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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南宫宇《独眼罗宾》(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十七)(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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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灵溪 于 2025-7-6 13:50 编辑

连载菌今日始载集结版《独眼罗宾》(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十七)。如有疑问,请在楼中提出,谢谢。
 楼主| 发表于 10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独眼罗宾》(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马狮龙、刘警司、罗宾、罗婷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毒枭出册 复仇开始

办公室内沉闷的空气,使马狮龙感觉有点恹恹欲睡的感觉。
当他正想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桌上电话响了。
马狮龙按下对讲机问:“谁打来的?”
外面的接线生道:“是刘警司打来的!马先生,我不知道你不想听电话的。”
“不,让我听。”
不过,马狮龙的心中,实在觉得奇怪,很少警界的朋友,会打电话来办公室找他的。
他有手提电话,汽车中也有电话,家里也有电话,而且他也极少向警界的朋友透露他办公室的电话。
马狮龙按下了一个按钮,并且拿起了电话,道:“我是马狮龙。”
“记得我吗?我是刘警司。”
“记得,不过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是的,又一年了。”刘警司语调有点喟然。
“有甚么贵干?”
“记得罗宾吗?”
“罗宾?”马狮龙眼角闪出一阵光芒。
“是的,是罗宾,是独眼罗宾。”
“他怎么了?”“
“他已出狱!”
“那表示甚么?”
“我才知道,不过,我有一个感觉……老实说,是个不祥的感觉,作为一个朋友,我似乎有责任告诉你。”
“谢谢你,我会小心。”
“不用,有事的时候,请找我,我已调回中央警局,负责重案组。”
“好极,你也吐气扬眉了。”
“不,唉……”刘警司仍有些不满的情绪,续道:“总好过投闲置散。”
“谢谢你。”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
本来他想立刻离开办公室,不过,他想起罗宾,独眼罗宾,便陷入了回忆。
×                           ×                            ×
应该是七年前的事。
那时罗宾还不是独眼的。
那时他的身份十分特殊,在一般人口中,都尊称他为罗议员,因为他是地区议员。
他一向非常活跃,上流社会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下流社会的人更知道他的存在。
他手下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宾哥”。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罗宾不学无术,那有资格当议员,不过,他有钱,而且有势力。
这势力的来由已久。
他父亲是个黑社会头子,罗宾长大后,也不期然的成为继承人,他与他父亲一样,非常有威严,不过,他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
那是他极有头脑。
他懂些中文,对英文却一窍不通,不过,他请有精通中英文的秘书。
那位秘书的薪水令人咋舌,比很多银行大班也不遑多让。
因此,罗宾曾夸口说过,金钱是可以雇用知识回来,那位秘书是位小姐,为人玲珑剔透,她既有学问,人也聪明,自然是得到重用。
罗宾的生意极多,由庞大的地产生意,到入口细小杂货也有,不过,一切都不用他伤脑筋。
有一年,那是六年前,经济衰退,市面一片萧条,地产市道低落,很多人都破产。
不过,罗宾并没有,而且生活仍是那么风光。
这点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其实警方一直注意他,因为他的家庭背景特殊,警方害怕他使用黑社会的力量,来干预政府的运作。
罗宾表面上一切都合法的。
他竞选议员,完全依照政府颁布一切规条。
他的生意合法,一百多间公司,均有专人负责,而且有响当当的法律顾问。
问题是在地产衰退当中,已有很多有钱的地产商被拖垮,而他没有,反而更风光。
他的另外生意,其实也不大好景。
那么,他这种豪华生活从那里来?
说到他的生活,实在是豪华。
有很多记者也尝过他的“蟹宴”,是吃大闸蟹的宴会,罗宾在市内最有名的卖蟹酒家,包了一个大厅,让所有认识他的记者或朋友,都可以参加宴会。
宴会并没有定时,是由早到晚,流水宴席,只要有人来到,便奉上大闸蟹。
生张熟李,都可以享受。
据说那一日由早到晚的“蟹宴”用去了他接近一百万元。
一百万元在繁荣的时势,并不算甚么,但在不景气的时候,却是使人触目。
警方开始全力调查他。
而负责的人正是刘警司。
结果,有很多线索显示出,罗宾是从事毒品的生意,也只有从事毒品生意的人,才有能力在不景气的时刻作出这么大的手笔,举行那个“蟹宴”。
可惜的是,有线索并不表示有证据。
刘警司费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向上级提出了无数的报告,但也只是有资料而无证据,无法把他入罪。
刘警司实在无法忍受,他知道马狮龙一向都是嫉恶如仇,而且对毒品事件尤其关注。
马狮龙接到他的邀请协助,也义不容辞。
可惜的是,马狮龙一接手,事情便起了大波动。
一日,刘警司接到一个线报,是说罗宾在一个小渔港中出现,可能是收货。
刘警司立即通知了马狮龙。
马狮龙亲自赴会,与刘警司一同伏在那个小渔港,希望一举而把罗宾人脏并获。
事情当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罗宾的确有在小渔港出现,不过,并没有交货那一回事,他只是在小渔港中安静几天。
那知,当他在小码头一个人单独垂钓的时候,罗宾的一个手下突然向他行刺。
罗宾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而那时,他并没有手下在旁。
那手下不知是发狂或是恨透了罗宾,一出手便是一张长刀斩过去。
罗宾避开,但那人仍疯狂扑上。
那人一直把罗宾迫至码头的尽头,他再不还击之时,他便要跃下水里。
罗宾突然抽出一柄手枪。
他指着那人。
那人却并不害怕,仍然狂攻。
而当时的刘警司与马狮龙都在不远之处蛰伏,看到罗宾拔枪,也摸了枪出来。
罗宾开枪。
马狮龙与刘警司也开枪。
结果是:那行凶的手下死了,而罗宾也受了伤,他的额角被一颗子弹擦过,血流披面。
罗宾被捕,警方直接控告他冷血杀人。
因为在场目击的证人是刘警司,他是警方高级人员,所以他的证供极为有力。
而马狮龙也把事情的经过,一一直陈,虽然,他并没有直指出他冷血杀人,可是,种种证据却不利于罗宾。
最致命的,罗宾开枪杀死的那人,是他一个得力手下,而罗宾曾与这个手下的妻子有染,这件事一被查出,无论他的律师如何能言善辩,也无法推卸责任。
罗宾结果是被判误杀,刑期五年。
不过,他不断上诉,一直上诉至英廷,但仍然不得要领,结果他仍要在狱中渡过两年多。
而今,他要出狱了。
刘警司最为担心,因为是他直接指证他的。
其实,刘警司在事后也并不好过,他受到上级的指责,在有意无意之间,他被分派到一些较为悠闲的地方,对于刘警司来说,那实在不是味儿。
这件事对马狮龙来说,并没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有印象,那是罗宾的眼睛。
当他被判入狱,那时他已瞎了一只左眼,那左眼有眼珠,表面是正常的,不过,实际上那左眼是完全瞎,外人却不知道。
而他的右眼仍然有光彩。
但他被判那一刹那,他右眼的光彩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光芒。
一种仇恨的光芒。
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不过,在他眸子里的火焰,实在是叫人害怕。
马狮龙记得那点火焰。
×                           ×                            ×
马狮龙离开了办公室,他的车子是泊在商业大厦的停车场,他走到泊车的车位去。
他提高了警觉。
他在没有上车之时,小心的在四周看了一会,然后,小心地打开车门。
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
他索性开了车门,然后步出车子,揭开了车盖,小心地看了一会。
没有甚么,没有计时炸弹。
马狮龙自己也失笑起来,他想:“罗宾如果是今天出狱,他要复仇,也不会这么快便来到。”
他盖上了车头盖,回到车内,发动了车子,一切都没有事,车子扬长而去。
马狮龙忽然记起,有些银行事务一定要亲自去银行办理的,因此,他把车子泊在银行附近,走入银行之内,想不到这一办,也费了一个小时。
当他办理完毕,他觉得有点肚饿,便先去入那角子老虎机,他走到自己的车子附近,看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在他车子前后巡梭着。
马狮龙走近。
那乞丐模样的人,迅速失去踪影。
马狮龙看看车子,并没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入了角子,便在附近一间餐厅吃了一些东西。
从餐厅出来,已是下午二时多。
他想回家早点休息一下。
他上了车子,小心再检查一次,仍然没有甚么事发生,他也怪自己疑心太大。
他开车子,直往家居而去。
驶出郊外之后,马狮龙把车子加速。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那并不是繁忙时间,道路并不挤塞,只有十多辆车子。
马狮龙一直提高警觉。
当他驶入公路之时,他再度加速。
忽然,车内的电话响了。
马狮龙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控制驾驶盘。
“喂?”
没有回音。
马狮龙再问:“喂?”
仍然没有回音。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辆车,突然向他这边驶来。
马狮龙没有选择,把车子扭向左边,避开了那辆看来是失去控制的车辆。
这一突然的扭轪,当然是没有分寸,而刚巧这旁边的地方,是一个斜坡。
整辆车子驶向斜坡,而车子冲力极大,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控制。
车子已冲向斜坡。
斜坡的下面,是一些有十来米高的松树。
马狮龙一手把轪盘仍然握着,让车子斜斜的冲下去,这样可以尽量把向下狂冲的力量,尽量减少。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撞向一棵松树。
车子有些火光,接着是浓烟。
马狮龙急忙跳了下来。
而在这时,他一眼看去,发现那松树之前,似乎是缚有一些东西。
那是一捆炮仗似的东西。
炸药?
马狮龙奔上前去,看清楚,果然是一些用来爆石用的炸药,用胶纸捆成了一束。
如果让火焰接近,一经触着,便会发生爆炸。
幸好车子并不是撞向这东西,其实,也有一些幸运,按照这斜度计算,车子是应该撞在这捆东西上的。
马狮龙一手把那捆火药拉下。
而汽车车头已有浓烟,但并没有更大的火焰。
马狮龙的车子之中,是有一个小型的灭火器的,他走上前去,迅速开了车门。
他拿了小型灭火筒,朝向喷出浓烟之处。
火焰是扑灭了,车子并不算毁坏得很厉害,不过在这斜坡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开,一定要找一间拖车公司,才有办法。
马狮龙记起那捆炸药。
他走往前面的树林,因为那捆炸药是用一些黄色胶布捆着的,因此,很容易便看得见。
马狮龙看着那捆炸药,仍然躺在草丛之中。
那捆东西并没有甚么异样。
他大着胆子,上前细看。
没有电池,看来并不是计时炸弹,他小心拉起,那是一个土制炸弹,是要用燃点的方法,才可以爆炸的。
为甚么会有人缚一个这样的土制炸弹在这里?
那不会是一个意外吧!
马狮龙再回头看他汽车滚下来这斜坡的模样,如果依照一般人的驾驶习惯,从那个缺口而下,应该是会撞着这棵树的,不过,马狮龙较为镇定,在非常危急的一刹,仍然把车子的驾驶盘控制,才不会撞向那棵树。
设计这个陷阱的人,实在是个高手。
而可惜的是,马狮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他并不如一般人,因此,他并没有撞向那炸药之上,因而可以说是捡回自己的性命。
马狮龙把炸药的药引拆了下来,放入口袋,然后慢慢的半行半爬的上了斜坡。
当他一上到斜坡之上,便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相当高大的人,身穿西装,最吸引的地方,是那人戴了一个眼罩,眼罩是在左眼的。
笔挺西装,却有一个并不雅观的眼罩,那并不协调的,那人也看到马狮龙。
马狮龙想追上去,不过,他已消失在那一边的小树林之内。
马狮龙不敢再追上去。
这时,有一辆计程车驶过,马狮龙扬手,上了那辆计程车。
车子便直驶向他家。
马狮龙回头细看,并没有甚么可疑的车辆跟踪而来,他的心才稍为放下。
那司机见他有点狼狈的模样,便问:“被人打劫?”
“也差不多!”
“唉!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这还成甚么世界。”
马狮龙没有回答。
那司机是个爱说话的家伙,又道:“这年来,治安变坏,人人也好像是个过客。”
马狮龙不会再与他多说话。
司机似乎十分没有意思。
而就在这时,后面一辆汽车,一辆黑色的汽车出现,那司机虽然无说话,但也十分机灵。
他稍一抬头,从倒后镜中,已看见那车辆突然变大,那表示它的速度极高。
路上有两条行车线,计程车是驶在慢线上,如果后面那辆黑色汽车,需要高速行驶,它是随时可以爬头,因此司机也不十分在意。
那知,一转瞬间,后面那辆黑车已迫近。
并且扒头。
它并不是扒头,而是故意把车子从后面驶上,而压向计程车。
司机惊叫了一声。
他反应也快,迅速把车子驶向一旁。
不过,那一边却是另一个山坡,如果再避下去,那也要滚下山坡。
马狮龙也惊惧起来。
不过,他百忙之中,仍抽空看了那辆黑色车子内的司机,竟然又是那个戴有眼罩的怪客。
那辆黑色车子一直把计程车压向斜坡。
计程车的司机把车子速度减慢,相对之下,那部黑色车子便快快的抛离。
司机用手抹着额上的汗,叫道:“你这家伙是否懂得驾车。”
然后他骂了一连串最恶毒的粗口。
马狮龙道:“不用生气了,也许是个新牌。”
“不,那人是故意的。”
马狮龙也知道那独眼怪客是故意的,只道:“算了,幸好没有甚么损伤。”
计程车终于停在马狮龙的家,但并不是在屋子的前面,他害怕那个独眼怪客会追踪而来。
他下了车,小心看过四周,才慢慢地步行回到自己的屋子。
马狮龙坐在客厅之内,这时才感到,自己的恤衫,有些汗湿的感觉。
刚才自己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再细心想想这一连发生的两件事,难道那怪客便是“独眼罗宾”?
看来似乎不是。
第一,他今天刚出狱,也不会这么快便采取报复行动,他是个冷静的人,不会这么仓卒。
第二,他要报复,也不用采取这么明刀明枪,这城市是个法律之区,难道他刚从监狱出来,又想再进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罗宾是个贼,但他一向对衣着十分讲究,对自己的仪容要求甚高。
他的左眼已瞎,但不认识他的人,不会从外表知道,因为他的视力消失,并非因眼球发生问题,而是脑内的视觉神经受损。
因此,他从来也不戴眼罩的。
可是,今天一连两次偷袭马狮龙的人,却明明是个独眼的怪客。
那人会是谁?
×                           ×                            ×
这日,刘警司的心情实在不好。
为了罗宾这件事,他被贬往那些毫不重要的地区驻守,对一个向来自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击。
幸好三年也并不算太难过。
他终于被调回来这区,这著名的罪恶黑点。
很多人都害怕工作太多,但刘警司却是不同,他是个工作越多,越感兴奋的人。
他这个心愿,日日都得以偿还。
因为本区是个罪恶黑点,而他的职责,是重案组的总管,工作繁重,可想而知。
他向来也不会为工作的难度而烦恼。
不过,“独眼罗宾”的出现,的确带给他一些不畅快,那是因为……
刘警司对罗宾被判入狱,那一刹那,他那只独眼发出的光芒,实在使人害怕。
那是难以描绘的恶毒眼神。
如果天下间真有毒咒的话,那眼神便是一道不用语言而发出的毒咒。
他看过一些犯罪者的目光,很多都是使人难以忘怀,但从来没有像罗宾那么可怕,而又令人难忘。
五年了,他仍然可以清楚记得。
他在办公室中,打了电话给马狮龙之后,便呆呆的坐了下来。
他的脑海被过去这件事占领着。
刘警司深知,他不敢肯定,罗宾是否真正开枪杀人的人,那颗子弹,可能是由自己的枪所发出,也有可能是由马狮龙的枪发出。
事后无法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然而,为了自己年多所费的心血,也为了自己的尊严,他决定尽一切办法去“钉”死他。
一定要他入狱,那才可以使他安心。
他明知,罗宾是个坏透的人,不过,他无法找到确实的证据,刘警司只有藉这个机会,把他下狱。
法官与陪审员都是廉明公正的,不过,他们都被刘警司那种正义的感觉所感动。
他们结果是判了罗宾因误杀而入狱。
刘警司的心愿得偿,不过,他是个执法人员,他并不希望利用其他借口而使他入狱。
可是,他无法找到他贩毒的证据。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让他逍遥法外,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他的毒品而受害。
刘警司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
而罗宾在监狱的情形也十分的好,他规行矩步,竟然是个良好的囚犯。
他一直注视罗宾。
越接近他出狱那一天,刘警司的心越是沉重。
今天,他终于出来了,他忍不住立刻打电话告诉了马狮龙。
马狮龙没有刘警司心中那重重的矛盾,因此,他的反应不及自己的大。
忽然,有人道:“警司,警司。”
刘警司如从梦中惊醒,道:“甚么事?”
“有几份重要的报告,要你阅读之后加签。”那警员递上了报告。
刘警司接过,态度有点惆然。
警员道:“警司,没有甚么吧?”
“没有甚么。”
“刘警司,你工作过劳,我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你,我没有甚么。”
警员出去,刘警司打开报告,可是,一只字也不能进入他的脑袋。
他放下了报告,叹了口气。
而这时电话响了。
他拿起了电话,职业性的回答:“我是刘警司。”
“我知,刘SIR。”
刘警司本来是茫然一片,一听到这声音,整个人立时清醒过来。
“你是……”
“你当然知道我是谁……哈哈哈……”
“你是……”
“对,我便是罗宾。”
刘警司不知如何作答。
罗宾续道:“今天我出狱了,你还不恭喜我?”
“你想怎样?”
“我没有想怎样,我只是告诉你,而今我是个自由人了,自由自在,想做甚么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
“你当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罗宾说完这话之后,电话便断了。
这几句话,尤其是最后的一句,令刘警司想起罗宾那恶毒的眼神。
他一直拿着电话,并没有放下。
他看着自己的手,竟然是发抖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有这么大的恐惧,他遇过无数穷凶极恶的囚犯,但他自己却从来没有感到害怕过。
为甚么他会这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不过,最后,他还是自我安慰地说道:“不会有事的。”
这话使他精神稍为安静下来。
他看了一些文件之后,另外一个下属,也劝他趁今天没有甚么重大事情发生,便早点回家。
他决定早些回家。
刘警司并没有结婚,但却有一个同居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一直不肯下嫁给他,那是因为他不肯辞去他现时的工作。
他的女友认为,他的工作常常令她提心吊胆,终有一天令她作寡妇。
虽然经过多番争执,刘警司依然是刘警司,而他的女友仍是他的女友。
刘警司回到家里。
他照常的拿出锁匙,开了门,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的门锁是要锁两下的。
一下是已经把门扣紧,不过,两下是更加安全,而他与安妮习惯是锁两下的。
为甚么今次锁一下?
刘警司把门推开,屋内并没有甚么异样。
他开始责怪自己太过敏感。
“安妮,安妮!”
并没有回音,可能她在房内,听不到刘警司的声音。
“安妮!安妮!我回来了。”
仍然没有回音。
刘警司立时紧张起来。
屋内一切都十分正常,客厅一切都摆放得十分好,井井有条,与平日并无异样。
他再叫道:“安妮!”
他似乎是隐隐的听到一些回音,那是从尾房传出来的。
他急忙冲向尾房,房门紧闭。
本来屋内的房门很少关上,因为这屋子之内,只有他们两人居住,又没有孩子,根本所有房门都不用关上。
他要推开门,门是上锁的。
刘警司知道,事情实在不对,叫道:“安妮,安妮,你在那里?”
房内是安妮的依依呀呀的声音。
刘警司用肩膊撞开了门。
门打开,只见安妮被缚在床上,口部被一些东西塞着,因此发出那些依依呀呀的声音。
“你怎么了?”
安妮挣扎着。
刘警司扑上去,把她解开了,安妮十分惊慌地哭泣着。
“甚么事?甚么人做的?”
安妮哭泣不能停止,因此不能说话。
刘警司走出了房,到外面看看,所有房间都看过,也没有发现人迹。
而其他房间也没有凌乱。
他倒了一杯热茶给安妮。
“安妮,你镇定点,告诉我,发生了甚么事。”
安妮几经辛苦才止住了哭泣,道:“是个狂人。”
“甚么?”
“他发狂似的进来。”
“他怎样进来?”
“我也不知道,门是好好上锁的。”
“他做了些甚么……”
“没有甚么……他只是推我下来,并且一直追了我入这个睡房,然后……”
刘警司紧张起来。
“他没有甚么其他行动,只是用绳索要把我缚起来。”
“他的样子是怎样?”
“是个独眼的人。”
“独眼的?”他立时想起了罗宾。
“不过,我后来发觉他并不是真正的独眼。”
“怎么发现?”
“他本是带有一个黑色眼罩的,不过,当我挣扎的时候,我无意间把手扬起,把他眼罩揭开。”
“没有瞎的?”
“没有,正常的眼睛,不过,他拍了我两掌,口中似乎说了一些粗暴的话。”
“他究竟说些甚么?”
“我实在听不清楚,都是那些粗言秽语。”
刘警司道:“实在奇怪,没有瞎而装瞎,这人是甚么意思?”
“你还不快快替我解开所有的绳索?”
因为绳索相当多而长,刘警司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把所有的绳索拉了开来。
然后,他小心在这房内细看。
“我受惊了你还不理我?”安妮哭泣过。
“不,我看看那个匪徒有没有留下一些线索。”
安妮道:“你工作时间不定,那些匪徒又是神通广大,我不敢再单独在这屋子了。”
“好,我也想你暂时避开。”
安妮情绪开始平复,她看见刘警司也是愁眉深锁,心事重重似的。
她问道:“你可能认识这匪徒?”
刘警司点了点头。
“寻仇?”
刘警司叹了口气,道:“希望不是。”
于是,他把“独眼罗宾”的事,简单地向安妮说了一遍。
安妮听了,心有余悸的道:“我看一定是寻仇,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警告。”
刘警司也同意安妮的话。
可是同意归同意,但在这无证无据的情形下,他又能做些甚么?
安妮道:“我们报警,申请人身保护。”
刘警司失笑,道:“报警,我便是警察,而且是重案组的,但我可以做到些甚么,而且一经公开,事情经过渲染,那更糟。”
安妮也明白他的尴尬地位。
“那我怎办?”
“你先回你母亲家中住一个时期。”
“甚么时候?”
“事不宜迟,我想……他们仍会采取一些行动。”
安妮立刻收拾了一些衣物,与刘警司一起回娘家,那夜刘警司一个人回到住所,他倒是希望那匪徒又再出现,可以把他手到擒来。
那夜刘警司当然是无法入睡,不过,整夜都没有人来骚扰。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差不多上班的时候,他忽忙梳洗出门。
回到警署的办公室,他做了两件事。
第一,他找出了罗宾的整个档案。
第二,他拨了一个电话给马狮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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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狮龙也是整夜睡得不好。
他接到了刘警司的电话,便决定往警局与他好好的一谈。
在电话内,他们都没有提过日前的遭遇。
刘警司的日常工作十分忙碌,不断有下属到他房间,向他请示,或把一些文件报告让他签署。
不过,那天早上,他已把所有工作推下。
他的下属都觉得奇怪,因为刘警司是个著名工作狂的人,从来没有把工作停顿下来。
他在办公室内,小心研究罗宾整个档案。
有人敲门。
“进来。”
进来的便是马狮龙。
罗宾事件发生之后,他俩也有年多没有见过面。
刘警司一见了马狮龙,便道:“看来你的情绪并不太好?”
马狮龙道:“你也比我好得不多。”
“我的女友被袭。”
“甚么?没事吧!”
“总算是有惊无险。”于是,刘警司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马狮龙。
马狮龙听了,苦笑道:“我的遭遇比较好一些。”他又把昨天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警司道:“事情明显不过,罗宾出狱,他把这入狱的事,认为是平生一大耻辱,他要复仇。”
马狮龙点头同意。
刘警司道:“你看,他在狱中行为良好,好像有些悔改的表示。”
马狮龙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是说一个人犯罪,便永远犯罪,不过,你记得他被判入狱那一刹,他那……”
“他那种恶毒的眼神。”
“是的,那恶毒的眼神。”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他是昨天才出狱,没有理由他会立即来复仇。”
“当然不是,你的女朋友揭开那人的眼罩,那是个假瞎的人!”
“那表示甚么?”刘警司问。
“那表示罗宾要用他的特征来警告我们,可是,他并非亲自出马。”
刘警司也同意。
马狮龙也回想起昨日的事情,那个人显然也是刻意让他知道他是罗宾。
当然,那个也不是罗宾,不过,他们可以肯定,那人会是罗宾派来的。
刘警司道:“他在狱中行为良好。”
“他是为了早一点出狱。”
“这人真是不简单。”
“相信他以后对付我们的手法,更不简单。”
刘警司道:“我已叫了我的女朋友回娘家,你有甚么打算?”
马狮龙道:“我向来不作甚么打算。”
“那是十分危险。”
“说句好听的话,是见招拆招。”
刘警司也笑了起来,道:“是的,罗宾在暗,我们在明,那也没有甚么好计划去应付。”
“不过,他这次一出狱,便吩咐手下出来活动,看来他对我们是恨之入骨,我看小心出入是重要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
忽然,电话响了。
刘警司自言自语道:“我说过不听电话的。”
马狮龙道:“你听听!”
刘警司拿起了电话,道:“刘警司。”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起来,并且立刻按下了一个电钮,立时,马狮龙也可以立刻听到电话的声音。
“我是罗宾。”
马狮龙立时也紧张起来。
“依照我的估计,刘警司,马狮龙先生也应该在你的办公室内,马先生,你好。”
马狮龙道:“是的,罗先生,你好。”
“两位大侠,你们都好!我打这个电话来,是向你们打个招呼,而且让你们知道,我出册了。”
刘警司道:“我们早已知道。”
马狮龙也道:“其实,你早已向我们打过招呼,幸好我们命大。”
罗宾笑道:“甚么?啊……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不说太多了,我们一定会再见面,你们好自为之。”
电话在罗宾的笑声中挂断了。
刘警司急忙按了另一电钮道:“快替我找刚才打进来的电话来源。”
“你觉得怎样?”刘警司问。
“他是向我们作正式的挑战。”
“是的,而且,从他的语气听来,是视我们如无物。”
刘警司似乎有点不安。
马狮龙道:“假若那只是一点仇恨,我看他是一时想不通,才会如此,我只希望他不会再干老本行。”
“贩毒?”
“是的,他是贩毒起家的。”
“不过,在他入狱期间,我一直派人监视过他,他再没有与毒品有任何关连。”
“希望那是事实。”
“三年,三年没有再在这个圈子出现,相信很多人士,很多不同的关系,也改变了。”
马狮龙道:“那可能是表面的,他骨子里做些甚么,要他自己才知道。”
刘警司同意。
这时,电话又响。
“刘警司。”
他听了一会,放下了电话,向马狮龙道:“刚才罗宾打来的电话,是从一个街上的电话亭打来的。”
“甚么区域?”
“对海游客区。”
“他仍然是非常小心,看来他这一个复仇的计划,似乎非成功不可。”
两人都沉默起来。
马狮龙并不是害怕,而是感到烦扰,而且他也知道罗宾坐了三年狱,一出来又如此,那三年岂不是白费,他是希望罗宾会真的改过。
刘警司道:“他出册之后,在甚么地方落脚。”
“他有家人?”
“好像已离开了此地。”
“移民?”
“是的,听说他有足够的金钱。”
“他当然有。”马狮龙顿了一顿,道:“去了美加?”
“不,是欧洲,想不到?”
“是的,想不到。”
“罗宾有两个儿子,他们都已大学毕业,而且是在英国留学的,他们会去欧洲居住,是顺理成章的。”
“欧洲这么大,在那里?”
“这点我暂时不知道,我可以查到。”刘警司道。
“好了,他的家人的事,我们可以不理,他会在甚么地方落脚?”
刘警司道:“他入狱之前,是有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而且他打那场官司,他那位朋友也花费不少。”
“是冯东尼?”
“是的。”
“这三年来,冯东尼已成了一个正当商人。”
“不只是正当商人,而且十分成功。”
“他本也是罗宾那个圈子的人。”
“是的,不过,他踏足没有太深,而且很快便做了正行生意。”
“你认为他会往冯东尼处?”
“很难说。”刘警司道。
马狮龙道:“如果你是冯东尼,你会怎样?”
“当然会接应他,但并不是接回家中。”
“为甚么?”
“因为而今冯东尼已有名誉有地位。”
马狮龙同意刘警司的猜测,道:“我想大概会在那里找到他了。”
“在甚么地方?”刘警司问。
马狮龙道:“我找到他的住所之时,再告诉你,我们可以利用无线电话联络。”
马狮龙又道:“至于罗宾的接触面,你调查一下,我想你会比我方便。”
刘警司道:“好极,我们分头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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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狮龙离开了警局,便乘的士往对海游客区。
他知道罗宾没有理由被冯东尼招呼在家里,而那电话也是在旅游区的街边电话亭打来,那么,他可能住在那些大酒店内。
冯东尼对于这个出册的老友,当然不会吝啬。
不过,酒店也非长住之所。
一想到长住之所,马狮龙立时想到,而今旅游区有很多半酒店或公寓,最适宜商人或旅游人士居住一个短的时期,里面一应倶全,而且有仆人供使唤。
马狮龙找到那最著名的一间。
本来,这些地方并不容易查到住客的姓名,不过,财可通神,马狮龙找到那地方的主管,给了他两个名字,一个是冯东尼,一个是罗宾。
那总管看了一下电脑,又询问了他的一些手下,说道:“两个名字都没有,不过,我的伙记说他看到冯先生的手下来注册,我想你找的正是……”
“谢谢你!”
那主管把房间的号码告诉了马狮龙。
本来,马狮龙并不想直接去找罗宾,免得打草惊蛇,不过,他想了一下,却又有另一个念头。
在这么快的情况之下,让罗宾见一见他的面,也可以使他明白,他们也不是弱者。
马狮龙决定这么做。
他直上那房间,按铃,并没有人应。
马狮龙往外问那些仆侍,他们似也不大清楚住客的进出情况。
马狮龙并向那些仆侍询问,知道这房间相信是罗宾所住,因为他有一个十分注目的外形。
他是单眼的,并且有一个眼罩。
马狮龙知道,他一定是罗宾。
门是紧闭,但既然来了,没有理由就这样回去。
他知道门是难不倒他,不过,却有一个危险,假若他一撞进去,那便没有转寰的余地。
他不再想那么多,决定入房内。
他闪身走近门边,拿了一条钢线出来,弄了几下,门便应声而开。
他入内,闪入了门边的浴室。
他等了一会,没有甚么声音,房间之内,肯定是没有人的了,他索性开了灯。
房间相当凌乱,并没有甚么衣物,也没有行李或其他东西。
但床头柜处,却有一些旅行团的宣传小册子。
马狮龙拿起来看。
夏威夷、欧洲、美加……都是一些豪华旅行团。
罗宾会离开这地方,往外地旅游散心?看来冯东尼对他实在不错。
罗宾被困这么久,到外地一游,也是一个非常好主意,问题是罗宾是否接受。
看他这么心急的向马狮龙与刘警司展示颜色,他似乎又没有意思离开。
马狮龙再搜了一会,没有甚么发现。
当他正想离开,门却在响。
马狮龙心下一急,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房间这么小,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躲入衣柜?马狮龙知道,那反而是一件弄巧反拙的事。
他索性坐在那个小厅子内的沙发上。
并且开了灯。
门开了,那人十分警觉,因为里面该是没有亮灯的,而今灯亮,灯下更有人。
那人犹豫一下,但随即走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人。
前面的一个,是身材十分熟悉的,后面的一个,肯定是罗宾。
他戴着一个眼罩,脸容仍有点憔悴。
那人一见了马狮龙,已一扑而上,手上有一柄非常特别的刀子。
刀光在马狮龙脸前一闪。
罗宾也发现了有人,并且立即知道那便是马狮龙。
那人一刀插上。
马狮龙闪开,而刀子便插入了沙发的背后。
罗宾喝道:“慢着!劳根,为甚么这么粗鲁对待客人?”
劳根把刀子拔了出来,他又想动手。
罗宾厉声喝道:“不要妄动!”
劳根似无奈的停了手。
“还不把刀子收回?”
劳根把刀子收回衣衫之内。
罗宾望着马狮龙,很久才道:“我真高兴……”
马狮龙听到他语调似是不怀好意,道:“高兴甚么?高兴我还没有死?”
罗宾道:“马狮龙先生,为甚么这么劳气,老朋友见面,三年多了,怎么会不高兴。”
马狮龙道:“你一出册便来找我,想杀我!”
罗宾笑道:“甚么?你还记得我出册的日子,老朋友总是老朋友。不过,这话应该由我问你。”
“你昨天……”
“我们不要说昨天的事,你今天找到上门,并且趁我不在的时候,进来搜屋,那表示甚么?”
一时之间,马狮龙哑口无言。
“我可以代你回答。”罗宾得意地道:“你来是显示一下,你宝刀未老。”
马狮龙并没有答话。
“二来你又想再度陷我入狱……不过,这次再没有这么容易。”
马狮龙道:“我想陷你入狱?”
“你和刘警司都是。”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入狱是你自己的事,并没有人陷害你。”
“是你!”罗宾的独眼又发出了那点可怕的光芒,他眼内是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不,”马狮龙斩钉截铁的道:“我与刘警司都没有害你入狱,你是江湖中人,你知道这游戏的规则,你只怪……”
“只怪我自己学艺不精。”
“你明白最好。”
“好,过去的事,我们不用再提,你而今私自入屋,搜我房间,那你又如何解释?”
“我来,只是告诉你,我直到现在为止,仍然不会为正义而闪缩。”
“好一句为正义,马狮龙,你也是江湖人,你进入我屋子,你想用甚么办法来解决?”
“甚么办法解决?我来探你,你好好的送我。”
这话令罗宾有点愤怒,不过,他仍按捺着,道:“你说我们是江湖人,我们使用江湖的规矩解决。”
“甚么江湖规矩?”
“如果你有本领的,便可以自己行出去,否则,我们会撵你出去。”
马狮龙没有作声。
“好,劳根。”
劳根已一跃而站在小客厅当中。
马狮龙当然明白,罗宾是想把自己折辱一番,这样才会令他舒服。
看来这场架是免不了,他也不想再多费唇舌。
地方太小,拳脚是不能舒展开来。
劳根的脸孔抽搐,他有点紧张,这一次在他老板前面的表现,他是不容有错失的。
罗宾道:“劳根,只用拳头。”
劳根一点头,便已出击,他手一扬,出击的却是右腿,这一腿是泰拳中的绝招之一。
马狮龙侧身一闪,左手一兜,本想一手兜着他的腿,便使他吃一个觔斗。
不过,劳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
他的右腿无疑是被马狮龙所兜着,不过,他并不是被马狮龙所控制,反而是利用他的手作为借力。
这一借力一跃,人上半空,左腿同时在半空抽出。
他的腿是踢向马狮龙的太阳穴。
这两脚既狠毒而又实用。
马狮龙急忙把手放松,人仰后,一个无头觔斗,完全避开了劳根的一脚。
罗宾也是个行家,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看到劳根出手厉害,也看见马狮龙的身手不凡,心下也有些佩服。
劳根却是比刚才更为愤怒。
他本以为,一出手便可以把马狮龙踢了下来,自他出道以来,只有一个人可以避开他这连环双腿。
马狮龙是第二个。
而劳根受到罗宾重用,也是因为他的身手。
可惜,这招牌的双腿,却在老板面前失去威风,怒由心起,脸孔抽搐更甚。
马狮龙当然明白他的心境。
说时迟那时快,劳根又出招。
这次他并不再用脚,而是双拳左右同时出击。
马狮龙看得清楚,他闪开,避过了左手的虚掌,人在劳根的右边,而劳根正想迫他如此。
右手是确确实实的一拳。
这一拳打在马狮龙的肩膊之上,他感到一阵痛楚,慌忙侧身卸去那力量。
然后,他也还击。
他右腿一踢,是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脚法。
因为劳根出那一拳,用了大部份的力量,因此,他的重心已失。
这一脚好棒。
劳根叫了一声,整个人跌在沙发之上。
他的怒火更盛。
愤怒无疑可以加强一个人的力量,但同时也加多了他的错失。
马狮龙知道,这是一个取胜的良机。
劳根从沙发中弹起,连出了几招,拳影与脚影,使人眼花撩乱。
马狮龙却是个极为沉得住气的人。
他一连闪避了劳根的一连串攻击,然后,趁他力已用得七七八八,突然,一扑上前,一个简单的直拳,又再把劳根打得后退而不能控制。
罗宾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
马狮龙本想借此机会,一挫劳根,他并不是想使劳根难堪,而是想使罗宾的气焰减低。
不过,回心一想,这样并不会使罗宾害怕,他会找寻比劳根武功更好的人,而令劳根失去了这件保镖的工作。
这对劳根没有好处,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忽然有另一个想法。
劳根的打法越来越狠,可是,怎么也不能重重的伤害到马狮龙。
马狮龙趁他闪避他的拳脚之际,突然半闪身,迫近了劳根的身体,一个重重的肘子,打向他的腹部。
劳根痛极,还以一拳。
马狮龙双手接着他的一拳,并且抓紧了他的手腕,向前一拉,使他整个人再仆向沙发。
本来马狮龙可以让他直挺挺的撞向沙发。
不过,他并没有。
他自己也随着劳根撞向沙发。
这一撞好重。
虽然是撞在沙发之上,但他仍然有一阵晕眩的感觉,马狮龙有他在前面挡着,当然没有甚么。
假若马狮龙要好好教训劳根,这是一个大好良机,不过,他并没有。
劳根半昏在沙发上。
马狮龙也伏在他的身上,半晌才起。
劳根已醒了过来,他知道,刚才是马狮龙放了自己一马,否则……
他不敢想下去。
他望向马狮龙。
马狮龙知他没有再突袭的意图,慢慢起来,道:“劳根,我们算是平手。”
马狮龙慢慢的起来。
劳根也慢慢的起来。
罗宾看得出,两人似乎都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如果再打下去,说不定……
罗宾道:“好,马狮龙,你的本领仍然不弱,不过,这一次算你好彩!”
马狮龙并没有答话,他不想与他作无谓之争。
罗宾道:“既是平手,那你可以自己出去。”
“好极。”马狮龙道:“我希望不会见到你们。”
罗宾道:“暂时也许……”他没有再说下去。
劳根跟着罗宾,目送马狮龙出去。
劳根看着马狮龙,并没有说一句话,不过,马狮龙可以从他的眸子,看到他是衷心感激他的。
马狮龙离开了那公寓式的酒店。
当他回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他接到了刘警司的电话,他的声音有点兴奋。
刘警司道:“我今天找到几个线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指出,日内那几个大哥大都往冯东尼的别墅……”
“开会?”马狮龙问。
“相信是。”
“为了罗宾?”
“不知道,不过,你可准备一下,这几个大哥大,三年来都没有聚首,而今罗宾一出册,他们便要聚在一堂,事情当然不简单。”
“你以为是甚么?”
“马狮龙,你相信人能改吗?”
“可以,不过,并不是一般人可改,我们的古语也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你也听过俗语说:桐油埕总是装桐油的。”
“你的意思是……”
“他们仍然从事毒品的生意。”
“这点……”
“我看这几个大哥大聚在一起,可能有两个目的,第一,罗宾在狱中,其实仍有与毒品联络,他们要向罗宾交代一下;第二,他们将有新的动向。”
“那么我们要制止他们。”
“不单是制止他们,而且希望从他们进一步的行动中,把他们的毒品生意,连根拔起。”
马狮龙当然没有异议,他也把今天的遭遇,简单的告诉了刘警司。
刘警司道:“罗宾已知你确实要与他周旋,你定要更加小心,有新的消息,我们再联络。”
他们这一刻,却是一个转捩点。
因为两天之后,马狮龙仍然没有收到刘警司的消息。
他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
刘警司的上司说他口头上请假,并且请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假期。
“多久?”
“他说过是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
“是的,这几年来,他也没有正式假期了,不过,还没有完全证实,因为这么长的假期,应该是有正式请假纸的,照我们的规矩来说。”
“两天了,没有信?”
“还没有。”
马狮龙当然是打过电话到过他的家,没有人接听,因为他的女朋友安妮也因为害怕被人再度骚扰,再没有人在家中。
马狮龙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寻常。
他也有打那个手提电话,也全没有反应,看来他连手提电话也关掉了。
第三天,马狮龙再试一次那个手提电话。
电话仍然没有人应,不过,接线生却接了线,道:“你是打手提电话……”
“是的,他有话留下吗?”
“你是……”
“我姓马。”
“好极,他留下了一个口讯,翡翠湖渡假村。”
“还有甚么?”
“没有了,我想他认为你明白了。”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他打开了电话簿的黄页。
找翡翠湖渡假村并不难,那地方却是在内地,但在本市却有一个办事处。
这种离本市并不太远的渡假村,越来越多。
刘警司照理由没有甚么心情去这些地方,他离开得这么急,连打个电话给马狮龙也没有,只是留下一个口讯,看来他应该是有所发现。
这几天,马狮龙一直注视着欧美那些旅行团,因为他曾在罗宾房中看过那些旅游小册子。
罗宾应该是会去欧美的,马狮龙有几个朋友在航空公司工作,而今所有航空公司的机位都用电脑订购,因此,无论罗宾往那一间旅行社,只要他一订购机票,他的名字一定会在电脑出现。
可是,他的名字一直没有出现。
马狮龙还以为他暂时按兵不动。
却原来他去内地渡假——当然这只是个猜度。
要知道他是否去内地渡假,唯一的方法是亲自去看一看。
马狮龙下了决定。

第二章 追踪线索 多番遇袭

马狮龙为了不想太过张扬,而且要以最快捷最舒适的方法,进入内地那个翡翠湖渡假村,那便是参加翡翠湖渡假村所举办的二天一夜的旅行团,这公司有直通巴士到达翡翠湖,而且一切过关十分便利迅速。
他查了电话簿,一个电话打去,所有手续已办妥,他只收拾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和证件。
参加这种旅行团的人,都是一家大小,像马狮龙这么一个人参加的并不多。
这个团另有一个人是单身的,那是个女人。
这女人相当年轻而漂亮。
因为这些渡假团时间十分短,大家都没有介绍认识,当巴士过了关,导游解释了一下附近的情形,又说出了一些规矩,巴士便到达了目的地。
那实在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湖光山色,环境恬静,是个短期渡假的地方。
领队分了房之后,便是自由活动,马狮龙为了方便,早已要了一个单人房。
那房间十分大。
卧室之内,有一个小厅,对开了一列落地大窗,可以欣赏外面的翡翠湖。
马狮龙从旅行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型望远镜。
他凭窗远望。
一路是青葱的丛林,因为是新建的地方,树林并不绵密,人工加上自然环境,沿湖边有一条驰马径。
马狮龙倒希望可以找到罗宾。
他那个小型望远镜,看到的范围非常大,他沿着左边,一直慢慢看至右边,无论是在湖边的驰马径,或是湖上的小舟,他都看得清楚。
驰马径上有一组一组的人,他们在享受骑马的乐趣。
那些马都是老而驯良,一般人也可以控制自如。
假如你有本领和自信的话,更可以离开驰马径,向更广阔的大自然奔驰。
当马狮龙把望远镜望至右面尽头,那是酒店的另一些房间。
他突然有所发现。
那边的房间,也有一个人,同时也是提着望远镜,不过,那人并不是看风景,而是朝着马狮龙这边望来。
当马狮龙的望远镜一接触那边的时候,那人立即缩了进去。
那人行动非常迅速,不过,也逃不过马狮龙的锐利目光。
那是一个女人。
对!不算是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今日同车而来的女人,她为什么会看自己?
也许是一种巧合。
不过,要知道是否真正的巧合,那也并非十分困难的问题。
马狮龙决定来一个试验。
他收了望远镜,出了房间,直往湖边。
湖上有很多水上单车在走来走去,人们一家大小的坐着,十分热闹。
马狮龙沿湖而行。
他的外表是在欣赏风景,不过,他却是注意着身后面的一切。
并没有人跟来,自己估计错误。
他继续向前面行去,那是一丛十分粗壮的树,马狮龙走到树下。
那茂盛的树叶可以掩盖一切。
他再拿出那小型望远镜一看,只见刚才那个也用望远镜欣赏景色的女人,也正朝这边望来。
她手上的望远镜,也并非普通的望远镜,是一种专业用的望远镜。
这时,只有马狮龙看得清楚对方,而那女人并不知道她已被马狮龙监视着。
那的确是今日同一旅行团的女人。
她似乎在搜索,不过,搜来搜去,也离不开这个大树丛,看来她本是监视着马狮龙的,忽然失去了马狮龙的踪迹,因此有些不安的表现。
那当然不是一种巧合。
那个女人既然是跟踪自己而来,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可以从她身上知道一些自己想不到的事情。
先来一个假设。
罗宾的确是来了这里渡假,而这个女人,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
那么,只要反跟踪这个女人,便可以找到罗宾。
找到了罗宾的踪迹,既可以侦查一下他的目的,是否渡假这么简单,或是有其他重大阴谋。
而且,也可以跟刘警司会合也说不定。
因为刘警司离开得这么匆忙,显然是为了罗宾的事。
这时,那女人已离开了窗口。
相信她是找不到马狮龙的踪影,而走下来也说不定,马狮龙决定吓她一下。
他仍然躲在树下。
这时是下午时份,并没有太多人来这边的驰马径。
他等了一会,便看见有个女人匆匆而来。
马狮龙想作弄她一下,他迅速的上了树,这些树都非常粗壮。
那个女人来到树丛之前,停了下来。
马狮龙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
那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略施脂粉,行动矫捷,她外表打扮得与市区的女白领差不多,不过,看她一举一动,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白领丽人。
她在外面看了一会,没有发现马狮龙。
她的神情显得有点着急。
她不敢入树林,看来她不单行动迅速,而且也是个机警聪明的人。
可惜她要跟踪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马狮龙。
马狮龙看着她往湖的前面而去,照他估计,她走不了二十丈以外,一定会再回来。
果然,她不一会便又再来到丛林前面。
马狮龙已下了树,躲在另外一些树后背处。
那女人又再看了一下。
马狮龙已闪身而出,来到她的背后。
那女人也十分醒觉,马狮龙虽然没有脚步声,但她仍然似乎发觉到有人在她背后。
她一转身便看到马狮龙。
而马狮龙刚巧是右手一扬,他并不是想在背后攻击她,而且无意的一扬手。
而那女人立即有所反应。
她迎着马狮龙的手,一窜身已搭着了他的手腕,接着反身一抽。
纯正的柔道手法。
假若是普通人,一定是被她黏着,然后给她一摔,她便立时转身,硬生生把对手抛上半空。
可惜她遇上的并不是普通人,而是马狮龙。
她黏着马狮龙的手,想转身抛他,可是,马狮龙也顺着她手去势而去。
柔道是以力借力,但如果对方太过顺势而来,那便无力可借。
她立时又转了一个招式。
她以背抵向马狮龙,那也是一个纯正的柔道手法。
只要她背能接触马狮龙,她再弯腰一挺而起,又可以把马狮龙抛起。
马狮龙却是一抽身,向后退去。
她不能接近马狮龙,那也就无法把他顺势抛起。
她并不气馁。
第三次转换招式。
她正面的冲向马狮龙,她仍然用黏手法,抓着马狮龙的手,然后向上一跃。
这一跃,本想跃过马狮龙的背后。
可是,马狮龙身体挫下,有若老树盘根。
柔道对于一个马步不移的人,会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对于一个受过中国武术训练的人,效用不大。
尤其是马狮龙,他的马步是非常稳的。
那女人见翻腾无效,立时便要退。
可惜,她的手腕反而被马狮龙一个擒拿手而擒住。
她用力甩开。
马狮龙的手有如一个铁掌,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抓得更紧。
那女人脸也红了。
她是羞愤而至恼怒。
马狮龙心想自己是个男人,何必欺人太甚,他放开了手,那知道,手一松,那女人又再出手。
那是咏春拳法。
短胫发力,马狮龙在这短距离之内,避无可避,心口着了她的一个肘子。
马狮龙退后。
可是那女人仍然窜前。
一连串的快速招式,使马狮龙忙于应付,不过,论武艺的技巧,她仍然是欠缺一点火候。
马狮龙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他突然一招虚晃,那女人以为有机可乘,那知是一个陷阱,马狮龙用借劲之力,把她抛了起来。
那女人的弹力强劲。
她在半空也可发力,但力量控制却仍未到家,因此她竟然是飞堕入湖水之中。
马狮龙并不是想抛她入湖。
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接着,右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那女子脸红耳热的挣扎,叫道:“放开我!”
马狮龙立即放开了她。
她想转身便走。
马狮龙叫道:“慢走!”
那女人转身,道:“你想怎样?”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
“对不起。”
“是我对你不起。”
“我并没有埋怨你,只是自己学艺不精。”
看来她是有意思与马狮龙说下去。
“不,你武艺非凡。”
“可惜我的对手是马狮龙。”
“你认识我?”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
“你是谁?”
“我姓罗,罗婷。”
“是罗宾的人?”
“可以这么说。”
“那么是他派你来监视我,跟踪我?”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你又要暴露你的身份给我知道?”
“因为我看过你的过去。”
“那又怎样?”
“你是个好人。”
“那又如何?”
“我不想为了罗宾而与你这位现代侠客周旋。”
“那么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当然是毒品。”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多解释。”
“好,我可以肯定告诉你,罗宾刚从狱中出来,他亦不再与毒品缠上任何关系。”
“怎知道?”
“他向我说过。”
马狮龙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
“不,我也考虑过,他在狱中三年,根本没有与外界接触,而今他出来,更不会有接触。”
“你这么肯定?”
“当然,那毒品世界比我们生活世界还要走得快,没有三年的关系,你以为他还可以当大哥?”罗婷的话实在有点道理。
“那你的任务是……”
“我并没有什么任务,我与罗先生的关系,是千头万绪,你也不用知道。”
“那你是奉命而行?”
“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
罗婷这话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解释一下?”
罗婷道:“我想不用了,我坦白向你说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如果你相信我,那便没有其他问题,如果不相信,你明白各为其主的意思?”
“我希望我们不会敌对。”
“好极,我永远相信正义。”罗婷转身离去。
马狮龙道:“我们可以到那边咖啡座,再详细说一下的吗?”
“不,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并没有再转身,沿着驰马径回去。
马狮龙并没有追上去,他明白罗婷所说的道理,她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要作无谓的追问,不但不会得到什么,反招来恶感。
马狮龙从湖边转回往酒店的路上。
无端的接触了罗婷,倒算是一个收获。
不过,罗婷究竟是个什么人?她与罗宾是什么关系?这点倒是耐人寻味。
他们都姓罗,是亲戚?
是罗宾特别聘请她作为保镖?
她说过一句话,各为其主,很明显她是罗宾的人,更有可能她是罗宾的雇员之一。
如果是,那也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因为既然是来渡假,来散心的话,为什么要这么一个保镖?
这点是无私显见私。
也许,罗宾仍然认为自己是个大人物,需要有人保护,这点也未必无理。
马狮龙一边想着,一边走往那边的咖啡座。
露天的咖啡座,并没有太多的人,旁边有一个木牌写着:旋转餐厅。
马狮龙沿着指示前走,过了一些石阶,便是旋转餐厅的入口。
上了电梯,直入旋转餐厅。
马狮龙找了个近窗的位置,餐厅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上了年纪,不大喜欢活动的人。
他们在慢慢移动的窗格子里,欣赏湖光山色,也看着四周人群不同的活动。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马狮龙看得有点闷了,他正想起身离去。
恰巧,那时马狮龙所坐的位置,刚好看到后面的丛林,那丛林前面,有几匹马出现。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地方是有马匹租赁给擅于策骑者。
你可以在草原狂奔,实现自由自在的梦想。
而奇怪的事是,五匹马之中,居然有匹马上面所骑的人,马狮龙是认识的。
其中一个是罗婷。
另一个更是马狮龙这次旅程最想见之人——罗宾,是独眼罗宾。
从旋转餐厅望过去,看不清楚他戴了一个什么眼罩,但马狮龙可以肯定,他的确是罗宾。
另外三个人,马狮龙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看着他们五人,开始策马驰骋。
马狮龙立刻结账,离开餐厅,并且向柜枱处询问了有关租马的地方。
租马的地方,离旋转餐厅并不远,手续也十分便利,放下了按金,便可带马离开。
马狮龙也没有骑马一段日子,不过,他上了马匹之后,双腿一挟,发觉自己的骑马本领仍在。
那匹马并不太老,跑起来仍然非常有力。
马狮龙把马驰往那丛林处。
当然,经过了一大段时间,罗宾与罗婷的马匹,已然不见。
马狮龙沿着小径往丛林处,经过一些树丛之后,便见前面一个广大的草原。
并不是完全的草原,而是一处间有树木的荒野。
马狮龙把手中缰绳放松,任由马匹往前面跑,因为他知道,这些马匹常常在这地方奔驰,当然会熟悉这地方,牠会带他往人们常常到的地方。
不久,马匹已停了下来。
牠悠闲地吃着地上的青草。
看来,一般人骑马都是骑到此地为止,前面是一些较为绵密的丛林。
一路上,马狮龙并没有看见罗宾与罗婷,或者是其他三人的行踪。
也许他们并不是往这边跑。
马狮龙有点失望。
突然,那匹马向天嘶叫起来,马狮龙看着牠,并没有什么异样,那可能只是马匹高兴。
可是,不一会,丛林那边也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
马狮龙明白,动物有灵性,而且感觉比人敏锐,马狮龙什么也看不见,而这匹马却知道,丛林之内有着另外一些马匹在。
牠们的嘶叫,其实是招呼。
马狮龙连忙拉了那马,往丛林驰去。
那马匹果然把他带到一处有五匹马缚着的地方,但却不见了马上的人。
马狮龙先把马匹拉往另外一边,把缰绳缚在一棵树上,然后,他爬上了树。
那里树木十分多,上面枝叶茂盛,有些地方是纠缠不清,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他上了树,又再居高临下。
他先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那是罗婷。
她在那一边林木处,似是巡逻,也似是把守。
马狮龙再看,另外一面,那三个人,各占一角,也似是在把守。
他们在把守什么?
马狮龙知道事态并不寻常。
他小心的从树过树,正好那时候,间中有些风吹过,把树叶吹得飒飒发响,因此,并未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一直从树过树。
忽然,他看见那树林之中,有一块空地,地上居然是生了一个火堆。
而围坐着火堆的,竟然有罗宾在内。
其余还有两个人。
马狮龙小心看着,并不认识他们,不过,却有一种感觉,这两人都相当面善。
好像是见过,但却又一时之间无从想起。
三人似乎是在谈论一些什么,不过,在这远离的树木之上,是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马狮龙尽量移近他们。
因为移动迅速,那三人却突然抬起头来。
马狮龙小心地定着,隐蔽在树叶丛内。
“咦!老三,你竟然那么小家起来!”那是罗宾的声音,语气带些揶揄。
那个叫老三的,道:“并不是什么小家,而是小心而已。”
罗宾道:“不是小家,我们来这地方开会,还会怕有谁来偷听。”
“老大,不要这么大意。”
罗宾笑道:“连你也是这样。”罗宾大笑起来。
“老大,你也许不知道,这几年来,那马狮龙真的破坏我们行家不少好事。”
他们居然提起了自己。
罗宾道:“你们怕什么?我在狱中仍然知道外面世界,他只是动了那些小白兔,动不了我们的。”
老二道:“听说他跟踪你来了?”
“那又如何?”
老三道:“这人神通广大,可能便在我们上面也说不定。”
罗宾大笑起来,道:“那马狮龙在你们眼中,大概是个神仙。”
他的笑声震动了树林。
老二、老三并没有反驳他。
罗宾道:“你们不用担心,罗婷已为我把他打发走了,而且我们有守卫在外面,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入这地方。”
“那便好极了。”老三道。
那老二似乎仍然有些顾忌。
罗宾道:“好了,再说回我们的正题,究竟如今我们的生意怎样?”
老二道:“过去三年,我们扩展不少,不过,在我们市区的生意反而减少。”
“为什么?”
“因为太多人在这地方揾食,而且,他们的手法层出不穷,不择手段,我们并不需要与他们这些流氓地痞争一杯羹。”
老三道:“你两位公子在荷兰已建立了一个地盘,相信已是非常牢固。”
“他们并没有向我交代,不过,我相信他们,因为他们是读书出身的,像我们这些老粗,也可以把生意搞得好,他们肯定胜我们一筹。”
老二道:“两位公子也曾向我们说过,他们不与你接触,是因为他们不想给警方任何线索,你知,而今的国际刑警厉害,一个小小的线索,经过电脑的连系,可能一下子便什么也通天了。”
“我明白。”
老三道:“我想你也应该去看看。”
“看什么?”
老三道:“当然是看生意。”
“不!我也老了,这些生意并不适合太老的人去做的,你们认为如何?”
老二道:“我也有同感。”他的说话似乎带有另外一些意思。
老三道:“是的,长江后浪推前浪。”
“什么?你们究竟想说什么?”
老二道:“我……”
老三道:“我是……”
“你们为什么吞吞吐吐?”
“我……我想退出。”老二似乎鼓足了勇气。
老三看着罗宾,表面上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然后,他也道:“我也想退出。”
罗宾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我老了,这种生意并不适合太老的人,但我并不是说你们,你们还年轻。”
老二、老三都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罗宾问。
“大哥,我们两个也小不了你多少。”
罗宾也笑了起来,道:“是的,我老了,你们也会老的。”
老二道:“大哥,你没有反对?”
罗宾并没有作声。
老三也道:“大哥,你与我们一起打天下,我们了解你的心境,你也应该了解我们。”
“我明白,”他顿了一顿,道:“我那两个畜牲得罪了你们?”
老二、老三并没有有什么表情。
罗宾道:“假如是,你们不用隐瞒。”
老二道:“没有,他们对我们仍然十分尊敬。”
一老三也道:“我们只想拿回一些金钱,做一些正当的小生意。”
“这么简单?”
老二道:“我想移民!”
罗宾道:“移往那里?”
老二道:“我不知道,那要看我有多少钱。”
罗宾道:“好,你向他们提过?”
“有,不过,他们要看你的意思。”
“好,我打一个长途电话给他们。”
老二道:“不,不要在电话内说。”
“为什么?”
“国际刑警是十分厉害的。”
“你要亲自去一趟。”
“去欧洲?”罗宾道。
“是的,你出来了,也应该好好散一下心。”
“来这翡翠湖便足够了。”
老二道:“不,你应该去看一下,我们以前有一个大理想,我想,你应该可以看到成果了。”
“他们经营这么成功?”
“是的,我们去年去过,一切都比我们的理想中更好,是理想中的理想。”
罗宾道:“既然你们提过退出,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
“他们并没有拒绝,而是要看你的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
“那好极了,你既然同意我们退出,只要你到欧洲去,与他们说一下,什么也可以解决。”
“我回去便……”
这时,篝火发出一些“劈啪”的声音,一时之间,马狮龙无法听到他们再说什么。
接着,一阵风吹过,丛林之内回响着树涛声响。
马狮龙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久,一切又静了下来。
罗宾道:“你们引了他上来?”
“是的,那个姓刘的,近年来带给我们不少麻烦。”
“怎样处理他?”
“他这么对付我们,曾抓过我们不少人……他既是如此,我们当然不会亏待他。”
“告诉我,怎样处理他。”
老二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不明白……”
“他抓我们的人,我便叫人抓他。”
“怎么抓他?”
“在这里,有一些钱,一些烟酒,什么事也可以做出来。”
老三笑道:“看看这个警司斗不斗得过这里的公安。”
马狮龙听了,发觉他们正在说的,似乎是刘警司。
假如真的是刘警司的话,那他的麻烦便大了。
那个老二说得对,这个地方,弄些钱财烟酒,加上一些人事,什么事也可以搞出来。
刘警司以为找到了重大线索,连自己也不通知,便离开了,跟踪他们上来,想不到是陷入了一个大陷阱。
马狮龙为刘警司抹了一额汗。
他希望他们可以多说一些,可是,他们又转了话题,仍然是说了一些退出的话,然后,他们站起来,并且弄熄了火。
马狮龙心想:“要先他们一步离去。”
他刚想离开,便发觉不对。
他先有一些感觉,那是一种不祥的感觉,然后是那一些“嘶嘶”的声音。
是一条蛇,绿色的蛇,一条过树榕。
马狮龙发觉蛇已迫近了他,只要那蛇一动,便可以咬他身体任何一部份。
那蛇昂起头,一动也不动。
马狮龙也不敢稍动,因为一动,那蛇便动,也同时会攻击他,马狮龙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能否快过牠。
马狮龙望着牠,那蛇似乎也望着他。
马狮龙突然一伸手,他的手实在快,比蛇的反应还快,而且伸手一握,握在那蛇的颈上,他便一扭。
蛇头已在他手上,鲜血喷出。
马狮龙把蛇头往下甩去。
罗宾第一个发觉,叫道:“血!”
那是蛇血,他们当然不知。
老二与老三立时醒觉,拿出一柄小型的手枪,向树顶射上去。
那时,马狮龙仍在,幸好子弹只在他前面飞过。
“什么人?”
当然是没有人响应。
罗宾道:“快走!”
老二、老三也不敢久留,因为在丛林之内,什么事也可能发生。
马狮龙不敢动,他本想先他们离去,但而今却要比他们后一些才离去。
因为有枪声,也使在外面巡逻的罗婷与其他三个人都飞奔入来。
罗宾道:“我们快走!”
老二看清楚那是一条蛇,道:“是一条蛇!”
老三都是个心水清的人,他看见蛇没有了头,道:“快走,肯定上面有人!”
罗婷道:“我上去找。”
罗宾道:“不,回去!”
罗婷只好与他们离去。
幸好他们都匆忙离去,并没有发现马狮龙的马匹。
马狮龙在树上躲着,直至他们完全离开为止,他下了树,骑上马,回到酒店。
那时已是入黑。
马狮龙心内记挂着刘警司,他立刻在酒店之内,找了个侍者,问及有关公安局。
那侍者并不太熟悉,却说可以找个公安人员给他。
那个公安人员,是个便装的。
看他的模样,也可以说他是便衣,也可以说他像个流氓地痞。
马狮龙反而觉得这人容易应付。
先给他一包美国烟,两人便熟络起来。
“你想找人?”那便装人员问。
“是的,相信在你们公安部内。”
“这地方是旅游区,没有公安部。”
“最近要有多少路才到?”
“大约是五千米左右。”
“有车去吗?”马狮龙问。
“你要便有。”他嘻笑地道。
马狮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在皮包内拿了一大叠纸币给他,而他办事也快。
车子由那位公安驾驶,大约半个小时,便到了一个好像是市镇模样的地方。
在一间公安派出所门外停下。
那公安人员道:“如果你的朋友被扣,应该先在这一间,如果不在,那麻烦大了。”
马狮龙随着他进去。
一到了大堂,便看见另一个公安人员正用手扣把刘警司扣上,并且要拉进去。
马狮龙叫道:“慢着!”
刘警司回首,见了马狮龙,喜出望外道:“马狮龙,你怎会来的?”
马狮龙道:“我只是听来,想不到竟是真实。”他低声对那公安人员说道:“你替我弄一弄。”
那公安人员点头。
他们一起进入了一处走廊。
不一会,他们出来。
那公安人员道:“事情很麻烦……”
马狮龙知道,这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只有一样东西却是畅通无阻。
他从皮包再拿出一叠钱来。
那人看了一眼,一手收下,道:“这样,让我们打点打点一下。”
马狮龙道:“请多说好话。”
不一会,那公安人员出来,本来是扣押刘警司的那个公安人员,也替刘警司开了锁,并道:“你跟我来,多办一些手续便可。”
金钱的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不久,所谓“手续”都已办妥。
刘警司道:“你怎会来救我的?”
马狮龙道:“不要说了,回到翡翠湖再说。”那公安人员也好心,又开车子送了他们回去。
在车上,马狮龙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警司听了,十分气愤,道:“如果有一天给我捉了他们,那时……”
马狮龙道:“不要再说下去,这是别人的地方,而且那两人似乎要杀你才甘心,而今这样陷害你,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刘警司道:“引我上来的,在江湖上人称二哥,真名是关仁,三哥叫张三,他们而今都有正行生意,但我知道他们骨子里是干毒品的。”
“你麻烦过他们?”
“多次,可惜没有正确的证据起诉他们。”
“怪不得他们这么恨你。”马狮龙想了一想,道:“他们与罗宾是什么关系?”
“是他们的老大!”
马狮龙把树林中所见所听到的,告诉了刘警司。
刘警司道:“看来罗宾真的想退出江湖,而那两个老二、老三似乎都是被迫。”
马狮龙道:“为什么他们会上来,又会到树林去开会,他们行动古怪。”
“并不是古怪,而是小心,我想,罗宾也许真的是不想再干下去。”
“他有两个儿子。”
“这自然是一个大理由,不过,他们怎会来此?”
马狮龙道:“我想可能是这样,他们一方面是让罗宾散一下心,因为他刚出狱,另一方面,这两个人还有所企图,你看他们在这地头,十分熟悉,只费了一些手脚,便弄到你这般田地。”
刘警司道:“是的,老二、老三近年也在这地方作了一些投资,看来他们有所为而为。”
“什么有所为而为?”
“他们向老大摊牌,假若他不顺从他们的意思,他们也许会在这里动手。”
“幸好,罗宾却也十分顺从他们。”
“并不一定,罗宾是个老奸巨猾。”
这时,他们已到了翡翠湖。
那公安人员道:“你们也要好好休息。”然后又道:“明天有什么要帮忙,可再找我。”
马狮龙道:“现在也要你帮忙了,快替我这位朋友,找个房间。”
这事就容易办到,马狮龙是参加旅行团的,自然有他自己的房间。
时间已相当晚,他们各自回房睡觉。
翌日起来,还有一些活动,马狮龙没有参加,与刘警司在那旋转餐厅内吃午餐。
刘警司道:“我在下面查探他们的情形,与你所说的有些不同,我看罗宾那两个儿子,在外面弄得十分好,却不让他们两人退股。”
“为什么?”
“可能有许多原因,但最主要的一个,还是钱银的问题。”
“老二、老三要很多?”
“这个可能性最大,你有没有听过他们提及银码数目?”
“没有!”
“无论他们之间做什么也好,但可以肯定一点,他们在本地再没有搞毒品,但在欧洲仍有。”
刘警司道:“是的,而且很大也说不定。”
马狮龙道:“那么我们岂可袖手。”
“我是公务人员,我便有办法……”
马狮龙心下盘算着,他当然不会袖手,可是,这件事应由那一方面着手?
罗婷!是的,罗婷。
他去找那个领队,却得了一个愕然的消息,那是罗婷与罗宾已离去。
他们搭了早一班车离去。
马狮龙本想追去,可是,那一班车与自己旅行团那班也差不多,于是,决定随团而走。
当他们回到本市的边境,却遇着了大塞车,等了一大段时间,才可以过关。
在过关的时候,马狮龙发现了罗婷,却不见罗宾,原来她先一人回来。
那么,罗宾呢?
他真想追上前去问她,不过,那也是多余,罗婷一定不会告诉自己。
但事实上也追不到她,因为过关手续并不是那么容易,说走便走。
终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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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马狮龙便接到刘警司的电话。
“罗宾真的没有回来!”刘警司道。
“我看他在继续在渡假。”
“然而,他的两个兄弟也没有回来,他俩在本市的生意繁多,照理是不会陪罗宾渡一个那么长的假期。”
“那么,我们仍然分头行动,一有消息,便互相知会,我想你不应再采取单独行动。”
刘警司笑了一下。
马狮龙决定先查一下罗宾的两个江湖兄弟,二哥关仁与三哥张三。
找遍了电话簿也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
马狮龙知道,他们都不会用这么老土的名字,这些名字可能是他们老父取的名,小时与同伴互称,而今他们都是发达之人,自然有好听的名字。
他暂时放下了关仁与张三。
决定再查一下罗婷。
看来罗婷是罗宾的贴身护卫,她应该是住在罗宾那幢公寓式酒店之内。
马狮龙往那地方等了半个钟头,果然见罗婷匆匆而出,然后扬手叫了一部计程车。
马狮龙的车子,经过多天,已经修理妥当。
他驾着车子,追踪着罗婷。
罗婷去的地方并不太远,那是一间大航空公司的门口,一间欧洲的航空公司。
她进入那航空公司一会,便出来,又召车而去。
马狮龙希望可以了解一下罗婷的生活,因此,他一面追踪,一面打无线电话给那位从事旅行社的朋友。
那朋友很快便有了回复。
原来罗婷是购了机票往欧洲,目的地是罗马。
至于起飞日期未定,但她给航空公司的指示是:越快越好。
那时,罗婷已走入一间百货公司。
马狮龙为了避免直接与罗婷见面,他一直在外间守候着,而罗婷已从百货公司中出来,手中左一包,右一包,看来她是买了不少衣服。
看那些包装,虽是非常大件的,应该是冬天的衣服,看来她的确是预备去欧洲。
她去欧洲做什么?
马狮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警司。
刘警司道:“我们也应跟去。”
“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罗宾虽然入了狱三年,不过,他仍有从事毒品生意。”
“是的,我偷听他与两个手足在林中说话时,已明确的知道他仍是从事毒品生意,不过,他并不是亲力亲为,而是交给了两个孩子。”
“那么,他出狱了,心仍然放不下,一定要到欧洲视察一下业务。”
“可是,他仍在内地渡假。”
“那么罗婷可能是个先头部队。”
“马狮龙,钓大鱼吗?”
一时之间,马狮龙并不明白刘警司所指。
“我想罗宾的两个儿子在意大利的生意一定不错,如果你去到,一定可以来个犁庭扫穴。”
“我也希望……”
“那你跟踪罗婷而去。”
“你又如何?”
“我暂时走不开,不过,你到那边,需要一些什么,也可以打电话回来。”
马狮龙一时之间,仍未有所决定。
他们话题改了,说起了关仁与张三,马狮龙也怀疑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并不太正常的行动。
“他们都是本市的名人?为什么电话簿没有他们的名字?”
“也许他们已是出名的商人。”
“出名?我在这里也很久了,我没有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什么?你没有听过关仁义、张三发?”
“关仁义、张三发?他们用的是这些名字?”
“是的,他们两人都是狮子会的会长,前几天正为非洲饥民而捐献了不少金钱。”
“呀!是他们!”
“他们会不会去欧洲?”
“我不知道,不过,你仍然集中精神跟踪罗婷,他们的行踪,我会留意。”
他们决定分头工作。
过了一天,马狮龙一早便接到他航空公司朋友的来电,“罗婷的机票已出,后天便要起程。”
“为我找一张相同的机票,头等。”
“对不起,全满了!”
“头等也没有?”
“没有。”
马狮龙有点焦急。
那位朋友道:“她并不是直接飞罗马的,而是先到法国,才转机往意大利罗马。”
“那好极,我先赴法国。”
“也没有机位。”
“那有什么办法?”
“她出发的前一天,倒有一个机位。”
“那好极,我先她而去也可。”
事情便这么决定,他先告诉了刘警司,然后准备一切,他是个惯于出门的人,也没有什么费神的地方。
经过差不多十个钟头的旅程,马狮龙已抵达巴黎,然后在巴黎转机往意大利的罗马。
在外国转机,杂在外国人当中,马狮龙虽然没有什么,总也有点不安。
不过,他上机不久,便发现一对男女,他们都是中国人,虽不认识他们,倒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马狮龙想跟他们打招呼,可是两人乘的是头等,外表看来是新婚一般,马狮龙不想打扰他们。
飞机平安抵达罗马。
马狮龙一下机,找好了酒店,便往航空公司去询问有关罗婷的班机。
在那航空公司中,他又再遇到那对新婚男女,他们也似乎在查一些有关班机之事。
马狮龙也没有理会他们,知道了罗婷会依期而来,他便离开。
罗婷的班机是在第二天下午五时到达。
马狮龙打算在机场跟踪她。
翌日下午五时,班机到达,马狮龙化装成为一个老绅士模样,这样罗婷一定不会认得。
然而,当他到了机场之后,他发现了那双新婚男女也在,他们神色有些紧张。
那只是马狮龙的感觉,事实,他两人怎样,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不过,一连几次,他们都在马狮龙出现的场合下出现,马狮龙觉得事情有些跷蹊。
罗婷一个人下机,她的行李很少,因此,她很快便出了机场。
她召了一辆计程车。
马狮龙也召了一辆计程车,追踪着她。
不过,马狮龙发现,有一辆小型的车子,也是跟踪着罗婷的。
而驾车的人,竟是那对新婚夫妇的男人。
马狮龙觉得,事情实在不对劲。
罗婷在一间酒店下了车。
她是入住酒店,她看来是一早有了预订,因此入住手续非常快便弄妥了。
马狮龙在酒店的咖啡室等候着。
咖啡室的落地大窗,刚好监视着整个酒店的入口与大堂,没有人可以逃过他的眼睛,除非他不从大堂出入。
马狮龙叫了一杯咖啡,一直等候着。
忽然,他发现了那双新婚夫妇模样的男女,一起进入了酒店大堂。
马狮龙提高了警觉。
然而,就在这时候,酒店的一部电梯的门开了,罗婷穿着一件便装出来。
那对新婚夫妇模样的男女,已走过去。
他们阻着罗婷前进。
罗婷看来并不认识他们,不过,仍然与那双男女说了几句话。
马狮龙离得太远,当然是听不到。
不过,他们停止了说话,而罗婷看了一下手表,便跟着那对男女走。
他们并不是走出酒店,而是向酒店的后面去。
马狮龙立即起身,幸好他的咖啡已付钱,他跟着他们走向后面。
那后面有一条通道,是通向男女洗手间的。
可是,洗手间并没有人。
后面有一道紧急出口,看来,他们必定要从这紧急出口出去。
马狮龙推门而出。
那是一条后巷,后巷的尽头泊着一部车子。
而罗婷正与那双男女,站在汽车不远之处说话,马狮龙闪身躲在巷口一旁。
忽然,罗婷退后,而那双男女扑上前,好像要迫罗婷上车似的。
马狮龙并没有动。
只见罗婷反抗,而那双男女却是全力攻向罗婷,罗婷并没有示弱。
一时之间,他们便在车子前面动起武来。
罗婷身手不弱,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两人一推一挤,眼看便要把罗婷推上车去。
马狮龙知道,再作旁观者,定有更多麻烦,他一扑而出。
那双夫妇十分诧异。
因为马狮龙已化妆成一个老绅士模样的人,而他向前扑窜的劲度却完全不像一个老人。
罗婷在他们愕然之余,已挣脱开来。
“你是谁?”那男人问。
“你们要绑票?”马狮龙反问。
你女的道:“老汉,小心你自己的事。”
罗婷想趁机溜开,那男人一闪身,拦着去路,罗婷又与他对打起来。
马狮龙也一闪上前,攻向那男人。
那男人一脚踢出。
马狮龙一手接着他的来势,借力卸力,反手抽着他的脚,用力一抽,那人已翻了一个觔斗出去。
而那女人也上来,她一扬手。
马狮龙已感到一阵阴寒的劲风,接着一下闪光。
那是一柄匕首。
马狮龙仰身闪过。
不过,那女郞身手敏捷,而且变招极快。
一刀未能插中马狮龙,另一招又出。
马狮龙闪开,而那男的又再扑上,马狮龙既要避开匕首,还要应付那男人的攻击,一时有些忙乱。
而罗婷却也想上来协助。
马狮龙一手格开那女人的匕首,一个肘子使出,打那男人的腰胁,那男人微微弯腰,马狮龙踢出一脚,那男人闪了开去。
马狮龙叫道:“快走!”
罗婷道:“你呢?”
“我会照顾自己。”
罗婷并没有走,道:“我也会照顾自己。”
马狮龙被她气坏,叫道:“快走,我也走。”
他晃了一个虚招。
那个男人向着马狮龙的空门,一拳打出,他以为一定可以使马狮龙吃个正着,那知道,那是一个陷阱。
马狮龙早已预料他那那一拳,顺势把他掌握着,向前一抽,那人向前,吃狗屎地仆在地上。
马狮龙再窜身向他而去,一举脚,想重重的创他一下,那人一滚,再滚,手已伸入袋中。
马狮龙突然警觉,他可能有枪,急忙引退。
那人慢慢起来,手仍在衣袋之内,叫道:“停手!”
他叫的是罗婷与他的妻子,因为他们的打斗,也是非常激烈。
马狮龙道:“小心,有枪!”
那人阴笑,道:“你倒懂得看时机。”
罗婷也快捷地退到一个有利的位置,而那个女人亦已回到她的丈夫身边。
“上车!”
女人依言上了车子。
而那个男人接着也上了驾驶座位,迅速发动车子。
那男人开动了车子,从口袋中拿了一枝十分粗的墨水笔出来,向马狮龙晃了一下。
原来他口袋里并不是一枝手枪,而只是墨水笔。
他没有说话,只是大笑,笑声充满了揶揄。
马狮龙看到,被气得七窍生烟。
车子已扬长而去。
罗婷看着马狮龙,道:“谢谢你,老伯伯!”
马狮龙听了,有点诧异,随即记起自己化了妆,他立即扯下了一些胡子。
“你是……”
马狮龙又抹去一些化妆。
“是你!”
马狮龙道:“是我!”
“为什么你也会来了!”
“因为你来了!”马狮龙故意这么说,顿了一顿,他解释道:“你来了,罗宾一定会来。”
罗婷并没有反应。
马狮龙道:“我们还是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多谢你救我一次。”
“不用,以后的日子,也许你会救我多次也说不定。”
罗婷跟着马狮龙出了那条小街,道:“我们实在应该好好一谈。”
“好!”马狮龙道。
“什么地方?”她想了一下,道:“这地方人生路不熟,倒不如回到我住的酒店。”
马狮龙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绕过大街,便回到了酒店。
在酒店的电梯内,马狮龙已尽去脸上化妆,除了那套衣服之外,他已回复了本来面目。
“你的化妆术真不错。”
马狮龙笑道:“雕虫小技而已。”
他们来到了房门。
罗婷用锁匙开门。
门一推开,她便猛叫一声。
那是一个手掌极大的人,双手便把罗婷双肩抽起,然后,一直把她拖入房内。
马狮龙实在预料不到,会有如此的变化。
他想退后,但也来不及。
另一个人在门后出现,手中是一柄大枪。
那是一柄巨型的“麦林”,只要他一开枪,五十尺内的人,总会被他轰去身体其中一部份。
马狮龙只好站定。
“进来!”
那人是说意大利话,态度非常粗野。
马狮龙无奈,而且,房间之内,传来罗婷的尖叫,他随着那人的枪嘴所指入内。
那个双掌极大的人,已把罗婷拉了出露台,他似乎想把她抛下露台似的。
马狮龙想窜上前去。
但那人的枪嘴始终向着他,而且这么近,只要他一开枪,自己大半边身体一定被轰掉。
他不敢鲁莽。
那人不只双掌大,人也高大,双手已把罗婷抽离地面,然后是一抛,已把她抛出了露台栏杆之外。
下面是十五层的高度。
罗婷忍不住的尖叫。
那人道:“你不想被抛下去,我们只要实话。”他的英语十分差,不过,总算使人明白。
马狮龙叫道:“放下她,她会告诉你实话。”
“不用你多口。”那人向持枪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会意,一拳打在马狮龙的肚上,使他感到非常的痛楚,不期然的要弯着腰。
那人又道:“快说!”
罗婷人在栏杆之外,看到下面的人像玩具,来往的车子像积木。
不过,她毕竟是见过风险的人,已止住了尖叫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罗宾也来了?”
想不到他开门见山地问。
“那又如何?”罗婷问。
“他什么时候来?”
罗婷稍有犹豫,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
突然,那人松开了一只手。
罗婷整个人下坠了一些,她尖叫。
就是在旁看着的马狮龙,也是心惊肉跳。
不过,那人孔武有力,一只手也可以提着罗婷。
“说!”
“他在后天来。”
“什么班机?”
“意大利航空公司〇九八班机。”
“用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他又想吓罗婷。
罗婷道:“他是从大陆飞往日本,再从日本购票来意大利罗马的。”
“好,我暂时相信你。”他一手把罗婷从栏杆之外抽了回来。
然后,一手便把罗婷抛了入房内。
那双掌巨大的人道:“华伦泰,你看管着这妞儿。”
那人枪嘴指向罗婷,并道:“小心这人。”
“我知道。”
那人行近马狮龙,问道:“你是谁?”
“有什么关系?”马狮龙问道。
“刚才是你帮助这小女孩?”
马狮龙并没有回答。
那个叫华伦泰的人道:“不会是他,积克先生说那是一个老人。”
马狮龙听了,明白他们是一党,而那双新婚夫妇是通知了他们,来这里偷袭罗婷。
“他会化妆的。”这大个子,人虽粗鲁,但总算还有一点头脑。
“积克先生叫教训他一下,不过,不要弄死他,因为他想自己亲手来。”
那大个子笑了一下。
马狮龙也笑了一下,其实他已是蓄劲待发。
那大个子一动,马狮龙已比他先动,他知道在这地方,他们一切占有上风,他们地方熟,人手多,假若再要找他们问资料,一定费时失事。
这两个人正是一个好对象。
本来,那大个子以为自己一动手,便会把马狮龙打得死去活来,因为马狮龙的体积实在不及他。
可是,他还未碰到马狮龙,他早已吃先了一拳,这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之处,这拳力度并不太大,但是角度刁钻,那大个子并不觉得太痛,但却感到气窒。
气窒便是呼吸不大畅顺,反应也立时缓慢起来,这便是中国武术奥秘之处,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以猛力为主,倒反使受袭的人们受的痛苦更大。
马狮龙趁着这个机会,反手一扣,把这大个子压向墙上,华伦泰扑上来协助。
罗婷也上前。
华伦泰拿出手枪来,指着马狮龙。
马狮龙以大个子的身体作为盾牌,华伦泰当然是不敢开枪,只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指着。
华伦泰正在犹豫之际,罗婷已采取了行动,她右脚飞起,踢在华伦泰的右手。
华伦泰只顾救大个子,因此不防罗婷有此一着,手枪立时飞起。
马狮龙在大个子的后面,对罗婷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清楚。
当她脚一飞起,他已知华伦泰的手枪会被踢甩,于是他一纵身,在半空之中一夺了手枪。
有了这枝巨大的“麦林”,整个形势完全改变过来,马狮龙一枪指着大个子的太阳穴。
立时,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马狮龙道:“往露台!”
那大个子无法不动,他们走向露台,马狮龙用枪指着他的前额,一直用力按下。
那大个子弯着腰,大半个身体被迫弯出了露台的栏杆,情形与刚才他威胁罗婷差不多。
不同的地方,是大个子用手抽起罗婷往露台之外,而这时马狮龙就是用手枪压迫着他。
那人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马狮龙道:“想你死!”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想杀罗宾?”
大个子并没有回答。
马狮龙把枪嘴大力一压。
大个子道:“我想是……”
“谁人派你们来?”
那人犹豫。
马狮龙又再大力一压,这一下使他大半个身体也出了栏杆之外。
罗婷加口道:“他不知道的,推他下去。”
那大个子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快说!”
“是卡普鲁奴。”
“意大利人?”
“是的……你不认识他?”华伦泰似乎有些不相信。
马狮龙心念一动,在意大利罗马,说到黑社会,还有什么势力最大,便随口道:“黑手党!”
“我们不喜欢这个称呼。”大个子道。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他们是黑手党,那么,卡普鲁奴便是他们的大哥大,也即是教父。
“为什么要伤害我?”罗婷问。
“我们奉命行事。”
“没有这么简单?快说!”
“你放我下来,在这个情形之下,我的思路不清,口齿不伶俐。”
马狮龙又再大力推他一下。
“好,好……你问。”
“你思路清楚了没有?”
“好,清楚,你问……”
“教父要对付罗宾?”
“我不知道,有这个可能。”
“因此先要掳我?”罗婷问。
“我们实在不知道,我们的确是奉命行事。”
马狮龙道:“你们下一步的行动?”
“暂时没有。”
“说!”马狮龙又想再吓他一下。
“是实话,我们的家里有丧事,暂时……这几天并没有什么行动。”
“卡普鲁奴要对付罗宾,没有理由。”
华伦泰突然道:“罗氏企业生意太大了。”
“罗氏企业?”
那大个子也道:“在罗马,有谁不知罗氏企业?”
马狮龙道:“是罗宾的?”
“我不知道。”罗婷道。
马狮龙问:“他们从事什么生意?”
华伦泰道:“你先放下我的伙伴,然后我们好好的告诉你。”
马狮龙见他们在他的手枪下,也没甚么作为,于是放下大个子,道:“快说!”
华伦泰道:“罗氏企业是罗马的大企业,举凡有关衣食住行,他们都有参与!”
大个子道:“这是表面的。”
马狮龙当然明白,换句话说,他们骨子里便是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罗婷道:“是谁主持的。”
“两兄弟,一个叫卓,一个叫肯德。”
罗婷改用中文道:“那是罗宾先生的两个儿子,大的叫罗泽,卓是他的英文名字,小的叫罗更,英文名字是肯德。”
华伦泰插口道:“你们想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了。”
罗婷道:“放他们走?”
马狮龙道:“那不失为一条可以继续查的线索。”他转向二人道:“我们不是罗氏企业的人,告诉你们的教父,不要再骚扰我们。”
华伦泰道:“我会告诉教父。”
“好,你先出去。”
华伦泰依言出去。
大个子道:“华伦泰,我……”
罗婷道:“你不用怕,杀人你也不怕,你还怕甚么?”那时华伦泰已出去,她对大个子道:“你也走。”
大个子如获大赦,想不到这两人,外表威猛异常的只是个跟班打手,而那个华伦泰,一表斯文,才是老大。
当他们离开之后,马狮龙道:“一晚的惊怕,倒也有些价值。”
“甚么价值?”
“一柄手枪与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
罗婷道:“其实那也算收获不少,否则,这么一个大罗马,往那里去找。”
马狮龙道:“罗小姐,我们不打不相识,经过今次,看来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查探罗宾的事……”
罗婷似乎有些不愿意。
马狮龙道:“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一口咬定罗宾是个坏人,不过,我只是怀疑……”
“好,马先生,我也听过你是现代侠客,你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我也不会放过坏人。”
两人都笑了起来。
马狮龙道:“你也不能在此逗留。”
“换过一间酒店?”
“不,你退了房……我们今晚有很多工作要做。”
罗婷道:“甚么工作?”
马狮龙故作神秘道:“你先退房,我才跟你说。”

第三章 罗氏企业 雄霸欧洲

手续很就快办妥。
马狮龙在酒店的旅游部,要了一张罗马全市的地图,然后租了一架车子。
当他们在等候车子的时候,他们在餐厅中吃东西。
马狮龙道:“你是来保护罗宾的?”
她点了点头。
“你这么有本领,有很多工作可做,为甚么要保护一个刚出狱的人?”
“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可以。”
罗婷想了一会,道:“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为了以后的工作,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处境,然后我们才可以互相合作。”
马狮龙默不作声。
罗婷续道:“我也姓罗,但并不是罗宾的亲属,不过,以我们中国人来说,同姓总有三分亲!不过,主要原因不在这里,罗宾是我的大恩人。”
“恩人?”
“是的,我父亲生意失败,被债主追上门来,他几乎被债主打死,我也几乎被卖落青楼……”
她顿了下来。
马狮龙问道:“为甚么不说下去?”
罗婷道:“看来像个古老而俗套的故事,不过,那是事实。”
“我相信!”
罗婷道:“而且,他继续供我读书!”
“直到大学?”
罗婷点了点头。
“你主修……”
“我在美国学法律,法律是我的第一个学位。”
“换句话说,你有另一个学位?”
“有,是犯罪学。”
“犯罪学?”
“是的,我在美国做了一会律师楼的学徒,并且再拿了一个犯罪学的硕士学位。”
“硕士?你真是好学不倦。”
“其实,我这次回来工作,目的是,第一是报答罗先生对我们的大恩;第二是搜集一些资料,完成我的犯罪学博士论文。”
马狮龙道:“那么,你这次的收获可也不少。”
罗婷笑了起来。
她的外表温柔善良,研究的却是犯罪学,人真的不可貌相。
那时,侍者告诉他们,他们所租赁的汽车已来了,马狮龙结了账。
两人上了车。
马狮龙道:“你来驾驶?”
“不,我知你是个飞车能手,但我却是个非常懂得看地图的人。”
“好,我们好好合作一下。”
马狮龙开动了车子。
“往那里去?”
“坟场。”
“甚么?这个时候,去坟场?”
“是的,我想找罗马最大的坟场。”
“这个倒易找。”
罗婷果然是一个看地图的专家,不过,那地方离市区相当远,大约超过一百五十公里。
马狮龙迅速的转入了公路。
罗婷道:“其实,我们的工作是矛盾的……”
“不会,为甚么你这么说?”
“因为你是要证明他仍是个毒犯,但我却要证明他早已洗手不干。”
“对,只要罗宾是清白,我也会跟你一样,好好的保护他,不过,如果他犯罪……”
“我也与你一样,你忘记了我是主修犯罪学?”
“没有忘记,你还是个未来犯罪学的博士。”
“那么,假设他真是……”
“我也不会放过他。”
“好了,那我们目的是相同的。”
他们谈得非常投契,转眼已过了一个钟头,马狮龙是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行驶,看来目的地已近。
罗婷道:“还有三十公里左右。”
马狮龙道:“是的,不过,我看这地方弯路较多,现在又已夜深……”
“小心点才好。”
当他们接近那坟场还有五公里左右,马狮龙发觉附近似乎多了一些车辆。
罗婷也觉得不寻常,照理在这时刻,那会再有人来坟场。
马狮龙把车子驶进路旁一个丛林,并把车停了。
“甚么?发现甚么?”
“我们看一看才说。”
他们屏息静气地看着公路,马狮龙默默的驾驶着,然后道:“一共有五辆大型的房车经过,看来他们都是往坟场的,这么晚了,他们在弄些甚么玄虚?”
“他们?你指是谁?”
“你以为会是谁?”
“是……华伦泰说过,他们有丧事……”
“这也是我们来坟场的两个原因之一,第一,我想坟场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我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第二,我想在他们未到之前,来这里看清楚形势。”
“有人与我们一样?”
“是的,我刚才注意到?五辆车,至低限度是两帮人,一帮是意大利人。”
“我也看到,另外有一辆车,上面有三个中国人。”
“你凭甚么看到他们的分别?”
“凭他们的鼻子,意大利人鼻子又高又大,尤其是在背光的地方,线条十分分明。”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再看地图,有没有另外一条较小的路,可往那个坟场的?”
“有,不过,这些小路,在地图上并不十分肯定,其间有些路可能是不通的。”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试试。”
“好。”罗婷找了一条较为迂回曲折的路。
这条路倒也费了差不多一小时,因为这路较小,而且有很多地方是没有完全修好的。
终于,他们已看到山坡之上,一排一排的墓碑。
在这个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晚上,实在令人有点心寒,有点心惊胆颤。
马狮龙道:“我们走上去。”
罗婷并没有反对。
他们把车子泊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走出了车子,上了一处较高的小山坡,他们看到有些光在闪动。
“有人?”
马狮龙点了点头。
“甚么人?”
“我想是刚才那些汽车的人。”
“他们来……”
“我相信应该是视察环境,布置场地……”
罗婷道:“那么,明天的丧事,将会是一场……并不简单的仪式。”
马狮龙道:“照我的推断是……”
路越来越难行,好几次罗婷都跌倒,马狮龙扶着她,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路并不好走。
马狮龙停了脚步,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罗婷道:“罗宾甚么时候到?”
“呀……我想是今天晚上。”
“你是要去机场接机?”
“并不一定,他会通知我,不过,主要还是他的两个儿子。”
“为甚么不预早安排一切?”
“那是罗先生的意思,我并不明白。”
“那么,如果他们今天来到……罗氏兄弟会参加这个葬礼的话,罗宾也会来。”
“我不知道。”
“我看这一切安排,其实是十分有计划的,只是你不知道。”
“你又怎会知道?”
“那是根据我看到的一系列事情,你是负责罗宾先生的安全,但有人不想你在场,因此作出掳劫你的行动,而令我们得到消息,十分正确,明天的葬礼,意大利人的家族当然参加,而那辆载有中国人的车……”
“那是罗氏企业的?”
“除了他们,还有甚么?”
罗婷又几乎跌了一步。
马狮龙道:“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
“为甚么?”
“因为我们路不熟,假若被上面那些人发觉,麻烦也大。”
“那么我们怎样过这一夜?”
马狮龙看着手表,已是半夜二时多,他道:“我们回车子里,看来较为安全。”
两人下山,这次比较容易一点。
他们回到汽车里面。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分别休息,罗婷先在后车厢睡了接近天亮,马狮龙才睡。
那一夜倒是平静的过去了。
翌日早上,他们决定由公路直往坟场,这样倒不会引起其他的人注意。
往坟场的公路,车辆络绎不绝。
这情形实在是不寻常,马狮龙虽然并不熟悉这地方,但以常理推断,这是郊外地区,又不是往其他城市必经之路,没有理由这么繁忙。
他们来到了坟场。
门口有人在把守,但他们并不是警方人员,而是一些穿着得非常整齐的意大利人。
他们也没有搜查车辆,只是十分客气地与驾驶者说了几句。
马狮龙应酬了他们一下,并且表示要入内看看一个亲人的坟墓,他也没有受到阻挠。
车子驶进了坟场。
十分宽大的地方,马狮龙把车子驶往另外一面,那地方并没有太多的人。
这个坟场是建筑在一个山坡之上,山坡并不十分斜,却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行一行并不太密的墓碑,青翠的草坪,间有小黄花,十分美丽,安详而宁静。
他们把车子泊在树荫之下。
马狮龙走出车子,微凉的空气,使他感到清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见山坡之下,是一色黑衣的人。
那些黑衣并不是普通的素服,而是赴晚宴那种黑礼服那么隆重。
如果这些人群在晚宴之中,也许不会觉得是甚么。
可是,他们是在山坡之上。
马狮龙道:“你看,这是非常有计划的布置。”
“你指人群?”
马狮龙点了点头,道:“看来,今天的葬礼,并不简单。”
罗婷笑道:“我相信是,不过,意大利人与我们中国人有点相同,便是家族观念甚重。”
“我们去看看。”
罗婷同意,挽着马狮龙的手臂。
他们并不是直接走近人群,从山坡转了一个圈,才走到较多人的地方。
将要举行葬礼的地方,附近并没有甚么坟墓。
看来这进去的人,身份重要。
未修的坟,已是青草满地,附近是一些树木。
马狮龙走近那些树林。
罗婷眼尖,暗推了马狮龙一下。
“枪!”
在一些浓密的树丛下,竟然缚有一柄枪。
马狮龙想再走近。
忽然,有一个高大的意大利人走近,礼貌地向他们道:“请两位不要接近,这地方是卡普鲁奴先生家族的葬礼,这一带地方已由他们买了下来。”
罗婷道:“那么不能让人接近?”
“不,”那人仍然十分有礼,道:“这地方虽然是他们家族买下,不过,仍然是容许其他人在这里追思他们逝去的亲人。”
“那我们为甚么要走开?”
“请原谅我们,因为今天是葬礼,我们有一些宗教上的忌讳,因此才请你们暂时往别处……我们是感到万二分的歉意。”
对于一个凶悍执抝的人,倒是十分容易应付,但对于一个这么礼貌周周,措词彬彬有礼的人,实在是难以招架,他们只好离开。
马狮龙道:“这里有一柄枪,其他地方我相信也一定有,葬礼也要枪……”
“他们身上其实也有枪的,要这么多枪作甚么?”
“屠杀?”罗婷道。
没有人知道,有甚么人会在卡普鲁奴家族的葬礼上来一次屠杀?
马狮龙道:“也许是有备无患。”
转眼,一辆非常大的豪华房车,慢慢进入墓园。
接着,是黑色的灵车。
他们都来到了那广大的坟地。
那个下葬的穴前,已布满了鲜花。
神职人员亦已来了,那副非常漂亮的铜棺已开始从灵车运了下来。
葬礼快要开始。
所有穿着黑衣的人都聚在墓前。
在整群人来说,女性的比例极其少,看来这个卡普鲁奴的家族,是阳盛阴衰。
马狮龙与罗婷慢慢接近那坟地。
因为大多数人都去参加那下葬的仪式,并没有人理会他们。
那神职人员在祷告:“你回到上主的怀里安息……尘归尘,土归土……”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汽车声。
马狮龙与罗婷望过去。
那汽车是非常豪华的那一种,车门开了,步出一个穿着十分整齐的人。
罗婷失声叫道:“罗宾!”
是的,是独眼罗宾。
马狮龙道:“他来了,而且来参加这个葬礼。”
罗宾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罗婷道:“是罗更与罗泽。”
“他两个儿子?”
“是的。”
“你与他们相熟?”
“不,只是在照片中看过……不过,他们看来比在照片中更为英俊。”
那两个青年人,果是英俊。
三个人成“品”字形的走向那些人群,而他们后面,有几个高大的汉子,看来是打手。
当中有一个,马狮龙是认识,而且交过手的,那是劳根,看来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本来集中精神在葬礼的人,都回过头来。
仵工开始把棺木放入墓穴之中,人们也开始把鲜花抛下去。
一个矮小的男人上前,伸出手来,与罗宾握手。
因为马狮龙与罗婷离得太远,因此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些甚么。
不过,看来是一对老朋友的会面,只不过是在这种场面之下,他们都按捺着情绪。
马狮龙道:“看来他们十分友好。”
“听说这位小卡普鲁奴,与罗先生在很早期便认识,而死去的卡普鲁奴,是这人的兄长,也与罗先生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
“可是,你看,卡普鲁奴家族的人,对罗宾身后的两个儿子,并不怎么尊敬。”
“是的,不知是甚么原因。”
罗宾上前,向墓穴鞠躬。
他的两个儿子也随着,表现出非常有礼。
其他在场的人,看来除了庄严肃穆之外,似乎还有一点紧张的气氛。
那种紧张,马狮龙与罗婷也可以感觉得到。
罗宾鞠躬之后,转身向一些女家眷说话,并且与她们握手。
然后,他转身走回车上去。
他的两个儿子跟着。
当罗宾上了车子,两个儿子却仍在车外。
忽然,只见其中一人,把西装上衣的袋巾一扬,枪声便开始响起。
接着是无数枪声。
一时之间,只见众人散开,枪声四起。
一半的卡普鲁奴的人,散入了树林,另外一半却是保护着那个小卡普鲁奴和他们的女家眷。
那个神职人员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慌忙乱跑,竟跌入了那未完全盖上泥土的坟穴内。
其他的人散去,树林内外继续搏火。
罗宾的汽车并没有驶开。
当人们四散逃窜,突然,罗宾那辆车的车门开了。
罗宾站在车旁,手中提了一柄枪,并向小卡普鲁奴射去。
他的枪法十分厉害。
那小卡普鲁奴有很多人保护者,仍然逃不过罗宾的子弹,小卡普鲁奴躺了下来。
罗宾另外再瞄准了几人,那些人立时还击,不过,他们并无法躲开罗宾的子弹。
罗宾的枪法原来是这么的厉害。
弹无虚发。
罗宾身后面的两个儿子,也是十分厉害。
本来完全是小卡普鲁奴的人,不过,而今情势已很明显,其中有大约一半,已改变了枪头。
两帮本是同一帮的,但而今成了对敌。
马狮龙与罗婷所处的地方,十分安全。
马狮龙道:“罗宾是有备而来的。”
“没有理由的,他对我说过,他要洗手不干。”
“你看,他不但没有洗手,而且双手更染多一些血渍。”
罗婷似乎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下面的枪战更为激烈。
不过,罗宾与他两个儿子,罗更与罗泽,已经开始撤退,并有一些人掩护他们。
汽车从容的离开了墓园。
远处警车声近,枪战的人也开始四散。
而小卡普鲁奴的车子,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去,转眼已是不见。
警车已来到墓园。
园中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没有走的,却是那些死了的,也许还有一些仍是生还。
警察下车,并不太紧张的模样,用无线电话通知了他的上级。
马狮龙道:“我们也要走了。”
罗婷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回答马狮龙,也没有移动,整个人呆了。
马狮龙道:“怎么了?”
“没有甚么!”其实她是有如在噩梦中惊醒。
“回去再说。”
马狮龙与罗婷从后面的山路回到了汽车,幸好他们早已熟悉地势,否则惹上了那些警察,会有麻烦。
当车子离开了坟墓墓园,罗婷一直没有作声,马狮龙也没有打扰他。
他一直驶入市区,找到了一间中型的旅店。
马狮龙要了两间房间,他把罗婷送入了睡房,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可以随便找我,我在隔壁。”
罗婷点了点头,神情更是憔悴。
马狮龙回到自己的房间。
马狮龙也感到异常的疲倦,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情形已经好些。
当他从浴室中出来,电话响了。
马狮龙拿起了电话。
“马先生,请你过来。”是罗婷的声音。
“好。”马狮龙立刻穿回衣服。
到了罗婷的房间,罗婷看来亦经过一番沐浴,精神比刚才好得多了。
“怎么了?”马狮龙从容地问。
“我想将事情告诉你,让你替我出一些主张!”
马狮龙笑道:“罗婷,你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是的,我向来如此,唉……”她叹了一口气,续道:“我被罗宾利用了!”
“怎么利用?”
“说来话长……”她再叹了一口气,眼角似乎有些润湿,“罗宾先生是我们家里的恩人。”
“他做了些甚么好事?”
“你知道,以前大多数人都很穷,我爸爸是他手下一个闲人……因为他没有甚么本领,只是跟着罗先生出出入入,总算可以找到一餐饭吃。”
“那也算不上是甚么恩。”
“不,那时我们家里孩子多,靠父亲的收入,是不够开支的,我们共有八兄弟姐妹,食指繁浩,幸好罗先生常常照顾我们,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当我想入大学读书的时候,父亲已老。”
“结果是他支持你入大学?”
“是的,是罗先生,他不单支持我们的家庭,而且支持我出国留学,过去几年,我一切的开支全是他负责的,在外国读书,费用是不少的。”
马狮龙而今才明白罗婷对罗宾这么尊敬的原因。
罗婷续道:“去年我父母都死了,我回来见了父母最后一面,我才知道我的契爷入了狱。”
“契爷?你与罗宾上了契?”
“并不是正式的上契,而是当我去见他的时候,我仍是个小女孩,天真活泼,他十分喜欢我,父亲见他如此,为了感激他,也顺口叫我叫他作契爷!”
“你也一向这么叫他?”
“在未出国之前,我是这么称呼他,后来,出国几年,我也长大了,就没有叫了。”
“你怎会跟他办事的?报恩?”
“也可以是如此说,这几年来,我可以专心攻读,不用我在课余的时间去工作,因此,我一直这么想,当我一毕业回来,一定要替罗先生工作。”
“你不知他坐牢?”
“知道,而且我也去探过他。”
“在狱中?”
“是的,那是去年我回来为父亲办丧事。”
“你觉得他怎样?”
“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为甚么一个坐监的人,竟然可以资助我读书。”
“他怎么说?”
“他说他有很多生意,坐牢的事,是因为有些警察陷害他,而且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你相信吗?”
“相信,一直到现在也相信。”
马狮龙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也难怪你,因为你一直接触罗宾,见到的都是他最好的一面。”
“他另外一面……”
“其实今早在坟场你也见到。”
“是的,不过,我在探监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他不会再做那些非法的勾当,他说他要环游世界,请我做他的秘书与保镖。”
“结果成了事实?”
“是的,我第一件任务便是陪他到内地渡假,而且遇到了你。”
“你今早看过他杀人的面目,你仍相信他?”
“我想他是被迫的,你看,那些意大利人,那些黑手党,是十分可恶的。”
“你可能中毒太深。”
“为甚么这样说?”
“因为你所见的情形,十分明显,他们是为了争地盘,为了扩展自己的势力,而展开的大屠杀。”
罗婷默然。
“罗宾是冷血的。”
“马先生,我请你对罗先生尊重一点。”
“你看不见,他对着一群妇女,也是毫不留情的射杀?而且她们仍是穿着黑素衣裳,是带孝的。”
罗婷仍然默然。
马狮龙道:“他亲眼看过的仍不相信?”
“不,但我心中是充满矛盾的,他是我的恩人,这个恩我一定要报的。”
“不过,你学的是甚么?”
“法律、犯罪学。”
“那你明白,犯罪应得的报酬。”
“我当然明白,不过,他对我说过,他不会再做那些非法的事情。”
“他骗你,而且想利用你的本领,为他犯罪的王国,多添一分力量。”
“我不能……”
“我明白你的矛盾,不过,你可记着,报恩是报恩,你的良心还是你的良心。”
“良心?”
“是的,你读的是法律,是犯罪学,你会不会让一个大罪犯,逍遥法外?”
“绝对不会。”
“那好极了,而今你看到的,知道的,有关罗宾的事,仍然不多,因此,你仍然抱有怀疑的心,这点我是明白的,不过,以后事情的显露,你自己可以拿主意。”
本来,马狮龙想告诉他,有关罗宾独眼的原因,不过,他发觉虽然经过今日所发生的事,罗婷仍然认为罗宾不是一个坏人。
她中毒太深,假如让她知道,自己与罗宾的眼睛有关,将来的合作,一定大有问题。
“是的,我会在适当的时间下判断。”她似乎是舒了一口气。
马狮龙道:“你已把心中的郁结解开了,好好睡一觉,我们仍要全力把真相找出来。”
罗婷点了点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马狮龙没有立刻去睡,因为眼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最重要的还是与刘警司通一下消息。
他拨了一个电话。
马狮龙没有计过时差的问题,幸好刘警司仍然在办公室之内,接到电话。
马狮龙约略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警司道:“我们已接受了国际刑警的通知,并且要求协助查卓·罗与肯德·罗的事——那是罗泽与罗更的英文名字,看来罗宾到了罗马,又参与这大屠杀,我想我要来,一定得到上头的批准。”
“你来也好极了。”
马狮龙把旅店的地址告诉了他。
他放下了电话,开了电视。
电视全是意大利文的,马狮龙听不懂,其他的台,一是法文,一是德文。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特别报告。
画面出现了一些今早坟场大屠杀的镜头,马狮龙虽然不懂他们在说甚么,却知道这屠杀的事,引起了警方的插手,也震惊了当地的市民。
而今风声极紧,不是适宜出外找寻资料的时候。
他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或者等到刘警司来了,多一个人手,工作会更加顺利。
一切下了决定,马狮龙才好好的睡了一觉。
×                           ×                            ×
马狮龙不知睡了多久。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拨了一个电话给罗婷,可是却没有回音。
马狮龙并不着急,可能是因为罗婷太疲倦,听不见电话的铃声。
他到浴室中梳洗。
梳洗完毕之后,他又再拨了一个电话给罗婷,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罗婷的回应。
马狮龙开始觉得不对劲。
他立刻走到隔邻,用力拍门。
仍然是没有回声。
马狮龙知道,事情有了变化。
他找到一个负责他这层楼的侍应,问及他有关罗婷的事,他说:“那个中国漂亮的女孩子?”
“是的,你见过她?”
“有,今早有几个男人来找她,并且与她出去了。”
“甚么?意大利男人?”
“有甚么奇怪?可能是她的朋友。”
“她没有意大利朋友的,她是被掳了出去。”
“看来不像,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半点不安的表示,不会是掳走。”
“你看到她?”
“是的。”
“她有没有甚么表示?”
“没有,就如一般旅客一样,就像有些朋友来探,然后一齐外出。”
马狮龙实在觉得奇怪,有甚么朋友会来探她,她又会与他们去了那里。
马狮龙虽然无法明白,但根据侍者的描述情形,一定不会是被人掳劫,掳劫跟与朋友一起出去的分别,他是没有理由分不开的。
也许她有些外国朋友,也说不定。
马狮龙出了酒店,在附近买了一些日常用的衣着,与报纸,因为他是临时来这小酒店,甚么也没有。
回到酒店,他叫那侍者为他开了罗婷的房门。
房内并没有甚么不妥的地方。
最可疑的地方,是床铺比较乱,但那也不是表示甚么,罗婷刚起床便有人找她。
而且酒店有人收拾房间,那也并不表示有甚么不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等待着,并且打开了当天的日报。
报纸大字标题的写出“屠杀”的字样。
马狮龙虽然看不懂,但从照片中,也可以知道是报导当天坟场的情形,而且所登篇幅不少,看来这事是非常轰动的。
这时,电话响了。
“罗婷?”
“不!我是老刘。”
“刘警司。你甚么时候来了?”
“刚到,我还在机场。”
“好,你等我一下,我来接你。”
马狮龙放下了电话,他又再拨电话找一辆的士,他不想再驾车,免得给人认得。
他临行之前,又吩咐侍者,若罗婷回来,一定要她在酒店房间等他。
马狮龙上了的士,直往机场。
刘警司在接机大堂之内等他。
马狮龙上前,跟他握手,道:“这么快便出来了?”
“以警司的身份是比较方便。”
“怎么会如此快来?”
“航空公司给我后补机位,一有空位,我便上机。”
“怪不得。”
“这里的情形怎样?”
“我已告诉你一切,罗宾这次来,似乎是有目的而来,我亲眼看见他大开杀戒。”
“我看他是死性不改,而且可能有其他原因。”
马狮龙道:“国际刑警有没有给你安排住宿?”
“有,不过,我拒绝了,我想,自由行动,对办案较为有帮助。”
“好极,你记得罗婷吗?”
“谁?”
“是罗宾的契女,也是他的近身保镖。”
“呀……她与你交过手?”
“有,而且她与我一起合作。”
“怎么会是如此?”
“我们上了的土,回到酒店去,再一一告诉你。”
刘警司行李十分简单。
他们回到了酒店,但罗婷仍然没有消息。
马狮龙与罗宾在房间内说了一大段时间,马狮龙把几天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刘警司道:“她会去了那里?”
“不知道。”
“我看她没有朋友在这里,一定是罗宾叫了她去。”
“也有这个可能。”
马狮龙与刘警司在餐厅中吃饭,然后再回酒店,仍然没有罗婷的消息。
刘警司频频打呵欠,那是因为东西半球时差的问题,马狮龙让他好好睡一觉,使他适应。
不过,他这么一直等,仍然没有消息。
马狮龙知道,事情已不对劲。
当刘警司醒来,也同意他的看法。
一时之间,马狮龙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个陌生的城市,怎能找到她?
刘警司道:“我找这里的警探帮忙一下。”
他从袋里拿了一张卡片出来,拨了一个电话。
刘警司竟然可以讲流利的意大利文,他放下了电话,道:“我们去刑警局,看看那位波尔探长。”
“你懂意大利文?”
“不,我懂一些法文,一些德文,在欧洲,你懂这两种语文,就可畅通无阻。”
“你甚么时候学会的?”
“我曾被派往巴黎的国际刑警支部受训,在那地方逗留了半年,懂得一些。”
“那你可做我的导游了。”
“你有事吗?”
“有。”
“好极,我来驾驶,市区地图呢?”
“也有。”
他们下到停车场,上了车子,刘警司研究地图一会,便说道:“可以走了,警署离这里并不太远。”
他们出了酒店的地区,不一会已到了一间警局。
探长波尔是一个矮而胖的人,不过,他脸孔相当严肃,口中食着一支香烟,但没有燃着。
经过互相介绍之后,马狮龙立即转入正题,问他有关昨日发生的屠杀。
波尔探长道:“他们已是目无法纪的了。”
刘警司道:“罗氏兄弟在这里,地位重要?”
“重要之极,他们的罗氏企业,对这城市十分重要,不过,我知道他们赚这么多钱,并不是做正当生意的,可惜,我们无法找到证据。”
“为甚么?”
“第一,他们两兄弟,一个是律师,而另外一个则是工商管理的博士。”
“这表示甚么?”
“他们一切的公司运作,十分小心,而且非常合法,纳税极多,连市长也要看他们脸色。”
马狮龙道:“原来他们已发展到这一个地步,”顿了一顿,他又问道:“卡普鲁奴的家族呢?”
“大卡普鲁奴死了,我看这个家族已趋没落。”
“他们是黑手堂!”
“情报是这么说,不过,他们也是企业化了,不容易找寻证据,你明白,西方社会,一切讲求证据,不能乱说话的。”
“我明白。”
“他们争地盘的事情,已很明显?”
“在去年是,不过,这半年以来,两方面都似乎停了下来。”
“为甚么?”
“不知道。”
马狮龙道:“我有一个假设,不知是否合理,这半年,罗宾快要出狱,他想东山复出,在欧洲发展,因此,他要两个儿子为他铺路。”
刘警司同意这个讲法。
马狮龙续道:“卡普鲁奴家族方面,大卡普鲁奴病中,他们也不想有任何重大的事情出现,免至更加打击大卡普鲁奴,使他病情恶化。”
刘警司道:“罗宾也来得合时。”
马狮龙道:“这次坟场大屠杀,其实是一次罗宾在欧洲扬名立威的讯号。”
波尔道:“如果他想在这地方大展拳脚,这猜想应是正确的。”
“那么,罗婷往那里去了?”
刘警司为马狮龙向波尔解释了罗婷的事情。
“这么说来,她是被罗宾的人请了她去。”
马狮龙觉得这个假设也不错,道:“这可能性极大,因为她离开是没有挣扎的,那并不是掳劫,是罗宾派人来接她去了。”
“怎么找她?”
“那容易,明天你们往斗兽场附近,一间最高的大厦,那是罗氏塔,是全市最高的大厦,也是罗氏企业的大本营,找着他们兄弟,事情便清楚。”
那也是一个极佳的提议。
波尔探长又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其他工作的方便。
他们告辞之后,回到酒店。
罗婷仍然没有甚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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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塔共有二十层高,在罗马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大厦,罗马平房极多,楼宇房屋都不用向高空发展,而且,政府的政策是极力保持古老的建筑物,因此,在罗马市中心,建筑一座如此高的大厦,并不容易。
不过,罗氏兄弟清除了无数的困难,终于在市中心处,把他们的罗氏塔竖立起来。
那清除困难的本领,自然是金钱。
罗宾坐在罗氏塔顶层的办公室。
四面都有清澈明亮的玻璃大窗,只要坐在办公室之中,他可以看到罗马市的风景。
罗宾望着四周,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门响了。
罗宾道:“进来。”
门被推开了,罗婷站在门外,精神有些萎顿。
罗宾一见了罗婷,站起来道:“婷婷,怎么了,昨夜睡得不好?”
罗婷走了进来。
他身后有两位西装笔挺的男士。
罗宾道:“你们可以在下面等小姐。”
两人离去,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罗宾道:“婷婷,随便坐吧!”
罗婷道:“罗先生,为甚么不让我回去?”
“回去?回去那里?”
“回到……”
“这地方其实你也是一份子……而且,你答应过我,为我工作,保证我的安全。”
罗婷道:“罗先生……”
“你叫我罗先生?你一直叫我契爷的。”
罗婷道:“我的契爷并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的语音有些激动。
“我杀人?”
“你不用再瞒骗我,昨天在坟场的事……”
“你在报纸,电视上看到?”
罗婷没有再加以解释。
罗宾千万也想不到,罗婷与马狮龙当时也在现场,在半山之上,俯瞰而下,甚么也看得清楚。
“那都是记者的渲染。”
“你没有去?”
“有,”他顿了一顿,那只左眼发出了一些光芒,续道:“其实,一切都是那些意大利黑手党迫我们做的,我们去参加他的殡葬仪式,而他们竟然想把我们父子三人杀死。”
罗婷心中嘀咕,幸好自己也在现场,否则,听他这些说话,一定令自己也黑白颠倒。
她亲眼看到罗宾从车上射出的几枪,而且,整件屠杀过程,都是极有计划的。
那会有人迫他?
相反来说,那是他们迫卡普鲁奴。
罗宾看着罗婷的表情,以为这单纯的女孩子,早已相信他的话。
既是如此,他更加可以大言不惭。
罗宾道:“我来这里,本是旅游的,想不到会有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你知我干了几十年那种事,经过这次牢狱之灾,我甚么也想透了。”
罗宾的话,话音极富感情,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丰富。
罗婷本想直斥其非,不过,回心一想,这样并没有甚么好处,假若他恼羞成怒,反而误事。
罗婷道:“罗先生,我一直很感激你,不过,我来帮你办事之前,早已说过,我是不会做任何犯法的事情,否则……”
“否则你便离开,是的,我答应过你,而你看,我两个儿子在这里已建立了他们的事业……这罗氏塔下面,经营了无数的生意,当然全是合法的生意,这里有全城最好的律师……他们不会替我们做不法的事。”
罗婷听了,看着罗宾,她的脸上出现愉快的表情,但内心却是激动的。
以前她听过有人说,恶魔都是披着人皮。
眼前的罗宾正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罗宾站了起来,放眼看着他脚下的罗马,豪气道:“婷婷,你不用再理会人家的话,你陪伴着我,到欧洲各处玩一下,巴黎、马赛、佛罗伦斯……甚么地方也可以……如果你不喜欢陪伴我这个独眼老人,那也可以,你可以选择回去,或者就在我们的企业下,做你喜欢做的工作……好吗?”
罗婷点了点头,道:“罗先生,那么……”
“你还叫我罗先生,叫我契爷吧!”
“契爷,一切都听从你的话。”
“那才是我的契女。”罗宾微笑。
这时,门响了。
“进来。”罗宾道。
门开了,有两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人走进来。
罗婷也认得他们。
罗宾道:“你们都见过了吗?这是我的大儿子罗泽,小儿子罗更。”他转向罗婷,向二人道:“这是我向你们提过的罗婷,她是我的契女,也是你们的契妹。”
一时之间,两人似乎不知如何招呼罗婷。
罗婷道:“两位大哥。”
罗泽与罗更分别与罗婷握手。
罗宾道:“她是在美国攻读毕业回来,身手很好,是我出来之后,一直保护着我的,本来,她是与我一起乘机来的,但后来为了安全,我在国内乘机到日本,然后改乘机来这里,她先回到我们的城市,才转机而来。”
两人一直表现得十分斯文有礼,而且对他们的父亲,也表现得非常恭敬。
罗泽道:“契妹,你照顾我父亲,真不知怎样多谢你……他是个非常难以侍候的人……”
他说了这话,发觉有点不妥,立即向父亲道:“爸,你不介意我这么说?”
罗宾笑了起来,道:“你说的是事实。”
罗更道:“契妹,你在大学修的是甚么?”
罗婷道:“我先修法律,然后是犯罪学。”
两人听了,脸色似乎有变,不过,一眨眼间,他们已回复了原来的面目。
罗宾道:“她虽是个女孩子,但比很多男人还要机警,而且她一直学武功,等闲三几个人,都不能接近她。”
罗更道:“那么我们可以不用担心爸你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
罗泽道:“爸,今天的精神怎样?”
“好,好极。”
“那我们想让你听听我们的业务。”
“好。”
罗婷道:“我可以到处看看,等你们有空才……”
罗更道:“不,契妹,你也可以一起来,其实,我们并不是开甚么严肃的业务会议,而是大家都来看一些影片,这些影片都是我们在世界各地经营的事业。”
罗泽道:“我们也知老爹的性格,他是不耐烦坐在那里开冗长的会议。”
“那好极了,契女,我们一起看。”
罗婷跟着他们,进入一个极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之内,有十多个人。
罗泽向众人道:“这是我的爸爸,也是罗氏企业的真正老板,我们两兄弟都是打工的。”
众人轻轻的笑了起来。
罗更道:“这是我们十多位最重要的经理,当我们看完影片之后,如果你有问题,可以向他们询问。”
罗宾道:“各位请坐。”
并没有人坐下。
直至罗宾坐了下来,其余的人才坐下。
罗宾非常愉快,那一种被人尊敬的满足感,使他有说不出的快感。
电影拍得非常有美感,而且节奏快速。
先是简单的介绍了罗氏企业的各大部门,这包括了航空、药物、纺织甚至军火制造的大型工业,然后是一些日常必需的轻工业,例如成衣、鞋业以及一些加工食物工业等等。
差不多有关衣食住行的工业,罗氏企业也有参与。
接着电影介绍各部门在世界各地的电视广告,全是拍得非常美丽而又吸引人的,罗宾看得津津有味,而罗婷也暗暗佩服他们这两兄弟,把这一间罗氏企业,弄得有声有色,不同凡响。
当电影放映完毕,各部门经理都作一个极为简短的报告,每人大约是五分钟左右。
可是,罗婷小心计算一下,一共有十多人,那也要个多钟头。
他们所说的,都是一些业务数字,对罗宾来说,他可以从数字中,知悉他们的财富,但对罗婷来说,却没有甚么意义。
罗宾也看得出罗婷的表情。
当第三位经理说完之后,他对罗婷说道:“罗婷,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你如果喜欢,可以到各处走走看看。”
罗婷也乐得有这脱身的机会。
她向各人说了一些礼貌的话,便离开了。
罗宾道:“你千万不要离开这罗氏塔,因为我随时会找你。”
罗泽也道:“如果你在这罗氏塔内,我们很容易便找到你的了。”
罗更更亲自送她出门。
罗婷舒了一口气。
她走出会议室,往大堂去,大堂上有一个详细的说明,说明每一层楼的用途。
其中居然有一个图书馆。
罗婷想:“这是唯一的一处可以多呆些时间的地方。”她便往十三层,那是图书馆的所在。
当她走到升降机前,忽然,她发现她的一条丝巾遗留在会议室。
那丝巾并不值钱,但极有纪念价值。
于是,她决定回去拿。
会议室门是紧闭的。
她走近门,发觉里面有人说话,但语气似乎有些粗豪,并不像在开会似的。
她停了下来,有点好奇。
会议室内传来罗泽的声音:“我不赞成,他们已是元气大伤,我们何必再动用大量人力物力?”
接着是罗更的声音:“不,既然他们元气大伤,何不再加一点,让他们永不超生。”
罗泽道:“其实我们也有很多事要办,例如我们接到一大批药物的原料,要赶货往美洲……”
罗更道:“那些事不用我们去做,只要我们去催促便可以,我们应该在行动上,加多一点力量,如果再派人手去坚固我们的力量,那才是长久之计。”
罗泽道:“看来他们受了我们前天的一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
罗更道:“不,不要小觑他们,他们是地头虫,一发恶起来,我们还是有吃亏的地方,我仍然坚持,把他们弄得万劫不复……”
两人似乎从辩论变成了争吵。
罗宾咳了一声,全场都静了下来。
罗宾道:“你们不用再争吵下去。”
罗更道:“我们不是争吵。”
罗泽也道:“我是根据事实而说。”
罗宾道:“好了,我们再多看几天才下决定,他们究竟还有多少实力,可以从这几天看到,而且那批药物原料,我昨天看过,也是当务之急。”
罗泽道:“爸,你的意见是……”
“先去监督一下药物,然后看情形,再来一次大攻击,那我们两方面也可兼顾。”
罗更道:“那也好。”
罗宾道:“既是如此,我们这个会议便完了,好吗?”
当然没有人反对。
罗婷急急退后,作着一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罗宾第一个出来,见了罗婷,道:“这么巧,我们的会议也开完了。”
罗婷道:“我忘了我的丝巾。”
罗泽道:“是这条吗?”
罗婷看了道:“对,谢谢你,契哥。”
罗泽听了,似乎十分开心,把丝巾递与罗婷。
罗更也走出来,对罗婷道:“看过甚么?”
“图书馆……”
“不错吧?”
“不错。”
罗宾道:“婷婷,我们回去休息一下。”
罗更道:“好极,我们也回去,一起游览一下这个城市,这地方有很多引人入胜的地方。”
罗泽道:“我也去。”
罗更道:“你要派人往药厂。”
“那很容易办,一会,我们在停车场集合。”
罗宾道:“好极。”
罗泽与罗宾似乎对这个契妹越来越感到兴趣。
不久,他们都齐集在停车场。
三辆名贵的欧洲房车,由一辆车子护送,也有一辆在后面,一起回到罗氏家族的住所。

第四章 两雄争霸 两败倶伤

他们拥有并不是一所普通的房屋。
而是一座堡垒。
罗婷看过很多堡垒,但从没有入过去,因此,她也感到有点兴奋。
罗宾道:“你看怎样?”
罗婷道:“似乎有些阴森。”
罗宾道:“进去看看是否如此。”
堡垒门外有护城河,虽然仍有吊桥,不过,再不是可以拉上拉下,而是一条坚固不动的桥。
罗婷问道:“为甚么不沿用以前的吊桥,岂不是更为浪漫?”
罗宾道:“据他们说,以前吊桥有用,而今如果有人来攻,甚么也没用了。”
“有人来攻?”
“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们这里那会有人来攻。”
汽车过了护城河。
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广场,汽车停了下来。
罗婷眼利,发现了堡垒内有很多通道,而每一个通道都有人把守,并不是普通的把守,是荷枪实弹的把守。
“这堡垒有多大年纪了?”罗婷故意稚气地问。
“比我还要老得多。”罗宾道。
他们一起进入屋内。
一进入屋内,那种感觉完全改变了,因为外面是有点中世纪的没落感觉,然而屋内却是最现代化的装修。
罗宾开大门,并不是用锁匙的,而是用一块小小的塑料板似的东西,插进近门处。
那是一条电子锁匙,最先进的用品。
进入室内,只见他拍了几下手掌,所有应亮的灯都亮了起来。
罗婷眼前一亮,这里一切的布置,比起世界上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也不遑多让。
其他的人也纷纷进来了。
罗泽道:“我们去看看各处,好吗?”
罗婷没有反对。
罗更也道:“契妹,你是主修法律的,我们有一个图书馆,里面所藏的法律书籍,我相信不会少过你们大学的图书馆。”
罗婷道:“契爷,你也一起去看。”
“当然,我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完全参观过这一个堡垒。”
他们随着罗泽与罗更两兄弟。
走不了多远,便有一个身型高大的人走出来,那是一直跟随着罗宾的劳根。
“劳根,没事了?”
劳根笑道:“想不到罗先生你的身体比我还好。”
罗婷道:“劳根叔,你也来看看……”
于是一行人众,参观着堡垒各处。
那图书馆所收藏的法律书籍,果然是比罗婷那间大学的图书馆所收藏的还要多。
罗婷有点奇怪道:“你们要这么多法律书籍作甚么用途?”
罗泽道:“我们手下有很多律师,他们常常要为我们工作,有这个图书馆,那可省回不少时间。”
然后,他们参观其他地方,包括他们各人在这家内的精致办公室,一些游戏娱乐室,还有一个巨大的收藏室。
那收藏室内所收藏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最令人触目是大堂之中,八副世界不同的盔甲,那些盔甲,不同年代,也从不同地方而来。
当中一副,最吸引罗婷的,是一套金光闪闪的盔甲,样子有点熟悉。
罗婷走近,指着那盔甲道:“这是我们中国古代的盔甲。”
“当然是,你不是在舞台上看过吗?”
罗婷听了,才恍然而悟,明白为甚么有一种早已看过的感觉。
罗泽道:“你看过是舞台上的道具,你走近,用手摸摸,看看有甚么不同?”
罗婷上前,用手摸了几下。
这套金光闪闪的盔甲,并不是道具,而是真真正正用金属铸成的。
“那胸前金色的护甲,是……”
罗更道:“是黄金与铜混合铸造的,黄金成分七十巴仙以上。”
换句话说,这黄金甲胄,是十四K以上的,不要说那古董的价值,便是折算黄金的市价,也不知要值多少钱了。
罗婷心里想:“市区那座罗氏塔,已是一座不知要值多少钱的建筑物,可是,如果跟这座古堡来比较,那却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做甚么生意,会有如此成就?”
她想起罗宾以前是干甚么的。
忽然,室内传来一些声音,好像电话铃声,却又完全看不见附近有电话。
罗泽迅速地走近墙边,按了一下并不明显的电钮,一个萤光幕出现。
他们没有走近,不知萤光幕上出现甚么画面。
罗泽道:“向全堡发出警告,我们也会到大会议室集合。”
然后,他再按那电钮,萤光幕又退回原处,墙上并没有甚么显著的痕迹。
罗泽与罗更两兄弟低声说了一番话。
罗泽转身道:“契妹,你来得合时,我们有一出好戏给你看。”
“甚么好戏?”
罗更道:“我们先回总会议室!”
他们一起走出了收藏室。
罗宾上前,低声问了他们两兄弟几句,他们脸色似乎有变,但不一会便回复正常。
他们一直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部升降机。
罗婷看到这一切的设备,几乎是忘记了自己是处身于一间中世纪古堡之内。
他们一直上了七层。
原来这古堡看似一座,沿山而建,其实里面共有七层,在最高之处,可以看到外面一切。
他们来到了总会议室。
总会议室是一个完全没有柱的大厅,厅中央放了一张桃木大圆床,足可以供五十人同时坐在一起开会。
而会议室的尽头,却是一面极大的落地窗,窗是望向前面,形成一个半圆弧形。
窗前有一条长长的栏杆,那栏杆造形十分现代化,可以当作一条扶手,也可以当作一件现代雕塑作品。
他们走近,凭着那扶手,俯瞰下去。
罗婷站近罗宾的身旁,放眼看去,可以看到整个堡垒以下的景色。
那时已是黄昏。
赤红的太阳,并不刺眼。
可是,令人觉得刺眼的,是通往堡垒的道路有很多汽车,本来这一带都是属于近郊,而且大部份是罗氏家族拥有的私家地方,怎会有这么多汽车?
罗婷轻声问罗宾道:“有客人?”
“是不速之客!”
罗婷当然不明白。
罗泽道:“那是卡普鲁奴的人!”
“他们来报仇?”
“可以这么说!”罗更道:“但我们不用担心,他们永远没有法子接近我们的!”
“为甚么?”
“你看下去便知道。”
所有从四方八面驶来的汽车,已在堡垒前面停了下来,并且有很多人走了出来。
从上面看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人都提着机关枪。
那些机关枪,全是最新型的。
有五辆汽车过了吊桥,不过,他们并没有法子闯入,甚至其中一辆,好像改装过的吉甫车,看来更像一辆小型装甲车撞向大门,大门分毫无损。
“你看,他们简直妄想……”
罗宾道:“我们开走。”
“爸,你不用心急,让他们所有车辆都到齐,我们才有好戏给他们看。”罗泽道。
车子果然是越来越多。
罗更道:“老大,是时候了!”
罗泽点点了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对讲机道:“开火。”
一时之间,堡垒上面有枪弹射下。
下面本已出来的人,都纷纷散开,找寻掩护物,而且还火。
在上面看下去,因为隔声玻璃非常坚固,他们并没有听到甚么声音,但看起来,却像看七彩烟花。
罗宾越看越觉得有趣。
但罗婷知道,下面绝对不是放烟花,那是一场生死之战,她看到很多人跌倒在地,甚至本在堡垒上作防守的,也有跌了下去。
转眼之间,所有人都钻进了车里。
罗泽道:“我说过,他们不自量力,来攻我们,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罗更也道:“本来,我们已存好心,并没有乘昨天之大胜而继续攻击,想不到他们竟趁我们不备而来,他们千万也想不到,我们这堡垒,永远都在作战状态。”
罗宾也笑起来,似乎是非常满意两个儿子。
罗婷看来,那实在不是味道。
这是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竟会有如此野蛮的行动,而他们,尤其是罗宾,像一只嗜血的苍蝇,看见流血便开心不已。
他对自己说的话,根本是一连串的谎话。
他不单没有准备退出这场可怕的血的漩涡,反而是想在这里掀起一次更大的行动。
这两个儿子,利用合法的力量,在这里取得巨大成就,假如再加上他们父亲邪恶的力量,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契女,你在想甚么?”
罗婷如在梦中惊醒,道:“甚么?”
“你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场面?”
罗婷摇摇了头,表示有些恐惧。
罗宾却在笑着说道:“我也很久没有看过这些场面了,黑手党卡普鲁奴现在才知道,我们的黄面党是他们的克星!”
“黄面党?”
“我只是拿他们的颜色开个玩笑,他们黑手,我们黄面!”他得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黑手党的第一轮攻势似乎没有甚么寸进。
罗泽一直拿着对讲机在说话,他的意大利话与当地人差不多,他连珠炮似的向着对讲机发话。
有的时候,他也会征求一下他的身旁的弟弟,不过,大多数的意见,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罗更对他,表面上是十分服从,但其中有一两个眼神,他似乎是有一些自己的主张,但由于形势,他并没有作其他的表示。
黑手党的车辆已开始退却。
罗宾更是看得眉开眼笑,他对罗婷道:“我的儿子说,这堡垒是个永攻不陷的堡垒!”
罗婷勉强地笑了一下。
忽然,本来已是退却的车辆,却停了在堡垒那吊桥之上,并且有人从车上走了出来。
那些人从车上搬了一些东西下来。
在这落地玻璃窗前看的人,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弄些甚么。
但很明显,黑手党并不是认输,而是展开了第二轮的攻势。
罗泽大声地与下面的人联络。
罗宾道:“他们这些臭鬼子,又弄些甚么?”
罗更道:“暂时也不知道,看他们架起了一些铁架,相信他们会用一些迫击炮之类的武器来对付我们!”
“迫击炮,出动大炮?”罗宾十分诧异。
“并不是大炮,不过,威力比一般枪械厉害得多,不过,我们不会怕的,因为这堡垒十分坚固!”
罗泽仍是忙碌的吩咐下属。
罗婷注视着下面黑手党的行动。
一支看来像反坦克的装置,放在一个打手的肩上,然后另外一个打手在背后帮忙他发射。
“砰!”的一声。
火花四溅,那堡垒果然是十分坚固,那炮弹不能把堡垒的麻石轰开丝毫。
不过,事情却有了急剧的变化。
本来守在堡垒上的人,在一阵浓烟之后,竟有四五个人,跌了下来。
罗宾叫道:“他们放催泪弹?”
他们在这堡垒的顶层,而且玻璃密封,没有嗅到甚么气味。
那些黑手党人,又在另外一些位置,开始发射那些能发出浓雾般的炮弹。
罗宾问罗泽道:“他们发些甚么炮?”
罗泽没有空回答他。
罗更道:“可能是一些毒气弹!”
“毒气弹?”
堡垒上的守卫,本来是躲在十分隐蔽的地方,但由于毒气迅速上升,而他们防不胜防,中了毒气,纷纷由堡垒上面跌了下来。
罗泽非常着急,吩咐了罗更几句。
罗更转身向父亲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这里是密封的,毒气不会入侵,我要下去,看看实际的情形,然后与大哥配合!”
罗更快步的离开。
罗宾并不紧张,看来他对这两个儿子极有信心。
下面的形势又变。
很多带有防毒面具的人,都从车上冲了下来,并且提着那些轻型机关枪冲入堡垒。
他们并没有遭遇到甚么反抗。
罗宾虽然看不到黑手党攻入堡垒的情形,但是,从上面看下去,只看见有几个黑手党人留在吊桥之上,其他的人已攻了入内。
“为甚么他们不反抗?”
“看来他们都中了毒气。”
“我们没有防毒面具?”
“有,但并不多,而且在这匆忙之间,不知能否分配给众人!”
“那你快吩咐下去。”
“我会的,爸,你们往后面退。”
罗宾道:“不,我要在这里看看。”
罗泽不再与他争辩。
在旁的劳根轻声道:“宾爷,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比较上算。”
“这里不是已十分安全吗?”罗宾厉声地道。
劳根不再敢多言。
他看了罗婷一眼,没有说话,但罗婷也会意他是想自己多说一句。
罗婷深知这位契爷的脾性,没有多言。
罗宾走近罗泽,问道:“怎么了?”
“我们有很多人都中了毒。”
“他们把堡垒攻陷了?”
“没有这么容易,爸,你好好坐着,这里有我,你不用怕。”
对讲机传来一些急速的说话声。
罗宾当然不知道那是甚么,不过,罗婷却是听得到一些,脸上也有一些惊惶的神色。
罗宾非常敏锐,向罗婷道:“怎么了?”
罗婷呐呐地道:“攻入来了,并且杀了不少人。”
“那岂不是……”他没有说下去。
忽然,罗泽的对讲机似乎失了效用。
他大叫大嚷,对讲机没有反应。
罗宾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罗泽粗声粗气地回答。
罗宾听了,也十分气愤道:“罗泽,你为甚么如此对我说话。”
罗泽道:“对不起,爸,下面的情形坏极了。”
“你又说这堡垒是攻不陷的。”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用毒气。”
“毒气这么厉害?”
“正是毒气厉害,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带了防毒面具,因此,一入堡垒,只要见到没有防毒面具的人便杀,我们……我们死去的人不少。”
“那么我们还在这里作甚么?”
“我们……”
“我们也冲下去,快……快,准备枪械。”
罗泽道:“没用的,你忍耐一下。”
罗宾道:“我虽然没有在江湖走动多年,我相信我仍是宝刀未老的。”
罗泽道:“我们在这里,暂时没有甚么问题,我们在这里再等一下,看看老弟有甚么消息。”
罗宾没有再多言。
他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他知道临危不乱的重要。
忽然,对讲机“沙沙”作响。
罗泽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情急之下,竟然不懂说意大利话。
而对讲机传来的声音,却也不是意大利话,而是罗更的声音:“快走,从秘密地洞走。”
“你们呢?”
对讲机再没有声音。
看来罗更的形势比他们想象中更坏。
罗泽道:“你们跟着我……”
几个打手已拔出枪,护着罗泽。
罗泽又转身向罗宾道:“你们两个好好护着他。”顿了一顿,道:“我不知道那些毒气有没有升上来,不过,我们没有防毒面具,但可以找一条湿毛巾,掩着鼻子,只要过了那一段通道,便没有问题的了。”
他们分别找了一些布,并且用水湿了。
众人跟着罗泽。
他们先来到升降机前,他按了电钮,升降机开门了。
罗泽并没有进去。
他示意两个打手入内,并且退后。
那两个打手并不明白他的用意,依言入内,罗泽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才打开门。
升降机内两人无恙,他才回答道:“没事,我们也入去。”
他们一起进入升降机之内。
那两个先入升降机的人,开始并不知罗泽甚么用意,但看到这个情形,已明白罗泽是利用他们作试验品,看看电梯之内有没有毒气。
他们虽是打手,但仍有他们的尊严,而且他们的生命也一样宝贵,因此,他们的内心,都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怒,而其他打手,也对罗泽起了厌恶之心。
罗婷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憎恶感。
如果遇到更可怕的场合,自己也不会例外的,被他当作试验品。
罗泽根本不重视下属的性命。
劳根是个粗人,但仍是木口木面,不过,他的内心也是澎湃的。
他有一种恐惧,他害怕终有一天,他也会沦为试验品,因为罗宾也是一个并不容易摸清楚他的脾气的人。
升降机只下了三层楼便停了下来。
众人随着罗泽出来,罗泽按电钮,把升降机升回上面,然后从他自己的钱包中取出一块铁片似的东西,然后塞内电梯门上一个缺口。
电梯门再度开启。
那电梯厢早已上了上面,他们开了电梯门,只见一些钢缆和电线。
罗泽道:“爸,小心!”
他跨过了那钢架上的铁枝,后面竟然可以开启,然后是一片石墙。
罗泽再推,石墙是伪装的,那是一道门。
他们入了那门,是一个圆形的甬道。
罗泽带着他们,走了不久,甬道广阔。
罗泽道:“下面仍是一个进口,我想老弟与那边没有中毒气的兄弟,都会从那里进来,与我们会合。”
罗宾问:“这甬道通往那里?”
“那是堡垒后面一处……”
“你说,罗婷也是自己人。”
罗泽道:“下面是一个药物制造工场。”
罗宾道:“那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意识到药物制造工场的意思,罗婷也明白,不过,仍有些怀疑。
罗宾说过他不会沾手毒品,他是郑重在罗婷面前说过的,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更不会承担保护他的工作,不过,事情似乎有变。
罗婷也开始明白,罗氏企业的市中心高塔,是如何赚回来的。
他们要与卡普鲁奴展开大厮杀,也就是要维持毒品这种利润庞大的市场。
一切都是昭然在目。
她内心汹涌,她实在不愿意再在这地方留下去。
她忽然想起马狮龙。
她知道马狮龙一向对毒品恨之入骨,如果他知道罗宾这个家族仍然在从事这种生意,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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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狮龙与刘警司并没有闲下来。
刘警司往当地警察局,并且与波尔探长接触,透过他,他获得了有关罗氏企业的资料。
意大利警方一直怀疑罗氏企业,可是,无论他们用尽了多少人力物力,他们仍然找不到他们制毒的证据。
贩毒方面,是有所发现,不过,那些都是一些小小的拆家,对指证罗氏并没有甚么作用。
波尔探长强调的道:“只有找到他们的制毒工场才可以把整个罗氏企业连根拔起。”
马狮龙对这事最感兴趣,道:“找出他们制毒的工场,真的这么困难?”
“是的,中国人是深藏不露的。”
他居然可以引用一句这样的中国话,原来他们在罗氏家族方面,实在是下了不少功夫。
当他们讨论所有他们可以得到的资料之时,他们突然接到了一个召唤,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尽量抽走。
“甚么召唤?”刘警司问。
“卡普鲁奴在坟场上输了一大仗,那只是昨天的事,想不到他们气还没有喘息过来,便又反攻。”
马狮龙道:“反攻?又一次大屠杀?”
“接到的消息,并不是大屠杀那么简单。”
“那是甚么?”
“我们现在仍不知道,不过,他们叫我们要做好准备才出发。”
“甚么准备,枪械?”
“枪械已无用处,是防毒面具。”
“他们互相厮杀,用到毒气这么厉害?”
“相信是。”
他们一起随着波尔探长往现场。
现场便是罗氏家族的堡垒。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卡普鲁奴已下令用毒气进攻,而且他倾巢而出的手下,已攻入了堡垒之内。
波尔立刻用无线电话通知了警方人员,并且吩咐他们准备防毒面具来协助。
马狮龙与刘警司两人,出了车厢一会,便退了回来。
马狮龙道:“他们使用的毒气厉害,我们如果没有防毒面具,也难以入内。”
波尔道:“我车尾箱有。”
波尔探长往开车尾箱,果然有几个防毒面具。
刘警司道:“这么巧,幸好你有。”
波尔道:“前几天发生煤气爆炸,我们往火灾现场协助查勘,才有这几个防毒面具。”
他们来到大门,门并没有敞开。
在门旁有几个人在把守。
其中一人用意大利话道:“你们这么迟来?”
波尔接口道:“是的,我们怎么入内?”
那人指示了往二楼的一条阶梯。
波尔轻声对他们道:“他们误会了我们也是他们其中一份子!”
也怪不得他们这么大意,因为他们而今唯一的分别,是有带防毒面具与没有带防毒面具的两种。
而他们便是有带的那种。
他们沿着那条阶梯而上。
一路上,他们都看见一两个倒卧在地上的人,他们都没有戴防毒面具。
有些连呼吸也没有了,脸部发红,那是中了毒气的一种象征。
上面传来一些零碎的枪声,看来这堡垒内的人,反抗并不剧烈。
其实罗氏兄弟手下,已是无力反抗。
一时之间,他们并没有防毒面具,大多数都吸入了毒气而瘫痪在地上。
波尔虽然是本地的大探长,但千万也没有想到,罗氏兄弟收购了这个古老的堡垒,会花大量金钱把内部现代化,里面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不同世界。
他们三人扮作卡普鲁奴的手下。
不过,那些人大多已攻了上去,并且大肆破坏。
马狮龙发现了电梯,可是他们并不敢上,害怕在中途发生甚么变化。
他们沿着旁边的楼梯一直上去。
只见在五六楼之间,传来刺耳的机关枪扫射的声音,那是从墙壁内传来的。
马狮龙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一会便道:“墙内有隧道!”他们一起左敲敲右敲敲。
忽然,有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叫道:“你们还敲甚么,那边上去,带走弹药,攻进去!”
波尔探长应了他们,沿着他们所指,转过一条小小的走廊,看见一个好像是储物室的门。
马狮龙也大约明白那人所说。
刘警司却是一无所知。
波尔道:“小心,他们说要攻进去。”
入了储物室之后,已有一道铁门打开,那铁门如果是关上的话,你会以为那是一处通风系统,想不到却是通往山后之门。
一过了门,便出现了几条通道,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该往那条才对。
马狮龙道:“分头而去。”
三人各自走入一条通道。
可是,走过了十来步之后,他们又聚在一起。
那时,隧道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们立刻沿着声音来处而去,一路上,都有人躺在通道旁边,有些是带有面具,而没有带面具的,多是东方人的模样。
波尔找到一个还未死去的意大利人,问他道:“他们呢?”
那人道:“下去,下去,下面枪战非常厉害。”
波尔道:“波士也在?”
“是的。”
他所说的波士,当然是指卡普鲁奴。
三人身上本已有枪,但看到那些死去的人,手上的小型机关枪,十分现代化,也非常厉害,于是一人拿了一柄,小心往那人所指的地方而去。
到了下面,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室。
一轮激烈的枪声,声音回响,使他们无法不掩着耳朵,可是,过了一会,声音完全静止。
那是一刻非常可怕的沉默。
马狮龙小心打量四周。
这地下室非常庞大,尽头之处有很多门,那些门如今都是紧闭的。
而他们三人所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人,既没有黑手党的人,也没有罗氏家族的人。
马狮龙道:“我们设法开了那些门。”
三人分别冲往三道门。
门开了,三人的眼睛也亮了。
原来里面是一个庞大的工场,马狮龙叫道:“小心,这是个制毒的地方。”
波尔与刘警司都见过很多制毒工场,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巨大的工厂。
马狮龙道:“这制毒工厂也是我生平所见过许多制毒工场中最大也最现代化的个。”
波尔道:“怪不得我们一直没有法子查出他们制毒的地方,原来是在这座堡垒的后山之内。”这工场并没有受到严重的破坏。
这时又传来枪声,是从另一边的入口传来。
“小心!”马狮龙与二人向那边入口而去。
他小心推开了一道门。
外面是烟雾弥漫,幸好他们都戴有防毒面具,并没有因烟雾而窒息。
当烟雾一散,他们发现那是一个大货仓。
忽然,有人叫道:“你们两兄弟还不出来?”
波尔道:“咦,是卡普鲁奴,现时黑手党的大阿哥,他也亲自攻了入来。”
“两兄弟?”刘警司问。
波尔道:“相信是指罗氏两兄弟。”
忽然,从暗处有人叫道:“好,我出来,卡普鲁奴,我们这样对峙下去,对任何人也没有好处,只是便宜了警方,趁我们互相残杀之际,来个扫荡。”
“好,你出来与我好好说一下。”
罗泽的脸孔在一堆货物的空隙处出现。
“你出来。”罗泽道。
卡普鲁奴走出来了。
两人一步一步的向前,并且同时都高举双手,表示大家没有武器,公平谈判。
“你破坏了我们的葬礼!”卡普鲁奴道。
“你今晚对我们的破坏也不小。”罗泽道。
“好,这件事,我们算是扯平,好了,我们这样互相残杀也没有用,罗氏这地方,我们便一分为二。”
罗泽道:“其实我早已有了这个建议。”
“好,以你市中心罗氏塔为界,南面属于我们,北面是你们的。”
罗泽笑道:“你好主意。”
“甚么意思?”
“南面有最好的集散地,你霸了这一个大地盘,我不介意,我只是担心你有没有足够的资源。”
“我当然有。”
“你不要口硬,你也看过我们的工场,你知道我们有能力供应一切货。倒不如这样吧,你就在这里做地头虫,就让我在背后供货,你作零售推销。”
卡普鲁奴笑道:“那么我以后一切都被你控制?”
“不,不是控制,是互相利用。”
“如果你不给我货源,我便……”忽然,卡普鲁奴一矮身,从左面的长靴之内,抽出了一柄手枪!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拔枪便射。
他的手法极快。
“砰”的一声未止,罗泽的额前已有了一个洞,鲜血溢出。
卡普鲁奴不只拔枪快,而且闪身躲避也快。
罗泽的脸孔抽搐,倒在地上,而另一颗子弹却从他身后而出。
卡普鲁奴虽快,都仍然不及那颗子弹快,他的右腿中了枪,不过,他仍然有足够的时间,滚回掩护之处。
“卑鄙!”那是罗更的声音。
卡普鲁奴虽然在流血,但他仍快急地说:“你们杀了我的大哥,我也杀了你的大哥,现在才真正扯平。”
罗更叫道:“你这人无耻卑鄙,怎能出来做生意。”
卡普鲁奴道:“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罗更道:“你出来,我们来决斗。”
“决斗?”卡普鲁奴大笑地道:“这堡垒我已攻占了七八成,我还会和你决斗?”
“你攻了进来,你却永远没有法子出去。”
“我没有法子出去?你少担心,我卡普鲁奴一向做事,都是有把握才做!就只看你大哥,我只是使了小小苦肉之计,便为我大哥报仇了,哈哈,大哥,我说过我要亲手为你报仇,我已实践了诺言。”
原来这谈判,引罗泽出来,也是他计划之一。
忽然,有一个黑影冲了出来。
卡普鲁奴并没有看清楚是谁,不过,他在受伤之后,使枪仍快。
那黑影应声倒地。
而他亦因为一动而显示他所在之处,而另一颗子弹却从那人的身后射出。
卡普鲁奴狂叫一声。
那颗子弹穿过他的左胸,他用手按着那伤口,叫道:“好,你们射得好,罗更,你好枪法。”
“并不是我!”罗更道。
“是我!”那是罗宾的声音。
独眼罗宾,他的一只眼睛发出光芒,叫道:“你在我眼前,杀了我的大儿子,那对我是侮辱。”
卡普鲁奴颤声叫,但已不成音。
罗宾笑道:“你永不可赢我们姓罗的!”
只见躺在地上的是他的下属,是他把手下一推而出,让卡普鲁奴在匆忙中暴露他的所在。
为了射杀卡普鲁奴,他一言不发的推了那个手下出来,他全不重视手下的性命。
罗宾对自己的手法,似乎十分欣赏。
他狂笑。
突然,有两声枪响,罗宾在狂笑之中,反应仍快,他伏下,然后跃起,发出两枪。
两人从一些货箱上面跌了下来。
那两个应该是卡普鲁奴的贴身随从,不过,他们都没有保护他们主人的能力。
而且,他们的枪也不够快,仍然被罗宾打了下来。
独眼罗宾的宝刀仍未老。
他继续得意的狂笑。
他走近罗泽的尸体,他的笑声好像是哭声,然而他的哭声也像是笑声。
罗更也走近,罗宾似乎有点控制不住。
突然,离罗泽不远之处的卡普鲁奴,翻了身过来,罗宾反应也快,又加一枪。
在这枪未开之前,卡普鲁奴已扔出一些东西,那东西没有跌在地上,卡普鲁奴已受了罗宾那枪,真真正正的死掉了!
而那被扔的东西,一接触地面便爆炸。
爆炸声并不太响,但所发出的气味却是甜甜的。
罗宾非常机警,把胸前的防毒面具拉起,罗更也是如此,他们急退。
波尔叫道:“我们也要离开,因为这种带甜的巴洛斯毒气,并不是普通防毒面具可以抵挡的。”
“逃往那里?”刘警司问。
其实他们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马狮龙道:“我掩护你们,你们冲入罗宾他们那个房间,相信那是唯一暂时可避的地方。”
马狮龙放了两枪。
两人乘势也进入了罗宾的房间。
罗宾回首盲目的放了两枪,但两人已推门而进,马狮龙也迅速闪入门内。
幸好那房间相当大。
罗宾又再想放枪。
“慢着!”是个女人的声音。
罗宾问道:“为甚么?”
“是马狮龙!”
“马狮龙?”罗宾嚷着。
马狮龙站了起来,刘警司与波尔也站了起来,他们手中都有枪。
大家这么近距离,如果一齐开枪,没有一个人有把握可以逃过大难。
因此,所有人都手握着枪,却没有行动。
他们僵持着。
罗宾突然笑道:“是你们!刘警司与马狮龙?我们都是好朋友。”
马狮龙对罗宾这个反应实在觉得奇怪。
罗更也叫道:“波尔探长,你也来了。”
这时,那甜丝丝的味道似乎是入侵这室内。
罗更道:“这地方不能再久留。”
他领着众人,一直往内里跑,这个货仓之内,还有货仓,一直进入了五六个货仓之多。
然后,罗更下了一道大铁闸,那是一个实验室。
“我们暂时可以不受毒气的侵害。”
马狮龙、刘警司与波尔探长,他们占据着这个实验室的另一边。
罗宾父子、罗婷、劳根,还有几个手下占了实验室的另一边。
罗更道:“卡普鲁奴临死之前这个毒气弹,实在是非常厉害,不过,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罗宾不明白道:“为甚么?”
“你看不见波尔探长也来了,他的扫毒组下属,当然也是快要来了。”
“那毒气帮助我们把他的下属杀死?”
罗更点了点头。
波尔道:“你们也逃不了。”
罗更笑道:“我们而今被命运安排,共处一室,我们逃不了,你们也逃不了。”
众人都沉默起来。
罗宾道:“老二,我们要等多久?”
“相信要几个钟头。”
“我们冲出去。”
“不用,让毒气杀死那些警察,然后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
“警察不是可以……”
“没用,当我们可以出去的时候,甚么人也死掉的,那会有人作证,我们想怎样安排也可以。”
“你想怎样安排?”
“我们布置一个好看的结局,譬如,那是卡普鲁奴向我们善良的罗氏家族进攻!然后卡普鲁奴与警察发生枪战,他们都同归于尽,我的兄长死了,一切罪咎都在他们身上,我们是无辜的受害者,甚至可以得到意大利政府的赔偿。”
波尔听了,怒从心起。
“那么他们呢?”罗宾问。
“他们……”
忽然,罗宾道:“既然我们要等,那么,我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罗更道:“好极。”
罗婷并没有答话。
罗宾道:“你知我怎会独眼的?”
罗更道:“你对我说过,那是一次意外,被两个无名小卒所射盲的。”
“其实并不是无名小卒。”
“那么是谁?”
“恰巧他们今日也来了。”
“甚么?”
“是的!”他们没有说甚么,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所指的人,只有是马狮龙和刘警司。
马狮龙心中想:“我射盲他的眼睛?”
他又再记起那场面,他们确是有放枪,不过,他不敢肯定,是否射中他的眼睛。
不过,如果真的是自己射盲他,他也不会感到内疚,因为当时他是个毒贩。
对于从事与毒品有关工作的人,马狮龙一向认为,杀死他们并不是罪,而是替天行道。
刘警司也没有记得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射中了罗宾的眼睛,那时他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射中罗宾的太阳穴,让他立即死掉。
而且那件事情已有十多年。
罗更道:“他们都要快死了,你的仇很快便报了。”
“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那你想怎样?”罗更问。
“在这几个钟头,我们也无聊,就让他们临死之前,也尝尝独眼的滋味。”
“如果你认为是必要的话。”
他们的对话,似是旁若无人,尤其是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马狮龙与刘警司的存在。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波尔并不明白,因为他们所说的是中国话。
马狮龙心下实在气愤。
不过,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环境,气愤也是无补于事,他咬了咬嘴唇,看他来势如何。
那时,他们各人所处的位置,均是有所掩护。
罗宾朗声道:“马狮龙,你出来。”
马狮龙并没有回答他。
他又叫道:“马狮龙,你知道我日夜在狱中,都想着一件事。”
马狮龙好整以暇地道:“你有甚么好想?”
罗宾道:“我就是想亲手弄瞎你的眼睛。”
“好,你来,你的梦想快要实现,但结果却并不一定与你所想象的一样。”
“你出来。”
罗宾竟然是首先一跃而出。
马狮龙并没有立即跃出。
跟随着罗宾的劳根,也跳了出来,对罗宾道:“罗爷,你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报一箭之仇。”
罗宾道:“甚么一箭之仇?”
劳根道:“那是在国内之时……”
罗宾也记起当时的情形,说道:“好极,你先与马狮龙较量一下,不过,有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
“你千万不要打死他,因为我还要弄瞎他。”
这话无疑是一种侮辱。
劳根道:“好极。”
罗宾退了回去,劳根道:“马狮龙,你出来。”
马狮龙低声对刘警司道:“这两个家伙,都是人面兽心的人,你小心掩护我,我要好好教训他们。”
刘警司道:“何必作意气之争?”
马狮龙道:“并不是意气之争,而是我如今有这么一种想法,这些残害人间的人,一枪结束了他们的生命,那才是便宜了他们。”
马狮龙已一跃而出。
劳根第一时间扑了过来。
马狮龙闪开,但劳根来势快而猛,马狮龙无法完全避开,左手给他碰着。
劳根一沾上马狮龙的身体,便死命的扭着。
马狮龙立时甩开他,可是他实在是不顾一切的扭着他,马狮龙一连发出几拳。
劳根发出猪哮一般的声音,证明他吃了这几拳,身体受创,不过,他并没有放开马狮龙。
他仍然拼着被马狮龙再打的危险,仍然死命的扭着马狮龙,并且趁势以身体的重量,压向马狮龙。
马狮龙无法把他摆脱。
一时之间,马狮龙因为既要甩开他,也要发劲来打他,身体顿时失了平衡,被他压在地上。
劳根一压着马狮龙,伸长脖子,一口便咬下马狮龙的耳朵处。
马狮龙也觉恍然,为甚么劳根会做出如此孩童般打架的手法。
可是,当劳根的嘴唇碰着马狮龙的耳朵,马狮龙立时听到劳根的说话,“小心,他身上……有腐蚀液体……”
马狮龙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劳根似乎是用力咬下他的耳朵,外面看来,动作极为迫真。
罗宾看了,也高兴狂叫:“好,好极,让他先尝尝独耳马狮龙滋味。”
马狮龙只觉耳朵痒痒的。
他双手一推,劳根已放了扭着他的手,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被马狮龙推了开去。
马狮龙立时掩着耳朵,作痛苦的情状。
这时,劳根倒在那墙下,那一推实在不轻。
罗宾却趁此机会一跃而出,看他的腾跃姿势,他仍是有不弱的身手。
他一脚飞起,踢向马狮龙的小腹。
马狮龙向后一缩,一手抓着他踢来的左腿,然后再用力把他左腿向后一推。
罗宾整个人翻腾过去。
马狮龙退后站稳,而罗宾又再度攻来,他这种报仇的打法,实在是叫人震惊。
罗宾又再出拳。
那一拳并不是十分有力,而是空门大开。
一个惯于搏斗的人,一见到这种空门大开的情形,总是不由自主的攻上。
拼力的攻上。
不过,马狮龙并不是尽了全力,因为当他一发招之际,他忽然看到罗宾似乎从怀中取开一些东西。
他还以为他是拔枪。
不过,并不是枪,而是一小瓶东西。
在这电光火石之一刻,马狮龙才明白劳根死命的吃了自己几拳,而在他耳边说的话。
腐蚀性液体。
马狮龙连忙收住了去势,他转身。
一阵雨点般洒了过来。
马狮龙连忙用双手护着头部,他双手虽然有衣物护着,但当他退离了,那液体便入衣物之内,他感到双臂异常的刺痛。
“你好机警。”他又再喷。
马狮龙已迅速退后,忽然,他转身冲前,这出其不意的一着,双脚踢出。
罗宾千万也料不到马狮龙这釜底抽薪的攻法,无法化解他的双腿。
他吃了个正着,被马狮龙踢了个人仰马翻。
而他手持那瓶腐蚀性液体,已上了半空,跌下之时,刚好在他身旁,玻璃碎裂,那些腐蚀性液体,溅满了他的衣衫,手脚没有衣物覆盖的,液体碰到,便立时产生腐蚀作用,腐蚀得令他哇哇大叫。
马狮龙实在想再扑上去,把他痛殴一顿,这人心肠毒辣,实在并不是一个大丈夫。
不过,那边人影一闪。
马狮龙止住了去势,但见罗婷已一跃而出。
罗婷再窜上前,护住了躺在地上的罗宾,叫道:“马狮龙,请原谅我,各为其主。”
马狮龙道:“这人根本不是个好人。”
“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他不只是我的老板,而且还是我的恩人。”
马狮龙一时无言以对,恩义两难全,自古以来,多少可歌可泣之事,想不到马狮龙也要面对如此婆婆妈妈之事,他并没有再攻上。
忽然,劳根叫道:“罗小姐,他不是你的恩人。”
罗婷愕然。
劳根道:“罗宾不单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你的仇人。”
“甚么?”罗婷问。
罗宾叫道:“劳根,我这么好待你……”
劳根道:“我一直以为是,不过,我看你残酷对待你的手下,今日没有轮到我,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明天,或者下一个计划,我没有用的时候,我也会被你推了出去。”
“我没有对你……”
“但我看得太多了。”劳根叹了口气。
罗婷追问道:“劳根,你刚才说的是甚么话,挑拨我与契爷之间的感情。”
“信不信由你,我与你父亲是同时为罗宾工作,他那时还没有独眼。”
罗宾非常恼怒,因为他最不喜欢别人提他的独眼。
“他为了躲避敌人的子弹,把你父亲推了出去!”劳根道。
罗宾道:“他用生命来保护我……”
“本来也是说得通的,不过,他并不是在自愿的情况下护你,而是你推他出去,这样,他的身体作了你的挡箭牌,你逃过了这一难。”
罗婷回望罗宾。
罗宾叫道:“不要听他乱说。”
劳根续道:“你父亲中了几枪,其实还有机会生存下去的。”
罗宾道:“你再说下去,我也不放过你。”
“其实我真的不想说,不过,罗小姐,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认贼作父下去。”
罗宾突然一扬手,另一瓶腐蚀性液体向着劳根的脸部飞过来。
劳根闪避不及。
那药水瓶的玻璃十分薄,一接触到任何对象,便立时爆裂,那些腐蚀性液体溅起,劳根狂叫。
他按着脸部。
劳根仍然叫道:“你的父亲当时受伤非常严重,我想他的身体忍受不住痛楚,呻吟起来……”
劳根停了下来。
罗婷紧张地说道:“怎么了?”
“因为他们正在躲避敌人的追杀,罗宾为了害怕因为你父亲的呻吟声而惊动了敌人,他突然……”
罗宾猝然道:“你你还说……”他走近,一脚踢起。
劳根本来是扑转面向地的,被他一踢,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在场的人忍不住的惊叫。
因为劳根的脸孔实在可怕,血肉模糊,而且焦黑,难以想象的难看。
劳根仍然忍着痛苦道:“他一刀直插你父亲的心口……”他顿了一顿道:“他不再叫了,永远不再出声了……”
罗婷道:“你……你说的是真话?”
“这个时候,我还会说些甚么。”
“我不明白,为甚么他会养大我,供我读书,到外国去,而且一直对我好极。”
“因为他是在赎罪!”劳根道。
罗宾道:“罗婷,你相信他吗?”
罗婷没有立即回答,她慢慢的转过身来,脸孔是出奇的平静,道:“我想不到一个理由,他会在这个时候欺骗我的。”
忽然,一声枪响。
罗婷非常敏捷地避开了。
马狮龙也趁这混乱的一刻,扑了出去,一手拉了劳根过来,他的脸孔被腐蚀性液体侵蚀得非常厉害,不过,那并非一定会死的。
马狮龙非常感激他贴耳的一句话,否则,自己的脸孔可能与他一样!
劳根在痛苦中认得马狮龙。
马狮龙道:“为甚么要助我?”
“因为你曾经在罗宾之前,放过了我一马。”
马狮龙想起与他交手的情形。
“那也没有甚么大不了。”
“不,你手下留情,不是让我身体不受痛苦,而是给我尊严……”
他没有再说下去。
马狮龙想不到,小小的宽恕竟然是自己又一次逃过灾难的原因。
他轻轻把劳根的眼睛拨下。
罗婷忽然一声怪叫,罗宾发出了一枪,他暴露他隐身的地方。
罗婷闪身过去,她的动作实在快捷,眨眼之间,她已来到罗宾身旁。
她一手便抽起了罗宾。
罗宾虽然身体庞大,但仍然被她抽了起来。
罗婷的枪指着罗宾的右眼,道:“你说,你是杀死我父亲的人!”
罗宾没有作声。
“你再不说,我向你右眼射去。”
罗宾仍然没有出声,其实他早已默认了,不过,罗婷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竟然便是自己日夕想找寻的仇人,仇人。
她把枪一推,推向罗宾的右眼。
“说!”
罗宾突然反抗,罗婷便要立即开枪。
马狮龙喝道:“不要杀死他。”
话未说完,一声枪响,可是那并不是罗婷所开的枪,而是一直躲在旁边的罗更,罗宾的二儿子。
罗婷一手拉了罗宾作挡箭牌。
那颗子弹入了他的腹部,罗宾狂叫。
罗更把枪直指罗婷,道:“你放开我父亲。”
罗婷道:“不放又怎样。”
罗更不言。
马狮龙在一旁,他当然不想罗更与罗宾就此死去,因为他们所犯罪孽,一定要使他们面对,接受法律制裁。
他看见罗更有些蠢蠢欲动的姿势。
当马狮龙想制止的时候,罗更已放枪。
罗婷反应也快,她把罗宾一推。
子弹飞射往罗宾的头部。
罗宾狂叫了一声。
只见他右边那只眼睛,已被子弹射了进去,子弹从前面入,脑后出。
在罗宾身后的罗婷,被溅得一身是血。
罗更也狂叫,他不顾一切危险,扑了出去。
“爸!爸!”他抱起他的父亲。
罗宾早已瞎了一只眼睛,而今另一只眼睛也被射穿了,而且是由他儿子所射。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刘警司持着枪出去,指着罗更,道:“罗更,你被拘捕了。”
罗更并没有理会。
他突然放下了父亲的尸体,扑向刘警司。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刘警司措手不及,被推倒在地,刘警司在地上一滚,摆脱了他的纠缠。
两人便在当中打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刘警司那么敏捷,不及三两个回合,已把罗更制服。
罗更有点疯狂似的。
马狮龙往看罗婷,问道:“你怎么了?”
罗婷道:“没有甚么。”
劳根也上前道:“马狮龙,我没有欠你了。”
马狮龙起初有点愕然,但随即明白。
马狮龙道:“其实是我欠了你!”
“没有!”他呆呆的站着,不一会,他对罗婷道:“罗小姐,我一见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便是我以前的拍档罗老八的女儿,后来,我知道了,我不忍心扫你的兴!因此,我没有告诉你。”
“劳根叔,你在最适当的时候告诉了我,并且让我把握了这一个机会报仇……其实,现在世纪已不适宜用报仇这些字眼的了。”
马狮龙道:“对,我们都是文明人,不应再用报仇这些不合时宜的字句,上天早已给他报应。”
这时刘警司已把罗宾手边的打手拘捕了。
刘警司道:“我们还有一个对手。”
马狮龙道:“是的,卡普鲁奴还在外面。”他看看手表,从卡普鲁奴开始放入毒气,转眼已有三个钟头,他续道:“看来他们会攻上来。”
刘警司道:“是的,他们惯用的手法,是斩草除根,不过,不知道毒气是否完全散去。”
马狮龙道:“让我去看一看。”
劳根道:“让我与你一起去。”
他们走近门边,开了少许门隙。
外面再没有烟雾,也没有气味。
马狮龙吸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甚么异样。
他们把门关上。
马狮龙道:“外面毒气已散,不过,我相信卡普鲁奴仍在,而且会设一些陷阱来杀害我们,其实他的目标是在罗宾父子,而今他们已死,罗更就捕,陷阱便会对付我们。”
罗婷道:“卡普鲁奴这人也是放不得的。”
马狮龙道:“这个当然。”
刘警司道:“我们只有三个人。”
劳根道:“如果你相信我,我也要去。”
马狮龙道:“你只是替罗宾作保镖工作,其余一切毒品的事,你也没有份儿,我们当然相信你。”
罗婷道:“我也想……”
刘警司道:“罗小姐,我明白你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卫,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你,而且这次,你间接协助我们,破获一个如此庞大集团,你应该获奖才对。”
马狮龙道:“好了,我们准备一下。”
他们各自拿了可用的枪。
然后,他们由马狮龙领着,出了那个密室,当他们一转出通道,枪声便响。
四人伏在一角。
劳根爬近马狮龙处,轻声道:“我们只要过了这一个通道口,便可安全反攻。”
“怎样?”
“先想办法过了这个通道口。”
马狮龙道:“他们用机关枪横在这里,有甚么办法可想?”
“我们诈作投降。”
“这倒是一个办法。”
马狮龙爬近刘警司,问道:“你身上有没有一些东西,可以暂时蒙蔽附近的人?”
刘警司道:“怎么蒙蔽……对,我身上有几颗小型的烟雾弹,我把烟雾弹抛出,你们由这里冲出去,我作掩护,好吗?”
马狮龙同意。
罗婷道:“马先生,我与你一起冲出去。”
“这个也好。”
劳根道:“好极,罗小姐的身手比我快。”
于是,一切准备就绪。
刘警司把烟雾弹掷了出去,为了安全,他一连掷了三个,马狮龙与罗婷才出动。
他们忍住呼吸,出了那通道,在转角处一连击退了几个人,然后打开机关枪,把本来埋伏在附近的人,都赶了出去。
“快来!”马狮龙叫道。
劳根与刘警司过了那边通道。
劳根道:“跟我来!”
他们跟着劳根,从一个巨大的气道,滑了进去,他们一一的滑下。
当他们从气道出去,竟已是下面一层另一个房间。
劳根道:“好了,我们可以从另一层兜上去,捉拿那个卡普鲁奴。”
马师龙道:“你怎知道这些地道?”
劳根道:“其实,罗宾这次来这地方,并不是旅游或者视察他儿子的业务,独眼罗宾这个人,一直有巨大的野心,他在狱中,遥遥地指挥这个王国的建成,他要回来做这王国的皇帝。”
马狮龙问:“他年纪已大。”
劳根道:“他年纪越大,野心也越大,而且,事实上他两个儿子,总没有他那么老奸巨滑的经验,你这次对付最大劲敌,他们没有法子。”
罗婷道:“怪不得我一直在他身旁,听到他在扬威立万,自言自语,原来他真想在意大利扬威立万,大杀黑手党。”
马狮龙道:“假若他这次一举成功,他果真是扬威立万。”
刘警司道:“这个当然,下一步……如果这一次成功,不知他会怎样。”
劳根道:“我听过他说会去美国。”
马狮龙道:“这个人果真野心极大,不过,我们不要再说下去。”
劳根道:“这几天,罗氏兄弟一直带着罗宾视察四周,我也在旁,因此我知道这气道是一处逃生方法,从这里我们可以出去,通到另外一层!”
罗宾道:“你以为卡普鲁奴会在何处?”
劳根道:“以我的估计,他应该在罗宾的私人书房之内,因为那个书房内,是罗氏兄弟专为迎接罗宾来的地方,那里一切东西,应有尽有,而且名酒罗列,卡普鲁奴是个喜欢喝酒的人。”
“怎样去?”
劳根领着众人,下了一层,这地方似乎是十分隐蔽,并没有卡普鲁奴的人。
劳根道:“那边是了。”
马狮龙一马当先,却又缩了回来,道:“我相信你没有猜错——这大门处,有很多守卫。”
“我们攻进去。”刘警司道。
“不,那会打草惊蛇,你们两个,继续用烟雾弹扰乱外面的人,我与罗婷入内。”
“好极。”
刘警司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
烟雾弹一爆发,马狮龙便直窜那大门去。
门并没有锁上,他们在迷雾中,一窜而入。
这地方与外面只是一门之隔,但整个情形完全不同,不单是布置不同,而且隔音设备非常好。
非常安静,静得使人有点害怕。
“谁?”是卡普鲁奴的声音。
四人窜至声音来处。
他们见不到卡普鲁奴,却见一张大椅子,背向他们,突然,椅子一转,只见卡普鲁奴已把椅子转了过来,他双脚放在大桌子之上,手上持有一杯酒。
而这张金碧辉煌的大桌子上,还有一柄大“麦林”。
四人并没有露脸。
卡普鲁奴把麦林拿起,叫道:“谁?”
他似半醉,不过,他仍有警觉。
劳根似乎欺他有醉意,挺身而出,而卡普鲁奴反应也快,一枪射出。
劳根应声倒地,看来他是伤了右手。
卡普鲁奴喝道:“你们出来!”他已扑了出来,把那支麦林指向前面。
他们三人无处可避,只好出来。
“放下枪!”卡普鲁奴似乎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能攻入来,知是不凡之辈。
他们放下了手枪。
卡普鲁奴看见了罗婷,叫道:“你来!”
罗婷走上前。
卡普鲁奴问道:“你是罗宾的女儿?”
罗婷没有回答,但见卡普鲁奴上前,一手抢了罗婷过去,马狮龙实在看不过眼,一矮身想把枪掠回。
但卡普鲁奴更快,回首一枪。
枪并没有射中马狮龙,不过,那阵回响实在怕人。
马狮龙放下枪,人再一窜,已窜过书柜那一边,那边一个装饰架上有一柄日本式大刀。
他伸手一拿,回身便劈。
这一连串的动作,电光火石的一刹,卡普鲁奴根本无法看到他在做甚么。
当他知道之时,已是太迟,因为他拿着枪的那只手已被马狮龙劈下。
他过了一下,才狂叫起来。
刘警司已扑出,一枪指着他大眼睛。
卡普鲁奴大叫:“不要,不要,我不想独眼!”
这时,外面人声沸腾,因为书房门已开了。
波尔探长在外面,原来他趁着他们不觉之际,早已离开,并且与他部下会合。
波尔探长道:“你们怎么了?”
马狮龙道:“这是黑手党头子卡普鲁奴!快派人送他去医院,让他好好接受审判。”
波尔道:“多谢你们,协助我破了这件差不多有十个探长因之而失职的案。”他顿了一顿,道:“有没有火机?”
刘警司递了火机给他,他点燃了那支一直没有点燃的香烟,拼命地吸了一口。
波尔探长把戒烟的诫破了,但也破了整个欧洲最大的制毒机关。
当马狮龙与刘警司、罗婷、劳根乘飞机回本市的时候,罗婷忍不住的问:“马狮龙,你怎会这么肯定,那柄武士刀如果是假的,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搏一搏。”
罗婷抹了一抹额上,表示那实在危险。
马狮龙道:“人生本是一场赌搏。”
罗婷道:“是的,罗宾、卡普鲁奴,他们也是在赌搏,不过他们的方式与我们不同。”
刘警司道:“这次,是我们胜了,也是数千数万人的胜利,没有那些毒品,很多人才有真正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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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了,马狮龙系列故事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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