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宇《毒飞船》（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十八）（已完结）

灵溪

连载菌今日始载集结版《毒飞船》（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之十八）。如有疑问，请在楼中提出，谢谢。

灵溪

《毒飞船》（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马狮龙、加多里爵士、卑兀、冈卓斯、露薏丝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邀请侠客 飞船比赛

当马狮龙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总喜欢回到自己的写字楼坐一下。
其实，并没有甚么工作要做，只是签一下字，事实上有很多文件，有没有他的名字，并不太重要，因为他早已把整间公司交在他那位经理人的手上。
不知是否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感觉，惯于冒险的人，有时也会喜欢有一天过一些极有规律的生活，而惯于朝九晚五的人，却老是喜欢可以到外面闯一下。
也许，这就是马狮龙喜欢坐办公室的原因。
马狮龙坐在他那张真皮的高背椅上，有点悠然自得。
有人敲门。
“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陆经理，他的手上拿着一大叠信件，他把信件放在桌上。
“叫其他人拿来便可。”马狮龙道。
陆经理道：“这些信件，我向来很少给你看……但这一连八封，似乎有点不同。”
“一连八封？”
“是的，我看是请柬。”
“请柬？那里寄来的？”
“英国。”
马狮龙打开了第一封，只是一张请柬，不过，那是非常精致的。
发请柬是英国飞船协会。
马狮龙对这个会，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印象。
他打开了第二封。
仍然是那款请柬，仍然是英国飞船协会寄来的，不过，下款多了一个签名。
那个签名，马狮龙却是熟悉的，是加多里爵士。
马狮龙皱了一下眉头，这加多里爵士是一个德裔的英国人，是个极有财势的人。
他再看看日子，是五月三日。
他再打开另一封，仍然有加多里爵士的签名，而且多了一句话：“请你来，包保你有惊喜。”
看看日子，是五月十三日。
换句话说，加多里爵士以为马狮龙一定会回信，但马狮龙并没有，因此多加了一句话。
马狮龙继续把其余五封打开，五封都是同样的请柬，不过，每一封的话更多。
最后的一封，写着：“没有你，一切都不成了！”
马狮龙笑道：“怎么这么严重！”
陆经理道：“他们请你往英国？”
“是的。”
“参加他们的飞船？”
“我想是的。”
“你会去吗？散心一下也不错！”
马狮龙耸了耸肩。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另一位秘书小姐。
“马先生，是给你的传真文件。”
马狮龙接了过来道：“谢谢你！”那位小姐走了出去。
向来，马狮龙很少收这些文件，尤其是在写字楼，一切都是由陆经理收的。
马狮龙看了一眼道：“又是加多里爵士！”
陆经理看看，原来这是一份关于那天热气球及飞船比赛的细则，下面又是加多里爵士的签名。
陆经理正想出声，电话却响了，他拿起了电话一听，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把电话交给了马狮龙。
马狮龙有点诧异道：“我是马狮龙。”
电话里传来非常爽朗的笑声道：“我是加多里。”
“加多里爵士。”
陆经理望了马狮龙一眼，微微一笑，并且作了一个“我出去工作”的姿势，离开了马狮龙的办公室。
“怎么！”加多里爵士道：“收到了我所有的东西？”
“刚刚收了你的热气球及飞船的比赛细则。”
“没有兴趣还是太忙？”
“两样都不是！”
“既是如此，你便立刻来。”
“究竟有甚么惊喜，你知道我是受不了刺激的。”马狮龙开玩笑地道。
“马狮龙！”加多里爵士的声音，突然变成相当严肃，“你一定要来，否则，事后你会后悔的。”
马狮龙也明白加多里爵士的性格。
“好……”马狮龙还想说下去。
加多里爵士抢着说：“你往英航，说出我的名字，你便可乘最近的一班机来到伦敦。”
马狮龙道：“我想……”
加多里爵士仍截断了他的话，道：“来到伦敦，我的管家会亲自接你，你不用担心，我的管家会认得你。”
马狮龙想说话。
加多里爵士仍然不让他有这个机会，道：“好了，我们后天见。”
电话已立即挂断。
马狮龙无奈，也把电话放下。
加多里爵士是一个德裔的英国人，他们的家族，几代之前便移民往英国，在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为英国立过一些功勋，因此他们有一个世袭的爵号。
不过，这个“爵士”并没有甚么正式的利益。
但边际利益却是数之不尽。
甚至皇室人员都给他们几分面子，也许是由于他们地位较为特殊，他们的企业赚了不少钱。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加多里爵士家族虽是移民了几代，但他们仍有德国的联系。
加多里爵士本人，秉承了他们家族的优异性，既有英国人的深沉，也有德国人的机智。
马狮龙认识他并不算长久，而且也是因热气球而开始的。
那年在英国，马狮龙与朋友合作驾驶一个热气球，那是一次友谊交流的玩意，那知道其中发生了一个意外，其中一个热气球失火了。
马狮龙凑巧救了加多里。
其实，因为就算马狮龙不是凑巧接近他们，其他的飞船朋友也会救他。
当时热气球一边燃烧，一边下降，而他们离地面的高度，只有几百米，下面又是一片湖沼，他们应该并没有生命危险。
马狮龙便是这样认识了加多里。
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往，只不过在热气球会内喝过一两次酒，吃过一次晚饭。
马狮龙知道，加多里爵士是一个外表与内在并不完全相同的人。
他记得加多里说过：“我是一个双鱼座的人！”
马狮龙虽然并不相信甚么星座，但他也知道，西洋星座中，有几个星座是由一双动物组成，譬如双子座，他们的性格都是意外不同。
每日星座这种运程的玩意，当然不能信，用星座测性格，却是颇准确。
马狮龙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到了这一个时刻，他仍未下最后决定。
最大的原因，他并不喜欢英国的天气。
他望望日历，五月。
五月应该是一个较好的季节，不再是雾霭沉沉。
他拿起了电话，拨往英国航空公司，问了有关自己的客位问题。
对方的回答是：“一切都预备好了，马先生，你想甚么时候动身？”
马狮龙稍一犹豫。
对方道：“今晚有一班机出发。”
“如果我去……”
“你来到机场我们的柜位，立刻为你办妥一切的手续！”
“好！”马狮龙放下了电话。
就这样决定，正如陆经理所说，去英国散一下心，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马狮龙回到家中，收拾了简单的随身行李。
他截了一部计程车往机场。
英国航空公司的柜位并没有开始工作，但头等那边，却有一位地勤小姐。
马狮龙走近，拿出了护照。
那小姐本是随便看一眼，但当他看到马狮龙的名字，她整个人醒了似的道：“马先生！”
马狮龙微笑点头。
地勤小姐说：“马先生，一切机票和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是机场酒店餐厅的贵宾券，你好好享受一下晚餐，十九时便可上机！”
加多里爵士果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马狮龙先往机场餐厅享受了一顿丰富的晚餐，然后登机，头等客位舒适宁静，实在不错。
乘坐长途飞机，无论如何舒服，总是一件苦事，幸好马狮龙睡得很好。
当他醒来，已接近伦敦希斯露机场。
头等机客连出闸也比一般客位快。
马狮龙出了检查海关，来到机场接机处。
他刚站定，便有一人走上来。
那人有圆圆的脸孔，但满睑胡子。
他并不是个令人讨厌的胡须汉子，而是那种修饰极佳的人，看来他不剃须，而花在胡须上的时间比一般人还要多。
他的衣服，一套笔挺的西装，剪裁合身，皮鞋也非常光亮。
马狮龙记起加多里说过，他的管家会来接他。
这人并不像管家。
那人有礼貌地微微弓身道：“马先生？”
马狮龙并没有表示。
“我是卑兀！”
“卑兀？”马狮龙几乎想笑出来，因为卑兀正是胡子的英文音。
“是的，我是加多里爵士的管家！”
想不到一位现代管家，竟是这个模样！
“我是马狮龙！”
卑兀道：“其实我已见过你，那是三年前的事，你比以前更英俊潇洒。”
马狮龙听了，忍不住也笑起来。
“请跟我来！”卑兀道。
他们出了机场，一直往大门去，外面已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卑兀开了车门，让马狮龙坐在后座。
马狮龙道：“我与你一起坐前面，好吗？”
卑兀道：“好极！”
上了车之后一卑兀转身，在车旁处一个小酒吧内，弄了一瓶酒给马狮龙。
“你自己？”马狮龙道。
“我不用了，因为我要驾车，”他顿了一顿便开动车子，又道：“你知道，连公主喝酒之后驾车，也一样要抄牌的！”
马狮龙笑了起来，卑兀有一份英国人的幽默。
“加多里爵士而今住在那里？”他想了一下道：“是不是在……”
“不是了，他搬往了郊区……过一会你就知道。”
汽车转入了郊区的高速公路。
卑兀驾驶技术极佳，而汽车性能也不用多说，时速一百三十里，并不觉得怎样。
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一座古堡之前。
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堡，一种迫人的气派，实在是有皇者风范。
古堡建在山坡之上。
外墙完全没有剥落的迹象，看来保养的功夫花了不少，所花的钱更是无可估计。
那时尚未天黑。
古堡门外竟然站了一个人。
马狮龙好眼力，一看便看到那是加多里爵士。
实在想不到，加多里爵士竟然在古堡前面迎接马狮龙，他有点受宠若惊。
马狮龙还未下车，加多里爵士已赶前道：“马狮龙先生，你好！”
加多里爵士看见了马狮龙实在是非常高兴，却又仍带一些英国式的拘谨。
马狮龙也趋前，两人亲切地握手。
卑兀领着他们，进了古堡之内。
古堡的外面虽然经过装修，但仍然保存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古老色彩，但里面是大大的不同。
首先是一座好像天空船内的电子门。
门开了，并不是通向甚么地方。
当他们进了里面，卑兀按了一些电钮，马狮龙才知道那是一部升降机。
马狮龙忽然想起道：“尊夫人可安好！”
加多里爵士并没有回答，脸上似有些伤感。
卑兀道：“爵士夫人已在年前去世了！”
“对不起……”马狮龙立时道歉。
加多里爵士脸上有一丝忧愁的神色，但转眼间他又回复了原来的模样。
电梯门开了。
他们随着卑兀出去，好一个大厅，而且又是另一番景——非常现代化的设计。
整个厅子的主色是象牙色，配上一些黑色的线条，给人一种悠闲而高雅的感觉。
沙发也是经过特别设计，象牙色的真皮，坐下去极为舒适。
马狮龙道：“热气球比赛？”
加多里爵士道：“你仍然是快人快语，不过，热气球只是一种热身的运动。”
“热身运动？那么，主题呢？”
加多里爵士想了一下道：“我仍然想给你一次惊喜，暂时不告诉你！”他顿了一顿道：“以你的聪明智慧，你一定可以想出来！”
卑兀已奉上酒。
马狮龙正想说他不喜欢喝酒。
卑兀已奉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米通磁杯，道：“这是专程往云南搜购的普洱！”
马狮龙未喝，已嗅到一种普洱香气，很多茶品种要求新鲜，但普洱却有如醇酒，越旧越好。
“怎样？”加多里脸带严肃地问。
马狮龙再呷了一口，慢慢地说道：“不……”
卑兀反而问：“有甚么不对劲？”
“不同凡响。”
他们都笑了起来。
加多里爵士道：“你想在一个甚么环境之下休息一下，再与我详谈？”
马狮龙道：“有中国式的？”
“没……”
马狮龙并没有甚么表示，因为他也是开玩笑的要求。
“没问题！”加多里爵士笑道。
“你真的有一个中国式的设计？”
卑兀道：“我一早已猜到你的要求，我已把你的东西放了进去。”
马狮龙实在忍不住赞美卑兀道：“你果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管家。”
加多里爵士道：“一会再见！”
马狮龙随着卑兀往那睡房。
“这地方真大！”
“是的，先生，共有三层，每层大约有房间五十间左右，总共大小房间一百五十间。”
“这么多地方，很难打理！”
“有三十个人负责打扫地方，其他三十人负责其他工作！”
“那么，你的工作也很繁忙！”
“是的，不过最近有电脑帮忙，一切都随着电脑所定的方式工作，也没有甚么问题。”
“这堡垒下面有地库？”
“有，但未完全建好，我的意思是，并没有完全装修妥当。”
“没用？”
“也不是，那里可算是半个停车场！”
“停车场？”
“爵士近日也喜欢古董车，下面泊了八部。”
“甚么类型？”
“他只喜欢一种，劳斯莱斯，从一八零零年开始！”
汽车发明的日子并不太长，有一百年以上的历史，可以作古董了。
卑兀已带他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那确实是一个中国式的房间，不过，在马狮龙看来，却是不伦不类。
那些家私全是酸枝，一摸下去，已知是明朝甚至更早以前的家具。
可惜，客厅像个小姐闺房。
睡房却像个鸦片烟格。
马狮龙并不觉得好，反而觉得可悲，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但让世人知道的，只是那么肤浅。
最不顺眼的，是房中那张大大的鸦片烟床。
如果以价格衡量，这张床比世界上任何一张床都要贵，因为这东西曾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拍卖出来，超过五十万镑！
马狮龙生平最恨的是毒品，因此，他最不喜欢看见这东西，这是中国人的一种耻辱。
加多里爵士当然不是这么想。
卑兀见马狮龙呆着，问道：“怎么样？”
“没有甚么。”
“请你休息一下，我一个钟头之后……”他看看了手表，再道：“我来接你去吃晚餐。”
“谢谢你！”马狮龙道。
马狮龙脱下了外衣，往浴室洗澡一番。
浴室之内，居然有个大木桶，那是古代人用来浸浴的，可惜，并不是中国式的，而是日本式的。
他往床上小寐了一会。
旅途的疲累使马狮龙很快便入睡了，可是，当他睡着了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尖叫声。
那是一声非常典型的尖叫声——一个正在受苦的女人的尖叫声，声音似是非常遥远。
马狮龙惊醒了。
他感到额上有些汗水。
四周仍是那么恬静，他看看手表，想不到他转眼之间已睡了四十五分钟。
他知道英国式的作风是十分守时的。
他起床，立时洗脸。
望着手表，他感到有点迷惘，刚才听见的一声尖叫，是否作梦？
如果是作梦，为甚么一点梦境也记不清楚？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尖叫声？
也许，那是一声真的尖叫声，把自己惊醒。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谁？”
“卑兀，先生……”
马狮龙出去开了门道：“怎么？”
卑兀已换了一套非常整齐的礼服，见了马狮龙道：“马先生，你的礼服在那衣柜之内！”
他向墙边一指。
马狮龙明白，他是来通知自己要穿上礼服。
“好极，你要等我一下！”马狮龙道。
“不用匆忙！”卑兀道。
他并且为马狮龙关上了门。
马狮龙走往衣柜，打开一看，里面满是衣服，不同的衣服，礼服、西装、便服、运动装，应有尽有，而且都是英国的顶尖儿货式。
马狮龙把礼服拿了出来。
他立刻换了一套非常合身的礼服，还有一个黑色的堡呔，看起来倒是一派绅士风度。
马狮龙出去，卑兀还在等着。
卑兀道：“好极了！请跟我来！”
马狮龙跟着他，进了电梯，下了一层。
他们沿着一条相当宽敞的通道走，马狮龙看到两旁的油画，都是十分著名的名画作品，莫奈、梵高、马慕斯、毕加索，还有几幅是近来才崛起的画家。
两边的名画其实已是一些惊人的财富。
转出了通道，是一间客厅。
客厅之内，才是晚餐的地方。
天气并不十分寒冷，但火炉已经燃着，并且发出“必必卜卜”的声音。
加多里爵士已在，他一见了马狮龙，便起身迎接道：“马先生，你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
马狮龙道：“卑兀先生处事井井有条，他是一个难得的管家！”
加多里爵士道：“卑兀实在不错。”
卑兀道：“马先生夸奖！两位，请入坐。”
马狮龙本来以为将会有几个人来请他一起晚餐，但想不到偌大的餐厅，便是他们两人。
食物并非十分好吃，但非常精美。
肉是没有半点肥腻，鱼也没有多一条鱼骨，而且还配上适当的红酒与白酒。
马狮龙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晚餐。
不过，他明白这是加多里爵士的一番心意，这是英国式的隆重、礼貌。
晚餐后，卑兀为两人倒了一杯拔兰地。
那是非常醇旧的拔兰地。
加多里爵士带着他来到一个小露台前，问道：“马先生，饱吗？”
“吃饱了！我想出去看看。”
“好极！”
他们一起出了露台。
马狮龙感到一阵寒风扑面，刚刚吃完晚餐与美酒的热气给风一吹，倒是非常舒服。
马狮龙往下看看。
下面是一些山坡，远处是望不尽的平原，而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古堡的中部，不算太高，也并不低。
加多里爵士道：“喜欢这地方吗？”
“好美丽的地方！”
“过两天便是热气球的比赛，我们先合作一次，作一下热身运动。”
“好极，这比赛有甚么荣誉？”
“是传统式的比赛，没有甚么特别荣誉。”
“是你的热气球？”
“不用你担心，我会弄好一切，我们还是进去，否则会着凉。”
马狮龙并没有反对。
他们坐在客厅内，卑兀为他们添了一些酒。
加多里爵士突然问道：“马先生，请恕我唐突，几年了，你结婚没有？”
马狮龙笑着摇头。
“那么我们这里的淑女小姐有福了！”
那当然是恭维的话。
“爵士，你的家人呢？”
“我太太已死，你知道我还有一子一女，他们都长大了，并不是常常回来！”
“他们各有事业？”
“是的，我的儿子是个从事金融行业的人，他有自己的公司在伦敦，我的女儿是个律师。”
“热气球比赛，他们会回来吗？”
“希望他们会回来。”
马狮龙可以察觉到这位家财百亿的爵士，眼中闪现的一些悲哀、寂寞的悲哀。
“孩子长大，各有各的世界！”马狮龙安慰他道。
“来，来，别谈他们，先干了这一杯！”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马狮龙也干了。
“马狮龙，你也很少有时间自己玩一下？”
“玩？玩甚么？”
“你喜欢玩甚么？”
这问题倒使马狮龙怔了一下，“喜欢玩甚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前，年轻的时候，倒喜欢玩弹子！”
“弹子？士碌架？”
“不，是必烈！”
“必烈，好极！”
卑兀在旁道：“爵士，我去准备。”
加多里爵士道：“好极。”然后他又转向马狮龙道：“我也是喜欢必烈，那才是桌球的真正技术。”
“是的，我也有同感，那才是真正的桌球技术！不过，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还记得没有。”
“这种游戏便像踏单车与游泳一样，一学会之后，便终生不会忘记。”
加多里爵士已领着他，下了一层楼。
这层是一个非常大的桌球室。
中间摆着一张标准的英国式大桌球枱，青绿色的天鹅绒，在光亮的灯光下，十分柔和，而这张桌球枱的边，全用真皮所包，非常名贵。
卑兀已为他们摆了红白二色的球。
原来桌球有很多不同的玩法。
而今流行“士碌架”，是以打球入袋而得到分数，不同的颜色球有不同的分数。
而“必烈”却只有三个波。
两个白球，一个红球，白球是参加玩的人各一个，而红球是放在枱上，给参加者打的。
取分的方法有几个：把红球打入袋中，把自己的球撞在红球上而自己入袋，或是打对方的白球，而使自己的球入袋。
还有一个方法，名为“加俑”，是把自己的球，一连碰到对方的球及红球，那也可得两分。
这样的描述，或者并不太清楚，但懂得玩的人，都是趣味盎然。
马狮龙与加多里爵士两人都并不算高手，却也旗鼓相当。
凡是比赛，实力接近才有意思。
两人转眼之间，玩了两个钟头而不自觉。
还是卑兀道：“先生，明天再来一仗。”
加多里爵士笑道：“今晚我们不分胜负，明天我们再来一次。”
马狮龙当然没有异议。
多年没有玩的游戏，从新再玩，倒也是十分有趣，从这游戏，想起往事，但人生转眼便是十年、廿年，他内心倒有一些感慨。
他们礼貌地道谢。
卑兀领着马狮龙回到他的睡房。
在睡房门口，卑兀道：“先生，你需要甚么，只要按一按床前的铃，我会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他顿了一顿道：“不论甚么时间都可以。”
他再多说一句道：“甚至半夜也可以。”
马狮龙道：“谢谢你。”心想这个人简直是忠心过头。
卑兀便要离去。
他突然又转头道：“先生，这古堡相当大，我有时都会迷路，如果并不是十分需要，请不要胡乱的走，找我来更好。”
马狮龙又再道谢一下。
他心里嘀咕，这管家果真是个管家，似乎控制了这屋子一切，连他的主人的睡眠时间，也由他操纵，不过说话与态度却是十分婉转。
也许这是加多里爵士的正常生活情况。
马狮龙实在不明白，为甚么加多里爵士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把邀请自己来的原意说出来。
难道真有突然的惊喜？
马狮龙向来好奇心极大，这使他有点心痒难熬。
酒意加上刚才打桌球时精神要相当集中，因此他感到有些疲倦。
他换过衣服，洗了脸。
房内有电视，但那些节目并不好看。
马狮龙开了电视，准备就寝。
他换了衣柜内的丝质睡袍，感到非常的舒服。
他躺在床上，有点胡思乱想。
忽然，他似乎听到一些声音，女人尖叫声音。
马狮龙坐了起来，却又不再听到任何的声音。
也许，这古堡地方广大，一些声音，经过不同的通道传播，发生了声音的改变。
他又再躺下。
他集中精神再听，却没有声音，一直到入睡。
可是，半夜他又再被这可怕，但并不太大的声音所惊醒，他看看手表，是凌晨四时。
他坐了起来。
声音并不知道是来自何方，但无论如何，这尖叫声是震人心弦的。
忽然，他想起卑兀曾强调的说，假若有甚么事情发生，如果要求帮助的话，半夜也可以。
难道是为了这尖叫声音。
如果与这有关，那么，他必然知道事情的原因，声音的来源。
英国的古堡，常常都有古怪的传说，难道这座经过改建，这么现代化的古堡，也不例外？
马狮龙再睡下。
他希望再听一次，希望可以找到这声音的来源，或者是这声音是代表甚么。
声音是可以透露一些事实的。
可惜，马狮龙一直等到天亮，仍然没有再听到，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再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窗外是迷蒙的一片。
马狮龙站在窗前。
雾中，卑兀正从小路中漫步回来。
他没有再穿上礼服，是一般绅士外出的便装，并带上英国典型的鸭舌帽。
他也看见马狮龙，并且向他挥手。
马狮龙也向他回敬。
不一会，门响了。
马狮龙开门，只见卑兀已推着早餐进来。
卑兀道：“加多里爵士喜欢床上早餐，先生，你呢？”
“我在餐桌上可以了！”马狮龙道。
卑兀把早餐放在桌上道：“睡得好吗？”
“不错。”马狮龙道。
“没有甚么？”
“我听到一些声音。”马狮龙边说边看着卑兀的脸孔，看看他有甚么反应。
果然，卑兀有些不寻常的反应，不过，那种表情，很快又回复了正常。
“甚么声音？”卑兀问。
“那很难说，总括来说，是一些令人觉得害怕的声音，不知你……”
“是不是一些似是女人尖叫的声音？”
“正是！”
卑兀竟然笑了起来。
“怎么？”
“几乎每一个客人来，都告诉我，他们听到这个声音。”
“有人被困着？”
“你以为有没有？”卑兀笑问。
马狮龙并没有回答。
“当然是没有，”他似乎是在自我解释，他顿了一顿又道：“我想原因是这样，因为这古堡已有一段历史，而最初建筑的时候，是十八世纪左右，大部份的材料是木材，而经过百多年，那些木材因天气的变化，是会发生一些声音。”
“我也听过木材因热胀冷缩而爆裂的声音，并不会像那么可怕的声音！”
“我知道……你说像甚么声音？”
“像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
卑兀的脸孔似乎又再变色，但同样也很快便回复。
“那么可怕的声音！”卑兀笑道。
“加多里爵士起来了吗？”
“没有，他平常是睡得比较迟一些！”
“不，我醒了！”外面竟然是加多里爵士的声音。
“请进来！”马狮龙道。
卑兀也回转身来道：“早安，先生！”
“你们谈些甚么？”
“没有甚么。”卑兀道。
马狮龙道：“我很喜欢你这古堡。”
“那好极！喜欢早晨骑马吗？”
“好极！”马狮龙道：“不过我还没有吃完早餐！”
加多里爵士道：“不用忙，我也回去换过衣服，我们在下面的马厩见！”
卑兀道：“我替你……”
加多里道：“不，你仍然在这里替马先生工作，然后当他吃完了早餐，请你带他往马厩！”
“好的，先生！”卑兀道。
加多里爵士离开了马狮龙的房间，卑兀仍然在房间之内，站在一旁。
马狮龙道：“卑兀，我不是爵士，你不用服侍我，请随便坐。”
卑兀道：“多谢你，马先生。”
话虽是如此说，不过，他仍是恭维的站着。
马狮龙也没有多言，因为他明白，这可能是他们管家这个行业的规矩。
当马狮龙差不多吃完早餐的时候，卑兀已从衣柜中拿了一套骑马的装束，放在浴室之内。
卑兀在浴室中道：“马先生，喜欢这个特别的布置吗？”
“很好，”马狮龙道：“不过，仍有一些东西，并不尽如人意。”
“甚么？”卑兀严肃地问道：“请告诉我，让我有机会的时候，告诉爵士！”
马狮龙道：“那大浴桶，并不是中国的，而是日本，日本文化无疑也是脱胎于中国！”
“哟，那负责装修的人，强调这是中国式的！”
“另外一点，那张床！”
“没有甚么特别问题？”
“没有，那是一张中国人吸毒、吸鸦片的床，无论怎样，我觉得……”
“你认为并不雅观，或者是甚么理由？”
“不是观瞻问题，而是像一种耻辱！”
卑兀似乎有点吃惊地道：“那么严重，不过，那实在是一张名贵大床！”
“这是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而且所值不菲，不过，你知道我……”
“马先生，你是一位极恨毒品的人，无论是过去的鸦片、海洛英、丸仔，直到而今的冰！”
马狮龙倒有点觉得意外，想不到卑兀也知道不少有关他自己的事情。
“你果然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管家！”
“那是我们职业所需。”
“你从那里训练出来？大学？”
“不，大学里没有我们这一科，我是在英国一间著名的管家学校毕业！”
“学了多久？”
“五年！”
马狮龙非常诧异，心里想：“管家也要学五年，比起建筑师、律师、医师，似是不遑多让！”
卑兀道：“诧异吗？因为我们的工作并不易为，而且工作范围极广，几乎包括正常生活的每一个部份，而且不同国家的风俗习惯也要了如指掌。”
“是的。”
“譬如是禁忌，也是学之不尽。”
“甚么禁忌？”
“譬如在中东的回教国家，不能公开饮酒，但在那些富豪、酋长的家又是不同。回教的女人要戴面纱，所有男人却不能动她的面纱，但在家中，凑巧遇到女主人的女儿，一时之间，没有戴面纱，应怎样处理……”
“非常有趣！”
“又譬如，有些国家的大富豪，仍然不愿拍照，他们认为不能拍照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相信摄影机向着他们，会摄去他们的魂魄。又例如在泰国，孩子的头，是千万不能触摸的。”
“非常有趣！”马狮龙道，他心想，我也知道不少民族的禁忌，想不到从事管家这个行业，所知道的更多。
卑兀忽然道：“而今我也犯了一个大忌，请马先生原谅！”
“甚么？你不用那么拘谨！”
卑兀严肃地道：“我犯了滔天的禁忌。”
马狮龙笑了起来，卑兀也笑。
原来卑兀有严肃的一面，也有幽默的一面。
马狮龙换了衣服，那套骑马的装束实在不错，尤其是那双马靴，更是一流。
马靴是用皮革所制，质地柔软，好像布一样，但穿在脚上，你仍然感到那是皮制的。
马狮龙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道：“管家只需要懂屋内的事情？”
“不，一切都要学习。”
“屋外？”
“当然要！”
“骑马呢？”
“你一会便知道。”卑兀道。
“打架呢？”马狮龙开玩笑地道。
“武术、西洋拳、东洋拳、剑击、刀法、也略为懂得一些。
“那么中国的武术。”
“也学过一点……不过，在你的面前，我是提也不敢提出来。”
马狮龙笑道：“你也知道我懂中国功夫？”
“你是一个侠客，我当然相信你懂中国功夫！”
“啊！”马狮龙实在佩服这位管家。
“好了，马先生，我们往马厩！”
马狮龙随着他，下了两层，这一层地方比较小，光线也没有那么充足。
卑兀道：“马先生，本来我是不应要客人等我的，但为了时间……”
马狮龙道：“没关系。”
卑兀进入了其中一个房间。
马狮龙在走廊上看看，墙上挂了一些油画，并不太昂贵，不过，仍有相当价值。
加多里爵士这个古堡本身已值不少钱，加上里面收藏的东西，真不知值多少钱。
一个人有钱到这个地步，他会怎样？
他的感觉是怎样？
不一会，卑兀已出来，他穿上了骑马的装束，又有另一番风采。
马狮龙道：“你骑马一定威风凛凛。”
“不，年纪大了，身体总有点胖，不太成了！”
“以前呢？”
“以前我学过跳栏，障碍赛也参加过！”
马狮龙越来越觉得这位管家先生，实在像一个“万能博士”，甚么也懂，甚么也精！
卑兀从衣袋拿出一个东西，他对着那东西道：“爵士，我们准备好了！”
“好极！”那东西又可以传回爵士的声音。
“是通话器？”
“是的，这地方大，很多时候要与爵士联络，或者吩咐其他仆人工作，这东西最有用。”
马狮龙不好意思拿来看，不过，从那东西的外表和听到爵士清晰的回话，他知道那并不是普通的对话器。
卑兀带着马狮龙，又乘搭了一部电梯下去。
电梯一直下了三层。
卑兀道：“我们多走几步，才是马厩。”
出了电梯，他们一直走，不一会，马狮龙已嗅到了那种马匹的气味。
那马厩打扫得极为清洁。
已有几个马夫把几只马拉了岀来。
那些人见了卑兀，也是十分恭敬，看来，他在这古堡之中地位相当高。
不一会，加多里爵士也来了。
一个马夫为他带出了一匹马，另外一个马夫又为卑兀带出另外一匹，两匹都是极佳的马匹。
卑兀带着马，道：“随便选择一下。”
马狮龙道：“你是骑马的专家，请你替我选择一下。”
卑兀道：“好极！那一匹，枣色的那一匹！”
一个马夫把那匹带了过来。
卑兀续道：“这匹马不错，不过脾气差些，如果控制得好，跑得非常出色！”
马狮龙知道，那是一种挑战。也可能是一种考验。
马狮龙走近马匹，那马已发出了一些声音。
马狮龙慢慢走近马匹，然后轻轻抚摸马匹的颈项，然后是鬃毛。
那马匹仍然有点不安。
马狮龙好像对马儿说了些话似的，然后，他一踏上马铠，便上了马背。
“走吧！”马狮龙道。
卑兀似乎觉得有点奇怪。
爵士领着路，一直向古堡的另一面走去，那是一个森林似的地方。
马狮龙慢慢让马跑，并没有用缰绳控制牠，让牠一直跑到爵士的那一匹马身边。
那马儿似乎十分喜欢跑在爵士的马的旁边。
马狮龙道：“爵士，这边也是你的地方？”
“不是，但也算是。”
“为甚么？”
“因为这地方是公众的，但总是一个树林，而且前面有一些小沼泽，普通人不会来。”
“甚么人会来？”
“一些猎人。”
“打水鸭？”
“如果是正当季节，收获也不会少。”
“现代人很少这类玩意了！”
“我一年之中，倒也去一次……当然，不及以前的盛况了，以前，人们狩猎一次，出动狗只也近乎百只，而今再没有了。”
狩猎是英国人一种高尚的运动，不过，现代人玩意很多，而这种玩意，花费人力物力不少，已不再流行，然而，在爵士这一辈的人来说，那是过去光荣的一页。
“我们过去！”
加多里爵士把马腹一夹，马儿飞跑。
马狮龙的马也不用鞭策，便跟着去。
卑兀一直在后面，也策马上来。
三人一直向着那边空地而去。
加多里爵士把马慢了下来，对马狮龙道：“这个空地是明天比赛的地方！”
“你忘记了热气球比赛！”
他们再转过一些地方，已经看见一些人在准备，地上还铺了一些还没动工吹大的气球。
加多里爵士道：“下午开始，没有人工作，为明天的赛事作好准备。”
“一定是非常热闹。”
“是的，卑兀，下午我们也一起再来。”
他们策马过去。
那些人见了加多里爵士，都纷纷招呼，而加多里爵士也礼貌回敬。
在这一带的人，对他十分尊敬。
卑兀在那些人的心目中，也算是不错。
他们望着马狮龙，都以微笑表示友善。
马狮龙十分喜欢这种气氛，有说不出的祥和，他们都是懂得生活的人。
加多里爵士道：“卑兀，马先生，我们比赛一下！”
“先生，我作公证吧！”卑兀道。
“主意也不错！”加多里爵士转向马狮龙道：“那边那一棵大树是终点！”
马狮龙望去，大约是一里左右的地方。
那是一个相当适合比赛的距离。
卑兀道：“来，我作公证！”
马狮龙也道：“好，你发号施令。”
卑兀叫道：“一、二、三！”
马狮龙双腿把马腹一夹，马的反应并非理想，他立刻挺高身体，一手执缰，一手按着马头。
他再收紧了一下缰绳，马开始有反应。
而加多里爵士的马儿已跑离了两个身位左右。
马狮龙再收紧一下，马的反应更好一些，马狮龙再加上腿力。
两匹马已是平排，而接近终点。
马狮龙知道自己所骑的是一匹上乘的马，可惜还没有弄清楚牠的睥气，否则，应有更好的成绩。
结果是两匹马同时到达终点。
加多里爵士勒住了马道：“佩服佩服！”
“你赢了。”
“不，事实上是我们一同到终点，而我明白，你应该是可以胜我的。”
马狮龙以为加多里爵士客气。
卑兀也骑着马来道：“没胜没负！”
加多里爵士道：“不，马先生第一次骑这马，便能与我平排，实在是了不起！”
卑兀也颇同意，说道：“马先生，你骑马很久了？”
“没有，年轻时玩过！”
“我有一个问题，实在不明白！”卑兀问。
“你随便问！”
“我看你两次重复同一个动作。”
“甚么动作？”
“你上马前好像跟马说话，那马才让你上去。另一次，你开始策马，马并不听话，但你又伏在牠的颈上，牠又肯跑了，你懂马语？”
“一些！”马狮龙开玩笑地道。
“啊！真的？”卑兀道。
“当然不是。”
“那你对马说了些甚么？”
“没有甚么！”
“你不愿告诉我？”
“不，其实我只是学一些骑马的前奏，他们认为马是有灵性的动物，你对牠说话，牠可以听懂一些的。”
卑兀以为是真的，问道：“这马……你说是你的母语？”
“是的！”
“牠不懂的，他只懂英文！”
加多里爵士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笑。他们一起慢慢的回到古堡，这样美好的天气，美好的地方，美好的马匹，实在是一件赏心乐事。
下午，他们一起往那个热气球比赛的地方。
他们不再骑马去，而是乘一部小汽车。
工作人员相当多，其实他们不单是工作人员，也是参赛者，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气球工作，作出准备，因为明天才正式比赛，今日的工作只是把气球摊开，小心检查一下。
加多里爵士也是亲力亲为。
马狮龙看着那气球，那无疑是一个与别不同的气球，外面是用最坚硬的混合尼龙所造，容量也大，最重要的是那个载人的篮，非常别致，设备良多。
马狮龙道：“比赛形式怎样？”
“有两项主要比赛，第一，是升得最高，第二，是飞得最远！”
“那要看明天天气！”
“还有技术！”
“我并没有受过甚么特殊训练！”
“你是天生的冒险家，一定可以助我得到今年的奖项！”加多里爵士说。
马狮龙有些纳闷。
加多里爵士又道：“你体力够，明天我们升上半空之后，为了要顺应风速，我们要好好合作，你把气球平衡，我会好好利用风力。”
“有点像玩风帆？”
“对，正是这样！”
马狮龙更加纳闷，这样一个小地方的热气球比赛，为甚么要自己千里而来？
加多里爵士似乎看穿马狮龙的心，他道：“马先生，我力邀你来，并不是只为这事，这热气球的事，只是我们一起玩一下的！”
“那么……”
“你明白在适当的时机，自然有适当的说明，否则，我的邀请就不再神秘，不再使你惊喜，而且，我实在是需要你的！”
马狮龙听他这么说，也不多问。

第二章 有名爵士 无名助手

翌日，他们一早到了比赛的场地，早已有很多气球升上了半空。
加多里爵士的热气球也升了上去。
那气球非常美丽，上面有加多里爵士那间古堡的图案，使人一望而知，这是加多里爵士的。
加多里爵士道：“我们上去看看。”
一些工作人员，把气球拉了下来。
加多里爵士非常熟练地一跃而上，马狮龙也不甘后人，跨了上去。
气球上升了一些，下面还有绳索缚着。
加多里爵士从袋里拿出一个仪器，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测试甚么。
马狮龙道：“测甚么？”
“风力，气流。”
“这古老的仪器已非常现代化！”
“是的，其实一切工具、仪器，已十分现代化了，譬如这热气设备，我们可以调整热力控制气球的升降，比以前进步很多！”
“这些绳索？”
“用来作平衡的！”
“没有科学的方法？”
“还没有，很多事物仍要靠人的。”
马狮龙问：“情形好吗？”
“好，对我们有利！”
“为甚么？”
“气流外表是十分平静，但有些暗涌！”
马狮龙道：“就像一些漩涡？”
“对！”加多里爵士道：“我们好好利用这些暗涌，使我们热气球飞得更快更远，而他们不懂，或者不能好好运用，较为吃亏。”
下面传来一些风笛声。
一队整齐的风笛队进场，然后是一些传统的简单仪式。
那时，大部份气球已升空，只用绳索缚着下面。
一声号令。
所有气球都升空了。
开始的时候，所有气球都差不多升上同样的高度，跟着风向，飞行的快慢也是差不多。
马狮龙并没有甚么工作。
他游目四顾。
下面是青绿的一片，十分悦目。
马狮龙回首，只见加多里爵士的古堡好像一只怪兽般盘踞着山坡的大部份，非常壮观。
气球忽然有些震动。
加多里爵士道：“小心一点！”
马狮龙抓紧了绳索。
气球仍然上升，但开始旋转。
加多里爵士道：“你稳定气球？我把空气加热！”
其实，气球在气流之中，便像一叶小舟在激流之上，并没有甚么办法去稳定或者加以控制，不过，马狮龙仍然抓紧绳索，务求使气球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一会，气球又恢复稳定。
加多里爵士道：“你真有本领！”
马狮龙心知，这其实并非甚么本领，而是加多里爵士的赞赏。
如果加多里爵士与任何一个人一起做，例如是卑兀，那也没有甚么问题。
并不一定需要马狮龙。
他究竟有些甚么企图？
马狮龙忽然不自觉有些失笑。
“笑甚么？”
“没有甚么！只是觉得……觉得我们有些渺小。”
“是的，上到半空，人一定觉得自己十分渺小……其实，有时候我又有相反的感觉。”
“伟大的感觉？”
“是的。”
“愿听高见。”
加多里爵士向周围看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在大自然之中，所给的空间，无疑是小，但我们却可以利用我们的智慧，反过来控制大自然……不……不要说是控制大自然，而是利用大自然。”
“像我们利用空气中的气流？”
“是的，那是最显浅的一个例子。”
加多里爵士拿出了一些仪表，左右探测了一会，道：“我们在一千八百米！”
“会破纪录吗？”
“相信已经破了，你看，他们怎么也赶不及我们！”
“高度与速度？”
“是的！”然后他又拿出一张好像是地图，但上面画满了气压、气流的线条。
他看了一会道：“我们回去了！”
加多里爵士控制这热气球倒有一手，不要看他年纪已不少，但要控制这些看似简单的绳索，实在是并不容易，他的熟练程度，应该与专业的气船飞行家并无二样！
气球开始回航，他们渐渐可以看到其他的气球，有些还在气流中打转。
那日，加多里爵士一连得了两个奖，看来他十分高兴，而协助他的工作人员也受到了加多里爵士的奖赏。
其中有一个矮小的汉子向加多里爵士提议道：“爵士，你今天这么高兴，倒不如与我们一起吃一些烧烤的东西。”
加多里爵士问马狮龙道：“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乡村风味？”
马狮龙道：“好极！”
于是，一大队人同往古堡山坡下一间用杉木所建成的屋子。
这种狩猎者的屋子已不多见。
那些工作人员，很快便布置了一切。
加多里爵士与马狮龙两人在附近看了一下，他们并不用做任何工作。
马狮龙对一切都觉得十分新鲜有趣。
卑兀也有来陪伴他们，不过，他也做一些烧烤工作。
不知他们从那里弄来一些野味，其中山猪的味道最为诱人，马狮龙吃了一口，觉得味道非常好。
那些人又带了一些自制自酿的土酒，他们说是威士忌，不过，却极有浓烈的地方色彩。
马狮龙也喝了几杯。
加多里爵士道：“不要小觑这些酒，如果多饮一些，可以醉你三天三夜！”
因为还有其他兔肉和不知名的肉，香气四溢，兴趣所致，马狮龙不自觉的多喝了几杯。
他并没有甚么不同的感觉。
马狮龙的酒量不算好，但无论如何，饮了这几杯并没有甚么问题的。
那些工作人员，除了吃东西饮酒之外，还有他们的活动，譬如是抝手瓜（手臂角力），抛木柱等，玩得非常热闹。
其中有一个手臂坚实的大只佬，与所有人抝手瓜，都是所向无敌。
卑兀也一时豪兴，与那人抝了一次，也败阵下来，人人都叫他做“大力王”。
突然，加多里爵士道：“还有一人，你未必胜得了！”
“谁？”
有人插口道：“是爵士阁下？”
“不，是我的客人！”
马狮龙道：“我？不，我不及这位先生！”
那人道：“要比赛后才知道。”
卑兀上前道：“马先生，为甚么不替我出一口气？”
马狮龙道：“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来，身高、体重、臂围、腰围……我都不及这位先生。”
“叫我亚占，大只占！”那人笑道。
加多里爵士道：“你不介意与他们……”
“不会，不过，我不想献丑。”
卑兀道：“玩一下，没有问题。”
马狮龙被加多里与卑兀怂恿着，其他人又拍掌又高叫，一片鼓励之声。
马狮龙也不想太扫兴。
于是上前道：“如果输了，请不要笑。”
大只占道：“不会笑你，只要你也要叫我一声大力王便可以了。”
看来这大只占是信心十足，胜券在握。
马狮龙并没有甚么把握。
因为抝手瓜其实是杠杆原理，除了力量之外，还要求手臂长短，发力之道。
手臂比对方短，已是非常吃亏。
大只占已摆开了阵势。
马狮龙上前，把手臂搁在枱上。
比赛开始。
马狮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只占的力量果然是厉害，一发力已把马狮龙的手臂压下了一些。
旁边的人在喝采。
加多里爵士道：“静下来，让他们可以集中精神！”
众人都静了下来。
马狮龙运力，暂时止住了败势。
加多里爵士突然道：“有人敢下注吗？我买马先生，一赔三！”
他们开始窃窃私议。
加多里爵士道：“马先生胜，赔三倍！”
那些工作人员，看着这时的形势，有人开始抛下一张十镑。
加多里爵士问：“买谁？”
“当然是大只占！”
接着有更多人抛下钱，结果没有人买马狮龙。
卑兀也掏出一张十镑，道：“我来买马狮龙！”
他突然买马狮龙，众人发出一阵嘘声。
大只占有这么多人支持捧场，自然是信心大增，他用力，马狮龙手臂被他压下了一些。
加多里道：“有没有人买打和？”
“打和怎样？”
“算是马狮龙胜，因为，他们身材比较，马先生是不及大只占的！”
没有人异议。
加多里道：“卑兀，可有改变主意？”
“没有，我会赢的。”
马狮龙看形势，他可以暂时止住大只占往下压的力量，不过，没有把握赢到他。
因为这人实在相当大力。
赢不到他，并不表示输，因为论耐力，他一定不及马狮龙，因为他早已和很多人比赛过，他消耗气力不少。
而马狮龙只要保持不败，只要对方稍为泄气，他便有取胜之道。
他立时把力量聚向下盘。
那是中国功夫的“老树盘根”，力量一下双腿，便像种在地上一般。
大只占开始心急，他拼命用力。
马狮龙以不变应万变。
对方越是用力，他越是沉着。
渐渐，有人不耐烦，发出一些声音。
大力占正是心急，他脸上表现出一些烦躁，马狮龙知道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大力占果然用尽了力量。
马狮龙仍然忍耐。
当大力占用更大气力，消耗更大，消耗总要补充，而在这种场面，补充并不是吃东西，而是回气。
他一定要回气。
当他回气的一剎，那是他气力最差的时候。
马狮龙已注意了。
果然，大力占要深深吸气。
马狮龙一看到，突然发力，一下子便把大力占的手臂压了下来！
一时之间，欢声雷动。
众人拍手叫好，大力占有些羞惭之色，加多里道：“你输得十分光荣！”
大力占也是个汉子，道：“我输了！”
马狮龙道：“你一早消耗了太多体力！”
大力占听了，知道马狮龙为他挽回了一些面子，而事实上马狮龙也是说出了实话。
加多里爵士道：“只有一个人胜了！”
卑兀道：“我可以得到三十镑。”
马狮龙道：“爵士，其实你胜了，因为你是大庄家。”
加多里爵士道：“是的，这便是做大庄家的好处。”他又转向各人道：“我也不是大赢家，我把所有钱再与各位好好吃一顿。”
众人喝采！
卑兀道：“先生，我会安排一切。”
马狮龙也拍掌，看来加多里也是一派大老板的风范。
那夜，是尽欢而散。
马狮龙觉得这次来英国，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卑兀驾车送他们回古堡。
其实加多里爵士早已有了醉意，不过，他仍坚持自己回到寝室。
卑兀也没有办法。
他先送爵士入升降机，然后再送马狮龙搭另一部升降机，因为马狮龙所住的中国式厅房，并不与加多里爵士所住的相同。
马狮龙突然有一个想法道：“卑兀，你说过加多里爵士下面那个停车场有很多车子，我想开一下眼界。”
“很晚了！”
“没有问题！你嫌……”
“不，我平日也很少机会看，好，我们一起去！”
他把车子驶入了一个算是半地库式的停车场，他把车子泊好。
马狮龙也跟着他下了车。
卑兀开了灯。
马狮龙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劳斯莱斯。”
“这是一八五零年的！”
“已有了近代劳斯莱斯的轮廓。”马狮龙说。
“不，这本是劳斯莱斯的真正面貌，而近代的优美线条也是基于这些古董而设计出来的。”“是的，我是倒果为因了！”卑兀对这些劳斯莱斯十分熟悉，为马狮龙一一解释，并且讲出其中很多特点。
“这些车子可以动吗？”
“当然可以。”卑兀道：“爵士为了这一大批古董，请了一个专家为他打理一切，包括每天把这些车子动一动，你知道，车子不能放在那里不动的。”
每辆车子都十分清洁漂亮，不要说花钱去买，便是雇人照料、修理，所费也不菲。
卑兀道：“夜了，否则我还可以再陪你参观解说一会！”
马狮龙明白，卑兀明天一早便要工作。
卑兀仍然陪马狮龙上电梯。
古堡非常寂静，当马狮龙与卑兀在电梯之内，他们只听到机器的开动声音，并有一些轻微的回音。
忽然，马狮龙似乎听到了一些尖叫。
卑兀立时咳嗽了一下。
看来他的咳嗽来得并不是偶然，咳嗽声虽然掩盖了一部份尖叫声音，但马狮龙是肯定可以听见的。
马狮龙正想问。
电梯门开了。
卑兀立刻道：“晚安！”
马狮龙没有再问，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心一直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真真正正听到那声音，而且现在多了一个证明，因为卑兀也听到。
他沐浴更衣而睡。
他因为劳累了一天，身体也相当疲倦，因此，他躺下不久，人已半睡。
那声尖叫又起，他整个人醒了过来。
他再小心听，却再没有第二声。
可是，就只是这一声，却也弄得他无法再度入睡。
尖叫声从那里来？
甚么人会发出这些尖叫声？
马狮龙坐了起来，呆了一阵，他决定要去看看声音的来源。
他穿上了一套黑色的运动衣服，再穿上轻便的鞋。
声音从那一个方向来？在这房间内很难分辨，不过，马狮龙记得，他在电梯内听过。
电梯上落的地方是一条槽，那么声音应该在槽的附近，马狮龙走往电梯。
电梯是停在楼下。
马狮龙并没有按钮。
他拿出了一支小铁片，向电梯门上一个锁匙孔插下，弄了几下，电梯门开了。
他进入了电梯槽之内，并关上了门。
他爬下去，到了那停在下面那电梯的顶部。
电梯槽内有微弱的灯光，他可以模糊地看到一连五个出口，换句话说，从这里开始，一共有五层，而电梯停在地下这一层的话，这电梯是上落六层。
还可以有多几层的，因为下面是地库。
地库有多少层并不知道。
他静了下来。
如果有声音传来，在这地方细听，一定不会错过，可是，他足足等了三分钟，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马狮龙决定往上面各层去看。
他慢慢的爬上去。
每到一层，他都利用手上的铁片，把门打开。
可是，每一层看来都极正常。
他一连爬上了六楼，没有特别可疑的地方。
他有点失望，不过，他想起还有下面的地库，如果是把一个人困起来，地库应是较佳的选择。
他再爬下去，到了电梯顶，从那个救生窗往下走，可是进入了电梯，却无法下去。
马狮龙决定冒一下险，他按动了电梯。
电梯上升了少许，他又再把电梯紧急按停。
在夜静的时候，电梯机械一动，便发出相当大的声音，他害怕弄醒了人。
他最害怕的是弄醒了卑兀，这个人十分机警，而且智识过人，是一个不易应付的人。
他静了下来。
并没有甚么不利的反应。
马狮龙用力把门撑开，爬到外面。
因为电梯上升了一些，留下了一个空间，马狮龙可以从外面爬入电梯底。
下面也有微弱的灯光。
他定神之后，往下一看，下面应该还有三层。
他慢慢的沿着钢缆滑下去。
第一层，外面有点光。
马狮龙开了一些门来看，原来是停车场。
再下一层，也是停车场。
照逻辑推断，再下一层，也是停车场。
可是，当他滑到最后一层处，开了一些门之后，却发现那处并没有门，而是一堵墙。
看来，那应该是一处门，但后来却被人封了，为甚么最底的一层，被人封了？
那是把人禁锢起来最理想的地方。
马狮龙把耳朵贴在那堵墙上，他听了一会，好像听到一些声音，又好像没有。
他明白，地方大，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便会有很多声音似的。
他希望听到人声。
可是，并没有人声，他再把耳靠近。
突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是机械的声音。
他仰头一看。
他全身紧张起来。
因为上面那部电梯，竟在这个时候，无端的动了起来，正向下压来。
马狮龙心中暗叫糟糕。
这是电梯的底部，并没有回旋的地方，如果再伏在这处，一定会被电梯压成肉酱。
电梯继续下降，速度也快了一点。
他再没有犹豫的余地。
他向下一跳。
下面有一个大弹簧似的东西，马狮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把身体靠在大弹簧的下面。
电梯已到，而且一直压向弹簧。
幸好弹簧并不是完全被压下，仍然有一些小空间，而这空间足够马狮龙藏身。
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被这东西半压着，一动也不动，虽然并没有受伤，也不好过。
而且，怎样向主人家解释？
说是跌下了电梯底？
这是睡觉的时候，怎会跌下电梯底？怎样解释也使人难以置信。
他试图移一下，并没有回旋的地方。
马狮龙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尴尬的场合，他唯一的希望是电梯上升。
可是，这个时候又怎会有人按动电梯？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奇迹出现，电梯突然动了。
电梯缓缓向上升。
他立刻一个鲤鱼翻身一向上爬。
然而，那电梯并不是一直往上升，而是升了一层之后，又突然向下坠来。
马狮龙不再往下跳，因为下面一定没有再出来的机会，可是，电梯槽之内，再没有可藏身之地。
他看着电梯降下。
再没有可行之法。
忽然，他冒险地往旁边爬去，把身体藏在那条垂直的轨道的后面。
这是十分冒险的举动，因为那铁轨的后面并不一定是空间，就算有空间，也并不一定足够藏马狮龙的身体。
每一部电梯都有这一条垂直的铁轨，目的是让电梯稳定地上下升降。
有很多时候，那垂直铁轨便直接镶在墙上。
如果马狮龙是靠到镶在墙上的那一种，他立时便会被下降的电梯厢压扁。
不过，他仍有一点幸运。
垂直铁轨并不是镶在墙上，而是独立的竖起，后面仍有一个足以藏身的空间。
不过，他不能再用手抓着铁轨，因为电梯是沿着铁轨而下，用手抓着铁轨，双手也一定被辗过。
幸好那空间并不太大，他以背压向墙，双腿撑着铁轨，人便夹在当中，分毫无损。
电梯终于降下去。
马狮龙知道，电梯一上一下，并非偶然，他的行踪似乎已被人发现，而且那个发现他的人，要把他置于死地。
那是个甚么人？
是卑兀？
还是加多里爵士本人？
照逻辑推断，没有理由是加多里爵士，因为他是千辛万苦的引自己来，断没有可能在甚么事也未说清楚之前把自己杀死。
那么，唯一的人应该是卑兀。
不过，可能性并不大。
那应该是谁？
本来，马狮龙立即爬出去，那人可能还没有走，他可以抓到那人也说不定。
不过，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假如这古堡内的确是包含一个大秘密的话，岂不是告诉了加多里爵士，他要调查这大秘密？
马狮龙实在不想这么做。
他忍耐着。
忽然，三楼之处，传来一些脚步声，是远去的脚步声，并非行近。
不一会，脚步声已渺。
马狮龙舒了一口气，他不想再查下去，明天，或者其他日子，当有足够的办法，才好动手。
有道是猛虎也不及地头虫。
何况这是一个古堡，一个神秘的古堡。
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卧室。
经过这一次死过翻生的劳累，他很快便入睡。
马狮龙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匆忙的更衣梳洗。
当他一切弄妥的时候，门响了。
马狮龙并没有应门。
门再响，然后传来一句话，声音并不响，马狮龙不知是说甚么，不过，他知道那是加多里爵士的声音。
他立刻开门。
果然，外面是加多里爵士，他微笑地道：“早安，马先生，睡得好吗？”
马狮龙道：“还算不错。”
“我已经备好了早餐。”
“好，不用麻烦你来叫我！”
“卑兀说你……”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卑兀的声音：“马狮龙他……”
他已在门外，看见了马狮龙，他立时收口，并没有再说下去，脸孔似有些诧异。
这神色稍现即逝。
马狮龙知道，昨天晚上要害死自己的，大有可能是他。
不过，为甚么会如此？加多里爵士亲临叫醒自己，那又表示甚么？
马狮龙满腹狐疑。
卑兀已上前道：“马先生，请！”
马狮龙与加多里爵士并肩而行。
加多里爵士道：“你要好好吃一顿，因为我们有一天的工作！”
“工作？甚么工作？”
“那便是我大力邀请你来的原因！”
马狮龙并没有再问下去，他预料加多里爵士会说下去，而且他也分散注意力于卑兀的身上。
可是，加多里爵士并没有说下去。
他们已来到了餐厅。
吃完了丰富的早餐之后，加多里爵士道：“起程！”
“又骑马？”马狮龙问。
加多里爵士摇了摇头道：“卑兀，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
“一切都准备好了，爵士！”
他们一起下到停车场。
卑兀走快了一点，相信他是去准备车辆。
果然，他们来到停车场不久，便有一辆白色的吉甫车驶来，驾车的正是卑兀。
他们上了车。
加多里爵士并没有甚么吩咐，卑兀已把车子开动。
这次的旅程费了一个小时，以吉甫车的时速平均为八十公里，那么他们已离开了古堡大约是八十公里左右。那是一大片平原。
这地方与古堡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
周围并没有树林，也没有隐蔽的地方。
前面却是一列平房。
车子停在平房之前。
加多里爵士向卑兀问道：“他们还没有开始？”
卑兀看看手表，道：“他们已准备了一切，所以今天不用这么早工作。”
马狮龙听得一头雾水道：“究竟是甚么工作？”
“你来看！”
加多里爵士领着马狮龙，进入了那列平房。
里面是一个相当大的工作间，有些像工厂，不过，并没有大型机器。
他们并没有停下。
穿过了这厂房，转出后门。
后面是一大片空地，而整个空地停了一只似橄榄的东西。
是一艘相当大的飞船。
这种飞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时十分盛行，而且发展至可以用作空中巴士之用。
可惜的是，其中一艘设备非常完善的飞船，是德国制造的，因一次火灾的意外全船尽毁，也牺牲了不少人，因此才停止研究下去。
其实这种飞船可以更进一步的发展下去。
“怎样？”加多里爵士问。
“甚么怎样？”马狮龙道。
“噢，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打算用这艘飞船，与你一起创一项世界记录。”
“甚么世界记录？”
“我想创三次记录，一：飞行最远的记录；二：飞行最久的记录；第三：飞船设计创新的记录。”
“为甚么要我参加？”马狮龙问。
“你是著名的冒险家……我相信你一定有兴趣！”
马狮龙不置可否。
不过，他心里盘算着。
“究竟为甚么一定要找自己，这世界上，更勇敢的冒险家多得很！”
卑兀道：“我想马先生对飞船的飞行……”
马狮龙觉得这项冒险实在也不错，道：“我这个人，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
加多里爵士高兴地道：“我知道马狮龙一定会答应我这次冒险的！”
“我们多少人一起去？”马狮龙问。
“三个人——你、我及卑兀。”加多里爵士道。
“打算飞行多久？”
“旧记录是一百五十天！”
“换句话说，我们一定要飞过一百五十天以上？”
“是的，我打算是一百八十天。”
“比旧记录超过三十天？”
“是的，我想如果我创了这个记录之后，这几年将不会有人破我的记录。”加多里爵士是充满信心。
“好极！”
卑兀道：“我们上飞船看看？”
马狮龙跟着加多里爵士前行。
这飞船已相当现代化，支架是用一些特别的金属，看来是一些“太空金属”，钢质坚韧，不过却是非常轻巧的。
而飞船的大气袋，也是用新的人造纤维，他提着那个布袋的外衣。
加多里爵士解释道：“这种帆布似的东西，可防风，防火，而且绝不破烂！”
马狮龙道：“非常安全？”
“是的，如果你再看里面，一定有更大的信心！”
他们一起进入了飞船。
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工作间，有两个座位，有工作枱，上面并有小型的电脑。
加多里爵士道：“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工作间。”他们跟着加多里爵士进入。
那是一个更大的工作间，里面放满了几座大型的机器。
马狮龙道：“这是甚么？是气船的发动机？”
“不！这次我们的飞行，是由几家科学机构赞助的，其中是一间世界性的烟草公司！”
“他们要……”
“他们放这几部自动机器在这地方，全是电脑操作的，不用人手。”
“做甚么？”
“只是做一些实验，飞行中的实验。”
“甚么实验？”
“这点我也不大清楚。”
“他们赞助很多金钱？”
“不少的，这飞船由我建造，也费了不少钱，飞行的费用由他们付，减少我们的费用。”
“那也不错！”马狮龙道。
卑兀道：“我们去看驾驶室。”
卑兀领着他们，转入驾驶室。
驾驶室并不大，只容一个人座位，还有一些可转身的余地而已。
卑兀坐了进去。
“你驾驶？”马狮龙问。
卑兀道：“是的。”表情有些骄傲。
其实控制飞船的机械并不复杂，因为只有两个前后推进器需要控制。
加多里爵士道：“卑兀的飞行经验也不少。”
“好极。”
卑兀道：“后面还有一个粮仓，储藏食物，因为我们有三个多月的飞行，不着陆的飞行。”
他们又看那储物仓。
里面差不多放满了食物，大部份是罐头。
加多里爵士道：“还有一处最重要的地方，是我们休息的地方。”
加多里爵士引着他们。
那里有三个小房间，有床有厕，麻雀虽小，五脏倶全，马狮龙从来没有想过一艘飞船，会有如此齐全的设备。
不过，回心一想，这艘飞船是加多里爵士用来破世界记录的，特别的设计自然不可少。
加多里爵士道：“马狮龙，有甚么意见？”
马狮龙笑道：“你是这方面的权威，我还有甚么可说的！”
“不，不是这么说，在未来的六个月，你会在这里渡过！”
“听来有点寂寞的恐惧！”马狮龙半开玩笑。
卑兀插口道：“在这飞船之上，我们是不愁寂寞的，因为我们这里有全天候的卫星追踪器，全球几百个电视台，我们都可以收到！”
“看电视？”
“如果你不喜欢看电视，你可以收听电台，世界上有几千个电台，甚么语言也有！”
马狮龙仍然没有甚么表示。
“你甚至可以与世界各地的电台发烧友联络，这样，我们在飞船上，有无数的朋友。”
马狮龙道：“不错，听来是不错。”
卑兀道：“你还可以看不同的录影带，你有没有甚么特别的需要，我可以为你预备！”
加多里爵士道：“镭射影碟呢？”
“早已预备好了百多套，而且你还可以选择用不同语言来播出。”
“好极了！”马狮龙实在赞赏卑兀的准备。
他们一起步出了飞船。
马狮龙忽然又想起了安全的问题，问道：“如果遇到意外，要被迫降落，有甚么设施？”
加多里爵士道：“我们可以全艘飞船急降，降到甚么地方都可以，山上、地上，甚至是水上！如果完全离开飞船，我们也可跳降落伞。”
“一切都那么完备！”马狮龙道。
卑兀接口道：“所以，爵士，我认为这次的飞行，一定能破记录。”
外面传来一些人声。
加多里爵士道：“工作人员来了！”
他们走到外面，果然见有十来个工作人员。
卑兀道：“我们先回去，看来多工作一两天，我们便可以起程了。”
加多里爵士道：“记者招待会筹备好了吗？”
卑兀道：“筹备好了，是下午在古堡举行。”
马狮龙问道：“甚么记者招待会？”
“是向传播媒界招呼一声，这样，我们的记录才会得到世界各地的机构承认。”
加多里爵士又转向卑兀道：“你也要出席！”
卑兀道：“我要看看工作进展的情形，如果这里一切顺利，我想我一定出席的。”
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飞船的基地。
马狮龙也觉得有点兴奋，因为这种挑战，他还是第一次接受。
在天空之处，飞行百多天，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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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召开记者招待会。
世界各地的记者都来了，把古堡内的一个接待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记者向加多里爵士问了很多问题。
马狮龙在记者招待会未开之前，已与加多里爵士讨论过，他不想自己的名字在世界各地传媒出现，因此，加多里爵士只把马狮龙与卑兀都同时列为无名的助手，不会在报纸上出现，将来在世界记录上，也不会列出名字。
加多里爵士起初大力反对，不过马狮龙性格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记者招待会之后，是一个鸡尾酒会。
那些从各地而来的记者，大都是做重大新闻的，记者之间互有交情，因此这个酒会开得十分成功。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马狮龙肩膊。
马狮龙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满脸笑容的人。
“是你？冈卓斯！”
“马狮龙，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怎么了？改行当记者？”
“不，只是客串一下。”
“有听无线电？”马狮龙问。
“当然有，但时间较少了，很多时候，听得太多也会厌倦，想来亲身看一下。”
“那是你当记者的原因？”
“是的，改变一下！你呢？”
“我协助这次记录性的飞行！”
“为甚么有这闲情。我近日又听过了发现那个绿魔，在地库栽植大麻的人，有趣极了。”
“啊，那个牙医，其实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可惜的是……”
“那是人的思想问题……啊，我们不谈这些，这次飞行，你会有一大段时间在天空，我们可以通讯。”
“好极，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有个人聊聊。”
冈卓斯道：“我们不但可以利用超音波通讯，而且可以接上电脑，互通讯息。”
“好极了！”
冈卓斯道：“这里有我的通讯讯号。”
他把一张卡片交与马狮龙。
那时，有另外一些记者来找冈卓斯，他只好与马狮龙道别。
冈卓斯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可以拿起笔写文章，也可以控制最先进的通讯工具。
记者会散的时候，已是黄昏。
马狮龙与加多里爵士吃完了晚餐之后，便觉得有点累，回到睡房。
马狮龙因为昨夜的劳累还没有完全恢复，一睡在床上便睡着了。
因为睡得太早，半夜便醒来。
他感到喉咙十分干燥，便去倒了一杯水。
那声音，尖叫的声音又来了。
马狮龙有一阵恐怖的感觉，皮肤起了疙瘩。
喝完了水之后，他决定再度去找寻尖叫声的来源，他又再度穿上黑色的运动装。
这次他不敢再经电梯，而改行楼梯。
他先伏在楼梯边，希望可以再听到声音的来源，他等了很久，却没有甚么声响。
当他想沿楼梯而上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砰”的一声，似由地下传来。
马狮龙不再犹豫，向下而去。
他一直下到地库的第三层停车场。那天，卑兀曾带领他来过这地库，只见仍然是停着一些十分普通的汽车。
那地方，并没有房间，也没有甚么通道。
可是，那“砰”的一声，却明明是从这地方传上去的，为甚么会不见任何人或物的踪影？
也许是一只猫推翻了一些东西？
但马狮龙在古堡这么多天了，从没有见过猫。
马狮龙突然心血来潮，他伏在地上。
那冰冷的地板，却带来了一声讯息。
他听到一些水声，和一些机械声，那是地底下面的设施，忽然，他听到一些轻微的步伐。
这步伐极为轻微，如果不是这么伏在地上来听，永远也不会听见。
既是有步伐，自然有人。
他一直追踪这步伐的声音，来至一个铁盖。
这个铁盖通常是一些地下水的去道，或者是一些沙井，他敲了那铁盖一两下。
再伏在地面。
那步伐声音立时停止。
可能是下面那个人也发现了自己，他再等，差不多五分钟，仍是静如止水。
马狮龙决定试开这个铁盖。
没有工具，撬开这个铁盖并非易事，幸好这地方是个车房，他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一支铁笔。
他尝试撬开那铁盖。
铁盖看来很久也没有移动过，马狮龙费了很大的力量才把它揭开了。
他等了一会，并没有甚么动静。
他决定把铁盖移开多一些。
下面非常黑暗，马狮龙用手摸索一下，近着盖口的地方，竟然有铁环，而且不只一个，看来是可以利用这些铁环，一个接着一个的下去。
马狮龙决定试试。
他这次来夜探，已有了相当准备。
他拿出了一支小电筒，先亮了照下去，下面果然是一连串的铁环，他摸摸袋中一柄匕首。
他并不是害怕甚么危险，而是害怕假如这是一个荒废的古老沙井，那么下面可能充满了毒气。
不过，声音既来自这里，他没有理由放弃。
他决定下去，一步、两步……
原来这井并不太深，只是走了廿步左右，便到了底，非常平滑的地方。
他吸了一口气，空气并不混浊，反而是相当清新，这证明了下面空气流通。
这增加了马狮龙的信心。
因为只有空气流通的地方才可以住人。
他再用小电筒一照，发现旁边有另外的通道，他试试一推，竟是一道门。
门开了，下面射来一些光线。
马狮龙闪身进了那小门，一滑便下去。
滑进去的地方却是十分宽敞，他正想看清楚那地方，已听到一些铁链拖动的声音。
他正想听清楚声音的来源。
一阵劲风扑面。
马狮龙昂首错身，一脚飞起。
他踢着了一些非常硬的东西，脚部非常痛楚，他闪身向外。
另一阵劲风已起。
这时，他已趁一闪身的机会，看到攻击他的人。
一个长发的人，长发及腰，而且散开，掩盖了他的脸孔。
那人双手似是被锁链锁着。
他利用手上的锁链来攻击马狮龙。
马狮龙看完，一手拿着他的锁链，用力一拉，那人便撞向墙壁。
那人并不灵活，而且用的力道并不太大。
那人咆哮，又再攻上。
杂乱无章的攻击，马狮龙很易便制服了他，一只手已被马狮龙抝着。
马狮龙道：“你稍安无躁，我不是来害你，是来救你的。”
那人并不听话，仍然挣扎。
马狮龙用力，那人发出呻吟声。
“我来救你……”
那人反抗的力道渐弱。
“你是谁？”马狮龙慢慢松开了。
那人也慢慢的向后退。
马狮龙看着那人，那些散下的头发之间，透出两点光，是那人的眼睛。
那人的眼睛竟然发出蓝光。
可怕而古怪的蓝光。
马狮龙看了一会，也觉得有点可怕。
突然，那人又再挺起身来，扑向马狮龙，这种突而其来的攻击，把马狮龙摔倒在地上。
那人把手上的铁链箍在马狮龙的颈上，马狮龙被这突然的改变，感到措手不及。
那铁链的力量很大，几乎使马狮龙窒息。
马狮龙知道，这对手并非一个正常的人，这种蛮力，只有疯狂的人才有。
对付疯狂的人当然不能以普通的方法。
马狮龙先稳住了脚步，然后用手把铁链拉开，捆住他的颈项，再用力一推。
那人双手仍死硬的撑着。
马狮龙借力一托，已把那人凌空翻了出去，并且也把铁链也弄开了。
马狮龙坐在地上喘气。
那人从半空堕下，再没有反应。
马狮龙慢慢的走近那人。
那人却一动也不动，马狮龙实在想不到那人突然向上一跃。
他整个人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那人发出一些笑声，一些非常可怕的笑声，他已全力的扑向马狮龙。
马狮龙双腿一撑。
这一撑马狮龙真的用了十成的力量。
那人再无法支持这么大的力量，又再在半空翻了一下，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会晕了一会。
马狮龙再站起来，他要休息一下。
当他回复了一些气力时，他又再走近那人，这次他非常小心，如果那人再跃起，再没有机会扑到他。
这次，那人再没有动。
马狮龙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把电筒移近那人的脸，头发仍然覆盖着那人的脸孔，马狮龙拨开了他的长发。
出乎意料之外，这人是个女人。
是的，是个女人。
古堡之内，地库之下，藏有个古怪的女人，那实在是一本小说的好题材。
可是，马狮龙知道，他自己并非在小说之中，而是确确实实的在这个地方，遇到了这么一个女人。
那女队面目娟好，轮廓相当美丽。
马狮龙再用电筒照她，更可以进一步证实，确实是个女人。
这女人晕了，他有时间往这古怪的地方看看。
只是一个简单的居停，一切日常的用品都有。
马狮龙倒了一杯冷水泼向那人。
那人被水刺激，动了一下。
马狮龙知道她会乱动，因此故意远离。
那女人发出了一声呻吟，慢慢爬了起来。
她抹去了脸上的水，一眼望去，发现了马狮龙，她似乎有些被刺激的表情，发出一些低沉的咆哮声。
马狮龙叫道：“不要动！”
那女人并没有反应，仍然向前。
马狮龙大声喝道：“你是谁？”
那女人仍没有答应。
“我不是来打你，我是来救你！”
“你来救我……我不要……”那女人突然幼稚起来，又笑又叫。
“你镇静下来，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
“你是谁？”马狮龙问。
“你是谁？我是谁？”那女人重覆着。
马狮龙知道，再问也无意义，他站起来，那女人也跟着站起来。
她似乎又要再动武了。
马狮龙迅速避开，退至墙边。
那女人见他再无退路，扑了过来，其实马狮龙就是利用这墙边。
她一扑来，马狮龙没闪，那女人的头便撞向墙角，立时倒下，晕倒过去。
看来，这地方也没有甚么好查，他想立刻离去，在外面查比在这地方查好得多。
他移向那铁盖的出口。
忽然，那女人翻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我……你……我不想……”
“你不想甚么？”马狮龙问。
“我不想说……”
“不想说甚么？”
那女人仍然说了另一句话，但那话的声音非常低沉，根本无法听到。
他只好走近。
女人又道：“是他，是他，的确是他！”
“他是谁？”马狮龙在无话可说之时，问了一句。
“是爵士，加多里爵士！”
这话却是非常正常似的。
马狮龙忍不住问：“加多里爵士做甚么？”
“毒品！”
“毒品？甚么毒品？与加多里爵士有何关系？”马狮龙一听见毒品二字，便忍不住再问。
“我知道唱歌……”
“为甚么又说唱歌？”
“你找我作甚么？”
马狮龙不再答话。
那女人又道：“你快停止！”
“你找死吗？”
“你不会知道！”
马狮龙一连听了她这些话，知道说与听之间，并没有甚么意思，只是随口乱说。
这是个神经的女人，疯癫的女人。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没有理由被禁锢在这个地方。
这时，那个女人尖叫起来，并没有甚么原因使她尖叫起来。
那尖叫声音在地库中回响。
马狮龙而今才明白，过去两晚所听见的声音，可怕的尖叫声，原来是从这地方，由这女人发出来的。
她为甚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个甚么人？
马狮龙当然希望知道，但无论怎样，再逗留下去，也是没有用的了。
他打算尽快离开这地方。
人生便是那样，拼命把事情的真相彻查，知道了结果，又有甚么分别？
面对这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又可以查出一些甚么？唯一的方法，便是直接问加多里爵士。
可是，这是他个人的秘密，会不会……
马狮龙走近那出去的通道。
忽然，他听到一些声响，他回过头来。
只见那女人又坐了起来。
她忽然用非常严重的语调道：“加多里爵士是个靠毒品而生活的人！”
马狮龙每字都听得非常清楚。
她的语调并非开玩笑。
可是，她说完之后，又再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马狮龙苦笑，速迅的离开了这地库。
他上到了上面，把铁盖掩上，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脑海仍然回响着那女人最后的一句话。
“加多里爵士是个靠毒品而生活的人。”
这话是甚么意思？
加多里爵士是吸毒的？是个瘾君子？
这点很容易知道，因为未来的三个月他会与加多里爵士生活在一起，他是不是瘾君子，一定不能隐藏。
其实，如果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这话应该是有另外一个意思的。
不过，那只是对正常的人来说，而她却是个疯癫的人，马狮龙并没有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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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马狮龙感到有些头痛。
那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好。
卑兀来了，但并不是催促马狮龙。
他说道：“马先生，因为飞船有一些问题，飞行的日子可能延迟一些，而爵士对我说，他会看着工作人员，尽快把工作完成，因此，你可能看不见爵士一两天了。”
“那没有问题。”
“加多里爵士为你早有安排。”
“甚么安排？”
“下面有一个电脑图书室。”
“要我阅读？”
“是的，下面有些关于飞船的资料，你可以从书本里的一条彩带和电脑磁碟中看到一切资料！”
“这也不错。”
“是的，熟悉一下飞船的性能，对于我们日后的航行，也非常有利。”
“你呢？”
“我会协助一下，不过，飞船上的事，加多里爵士是专家，他能不想其他人多加意见！”
马狮龙明白，这话是对他而说。
他们来到了那个电脑图书室。
卑兀道：“这里有电话，如果要找我们，随时可以找到，你拿起电话说找我，接线生便会找到我。”
马狮龙道：“好极了！”
“找我没有问题，甚么时候都可以，不过，加多里爵士是个非常专注工作的人，他不喜欢在工作之时，受人骚扰，因此……”
“我明白。”
“你是个非常喜欢阅读的人，你一定不会闷。”
马狮龙笑道：“有时要看看里面是一些甚么书本。”
“是的，不过我保证你觉得有趣。”
卑兀说完，便要离去。
马狮龙忽然道：“还有一个问题……”
卑兀回过头来，问道：“甚么事？”
“我只是好奇，请勿怪我。”
“甚么事？”
“你住在这古堡很久了？”
“也有一段时间。”
“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从地下而来的……”马狮龙故意把事情弄得神秘。
“从地下而来的……是甚么东西？”
“一些尖叫声。”
卑兀听了，脸色骤变，不过，他立即笑容掩饰着道：“你开玩笑，这里那会有尖叫声。”
马狮龙仍然小心观察着卑兀的反应。
卑兀笑完，神色回复正常，道：“马先生，你不愧是个冒险家，我给你的答案是古堡太大，有时传来的声音，只是木材和其他东西的爆裂声响……马先生，我非常欣赏你，你是个极有幻想力，而且幽默的人。”
他说完转身离去。
马狮龙觉得卑兀应该知道这事的，不过，他在掩饰着，并且掩饰得相常完美。
马狮龙进入了电脑图书室。
不一会，他整个人沉迷在电脑图书室内，因为这地方的图书、录影带、电脑磁碟，一切东西都是非常有趣，紧紧的吸引着马狮龙。
马狮龙先看了一套电视录影带。
录影带把建造飞船的经过非常仔细的录下，看完了之后，他彷佛自己也有份建造似的。
但录影带仍有删略之处。
他再看了几本书，这几本书都是有关飞船的建造，看过以后，对飞船的建造结构更加了解。
至于更为详细的资料，例如推进动力的研究，飞船在气流中的情况，这些专业的资料在电脑磁碟上，也可以一一知道。
马狮龙实在不知道时光的消逝。
有人敲门，卑兀出现。
“找我吗？”马狮龙问。
“是的，因为这是晚餐的时候了。”
马狮龙道：“是晚餐的时候？”
“是的，你午餐也没有吃过，现在应该是十分饥饿的了。”
这时马狮龙才感到腹如雷鸣。
他们一同到那个餐厅，但只有卑兀与马狮龙二人，加多里爵士并没有来。
“为甚么加多里爵士连晚餐也不来？”
“他与那班工作人员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他说这样可以鼓励员工，更努力工作。”
“他是一个懂得用人的人。”
“是的，他吩咐我，向你道歉，不能好好的亲自招呼你。”
“你对他说，不用客气，我自己早已懂得怎样招呼我自己了，那个电脑图书室，真是个令人不知日夜、不知饥饱的地方！”
卑兀道：“爵士也如此说过。”
“飞船的最后工作，进展得怎样？”
“差不多了，爵士说，明天再工作一天，后天再开一次记者招待会，便起飞了！”
“我也要好好养足精神。”
第二天，马狮龙仍然整日在电脑图书馆内，他对整个飞船结构，已了如指掌。
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
那晚，加多里爵士也来和他们晚餐，他只说过飞船工作已完成，明天按计划起飞出发。
之后，他没有再说甚么。
马狮龙知道他两天的工作实在疲累，因此，他吃完不久，便告辞入房。
他也想早点休息，因为以后的几个月，便要在飞船渡过。可惜，马狮龙睡得并不好，因为他好像又听到那个女人的尖叫声。
翌日一早醒来，卑兀领着他来到飞船。
整艘飞船已充了气，差不多有整列平房那么大。
记者招待会非常热闹，闪光灯闪个不停。
有记者想访问马狮龙，但一切都由加多里爵士挡驾。
飞船在记者参观完毕之后，正式开航。
天气非常良好，视野十分清楚，他们看着地面上的人，越来越小。
坐飞船的经验与坐飞机的经验是完全不同的。
飞船本身非常稳定，而且飞得并不太高，你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下面的景物。
飞船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而且受气流的影响较小。
加多里爵士有点疲累，但精神十分愉快。
“怎么了，这两天都在图书馆渡过？”加多里爵士问。
“是的。你的工作顺利？”
“顺利，你看我们的飞船多么稳定。”
“卑兀呢？”
“这一程由他来驾驶，下一程，是四个小时，由我来驾驶，然后轮到你。”
“我不知道……”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飞行路线早已固定，你的责任只是看着导航系统，驾驶室内，我们还是去看看，白说也没有用。”
加多里爵士带着马狮龙，进入了驾驶室。
那并不是传统的驾驶室模样，没有驾驶盘，也没有升降杆，只有一排排的按钮，四周并装上了不同的电脑，也有不同种类的萤光幕，其中一些是电脑终端机，另外一些是监察器，还有一些是电视接收器。
卑兀正在控制，轻松地道：“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工作。”他介绍了一些控制的方法，并且指出处理有危险的情况下的特别情形。
卑兀又补充道：“你只是知道有这系统，相信我们并没有机会用到。”
马狮龙道：“我已看过飞船的全部资料，我对这飞船与加多里爵士有同样的信心。”
“好了，你不用再夸奖我！我们去看看休息的地方，也看看其他设备。”
马狮龙跟着加多里爵士看看睡房、厕所、休息室，甚至厨房。
“后面是食物舱，你想不想看？”
“不用了。”马狮龙道。
加多里爵士道：“你不用担心食物，卑兀会弄一些非常可口的食物给我们。”
马狮龙道：“在这里，与在你的古堡并无太大差别！”

第三章 利诱不成 遽下杀手

飞船航行了三天，一切都非常正常。
他们经过了大海洋，下面波涛泗涌，那种气势，如非目睹，不能想象。
马狮龙也负责驾驶，并不太复杂。
加多里爵士这艘飞船，设计实在周详。
第五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小风暴，飞船被吹离了航线，不过，不一会利用电脑导航，又回到原来的航线上，并没有多大问题。
这样，航行了十一天。
这时，那个当记者的冈卓斯用收发报机的方法和马狮龙通话。
二人先谈了一些有关飞船升空时的事情。
马狮龙道：“据加多里爵士说，要创出飞船的飞行新记录！”
“对，你应该与加多里爵士一起创造飞船的飞行记录。”
“是的。”
“航行了多久？”
“十一天。”
“你还有一大段日子。”
马狮龙道：“你在甚么地方？”
“在伦敦。”
“甚么时候可以找到你？”
“甚么时候都可以，除了睡觉的时候。”
他们谈论了一些普通的事情，并且约定了下次通话的时间。
马狮龙觉得高兴，可以找到一个朋友说话，他放下了耳筒。
“跟谁说话，马先生？”
马狮龙回过头来，原来不知甚么时候，卑兀已经站在他的后面。
“一个朋友，他是电台爱好者。”
“电台？”
“不是那些普通的电台，而是利用收发报机的方法，与世界各地不认识的朋友通话。”
“啊！好极，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马狮龙从驾驶室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当他走近加多里爵士的房间，他忽然想看看他。
门并没有关上。
他推开了门。
床上并没有加多里爵士的影子。
“他去了那里？”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躺在床上，他并不觉得太疲倦。
一时之间，他无法入睡，其实他也不想睡，他听到一种声音，一种轻微的机械震荡声。
飞船在飞行，有轻微的震荡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过，这种声音却并不是一般的飞行机械声音，而是一种连续不断的转动声音。
他觉得似乎有人在后舱开动了一些机械似的。
“难道是爵士在后面找东西吃？”马狮龙自言自语地说。
他起身往后舱走去。
果然，后舱有灯光亮着。
可是，里面却没有爵士的踪影，马狮龙只是好奇，进入后舱。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部份。
前面是一排冷藏库似的东西，有一部份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
出乎意料之外，这些并非冷藏库，而是一些机器，一些正在转动的机器。
这些机器在制造一些甚么？
食物？
可能性并不大，就算是三个人吃的东西，也不用这庞大的机器来制造。
这究竟是甚么机器？
马狮龙慢慢的走过去，他感觉有一部份机器似乎在发热，另1部份却并没有热的感觉。
这的确是一部机器，全部自动化的机器。
他想揭开其中一个好像是玻璃箱的来看，他刚动手，有人叫道：“马先生。”
马狮龙回过头来。
是加多里爵士。
“是你，你往那里去了？”
“哦！我在这里。”
“弄些吃的？”
加多里爵士道：“是的，你也想吃吗？”
“不用了。对了，爵士，这些是甚么机器？”
“没有甚么，只是维持飞船的各部系统。”
“原来如此！”马狮龙道：“你没事？”
“没有甚么。我刚才接到预测天气的报告，我们可能进入一个旋风之内。”
“那怎么办？”
“没有甚么，我与卑兀会应付。你好好休息一下，相信到时需要你帮忙。”
马狮龙走了出来。
加多里爵士目送他回去，才离开这后舱。
马狮龙只觉得加多里爵士有些古怪，而这个后舱有一部这么庞大的机器，为甚么不让他知道。
他是细心研究过整艘飞船的，为甚么所有的资料没有列出这部份机械？
也许，这是加多里爵士的秘密，他不应知道。
他入睡之后，不知过了多久，船身发生了极大的震动，马狮龙醒了。
外面传来卑兀的叫声。
马狮龙立即跑出去。
只见卑兀正在扶着加多里爵士。
“发生了甚么事？”马狮龙问。
“爵士有些不妥，而我们已接近了一个旋风，马先生，麻烦你控制飞船。”
马狮龙道：“没有问题。”
“我暂时改了航线，迎着旋风而去，这样我们的飞船才可以较为稳定。”
“我明白。”他迅速进入驾驶室。
飞船又再震荡。
马狮龙控制着一切，密切注视着所有萤光幕。
飞船迎着旋风，飞了一段时间，一切都非常正常，一小时之后，飞船已出了旋风区。
马狮龙舒了一口气。
这时，卑兀又在外面叫道：“马先生，看看你能否帮忙。”
“什么事？”
声音来自加多里爵士的睡房。
马狮龙跑了进去。
卑兀道：“快往后面，那里有一个心脏起搏器！”
“他……”
“心脏病。”
马狮龙知道时间延迟不得。
他走进了后面的食物舱，看见那部庞大的机器仍然开动着。
他不理会，到了最后面的一个房间，他看到那些仪器，大多是医药仪器。
他很容易便找到那个心脏起搏器。
另外，在房间的一角，有一桶一桶的白色粉末。
他没有时间理会，回到加多里爵士的睡房。
卑兀接过了起搏器，立刻为加多里爵士动手，震动两下之后，他已经有苏醒的迹象。
卑兀伏在加多里爵士的胸口听一听，道：“好极！”
他松了一口气。
马狮龙道：“他怎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暂时性的心脏停顿。”
“会死的。”
“当然，不过我们船上医疗用品齐全。”
“加多里爵士有心脏病，就不应该参加这次飞行的！”
“不，他一直没有事，事前他也经过医生检查，完全健康正常，不知道……”
“也许在天空飞行，气压有点不同，所以才有这种问题出现。”
“也许是的。”
马狮龙道：“再过两天，我们接近陆地了，用不用……”
“我也不知道。”
“不用！”斩钉截铁的声音，竟是来自加多里爵士的口中。
卑兀道：“爵士，你是应该好好休息的。”
“不用！”加多里爵士的声线完全正常。
马狮龙道：“如果……”
加多里道：“两位，我们照原定计划进行！”
两人暂时没有什么表示。
飞行果然是按照原定计划而行，而加多里爵士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转眼又过了一星期。
因为航行期间，分工合作，生活秩序相当紧凑。
有一晚，马狮龙又被一阵机械声惊醒。
那声音并不大，但马狮龙可以肯定，那是后舱那部大机器传来的。
发生了故障？
他起来，往后舱走去。
他一直往后面走，看见最后那房间的门是关上的。
马狮龙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推开了门。
室内坐着一个人，是加多里爵士，他正在把那些一桶桶的粉末倒入一个大胶袋之内。
他非常小心的工作。
那些粉末似乎十分贵重似的。
马狮龙想转身离去。
但加多里爵士已道：“站着！”
马狮龙祇好站着。
“请进来！”
马狮龙依言内进，并且道：“爵士，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没问题，你迟早也会知道。”
“知道什么？”
“你来试试看！”
马狮龙道：“试什么？”
“这东西……”
马狮龙并不明白。
“你是专家！”加多里爵士道。
“什么专家？”
加多里爵士没有说话，只用手势示意马狮龙用舌头来试一试那些粉末。
马狮龙依言，他果然是个专家，他皱着眉。
“纯度如何？”
“一百巴仙！”马狮龙道。
“是的，我自己相信这是全世界最纯的海洛英！”
“是的，我相信！”
加多里道：“为什么你这么平静？”
“你以为我会怎样？”
“你是个憎恨毒品的人！”
“是的，直至目前为止，我仍然是！”
“那么你……”
马狮龙道：“我只是疑惑着，以为我做梦。”
“没有！还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机器，制造海洛英的机器，一切由我设计，由我制造。”
“原因？”
“简单，我需要钱。”
“我实在意外。”马狮龙道。
“是的，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加多里爵士笑着。
“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在场？”
“这是一个好问题，只有你这样精明头脑的人，才会有此一问。”
马狮龙并没有出声。
“因为你是一个大大的反对毒品的人。”
“我更不明白。”
“我简单的告诉你，我要拖你淌这混水！”
“我不会！”
“不由你不会，这飞船之上，只有你、我、卑兀三人，卑兀在我这一边，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狮龙吐了一口气。
“第二，我这次的订单，要费三个月才能完成，我不能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完全不会受人骚扰的地方，去完成这订单。”
“在天空？是个好主意！”
“而且不会受到像你这样的大侠骚扰！”
“好主意！”
“还有，我保证了制造的时间，又要考虑交货的安全。”
“这飞船直接到了交货的地点？”
“你真聪明！”
马狮龙笑道：“假如我与你比较，我的头脑只是一个小学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并不太完美。”
“你是讲毒品交到了卖家手上之后……”
“是的，不过到时有另外一些人会帮我。”
“是吗？”
“马先生，对不起，这部份我暂时不能透露，我只以朋友的身份告诉你，请你合作！”
马狮龙笑道：“我还有什么选择？”
加多里爵士道：“是的，我也替你想过，你只有一个选择，好好的与我同创这个世界记录。”
马狮龙无言。
加多里爵士道：“事情已十分清楚，以后我们仍做着我们每个人在飞船上的工作。”
马狮龙点首道：“不过，你不能迫我。”
“我明白你的为人。这部机器，全是不经人手，可惜的是，我这飞船仍不够大，如果安装一部自动包装机器，那便不用任何操劳，也许下次……”
马狮龙心中冷笑：“还有下次？”
他只说道：“我可以出去？”
加多里爵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当马狮龙转回驾驶室之时，在通道上碰到了卑兀，卑兀有些诧异。
马狮龙道：“加多里爵士已告诉我一切。”
“你……”
“我还有什么选择？”
卑兀仍然用怀疑的眼光望着马狮龙。
马狮龙道：“你去问你的主人！”
卑兀道：“好，这时候该是你的驾驶时刻。”
“好极！”
马狮龙进入了驾驶室。
这个时候，他先把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想起整个后舱也快要变成一个白粉舱，马狮龙实在冷静不下来。
立即把这飞船破坏，来一个玉石倶焚？
那岂不是连自己的生命也赔上？为一个制毒贩毒的人赔上生命，那实在化不来。
找个借口下降？
加多里爵士并不是个蠢人，他不会这么容易屈服。
制服他们，强迫降落？
这无疑是一个办法，但大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马狮龙并不是介意自己的生命，而是实在不甘心，让这位伪善之极的人逍遥法外。
况且他而今经营毒品，过去一定也是，将来更会是，他双手染满了多少了人的鲜血？
他肯定不能让他这么逍遥自在。
马狮龙把整件事由头到尾想了一遍，一切都似乎无懈可击。
只有到达了目的地，飞船降落之后才有办法可想。
对了，目的地。
马狮龙翻开了航空日志，还有飞行地图。
他们一直没有提及目的地。
马狮龙终于找到，目的地是荷兰鹿特丹。
那是欧洲最大的毒品集散地，一降落鹿特丹，那地方毒贩如云，杀手多如天上的繁星，马狮龙又能做些什么？
这飞船！这飞船是最好的证物。
不过，到了那时候，人会很多，加多里爵士是个非常懂得利用机会的人，他一定会趁人多，把机械拆除，那么，一切证物又化为乌有。
马狮龙反复的思索。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卑兀。
卑兀是人，他为加多里爵士工作，为的也是钱，如果说服了他，是上策。
不过，卑兀由始至终，都是个老黄忠的模样，此人似乎很难说服。
然而，这是无办法中的办法，马狮龙决意一试。
飞行第二十天。
那日午后，外面是风和日丽。
一切都操作如常，飞船在飞，加多里爵士在后舱做他制毒的工作。
那是卑兀驾驶的时刻。
马狮龙进入了驾驶舱。
卑兀自从事情发生之后，对马狮龙一直提高了万二分的警觉。
他一进来，卑兀已举起了手枪。
马狮龙笑道：“这手枪是否如你想象中那么有用？”
卑兀怒目而视。
“如果你一开枪，你以为会有什么事发生？”
卑兀仍然目含怒火。
“那时，我虽死，但子弹在这么近距离发射，一定不会停留在我身体内，而是再射穿飞船，那时……”
卑兀当然知道事情的发展。
马狮龙见他有点把持不定。
“放下枪，我们好好谈一谈。”
卑兀慢慢放下枪，马狮龙知道这个人并非不能说服，除非有理。
马狮龙想找自己的位子。
他一动，不知是否动作太快，卑兀又立时拿起枪，并且不由分说的扑向马狮龙。
马狮龙其实并无异心，只不过自己的动作，被他误会了，这时，卑兀已扑过来，他无法可想。
他闪开，但这驾驶舱并不宽阔，两人便在舱内纠缠起来。
卑兀也是个接受过武术训练的人，虽然不是中国武术，但外国武术也并不弱。
近身的搏击，讲求快、灵、狠、辣。
马狮龙就是欠缺一个“辣”字，因为他并不是想杀死卑兀。
他们的打斗，立时引来加多里爵士。
“马狮龙，不要在这里弄花样。”
两人慢慢起来。
加多里爵士手上并不是持有手枪，而是一柄刀，他奸笑道：“当我们到达目的地，我想在记者招待会上三人都出席，合照一番，我不想少了一个人。”
马狮龙道：“是卑兀的误会，我只是想与他聊聊……”
“聊聊？”卑兀怒道。
马狮龙道：“你以为我想怎样？”
“你当然不怀好意！”
马狮龙笑道：“卑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头脑精明的人，我在这时候反抗，与你对敌，我有什么好处？我自己绝不想找死。”
卑兀无言。
加多里爵士也道：“是的，马狮龙是个聪明人。”
他放下了刀，退出了驾驶室。
马狮龙冷冷道：“这是我的驾驶时刻。”
卑兀拿回手枪，离开了驾驶室。
经过这次之后，马狮龙知道，卑兀是一个不可说服的人。
面前的一切事情对自己完全不利。
他想到了冈卓斯。
找到了他，可能有所帮助，可是，说也奇怪，他一连找了许多次，都无法接触。
可能他是病了，或是有要事，离开了他的无线电。
×                           ×                            ×
飞行第五十天。
飞船上的生活非常规律化，虽然船上有足够的娱乐设施，但人始终是三个，而且互相监视之下，那种味道，实在不好受。
马狮龙心理上有点意气消沉的感觉。
这只是旅程的三分一左右，还有一大段时间。
他真不知怎样生活下去。
那天晚上，正轮到马狮龙与卑兀休息，加多里爵士负责驾驶。
他们却因日间有点辛苦，而各自睡了。
他们所睡的房间是互通的，但他们的床是互相看不见的。
忽然，马狮龙被一些声音吵醒。
是一些迅速的呼吸声。
马狮龙醒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呼吸声，好像是一个人被人用手握着喉咙似的，呼吸是越来越辛苦。
马狮龙立刻起来。
声音来自卑兀处。
马狮龙跑了过去，只见卑兀躺在床上，呼吸非常困难，脸孔也变色。
是突发性的哮喘。
这是一种常见的疾病，病人立时需要药物，最好还是有呼吸器帮助他呼吸。
卑兀见了马狮龙，痛苦的表情加多了一些惊惧。
马狮龙道：“药呢？”
卑兀指着他的衣衫，那是挂在衣橱内。
马狮龙立即从他衣袋找到了那瓶药丸，并且立刻喂他吞服。
可是，药丸似乎没有什么功效。
卑兀断断续续的道：“呼……吸……器！”
原来在他衣橱之下，有一个小型的呼吸器。
马狮龙按照说明，为他按放在鼻喉处。
卑兀吸了几口，整个人松弛下来，呼吸也开始畅顺。
过了半晌，卑兀拉开了呼吸器，道：“谢谢你，马先生！”
“不用。”马狮龙道。
卑兀眼光带着感激，便没有再说话。
马狮龙道：“好好休息。”
他离开了卑兀房间，回床休息，想不到卑兀这一个肌肉结实的人，竟有哮喘病。
自从这事发生之后，卑兀再没有那么仇视马狮龙，他的仇视，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仇怨，而是卑兀实在是个尽忠职守的人。
马狮龙知道，卑兀与加多里爵土之间，一定有一段不寻常的过往经历，否则，卑兀不会这么忠心。
如果可以知道这段经历，相信可以明白卑兀为什么明知加多里爵士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伤天害理的，为什么他仍是甘受驱使。
那日，卑兀呆呆的坐在驾驶舱内。
马狮龙走进去，问道：“怎么样？”
卑兀道：“只是胡思乱想！”
“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什么。”
马狮龙道：“你的哮喘会再发作吗？”
“也说不定，马先生。”
“什么？”
“我多谢你救了我的命！”
“没有甚么。”
“有，如果你不是及时进来，我会死去，其实，那次你可以看着我死去，那么，你在这艘飞船之上，便少了一个对手。”
“不，人的生命宝贵，况且，我们有缘在一起，我们是朋友！”
“朋友？”卑兀不知如何说下去。
“是的，朋友，我们立场不同而已，其实，我也明白……你是被迫的。”
卑兀不敢正眼望着马狮龙，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左右望一下之后，才道：“你没有猜错。”
“什么原因？”
“他救过我！”
“那并不是代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你要永远服从他！”
卑兀道：“我想过，但他有足够的势力，无论我躲在什么地方，我也逃不过他。”
“他那么厉害？”
“是的，我并没有半点夸张。”
“他既是如此神通广大，他也不用找我来，他一定有甚么顾忌。”
“我不知道，但在我知识范围之内，他可以控制我的生死。”
“他为你做过什么？”
“我被仇家追杀，抛弃在雪地之上，冻了五小时，他救了我回来。”
“他是你大恩人。”
“然后，他为我解决仇家之事，用金钱，也用了他的影响力，这点我实在感激他，没有谁可以做得到。”
“他把你的事情全部揽在身上？”
“是的！”
“那是义气，恩义他都做到了。”
“如果你是我，你怎样？”
马狮龙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想了一下，马狮龙道：“恩义并不是包括一切。”
“还有什么？”
“卑兀，你听过凯撒的故事？”
“没有。”
“有一个小士兵，受过凯撒的大恩，但后来他仍然刺死了凯撒。”
“这人是恩将仇报！”
“不，你还没有清楚整个故事，凯撒为了维持整个罗马帝国，他杀人无数，对那人来说，凯撒是他的大恩人，但对罗马整个民族来说，他是个大坏人！”
卑兀已开始领略这个故事的意义。
马狮龙道：“你有没有见过吸毒的人？”
卑兀摇摇了头。
马狮龙道：“我看得多，很多罪案都是由吸毒而来，而人们为了吸毒，什么事都无所不用其极，那种可怕的情形，很难形容。”
“那些人是咎由自取。”
“我承认，人总有弱点，制造毒品的人，难辞其咎！”
卑兀没有作声。
马狮龙道：“大丈夫做事要顶天立地。”
卑兀低下头来。
马狮龙道：“你应该好好的想一下，这些白粉运到鹿特丹之后，你想想有多少人受害？”
马狮龙知道，卑兀有些意动。
他不想再加压力，太多压力，反而会带来一些反效果。
忽然，加多里爵士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都不再说话。
卑兀见了加多里爵士道：“爵士，今晚的航程，我们会进入一个天气极为不稳定的地区。”
“好的，我会应付。”
马狮龙也离开了驾驶室。
看来，今日与卑兀的对话有一定的效果。
那夜，他睡得正酣，忽然，一声极大的声响吵醒了他，接着飞船的警报系统发出“呜呜”的警号。
马狮龙走向驾驶室。
加多里爵士道：“船尾被雷击中。”
马狮龙正想走向船尾。
前面又有一阵闪光。
加多里爵士道：“卑兀已在后面，你去看看前面。”
马狮龙奔往前面，他从一个视察窗往外望，发现船头有些地方又被雷劈中。
并且冒出了一些烟，不过，制造这飞船的材料是最先进的，不会燃烧，祇会有损毁。
马狮龙检查了内部，暂时并没有什么，祇是有些颠簸的感觉。
他又走向驾驶舱，看见船头的玻璃已破裂，外面狂风暴雨，有些水已渗入。
加多里爵士道：“马狮龙，你来驾驶！”
马狮龙往驾驶座位处。
马狮龙望下去，模糊中仍可看到下面的大海。
一片模糊的大海。
马狮龙立即查了一下地图，再看萤幕的资料，他知道，他们离开陆地并不太远。
如果需要紧急下降，他们会很快便找到船只救援，如果运气好的话，让飞船在水上，根本上一些危险也没有，因此，马狮龙并不担心。
加多里爵士似乎在尽最大的努力。
马狮龙心相心：“假如真的要紧急降落，形势又是完全不同了。”他想起冈卓斯。
他试把无线电拨至冈卓斯的电台。
冈卓斯正在说话：“朋友，我是冈卓斯。”
马狮龙立即接上了口：“我是马狮龙！”
“是你？多天不见了！”
“我找了你多天！”
“是的，我有些事，离城去了。”
马狮龙止住了他的话，道：“冈卓斯，你听着，我现在的位置是……”
他把飞船准确的方位告诉冈卓斯。
马狮龙续道：“我有很大的机会降落在大海洋之中，虽然离陆地并不太远，生存机会很大……万一，万一我三天之内仍没有与你再接触，请你替我找国际刑警，在荷兰分部的尼克逊！”
“尼克逊？在亚姆斯特丹的？”
“是，他是个高级国际刑警，你告诉他我的名字，并且要他救我。”
“我明白，他也是个无线电发烧友。”
“那好极，你把他的波段给我。”
“你要找他……你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飞船发生了故障？”
“是的，我们仍在空中飞行，下一刻……”
“找到了！”冈卓斯把波段说了出来。
马狮龙用一支特别的防水笔，把波段号码写在衣袖之内，那么遇到水也不会褪色。
“快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形！”
马狮龙道：“现在我乘的飞船在狂风暴雨之中，天气还有一段极不稳定的时刻，不过我们正在抢救之中，希望可以逃出这恶劣的天气。”
“船上的人安全吗？”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船尾传来“轰隆”的一声。
马狮龙放下听筒。
冈卓斯一连叫了几声，仍然没有回答。
原来飞船上面充气的部份被雷电击中了，破了一个大口，飞船是靠一种气体“氢”支持着的，而今气囊一破，飞船将没有了支持力。
加多里爵士走了进来，气喘道：“马狮龙，今次我们不能完成这次飞行了！”
“为什么？”
“气囊已被破坏至不能修理的程度。”
“立即下降！”
“机械有没有故障？”
“暂时还没有。”
不过，马狮龙这话说得太早，因为飞行推进器又发出了一些火花。
驾驶舱内的萤光屏开始紊乱，祇有一个仍出现一些数字。
加多里爵士小心阅读一下道：“没有办法了，我们依着风势下降。”
他亲自坐上了驾驶的位子道：“快替我找出正确的位置，这是非常重要的，有关我们生死存亡……”
马狮龙当然明白这事的重要。
他小心的量度出了方位。
加多里爵士一边控制着飞船，一边与附近的拯救中心联络，他显得十分镇定，但事实上飞船内部已渗入了一些雨水，看来卑兀在船尾部份一定并不好过。
又传来一阵“隆”的声响。
加多里爵士道：“我会操纵下降，马狮龙你去看看卑兀。”
马狮龙从驾驶舱奔出，一直往后舱。
他知道卑兀是个忠心的人，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加多里爵士制造出来的毒品，因为这些毒品，显然是将来一段日子的救星。
马狮龙并没有猜错。
而这后舱部份比想象中更差，地上湿透，有一些地方已经完全破烂，如果一不小心，可能被外面的气流扯了出去，马狮龙小心的走着。
“卑兀！”
卑兀正在把那些制成品用极厚的塑料袋盖着，然后用一个小机器一收，立时便把整个箱子用那胶片裹好。
“怎么了？马先生！”
“爵士说要紧急下降！”
“没有其他办法？”
“我看没有！”
卑兀道：“我已弄好这部份，我们回去看看。”
他慢慢的走过来。
忽然，他滑了一下。
地上非常湿滑，他一滑，竟然一直向前滑去，飞船刚巧在这一刻向前倾。
卑兀也随着飞船向前加速滑去，到了船身旁边。
看来只要他一撑住，便可稳定身体。
可是当他一撑，正好撑着一个缺口。
卑兀向下滑已有了一定的冲力，而他并不知那是一个缺口，因此，他大半个人被扯出了飞船。
马狮龙立即飞身上前。
这时卑兀就像镶在飞船上似的，半个身体在外，半个身体在内。
他非常惊慌，伸出手拼命乱抓。
马狮龙一手便抓着他的手。
而船身仍倾斜，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马狮龙的手被卑兀一扯，竟然也把马狮龙扯了出去。
卑兀整个人已出了飞船。
而马狮龙靠着飞船的墙，暂时稳住了身体，这时轮到马狮龙镶在飞船上似的。
“镇定一点！”马狮龙大叫。
卑兀因为太惊慌，乱爬乱抓，身体在外面摇晃不定，马狮龙抓着他，非常吃力。
“镇定一些！”马狮龙再度大叫。
卑兀被外面的雨水一淋，又听到了马狮龙的叫声，才回复了一些理智。
马狮龙见他没动，先稳定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飞船船身向上，不再倾斜，这样对马狮龙来说，不会那么吃力。
他慢慢的扯着，扯着，卑兀的另一只手已接近飞船船身，他一手攀着。
“试试上来！”
卑兀用力，身体部份进入了飞船之内。
马狮龙再用力一扯，他整个人便进入飞船之内，马狮龙才舒了一口气。
他把卑兀拉开，离开了这一个缺口。
卑兀知道自己刚才一只脚已踏进了鬼门关，幸好马狮龙及时拯救。
“马先生，谢谢你！”
“不用……你没事吧？”
“没有！”
“那么我们去看看加多里爵士！”
卑兀站了起来，他的容颜苍白，脸上的胡子也乱作一团，与平日一派绅士模样完全不同。
他们一起来到驾驶室。
加多里爵士见了卑兀的模样，道：“货物弄妥了？”
“妥当了。”
“飞船已经下降，不过外面风势极大，我正在把气体放出，但一时之间，无法控制下降。”
“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我们极接近荷兰，下去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很快便有人来救我们！”
看来加多里爵士也做足了功夫。
当飞船一降落，下面是海，飞船仍然可以在上面，只要风平浪静，他的计划仍然可以顺利进行。
他一切都想得非常周到，因为这一个行动，是关乎他下半生的，当然是策划周详。
“马先生，到了下面，一切仍由我指挥。”
马狮龙并没有回答。
“卑兀，你看着他！”
卑兀只微微点头，并不敢直接看马狮龙。
忽然，又一阵雷雨，闪光之中，前面的玻璃已裂，风势十分大，把碎片也吹开了。
外面的气流冲了进来，飞船不能再平衡，一时之间，飞船翻天覆地般地滚动。
三人在飞船舱内滚动，外来的气流力量实在太大，并非人力可以抗拒。
马狮龙尽力扶持着，终于也被气流吹动，卷向其中一张枱角处，他竟然晕了。
他不知其他两人怎样，当他醒了的时候，他自己仍在飞船之上。
而飞船却在一起一伏，好像是在水上一般。
他爬了起来，往窗外一看。
他完全没有猜错，飞船已在海面上。
外面阳光普照，风和日丽，水面起伏不定的幅度并不大，是游船河的好日子。
他找到了一个出口，慢慢的走出去，飞船已降在海面上，加多里爵士与卑兀两人呢？
他走出外面，只觉手臂有些痛。
而今这只飞船已真真正正成了一艘船，气囊低陷，成了甲板。
他走出甲板，海风吹来，有说不出的舒畅。
“马狮龙！”
马狮龙回过头来，看见加多里爵士和卑兀，两人身上衣服并不褴褛。
“你们没有事？”
“你也没有事，马狮龙！”
马狮龙摇了摇头，他想回身向他们走去。
“站着，马狮龙！”
马狮龙眼一瞥，已看到他手上有枪，他只好站着，问道：“爵士！你想我怎样？”
“只有一个原则！”
“什么原则？”
“一切事情，在拯救船来之前，都由我控制。”
马狮龙并没有什么表示。
加多里爵士续道：“当船只来到之后，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们回去；另一是到岸之后，你可以自由！”
马狮龙仍然没有出声。
“不过，你不能追踪我。”
“我自由之后……”
“你不用再说，我自然有办法，你的身上，已被我注射了一种特殊的药物！”
马狮龙看看自己的手臂，才知道那地方隐隐作痛的原因。
“这种药物，一定要按时服用解药，一个月一次，你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如果我不服？”
“你会肚痛如刀割，听说过五脏六腑翻腾的滋味吗？我相信滋味并不好受！”
“我在那里可以找到解药？”
“我会给你一张地图，上面有七个城市，你可以在一间小药房内找到解药，其他地方并没有，这七个城市，一直引导你回香城！”
马狮龙只是在心中诅咒这老奸巨猾的家伙。
加多里爵士道：“不过，你算是我的朋友，而且也为我做过一些工作，因此，当你回到香城，你只要往那里的瑞士银行一查，便有五百万美金在你的户口之内，足够你下半生使用。”
这老家伙，威迫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我不答应？”
“我看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马狮龙看着加多里爵士，他的脸是微笑的。
“我不明白！”马狮龙道。
“什么？”
“你为什么不一手将我推下去喂鲨鱼？”
“我想过，”加多里爵士顿了一顿才道：“我们开过记者招待会，我们这件事很多人都在注视着，我们出来行走，只是求财，不想求气。”
“那我要多谢你了。”
“你自己好好打算！”
“不过，加多里爵士，你一早便知我的立场。”
“什么立场？”
“我不能忍受毒品横行！”
“立场可以放弃！”
马狮龙道：“这点我不能！”
“那你自己选择！”
忽然，马狮龙有这么一个想法，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制服了加多里爵士，他这艘飞船内的毒品、机器，可以一齐公诸于世。
在这里冒一下险，救上千万人的性命，应该是化算的，他这样盘算着。
加多里爵士道：“将来，你身上的毒药解了，你有大笔金钱。”
“我对金钱并不……”
“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你仍可用那些金钱向毒贩挑战！”
马狮龙听了，感到有点可笑，这老奸巨猾家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表示他对自己的无限信心。
卑兀一直没有什么表示。
如果可以控制加多里爵士，对付他并不太难，他是个有血性的家伙。
那边的海面似乎有船来了。
如果是拯救加多里爵士的船，那么，以后再要抓到他，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咬了一下嘴唇。
忽然，他扑向了加多里爵士。
加多里爵士也手快，一闪身，一柄“麦林”已在手。
加多里爵士再一窜身，已近了马狮龙的身边，而“麦林”已指着马狮龙。
“勿动！”加多里爵士喝道。
他的“麦林”手枪已移上了马狮龙的头部。
这次，马狮龙的估计实在错误极了。他太低估了加多里爵士的身手。
一切都在加多里预计之内。
这人实在不简单。
加多里爵士胆敢设计出这个计划，利用马狮龙的反毒功绩来要挟他就范，这实在了不起。
马狮龙试过很多次失败，这一次却是败得最彻底。
他只好举高了双手。
“卑兀！”加多里爵士叫道。
“是，爵士。”
“为什么你一直没动手？”
卑兀道：“我没有下手的机会。”
“好极，而今你有下手的机会，你快准备一艘橡皮艇，快！”
卑兀往飞船的救生设备处找了一艘只有双桨的橡皮艇出来。
“上去，放他上去！”
卑兀已把橡皮艇放下水中。
“马先生，对不起，请你上去！”卑兀道。对于爵士此举，两人都明白，是向马狮龙宣布死刑。
因为一个人在大西洋上，坐在一只小橡皮艇内，生存的机会实在不大。
马狮龙决定先发难。
他看来好像下橡皮艇，其实是虚晃，突然一个回身，扑向卑兀。
卑兀有点愕然，被扑倒在地上。
于是，两人在甲板之上互相纠缠，互打起来。
卑兀先被压在地上，然后，他一反身，反而把马狮龙压在地上。
他的口靠近马狮龙的耳朵。
“船上有救生用品，足够几天！”
马狮龙愕然。
卑兀又与他角力一下，又压下马狮龙，又在耳边道：“我身上有一柄刀，我有机会给你。”
马狮龙明白，这是卑兀唯一可帮他了。
他于是与卑兀再斗了几下，然后，他作状败下阵来。
卑兀一手反抝着马狮龙。
他利用自己的身体遮着，另一只手，把一柄小刀交给了马狮龙。
马狮龙接过，无奈下了橡皮艇。
加多里爵士一直都用枪指着两人。
“好好享受一下这大海洋！”
马狮龙并没有摇动双桨，而橡皮艇已顺流而去了，转眼之间，已离开了那在海洋上的飞船。
在远处看来，飞船却像一艘小游艇。
而马狮龙也可以看到另一艘真正的游艇出现，看来那是拯救加多里爵士船只。
马狮龙叹了一口气。
他小心检视那小小的橡皮艇。
果然，他在船头处，找到了一包救生用品，然后又再找到了另一包。
两包，是卑兀的帮忙。
他再检视手上的刀，是一柄救生刀，对于在一个绝境中的人，应该是有用，但在这海洋……马狮龙不知道，相信也没有人知道。
水流终于静了下来。
太阳静静地升上了半空，热力开始发散。
马狮龙开始冷静下来。
他知道面前是死路一条。
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洋内，他实在不能支持多少日子，也许是一秒之内，一个无情的巨浪，便会把他埋葬在海底。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他首先尽量放松的躺着，让阳光像火一般慢慢煎熬着他，偶尔翻起的一些白头浪，沾湿他的头上，一阵凉快，使他感到一阵的舒畅。
有时，天空有一条白烟出现，那是飞机，给予马狮龙一会的兴奋，那白烟是飞机在天空上留下的痕迹，可是，他们飞得那么高，根本不会看到这无边无际的大海洋中的一个小点。
转眼已是日落西山。
这里没有山，只有渐渐涌起的浪，马狮龙知道，自己再没有多少时刻。
他吃下了一些救生囊内的饼干。
而浪继续涌起，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高。
马狮龙有些晕眩的感觉。
忽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胡胡……
他知道自己可能在做梦，也可能是一些幻象，一个人在极度绝望之中，一定会产生不同的幻觉。
胡胡……
这声音并不是幻觉。
他睁开了眼睛，只见远处有一艘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搜索着。
是搜索自己？
他奋起了精神，从救生囊内想找出东西，可能是一块红色的布，可能是什么也好，只要能吸引那直升机的注意，可是，他找遍了也没有……
而那“胡胡”的声音，渐渐远去。
马狮龙在小橡皮艇上几乎是疯了。
眼看着那拯救直升机的盘旋，竟然无法让他们发现自己，他忍不住的大声叫喊。
可是，声音却完全隐没在海浪里。
浪又继续的涌起。
天气突然恶劣起来，天下大雨，那些雨水倾盆而下，打在马狮龙被晒痛的身上，就像一鞭一鞭的抽打。
马狮龙痛极，他几乎想跃下海里，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还没有勇气。
下半夜的天气，比他想象中要好。
雨停了，天空竟然有月亮，那光华四散的月亮，彷佛便在他的头上。
这时，他已习惯了橡皮艇的上下左右的摇摆。
他睡不着，只好小心地把救生囊搜索，希望可以找到一些东西，足以吸引在天空中搜索的直升机，假如明天有一架再来的话。
他终于找到，那是一个小小的铁盒子，是个圆的，上下密封。
马狮龙小心的看着，上面写着“危险”、“爆炸”的字眼，还有SOS三个英文字母。
那是求救的讯号。
他知道，这东西是用来求救，只要有直升机飞近，一拉开这盒子，一定可以吸引到直升机的注意。
可惜，而今并没有直升机来。
他已错过了一个机会。
人生的好机会并不多，错过一次可能是永远的错过。
他不知道昨夜的错过，是否是永远的错过。
马狮龙又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半醒半睡。
一阵寒意，使他醒了。
他睁开眼睛，只觉四边模糊之极，原来已是天亮，但四周都是白蒙蒙的雾。
雾很大，马狮龙在橡皮艇之上，看不清楚周围十公尺以内的地方。
更不要说看清天空。
他想：“假如而今有一架……”
天空中突然便在这时传来一阵“胡胡”……
是直升机。
马狮龙振奋起精神，可是，半晌，他又整个人失去了斗志，为什么飞机偏偏在这时候出现？
在这大雾迷漫中，他们会看见什么？
马狮龙想起了那求救的圆盒。
他把圆盒拿了出来，用力一拉，一阵黄色的烟雾便向上升。
那烟雾升得非常快，也非常高。
好像是在白色的迷雾中杀出重围似的。
他叫着，发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叫声。
“胡胡”的声音更近。
他终于看见了，那是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似乎已发现了马狮龙的踪迹，但由于浪涌，一时之间，无法肯定。
一会，那直升机的机翼，把附近的雾气吹开。
马狮龙狂叫。
一条绳索终于由直升机垂了下来。
马狮龙一碰到那绳索，便死命的抓着，慢慢，绳索上升、上升……
他终于进了直升机之内。
他感到全身麻木，竟然毫无知觉的昏去了。

第四章 生死搏斗 毒枭被擒

马狮龙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一个胖子，两眼焖焖有神。
“你是……”马狮龙一开口，便感到全身疼痛，然后，他才发觉，自己全身是被绷带裹着。
“马狮龙，我是冈卓斯！”
“是你……你怎会找到我？”
“其实，并不是我……是我的女朋友露薏丝！”
马狮龙并没有看见露薏丝，因为他整个人不能动，只能看见前面，而胖子冈卓斯已占据了整个范围。
有人推开了冈卓斯。
他看到一个女孩子，面目清秀，说不上非常美丽，却有一点非常独特的气质。
马狮龙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她像谁。
露薏丝道：“应该是他出的主意！”
冈卓斯道：“马狮龙，我想你是临离开飞船之前，给我联络过，而且给了我一个位置。”
“那位置非常模糊，但我坚决要找直升机来搜索你，结果是搜不到！”露薏丝道。
“那是第一次。”
马狮龙想起，直升机第一次出现，他无法与他们接触，而要多捱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不服气，再多去一次，可是，海洋上布满了白雾，我以为又要再失望，那知道，你发射了那求救的讯号……”
马狮龙想起了一切……
他想说话，可是稍为大力掀动口唇，他就感觉得全身在发痛。
冈卓斯道：“不要说了，好好休息一下，过几天我们才再谈吧！”
马狮龙点了点头。
露薏丝又再在他眼前出现，笑了一笑，并挥手向他道别，马狮龙想动，但全身像被人撕开般疼痛。
马狮龙一直躺了三天，才可以起床。
医生还说他复原得快，已可以拆开了绷带。
其实他的身体主要是胸背受太阳的灼伤，和受到海水的腌伤，其余并无大碍。
那天，冈卓斯与露薏丝一起来。
他们见马狮龙复原，都非常高兴。
露薏丝道：“他告诉过我你的经历。”
“什么经历？”马狮龙问。
“过去的与最近的。”
“怎么？”
“马先生，你是个超乎常人的人……”
“不，我并不是，没有你们，我一样死在大海之上。”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的一次，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天才的犯罪者，才会有这样的构想？”
马狮龙道：“是的，加多里是一个天才的犯罪者。”
冈卓斯道：“加多里他是……”
露薏丝接口道：“我是研究犯罪学的，我希望有机会与你一起去研究这事情。”
“好极！”马狮龙看着墙上的日历，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廿二日！”
“离我被救起的日子，已经七日。”
“应该是八日。”
“我害怕一切犯罪的证据已遭毁灭！”马狮龙道。
“不一定……”
“为什么？八天，他们要做什么都可以了！”
“马狮龙，不知是你幸运，还是他们的不幸，我们刚救起了你，回到医院，海洋上便起了风暴，听海事处的报告，有十多只游艇失踪。”
“包括救加多里爵士那艘？”
“不知道，不过，根据资料，暂时还没有大型的游艇回到港内。”
马狮龙这时才想起，问道：“我在什么城市？”
“鹿特丹！”
“那正是飞船要来的目的地。”
“风暴持续了多久？”
“五天！”
“那么如果他们平安的话，应该也回来了。”
露薏丝道：“如果他们被吹离了海岸，如果他们没有沉下，那么，他们应该可以在今天到达。”
马狮龙道：“我们立即去！”
冈卓斯问：“去那里？”
“去查这件事。”
“你的伤势？”
“好了，如果我不出去查，可能永远查不到！”
露薏丝道：“你让我一起去？”
马狮龙道：“求之不得，因为我不熟悉这地方，没有了你，我不知如何查起。”
冈卓斯道：“我有事要离开这里，露薏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连我也不相信。”
冈卓斯似乎面有难色，不过，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还有很多话要跟医生说，才让马狮龙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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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卓斯与露薏丝所住的屋子极大。
屋子顶层是一个大大的书房，是冈卓斯收听全世界无线电的地方。
马狮龙的客房，也布置得非常整齐，什么东西都齐备。
露薏丝其实可以说是一个半工读的学生。
她一面在大学进修，另一方面她在家中接一些生意，马狮龙并没有追问她做什么，只是知道那是一些跟法律有关的工作。
因此，她的家中有一个办公室，那里既是工作的地方，也是她读书的地方。
马狮龙送了冈卓斯出外之后，露薏丝便请他进入她的办公室之内。
看来露薏丝是个非常有效率的人。
她的桌上有一副私人电脑。
她一按电脑，便有一大条纸张从打印机中出来，她撕下那纸，递与马狮龙。
她道：“这是今天的入海港船只资料。”
马狮龙接了过来，看到上面一大堆数字。
“你解释给我听！”
“今日风平浪静，大部份船只已来。”
“这么多，你以为那一只会……”马狮龙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也太苛刻，因为她怎会知道哪一艘游艇是救加多里那一艘？
出乎意料之外，露薏丝回答，道：“相信是这一艘！”
她用红笔把那一艘船名圈了。
马狮龙看着那艘船的资料，问道：“为什么是这一艘？有特别消息吗？”
露薏丝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为什么是这一艘？”
“因为船主是个中国人。”
马狮龙并没有作声。
露薏丝道：“我这样说并没有什么种族歧视的意思在其中，我根据两点来下这个决定，第一，只有中国人，在荷兰的中国人，才有这个力量去接收一大批毒品！”
“第二呢？”
“只凭直觉！”
“直觉！”马狮龙叹了一口气。
“什么？你认为我胡说八道？”
“不，直觉有时很有用！”
露薏丝道：“你相信？”
“是的，很多时候，直觉会帮助不少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能加以解释，直觉是其中一种。”
露薏丝道：“有了直觉，你通常会怎样？”
“行动！”
“对，只有行动证实一切！”
马狮龙换过了一套衣服，露薏丝已预备了车子，他们一直驶往一个码头，那里泊满了游艇，因为经过几天的风暴，看来有点凌乱。
他们下了车。
一眼看去，马狮龙便道：“是那边的那一艘？”
“是的！”
那是一艘极大的游艇，比一般的大三倍以上。
“我们可以走近看看。”
他们沿着石壆走过去。
当他们走近，已看到船上有一些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不知是海关还是警察。
露薏丝道：“不用我们去查，如果他们把那艘飞船拖回来，一切无所遁形！”
马狮龙道：“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露薏丝道：“你认为会怎样？”
“如果他们果真被这船救起，而船上没有发现什么的话，加多里已经在其他地方工作了。”
“什么工作？”
“交收那批毒品，还有那批机器，这简单的制毒机器也是价值不菲的。”
“好，我们回去！”
“露薏丝，我想知道这艘游艇主人的资料！”
“不难，听说他是这里唐人街的一所功夫会的主席，好像叫‘汤人’！”
“汤人？”马狮龙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所说的名字的音，与把一个人割开的意思一样。”露薏丝也笑了起来。
马狮龙续道：“既是如此，我去找他。”
“你不怕？”
“怕什么？”
“我听说他外表是个殷实商人，但其实是个中国人的教父。”
“那我更加要拜会他一下，你驾车送我到唐人街？”
汽车从码头驶出，费了一个钟头左右才进入了一处有牌楼的地方。
一看这个牌楼，已知是中国城的所在。
那间功夫会并不难找，因为这建筑物一看便知是中国人所在，因为外表根本是一间庙宇的模样。
这建筑物相当新，而且用料讲究。
从这建筑物看来，这地方的中国人的生活很不错，或者换句话说，主持这功夫会的主脑人物，在这地方是混得不错。
马狮龙径自入内。
里面是一个大殿，好像是佛殿，也更像一些大家族的宗族祠堂。
有人出迎，问道：“先生找人？”
马狮龙道：“找汤先生！”
“这里没有人姓汤，姓唐的倒有……”
“那一定是姓唐的，唐人先生！”
“你有没有预约？”
马狮龙实在想不到，要找这人也要预约。
“如果没有，请你留下姓名电话，我们会尽快回复你的。”
“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找他，我可以在附近走一下吗？”马狮龙问。
“我想你见了唐先生之后，有了他的许可，那你想看什么，玩什么都可以了。”
“这里有很多东西玩？”
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道：“姓名、电话？”
马狮龙道：“我姓马，我从英国来，是一位加多里爵士介绍来的。”
“加多里爵士？你等一下……”
他拿起了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向马狮龙道：“马先生，你等一下！”
想不到一提加多里爵士，就有特别的优待。
不一会，楼梯上出现一个矮而瘦的人，看他的样子，并不像一个重要的人物。
那人下了楼梯道：“马先生？”
马狮龙道：“是的！阁下是……”
“唐仁！”
“你是唐先生？”马狮龙觉得自己有点不礼貌。
“是的，请来我的办公室！”
马狮龙道：“好极！”他随着唐仁上了他的办公室。那是一个全然中国式的摆设，桌椅全部是酸枝的，屏风也是那些用贝壳镶在黑木之上。
连上面一盏吊灯，也是宫灯的模样。
马狮龙坐下，好像回到古代中国似的。
唐仁道：“马先生，我要出去一会，你先坐一下！”
马狮龙道：“请随便！”
唐仁离开。
不一会，门开了，有一个仆役模样的人进来，对马狮龙道：“请跟我来！”
“往那里？”
“唐先生请你去！”
马狮龙不以为意，跟着那人一起下了楼梯，往地库处走。
他们所经的地方很大，有些地方好像是广场那般，地方宽大，摆设齐整。
他们来到一间房间，那仆役，道：“请进去！”
马狮龙入内，竟是一个演武厅的模样。
里面排列着十八般兵器。
马狮龙随便看看，觉得十分有趣，因为在外国地方，鲜有一个如此的中国会馆。
忽然，他感到后面一阵劲风袭来。
他转过头来，只见一阵刀光闪过，他迅速昂身避过，一脚踢出。
那人一刀落空，再来一刀。
但第二刀并没有劈下，他已中了马狮龙的一脚，那人一个翻滚，而忽然之间，整个演武厅的四边都有了人，他们并没有出声，但手中都均有武器。
那倒在地上的人，作了一个手势。
八个人立刻上来。
马狮龙一个闪身，往墙边一靠，然后一连踢起了两脚，在半空中抓到一柄刀。
有了这柄刀，还可以抵挡一会。
这八个人的后面，至少还有八个人。
他们都是如狼似虎的人，对付他们并不太艰难，最危险是他们人多。
马狮龙知道不能再战，一定要尽快脱身。
他把手中刀挥舞。
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近其身。
马狮龙趁这空间，冲向一个近门的地方。
三个人又齐刀劈下。
马狮龙横刀挥过，整个人跃起，他右手的刀伤了一人，左手的拳也伤了另一人。
其余攻上来的一个人迅速闪开，马狮龙却闪身而进，也便这样，他冲出了那门。
外面是走廊，马狮龙再无选择，见路便逃。
他知道不早些逃出这演武厅，就很难走出这座功夫会的建筑物。
这地方竟是一个谋人寺。
马狮龙并不清楚这大厅的结构，他而今只有一个原则，他走向有光的地方。
那地方越是光亮，表示那地方会有更多的人，而那些人并不一定是他们的人。
他跑上了一层，那边人声鼎沸。
他拼命奔去，那里竟然是一个赌场。
后面追来的人，似有了顾忌。
不过这个时候，赌场内的人并不多，不能再逗留，马狮龙喘了口气，继续向走廊走去，只见那边是间厨房。
厨房也没有甚么人。
而后面持刀的人又再追来。
厨房处肯定有后门，马狮龙向着后门奔去，终于逃出了这座功夫庙宇！
他仍然不敢停下来。
果然，那些人锲而不舍的追出来，而且人竟似又多了一些，又恢复肆无忌惮的呼喝，马狮龙心下开始有些慌乱。
他决定跑向大街。
而当他出到大街，一辆汽车已在他前面，里面的人叫道：“上车！”
马狮龙一看，发现是露薏丝。
他上了车，露薏丝一踏油门，汽车绝尘而去。
“怎么了？”露薏丝问。
“你的估计没有错，加多里可能早已接触了他，唐仁一见了我，不由分说的找人杀我！”
“他们果然是劏人！”露薏丝笑着说。
马狮龙往后望，发现又有车追来，便叫道：“加油，加油，避开他们！”
露薏丝也是个非常机灵而敏捷的人。
她把车子加速，然后转入了另一条较小的街道，那些追来的车，便找不到露薏丝。
露薏丝道：“没有人以为我会入这死巷！”
“这是死巷？”马狮龙问。
“是的，我看过一本中国的书，他们说甚么虚甚么实……我只明白那意思！”
“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是孙子兵法的名句！”
“甚么兵法？”
“孙子，是一个人，他研究了很多行军布阵的方法，直到现在也有人研究使用！”
露薏丝道：“这人离现在有多久？”
“千多年！”
露薏丝伸出了舌头道：“中国人果然是聪明的民族！”
马狮龙没有表示。
忽然，露薏丝道：“你看那车子？”
“甚么车子？”
“这车子在荷兰并不多见，你看！”
马狮龙也看到，想不到驾车的人，在这大车的驾驶座处，细小得像个孩子。
他立时看到那是唐仁。
马狮龙道：“跟踪他！”
露薏丝同意，她也是一个非常好奇的人。
汽车一直向郊外而去。
马狮龙在露薏丝的车子内，找了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暂时可以使唐仁不认得自己。
唐仁那汽车一直往郊外去，他的速度极快，似乎是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去做。
露薏丝只能断断续续的跟着他，幸好往郊外大路只有一条，她只怕唐仁的车子转入叉路。
汽车一直驶到一间船厂的门口，才停下来。
唐仁匆匆的入内。
露薏丝在另外一边较远的地方停下了车子。
马狮龙道：“我一定要进去看看！”
“我也去！”
“里面可能是个龙潭虎穴！”
“我学了犯罪学这么多年，就是想见识见识！”她顿了一顿道：“等我一下！”
她从座位下面拿出了两柄小手枪。
“为甚么你们会有这些家伙？”
“这地方向来治安不太好。”
马狮龙道：“我不知道里面会有甚么事发生。”
“我自己会小心。”
马狮龙见她这么有信心，也只有任她而为。
他们闪闪缩缩的进入了船厂，前面一带，似乎是废弃了的地方，左一堆烂铁，右一堆烂铁。
再入内，是一处非常高大而广阔的铁皮屋，里面有一艘残破的船壳，似乎被弃置了一段时间。
马狮龙觉得奇怪，这外表像个仍然有营业的船厂，内里却像没有人。
是的，完全没有工人。
他们去了那里？
忽然，上面一些吊臂似乎动了！
马狮龙发觉，立刻走避，但一堆废铁已随着倒下来，几乎活埋了马狮龙。
幸好马狮龙早已醒觉，一跃而上，抓着一条铁链，荡秋千般荡了过去。
而露薏丝竟然首先开枪。
枪声一响，这地方立时人多了，不是多人露出脸来，而是很多枪也响起来。
马狮龙躲在一堆废铁之内。
原来这地方果然有埋伏。
他不敢妄动，枪里只有七颗子弹。
马狮龙看清楚了这间铁皮屋的形势。
突然，有一堆废铁，离马狮龙不远之处无端的滚了下来。
立时，有七八颗子弹射向那堆废铁。
马狮龙明白，硬拼一定不能逃过这一关。
他看看上面，看来像铁轨，而铁轨之上吊有一些铁链垂下来。
那些铁链是用来移动厂内一些原料或是杂物。
如果那些铁链仍然可以动的话，就可以利用一下，他慢慢的在那些废铁什物掩护之下，试着爬上去。
马狮龙的动作极为灵敏。
没有人发觉他，他试试拉一下那些铁链，竟然是可以动的，他心里已有了一个办法。
他慢慢的下来，对露薏丝说道：“你转移他们的视线，我利用铁链滑过去！”
“你想引出那头子？”
“是的。”
“不过，你怎知那个是头子？”
“我有办法。”马狮龙道。
他一闪身，出了掩护的地方，又有无数子弹飞来。
马狮龙已看清楚，只有那吊臂下的地方，没有发出子弹。
马狮龙下来道：“相信是在吊臂之下。”
“为甚么？”
“他们那里人物最重要，因此会等到最后才开火，我也只是估计，我希望没有错！”
露薏丝点点头。
马狮龙爬了上铁链，他早已看准那个滑杆掣，用手一拉，铁链滑下。
子弹又再四起。
不过，马狮龙仍有一些什物挡着，这一个尝试，当然是充满了危险。
幸好吉人天相。
他一到达了那些人处，有人举枪。
马狮龙一脚把那支指着他的手枪踢了开去，人也随着滚了下去。
那知道，他一下了地面，身还未站稳，便感到一支冰冷的手枪枪管指着自己的颈项。
不过，那人较矮，指着他似乎有些辛苦。
马狮龙不理会甚么，反手一拳打出，那人闪开，枪管亦离开了他的颈项。
马狮龙趁这机会，反手把枪管指着那人的前额。
这个人身材矮小，赫然是唐仁！
马狮龙叫道：“勿再动！”
因为马狮龙身材高大，他占尽上风。
“你想怎样？”
马狮龙道：“我知你不是老板！”
“你想见他？”
“当然！”
唐仁道：“好极！”
他站了起来，叫道：“你们先出去！”
那些埋伏着的人，有十个以上，马狮龙看着，也暗暗吃惊，自己若是有十条命，也未必可以逃出。
幸好他的估计正确。
他控制住了唐仁，便胜了一切。
那些人都离开了这烂铁厂，马狮龙叫道：“露薏丝，出来！”
可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马狮龙再叫道：“露薏丝，我们一起走！”
仍然没有她的回答。
马狮龙心想：“她可能发现另有可疑的地方！”他转向唐仁道：“走吧！”
唐仁领着他，出了这烂铁厂，转了出去，到了露天的地方，然后再转出海边。
海边有几艘船停泊着。
马狮龙看到其中一艘，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甚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却无法说出来。
再拐了一个弯。
马狮龙一直紧贴着唐仁，使他无法反抗，其他在屋顶或隐蔽地方的人祇好不敢妄动。
他们一直走到另一座建筑物。
那座建筑物外面与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是那么霉霉烂烂，可是一当他们推门进去，感觉上已是完全不同。
首先是完全没有外边的灼热。
然后再拐了一个弯，里面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写字楼，地面是用云石所铺成的。
前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办公室，非常光亮。
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在工作。
“带我到你老板处！”马狮龙道。
唐仁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在！”
“甚么？”马狮龙用手枪威吓了他一下。
唐仁无法，负气地带着马狮龙往一间大房去。
那房门是关闭着的。
忽然，门开了，里面有强烈的灯光，一时之间，没法看清里面有些甚么东西或人物。
马狮龙恐防不测，只好贴墙站着。
里面传来了笑声，然后是一阵熟悉的声音道：“唐仁，我早说过，你对付不了马狮龙！”
唐仁道：“我……”
他实在是“我”不下去，只好缄默下来。
“马狮龙，算你是福大命大，进来吧！”
马狮龙已听得非常清楚，那是加多里爵士的声音，他心里既疑惑，也愤怒。
他推着唐仁进入了那房间。
灯光已暗了下来。
一张大的办公桌后面，加多里爵士正坐在那高背有扶手的椅上，而后面站着的正是卑兀。
加多里爵士道：“马狮龙先生，我实在佩服你，你被弃在大海洋中竟然也有办法回来，甚至可以找到唐仁这老家伙……实在佩服！”
马狮龙道：“加多里，我有很多账要跟你算！”
加多里爵士道：“好极，我的货物已出得七七八八了，你要甚么也没有问题！”
马狮龙道：“你把在飞船上所制的毒品完全出货了……我真不明白！”
“有甚么不明白？”
“为甚么一个爵士，一个拥有一个古堡的爵士，也要挖尽心思来制毒卖毒！”
“那有甚么稀奇？”
“你还要为金钱？”
加多里爵士叹了口气。
马狮龙道：“你也懂叹气？”
“我为甚么不懂！你看我这么一幢古堡，不要说其他，单是维修费要多少钱一年？”
“你有足够的正行生意去维持！”
“正行生意赚得了多少？马狮龙，你不会了解我的苦衷……不过，我也不会亏待你，因为我曾经利用你，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损失！”
“你用甚么来补偿？”
“你要甚么都可以！”
“我要回你所有的毒品！”
“你要来也没有用处！”
“你没有看过吸毒的人？”马狮龙问。
“当然有。”
“那么，你不会不明白你所作的罪孽！”
加多里爵士笑道：“那不关我的事，他们需要毒品的麻醉，我只是个供应者，正如众多商品一样，有人需求，便有供应！”
“你这似是而非的理论，骗不了人！”
加多里爵士大笑，道：“那你又怎夺得？”
马狮龙被他的态度几乎气炸了肺，他想扑过去，一手抓住他。
不过，他一动，加多里爵士已有所警惕，他与马狮龙相处过一段日子，他知道马狮龙并非一个容易控制的人。
“唐仁！”
唐仁一直在找寻机会。
他见马狮龙与加多里对话时，他已看到马狮龙因为动气而疏忽了他。
因此，当加多里爵士一叫，他便动手。
马狮龙虽然是与加多里对话，但他一直在警惕着。
唐仁一动，马狮龙也同时动，而且，几下闪动之后，已把唐仁的右手反扣着。
加多里道：“唐仁，你以后怎能在唐人街再做大哥？”
唐仁实在是无话可说。
马狮龙忽然一拳击出，唐仁连抵挡的机会也没有，便昏倒在地上。
马狮龙一扑上前。
突然一阵机械的轻微声音响起。
加多里爵士那张办公桌前，竟然伸起了一块玻璃。
马狮龙开了一枪，子弹竟被反弹开去。
这是一块防弹的玻璃，怪不得加多里爵士一直这么镇定，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加多里爵士道：“卑兀，你去！”
卑兀有些犹豫，不过，他跃了出来，然后一脚飞起！这一脚非常厉害。
马狮龙手上的枪被他踢了开去。
然后，卑兀不发一言的向马狮龙攻去。
马狮龙被攻，连连暴退。
卑兀拳脚厉害，马狮龙早已知道，但想不到这次的表现，比在飞船之上更为厉害。
有了厉害的对手，马狮龙反而精神起来。
他一连出了几拳，其中有虚有实，一时之间，倒使卑兀不知如何是好，他也忽进忽退，招架着马狮龙。
他们两人来去攻守，非常迅速，使人眼花撩乱。
忽然，卑兀空门大露的扑了过来。
马狮龙恐怕他有诈，昂身闪过。
可是，卑兀却是直接的扑过来，而且压着马狮龙，马狮龙正想撑起。
卑兀已在他耳边，道：“他在拖延时间！”
马狮龙一时之间，并不明白。
“追货！”
马狮龙听了，开始明白道：“谢谢！”
他一脚撑起，卑兀整个人顺着他的来势，加上自己的发力，人已飞起，摔跌在十米之外。
马狮龙并没有立刻起来，反而在地上向着加多里爵士所坐之处滚过去。
他的动作异常迅速。
当加多里爵士发现时，马狮龙已滚近他的身边。因为这个办公室极大，而保护着加多里爵士那块防弹玻璃只能保护正面，而马狮龙已在他旁边站起来。
他手中并没有枪。
而加多里爵士有，他一发现，立即开了一枪，马狮龙在滚动之时，眼观四方。
他见加多里手枪一动，便向横滚开，然后一个“蜈蚣反弹”，人已起来。
子弹便在他身旁擦过。
一然后，他一脚踢起。
加多里的手被马狮龙踢得非常痛，而手枪也在半空抛起，马狮龙一手接着。
他立时用手枪指着加多里道：“那些货呢？”
“没有……”
“快说！”马狮龙怒道。
卑兀已站了起来。
加多里道：“卑兀，救我！”
卑兀并没有说话，他向地上吐了一下口水，这个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马狮龙道：“他救不了你！”
加多里道：“卑兀，我待你不薄！”
卑兀道：“我也报答了你一切！我相信我再没有拖欠你甚么！”
加多里爵士听了，有点诧异，也有点惊惧，道：“为甚么这么说？”
“因为我已知道，其实你也是利用我，你对我的恩典其实是一出戏！”
“我不明白！”
“你心里是明白的！”
马狮龙一直在注视着加多里爵士，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突然，加多里爵士的手上多了一柄枪，而且向着马狮龙发射。
马狮龙当然比他手快。
他也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了他的手掌，手枪也被弃在地上。
马狮龙道：“你再没有机会了！”
加多里爵士道：“你想怎样？”
“很简单，我要追回那批毒品，然后毁灭你发明的那部制毒机器！”
“迟了！”
“甚么迟了？”
“因为他们已在路途上！”
“那么，你带我去！”
“如果我拒绝？”
马狮龙并不答话，索性把枪指向他的太阳穴。
加多里爵士有些惊惧，但仍是缄默不言。
马狮龙把手枪掣扳起，那机械的声音，使加多里爵士开始紧张。
他看着卑兀，他的眼光带着恳求。
但卑兀却往外面看。
“还不说？”
想不到加多里爵士是那么固执。
马狮龙道：“你死了，赚了那笔钱也没有甚么用。”
他仍然没有回答。
马狮龙再扳动手枪。
忽然，有人叫道：“慢着！”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马狮龙看着外面，只见露薏丝进来。
“露薏丝！”加多里爵士竟然认识露薏丝！
露薏丝道：“我不明白！”
“你也认识马狮龙？”
“是的。”
“那你叫他拿开手枪。”
“可以，那批货物呢？”
“在路途上了！”
“爸爸，我一直不相信，你有这么高的名誉地位，你让我考入最好的大学，你给我充份的物质享受，我实在是无法相信……不过，当我知道事实之后，我感到羞耻！”
“露薏丝，你不是想你父亲死在他的枪下！”
“那你说出那批货的去向！”
“北部，利物浦。”
卑兀突然转过头来道：“我知道，马狮龙，你跟我来，希望还有时间！”
马狮龙道：“好极！露薏丝，你暂时看守着你的父亲，我希望你可以帮助他。”
露薏丝道：“多谢你，马狮龙，也许，也许我们也会随后追上！”
卑兀带着马狮龙走出去。
卑兀道：“我们乘船沿河而上。”
马狮龙当然没有意见。
卑兀对这地方相当熟悉，很快便找到了一艘快艇，开动之后，便全速开行。
马狮龙问：“为甚么要采用水道？”
“因为公路上一带浓雾，会有一些地方发生交通阻塞，因此船可能快过车！”
“你为甚么会背叛加多里爵士？”
“因为我发现了他是在利用我！”
“怎么利用？”
“他养大我，表面上对我恩重如山，其实，他是利用我报恩的心理，做我不愿做的事情！”
“你怎知道？”
“他一向非常小心，可是无意之间，我听到他与他的儿子谈话，我不是故意偷听，也许他是太高兴了。”
“他的儿子？”
“是押着这批货北上的人。”
“哦！他的儿子，也是这些毒品的策划人？”
“不，爵士太钟爱他的孩子，而这孩子说来是志大才疏，他在伦敦做生意，不知是被人骗了，还是自己不小心的亏了大本。”
“做生意亏本，也不是甚么。”
“亏本不打紧，而是欠下了各大银行一大笔钱，一切都与加多里爵士有关。”
“这便是加多里一直从事制毒的原因？”
“其实，在三年前，他已经开始渐渐脱离这个圈子，甚至有洗手的意思，他以为他的儿子可以在正行的生意上赚钱，并不是希望赚得太多，而是可安享晚年。”
“结果是累到他要重出江湖。”
“是的。”
“其实他要再度制毒，也不用这么大阵仗！”
“这是有他原因的，马先生，你也常常听过，很多人在洗手不干之前，总是败在最后这一笔买卖上。杀手是这样，贼匪也是如此。”
“因此他要保证他这最后一次，最大宗的一次，一定要成功。”
“是的。”
加多里爵士的计划，无疑是天衣无缝，但世事往往是出乎人预料之外。
“他把你请来，第一是掩饰他这次行动，一个著名的反毒侠客，当然不会被人怀疑在飞船上制毒；第二，他邀了你上船，也可以控制了你，不会无端的弄坏了他的万无一失的计划。”
马狮龙道：“他的确设想周到。”
“他算是成功了一半！”
转眼之间，他们的快艇已走了不少地方，河道已越来越窄。
卑兀道：“马狮龙，不要小觑这位加多里二世，他虽然损失了很多金钱，但他并不是一个呆子！”
“好勇斗狠的？”
“有点像，不过，他有一点加多里爵士的遗传，他的喜怒不形于色！”
“那并不容易应付！”
“我想是！”
卑兀已把快艇驶向一个小码头。
他们上了岸，找到了一个油站，卑兀熟悉那油站，他们借了一辆小型货车。
他们一直沿着河边驶去。
不久，他们已看到一处摆满了很多货柜的地方。
卑兀道：“他们是来这里交易的。”
“交易？”
“两样，除了货品是主要的，那部机器也是这次交易中的关键！”
“为甚么？”马狮龙问道。
“世界上还没有这种机器，由原料一直到成品的机器，这种工作，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其中的工序实在不少，加多里爵士可以把这众多任务序合而为一，实在是他们这一行中一个重大的贡献！”
“换句话说，那为害更大！”
“是的。”
这时，他们已把车子泊在一边。
卑兀带了马狮龙，往一个叠满了货柜的地方，他们上了其中一个货柜上面，那地方有地方躲藏，也有地方让他们从高处望下。
“来了。”卑兀道。
只见前面有两辆巨型的货柜车正慢慢的驶来。
“你知道他们？”
“今早我看着他们出发！”
“购买这些东西的是甚么人？”
“是西欧来的买家。”
“他们也需要这些东西？”
“不只需要，而是极端需要！”
“他们已有足够的毒品。”
卑兀道：“那些他们只认为是软性的，而今，这些才是真正的东西！”
两辆货柜车已停了下来。
接着，后面有一辆黑色的欧陆大房车。
卑兀问道：“你有甚么计划？”
马狮龙摇摇头。
卑兀有点诧异道：“马狮龙，你不是做每一件案子都有全盘计划的吗？”
“没有！这些事情……他们有本领从事这些工作的人，都是十分机灵的！”
那辆大房车走出了一个人。
马狮龙一看道：“为甚么加多里本人也来了？”
“不，那是他的儿子——加多里二世！”
马狮龙看清楚了，那人除年纪外，甚么都像加多里爵士，怪不得他一眼看去，还以为他是加多里。
马狮龙道：“卑兀，你有没有办法通知警方？”
“可以。”
“不过，他们要多久才来？”
“在这些地方，至少一个小时。”
“那好极！你去想办法通知。”
“你呢？你一个人做得甚么？”
“我已想到了办法。”
卑兀从那些货柜顶爬上爬下，并没有惊动下面的人，当他去了不久，马狮龙也从货柜爬了下来。
加多里二世走到另外一边，而他的手下正打开那些货柜，看来他们是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一点。
加多里二世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看来他是找个地方吸烟似的。
马狮龙静静地跟着他。
他转入了那些货柜后面，然后取出了火柴及烟盒。
马狮龙想趁这个机会，下去一手擒住他。
不过，当他移近，他发现加多里二世并没有拿出香烟，反而是在弄一些白色的粉末。
加多里二世本身竟也是一个海洛英的瘾君子！
天道循环，竟是这么报应不爽！
马狮龙轻轻的走到他的后面，轻轻叫了一声。
加多里二世把头转了过来，马狮龙一拳打出，加多里二世已晕倒在地上。
马狮龙立时脱了他的上衣，并且拿了他的毡帽，有了帽子，比较容易冒充他。
他再把加多里二世用一些布条缚着，口中塞了一团烂布，然后把他推入一个空的货柜箱内。
当他刚走了出外，见有人叫他，道：“先生，他们的人来了！”
马狮龙并没有作声，只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叫他们作准备。
前面只有一辆汽车驶来。
那是一辆极为名贵的车辆，车内坐了四人。
其中一人走了出来。
马狮龙自己并不上前，只示意其中一人。
相信那是加多里二世的最重要助手。
“怎么？”
“你要的两样东西来了！”
“我要先看货品！”
那人开了一个货柜箱，道：“你们来看！”
那买家上前，竟然亲自验货。
“机器呢？”
那人带了他上前，看另一个货柜。
“一切操作正常？”
“这批货便是在来此途中制造的。”
那人似乎十分满意。
“钱呢？”
那人道：“我现在便拿给你。”
那助手转身向马狮龙，“先生，一切顺利！”
马狮龙点点头，不过，他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正常，因为他自己便有作过毒品的交易，但这个买家这么大方，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那人已上了车子。
助手上前。
马狮龙也想走上一点，幸好他移动不快，因为那买家已在车厢之内，伸出了四支轻机。
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以及使人目为之眩的火光，使马狮龙慌忙退后。
而前面那一排的人，是加多里二世的手下，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连反应也没有，便纷纷倒了下来。
幸好马狮龙并没有走出去，否则定难逃此噩运。
这一批四个人的买家，实在是非常狠毒，马狮龙见过不少心狠手辣的人，但这次却是其中之最。
所有人都倒了下来。
他们四个人走出来，小心上前。
忽然有人叫道：“不见了加多里二世！”
其余三人迅速散开找寻。
马狮龙真有些后悔，为甚么会假扮加多里二世，假如被他们发现，自己亦无幸免之理。
他不是害怕，而是实在想不到，自己的计划一步也没有实行，便遭此巨变。
不过，他脑筋立时转动。
他缩入了那些货柜形成的窄巷。
四个人是分头而找。
其中一人移近，马狮龙便作好准备，一手拉了他进来，手刃一下，他已不能再说话。
过了一会，另一个又移近。
马狮龙又解决了一个。
可是，另外两个人并没有行近，他们似乎也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两人走近，商量了一下，他们竟然各自跳上了一部货柜车。
看来他们是要把那些货品及机器一起抢走。
这时，马狮龙实在想不出办法，一个人怎样去阻止他们。
他不能再犹豫，否则，他们一离开，便不知道要费多少气力才能找回他们！
他走近那两人的汽车。
汽车引擎仍然没有停，马狮龙上了车，把车子撞向其中一辆货柜车。
这样做，至少也可暂时阻止一辆货柜车离开。
那两人也觉得非常诧异，本来所有人倒下了，为甚么自己的汽车又开动起来，而且撞过来？
货柜车虽然被撞，但那车头又高又大，并没有受到甚么损伤，祇是阻着去路，不能前进。
那人也是机警异常，他并没有下车，只是用机枪向下扫去，那房车的头部已成了一个马蜂窝！
然后，那人跳了下来。
可是，当他去看死了甚么人的时候，他也害怕起来，因为司机位上，并没有人！
原来马狮龙早已溜出车外，当他一见那人下来，一接近他的位置，他已跃了起来。
那货柜车司机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离奇的事，也是他一生之中最后的一次，因为马狮龙一脚把他踢了出去，而另一辆货柜车的司机，见有东西被抛上半空，不及细看，已用机关枪扫射下来。
那边的货柜车司机已是有备而战，不易对付。
马狮龙迅速上了那货柜车，开动了引擎，然后把轪盘方向弄向另一辆货柜车。
他猛踩油门。
货柜车像一支箭般冲向另一辆货柜车。
被撞的货柜车司机，见避无可避，便提起手提机关枪，向着冲来的货柜车扫射。
“砰碰”一声，两车已撞成一团。
马狮龙在两车未撞之前，早已跃下。
他滚在一旁，并找到了安全的隐蔽地方，因为他估计两车碰撞之后，会发生爆炸。
可是，等了一会，只听见人声嘈杂，看来是那些可以逃离的人都逃离了。
马狮龙也舒了一口气。
他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那两辆车子仍未爆炸，看来一切都受到控制。
马狮龙慢慢走出去。
他上了那辆被撞的货柜车，那司机因直接被撞，已被撞死了。
他爬了下来，看看两辆货柜车所拖着的大货柜，并没有多大损伤。
他从破烂的地方进入了货柜之内，那副制毒机器仍然是丝毫无损。
而今他只希望卑兀快一些带警察来，不知道这些买家，会否增援？
不久，果然有警笛的声音，看来是警察来了。
马狮龙走到汽车入口处。
两辆警车停了下来。
马狮龙上前，突然，有五个警察下了车，并且用手枪指向了马狮龙。
马狮龙从容道：“那些歹徒全部在里面！”
其中一人喝道：“举手！”
马狮龙觉得有点奇怪，道：“卑兀，卑兀，你在那里？”
并没有卑兀的回答。
一阵爽朗的笑声，非常熟悉。
一个人从后面的车子出来，熟悉的身影，竟是加多里爵士。
“马狮龙，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果真是如假包换的加多里爵士！
马狮龙一时之间，感到非常诧异，不过，他已不理会事情有甚么改变，他冲向加多里。
那五个警察一起开枪。
幸好他的手提机关枪更快，那五个警察倒了下来。
加多里爵士叫道：“马狮龙，不要再开枪！”
马狮龙道：“加多里，你已是罪恶贯盈！”
“你看！”
有人从车的后面拉了一个人出来，那人是露薏丝，她双手被缚。
“你不要再动！”加多里爵士道。
马狮龙笑着道：“加多里，那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用来威胁我有甚么用？”
“你是个大侠，你不会忍心见有人因为你而死的！”
“好极，你去杀你的女儿。”马狮龙道。
“我有分数。”
马狮龙实在想不到，加多里爵士竟会如此，他真是一个没有了人性的人。
“把他拉出来！”
马狮龙看着加多里的一个手下开了一辆车子的车尾箱，抓了一个人出来。
那人竟是冈卓斯。
“马狮龙，小心点，这禽兽甚么也会做出来！”
加多里爵士只是在笑。
马狮龙道：“你想怎样？”
“我要四样东西！”
“那四样？”
“放在我面前的，这两辆货柜车内的东西，那是我的整个未来！”
“既然你说得这么重要，你便拿走吧！”
“好极，那是两样，其实，我不用问你，你也是无法不交回给我的！”
“那么第三样？”
“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那个脓包，一早已走了！”
“你不用胡言乱语，我在外面截到一个负伤的人，他说你掳了我的儿子！”
“那又如何？”
“我们来一次交易！”
“怎么交易？”
“我把三人交给你，你把我的儿子交回给我！”
马狮龙一时之间，实在不明白这个加多里爵士，他视他的女儿如草芥，似乎杀死了她也不足惜，可是，他怎会那么紧张他的儿子？
“怎么样？”
马狮龙知道，那是古老残余的封建思想，加多里爵士仍想有一个儿子继承他的产业。
“加多里，你满手是血腥，你认为你这种人，值得一直延续下去吗？”
加多里有点怒。
马狮龙续道：“你儿子有甚么用？他只懂得把你的钱花光，你还要找他？你的女儿露薏丝贡献了半生在研究犯罪学，让她生存下去……”
“不要再说！”
马狮龙仍想用一些话刺激他一下，既可延长时间，希望有真的警察来。
他更希望他在盛怒之下，有了疏忽。
可是加多里爵士不愧是个江湖老手，他不再理会马狮龙说的话。
他的身旁的人道：“把这两个男人缚紧！”
冈卓斯与卑兀两人不敢妄动。
两个手下迅速地把冈卓斯与卑兀背对背的紧紧缚着。
加多里爵士道：“马狮龙，你看过这么残忍的事没有？”
马狮龙不知道他在弄些甚么花样。
加多里爵士续道：“我这柄手枪威力并不太大，但如果你再反抗，或者是扣着我的儿子，我便试试看，用一颗子弹同时杀死这两个人！”
这个主意，实在是难以想象。
马狮龙道：“好，我把你的儿子带出来，你答应放了我们！”
“可以，我的儿子呢？”
马狮龙道：“你等一下！”
他想转入那些高叠的货柜。
“你们跟着他！”加多里爵士吩咐了两人。
两人提着手枪，跟在后面。
马狮龙知道，而今处于下风，如果再没有这个加多里二世在手上，他几乎便成为加多里爵士的阶下囚，就算放了加多里二世，他也没有机会逃出。
本来，加多里爵士以为马狮龙是可以收买的，而今他发现那是没有可能，多留他一天在世上，他的生意便永远不会顺利。
因此，算来算去，无论马狮龙如何服从，他的结果也是死路一条。
坐以待毙，倒不如找个绝处逢生之法！
虽是这么想，但谈何容易？
他一直往困着加多里二世的地方走，一边这么想着，但在这时刻，他似乎甚么也想不到。
在两个货柜形成的窄巷处，马狮龙道：“你们来帮手，加多里二世昏倒了。”
那巷子极窄，只容一人入内，连转身也不便。
那两人不敢进来。
马狮龙道：“你们救回主子，实有大功劳的！”
两人听了，又有些意动，不过，巷子太窄，他们无法两人一起跟着进去。
马狮龙已入内。
两人商量了一会，仍然决定入内。
这时，加多里二世已醒，倒在地上。
马狮龙叫道：“起来，起来，你的老子也来了！”
加多里二世听了，精神振奋起来。
马狮龙一手拉起他。
那时，第一人已进来，马狮龙看得清楚，一脚飞起，那人的机枪立时向货柜顶扫去。
马狮龙又再加两拳，那人已呈半昏迷。
后面那人听到了枪声，不敢再走进去。
马狮龙在加多里二世身边道：“叫他进来！”
加多里二世无奈，叫道：“进来，没有事……快来救我！”
那人先以枪伸入内。
这正中了马狮龙的心意，他一手抢了他的枪，而且用力一拖，那人也被拖进，并被摔在地上。
马狮龙道：“不要再动！”
那人躺在地上不敢稍动。
“你身上还有甚么武器？”
那人道：“没有了。”
“你再不说，我搜查到便第一个用你来作试验品！”
那人忙道：“我身上有两个小型手榴弹。”
马狮龙道：“快拿出来！”
那人果然拿出了两个小型的手榴弹。
看着这些小手榴弹，马狮龙心生一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马狮龙道：“你来扶你的主子！”
那人慢慢起来，一手扶起加多里二世，而马狮龙趁他们两人靠近之际，已抓了一条绳子，把两人自屁股一直围上至腰间。
“怎么……你……”
马狮龙道：“跟我来。”
他们再没有另外一种选择。
两人穿过货柜，马狮龙领着他们，一直到了那个装有制毒机器那个货柜。
那知道，一近那个货柜，便有人声。
马狮龙知道，加多里爵士趁这个空间，已派人去检查这两个货柜。
马狮龙一定要占了这个货柜，才有足够的筹码，与加多里爵士对话，把落在他手上的卑兀、露薏丝与冈卓斯救回来的。
幸好货柜附近空间并不多，不会有一大群人。
马狮龙在外面，看准了机会，一个一个的解决了他们，人数并不太多。
当人声稍停，马狮龙一把推了两人进入那个装有制毒机器的货柜之内。
马狮龙道：“你们不要动，否则，我只抛一个手榴弹入内，你们便粉身碎骨！”
两人唯唯诺诺。
马狮龙拿着两个小手榴弹，爬上了货柜顶。
他居高临下，叫道：“加多里爵士，你来这边！”
加多里叫道：“你又想怎样？”
他与手下，仍然押着卑兀与冈卓斯。
另外有一个人，在后面押着她的女儿露薏丝。
马狮龙道：“加多里，你的宝贝儿子便在货柜之内！”
加多里爵士叫“积克，积克！”
“我在这里！”是加多里二世的答话。
“好了，你听清楚了！”
加多里道：“你快放他出来！”
“可以，但你也要放了他们三人！”
加多里已不理会一切，吩咐他的手下道：“冲进去！”
马狮龙把手中的一颗手榴弹，抛向远处他们停泊车辆的地方。
“轰隆”一声，几辆汽车被爆，飞弹起来。
众人不敢妄动。
马狮龙道：“我在你儿子的身上，缚住了这类型的手榴弹，应多谢你的手下！”
加多里爵士不敢再动，道：“好，你想……”
“我只要你放了三人，让我们离开！”
加多里悻悻地道：“马狮龙，果是名不虚传！”
“好了，我下来，不过，你千万不要乱来，而今我手上还有一枚手榴弹，如果我掷进去，可以引爆缚在他们身上的手榴弹，那时，不只你的儿子尸骨不全，里面那架机器也变为灰烬！”
马狮龙从货柜顶跳了下来。
“好，你这两个好朋友在那边！”
马狮龙道：“叫他们帮手解开！”
加多里无奈，只好依言。
“还有你的女儿！”
另外一个手下，上前也解开了露薏丝。
马狮龙道：“好了！我们走，这里一切东西，再由你主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这样罢手！”
加多里道：“欢迎，这一次，我们算是打和吧！”
马狮龙与卑兀、冈卓斯扶着露薏丝，一齐上了泊得最远，没有被炸到的一辆车子上。
马狮龙道：“卑兀，你驾车，快走！”
卑兀把车子开动了，冈卓斯与露薏丝坐在车后厢，马狮龙最后一个上车。
加多里爵士已派人进入了货柜之内。
那人出来，对加多里爵士说了一些话。
然后，加多里爵士大叫！
“马狮龙，你逃不了！”
他的话未完，已有人开枪，向他们扫射。
马狮龙把手中手榴弹用力一抛。
“隆然”一声，烟雾四起。
卑兀已把车子驶离那出口。
这时，马狮龙也看见，前面公路上，闪动着无数的红灯。
卑兀道：“他们终于来了！”
“谁？”
“警探！”
“为甚么这么迟？”
“也许他们看惯了警匪片，在最后一分钟才出现！”
警察已把整个货柜场团团包围着。
加多里爵士发觉，立即抛了一两个手榴弹出来，警务人员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
马狮龙找到了警长，对他说道：“快通知上头，找武装部队来，他们有犀利的武器！”
那警长来这之前，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手榴弹爆炸之后，他才知道这一次任务的艰巨，可能是他升级的考验，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任务。
他用无线电话通知了总部。
突然，里面有汽车引擎开动的声音。
马狮龙道：“他们要突围！”
“是的，我们怎办？”那警长问。
露薏丝已回复了精神，对马狮龙道：“若让他们这样冲出来，会危及很多人命！”
马狮龙道：“是的，你有甚么办法？”
“没有！”不过，她手中已多了一柄枪，并指着马狮龙，道：“牺牲你！”
马狮龙实在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露薏丝再度有亲情的表现。
“怎么？”
“用你来保证他们安全离开这里！”
马狮龙道：“你突然又同情你那害人的父亲？”
露薏丝道：“他仍是我的父亲！”
“他根本没有把你当作女儿！”
“不要多说，你随我来！”
冈卓斯道：“露薏丝，马狮龙是救过你的！”
露薏丝没有理会他，向身边一个警员要了一个扩音器，叫道：“爸，爸……”
“是你，露薏丝？”
“是的，我控制了马狮龙，你可以安全出来，快把哥哥送往安全的地方，他身上受伤极重！”
“是吗？”加多里停顿了很久，没有再答话。
露薏丝道：“我押马狮龙来！”
“好极！”
原来他是在怀疑他自己的女儿，这也难怪他，他连自己女儿也曾表示不放过，他还会相信甚么人？
“走吧！”露薏丝用枪指着马狮龙腰间，一直押了他进去。
加多里爵士看着马狮龙高举双手进来，满脸高兴道：“我们加多里家族的女儿与众不同！”
“不要多说，你把哥哥送去医院！”
加多里爵士扶起了儿子，一步一步出去，当走近马狮龙身边，还吐了一口口涎。
露薏丝就在这时，把手枪指向她父亲的太阳穴，她并向马狮龙道：“扶着我哥哥！”
马狮龙有点意外，但随即明白。
他扶了加多里二世过来。
“你……你怎么了？”
“爸爸，对不起，当我知道你所作所为之后，我已下定决心要亲手捉你！”
“你这么有良……”
“不要对我说这话，你自己的良心在那里？当你连我的性命也可以用来威胁别人之时，我的决心更大！”
“我是你爸爸！”
“马狮龙，你见过这样的爸爸吗？”
这时，警察包围上来。
没有人敢动，因为露薏丝的枪指住加多里爵士的太阳穴。
马狮龙嘘了一口气。
×                           ×                            ×
警察终于把所有的东西，包括那部庞大的制毒机器，都被搬往警局去。
露薏丝在整件事件之后，仍然是十分激动。
马狮龙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问她：“为甚么你会这样做？”
“其实我也是经过一段时间内心斗争，他是我的父亲，而我学的是犯罪学与法律，也许我自己选错了科目，或者是他供我读书是错了！”
“如果你想不出这个办法，我想，受伤的人会很多，你懂得罪犯的心理，你救回了不少人！”
“我也是尝试，我当时非常害怕，如是我的表情不够，我的父亲不会相信我！”
“那会？开始的时候，我也相信你回归你父亲的怀抱，你的表情十分逼真！”
“可是，有时我在梦中，我也不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马狮龙道：“当然是对，第一，他先对你不起，第二，他害死多人！”
“我明白，我在犯罪学中，也看过不少罪犯的录影带，吸毒的人既可怜复可怕！”
“你这样大义灭亲，如果在我们中国人来说，你其实是为他造了不少福荫！”
露薏丝突然严肃起来道：“马狮龙，其实有一个秘密，我要指证我的父亲，”顿了一顿，续道：“我母亲在早期，已被他迫疯了！”
“甚么？”马狮忽然想起古堡中古怪的叫声。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古堡被传有鬼？其实是我母亲发疯之后，被囚在地下室，当我知道这事后我知道他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
到此，马狮龙一直狐疑在心里的古堡怪声，才有了答案。
露薏丝道：“我要赶回去，送我母亲去精神病院。”
卑兀这时进来，问道：“你回东方？”
马狮龙道：“当然。”
“那我们一起上路。”
“没有问题。我来这里的一段时间，都是你招呼我的，既有机会让我尽地主之谊，实在好极！”
卑兀道：“那我可算是完成自己另一个梦想！”
“甚么梦想？”
“环游世界！”
“对你来说，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对了，我想问你，为甚么会背叛加多里？”
“其实也并不是甚么背叛！你明白我的为人，其实我有很多工作可做，我不只会做爵士的管家！”
“是的，我一向都是这么想！”
“那是为了报恩！”
“报恩？”
“是的，我做小孩子的时候，是个孤儿，爵士收养了我，并且给我读书。这点直到现在，我还是感激他。不过，我也报答他不少了！”
“你一直知他做毒品生意？”
“开始时，并不知道，他家境富裕，一切都不用他亲自下手，而且他有意让他的儿子做回正行生意，但当我发现他是贩毒的，我已有了主意，不过，他需要一个人，既可以作他保镖，又可以帮他的手，一直没法再找另外一个人，所以我留下！”
“为甚么背叛他？”
“是他与他的儿子说话时，无意给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的儿子极力主张要把我杀掉，而他并没有甚么反对，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只小棋子，甚么时候干掉，对他来说，也没有甚么关系！”
“怪不得你如此！”
“其实爵士也是一个天才！”
“为甚么这么说？”
卑兀道：“他穷毕生精力，终于制造了这一部制毒机器，这东西可算是前无古人，将来有没有更厉害的人，那就不知了。”
马狮龙也为他这样有创造力的人而可惜。
卑兀又接着道：“马狮龙，我也有一些事情要问你，否则我会觉得不舒服！”
“甚么事情？”
“在后来整件事发展中，有很多次，你根本完全没有办法扭转局面，幸好其中一些人有所转变，你才没事，其实，当时你的感觉是怎样的？”
“害怕！”
“大侠也感到害怕？”
“是的，我并不是甚么大侠，我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很多时候，我是比较侥幸一点。”
“如果露薏丝不是假装胁持你，你以为事情会不会解决得这么快、这么好？”
“当然不会，但事情始终也要解决，可能有多一些人因这事而死去，你看，我们若擒不住加多里，他一定会反抗，那时一定死伤枕藉！”
“露薏丝的两头转变，你预料得到吗？”
“没有，第一次我反而以为她在骗我；第二次，她用枪指着她的父亲，我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为甚么？”
“因为我看着她的眼，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在短短的一刻中，她的心理是非常复杂！”
“我而今完全相信你，你破了这宗案子，事实上并没有甚么计划。”
“我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老的话，那是随遇而安，我便是这么一个人。”
“你以后的打算怎样？”卑兀问。
“有毒品的地方，我一定会出现！”马狮龙顿了一顿道：“你呢？你的世界旅行有没有甚么计划？”
“没有，我也要向你学习，没有计划的到处流浪，我想会比好好的计划一下来得更有趣、更富挑战性！”
马狮龙笑道：“有一些东西是不能没有计划的。”
“甚么？”
“譬如是飞机票。”
卑兀立即飞跑出去道：“我早有计划了！”

(全文完)