,你首先问及此事,想必是也有同样的怀疑了?”


觉涵法师道:“不敢。不过敝师叔死于非命,我身为师侄,当然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两位若有所知……”


上官英杰道:“真相早已查明,就不知大和尚相不相信?”


觉涵法师道:“凶手是谁?”


上官英杰道:“是擅于使用喂毒暗器的柏列,你知道这个人吧?”


觉涵法师道:“知道,但这个人素来和敝寺并无过节,不知他何故要害心岩长老?”


谷飞霞道:“你不相信是他,那就不必往下再说了!”


觉涵法师道:“女侠请莫多心,我只是想要知道原因而已。”


谷飞霞心里颇为不满,暗自想道:“你既然知道此事,自必是清凉寺早已有人向你报讯了。那你怎会还不知道心岩长老之死是因那张图画而起?”


本来谷飞霞是想爽爽快快告诉他的,赌气之下,却道:“柏列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令师叔中的暗器是柏列的独门暗器蝴蝶镖。”


觉涵法师说道:“两位那日光临敝寺,不知是为了何事?”


谷飞霞道:“我们不是去拜访你的,是去拜访你的师父华岩法师的,当时我们还未知道令师已经圆寂。”


觉涵法师虽然极力作出“有道高僧”的模样,听了谷飞霞这样坦率的说话,亦是不觉有点尴尬,只好说道:“家师生前也曾和我说过,与令尊乃点故交。我忝任主持,继承家师衣钵,不知谷女侠可否把要找家师是为了何事说给我听?”


谷飞霞这才冷冷说道:“我早知道你最关心是这件事情,那就不必兜圈子了,直话直说吧。我是因为看不懂一幅画,特地去请教令师的。”


觉涵法师作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道:“对了,我听说敝师叔倒毙之时,手上是拿着一幅画的。敢情就是谷女侠说的这幅画吧?”

第0936期 似乎不是一丘之貉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正是此画。据我猜想,柏列就是因为想抢夺这幅画才暗算心岩长老的。”他世故较深,心想觉涵法师虽然有点讨厌,但和丘逢时那帮人仍是不可同日而语,“可能他们是想利用觉涵法师与我为难,却不能断定是一丘之貉。而且有件事情,觉涵法师恐怕也未必知道。我先探探他的口风,要是他当真不知,倒不妨说给他听。也好揭破那帮人的阴谋。”上官英杰心想。


觉涵法师说道:“何以那幅画会在敝师叔手中。他又为什么要抢那幅画呢?”


谷飞霞道:“那日是我们出了贵寺之后,心岩长老追出来有话和我们说,说的正是这幅画的事情。故此当时我把这幅画交给他看,至于柏列为什么要抢这幅画,我就不知道了。”当然真正的原因她是知道的,但她还不愿意毫无隐瞒的告诉觉涵法师。


觉涵法师逼得自己说道:“关于这幅画,家师生前也曾和我说过。他说令尊是得自本寺一个叛徒之手,曾拿这幅画来问过他。”


谷飞霞道:“令师当时是怎样对家父说的?不知令师可有告诉你么?”


觉涵法师道:“家师说了,他说画虽然是本寺一位弃职潜逃的看守藏经阁僧人临死之前交与令尊,但他可不能断定是否本寺之物。故此当时仍然交还令尊。”


谷飞霞心里想道:“这话他倒是没有说谎。”对他的观感也就稍为好了一些,于是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那日前往贵寺,正是想请问这幅画是否贵寺所有,与及画中我们看不懂的一些地方的,这幅画是我在家父遗物之中,偶然发现,当时还未知道它的来历的。是苦竹庵的无相上人指点我们去求教令师。”


觉涵法师道:“那我也不妨告诉谷女侠,这幅画有什么的秘密,我并不知道,但家师临终之际,却曾告诉我这幅画关系重大,叫我转告令尊,不可让它落在坏人之手。”


谷飞霞道:“令师的嘱咐,心岩长老已经告诉我了。”


觉涵法师道:“我本来想去广元拜访令尊的,后来知道令尊早已去世,方始作罢。”

第0937期 上官英杰覆述偈语


谷飞霞淡淡说道:“多谢大师好意。”心里则在想道:“你要到广元,不过是想向我的爹爹讨还那幅画罢了。”


果然觉涵法师便即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谷姑娘,关于那幅画的来历,我业已查明,是在唐代末年,由本寺的十一代主持印光法师留下来的。虽然印光法师怎样得来,无可稽考,但已足证明,确实是本寺之物。”


谷飞霞暗自思量:“这个和尚纵然不是那妖妇一伙,也不见得就是好人。这幅画我是不能交给他的。”不过一时之间,却未想好如何对答。


上官英杰忽道:“有一件事情,不知大师是否已经知道?”


觉涵道:“什么事情?”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令师圆寂之时,曾作了四句偈语:此经胜彼经,有真未必真。明心自见性,三戒戒贪嗔。据我所知,这四句偈语,是和那幅画有关的。”


觉涵法师怔了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原来这四句偈语前半的意思是说般若经胜于“般若真经”。般若经是讲大乘佛法的经典,“般若真经”则是武功秘笈。华岩法师与无相上人切磋般若经的奥义,圆寂之前,已是妙悟上乘佛法,故而对武功秘笈的“般若真经”自是看得无关紧要了。至于“明心自见性,三戒戒贪嗔”,则是恐防日后弟子有人知道藏经的秘密,或会起贪嗔之念,生出风波,故而预留戒语,要他们致力于修持佛法,(明心自见性)不必去贪什么绝世的武功的。


觉涵法师听了上官英杰覆述这四句偈语,不觉面上一红,但心中却也不禁怦然一跳。想道:“原来那幅画中,果然是有般若真经的秘密。否则上官英杰也不会如此郑重的覆述我师父的遗偈了。”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正是贵寺心岩长老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一件事情,当年谷姑娘的尊人川西大侠谷神秀向令师请教这幅画的来历之时,他曾说过,不管这幅画是否清凉寺的东西,也应该归于谷大侠所有。”

第0938期 追查凶手


觉涵法师道:“家师说这四句偈语之时,我是在场的。至于当年他和谷大侠说了一些什么,我就不知其详了。”


谷飞霞大为不满,冷冷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相信我们,以为我们是假借心岩长老的名义,捏造令师的遗言了?”


觉涵法师道:“谷施主请莫多疑,老衲不是这个意思。”


谷飞霞道:“那是什么意思?”


觉涵法师道:“有些事情我还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那幅画是敝寺看守藏经阁的僧人偷出去的,但却不知何以会落入令尊之手。”


谷飞霞道:“我也是从心岩长老口中方始得知原由的。那次家父拜访令师之后,曾经把始末原由告诉他。”说至此处,禁不住再冷笑道:“就不知由我覆述令师叔的话,大师相不相信?”


觉涵法师道:“谷施主莫多心,请道其详吧。”


谷飞霞道:“据说贵寺那位僧人在白驼山下遇袭,是家父恰巧路过,帮他打退强敌,但可惜他仍是重伤不治。他临死之前,感激家父的恩义,故而把那幅画赠与家父的。”


上官英杰接下去说道:“令师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认为那位看守藏经阁的僧人虽然弃职潜逃,但未经正式宣告逐出门墙,也还是清凉寺的弟子,他要顾全本寺弟子的诺言,是以才有不管那幅画是否清凉寺之物,也当归于谷大侠所有的言语。”


谷飞霞说道:“关于这幅画的事情,如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假如大师认为还是要收回的话,我也并不稀罕的!”她说的这番话,自是有几分赌气的成份在内,但她料准以觉涵法师的身份,纵然很想得到这幅画,也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顾一寺主之面子,不顾师父的遗言,收回这幅画的。


果然觉涵法师说道:“家师说过赠与令尊,我怎能收回。不过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谷飞霞道:“什么事情?”


觉涵法师道:“伤害敝寺那位看守藏经阁僧人的凶手是谁?”

第0939期 探查真相


上官英杰暗自想道:“看这情形,他似乎真的尚未知道。”


只听得谷飞霞已在冷冷说道:“大和尚,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假的不知?”


觉涵法师眉头一皱,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委实不知。女施主何以有此一问?”


谷飞霞道:“贵寺那位僧人是在白驼山下遇害的,我已经告诉你。怎的你还说未知?”


觉涵法师已经猜到几分,但脸上还是掠过一丝迷惘的神色,说道:“白驼山又怎么样?”


谷飞霞道:“那个行凶之人,是个剑术高手。贵寺那位看守藏经阁的僧人受了七处剑伤。”说至此处,两道如寒冰、如利剪的目光冷冷的瞅着觉涵法师。


觉涵法师似乎很大的震动,但却又似在想些什么,并没说话。


上官英杰说道:“大师想必知道白驼山的两位山主都是剑术高手?”


觉涵法师这才说道:“如此说来,凶手不是宇文子都就是宇文成都了?但不知是否令尊亲眼见他行凶?”


谷飞霞道:“家父并不认识他们,但贵寺的僧人既然是在白驼山下遇害,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觉涵法师沉吟半晌,说道:“按这情形,当然是以他们兄弟的嫌疑最大。但也难保没有别的剑术高手来到白驼山下行凶?何况当日那位僧人遇害的情形,女施主也只是凭着心岩长老的辗转覆述。”


谷飞霞忍不住说道:“你既然不敢相信,那你也大可怀疑凶手是我爹爹!……”


觉涵法师忙道:“女施主别动气,我只是想探查真相而已。”


谷飞霞忽地冷笑道:“大和尚,你不是在探查真相,你只是想取得这幅画吧?”


觉涵法师愠道:“女施主何出此言?”


谷飞霞道:“索性咱们挑开天窗说亮话,大和尚,你今天来到此处,当真只是为了回拜我们么?”

第0940期 半信半疑


觉涵法师道:“女施主以为我是因何而来?”


谷飞霞冷冷说道:“我知道你是来这里会客,那倒不假。但不是我们,你要拜会的是另一位女施主!”


觉涵法师神色甚是尴尬,说道:“你怎么知道?”


谷飞霞道:“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我还知道你要拜访的是谁呢!”


觉涵法师涩声说道:“你知道是谁?”


谷飞霞道:“就是白驼山二山主宇文成都的夫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敢说不是么?”


觉涵法师道:“谷施主,你错了。说实在话,我跑来这里的目的,最紧要的还是向你们查问有关这幅画的真相。”


谷飞霞道:“这话我可以相信。但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你否认是有人约你在这里相会么?”


觉涵法师道:“谷施主请莫心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不错,是有人约我在这里相会,你们的消息也是这个人告诉我的。但这个人却并不是你所说的宇文成都的夫人。”


谷飞霞见他说得甚为庄重,不由得半信半疑,她瞅着觉涵法师冷冷说道:“当年白驼山的宇文兄弟就是因为想要抢夺这幅画才杀了贵寺那位僧人,那位僧人不过是在贵寺担任看守藏经阁的职务,也许你认为他无足轻重,但我要告诉你,宇文成都和柏列乃是合伙同谋的人,令师叔是给柏列的喂毒暗器打死的,你总不能反过来帮杀害师叔的仇人一伙吧?”


觉涵法师道:“师叔之仇,我自是不能置之不理,不过我也不能只凭一面之辞……”


谷飞霞怒道:“哦,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


觉涵法师道:“我没有说不相信你们的话,不过纵然我相信柏列是凶手,柏列与白驼山有甚牵连,我还是要亲自查究个明白的。”


上官英杰忽道:“和你约会那个人,大概是对你说这幅画是谷大侠抢来的,谷大侠对令师说的那些事情也是捏造的呢?”


觉涵法师道:“不错,她是这么说。”

第0941期 觉涵看画神色迷茫


觉涵法师迟疑片刻,说道:“她说了怎么样,没这么说又怎么样?”


谷飞霞道:“没怎么样,她若是这么说了,我只想和她对质。”


觉涵法师似乎吃了一惊,说道:“你要和她对质?我可没有把握找得到她。”


谷飞霞道:“她不是约你在这里相会的吗?”


觉涵法师道:“我可不知她此刻是否还在此处?”


上官英杰给了谷飞霞一个眼色,用平和的语气对觉涵法师说道:“大师,你是清凉寺的主持,我们相信你是有道高僧,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即使和你约会之人如今不在此处,相信你也会知道她的下落。只求你说给我们知道,我们自己会去找她。”


觉涵法师道:“好,我可以试一试陪你们去找她。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谷施主能否答允?”


谷飞霞道:“大师请说,要是我觉得合乎情理,而又是我做得到的,我决不会推辞。”


觉涵法师说道:“家师送给令尊那幅图画,谷施主想必是随身携带的了,可否赐给老衲一观?”


谷飞霞不觉有点犹疑,暗自想道:“上官大哥虽然认为他未必就是坏人,但到底是那妖妇约他来的,显然是和妖妇那一伙人关系甚深。他念念不忘这幅画图,焉知不是藏着什么诡计?”


上官英杰却已说道:“这本来是贵寺之物,大师意欲鉴赏,何须说得如此客气?”


谷飞霞刚才曾经说过赌气的话,如今又听得上官英杰已是代她答允,自是不便反口,只好冷冷说道:“不错,我有言在先,大师就是想要讨还,我也只能从命,何况只是看它一看。”


觉涵法师微笑道:“谷施主,我也早已说过,我不会违背家师的遗言。你依然这么说,难道还是相信不过老衲?”


谷飞霞道:“小女子不会说话,大和尚你莫多心。好,画在这里,你要看就尽管看吧。”


觉涵法师展开画图一看,脸上露出迷茫神色。

第0942期 “宇文夫人”突然出现


就在此时,忽听得“乓”的一声,突然有一枚暗器从窗口打进来。


这枚暗器正是谷飞霞以前曾经吃过几次亏的那种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是西门化和丘逢时师门的独有暗器。


毒雾金针烈焰弹出手便即爆炸,烈焰金针还比较容易抵挡,那迷漫的毒雾,却是无法不吸进去的。


房间外本来有四个武功高强的喇嘛把守,觉涵法师和上官英杰也正是因此疏于防备的。按说决不可能让人走近窗口把暗器打进来,但奇怪的是,直到这暗器已经打了进来,外面那四个喇嘛都还没有出声。


幸亏上官英杰在回来客店计划侦查那“妖妇”之时,已经早有防备。那“妖妇”擅于使毒,他是知道的,故此他和谷飞霞口里都含着半颗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


不过突然遭受袭击,饶是他们早有防备,也不禁应付得有点手忙脚乱了。


上官英杰大袖一挥,荡开烟雾;谷飞霞运剑成风,夹在烟雾中的梅花针在剑光之中绞成粉碎。


在这瞬间,他们忙于应付,根本就无暇去想及那幅图画尚在觉涵法师手中。


烟雾迷漫之中,一条人影倏的窜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出,正是那个被罗大魁称为“宇文夫人”的妖妇。


那妇人动作快极,倏的窜到觉涵法师跟前,一下子就把他手中的那张图画抢了过去。


觉涵法师吃了一惊,叫道:“宇文夫人,你,你……”


“宇文夫人”冷笑道:“我怎么样?咱们说好了联手对付这小子和这丫头的,难道你反而胳膊向外弯,反而要助他们与我作对吗?还不快快出手,帮我把他们拿下!”


觉涵法师内功深湛,吸进毒烟,虽然感到一阵昏眩,但武功也不过稍受影响而已,并未消失的。


不过,他却并没有出手。他张开了口,似乎要对这位“宇文夫人”说些什么,但又不知怎么说才好似的,讷讷不能出之于口。


宇文夫人冷冷说道:“别忘了你是在布达拉宫作客,我固然有求于你,你也有求于我的!”


觉涵法师似乎对她有点害怕,但仍然没有出手。

第0943期 觉涵法师左右为难


谷飞霞冷笑喝道:“好个出家人不打谎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挥剑便向觉涵法师攻去。


上官英杰连忙叫道:“不可,先擒这个妖妇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夫人一声胡哨,在门外把守的那四个喇嘛,已是破门而入,杀进来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谷飞霞亦已转过剑锋,唰、唰、唰连环三剑,急攻宇文夫人,每一招都是从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杀得她手忙脚乱。


眼看即将得手,那四个喇嘛刚刚破门而入,援救已来不及。宇文夫人忽地喝道:“觉涵,你真的要和我作对么,还不赶快出手!”


也不知觉涵是有把柄捏在她的手里,还是在她积威之下,竟然不敢抗拒她的命令。他好像受了催眠似的,不由自主的便脱下了身披的袈裟,振臂一挥,袈裟展开,俨如一片红云,竟把谷飞霞的剑锋裹住。


几方面动作都快,就在这一瞬间,有两个喇嘛的九环法杖已是打到谷飞霞背后。另外两个喇嘛则和上官英杰交上了手。


急切间上官英杰腾不出手来,只能喝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佛门弟子,应知抉择!”


他说这四句偈语,本来不敢存有奢望,但在觉涵法师听来,却是如受当头棒喝,陡然一震,醒过来了。


只见“红霞”流转,裹住谷飞霞的那件大红袈裟倏的又抖开来,刚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反过来裹住那两个喇嘛的九环法杖。


那两个喇嘛似乎是始料之所不及,用藏语叽哩咕噜的大声呼叫,谷飞霞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见觉涵法师一片迷茫的神色,又好像是有点惶恐的样子,卷起袈裟,又退过一旁了。


她听不懂,上官英杰是听得懂的。原来那两个喇嘛说的是:“护法总管曾经吩咐我们,要听宇文夫人的命令。觉涵法师,这件事情你也是已经知道了的,为何阻拦我们!”


上官英杰情知其中定有蹊跷,急切间他也猜不透这个“宇文夫人”和布达拉宫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则是可以断定的。

第0944期 冷嘲觉涵


可以断定的是:觉涵法师此刻的处境乃是左右为难。


上官英杰暗自思量:觉涵法师或许不是坏人,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要说服他完全站在自己这边,也是不可能之事。他迅速的判断了当前形势之后,自是决定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了。


此时那两个跑去捉拿谷飞霞的喇嘛正因为觉涵法师替谷飞霞挡了他们一招,以至有点举棋不定。


上官英杰立即抓紧这个时机,一个游身滑步,摆脱了与他缠斗的两个喇嘛,跟着一个“鹞子翻身”,闪电般的就到了谷飞霞身旁。


那两个喇嘛正在高举九环法杖,双杖齐击。上官英杰轻轻用了个“卸”字诀,玉箫一按杖头,轻轻一带,“噹”的一声,那根九环法杖跟另一个喇嘛的九环法杖碰个正着。


谷飞霞的剑法与他配合得恰到好处,也就是在这瞬息之间,只听得声如裂帛,谷飞霞唰的一剑,穿过了一个喇嘛的袈裟,刺伤了他的小腹。


这四个喇嘛联手合斗,本来是有一套阵法的。但斗室之中,布不成阵势,如今又伤了一个喇嘛,更是难以拦阻他们了。


两人心意相通,伤了一个喇嘛,一箫一剑,立即向那“宇文夫人”攻去,“宇文夫人”如何敢接他们招数,连忙一闪,闪到觉涵法师背后。觉涵法师不自觉的又抖起袈裟,阻挡谷飞霞攻来的长剑。


谷飞霞迅即转过剑锋,反手一剑,荡开刚刚打到她的背后的两根九环法杖,便与上官英杰从窗口跳了出去。


她气愤难消,穿窗而出之际,忍不住又再骂了一句:“好个出家人不打诳语,和你约会的这个妖妇是什么人,你居然敢当面撒谎!”


觉涵法师面红耳热,却在喃喃自语道:“我可并没有撒谎呀……”但谷飞霞已跑到外面,亦已无心听他在说什么了。


“宇文夫人”喝道:“不能让这两个人跑掉,觉涵法师,你也不必理会他们把我当作什么人了,赶快追吧!”


外面有个人接声叫道:“夫人放心,这两个贼子跑不了的!”

第0945期 奋战突围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刚刚从窗口跳出院子,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屋顶上洒下满空暗器,有梅花针,有铁莲子,还有袖箭和薄如蝉翼的蝴蝶镖……


与此同时,假山石后,也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的是一对判官笔,一照面便是一招“双峰插云”,双笔挟风,疾袭上官英杰,大声呼叫的也正是他。


这个人正是罗大魁的师叔连占山,在屋顶上发出暗器不敢露面的那个人是丘逢时。


丘逢时是江湖上有数的暗器高手,他的暗器都是淬过毒的,一口气发出了七八种暗器。不过为了恐怕影响连占山,他可不敢使用毒雾金针烈烟弹。


他不敢使用毒雾金针烈焰弹,谷飞霞可就比较容易应付了,一招乱披风的剑法,就把满空暗器尽数荡开。


上官英杰冷笑说道:“苦竹庵中,一阳道长饶你不死,亏你还有脸皮又跑来这儿丢人现世!”玉箫一挥,迎上连占山双笔。双方出招都是快到极点,就在上官英杰说这两句话的时间,连占山已是遍袭上官英杰的奇经八脉;上官英杰攻守兼施,玉箫挥舞,把他的招数一一化解,而且在这瞬息之间,也还攻了七招。


连占山有双笔点四脉之能,上官英杰虽不至于败给他,急切之间,要想胜他,可还当真不易。


说时迟,那时快,房间里的三个喇嘛和宇文夫人也出来了。


被谷飞霞伤了的那个喇嘛,谷飞霞已经是手下留情,但伤得也不算轻,此时留在房中由觉涵法师照料。


也幸亏伤了一个喇嘛,他们四人联手的阵法布不成功。上官英杰与谷飞霞才不至于为敌所困。


上官英杰“呜”的从暖玉箫中吹出一口罡气,指东打西,霎眼之间,便从连占山意想不到的方位急攻三招,连占山的两处死穴险些给他点着,慌忙后退。


上官英杰笑道:“你的四笔点八脉功夫还得再练十年!”


笑声中一个“移形换位”的身法,玉箫又已点到一个喇嘛的面门。谷飞霞与他心意相通,配合得恰到好处,唰的一剑当中“剖下”,隔开两个喇嘛,剑锋又指到了第三个喇嘛的胸口。


那三个喇嘛正在叽哩咕噜的骂谷飞霞伤了他们的师兄弟。

第0946期 骏马毒毙


谷飞霞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西藏话,也猜想得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当下冷笑说道:“我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们是出家人的份上,才饶了他的性命。出家人讲究的是慈悲为怀,但你们这样助纣为虐,可就不像出家人了。嘿,你们退不退开,若再阻挡,可休怪我要下辣手!”


声到人到,剑光过处,把挡在面前的那个喇嘛的僧帽削为两半。这一剑削得恰到好处,剖开僧帽,剑锋堪堪擦着头皮而过。喇嘛的光头一片沁凉,吓得魂不附体。


这三个喇嘛缺了一个伙伴,联手合斗的阵法布不成功,自是无法阻拦上官英杰与谷飞霞箫剑配合的攻势。而且他们一想,谷飞霞刚才确实是可以伤得那个喇嘛的性命,手下留情之话并非虚假,也就无心再与她拼命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从那三个喇嘛让开的缺口冲了出去。宇文夫人双刀互磕,飞出一丛细如牛毛的梅花针。说时迟,那时快,他们二人正是一个“比翼双飞”,双双跳上屋顶,梅花针在他们的脚下飞过。


屋顶上埋伏的那个丘逢时已是逃得无影无踪。


“宇文夫人”嚷道:“快追,这么多人也截不住一个臭小子和一个臭丫头,说出去也叫人笑话!”


连占山飞身上屋,一面追一面叫道:“觉涵法师,请你出来帮个忙吧!”可是觉涵法师并没出来,那三个喇嘛倒是不敢违抗“宇文夫人”的命令,跟着追来。不过他们可没连占山那么热心,远远的落在连占山后面。


连占山刚刚吃过上官英杰的亏,此时突然发现自己落单,不觉心虚胆怯,当下也就只敢虚声呐喊,不敢加快脚步了。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越过两重瓦面,跳落后院,跑到马厩一看,不由得叫声“苦也!”


本来他们是想夺回自己的坐骑逃跑的,此时只见阿璞送给他们的那两匹骏马已是倒卧地上,口鼻淌血,显然已是给人毒毙了。


谷飞霞恨恨说道:“这一定是丘逢时那老贼干的好事!”

第0947期 逃出拉萨


上官英杰道:“慢慢再找这老贼算账,咱们先逃出拉萨再说。”


好在他熟悉地形,当下带领谷飞霞穿过几条横街小巷,避开巡逻的注意,没有多久,已是到了西城。


谷飞霞怔了一怔,说道:“你怎么选择这个地方出城?”


原来布达拉宫正在西城外面的布达拉山,布达拉宫有将近一万间房屋,在开光节期间,每间房子的屋檐都挂有琉璃灯。在城门遥望出去,密如繁星的灯火隐隐可见。


上官英杰笑道:“这在兵法上叫做出敌不意。第一、他们定然和你一样,料想咱们不敢从这个方向出城;第二、日间前往布达拉山观光的人太多,四座城门,恐怕也只有这座城门未曾关闭。咱们额头又没刻字,大可以冒充虔诚礼佛,前往烧早香的善男信女。”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还有善男信女络绎回来,也有如他所说的一些要去烧早香的人,此时已在赶着出城。


完全没有受到盘查,他们混在善男信女之中,轻而易举的就溜出了拉萨。


到了旷野,他们加快脚步,把那班烧早香的善男信女远远抛在后面。谷飞霞四顾无人,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大哥,在这件事情上你可说是料事如神,但可惜别的事情你料不准。”


上官英杰苦笑道:“是呀,我可没料想到今晚竟然是咱们着了敌人的道儿。”


谷飞霞道:“我也猜想不透那个觉涵法师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帮了那个妖妇又帮了我。”


上官英杰道:“依我看来,无论如何,他和那个妖妇不能算是一丘之貉。否则,他刚才要是执意和咱们为难的话,对方多了一个高手,咱们恐怕就跑不了。”


谷飞霞道:“这也说得是。不过我可不敢像你这样说得那么肯定,依我看来,他纵然和那妖妇不是一丘之貉,也是个坏和尚。”


上官英杰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故意问道:“何所见而云然?”


谷飞霞道:“高僧二字他是攀不上了,但只要他是个守戒律的佛门弟子,他也不该欺骗咱们。还居然敢厚着面皮,口口声声说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第0948期 是谁的妻子


上官英杰道:“你是指他隐瞒那个妖妇的身份?”


谷飞霞道:“他亲口称那妖妇为宇文夫人,但在那妖妇未出现之前,却不敢向咱们承认和他约会的人是宇文成都的妻子,这样子的弥天大谎,难道还不够吗?”


上官英杰道:“他只说不是宇文成都的妻子。我看他说话的时候,态度甚为庄重,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谷飞霞瞿然一省,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那妖妇可能不是宇文成都的妻子,而是他的哥哥宇文子都的妻子?”


上官英杰道:“我只是这么猜想而已。因为我觉得觉涵法师无须在这件小事欺骗咱们。”


谷飞霞眉头一皱,说道:“也不能算是小事了。不管是宇文成都的妻子也好,是宇文子都的妻子也好,清凉寺那位僧人是丧在白驼山的宇文兄弟手中已无疑问,他帮这妖妇,不是腼颜事仇吗?”


上官英杰道:“在今日之前,他可并不知道那件事情。”


谷飞霞道:“可是他帮那个妖妇的忙,却是在咱们已经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他之后啊!”


上官英杰道:“他不也帮了你的忙吗?咱们只能说他是举棋不定,对两方面的说话,可能都是有点半信半疑!”


谷飞霞道:“依我看来,他好像对那妖妇还有点惧怕,只不知惧怕什么?”


上官英杰道:“咱们往大吉岭是要经过白驼山的,到时或许可以知道原因。”


谷飞霞道:“你是预料到了白驼山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上官英杰道:“但愿无事最好。”


谷飞霞叹口气道:“咱们的坐骑已被毒毙,兼程赶路,恐怕也赶不及一个月后回到北京了。咱们还有什么功夫去探索原因。”


上官英杰道:“你说得不错,那个妖妇得了那幅画图,必然也会赶上灵鹫山找寻藏经的,咱们必须比她抢快一步。”


谷飞霞道:“可幸的是,咱们已知藏经秘密,那妖妇虽然得到画图,却未必能够勘破。”

第0949期 碰上喇嘛盘问


上官英杰道:“你已经记牢了画图中藏宝的标志了么?”


谷飞霞道:“早已牢记心中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当然咱们最好还是比她抢先到达灵鹫峰头。只可惜咱们的坐骑……”


上官英杰道:“坐骑已被毒毙,惋惜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拉萨,西藏到处都有牧场,咱们可以在附近的牧场选购马匹。”


此时已是四更时分,布达拉宫前面的香客早已散了,烧早香的善男信女尚未来到。


布达拉宫顶上那三座庞大的“金顶”是全部用金叶包裹的,黑夜里发散着灿烂的光芒,衬托上密如繁星的琉璃灯火,夜景更见奇丽。


他们从山腰穿过,隐隐可以看见山上守夜的喇嘛穿梭来往。


谷飞霞道:“帮那妖妇的四个喇嘛是布达拉宫的什么护法总管派出来,不知他是秘密帮忙,还是已经下令宫中的喇嘛都与咱们作对。”


上官英杰说道:“这就是很难说了。不过他们想不到咱们会从他们的眼底走过,小心一点,避开他们就是。”


他们一路蛇行兔伏,借物障形,不过一枝香时刻,就走过了布达拉山的主峰,把布达拉宫抛在后面。


残星明灭,晨曦已经开始若隐若现了。


谷飞霞松了口气,笑道:“那个受伤的喇嘛走不动,料他们不会这样快回来报讯。此时即使那妖妇追来,亦已追不上咱们了。”


说话之际,他们正在走出一个山坳。


谷飞霞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个人用藏语喝道:“什么人?停下!”


只见两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摇着缀有七个铜铃的法杖,已是出现在他们面前。


觉涵法师带来客店的那四个喇嘛,持的是九环法杖,这两个喇嘛持的则是七环法杖,看来在布达拉宫的地位,是比那四个喇嘛低了两级。


上官英杰甚为镇定,淡淡说道:“我们是来瞻礼圣地的外乡人。”


那两个喇嘛道:“为什么不回城里,却向外面跑?”


上官英杰道:“我们观光了布达拉宫,心愿已偿,故此准备回家了。”


那两个喇嘛听他这么回答,疑心顿起。

第0950期 后有追兵


“后天就是佛祖诞辰,为什么你们不等待开光节过了才回去?”那两个喇嘛问道。


上官英杰道:“我们家有要事,等不及过开光节了。”


忽地火光一亮,其中一个喇嘛亮起火摺,在他的面前一晃,另一个喇嘛看清楚了他们是一对年轻男女之后,更是惊疑,立即问道:“活佛脚下可不能说谎,你是不是上官英杰,这位姑娘是不是谷飞霞?”


上官英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喇嘛道:“我们的护法总管正是想结识你们,他已经派人去请你们了。想必是没碰上吧?”


谷飞霞道:“你们认错人了。”


那喇嘛道:“对不住,即使你不是那位谷姑娘,我们也得请你到布达拉宫去走一趟,当然连同你这位朋友。”


谷飞霞道:“多谢好意,你们回去告诉总管,说我们不识抬举吧!”


话犹未了,她已是出指如风,点了那两个喇嘛的穴道。


上官英杰道:“你也太鲁莽了些,我还想套套他们口风的。”


谷飞霞道:“套什么口风,他们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们是受那妖妇支使的了。趁着布达拉宫的僧人没有发现,赶快走吧。”


她口中说话,脚步丝毫不缓,上官英杰道:“我不是要问这个……”谷飞霞道:“离开这里再说。”上官英杰见她已经做了出来,说也没用。当前情势,的确是应该趁着那两个被点了穴道的喇嘛未曾给人发现之前,赶快离开布达拉宫越远越好,于是也只能跟着谷飞霞施展超卓轻功,跟她向前飞跑。


刚跑了一程,忽听得呜呜的法螺声。


原来那两个手持“七环法杖”的喇嘛,武功虽然比不上有“九环法杖”的喇嘛,却也颇为不弱的。谷飞霞出其不意,闪电般的点了他们的穴道,点是点着了,但由于用的不是重手法,其中一个功力较深的喇嘛,此时已经用密宗中的冲关解穴之法,自行解开了穴道。


他吹起法锣,不用说当然是叫人来追拿上官英杰与谷飞霞了。


果然没有多久,就有两匹马追来。

第0951期 送上门来的良驹


饶是他们已经施展“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兀是赛不过那两匹俨如逐电追风的奔马。距离越拉越近,看得清楚骑在马背上的是两个手持九环法杖的喇嘛了。


谷飞霞悄悄说道:“大哥,只有两个人,咱们用不着惧怕。再跑一段路,引他们到偏僻的地方下手。”


上官英杰道:“动手我不反对,但也不可下手太辣。纵然他们受那妖妇支使,咱们也犯不着太过得罪布达拉宫的。”


谷飞霞笑道:“你以为我是要杀掉他们吗?你瞧他们这两匹坐骑!”


上官英杰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看中了他们的坐骑了。”


谷飞霞道:“不错,这两匹马纵然比不上阿璞送给咱们的坐骑,大概也差不多,难得他们送上门来,咱们为什么不乘机笑纳?”


说了这几句话,那两个喇嘛已经追到了他们的背后,正是进入一个四面有巨石屏障的谷口,前面无路可通。


那两个喇嘛听见他们在低声说话,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道他们是心中恐惧,故而赶忙商量是求饶的好还是拒捕的好。


这两个喇嘛是布达拉宫十八个护法金刚之中本领最强的两个,这晚正值他们守夜,故而一听到法螺声便即乘马追来。他们不知道上官英杰和谷飞霞的厉害,只求快点追上这两个护法总管所要的汉人以便交差,根本就没想到需要兴师动众。


“咄,给我们停下!”两个喇嘛跳下马来,身形疾掠,越过他们的前头,这才回过头来张手拦截。


上官英杰道:“两位大师有何贵干?”


为首的那个喇嘛道:“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来历了,真人面前,你们别再隐瞒。我只是请问你们:你们愿意吃敬酒还是愿意喝罚酒?”


谷飞霞一副不在乎的神气笑道:“嗯,我们正想喝酒。但不知喝敬酒是怎么样?喝罚酒又是怎么样?”


那喇嘛道:“谁和你开玩笑,我告诉你,愿意喝敬酒的话,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布达拉宫去。不但不会亏待你们,我们的总管还会把你们当作客人款待的。”

第0952期 敬酒罚酒都不喝


谷飞霞笑道:“招待我们入住布达拉宫,这可真是不胜荣幸之至。但我好像听说你们布达拉宫,除了开光节那天之外,寻常的日子,妇女是根本不能踏入的。踏入尚且不可,何况住在宫中?更何况后天也才是开光节?”


那喇嘛道:“为了你们,我们的总管可以特别破例一次。”


谷飞霞道:“我们与贵寺总管素不相识,何以如此青眼相加?这可真是令我受宠若惊了。”


那喇嘛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去是不去?”


谷飞霞道:“不去又如何?”


那喇嘛道:“哦,那你是存心敬酒不喝喝罚酒了?”


谷飞霞道:“我想知道罚酒又是怎样?”


那喇嘛冷笑道:“你不肯乖乖的跟我们回去,那我们只能把你抓回去了!”


谷飞霞道:“我本来想领受你们的盛情的,但可惜我平生不喜欢喝酒,敬酒罚酒都不要喝!”


那喇嘛怒道:“好呀,说了这许多废话,原来你是拿我们消遣的!”


大喝声中,一抓就向谷飞霞当头抓下。


谷飞霞亦已宝剑出鞘,唰的一招“玉女穿梭”,刺他的左臂曲池穴。


那喇嘛自恃武功,只道可以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把谷飞霞手到擒来,那知谷飞霞的剑法奇诡百变,就在这瞬息之间,他一抓抓空,只听得“嗤”的一声,袖子已被剑锋划开一道裂缝。


谷飞霞没有刺着他的“曲池穴”,亦是不禁心头微凛:“看来这个喇嘛的武功比那四个跟随妖妇的九环法杖喇嘛还要厉害一些。我可不能手下留情了!”原来她由于答应了上官英杰,不对布达拉宫的喇嘛施展辣手,故而刚才这一剑只是“刺穴”的剑法,恐怕误伤这个喇嘛的。如今抛开顾忌,第二剑、第三剑接续而来,可就是认真对敌的凌厉剑法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喇嘛见识了谷飞霞的本领,亦已不敢轻敌,九环法杖一摇,叮叮噹噹的铜铃大响声中,一招“翻江倒海”,横扫出去。另一个喇嘛,也截住了上官英杰动手。


上官英杰笑道:“佛门弟子岂可妄动无明,你躺一躺吧!”

第0953期 与喇嘛交手


玉箫在九环法杖上轻轻一带,那根沉重的九环法杖竟然给它带得歪过一边,几乎掌握不牢。上官英杰一招“拨草寻蛇”,玉箫贴着杖身“游”上去,点那喇嘛的肩井穴。


他之所以要把玉箫贴着杖身,是因为知道这个喇嘛功力不弱,是以必须把他的重兵器按住,令他不能反击。他用上了非常巧妙的借力打力功夫,只道十九可以点着对方穴道。


哪知这个喇嘛的功力之高,还稍稍在他估计之上,不错,他已是不能反击,但还能够防御。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振臂一绷,力贯杖尾,杖尾居然反弹起来,恰恰及时的把玉箫格开了。并没如上官英杰所料的“躺下”。


和谷飞霞交手的那个喇嘛内力比这喇嘛更强,他知道了谷飞霞的厉害,不敢轻敌,一招“泰山压顶”,重手法击下。


不过谷飞霞亦已去了顾忌之心,出手亦是不再留情。她知道此人难以力敌,法杖打到,倏的便是一个“黄鹄冲霄”,身形平地拔起。


只听得“叮”的一声,谷飞霞的长剑在杖头轻轻一点,身形已是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剑光闪处,使出了“鹰击长空”的招数,俯冲击下。


这个喇嘛功力虽高,却哪曾见过这等古怪冒险的奇招,不禁吓得慌了,正想抵抗,只觉头皮一片沁凉,谷飞霞的剑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光头削过。


上官英杰见谷飞霞占了上风,放下了心,挥箫疾进。那喇嘛反手一杖,杖身横击,杖尖点向他胁下的愈气穴。本来一般用以点穴的兵器如判官笔、闭穴镢之类,都是较轻较短的兵器,这个喇嘛居然能够用又粗又长的铁杖点穴,在武林中可说极为罕见。


上官英杰心里想道:“西藏密宗的武学确是另有一功,像这样的举重若轻,认穴奇准,放在中原,也可称得上点穴的第一流高手了。”


当下冷冷一笑,说道:“好,我就与你比一比点穴功夫。”


武学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上官英杰的玉箫不过一尺八寸长,欺身直进,使得险极,不过十数招,就把那个喇嘛逼得手忙脚乱。正自手忙脚乱之际,忽地觉得一股热风迎面扑来。

第0954期 软硬兼施


原来是上官英杰从暖玉箫中吹出一股纯阳的罡气。


那个喇嘛不知暖玉箫是件武林异宝,突然感觉热风扑面,烫人如炙,不知上官英杰用的是什么古怪“法宝”,生怕弄瞎了眼睛,不禁大吃一惊,连忙闭上双目,跃过一旁,狂挥法杖。


他单打独斗,开眼尚且不是上官英杰的敌手,何况是闭上眼睛,单凭听风辨器的本领抵挡?虽然只是刹那之间,上官英杰玉箫一指,他眼睛尚未睁开,只一招便已抵挡不住,给上官英杰点中他的麻穴了。


无巧不巧,和谷飞霞交手的那个喇嘛,此时也正给谷飞霞一招“鹰击长空”,凌空刺下,虽然避开天灵盖被削之灾,却给剑尖刺着了“肩台穴”,半边身子一麻,立足不稳,“扑通”一声,和那个喇嘛同时倒地。


谷飞霞笑道:“两位大和尚,你们是愿喝敬酒,还是愿喝罚酒?”


那两个喇嘛倒是倔强得很,齐声说道:“我们宁死也不受你这丫头侮辱!”


谷飞霞笑道:“真的吗,那么你们是宁愿喝罚酒了。”


那两个喇嘛闭嘴不答,谷飞霞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我先把罚酒的滋味说给你们听听,当然我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但却会把你们倒挂在大昭寺的旗杆上,让拉萨的善男信女瞻仰你们这两位大法师的‘真容’。”


这两个喇嘛位列布达拉宫的十八位“护法金刚”,可说是职位甚高的僧侣。除了达赖活佛和护法总管远殊大法师之外,就数到他们了。在西藏的一般人眼中,他们也几乎是被当作“神”一样崇拜的。如今谷飞霞说要把他们倒挂在大昭寺的旗杆上让人“瞻仰”,这可比要了他们的性命还更难受。以“护法金刚”接近乎“神”的身份,岂能受这侮辱?


虽然他们也想到谷飞霞要这样做的话,需要避过布达拉宫喇嘛的耳目,未必能够做到,但也不敢断定他们一定就做不到。万一做到了呢,那他们受了侮辱还是小事,布达拉宫的体面也要给他们丢光了。


其中一个喇嘛不禁吓得慌了起来,颤声说道:“那么敬酒又是如何?”

第0955期 如实招供


谷飞霞打了个哈哈,说道:“嘿、嘿,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自然不会将你难为。”


那喇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想要知道什么?”


谷飞霞道:“何以你们与我为难?”


那喇嘛道:“我们是奉了护法总管之命,不敢违背。”


谷飞霞道:“我们和贵宫这位总管素不相识,为什么他又要对付我们呢?”


那喇嘛道:“这个,这个……”


谷飞霞道:“什么这个那个?你是不是想到大昭寺示众?”


上官英杰笑道:“其实我们早已见过那位宇文夫人,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们的总管乃是受了她的请托。对不对?”


那喇嘛见他们已经知道,只好直言无隐:“不错,这一切都是宇文夫人主谋的。”


上官英杰道:“这位宇文夫人是什么人?何以你们的护法总管要听她的指使。”


那喇嘛道:“宇文夫人是白驼山大山主宇文子都的妻子。我们的总管和白驼山的两位山主都有深厚的交情。”


上官英杰见所料不差,又再说道:“不仅只是为了卖朋友的交情这样简单吧?”


那喇嘛道:“当然也有利害关系,不过我们知道的、知道……”


谷飞霞冷冷说道:“什么不过不过,你们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那个知道得多,我们就放那个!”


她这么一施恫吓,两个喇嘛都争着招供了。


“宇文夫人的小叔宇文成都是当今瓦剌的数一数二红人,总管为了巩固在布达拉宫的权位,是以必须结纳强援。”


“瓦剌兵强马壮,活佛也得和宇文成都套交情的。”


“宇文子都和我们的总管常有往来,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原因。听说他们是在切磋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功。因为他们的武学都是同出天竺一派。”


谷飞霞道:“还有没有?”两个喇嘛同时抢答:“还有,还有!”

第0956期 真相大白


谷飞霞道:“不用争,轮流来说!”


一个喇嘛说道:“这位宇文夫人,半年前已经来过一次布达拉宫。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好像是在谈起一幅甚么图画,还说要请我们的护法总管和她一同到灵鹫峰取经。”


另一个喇嘛道:“就在那次宇文夫人走后,护法总管叫我到清凉寺去把觉涵法师请来的。看来这两件事恐怕有点关联。”


“不错,护法总管虽然职司护法,但我从来很少见他念经礼佛,怎么忽然会这么虔诚要去灵鹫峰取什么经呢?他以请觉涵法师来讲经论道为名,但觉涵法师到了布达拉宫之后,这几个月来,也未见他开过一次讲座。”第一个喇嘛说道。


第二个喇嘛跟着说道:“据我所知,前几天总管和宇文夫人已经在开始查探你们的行踪了。但我也不知他们是怎样知道你们已经来到拉萨的消息的。昨晚觉涵法师带领四位护法金刚入城,这也都是宇文夫人请我们的总管为她做的。”


谷飞霞笑道:“好,总算你们没有说谎。不错,这四位护法金刚我们也都见过了。”


他们说的那些事实,有的是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已经知道的,有的是虽未知道亦已在意料之中的。不过套出了他们的口供,真相则是更加大白了。


那两个喇嘛连忙说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知道的也只是这么多了。两位施主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了吧?”


谷飞霞笑道:“多谢你们说了实话,当然是不会再把你们拿到大昭寺示众了。不过,可还得请你们在这里躺一会儿。你们不用担忧,即使没人发现你们,我点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也能自解。对你们不会有任何伤害的。”


上官英杰道:“对不住,你们这两匹坐骑,我们可要借去一用了。”


这两个喇嘛生怕他们改变主意,巴不得他们越早走了越好,连忙说道:“区区两匹坐骑,两位要来代步,骑去好了。当作是我们给两位施主赔罪的薄礼,何须说个借字?”


谷飞霞不觉笑道:“你们这话可是说错了,应该是我称你们作施主,多谢你们施舍的骏马。”笑声中与上官英杰跨上坐骑,便即绝尘而去。此时天色亦已大亮了。

第0957期 兼程赶路


两人并辔并驰,上官英杰说道:“你对付那两位大喇嘛的法子可也真够邪门,亏你这脑袋想得出。”


谷飞霞笑道:“和你在一起,多少也得沾上邪气。”上官英杰的出身本是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听了哈哈笑道:“不错,对文王,兴礼乐;对桀纣,动刀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来是该如此。不过你如今已是青出于蓝,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要甘拜下风了。”


谷飞霞道:“说正经的,如今又添了一个要到灵鹫峰‘取经’的人,咱们的强敌可是越来越多了。”


上官英杰笑道:“你害不害怕?布达拉宫的护法金刚已然那么了得,十八位金刚的总管不问可知,自必是更为厉害了。宇文子都夫妇也要和他切磋武功,依此看来,他的本领最少恐怕也比得上白驼山的两位山主了。”


谷飞霞笑道:“害怕当然是不会的,不过也还是那句老话,最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


布达拉宫山下是一片平坦的草原,快马飞驰,只觉呼呼风响,两旁树木飞快倒退。上官英杰披襟迎风,笑道:“这两匹坐骑真的好像并不逊于咱们原来的坐骑呢。”


谷飞霞道:“你别忘了,这两匹马只是护法金刚的坐骑,护法总管的坐骑可能要比这两匹马跑得更快也说不定。”


上官英杰笑道:“那就别再多说闲话了,赶快跑吧!”


倒是有点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一路平安无事,也不见有布达拉宫的喇嘛追来。第三天中午就到了白驼山了。白驼山在西藏之西,距离中印边界的大吉岭,按照他们坐骑的脚程来算,也不过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


经过白驼山下,谷飞霞道:“那妖妇的底细咱们已然知得清楚,所不知道的只是咱们在拉萨听到的那点风声,不知白驼山最近是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而已。你大概没有兴趣再去查根问底了吧?”


上官英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宇文子都不来和咱们作对,当然不必去找他的麻烦。不过……”说至此处,若有所思。

第0958期 想起华家兄弟


谷飞霞道:“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上官英杰道:“宇文子都我是不想招惹他了。但来到此处,我却不能不想起另外两个人。”


谷飞霞道:“是那二人?”


上官英杰道:“他们也是一对兄弟,而且是相貌几乎完全一样的孪生兄弟。”


谷飞霞道:“啊,原来你是想起华千岩和华千石这对孪生兄弟来了。”


上官英杰道:“不错。这两兄弟虽然被列名为邪派中人,但他们终于和西门化分手,也不受宇文成都的威胁利诱,总算得还是有希望可以变好的人。”


谷飞霞道:“你提起这对兄弟,我倒是想起另一位姓华的朋友来了。”


上官英杰道:“你说的是华玉峰华大哥吧,我听得霍天云说,他已经当上了金刀寨主的女婿了。只不知他和周剑琴成了亲没有?”


谷飞霞道:“华玉峰和华千岩、千石这对兄弟,虽然一正一邪,不可相提并论。但华玉峰却是想挽救这对兄弟的,有一件事不知他和你说过没有?……”


上官英杰已知她问的是什么,不待她把话说完,便道:“说过了。华家兄弟打伤了邓老镖头,又杀了邓老镖头的女婿。华玉峰希望我能够替他们化解开这道梁子。”


谷飞霞道:“你的意思怎样?”


上官英杰道:“人谁无过,要是华家兄弟确实能够革面洗心,痛改前非的话,纵然他们做过很大的错事,我看也是可以原谅他们的。”


谷飞霞道:“就只怕邓红玉不肯依你吧?”


上官英杰道:“她的丈夫丧在华家兄弟手下,自是心切报仇的。也正是因此,我想倘若咱们能够把般若真经从灵鹫峰取回,救出李浩明夫妇,也让邓老镖头还了帮忙故友的心愿,那时咱们提出请他们解开和华家兄弟的梁子,或许他们当会答应。”


谷飞霞道:“听说华家兄弟也是住在白驼山的。”


上官英杰道:“是呀,所以我经过此处,倒是有点想去看看他们呢。”


谷飞霞道:“咱们有了这两匹骑,本来也不怕躭搁一两天;但白驼山这样大,就只怕在一两天的时间之内,找不着他们兄弟。”

第0959期 发现蹄印


正说话间,上官英杰忽地“咦”了一声,说道:“霞妹,你看那边蹄印。”


谷飞霞跟着他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路上有两行凌乱的马蹄痕迹。


上官英杰跳下马,走过去仔细察看。


谷飞霞不觉有点纳罕,说道:“这马蹄的痕迹可有什么特别?”


上官英杰道:“这两人的坐骑,可能比咱们的坐骑更好。你看前一蹄印与后一蹄印的距离,迈的步不是更大么?”


谷飞霞道:“那又怎样?”


上官英杰道:“这两个人可能是外客,而且是急于上山的。”


谷飞霞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英杰沿着蹄印走了一程,这才说道:“你看这两行蹄印初是直走,走到无路可通之处方始转弯,有时甚至走了回头路,才能找到新的出路。要是白驼山上的人,不至于对本山的地理如此陌生。”


谷飞霞道:“你说得不错,但这些人大概不会是从拉萨追来的喇嘛吧。”


上官英杰道:“当然不是。一来那班喇嘛有宇文子都的妻子带路;二来这两骑马走在咱们的前头,要是从拉萨来的喇嘛的话,他们早就应该和我们在路上碰上了。”


谷飞霞不觉心念一动,想起了她所曾骑过的一匹名驹,但又想似乎不大可能有这样凑巧的事,是以没说出来,但却问道:“这两人是外客,那又怎样?”


上官英杰说道:“若是外客,依此情形而论,那就多半不会是宇文子都的客人,而是有更大的可能是华家兄弟的客人了。”


谷飞霞道:“好,反正咱们也不在乎躭搁一两天的时间,那就沿着蹄印,去探查一个结果吧。”


不知不觉沿着蹄印走到一座峭壁之下,前面无路可通,蹄印也就至此而止,没发现新的了。


谷飞霞道:“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再找?”


上官英杰忽地伏在地上,谷飞霞知他是在伏地听声,伏地听声的本事她也会的,不过不及上官英杰高明。


她正想问上官英杰听见了什么,自己也听见了宛如鸱鸣的怪笑之声了。不用伏地听声,也听得相当清楚。


上官英杰站起来了,脸上有又惊又喜的神情。

第0960期 有人向华家兄弟挑战


谷飞霞道:“大哥,你听见了什么?”


上官英杰面色凝重,说道:“好像是有人正在向华家兄弟挑战。那人是用激将之计,笑华家兄弟不敢出头。”


谷飞霞吃一惊道:“是谁向他们兄弟挑战?”


上官英杰道:“你听这人的笑声,中气充沛,内力非凡。在这白驼山上,除了宇文子都还能有谁?”


谷飞霞道:“如此看来,宇文子都的名气虽然被他弟弟掩盖,但论内功的造诣,却似乎要比宇文成都还胜一筹呢。”


上官英杰说道:“华千岩、千石这两兄弟的武功我是见过的,按说他们应该打得过宇文子都。”


谷飞霞道:“不过,这件事既然让咱们碰上,咱们也该去看一看,无论如何,宇文子都兄弟总比华家兄弟可恶得多,必要之时,咱们似应助华家兄弟一臂之力。”


上官英杰道:“这个当然。我刚才伏地听声,听得嘈嘈杂杂的一片吵骂声音,说些什么,虽不清楚,但料想是宇文子都带去的随从,华家兄弟或许用不着咱们替他对付宇文子都,但要是没有外援,我却不能不为他们担心众寡不敌。”


那峭壁高十余丈,骑着马是绝对走不上去。说话之时,上官英杰已经把两匹马系在树上。


两人施展超卓的轻功,攀登峭壁,爬上那座山峰,纵目一看,只见两峰对峙之中,有一片喇叭形的低洼之地,形成一个小小的幽谷。幽谷中有一家人家,门前是一块草地,草地上有约莫二三十人,围着那家屋子,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虬髯汉子正在发出怪笑之声。他的手下也正在跟他起哄。


上官英杰与谷飞霞在山峰上有巨石遮掩,他们看得见下面的人,下面的人看不见他们。


那个虬髯汉子的面貌有几分像宇文成都。上官英杰情知料想不差,不用说这个人当是宇文成都的哥哥宇文子都了。


那家人家大门紧闭,草地上也看不见华家兄弟。只不知他们是否在家。

第0961期 宇文子都气焰嚣张


上官英杰暗自想道:“华家兄弟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尤其华千石的性情更为暴躁,莫非他们真的已是不在家中,否则焉能忍受如此辱骂?”


心念未已,只见有个人走到那虬髯汉子面前说道:“师父,他们不敢出来,咱们怎办?冲进去把他们揪出来如何?”


这个人上官英杰却是认识的。他是宇文成都的师侄,名叫南宫造。那次在洛阳城外的龙湫岭,霍天云向宇文成都挑战,就是南宫造和他的弟弟南宫作替师叔出场,先行应战,联手合斗的。结果他们兄弟联手,虽然仍是败给霍天云,但也斗至百招开外。若论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的了。那次霍天云与宇文成都比武,上官英杰曾在暗中偷窥,故而认得他们。


这两兄弟是惯于联手作战的,上官英杰定睛望下去,果然发觉他的弟弟南宫作也在人丛之中。


南宫造、作兄弟是宇文成都的师侄,这是上官英杰已经知道了的。如今南宫造称这虬髯汉子做师父,上官英杰便知所料不差,这个虬髯汉子果然是白驼山的大山主宇文子都了。


宇文子都听了徒弟的话,沉吟半晌,说道:“用不着这样蛮干,我自有办法激他们出来!”


当下宇文子都提高声音,先发一轮冷笑,然后说道:“我是白驼山山主,你们两兄弟住在白驼山上,却从不来拜会我,架子也算大了。如今我亲自来‘拜访’你们,你们却又不敢出头露面,嘿嘿,那就没有别的好说,我只能先礼后兵了!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做山主,如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二人联手斗我,要是你们赢得我一招半式,我把山主让给你们来做。


“但要是你们输了,那你们可就得滚出白驼山。除非你们向我磕头赔罪,愿意永远做我的下属。否则我言出必行!


“哼,你们不是早就想和我较量的吗?如今我亲自来了,你们到底敢不敢应战?”


屋子里仍是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谷飞霞大为奇怪,低声和上官英杰说道:“看这情形,宇文子都是知道他们确实在屋子里的。”

第0962期 华家兄弟半身不遂


上官英杰道:“不错。要是他们不在家,宇文子都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谷飞霞道:“那我倒是奇怪了,为什么他们不敢出来,而宇文子都的口气又是如此之大,难道他真的已经和布达拉宫的那个什么护法总管,练成了超凡绝俗的武功?”


上官英杰道:“以他们的脾气,纵然敌手真的比他们高明百倍,他们也绝不会避战的,只怕其中另有原故。”


他们在峰顶窃窃私议,话犹未了,只听得宇文子都又已在下面发话了。


“嘿、嘿,你们两兄弟想做缩头乌龟是做不成的,我数到十下,要是你们还不出来,我只好请火神爷帮忙我代为促驾了!”


他一声令下,那班手下登时就把一桶桶黑色的液体浇在那间屋子的墙上。


谷飞霞道:“他们浇的是什么东西?”


上官英杰道:“这是石油,见火即燃,火力比煤炭要猛烈不知多少倍!”


谷飞霞怒道:“宇文子都手段如此毒辣,咱们该下去帮华家兄弟的忙了吧?”


上官英杰道:“别急,再看一看。宇文子都不敢冲进屋去,看来对他们也不是毫无顾忌的。”


谷飞霞半信半疑,心想:“要是他有顾忌,为何敢夸那样海口?”


宇文子都已经开始数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刚刚数到“八”字,那屋子的两扇门开了。


只见华千岩、华千石两兄弟坐着轮椅滚出来。


“你这自封山主的宇文子都,当真是好威风、好威风啊!往日不敢来,待我们兄弟必须坐轮椅的时候才敢来,这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哼,哼,纵然如此,我们也不怕你。要杀我就来动手吧!”


谷飞霞大吃一惊,说道:“他们两兄弟看来似是半身不遂,怎的会弄成这个样子?”


上官英杰不觉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不好,不好!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


谷飞霞道:“什么事情?”


上官英杰道:“他们的半身不遂是因业已开始走火入魔之故。”

第0963期 走火入魔


谷飞霞大吃一惊,说道:“走火入魔?你怎么知道他们已是走火入魔!”


上官英杰道:“是华玉峰有一次和我说起的。


“他说华千岩、千石这两兄弟练的内功,本来和他同出一源,是属于正宗内功的。但他们这支由于年深代远,部份内功心法已是失传,后人强作聪明,采取了天竺一派的密宗武功糅合,以补不足。不料威力是加强了,但由于水乳难以交融,变成了非正非邪。功夫练得不深还好,练到深时,那就一定会遭走火入魔之难。


“华玉峰答应过他们,要是他们能够改正的话,他愿意以内功心法相授,并助他们逃难的。”


“他和我说起此事之时,曾经提及一年之后,这两兄弟的走火入魔之难就将开始。算来如今刚好已是过了一年。但当时华玉峰却尚未知道他们已回白驼山,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摆脱了西门化那伙人的。”


走火入魔是练内功的大忌,一旦发作,全身瘫痪,如同废人。


谷飞霞道:“那怎么办?哎呀,糟糕,糟糕,下面已经动手了,要救他们也来不及啦!”


原来宇文子都正是由于打听到他们已遭走火入魔之危,这才敢于“兴师问罪”的。


最初他还有点顾忌,生怕消息不实,故而采取激将之法,不敢进入他们的屋子。


此时看见华家兄弟坐着轮椅,这才放下了心。


不过,他既已知道华家兄弟确实是走火入魔,他就不能不顾着自己的“山主”身份了。


听了华家兄弟发话之后,宇文子都冷冷一笑,说道:“哦,原来你们是有病在身吗?不是假装的吧?


“不过,我有言在先,不管你们是真病还是假病,今天你们要是不肯低头称小,那是绝对不行的了!”


华千岩喝道:“大丈夫头可断膝不可屈,你多说废话干吗?要杀我们,上来动手吧!”


宇文子都哈哈笑道:“你们既是自称有病在身,那还怎配和我动手?阿造,阿作,你们上去料理他们,但也不必杀了他们。”


南宫造、南宫作应声而出,说道:“他们不肯屈膝,我们按住他们的头强逼他们跪下!”


华千石嘿嘿冷笑,华千岩则是冷冷的瞧着他们不发一言。

第0964期 拼死搏斗两败俱伤


南宫作给他瞅得心里发毛,说道:“大哥,你是老大,对付大的,我是老二,对付小的。”也亏他找得到这个理由,自家两兄弟对付别家两兄弟,竟也序起长幼之别来了。


南宫造情知华老大内功较高,华老二则剑法更妙,在半身不遂的情形之下,自是华老二比较容易对付,但谁叫自己是长兄,只好让弟弟占这个便宜了。


“纵然华老大还能运用内功,但他行动不便,我令他近不了我的身子就是。”南宫造心想。当下偷偷摸出暗器,喂过毒的透骨钉。


不料正当他想要发出暗器打华千岩的麻穴之时,华千岩忽地一声大吼,连人带椅,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南宫作正在抽出长剑,唰的一剑向华千石刺去。刺的是华千石的“环跳穴”。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华千岩已是和南宫造首先分出胜负。


南宫造的透骨钉尚未出手,已是给华千岩的轮椅撞个正着。


华千岩跌倒地上,轮椅摔得粉碎,满身都是血污。


不过他身上的血污却并非他一人流出的鲜血。


南宫造的脑袋给他的轮椅撞得开了花,肋骨也碎了三条。华千岩则只是自己摔伤的,南宫造已经晕了过去,两相比较,当然是南宫造的伤重得多了。


另一边,南宫作唰的一剑疾刺华千石膝盖的膝跳穴,意欲逼他摔出轮椅,膝盖酸麻,非得跪下不可。


华千石无法闪躲,只能稍侧身形,让他一剑刺入大腿,蓦地将他拖了过来,使出借力打力的功夫,把他摔出三丈开外。


华千石内功不及哥哥,这一摔虽然也把南宫作摔得头破血流,可未把他摔晕。而华千石给他刺的这剑,却是深嵌腿骨,两相比较,伤势的轻重差不多,可以说得是当真两败俱伤了。


南宫作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破口大骂:“华老二,你死到临头,还敢顽抗,我非把你碎尸不可!”


话虽如此,他可不敢迳冲过去。待得翻起身来,定睛一瞧之时,则是不禁呆了。

第0965期 悄悄下山不敢露面


原来南宫造脑袋开花,晕倒地上,众人不知他是死是活,正在七手八脚的施救。有几个胆小的不敢看这惨状,蒙着面大叫:“不好了,大师兄给华老二打死了!”


宇文子都喝道:“别胡吵!”排开众人,出指点了南宫造伤口附近的几个穴道,阻止鲜血流出。看了一看,说道:“他死不了的,你们嚎叫什么?”


随即吩咐南宫作:“你和你的大哥回去养伤,这里的事不用你们理了。你想华老二碎尸万段,我给你还了心愿就是。”


宇文子都管束弟子素严,南宫作正是由于害怕师父责他脓包,才故作大言,作成还要过去和华千石拼命的。此时巴不得宇文子都有这句话,连忙说道:“多谢师父。”


宇文子都把本门秘制的金创药和功能固本培元的雪参丸交给南宫作,叫另外两个弟子背他们兄弟回去。


他送走了两个弟子,这才回过头来,注视华家兄弟。尽管华家兄弟居然还能打伤他的弟子,有点出他意料之外,但也由于他这两个弟子一试,他已知道华家兄弟确实已是半身不遂,否则不至于两败俱伤了。故此他虽然因为弟子折了他的威风,有点不快,但也料准了华家兄弟插翼难飞,是以毫不慌张。


当宇文子都忙着给大弟子止血之时,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悄悄的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借物障形,蛇行兔伏,在高逾人头的茅草丛中,爬下山去。


为什么他们不敢现出身形,施展轻功呢?


要知华家兄弟的性命此刻可以说是悬在宇文子都手上,要是给宇文子都发现有人来救他们,上官英杰与谷飞霞轻功再好,也快不过他轻轻一下的手起掌落。他们只能抱着侥幸的心情,希望在宇文子都未曾发现他们之前,逼华家兄弟投降,没取他们性命。


他们看不见华家兄弟的伤势,宇文子都看了一眼,却已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一看清楚,他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第0966期 “走火入魔”发作


只见华千岩盘膝坐在地上,头顶冒着白汽,身子却抖个不停。伤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华千石倒还是坐在轮椅上,那柄长剑插在他的腿上,仍未拔出,脸色苍白如纸,脸上的肌肉都因痉挛而扭曲变形,显然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他的身躯也在直打哆嗦。


这两兄弟当然不会是因为害怕敌人而发抖的,这种情形,落在武学大行家的宇文子都眼中,一看就知是他们两兄弟的“走火入魔”又在开始发作的症状。


“走火入魔”在刚开始的一段时期,或三天发作一次,或五天发作一次不等。未发作的时候,虽然亦已是半身不遂,但还可以勉强运用内功,一到发作,那就等于是患了重病的病人,莫说功力消失,连一个三尺童子,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他们置之死地。


宇文子都看出他们的“走火入魔”已在发作,哈哈笑道:“你们还要顽抗么?赶快磕头陪罪,答应做我的奴仆,我可以帮你们减轻走火入魔的痛苦;否则,哼,哼,那就恕我可要投井下石,在你们的痛苦之上,再加痛苦,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宇文子都那班随从以及门下弟子齐声附和:“按你们的所作所为,实是罪该万死,山主菩萨心肠,对你们法外开恩,你们还不赶紧叩头赔罪,嘿嘿,你们能够做山主的奴仆,那已是天大的造化了,你们要是省事的……”


这班人絮絮叨叨,话犹未了,忽听得华家兄弟也在同一时间,猛地一声大喝俨如舌绽春雷!


他们说的只是两个字“无耻!”虽然只是简单二字,却似有千钧之力。登时把那班人嘈嘈杂杂的声音压下去。


这刹那间,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不禁都是一呆,好像是被他们的威严慑压了。宇文子都也不禁为之变色,但这也不过是刹那间事,宇文子都迅即又笑起来。


原来华家兄弟忍不住心中怒火,在这一声斥叱之后,元气更伤,华千石已经跌下轮椅,华千岩比较好些,但也不能维持盘膝而坐的姿势,要背靠大树了。他的喘息之声,亦已隐隐可闻。

第0967期 要把华家兄弟碎剐


宇文子都笑过之后,冷冷说道:“好呀,你们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可休怪我下手狠辣了。”点了四个弟子的名字,说道:“你们过来,听为师吩咐。”这四个人武功在南宫造、作兄弟之下,但却都是善于使用快刀的好手。


“我要你们慢慢消遣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宇文子都阴恻恻地说道。


“师父意欲如何消遣他们?”为首的弟子发问。


宇文子都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口来,缓缓说道:“我要你们先割掉他们的舌头,然后挖下他们的眼睛,然后再一片片削下他们的皮肉,要到九百九十九刀方能把他们的首级割掉,让他们身受凌迟碎剐之刑,替你们的南宫师兄出口怨气。在九百九十九刀之前,不许把他们弄死,你们办得到吗?”


四个弟子齐声应道:“办得到!”


伏在乱草丛中的谷飞霞听得七窍生烟,说道:“这个宇文子都简直不是人!咱们出去吧,省得华家兄弟多受折磨!”她的想法是反正华家兄弟已是活不成了,固然他们一现出身形,华家兄弟就要被杀,但却少受九百九十九刀,对华家兄弟却是好得多了。


上官英杰尚未拿定主意,宇文子都那四个弟子已是拔出刀来,分开两组去对付华家兄弟了。


他们亦已看得出来,华家兄弟此时已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丝毫也没反抗的能力。


不过,他们刚刚见过南宫造、作被华家兄弟打得那样重伤的惨状,还是有点慑于他们的余威。


一个弟子把尖刀在华千石面门晃了一晃,喝道:“先割掉你的舌头,看你还能再骂?”


只见华千石面上十分愤怒的神色,但嘴唇开阖,却是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个弟子虚晃这刀,正是试一试他还有多少“本事”的,见他话都说不出来,情知他们的“走火入魔”症状决不会是假装的了。当下哈哈一笑,便即喝道:“大家一齐动手吧!”说时迟,那时快,四把明晃晃的利刀,同时伸到华家兄弟面前。

第0968期 华玉峰的“弹指神通”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还在山腰,要救也来不及。谷飞霞惊得几乎晕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急劲的暗器破空之声。陡地一个人喝道:“住手!”


随即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那四个人同时给吓得“啊呀”大叫!


原来不知是那里飞来的石子,竟在这同一时间,把他们四个人的利刀都打落了!


上官英杰是个武学大行家,一听之下,不禁欢喜得一颗心都几乎跳出口腔,他极力抑制自己,不让叫出声来,在谷飞霞耳边说道:“好了,好了,来了救兵了。这人有弹指神通的本领,定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谷飞霞道:“真的吗?这人是谁?”她话犹未了,那人已是到了现场。


月色虽然不是怎么明亮,谷飞霞亦已可以认得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才谈起的华玉峰。


在华玉峰后面,还有一个人,是金刀寨主的女儿周剑琴。


谷飞霞喜出望外,心里想道:“我真糊涂,早就应该想到是他们了。她爹爹那匹坐骑我也曾经骑过的,那是世间罕有千里马,怪不得跑得这么快。”


他们这边是喜出望外,宇文子都那边则是大吃一惊,这刹那间,不觉一片慌乱了。


宇文子都喝道:“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与我作对?”迎上华玉峰,呼的一掌就劈下去!


华玉峰抖露了这手百步之外飞石击刀的“弹指神通”,宇文子都虽不至于像他手下那样惊慌,亦已知道了是碰上了平生从来未遇的劲敌了。


正因为他知道了是碰上劲敌,故而逼得亲自出马,而且一出手就是他的看家本领之一的“神驼掌”。


他的武功源出天竺,“神驼掌”在天竺一派以深厚的内功作为基础的掌法之中,其掌力的刚猛是仅次于“龙象功”的。但内力则更能持久,而且变化的奇诡亦在龙象功之上。


双掌相交,发出郁雷也似的声响,华玉峰身形一晃,宇文子都退了两步。华玉峰稍稍占了一点上风,但“神驼掌”留下的后劲,却令他在原地打了一个盘旋。这种后劲暗藏的掌力,正是神驼掌和任何掌法不同的特异之处。因此这一招交手,严格说来,还是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第0969期 打抱不平


不过他们打成了平手,在他们附近的几个人却是遭了殃了。


两股刚猛的掌力相互激荡,有如暗流汹涌,方圆六七丈之内沙飞石走,在这个圈子里的宇文子都几个徒弟,无一禁受得起,全都震倒地上。


华玉峰迎击宇文子都,周剑琴亦已抢到华家兄弟身旁,和那四个要把他们兄弟碎剐的宇文子都手下交上了手。


这四个人本来武功不弱,联起手来,应该可以胜得过周剑琴的,但他们刚被打落兵刃,在骤吃一惊,惊魂未定的情况之下,却哪里还能保持镇定?


周剑琴左刀右剑,盘旋飞舞,刀法是父亲所传的“扫叶刀法”,剑法是母亲所授的“追风剑式”,刀剑都是又快又狠,加上她的身法轻灵,眨眼之间,这四个人都已被她刺伤。伤得最重的那个人还断了一条臂膀。


华玉峰喝道:“宇文子都,有我在此,决不许你恃强行凶!”


宇文子都怒道:“你是何人,因何与我作对?”


华玉峰冷冷说道:“我是寄籍凉州的华玉峰,请恕我没想到会碰上你,未具拜帖!”


华千岩、千石兄弟的远祖来自中原,后代分为两支,一支在白驼山,一支在西域的凉州落籍。宇文子都是知道他们这一支人的来历的,听了不觉一惊。


华玉峰继续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不平事,你们恃强欺弱,以众凌寡,我即使是过路人,也不能说是我多管闲事,何况他们兄弟与我同气连枝!”


周剑琴跟着冷笑道:“我也曾听人说过,白驼山有个自封山主的宇文子都,论武功倒还算得是个当今之世有数的人物,想不到却如此不堪!”


宇文子都更怒,喝道:“我怎地不堪?”


周剑琴笑道:“他已经说了,你还要我再说一遍?恃强欺弱,以众凌寡,这是英雄好汉所为吗?”


宇文子都道:“你又是何人?胆敢对我妄加议论?”


周剑琴道:“我是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但或许你听过我爹爹的名字。”

第0970期 周剑琴自表身份


宇文子都道:“哦,你爹爹是谁?”


周剑琴尚未回答,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之中,忽地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叫起来道:“这丫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原来这两个人是曾经跟随师叔宇文成都到过雁门关作战,见过金刀寨主父女的。不过由于在战场上只是匆匆一面,初时他们还不敢断定,待到听得周剑琴这么一说,他们再仔细一瞧,这才认了出来。


此言一出,宇文子都那班手下不禁都是一惊,本来有几个人想向周剑琴扑过去的,此时亦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要知金刀寨主在雁门关外统率义军,抵御瓦剌的入侵,数十年来,大战小战,不下百次之多,可说是威震天下,西域各国,无不知道他的大名。本来若论武功,金刀寨主并非中华第一,但在西域的一般人心目之中,却只知道他是中原的大英雄,大豪杰,不仅将他当作汉族的第一条好汉,甚至将他“神化”了。


“金刀寨主”的名字从他的弟子口中说了出来,即使是宇文子都也不禁耸然动容了。


“原来令尊乃是金刀寨主,失敬、失敬!”虽然他不至于就此罢手,但对周剑琴的态度已是先倨后恭,口气也不能不客气几分。


周剑琴淡淡说道:“不错,家父姓周,号山民,在雁门关外安窑立柜,江湖上的朋友,是称他为金刀寨主。家父就是素来爱管不平之事的人,我幼承庭训,不敢有坠家风。你所说的闲事,我们二人是非管不可的了。你划出道儿来吧!”


原来周剑琴之所以要自表身份,倒不是要以名父之女自炫,而是要借着父亲的名头震慑对方。


要知他们只有两人,形势摆得分明,华玉峰大约仅可以和宇文子都打成平手,照顾华家兄弟的责任就不能不由她单独担承了。她有多少本领,她自己明白,倘若宇文子都的手下一哄而上,莫说照顾不了华家兄弟,连她自己也决计难以逃生。


但在她自表身份之后,宇文子都那一班人,连他自己在内,却是不能不有点忌惮了。

第0971期 以进为退单打独斗


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见她刚才只是一个照面,就刺伤了他们四个本领高强的师兄,却未去想那是因为有个华玉峰先把他们的兵刃打落之故,对周剑琴已是有几分怯惧。此时知道她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自是更加忌惮,谁也不敢上去争功了。


宇文子都则在心里暗自想道:“这丫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武功恐怕只有在华玉峰之上,不会在华玉峰之下。对华玉峰我已是没有取胜的把握,倘若他们联手,我是必败无疑。南宫造、作兄弟受伤,我这些脓包弟子更难与她抵敌。看来群殴是害多利少,倒不如单打独斗为佳。”


主意打定,宇文子都便即勉强笑道:“华大侠,周姑娘,你们误会了。”


周剑琴道:“误会了什么?”


宇文子都道:“我本来是约华家兄弟比武,让他们二人联手和我交锋的。只是他们既不敢应战,却又对我百般辱骂,是以我的弟子瞧不过眼,才要替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而已。我是决无恃强凌弱,以众凌寡之意。不信,我现在还可以让他们占这个便宜。至于我和他们之间的梁子,这是白驼山内部的事情,孰是孰非,外人恐亦难以但凭一面之辞,便即妄加判断。”


华家兄弟此际都已元气大伤,听了他们强词夺理之言,只能冷笑,没有精神和他辩驳了。


不过用不着他们辩驳,华玉峰亦已看得出他们此时正在遭受走火入魔之难,宇文子都是在乘人之危。


华玉峰知道此事不是说理可了,便即冷冷说道:“你和他们两兄弟的梁子,是非曲直,我暂且不问,他们兄弟有病在身,你乘人之危,我也不问。但他们乃是我的同宗兄弟,我可不能袖手不管!他们如今既是不能应战,只能由我替他们接下你划出的道儿了。我也可以给你一个便宜,你们一齐上来,我就只和周姑娘迎战。否则单打独斗也行!”


宇文子都连忙说道:“我早已说过,我绝不是恃多为胜的人。华大侠要较考我的武功,那我倒愿领教。”

第0972期 只道虎父无弱女


华玉峰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单打独斗了?”


宇文子都道:“不错。咱们各凭本领,一决雌雄。”


华玉峰道:“我若是输了,立即和周姑娘下山,从此不踏进白驼山半步。你若输了,那又如何?”


宇文子都道:“我若输了,白驼山主之位,让给华千岩。”


华千岩得周剑琴之助,痛苦稍减一些,此时忽地张开眼睛,冷然喝道:“谁希罕当什么自封的山主,我只要你们这班家伙赶快给我滚开!”


宇文子都道:“你不希罕那是你的事情。其实,我若输了,还能赖在此地么?”


华玉峰道:“好,那么咱们公平交易,谁若输了,都得滚下此山!”


宇文子都道:“主随客意,就照你划出的道儿。”未定胜负之前,他可还是要以山主自命。


华玉峰朗声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说定,大家都莫反悔!”


宇文子都忽道:“且慢!”


华玉峰道:“你就要反悔了吗?”


宇文子都道:“我不是反悔,但可得把话都先说清楚!”


华玉峰道:“还有何话要说!”


宇文子都道:“咱们这是单打独斗,谁都不能插手。不但如此,双方的人,也不能妄动干戈!”


原来他是怕周剑琴趁他与华玉峰未分高下之际,杀伤他的门下弟子,故而定要把一切细节都说清楚。


周剑琴冷笑道:“只要你们不恃多为胜,华大哥何须我帮他忙?你的这班脓包弟子也值不得污我宝剑!”


她口气越大,宇文子都越发忌惮,他的那班弟子也越发吃惊。


“我的弟子,决不会违背我的命令的,我不让他们动手,他们谁敢动手?周姑娘,你说过的话可也得算数!”他得周剑琴答应,如同得了定心丸一样。也不理会周剑琴骂他的弟子脓包了。


周剑琴道:“这个当然,我只怕你说的话不算数!”心里不禁暗笑,她借父亲的名头吓唬对方,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0973期 玄铁重剑


华玉峰道:“还有什么要说吗?”


宇文子都道:“拳脚的功夫咱们已经比过了,如今兵刃上见个真章!”


华玉峰哈哈笑道:“兵刃也好,拳脚也好,不管什么功夫,尽管施展就是,华某一概奉陪!”


宇文子都道:“好,那就请恕有僭了!”说罢,唰的便拔出剑来,毫不客气的先行出招,一招“平沙落雁”,向华玉峰胸口刺去。


招数平平无奇,用的剑更不起眼。


“平沙落雁”是任何一个学过剑术的人都懂得的招式。


那把剑黑黝黝的丝毫也没光芒,当真像是一块烂铁。


华玉峰初时也不觉一怔,想道:“白驼山宇文兄弟是西域有数的剑术名家,宇文成都与我也曾两度交手,我都占不到他的便宜,弟弟既然那样了得,哥哥应该更胜一筹才是,怎的却用这样普通招式?这样钝拙的剑?”


待到那一剑刺来,华玉峰方始知道厉害。


钝剑刺出,风声呼呼。剑尖尚未指到胸前,华玉峰的胸口已是如受千斤重压。


华玉峰心头一凛,当下一个“盘龙绕步”的身法,闪过一块大石旁边。


只听得“轰”的一声,宇文子都的钝剑劈着那块磨盘大小的石头,登时把那块大石劈得四分五裂。认真说来还不是劈,而是震裂的。但却不知是华玉峰的身法巧妙,令得对方有此失误,还是宇文子都有意用此钝剑立威。


本来华玉峰可以趁此机会以轻灵的手法突袭的,华玉峰却没反击,连避三剑。第三剑“咔唰”一声,宇文子都又劈倒了一棵树。


原来宇文子都这把剑渗有三成玄铁铸炼,玄铁要比同体积的普通铁块重十倍不止!他之敢与华玉峰赌斗,恃的就是有这把玄铁重剑。


他见华玉峰连避三招,只道华玉峰已是怕了他这把玄铁重剑,得意之极,哈哈笑道:“避而不战,如何较量?嘿嘿,你是要和我比做缩头乌龟的功夫吗?”

第0974期 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华玉峰一声冷笑,说道:“黔驴之技,也敢吹牛。当真是井底之蛙,可笑,可笑!”针锋相对,气得宇文子都七窍生烟,当下把玄铁重剑抡圆,又是一招“力劈华山”,猛攻过去。喝道:“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利,有本领的就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且看谁是井底之蛙!”


话犹未了,华玉峰身形一飘一闪,手中已是多了一把搨扇。朝着宇文子都面门一拨,冷冷说道:“你以为有一把玄铁重剑,就可以无敌于天下了吗?这岂不是井蛙之见?”


宇文子都兵器的来历给他道破,不觉心头微凛,但见他仍然只是闪躲,只道他虽然识得玄铁重剑,却未必能够应付。于是又再气焰凌人,哼了一声,说道:“好,你既敢看轻我的宝剑,那就莫再闪躲,接我一招!”


华玉峰搨扇一晃,迎着他猛劈下来的玄铁重剑,冷笑说道:“莫说接你一招,接你十招又有何难?”


冷笑声中,双方的兵器已是碰个正着。


华玉峰的搨扇虽是精钢打造的奇门兵器,但比起宇文子都的玄铁重剑,一轻一重,相去却是不可以道里计。摺铁扇在奇门兵器之中,还是属于份量最轻的这一类的。


但说也奇怪,玄铁重剑的一劈,非但未能把他的摺铁扇劈开,反而给他轻轻一带,带得歪歪斜斜的偏过一旁。


原来华玉峰施展的乃是四两拨千斤的上乘武学。


借力打力的功夫,道理本来并不艰深,许多有了相当武功基础的人都会运用,但要用得恰到好处,却非易事。尤其是用来对付玄铁重剑那就更难了。故此华玉峰也是在闪躲数招之后,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虚实才敢施展的。


一旦施展开来,华玉峰就不让对方再有喘息的机会了,摺铁扇轻轻搭在玄铁重剑之上,如影随形,顺着对方所发的力道东飘西闪,宇文子都想要摆脱也摆脱不开。


华玉峰哈哈笑道:“玄铁重剑,又能奈我何哉,过了多少招了?”

第0975期 搨扇克重剑


宇文子都闷声不响,把玄铁重剑舞得呼呼风响,全身防护得泼水不进,心里想道:“我纵然胜不了你,谅你想要胜我也难。”


华玉峰好似猜透他的心思,陡地喝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领!”一个转身,斜踏中宫,榻扇倏张倏合,展开了一派进手的招数。


华玉峰乃是宋代一位武学宗师“笑傲乾坤”华谷涵的后代,华谷涵当年以折扇点穴的功夫纵横大江南北,与“武林天骄”檀羽冲,“蓬莱魔女”柳清瑶齐名。华玉峰的家传武学经过了数百年的精益求精,比之乃祖当年,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称为武林一绝。宇文子都虽然兼擅天竺、西域武学之长,亦可算得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比起华玉峰来,却是有点相形见绌了。


双方越斗越烈,华玉峰的一把搨扇,舞弄得出神入化,忽地拿来作闭穴镢用,忽地拿来当五行剑使。扇头所指,全是对方的要害穴道。宇文子都的玄铁重剑远远不及他的灵活,此时倒是不觉暗呼上当了。他本来希望在兵器上占到便宜的,想不到反而给对方的兵器所克。


斗到急处,宇文子都有一招重剑劈空,华玉峰的搨扇疾如闪电的立奔他的“云台穴”点来,宇文子都重剑下沉,待要砸烂他的铁扇,那料华玉峰又改点为削,扇子轻贴剑脊,竟然沿着剑身削宇文子都的手指。宇文子都急用“梅花落地式”,向下一扑身,随即一个盘旋,一招“白鹤亮翅”,重剑横披,撞向华玉峰膝盖的“环跳穴”。华玉峰轻轻一个“搂膝拗步”,走偏锋,甩腕子,避招进招,扇挟劲风,反打宇文子都的“左肩井穴”。宇文子都重剑劈出,救招不及,急忙“斜身绕步”,方始刚好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这招。虽然没有受伤,但闪躲得如此狼狈,当着一众弟子,面上却是不禁有点发热了。心中暗暗叫苦:“给他如此缠斗下去,只怕顶多再过百招,我终须难免一败。”


宇文子都那一班门人弟子亦已看得出师父实是不及对方了,他们之中心思灵敏的人亦已想到唯一可以挽救师父的办法就是围攻业已受伤的华家兄弟,借此扰乱华玉峰的心神。但双方有言在先,这一场是只许单打独斗的。而且他们可以不顾师父的诺言,也还有一层顾忌。

第0976期 周剑琴摆“空城计”


他们顾忌的是周剑琴,尽管有人跃跃欲试,但想到她是金刀寨主的女儿,本领定然非同小可,谁都提不起这个胆子了。


周剑琴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袖手旁观,心里可在“打鼓”,只盼华玉峰能够快点打败宇文子都。但看他们剧战的情形,要分胜负,最少恐怕还得在百招开外。


俗语说疑心生暗鬼,何况其实也并非她的多疑。她已经发觉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好几次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眼光也是朝着她这一边注视,心中亦已猜想得到他们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了。摸不透的只是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她心里在打鼓,脸上可得越发装出女中豪杰的气概,大声为华玉峰喝彩,又似惋惜的自言自语道:“这个白驼山主虽然打不过华大哥,倒也还算得是一把好手。可惜白驼山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算得是高手的人,我却哪里去找另一个如他的人舒舒筋骨!”言下之意,大有技痒难熬之感。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一听,更吓得不敢冒然发难。


不料就在她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宇文子都那一班弟子,虽然不敢向她挑战,却有另一个人突然冒出头来了。


山坳密林之中,突然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须眉半白的老头,一个是年纪大约未满三十岁的少妇。


那个少妇现出身形,便即冷笑说道:“很好,你想找人比试,我与你比试就是!”


周剑琴道:“你是什么人?我可不屑与无名之辈交手!”


少妇哼了一声,说道:“你又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


在这少妇现身的时候,早已有许多人迎上前来,此时便即异口同声地说道:“禀夫人,这、这女子据说是金刀寨主的女儿!”


那老头却在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山主和人动手,你们为何容得敌人的党羽如此猖狂,还不把他们料理?”


众弟子七嘴八舌的把情由说给这老头知道,老头扬声问道:“贤婿,这当真是你定下的规矩么?”

第0977期 丘逢时是山主岳丈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在拉萨曾经碰上过的那位“宇文夫人”。


和她一起的那个老头儿则是西门化的师兄丘逢时。


上官英杰所料不差,这位“宇文夫人”果然是白驼山大山主宇文子都的妻子。


而此时他们也方始知道,原来宇文夫人是丘逢时的女儿。


上官英杰吃了一惊,悄悄和谷飞霞说道:“不好,姓丘这老贼是知道周剑琴武功的深浅的,他知道,他的女儿当然亦是知道的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宇文子都已在答复他的岳丈大人。


“不错,我和华玉峰是约好了单打独斗,但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给华玉峰正自攻得手忙脚乱,只能简单的说这么两句。但弦外之音,他的岳父已是听得出来,假如他的岳父是和金刀寨主父女有“梁子”的话,当然可以不受约束。


丘逢时哈哈一笑,立即说道:“周姑娘,我早已想领教令尊的武功,可惜无缘与他交手。……”


周剑琴还在装模作样,冷笑说道:“凭你也配!”


丘逢时笑道:“或许我不配和令尊交手,但我还不屑于欺负你,如今由我的女儿与你单打独斗,你总不至于说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吧。”其实他的女儿除了使毒本领稍不如他之外,武功可要比他还更高强。


说罢便即指挥宇文子都的门下弟子去抢华家兄弟,说道:“这两位是我和子都早就想邀请的‘客人’,你们可不能失礼。他们身上有病,好好照顾他们!”


周剑琴亮出长短双刀,喝道:“你们胆敢动他二人一根毫发!”


“宇文夫人”哈哈笑道:“我们非但要动他们,还要动一动你这位名满天下的金刀寨主的女儿呢!”


她用的也是双刀,双刀一磕,登时发出一股浓烟,向周剑琴喷去。


为了顾忌自己人中毒,她喷出的这股浓烟并非迷香。但宇文子都那班弟子可不知道,周剑琴也不知道。

第0978期 擒住宇文夫人


那班人当然知道她这暗器的厉害,生怕吸进毒烟,赶忙四散躲开。迅即间烟雾迷漫,乱成一片。


宇文夫人揉身疾上,唰的一刀就砍下去,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金刀寨主的女儿有什么本领?”


周剑琴不知道并非毒烟,连忙闭了呼吸,左手金刀护身,右手银刀攻敌。


两人的本领本来差不多,但周剑琴有了顾忌,可就难免相形见绌了。


宇文夫人的长刀一个变招,“举火撩天”,挑周剑琴的琵琶骨,周剑琴一个“风飏落花”的身法,金刀也劈出来,变成双龙出海,烟雾迷漫中宇文夫人欺身疾进,左掌一翻,藏在掌心如同匕首的短刀倏的就刺到了周剑琴虎口,要不是周剑琴缩手得快,只怕就是断腕之危。


宇文夫人哈哈一笑,说道:“金刀寨主的女儿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剑琴不敢张口和她对骂,气闷之极。不敢对骂也还罢了,气闷可是难当。她的内功虽然也有相当基础,闭了呼吸能够比常人忍受更久,但总不能老是大气也不敢透。心想再这样下去,只怕支持不了二三十招,心中越想速战速决,越是束手束脚,不到十招,已是接连碰上几次险招。


宇文夫人眼看即将得手,忽觉颈背有一股热气吹来,她大吃一惊,反手一刀没有斫着,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在冷冷的瞅着她,吓得她登时如遇鬼魅。


原来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趁着烟雾迷漫一片混乱之际,悄没声的就从乱草丛中跳了出来,混进人堆,向她颈背吹气的正是上官英杰。


这股热气是暖玉箫吹出来的,功力稍弱的人被他这么一吹就会筋酥骨软,宇文夫人功力虽然不算弱,亦已是使不出劲了。


上官英杰出手何等快捷,玉箫一挥,已是点着她的穴道。


宇文夫人踉踉跄跄的奔出数步,正好给朝着她跑来的谷飞霞一把抓住。谷飞霞笑道:“这个便宜让给我捡吧。”她给宇文夫人擒过一次,此时方始出了那口气。

第0979期 雾散烟消


与宇文夫人失声惊叫的同时,另外一边,也响起一串“哎哟,哎哟!”的惊心动魄的呼号。


原来是上官英杰以迅捷之极的身法,趁着烟雾尚未消散,把那几个抬着华家兄弟的宇文子都门人都点了穴道。他的点穴功夫是兼有分筋错骨手法的,这几个弟子功力远远不如宇文夫人,如何禁受得起?


丘逢时正想发出歹毒暗器,谷飞霞已是把宇文夫人高举起来,作了一个旋风急舞,喝道:“谁敢动手,我就把这妖妇杀掉!”


宇文夫人是丘逢时的女儿,丘逢时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发暗器了。


宇文子都跳出圈子,面色铁青地叫道:“你们想要怎样?”


上官英杰这才笑嘻嘻地说道:“宇文山主,咱们谈一桩交易如何?”


宇文子都道:“如何交易,划出道来!”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尊夫人我可以还你,你们马上给我滚开,从今以后,不许再来找他们兄弟的麻烦!”


要知华家兄弟不但是受了伤,而且更紧急的是走火入魔已经发作,必须华玉峰赶快为他们调治,投鼠忌器,故此上官英杰只能放他们一马了。


宇文子都想不到对方竟肯开出如此有利于他的条件,忙不迭地说道:“依得,依得!”


他接回妻子,连忙替她解穴,不料竟解不开。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你回去替尊夫人慢慢解穴吧,要是解不开的话,也不用担心,过了廿四个时辰,穴道会自己解开的。”原来上官英杰的点穴手法,乃是武林天骄这派的不传之秘,他用上了重手法,饶是宇文子都武学深湛,也不知从何着手。


不过也由于他的武学深奥,他看得出妻子的确只是给点了穴道,并没受到其他伤害。他想自己虽然未必解不开上官英杰所点的穴道,但必须仔细摸索,方有头绪,要是迫不及待的在这里一试再试的话,只有更失面子,于是只能一言不发,乖乖的听从上官英杰的话,把妻子带走。他的那班弟子也赶忙把受了伤的同门背了起来,跟在师父后面,像一群丧家之犬似的,夹着尾巴走了。


雾散烟消,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终于过去了。

第0980期 治病救人


华家兄弟尚在昏迷状态之中,华玉峰仔细察视,他们受的伤倒不太严重,严重的是正在受着走火入魔之难,真气无法凝聚。


周剑琴有父亲给她的上好金创药,替华家兄弟敷上之后,将他们抬进屋内,华玉峰便即用本门心法,以本身真气输入他们体内,替他们打通奇经八脉,消除走火入魔的痛苦。


华家兄弟悠然醒转,华千岩功力较高,神智首先恢复清醒,但一张开眼睛,就看见华玉峰在他身旁,也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喜又惊地说道:“好兄弟,当真是你?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华玉峰笑道:“我笞应过你们的,怎能不守诺言?”


华千石跟着恢复清醒,知道是华玉峰赶来救她。心中更为惭愧,说道:“宗兄,我真是对不起你。那日我还以为你的诺言不过是说一说来骗我们的,我还曾经想过要依靠宇文子都兄弟呢,虽然得到大哥劝阻,我没这样做,但究竟是起过这个念头。想不到今天几乎被宇文子都所害,反而是你救了我。唉,我、我过去做的错事真是太多了。”


华玉峰微笑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今后改过向善,往事不必再提。不过你们的走火入魔,我以外力帮助你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这次大约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不发作,要想根除,你们还得练咱们先祖所传的正宗内功心法。”


华千石道:“我也知道祖先尚有上乘的内功心法,但传到我们这代,已是只遗一鳞半爪。”


华玉峰道:“我可以传给你们。”


华千石惊喜交集,说道:“想不到我们兄弟竟是因祸得福,今后我若不重新做人,我就是个大混蛋。”


华千岩问道:“宇文子都那班人呢?”


华玉峰道:“已经给我们打跑了。”当下把他们在昏迷之中发生的事情与及上官英杰和宇文子都达成的交易一一告诉他们。


华千石道:“宇文子都这贼子的话只怕不能相信。”


华玉峰道:“当然不能相信,不过在这两天之内,谅他也不敢来与你们为难。”

第0981期 联袂“取经”


上官英杰和谷飞霞此时方有空暇和他们叙话。


原来华玉峰到了金刀寨主的山寨之后,知道风鸣玉和霍天云去了和林,他一来由于有与华家兄弟之约,二来也恐怕风霍二人在和林势单力孤,是以在山寨不过住了一晚,席不暇暖,便即动身。周剑琴定要和他同行,金刀寨主和华玉峰的亡父乃是平生知己,他也喜欢得到这位故人之子作为女婿,于是精心挑选两匹骏马给他们赶路。【燕注:此段梁老笔误。华玉峰早就到了金刀寨,他曾与周剑琴一起接待上官英杰和谷飞霞,又送他们赶往和林,所以不可能是只在山寨住了一晚——似应改为“上官英杰和谷飞霞赶往和林后,华玉峰一来由于与华家兄弟之约将近,二来也恐怕风霍等人在和林势单力孤,便即动身。”】


谷飞霞道:“真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们,否则可不知道,怎样才能救得他们兄弟呢。”


周剑琴笑道:“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这个唱空城计的‘诸葛亮’,恐怕也要给‘司马懿’活捉去了。不过我却是料得到多半会在这里找到你们的。”


谷飞霞道:“为什么?”


周剑琴道:“我们未到和林,便在路上碰到霍大哥和风妹子了。”


谷飞霞道:“怪不得你们来得这样快,原来省却了绕道和林这段路程。”


华玉峰道:“霍大哥已经告诉我,你们是要到灵鹫峰找寻真经的。但听他们所说的情形,你们此去,恐怕还有许多艰险呢。”


上官英杰道:“那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华玉峰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上官英杰说道:“这敢情好,不过他们两位——”


华千石道:“只要我们在一个月之内走火入魔之难不再发作,我们也不用害怕宇文子都夫妇。”


上官英杰道:“但在这几天内你们恐怕是还不能动武的。而且也难保他们不有另外的帮手来到。”


华玉峰道:“我把本门的内功心法传给你们,在这里陪你们几天。”


华千岩道:“那恐怕躭搁你们的行程,我另外还有妙法。”


他说了出来,大家想了一想,都认为可行。


当晚华玉峰就把能够清除走火入魔的内功心法传给他们。

第0982期 击石立誓


这内功心法本是华家祖传,华千岩兄弟这一支所得的虽然只是一鳞半爪,但同出一个源头,其中奥义,却是一点即明,华玉峰传授了一个晚上,他们已是心领神会。


第二天他们的外伤已经大减,走火入魔亦已不再发作,功力恢复了五成。


华玉峰道:“你们只须持之有恒,每天练三个时辰,半年之后,走火入魔之难便可根治。一个月后,也不会发作。”


千岩、千石两兄弟谢过了华玉峰,忽地问道:“你们说要到灵鹫峰取经,取的可是般若真经?”


上官英杰说道:“不错。”也不对他们隐瞒,把得自清凉寺那幅画的秘密和他们说了。


华千岩有点诧异,说道:“西门化费尽心机,原来得的还是假经。”


说至此处,不觉叹道:“但为了此经,我们却被西门化利用,做了杀人凶手。上官大侠,我知道你和邓百川的交情非比寻常,你虽然肯原谅我们,我们杀害了邓老镖头的女婿,却是后悔莫及,自己也难以原谅自己。”


上官英杰说道:“说老实话,我也曾想过替老友报仇,要你们杀人偿命的。但后来见你们终于和西门化这一伙人分手,知道你们实是还有向善之心,我这才改变了想法。杀了你们不如让你们变作好人之后,能够救更多的人。”


华玉峰道:“上官兄这番话说得真好,悟已往之不可谏,知来者之可追,所以你们也不用悔不欲生,只须记着上官大侠的这番话,杀了一个人,以后救回十个人就是。”


华千岩兄弟不觉感极而泣,两兄弟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举掌击碎一块石头,说道:“我们若有违背上官大侠的教言,有如此石。”


华千石问道:“那失掉了‘红货’的李浩明夫妇怎么样了?”


上官英杰道:“官府限他们在下个月十五追回失物,交还原主。”


华家兄弟吃了一惊,说道:“今天正是初一,那不是只有半个月了?”

第0983期 实者虚之


上官英杰道:“不错,此时他们夫妇恐怕已被关在京城刑部的大牢,要是到了期限尚未能有个交代的话,虎威镖局的一众镖师,恐怕也要连累遭殃。”


华千岩道:“但那部般若真经,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笈,你们若然把它交给事主,只怕也要落入西门化那伙人的手中。”


华千石道:“原来的所谓物主,托他们保的根本就不是真经,为什么要交还他?”


华千岩道:“要是不给他,那怎样交代?”


上官英杰道:“这点,两位倒不必为我担心,我最怕对不住好人,对付坏人,我自问还是有点办法的。到时见机而作,把真相说明,看他们的来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华千石说道:“此祸由我们而起,要是李浩明夫妻不能出狱,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华千岩道:“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去取那部真经,半月之期,期限急促,上官大侠,华大哥,你们还是马上动身吧,莫要为了我们耽搁行程了。”


华玉峰本来还想多留一两天照料他们兄弟的,但见他们功力已经恢复五成,上官英杰前往取经也需人相助,权衡轻重,只好依从他们的主意。


当下他们先放一把火,把华家兄弟那栋房子烧掉。然后骑马下山,华玉峰与华千岩,上官英杰与华千石合乘一骑。下山之时,华玉峰还故意显示内功,纵声长啸。


放火烧屋,纵声长啸,都是有意让宇文子都知道他们已经和华家兄弟一起走了的。


但到了山下,华家兄弟却悄悄的又从僻径登山。


原来在后山有一个只是他们两兄弟知道的山洞,他们就准备在宇文子都的眼眉底下,在这山洞之中继续养伤。这一招似危实安,因为以宇文子都那样深有机心的人,是决计想不到他们在走了“靠山”之后,还敢回来的。而且他们只须再过十天、半月,功力也可完全恢复了。


上官英杰目送他们兄弟的背影在山上消失,胸中颇有感触,喟然说道:“想当初我也是正邪不分的人,如今我才知道,帮人改邪归正,更胜于救人一命。”




第十回 灵鹫取经

第0984期 在世界屋脊奔驰

Screenshot_20250527_190231_com.huawei.browser_edit_234870615383953.jpg
发表于 前天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风使,原文是看文使𢃇,但因为数据库不支持𢃇字,所以导致后面的内容都无法录入数据库。感谢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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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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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5-5-28 10:58
看风使舵,原文是看文使𢃇,但因为数据库不支持𢃇字,所以导致后面的内容都无法录入数据库。感谢提醒。 ...

𢃇拼音:lǐ 。(粤语方言,注音[粤拼]lei5 )①帆;②借指船。所以看文使𢃇应是有误。𢃇字不显示,改为看风使帆好像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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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ryhhh 发表于 2025-5-28 20:53
𢃇,拼音:lǐ 。(粤语方言,注音[粤拼]lei5 )①帆;②借指船。所以看文使𢃇应是有误。𢃇字不显示,改 ...

只能这样改了,不然录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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